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为了准备而匆忙地四处奔走。虽然镇守府祭典整体都是这样,但总之要先准备第一天的节分。大致上只要跟活动庆典有关,驱逐舰娘都会无比认真;因此在开始前就会蔓延起让人提心吊胆的气氛。
尤其节分是个讨吉利的活动,但同时又是场对决。虽然用豆子砸鬼让她们喊「投降」后就结束了,但要是不尽可能有效地攻其不备,可没办法让对方说出投降两字;因此就需要运用许多智慧。
如果是战舰娘当鬼,她们很擅长让驱逐舰娘出风头,会选择非常适当的时机投降;其中也有不停较量机智,逃跑到最后一刻的舰娘。轻巡洋舰娘很明显就是后者。
「不知火,我有个主意。」
阳炎在设于驱逐舰宿舍的对策总部里询问搭档:
「你觉得事先在用地里头设置水雷这方法可行吗?」
「……这应该是要用常识来判断的事情吧。」
不知火彻底感到傻眼。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露出艰涩的表情:
「可行啊。」
「当然不行,你打算隔天在牢房里醒来吗?」
「当然会拿掉炸药啊,只要让轻巡洋舰们产生警戒而不敢靠近就好了。」
「然后接下来的训练就变得比之前严苛数十倍,以结果来说,就是掐住自己的脖子。」
阳炎为了在节分获得胜利,于是思考了各种手段来进行讨论。虽然在节分获得胜利也是种奇怪的事情,但驱逐舰的思考或多或少就是这种感觉。
敷波进入对策总部。因为没地方站,就在入口大声喊说:
「阳炎,探照灯的使用许可呢?」
阳炎摇摇头:
「怎么样都不肯发给我们,大淀姊说节分不需要用到那么夸张的装备。」
「那个人果然是轻巡洋舰(敌人)的爪牙,就是舰种相同才令人困扰。」
「双筒望远镜(眼镜)有借到所有人的数量,也只能用目视来索敌了。」
「乾脆进行事前侦察?只要埋伏在轻巡洋舰宿舍前跟踪,就能轻松掌握潜藏地点了。」
「这主意不错,敷波能进行指挥吗?」
「了解。」
敷波回到自己的驱逐队。
房门关上的同时,跟地图互瞪的霰转过头来说:
「机雷这提案,也许不错……」
不知火插嘴说:
「不行。」
「不是机雷,而是设置警报器的话……」
霰指著地图几个地点:
「这边还有这里……在这附近的草丛里安装巨大的铃铛,如果脚勾到就会发出声响……」
不是炸药而是发出声音。虽然跟机雷不同不会闹上法庭,但不知火果然还是提出疑问:
「如果鬼避开这些地方,该怎么办?」
「已经设想好了……那样就能轻松地缩小搜索范围……就是跟机雷区一样的东西……」
也就是限制对方的行动后再发动攻击。
阳炎弹响手指:
「真不错,很有驱逐舰风格耶。」
「就跟狩猎潜水艇相同……」
「编组反潜小组,只要一发现鬼就投入攻击吧。霰,你是人选之一。」
霰微微点头。
「不知火,摊位那边如何?就是章鱼烧的。」
「已经全部筹备完毕。材料的收取由黑潮负责,应该不会出错。」
「真不错,那就能集中精神在节分了。」
阳炎看著地图检讨设置警报器的位置。也不管不知火一脸错愕,准备顺利进行著。
○
对舰娘来说,吃得快可说是技能之一,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驱逐舰娘也不例外。然而她们吃完后都会待在座上享受闲聊的乐趣,结果就会长时间待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只不过,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养成吃完饭就马上离开的习惯。她嫌交谈麻烦,就连看到对方也很麻烦;就算是相同驱逐队也没有同桌的理由,直接将沟通这个行为本身拒于门外。
但只有潮不一样,她追上走到外头的曙。
「小曙,我有些话……」
潮的嘴唇边还沾著饭粒就跑过来。
「我没话可说。」
「我有啊,请你听我说。」
