第二卷 黑 不眠的屋子

  作者:关根パン 插画:小路あゆむ

  译者:笔君 润色: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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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关于纠缠这个屋子的「恐怖」的故事。

  我在这个屋子体验过的,

  不,

  现在依旧折磨我的「恐怖」的故事。

  门,没上锁。

  因为是一幢没有人居住,今后也不会有人居住的建筑物,所以算不上不可思议。既不构成意义,也没必要存在。

  手电制造出的三个白圈照亮了房间里面。

  到处都是看上去很散乱的榻榻米,很长时间没换的样子。在房间的一角,应该是现在的居住者拉起的放射状的白网。

  「怎么样。感觉很舒适吧?」

  逸美,浅浅地笑起来。

  「唔哇ー。蜘蛛网,好久没看到过了」

  慧在房间里东张西望。

  「好脏啊」

  悠一脸不安地念叨着。

  逸美将蓝色的垫子在榻榻米上铺开。经过长时间的闲置,榻榻米上结了蜘蛛网,对直接做下去比较抗拒。

  三位少女在垫子上,纷纷放下手电和行李。

  虽说是行李,但只有为了实现今天的目的所必备的东西。即是,包里只有薄薄的毛巾毯,以及蜡烛和烛台。

  「要睡这种地方么……?」

  悠的话比起提问,更像是发泄不满。

  「哎呀,这就害怕了?」

  「才没有」

  被逸美偷看表情,悠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做出来回答。

  「厕所在哪儿」

  慧用不合时宜的明亮声音说道。

  「难道必须去旁边的公园解决么」

  「这里的用不了么?」

  「没有电的吧?自来水也一样」

  「真的么。那咱火速解决就来」

  慧跑着冲了出去。

  「倒是提前解决啊」

  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太对路吧?太没紧张感了」

  「也对呢」

  「就没有其他人了么?你有好好邀请么?」

  「你明明说过要帮忙,可是一个人都没拉到,没资格说我」

  悠有些生气,一时陷入沉默。

  逸美站起来,打开门。窗框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让悠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从打开几毫米的窗缝中,外面的空气偷偷溜进屋来。

  「干什么只打开一点点?」

  「要换气啊。然后……开这么大的话,容易进来吧」

  「……哼。像笨蛋一样」

  悠小声抱怨。

  没过多久,慧回来了。

  「哎呀,夜晚的公园厕所,真那个呢,色色的呢!」

  慧笑眯眯的。

  「工口?」

  悠,无法释怀地反问。

  「怎么了?难道不色么,这不科学吧?」

  「……是你那会有这种突发奇想的脑袋不科学吧」

  「是么?」

  慧望向窗外。

  虽然是一年之中最长的季节,但已经过了夜晚十一点。窗户面对的是没有路灯的街道,外面接近一片漆黑。挂着几缕云彩的夜空中,露出微少的星光。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学生宿舍呢」

  「对啊。虽然和校舍里得很远,但已经似乎有使用」

  「擅自闯进来没问题么」

  「谁知道呢。虽然按规定来说铁定是不行的,不过反正又没人来巡视,所以没问题」

  「也对呢」

  站在被长期闲置的房间内,慧表示认同。

  「话说,不会有任何人来,一点也不色呢」

  「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

  悠朝蜘蛛网看了眼。

  「也对呢。那,咱们今天来这里干嘛的?咱还没问,住这里要干啥呢」

  慧再次在屋内四处打量一番,坐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色色的事情么?」

  慧一脸木讷地提问,逸美对她讲到

  「要是你期待那种事,那就对不住了。很遗憾,我们「现象研究爱好会」不是那种组织——」

  现象研究爱好会是为了不进行社团活动而应运而生的社团。

  两年前。刚刚入学的悠和逸美,两人加入了回家部。

  可是校规规定,所有学生都要遵守加入社团的义务。

  讨厌放学后的自由受到束缚的两个人,一起办了个社团,实质上作为回家部运转。

  为了将活动内容敷衍过去,尽量弄成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于是拥有「现象研究爱好会」这个暧昧名称的社团便诞生了。