「去跟涟她们聊个愉快啊。」
「我对涟和胧说有话要跟小曙讲,之后就过来了。」
知道潮有先说一声之后,曙反而感到惊讶:
「你真笨,什么都别讲,直接出来不就好了?」
「可是她们两人也都很担心小曙啊。」
「怎样都无所谓吧。」
曙心想,驱逐舰到底是有多爱管闲事啊?一大堆三不五时就介入他人私生活跟精神状态的像伙。反过来说,也有不少秉持个人主义的人,总之相当极端。
「所以,是要说什么?我要离开七驱的事情吗?」
「不……这之前也说过了,那是开玩笑吧。你不会真的离开吧?」
「我一直都很认真。所以你是要讲什么?」
「呃……就……就是去吴的成员,那个……我们被选上了。」
潮像是尽可能不影响她的心情,慎重地说出来。
当然,曙的心情立刻恶化。写著「不悦」的霓虹灯立刻在她头上闪灿著。
「我不是说过不想去吗!」
潮惊吓到把身子缩成一团。
「是……是没错,但这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不能去跟秘书舰抗议吗?是高雄姊吗?」
「现在是爱宕姊。」
曙想起那艘重巡洋舰。总是笑嘻嘻,实在搞不清楚她有没有好好在工作。
「我去抗议。」
潮非常慌张:
「还……还是不要比较好,会被强迫叫她姊姊。」
「那是什么啊?」
「就是会被她强迫叫……总之,大家一起去吴看看嘛。一定会很愉快,饭也会很好吃。」
「就算去那种地方……」
曙这么表示。她也很熟悉吴这地方,所有舰娘在适应性测试后都会为了选拔教育而在那边受训。大家都充满名为「打倒深海栖舰」的热情,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只不过,接触过去的空气也许不是什么坏事。那个事件过后,心理医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喔。」
潮像是在心里担忧地说著。曙没有明确回答,只留下「也许吧」这句话。
○
「长月,我们果然要去吴出差了。」
早晨的体操结束后,皐月对长月这么说。睦月型驱逐舰的同僚似乎很惊讶。
「真的要去镇守府祭典啊?」
「什么,你以为那是谎话吗?」
「如果不是左迁,我想说会被留下来看家。」
「你也太消极了吧,稍微高兴点嘛。」
皐月像要帮她打气般说著。
长月的训练成绩不太好,这件事她自己最为在意。虽然仪态举止端正,平常的说话方式也没有怯懦的一面,却没有伴随著实力。因此有时候就会把像这样的消极表现在脸上。
「要去吴的只有我们吗?」
「好像有满多人要去,大型舰她们似乎也很期待。」
「只要躲在航母的阴影底下,也许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就说你太消沉了啦。还有,在那边也许要举行驱逐舰的骑马战。」
「骑马战……」
长月开始畏缩:
「还真是好久没举办,本来以为早已经废止了。」
「因为有许多驱逐队聚齐起来的关系吧,而且想观战的人也很多。」
「那实在没有什么好回忆……」
长月低头小声说著。皐月也同意她这股叹息。
「其实我也是。因为体力不好,马上就气喘吁吁了。」
「我在体力方面虽然没问题,可是该说运气不好还是实力太差……皐月,也真亏你能成为舰娘呢。」
「我本来是已经放弃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皐月歪著头思考。无意间接受的舰娘适应性测试合格,本来即将被淘汰的选拔教育结果还是通过。然后被授予皐月之名,接著就被分配到佐世保直到现在。
「镇守府祭典除了骑马战以外还有别的活动吗?我想把其他活动当成主要目标。」
「应该会有摊贩吧?」
「去吃吃喝喝就回来好了。」
「去喝酒?我们喝酒的话,应该会被骂吧?」
「像皐月你这样的,应该是最容易会想喝酒……我也没有特别想喝酒精饮料,果汁就可以了,然后我想跟乌龟一样把手脚缩起来生活。」
「再多到处看看嘛,也许可以交到新朋友啊。」
皐月这么说。这两人自从分配到佐世保之后,就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就算出海也是训练或演习其中之一,偶尔一次的远征也只有来回一趟而没有上岸。
地点是许久没去的吴,这令皐月内心多少也有些兴奋。
长月勉为其难地点头:
「嗯,的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就跟你说不能那么消极嘛,去那边也能当成散心啊。」
皐月拍拍长月的肩膀。这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此时已经不是散心的时候了。
○
然后到了镇守府祭典当天。
吴镇守府的正门架起写有「大镇守府祭典」的入场门,还立起旗帜。不只是正门,大海那边也有豪华的旗帜随风飘扬。
第一天没有一般游客参加,只由舰娘们自己举行。因此紧张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有从外界过来的宾客,以及其他镇守府的舰娘,所以还是相当忙碌。阳炎也频繁地在驱逐舰宿舍与镇守府办公大楼的会议室(已经变成执行委员总部)来回奔波。
贵宾的应对是由提督自己与秘书舰、重巡以上的舰娘负责,并没有阳炎出场的余地。不过因为能学到些东西,所以暂时在一旁陪同。
提督对下车的贵宾一一打招呼并且握手。这部分的应对毫无破绽,给贵宾们留下与众不同的强烈印象。但只有在面对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时,虽然表面上带著笑容,等对方转身过去就露出想对他吐口水般的表情。
「把像这样的提督们好好控制住,也是秘书舰的职责喔。」
大淀小声说著。
贵宾们的事先放一旁,迎接舰娘的地点是在栈桥。一般调派时会将舣装藉由陆运或海运输送,本人也会搭乘电车前往,但这次是直接从海路航行过来。
「第十八战队,抵达。」
「第五战队于此时抵达。」
第一天就过来的舰娘数量没有很多。最上说声「辛苦了」之后,就带领她们前往指定地点。战舰抵达时,就由同样身为战舰的日向应对。
从其他镇守府前来的战舰与航母都装备巨大的舣装,看起来非常优秀。尤其当战舰抵达时,更是让人为之震慑。其中也有第一次见面的舰娘,她们有著跟伊势与日向不同的威严。
不管战舰还是航母,虽然都以正经的表情进行抵达报告,但是她们看到阳炎就会露出笑容,然后出声对她说「我很期待喔」这句话。
「……她们是对我期待些什么呢?」
「就是节分跟骑马战吧。」
结束带路回来的日向这么回答。
「既然特地在第一天前来,就是打算观战吧。」
「其他镇守府没有节分吗?」
「可以进化到这么奇妙的也只有吴而已。」
日向笑著告诉她。
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阳炎离开栈桥。
上午将进行镇守府祭典的开幕致词,还有第一次的展示航行。在全部开始之前,舰娘们在运动场整队排好。
从战舰到驱逐舰都在贵宾面前整齐列队,而提督则在麦克风前方郑重宣布:
「在此宣布,联合大镇守府祭典开幕!」
往年会在此时施放烟火,但这次很克制地只有鼓掌而已。即使如此,这仍旧是久违的镇守府祭典,每个人都兴奋到满面红润。
大家还喧闹地高声交谈,果然所有人都等不及了。
「好啦,我们也要好好准备了。」
阳炎催促驱逐舰娘。
大家先到第一士官次室集合,里头比平常还要吵杂。毕竟是暂缓实施的活动,充满了「这次要好好挽回」的热情。
阳炎认定大家都干劲十足。
「开始吧。」
「嗯。」
回应不知火的话之后,她大声说:
「注意!全员,听我说!」
喧嚣停止,大批驱逐舰娘的视线投注到阳炎身上。
「我们开始进行吴镇守府的节分活动。正如大家所知,今年的鬼是轻巡洋舰。」
全体人员都挺直腰杆。