  只要诞生了,也会想要搞点什么活动,不过两人的关系并不算铁,目的只是回家部而已,唯独这一点构筑了两人的协作关系。虽说目的相同,但性格不合,在教室里也不怎么说话。

  不过,为了让社团延续下去,每年必须要有一次进行活动的记录。如果没有,也无法作为正式社团得到承认。

  两人进学志愿很强。如果违反校规不加入社团的话,会影响内部评价。这一点必须避免。

  只有两人的「现象研究爱好会」商量到最后,决定每年仅只一次在暑假召开关于现象研究的「报告会」。

  将此作为活动的一环整理成报告,在文化祭中进行展示,将会完成最低限度的活动。

  「——这个在被邀请的时候听过了。听说每年只有一次活动很轻松,所以就加入了」

  「那个每年一次的活动日,就是今天」

  悠说道。

  「这个也听说过。不过,为什么要大半夜的专程集中到这种破破烂烂的小屋里做『报告』呢」

  如果要报告研究成果,白天在咖啡厅或图书馆或者某人家里集中才更自然。

  「首先,咱什么研究都没做。话说,现象指的啥?厄尔尼诺或者焚风现象之类的么。还是说,天体观测性质的?」

  「我们接下来要报告的是——灵能现象的报告哦」

  听到逸美的话,慧直接露出厌恶的表情。

  「认真的么」

  「吓到了?」

  「吓到了,不如说……那不是欺诈么。这话可不像科学社团说的啊」

  「抱歉。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社员只有我和悠同学,两个三年生,所以你不加入的话,爱好会就进行不下去了」

  逸美悲伤地说道。

  「这个咱知道……不过,咱很头疼的。大致上,接下来大家都要在这里讲恐怖故事吧?」

  见慧害怕得不得了,逸美回答

  「通俗的来说,就是这样」

  「咱,不相信那种故事」

  慧断言。

  「怪故事之类的,至少知道一个吧?」

  听到悠的提问,慧露出苦相。

  「……嗯」

  「嘛,没有的话,你听我们的将就将就就可以了。在这个屋子一起呆一整晚,可以讲很多故事呢。很幸运吧?」

  慧依旧一副苦厄的表情。

  「还是别太兴奋吧。不是都说,讲鬼故事会引来那个么?」

  「引来什么?」

  悠明知故问。

  「幽灵啊」

  「那也是目的哦」

  逸美说道。

  「确认怪谈能否招来真正的灵能现象也是今年在这里留宿的研究哦。用来做成报告书在文化祭展示呢。但我们并没有那么认真,你就放心好了」

  「是这样么……」

  「不是有个百物语么。讲述九十九个怪异,第一百个真正的怪异就会造访」

  悠说道。

  「因为我们每个人只讲一个,所以完全不够。幽灵是不会来的」

  悠仿佛在劝说自己一般。

  「说的没错呢……」

  「你不信鬼神的吧。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逸美吃惊地说道,慧垂下眼睛。

  「故事,是不信啦」

  慧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幽灵本身,就另说了」

  关掉手电后,屋内的光源只剩下恍惚的烛火。

  小小的一只烛火,照亮了围坐的三个人。

  「……那么开始吧」

  悠,故弄玄虚的微笑起来,开始讲述。

  「我现在要报告的是,关于这幢学生宿舍的故事——」

  众所周知,这幢学生宿舍已经好几年没用了。

  然而,并没有拆掉,也没有重建,就这样一直保存了下来。而这其中是有隐情的。

  那就是,这个地方住着幽灵。

  其实,这所学校的某个地方,在建成之前似乎是一片墓地。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因为这样的学校,想找的话多少都找得到。

  拆除墓地的时候,进行过适当的除灵,不留阴魂作祟,做到万全。这样一来,就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