「想必大家一定都很敬爱我们的上司,不过她们也已经保证过各位不用客气。因此,我们应该要像平常一样竭尽全力。」
阳炎看著大家的脸,所有人都很紧张。无论如何,对手终究是轻巡洋舰。别说是鬼,根本就是鬼神,净是些适合被称为恶鬼或是罗剎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候害怕,就称不上驱逐舰。
「参加活动的轻巡洋舰会将跟鬼有关的标记挂在头上,这点请大家不要忘记。那么请准备好豆子。」
阳炎对不知火打个讯号。她先走出外头,然后推著台车回来。
驱逐舰娘们开始喧嚣,因为不知火拿进来的是巨大的塑胶桶。
里头装满了炒好的大豆,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两桶,而是有许多桶子在墙边并排摆放。
「这是弹药……不对,是豆子。接下来将会分发量斗,请大家自由装盛并且用力撒出去。随时都能够进行补给,所以把这些用光吧。」
驱逐舰娘们拿起量斗开始装满豆子。因为想尽可能多带一些,也有人把豆子硬塞进去。
阳炎抬头看著墙上的时钟,马上就是正午了。从那一刻起到日落为止,节分活动将持续进行。
怀著焦急的心情等待,不久后,秒针在十二的数字上重叠。
她喘口气,并且轻咳一声:
「大家听好。就为日常的积郁……不对,让我们为祈求福气而撒豆吧。要充分发挥,确实将鬼赶跑。听好,是确实地赶跑喔。」
阳炎眼中闪烁著光芒。有如回应她一样,驱逐舰娘们也充满斗志。
插图008
「隶属于吴镇守府的驱逐舰。现在起转为节分阵形,倾全力将鬼击灭、制伏!全舰起锚!最大战速!」
到处都响起吆喝声,她举起拳头:
「吴镇守府万岁!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娘们一齐冲出外头。
轻巡洋舰娘们已经在用地里四处散开。毕竟对方是处于率领驱逐舰的立场,我方会采取什么手段应该也很熟知。
阳炎跟不知火一起进入节分用的对策总部。
对策总部有霰跟其他几名舰娘在里头,所以显得有点吵杂。地图被贴在室内不太宽广的墙壁上,跟白板并排在一起。舰娘们则坐在双层床的上下铺,比对著计算资料等数据。
阳炎出声叫霰:
「顺利吗?」
霰点点头:
「目前是……不过对轻巡洋舰宿舍进行的事前侦察失败……敷波跟矶波被赶走了……」
「真有一套。」
原本想事先探察对方会躲在用地的哪边,看来被发现了。以轻巡当对手,就是没办法那么顺利。
阳炎拿起无线电的麦克风通知:
「哨戒部队扩大搜索范围。」
立刻有人传来「了解」的回答声。大约半数的驱逐舰娘,各自在事先决定好的区域里头进行搜索。
今年当鬼的轻巡洋舰有四名,她们已经分散在镇守府用地里。必须找出所有人,并且拿豆子砸她们才行。
普通的手段不管用,这点大家早就明白了。既然追兵会全力搜索,鬼当然也会全力逃脱,这灌注了身为舰娘的志气与尊严。过去曾经有航母舰娘运用迷彩潜伏在草丛里,让我方完全无法发现。在时间结束的同时,驱逐舰娘的恸哭也响彻在镇守府中。
所有人内心都潜藏著绝对不想再尝到那种屈辱的心愿。
轻巡洋舰娘似乎没有触碰到警报器。设置在各地的警报器会在触碰的同时发出铃声,与其连接的机器也会发出讯号通知对策总部。
「发现侦察机。」
霰这么说,不知火立刻回问:
「报告机种跟地点。」
「零式水上侦察机一架,C06区域。」
依照报告,不知火在以格子划分的地图上书写情报。接著询问阳炎:
「要让部队出击吗?」
「稍等一下,还不一定就真的在那附近。」
轻巡洋舰能够装备侦察机,所以让机体在上空盘旋算是种常识。过去也曾经有战舰使用过雷达,结果驱逐舰娘为了妨害电波就洒出大量的铝箔纸,造成事后扫除时异常辛苦,就被迫停止使用了。
「盯紧水上机,它一折返就跟上去。」
「那架机体的滞空时间很长喔。」
不知火这句话让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沉吟。