  可是,我们学校疏于做到万全。

  在拆除墓地的时候,施工方与校方之间发生了工程款的纠纷。有一部分地方没有拆掉,留了下来。

  结果过了一年,那里被别的业者拆除了。

  只不过呢。这一年很糟糕。

  不论道具还是药,任何东西都有保质期或有效期。除灵也不例外。

  最初在拆除墓地时所进行过的除灵,在一年后拆除的时候已经不具效力。

  所以,之后被拆除的地方,怨念没有被除去,留了下来。自己安眠的土地被别人擅自破坏,众灵的怒不可遏。

  没错。

  其实,这幢学生宿舍所建的地方,就是那个「后来被破坏的地方」哦。

  学生宿舍自当初完成之后,就能听到地板下面嘤嘤哭泣的声音,镜子里面会映出本不存在的人影,频频发生怪事。

  可是,仅仅只有这样的传闻并不足以让宿舍封锁。不可思议的现象被置之不理,宿舍继续运营。

  可是某一天,最糟糕的事态发生了。

  一个女生在大半夜悄悄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到其他人的房间去玩,中途从楼梯跌落死亡。

  女生在摔下去的时候,从楼梯的扶手射出钉子,切开了她的手腕。

  女生躺下的地板上,从手腕流出大量的鲜红的血写着

  滚出去。

  传闻闹开了,不断有学生申请离开宿舍。

  当然,没有人愿意入住那里,于是那里人去楼空,最终宿舍被迫关闭——

  那里成为了幽灵们的居所。

  然后,校方决定将宿舍闲置。

  除了学生宿舍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现象,也没有遇害的情况。如果除灵不当,情况还有可能会恶化。所以,与其做些多余的事情,不如将它原木原样地搁置下来才是上上之选。

  所以,那幢建筑物既没有拆除,也没有改建,就这样原原本本的留了下来。

  顺带一提。从楼梯上跌落的女生,准备去玩的那个朋友的房间,

  似乎就是这个房间哦。

  「——说不定,她会闻到我们的气味,然后过来呢。她为了信守那一天没能完成的约定,现在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了这幢学生宿舍的居住者——」

  悠的故事讲完了,慧叫喊起来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故事超超恐怖啊」

  「所以说,这个活动就是这样的」

  悠对慧的反应显得很满意。

  「话说,你说你不信,可你这样子好像很受不了这种故事啊」

  「很受不了的」

  慧坦率地说道

  「和信不信没关系,感觉就是不舒服。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慧耸耸肩。

  「逸美学姐不觉得么?」

  表情没什么变化听完故事的逸美,在慧的催促下开了口

  「我觉这故事挺耐人寻味呢」

  听到兜圈子的口气,悠火了

  「你似乎想说什么呢」

  「对呀,和我听到的故事也有关联呢,令人吃惊呢」

  悠露出狐疑的表情。

  「关联?」

  「纯属偶然……。哎,吓我一下,或许是必然呢。其实,我准备报告的也是——」

  逸美淡然开始讲述

  「关于这幢学生宿舍的故事哦——」

  刚才悠同学说的来龙去脉是否正确我并不清楚,记得这幢学生宿舍自停止使用,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讲的并非停止使用的理由,而是停止使用后所发生的事哦。

  暑假某一天。

  附近学校的孩子们在这所学生宿舍中完捉迷藏。

  地方很宽敞,能藏的地方有很多,要藏的话还有更多地方能藏。

  藏的男生,对同样藏的一个女生说

  「我告诉你一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那便是设置在走廊上的,放清扫用具的柜子。和教室里的那个一样,是从外面上锁的类型。

  男孩对女孩说

  我藏进旁边的洁具柜。

  如果我被找到了,当鬼的一定不会觉得旁边还藏着其他人。所以,如果我先被发现,你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这是心理战。

  女孩进到了洁具柜里。

  虽然里面结了蜘蛛网,很讨厌,但女孩暗恋那个男孩,也就听了他的话。

  可是,男孩是在使坏。

  在女孩进入洁具柜之后,他悄悄在外面上了锁,自己到建筑外面去了。

  然后,他叫住扮鬼的孩子和另一个躲藏的朋友

  「她说有事回去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如此撒谎之后,让大家都回去了。

  这是常有的恶作剧哦。之后,男孩回到了那个洁具柜,想着女孩差不多该寂寞的哭出来了,于是打开柜子。

  或许,这个男孩也喜欢那个女孩。只想和她两个人玩。

  可是,事与愿违。

  这位男孩子让同伴回去之后,马上被附近公园飞来的棒球击中脑袋,当场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男孩在病房里。