「说得也对。」
「有好方法……」
霰说道:
「用豆子丢水侦……也许就会撤退……只要给予损害,轻巡洋舰就会进行回收……」
「就是这招!」
阳炎用力击掌:
「通知所有哨戒部队,只要发现水侦就允许发动攻击!」
不知火大吃一惊:
「要是损坏公家物品,要写悔过书喔。」
「这都是允许举办节分活动的那一边不好。」
阳炎的指示藉由无线电传出去,用地里四处都有舰娘开始向零式水上侦察机投掷豆子。零式水上侦察机虽然不太可能因为豆子就损坏,可是也会怕有万一发生。当害怕损伤而折返的瞬间,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过一阵子后有报告传回来,霰把耳机贴在耳朵旁说:
「时津风传来通讯,说水侦已经开始折返……」
「快追!把一半的哨戒部队集合起来!」
阳炎对著无线电的麦克风怒吼:
「发现鬼的时候,要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维持接敌!只有集合三艘驱逐舰以上时才允许攻击!」
对策总部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
在海风的吹拂下,有几名舰娘抵达吴的栈桥。
「吴是长这个样子啊?不觉得很穷酸吗?」
「小曙,不可以讲那种话。」
听到曙这句话,潮急忙告诫著。
吴镇守府有许多充满历史的建筑物。当然这些都有充分的整备与维护,只是可能在不同人眼中会觉得老旧。
像这样的建筑物在横须贺其实也不少,而曙当然也会挑这些建筑的毛病,所以她可说是标准一致。
潮小声说:
「我们迟到了。」
「当然会迟到啊。来的途中又是下雨又是浓雾,还差点撞上岩礁,甚至还发生深海栖舰警报,还以为是被诅咒了。」
「知道是误报,真是太好了。」
「真──是受不了。这下子,如果镇守府祭典中止的话,那就白来一趟了。」
她愤然地把手扠在腰间,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潮战战兢兢地说:
「果然……还是再提升一些船速会比较好吗?」
「那样会发生事故。就算迟到也无所谓,只要思考怎么预防事故就够了。以你跟胧来说,做得很不错了。」
抵达吴为止的航海途中,潮跟胧商量后决定降低速力。虽然是白天,但还是点亮航行灯,严格保持与前续舰的距离。因此虽然延误抵达吴的时间,却连擦伤都没有。
「嘿嘿……」
潮露出满脸笑容,这让曙感到很奇怪:
「干嘛啦,很恶心耶。」
「因为小曙居然会夸奖我,好久没有发生过了。」
「哼。」
曙把头甩到另一边。
栈桥形成一个斜坡,让舰娘可以直接上去。第七驱逐队的其他两人,胧与涟说声「要上岸喽」就登上陆地。
曙跟潮还待在海上。
「小曙,你不上去吗……?」
「要上去啦。不过,感觉怪怪的。」
「为什么……?」
「总觉得气氛很奇怪,该说……整个吴都垄罩著杀气吗……」
她虽然慎重地靠近栈桥,但还不打算上去。
接著往吴镇守府内窥探,好像很吵闹。
「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
对曙来说,她只是在自言自语,但不知为何却让潮吓一跳。
「会……会是什么呢……」
「好像在大喊些鬼怎么样了之类的……」
「我没听到耶……」
她这种胆怯的情况让人起疑心,于是曙狠狠瞪著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
「你……你在说什么啊?」
「硬是把我带到吴来就算了,总觉得你的态度很可疑。涟跟胧好像也有什么企图。」
「没……没这回事,什么企图也没有喔。」
潮用力摇头,让曙的疑心越来越强烈:
「什么都没有的话,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回去!好不容易提早一天抵达……啊……」