  外面已经日落了,在身旁,男孩的妈妈担心的看着他。

  偶然经过的人发现了倒下的男孩,叫了救护车。

  男孩子直起身体,妈妈一边哭一边安慰他。

  此时,男孩很关心女孩怎么样了,想向妈妈询问,可马上想到。

  学生宿舍是不能随便进去玩的。如果真的说出来,一定会被斥责的。

  男孩最终没有将女孩的事说出口,被妈妈带回了家。

  可是,男孩渐渐不安起来。如果女孩一直被关在洁具柜中的话,现在一定在那里不停地哭泣。

  男孩子拼命地在脑海中组织着为自己开脱的情况。

  那个洁具柜很旧,只要奋力用身体撞,一定能够将门锁破坏掉吧。所以没关系的。她,现在已经回家了。

  家。对了。如果一直被挂着的话,她家里的人一定会担心她,挨个给班上同学的家里打电话的。就算不用自己专程坦白,一起玩的同伴也应该会提起在那个学生宿舍玩过捉迷藏的事。这样一来,女孩一定会被找到的。

  虽然会被臭骂一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先瞒到那时候吧,被骂的时间会稍稍延后吧。

  他刚刚想到这种事,家中的电话响了。

  男孩接了电话,是女孩的妈妈打来的。

  「我家孩子,有没有来叨扰你们?」

  女孩的妈妈因为工作从那一天起出了三天的差。因为是单亲家庭,所以女儿应该一个人在家呆着。然而,家里电话没人接。

  她担心女儿,于是向要好的同级生家中打电话,问有没有过去玩。然而那时又是手机没有普及的时代,所以……

  男孩透过电话知道了,女孩没有回家,还被关在那个洁具柜中。

  男孩对着受话器撒了谎。

  ——是,来了。

  然后害怕暴露真相,有加了一句。

  ——因为一个人很寂寞,所以你女儿说,在阿姨回来之前一直要在我家留宿。

  听到你女儿这种说法,女孩的妈妈「感觉就像绑架犯一样呢」笑了起来,想要听听女孩的声音。

  ——她刚刚去洗澡了,还没出来。

  然而这次,女孩的妈妈又想和家里人问候一声,于是男孩称外出买东西不在家。关于这件事,是真的。

  ——妈妈说完全不介意。

  「给你们添麻烦了呢。我也太不小心了呢。那孩子很坚强,所以觉得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对不起了呢」

  ——哪里。

  「女儿就拜托了。现在很忙,或许回家之前没办法联系。回家之后,我一定要道歉。对你也是,对那孩子也是呢。真的,非常感谢」

  礼貌的道谢之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天夜里,男孩无法入眠。

  为什么要撒那样的谎。如果不马上说出真相,事情就糟了。那个女孩,现在还在洁具柜中。

  可是,时间过得越久,男孩就越难以坦白自己的罪。

  男孩将那种为自己开脱的思考,认定为事实。

  女孩一定早就破坏了洁具柜的门回家了。没有接电话,一定是去洗澡了吧。

  然后过了两天。

  这天夜里,男孩一个人离开家,走向了学生宿舍。

  到了明天,女孩的妈妈就要回家了。那样一来,全都暴露了。在此之前,必须让女孩回家。

  度过了睡眠不足的两天,烦恼到最后,只觉得应该早下决断。

  男孩拿着一支手电,走入昏暗的学生宿舍。

  男孩来到洁具柜前面,马上听到从里面传来什么动静,于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女孩还活着。

  如果死了,不可能发出声音。

  男孩决定道歉,只要道歉,只要好好道歉的话就能得到她的原谅。

  就当一回电视上那种搞笑的人,行土下座吧。然后,摆脱她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样一来,除了被女孩之外,自己就不会被任何人骂了。

  男孩打开柜门,照亮了洁具柜里面。

  女孩子,在里面。

  可是看到她的样子,男孩马上明白,就算行土下座也一定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了。

  因为,女孩毫无生气的眼睛,对着男孩子大大的张开,再也闭上了,

  而且,

  一只有女孩脸那么大的蜘蛛,正在撕裂、咬下女孩胸部的肉,发出讨厌的声音。

  「——后来男孩怎么样,具体就不知道了,既然这个故事传开了,之后应该回家了吧」

  逸美悲伤一般接着说道

  「只不过,我不认为他今后的人生会很幸福呢」

  逸美的故事讲完了,悠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

  「哎、哎呀,撒谎是不好的呢」

  慧逞强,发出开朗的声音。烛火微微摇曳。

  「对。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怎么了?」

  逸美向僵硬的悠问道。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听不到呢」

  「我没事!」

  悠突然发起火来,声音颤抖者。

  看到她的样子,逸美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向慧送去视线。

  「好了。那么你也来做下『报告』吧」

  慧是压轴。

  「呃。咱没有什么可以报告『报告』的啦。什么也想不出来啊」

  听到慧的话,悠慌张起来。

  「我、我也不是随便捏造的!」

  「怎么了,悠学姐?」

  「刚才的故事,是真的……」

  逸美将悠无视掉,对慧说道

  「至少也有一个听过的鬼故事吧?」

  「……唔」

  慧陷入沉思,一时默不作声,不过马上露出察觉到什么,或者是想起什么的表情。

  「没、没办法了呢——」

  慧稀松平常地开始讲起来。

  「那么,我也讲一讲这个屋子的故事吧」

  我想想。

  那个。这个屋子,那个ー。

  对了。有幽灵,有幽灵!

  幽灵的幽,幽灵的灵,幽灵!

  ……这是啥意思?嘛,无所谓了。

  可是,幽灵是存在的呢。

  哎呀,虽然来这个屋子的时候不在就是了。

  那个呢,果然一讲可怕的故事就会被引过来呢。

  刚才总觉得,突然出现了。感觉一下子就萎掉了。

  现在也正在逸美学姐后面,紧紧的盯着。

  那个,啊咧?怎么说好呢ー。

  穿着冬天穿的那种类似号衣的东西。那个,好像神明一样的名字……

  那个,对了。半缠。是半缠。【注:号衣指旧时兵卒、差役等所穿的制服;半缠为日本特有的一种上衣】

  那个,就是七福神的那个。大黑天,弁天,韦驮天,半天,差不多的。【注:此处为类比,没有半天这个神】

  哎呀,韦驮天不是七福来着呢。【注:韦驮天为佛教护法天神,二十四诸天之一】

  还是加进去比较好哦。比起寿老人,还是韦驮天更有个性哦。跑得也快,似乎很受欢迎呢。寿老人什么的,不是老人么?换句话说,也就是人哦?实际上不太能凑福禄寿呢。

  嘛,寿老人的事情先扔一边吧。

  呃,那个穿着半缠的女人呢。

  那个ー。

  感觉非常猛的样子,呃,那个ー。对了。橘子皮……不对,露出橘子的白的东西。

  咱应付不来呢,那白的东西。

  好浪费啊。虽然咱还是会不往心里去,好好把它吃掉呢。据说非常有营养来着。

  嘛,不过就是那个。

  已经死了,在意营养也没用了呢。

  悠库嘶库嘶地笑起来。

  「我说,这是什么故事啊……一定是现场杜撰的吧……」

  「不是的,真的有!幽灵!」

  「可是……中途好多『对了』这种突然想到的感觉……而且非常脱线……」

  「哎呀,喏,现在也带着白色的东西哦?啊。不过,把那些缠在一起……?难道说要裹成球……?开始吃了!其实反倒很喜欢呢。是把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的类型!出乎意料的展开!」

  悠又库嘶库嘶地笑起来,逸美没有一丝笑意。

  见状,慧突然陷入沉默。

  「……抱歉,咱撒谎了。可怕的故事,咱讲不来。……生气了么?」

  逸美依旧保持沉默,但是不久便粗声扔出话来

  「算了」

  熄灯。

  然后,在这里度过一晚,在文化祭发表之际,塞满模造纸来烘托灵能体验也好。

  就算烘托不出来也没问题。

  总而言之,到了早上,本年度的「报告会」就结束了,

  三人以围着烛火的位置,只用一条薄薄的毛巾毯搭在身上,以不同的方向躺在了地板上。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多亏了慧那蹩脚的故事,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如此灭去烛光,哪里有什么东西,谁都在什么地方就会变得无法认知,突然开始恐惧。