她急忙遮住嘴巴,但曙可没有漏听:
「提早一天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在第一天就到了吗?」
潮虽然想找些藉口却整个人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死心开口说:
「我想说……既然如此,乾脆两天的镇守府祭典都参加,小曙也能玩得比较开心。而且有两天的话,说不定能早点交到朋友……」
「我不就说过不需要什么朋友了!」
曙发出怒吼,潮吓到发抖地说:
「再这样下去,小曙的朋友就只会剩下我而已啊。」
「你也不是什么朋友,难道那两个人也知道这件事?」
这是指涟和胧,潮也承认了。
「我有跟她们商量过。」
「果然是你们全部一起策划的!第七驱逐队最差劲了!」
曙愤忾地用脚踢海面。
曙特别讨厌有人像这样多管闲事。总之她会先表达出「不要管我」这种情绪,然后连想跟她说话也会被拒绝。更不用说是被骗过来,会加倍愤怒也不奇怪。
但是曙自己也很清楚,潮的好意是出自于她的亲切。也因为如此,她觉得好意与善意这种情感实在很难应付,才会语中带刺地拒绝。
曙虽然一脸不满地走上陆地,但是又停下脚步。因为完全没有反应,让潮胆怯地问她:
「怎么了吗……?」
「我刚才也说过,不觉得吴很奇怪吗?」
「好像在举行节分庆典,说不定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节分会充满这种不平静的气氛啊?」
这句话让潮的身体为之一震,因为这类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曙虽然全身随时都散发出锐利的不满情绪,但也因此很擅长察觉他人散发出的气场。然后从以前就陪伴著她的潮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怎么办……?」
「…………」
「……要把涟跟胧叫回来吗?」
两人没有动作,就只是盯著吴镇守府看。
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一名舰娘像被人追赶著般跑过来。
曙跟潮看到她也吓一跳,那名舰娘只有头上戴著鬼的头套。而且不是摊贩卖的那种漫画风格面具,而是会用在电影里的正统派头套。
「哎呀,真糟糕真糟糕──」
她跑到两人身边后就把头套拿下来,出现的是名红发的轻巡洋舰。
轻巡洋舰娘看到第七驱逐队的这两人就眨眨眼睛:
「咦,你们是驱逐舰?应该不是吴的女孩吧?」
知道是轻巡后,曙跟潮都挺直背脊,由潮代表开口说:
「是。我们是横须贺镇守府的第七驱逐队。刚刚才抵达……」
「是喔,刚才那两人也说过一样的话呢。我是鬼怒,欢迎你们到来。」
虽然感觉有点恐怖,看来是艘脾气很不错的轻巡洋舰。
即使如此,潮还是紧张地询问:
「请问先抵达的驱逐舰现在在哪边呢?」
「不是去喝茶,就是跟那些女孩在一起了吧……」
鬼怒回过头,看著自己跑来的道路。
「……不管怎么样,这下都很糟糕。」
潮疑惑地歪起头来。鬼怒所看的方向,只有几名舰娘在而已。
只不过她们神色大变地跑过来。
「不好意思喔,虽然你们才刚到,但把这个戴上吧。」
还来不急反驳,潮就被戴上鬼的头套。
「我要先走喽,你们也不要继续发呆会比较好喔。」
鬼怒举起单手道别后就跑走了。
「那是什么?」
曙说道:
「……因为是鬼怒姊,所以就当鬼吗……?」
正当潮在头套里低声说著时──
「好痛!」
曙的额头突然一阵刺痛。
「好像被什么打到了,是石头吗?」
她捡起掉在地面的物体,那是小小的淡茶色食物。
「豆子……?」
那是炒过的大豆,接下来马上有巨大的声音响彻现场。
「找到了!」
「于A11区域目视到鬼,开始攻击!」
冲过来的舰娘们大喊著,曙是之后才知道那是驱逐舰敷波。