  从楼梯上跌落,手被切断的女生。

  那是我杜撰出来的故事。本想今年一定要吓一吓逸美,所以就创造的那个故事。

  逸美总是一脸冷静,俯视着我。

  两年前说出要开「报告会」的,是逸美。

  这种恐怖故事的「报告会」根本不需要。就算文化祭上随便发表些什么东西,作为活动也很充足了。

  可是,如果那么说的话,我一定会被逸美笑成胆小鬼。这是我最不愿遇到的情况。我最讨厌被人看遍。所以,我赞成了「报告会」。

  逸美每次在「报告会」中,总能讲出烦恼我一个月,不,是两个月都睡不好觉的故事。真的,竟然还要被她烦恼。过去两次的「报告会」上听了他的故事,我想忘都忘不了。

  所以我心想,今年一定要让立场颠倒。

  怎样的故事能让逸美害怕呢?我想了又想,最后想到以今年进行「报告会」的地点,也就是定在这幢学生宿舍作为舞台的一段情节。要是知道自己身在的地方有着被诅咒的过去,任谁都会害怕吧。

  今年在外留宿,是我提议的。因为我想看看逸美那彻夜难眠的害怕表情。

  谁知逸美完全不相信我的故事。从一开始似乎就想说我的故事是捏造的。

  而且,她还自己讲起来这幢学生宿舍的故事,而且还比我的更长,更可怕,更毛骨悚然,更病态的故事。

  我知道自己讲的故事是假的。因为,是我自己创作的。

  可是,逸美的故事呢……?

  被关进洁具柜里的女孩子呢……?

  被巨大的蜘蛛咬死吃掉的女孩子,如果真实存在的话……

  她一定非常的怨恨。本应在身边的人消失了,结果,直到自己变成了那个样子才回来,一定恨透了那个骗子。

  我也,撒谎了。

  我说了,假故事。

  我真的很想尽快回家,但我装作没事。

  在学校里,我也老是撒谎。

  和一开始就避着人的逸美不同,总之装作很懂的样子,表现得和大家打成一片,却一次都没有和同学在学校外面去玩过。

  骗子就要受到惩罚。

  逸美的故事中,和女生一起玩的朋友,加上男孩子一共三个。

  怎么回事。和我们的人数一样。

  说起来,这个房间也有蜘蛛网。

  要杀我的,是女孩的幽灵么?还是巨大的蜘蛛——

  拜托了。我不会再撒谎,不会再虚张声势了。

  所以,请原谅我。

  啊。果然,还是新部员好。慧肯加入真是帮大忙了。如果只跟说了这个故事的逸美两人独处的话,会更加悲惨。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女孩子从楼梯上跌落,手被砍掉而死。

  实在太假了。那一定是悠那幼稚的脑袋拼命想出的故事。这种事不用调查也能知道。以前听说过这幢学生宿舍之所有没有拆除而被放置下来,只是出于单纯的成本问题。

  当然,我讲的那个,被关进洁具柜里的女孩的故事也是信口开河的。

  蜘蛛是很老实的生物,不会袭击比自己大的生物。更何况,怪谈的可信度在验证之下毫无支持力。

  两年前,在不得不搞什么活动的时候,我从「现象研究爱好会」这个名字想到了「报告会」。

  那只是玩玩。我知道,就算只在文化祭做做展示,也足够当做活动内容了。

  不过,感觉戏弄一下凡事都喜欢充面子的悠很有趣,所以开办了一次、二次「报告会」。悠每次都如我期待的那样被我吓到了,感觉真不错。

  悠在今年春天说,突然要拉一年生入会。

  这原本就是为了不进行活动而创设的社团。我们有没有接班人都无所谓才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所以我立刻明白了。

  啊。这个人已经在考虑夏天的「报告会」的事情了。

  想要通过增加同伴来减少恐惧。

  我甚至感觉悠这么拼命很滑稽,所以我自己揽下了招揽的任务,于是找到了看上去没有干劲的家伙招来入部。

  是个就连一年一度的活动,似乎都会翘掉的人。

  不过,她来了。

  而且,她是「看得见」的人。

  事先声明,我自己不是「看得见」的人。幽灵的姿态,生存的方式,我都看不到。

  但我拥有「知晓」「看得见」的人的力量。

  从小时候,我有时就能感觉到特定的人身上发出蓝色光。

  最初感觉到的,是在爷爷葬礼上的奶奶。奶奶朝着不同于爷爷棺材的方向讲着什么。

  奶奶的身影发着蓝色的光。

  之后,我也偶尔看到了奶奶发出的蓝光。还是小孩子的我,就觉得奶奶是那种人,也没有问。只不过,每次看到奶奶对着没人的方向开始说话就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我就不太接近奶奶了。

  在我长大之后,因为从事演艺工作的爸爸帮忙,我得到了现场参加电视节目的机会。

  那是讲述拥有灵能体验的艺人的节目,讲述自己的体验。

  讲述经历的表演者有十个左右。其中很多人说在那个演播室里看到了幽灵。然后我注意到,其中有几个人和我奶奶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对啊。散发青光的人就是「看得见」的人啊。

  出乎意料的是,比起那些巧舌如簧的人,说话蹩脚的人发光的比例要更多。

  比方说,就像现在在我身边的,慧一样。

  太冒失了。「看得见」的人也不是总是发出青光,只有看见的时候会发出青光。

  明明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慧不是「看得见」的人。

  我一直过着不与人交往过深的生活,因为我不想遇到「看得见」的人。

  就算看不见幽灵,但我知道「看得见」幽灵的人,所以如出一辙。说到这个人能看到幽灵,不管多么荒诞无稽,我都无法否定。就算撒谎,谎言也会被识破。和本人是不是主张自己没有关系。

  对于「看得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的人,我非常不愉快。

  就和慧说得一样,我的身后有一位缠着橘子的白筋,穿着半缠的女性幽灵吧。

  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想加害我?

  就算想问,也问不出口。

  我并不害怕幽灵,我必须摆出毅然的态度,做一个立于优势地位的人。我心中所怀的恐惧感情,绝对不能让悠看出来。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脑子里全是那个女性幽灵的手爬上我的脖子将我绞杀的幻想。

  好想逃出去。

  虽然不想确认,虽然不想说出口,但是到如今,我的心正不停地向悠求救。

  如果和能够看到来路不明的东西的那个来路不明的慧两人独处的话……我说不定在就支撑不下去了。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

  可是,我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说了的话,我会被讨厌,谁也不会和我做朋友了。所以我很努力,虽然明摆着是在逞强,但我还是装傻充愣。

  可是,我其实是在逞强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流露了出来。而且,或许其实是我在无意识之中自发的去回避别人。我没有交到过朋友。

  像这样的我搭话的,就是逸美学姐。

  虽然我嘴上说因为一年只有一次活动所以参加,但我真的是单纯的很开心。从来就没有人像这样邀请过我。不用说一年一次,就算每天都有活动,我也觉得没问题。

  我对「报告会」的事也很期待。虽然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但能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外宿,是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逸美学姐发言完毕,一段时间之后……就在学姐也让我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进到了屋子里。

  那是个手腕流着血,看上去充满怨恨的女孩。

  那是悠学姐故事中出现过的女孩。虽然逸美学姐完全不信的样子,但那个故事是真的。我的眼睛确认到了本人的姿态,所以千真万确。因为我,拥有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力量。

  根据悠学姐所说,女生是在去朋友房间玩的中途,结果心愿没了就死掉了。

  既然如此,把气氛弄得欢乐一些一起玩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她成佛。

  于是,我讲了个蹩脚的故事。

  穿着不和季节的衣服,缠着橘子白筋的女人。我不知算不算可怕,杜撰出了神秘幽灵的样子。话题非常脱线,说到一半,我自己都笑了。

  可是,逸美学姐没有笑。这可不行。必须要大家一起创造出欢乐的气氛,不然那个人是没办法成佛的。

  结果,我无法忍受学姐不耐烦的表情,停止了报告。

  女孩子的幽灵似乎并不满足。现在也十分怨恨的样子,看着这边。她看着这边,既不接近,也不离开。

  不,我感觉她正一点点的接近。

  朝着逸美学姐那边。

  既然要诅咒,诅咒悠学姐不接好了。为什么是逸美学姐。

  为什么,要诅咒邀请我的,温柔的逸美学姐……

  或许都怪我没能让学姐露出笑容,所以幽灵才会对学姐作祟。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学姐。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因为我是幽灵。幽灵无法入眠。

  我一直都在这个屋子。在她们三个来这个屋子的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这个屋子。

  顺带一提,我既不是从楼梯上摔下割断手的女生,也不是被关进洁具柜的被巨大蜘蛛吃掉的女孩,更不是穿着半缠裹着橘子白筋的女人。

  我的确是女性,但我的死因非常普通,不值一提。

  三位少女无视我的存在,已经发出香甜的鼾声。无论身处怎样的状况,人疲劳了自然会睡着。

  名叫悠的少女,似乎是普通的人类。单纯的为了掩饰害怕,故作镇定。

  名叫逸美的少女,的确拥有某种力量。

  但是,她搞错了。名叫逸美的少女所认识到的蓝光,并非显示「能看到幽灵」的人。

  因为,砍掉手腕的女孩是名叫悠的少女杜撰出来的。被杜撰出来的死者,不可能存在。即便存在,也不是幽灵。

  名叫慧的少女所看的,是有妄想所催生的,单纯的「幻觉」。

  所以,名叫逸美的少女的力量,不是「知晓能看到幽灵的人的力量」,而是「知晓能看到幻觉的人的力量」。

  总是三个人都因为单纯的误会和幻想,陷入了子虚乌有的恐惧中。

  不,用「子虚乌有的恐惧」来形容,或许存在错误。

  「恐惧」既然会被认识到,就表示它确实「存在」。恐惧的对象是否实际存在,并不重要。

  只不过,并存在于任何人的「恐惧」中的我,确实存在于此。

  我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似乎是所谓的地缚灵。

  不仅仅是她们,就连在过去在这幢旧学生宿舍里做灵能实地考察的那些来访者也是。还有主张自己看得到,感觉得到的人也是。

  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我。

  我无法触碰人,无法向人搭话。

  唯一能做的,就是窥视进入这间屋子的人的内心。

  相对的,人类绝对无法感觉到我的存在。

  可以说,这正是幽灵的正确存在方式。活着的人与死者能够相互干涉的世界,仔细一想就会觉得奇怪。

  我如此思考。

  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被任何人所留意,

  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

  没有说话的对象,

  无法相互接触,

  就连入眠,

  就连死亡,

  就连消失都无法做到,

  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即便迎来终结束,也无从消解,

  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一味的,

  存在。

  和哭,

  和叫喊,

  和笑,

  和愤怒,

  和放弃,

  没有任何关系,

  我,

  在这孤独的牢笼中,

  无法得到解放。

  即便迎来早上,一切还是一尘不变的,继续下去。

  在这个屋子里,

  要论最害怕的,

  不就是我么。

  作者后记

  能够线上故事十分开心,以「我有我有我有」的状态提出许许多多的点子,不过,

  「惊悚这个词的意思,你懂么?」

  不用明确的对我这么说,大概还是能对想传达的东西做出相应的反应。

  对不起。パン完全不知道。

  就是这种情况,于是,就变成「从提交的点子中最有惊悚意味的东西惊悚惊悚了一番写出来就可以咯」的情况了。与其说感谢,不如说悲摧。

  此后,意味钻研惊悚的日子开始了。在早上,起床之后就是惊悚。中午,醒来之后是惊悚。傍晚,身边是惊悚。最过头了。

  最后直到夜里做梦,里面都不是憧憬的人,变得似乎要冒出惊悚了,所以我对惊悚的印象变得非常模糊了。不过,从一开始我就不懂就是了。

  不懂的事情,就问比自己大的人吧。

  想到这里,我去问我真实存在的姐姐,

  「惊悚是什么?」

  试着问了之后,

  「……贞子?」

  得到了爽快的回答。原来如此。

  不过,因为写这个实在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并没有模仿贞子。

  关根パ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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