「开始射击!」
好几名驱逐舰娘一齐开始撒豆子。
不过,那可不是普通撒出去这种可爱的行为。是灌注平日累积的爱意,进而使出全力的投掷。
「什么!什么啦!」
曙放声大叫。潮虽然也吓得手足无措,可是因为戴著鬼的头套,所以并不会痛。
「住手,快住手!给我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啊!」
曙大叫著,但是敷波以下的驱逐舰娘没有停止攻击。
「鬼开始害怕了!」
「害怕什么啦!」
会因为怒吼就停止攻击的人可当不成驱逐舰,但是敷波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驱逐舰?」
「对啦!我们是才刚抵达的驱逐舰!」
曙满脸通红地大叫:
「是从横须贺镇守府过来的!」
「……为什么驱逐舰会装扮成鬼?」
敷波的手指前方,指著戴上头套的潮。
「乔装成驱逐舰真是卑鄙!就算是轻巡,也太令人失望了!」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驱逐舰啊!」
「哪有胸部这么大的驱逐舰!」
敷波她们开始同时投掷豆子,让潮忍不住逃跑。
「啊,潮!等一下!」
曙也从后头追上。敷波她们大声喊著「快追!」之后就飞奔追赶。
「鬼逃走中,从A11往A20方向逃亡。」
不知火在白板上写下逃走路线。
「鬼伪装成驱逐舰,这项情报经由敷波所确认。」
「伪装成驱逐舰?每年都越来越费功夫了呢。」
听到报告的阳炎,不管自军的所作所为而说著:
「有好好确认过了吧?」
「她们说鬼的胸部很大。」
「……霰,滨风现在人在哪里?」
阳炎对坐镇在无线电机器前的霰发问,接著立刻传来回答:
「因为D8的警报器响了,所以她正赶往那边……」
「这样敷波那边的就是轻巡吧。」
阳炎看著以格子划分区块的吴镇守府地图。
上头刺著不同颜色的图钉。黑色是鬼,也就是轻巡洋舰。红色是驱逐舰的哨戒部队,蓝色则是奇袭用的反潜部队。
阳炎将蓝色图钉移动到D8的地点。
「发现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大概是鬼怒姊,另一个会是球摩姊吗……」
这时霰突然说:
「A11再次发现鬼……」
「知道是谁吗?」
「黑发,裙子是胭脂色,无袖上衣。」
「是阿贺野姊!」
阳炎弹响手指,拿起无线电的麦克风:
「浦风与谷风出击!还有把初雪也派过去!」
待机的反潜部队冲了出去。她们摆出把巨大量斗挟在腋下,然后手上先握好豆子的战斗姿势。接著,直线冲往现场。
A11区域位于海边的栈桥附近。现在阳炎在这个别说是节分对策总部,根本就等同海上护卫司令部的房间里不断下达指示。
「A10与A12也投入部队!不要误射,目标只有轻巡洋舰!除此之外都不能攻击!」
阳炎看一下时钟,距离日落还有时间。现在这阶段能够发现到这种程度,几乎等同完全胜利。她逐渐相信能够把鬼击退了。
「真受不了!所以我才讨厌驱逐舰!」
曙边跑边抱怨。
身旁的潮的手被她紧紧牵著。因为戴上鬼的头套后视线不佳,使得她不停跌倒,于是只好这样牵住。两人就被当成鬼和协助鬼的无耻之徒,像是通缉犯一样被追捕。
她对潮说:
「你也快把那个脱下来啊!」
「可是擅自丢掉,好像不太好……」
「我们可是被当成诱饵耶!」
「鬼怒姊跑去那里了呢?」
「她往这边跑了!去抓住她!」
这两人觉得只有自己被追杀实在太划不来,至少要死也一起死,所以跑去追捕鬼怒。但还没有看到鬼怒的身影,曙用力睁大眼晴想找出这艘长良型到底在哪里。
「啊,有了!」
岸壁的墙面上,有轻巡洋舰娘贴在上头。
吴镇守府为了让普通的船也能接舷,就把护岸用水泥墙延伸出去,并且为了不伤到船体,就在墙面上头吊挂老旧的轮胎。鬼怒就是用脚勾住轮胎,打算潜藏于此。
「鬼怒姊,你在干什么啊!」
「笨蛋,嘘……嘘……」
鬼怒把手指抵在嘴上:
「会被那些家伙们发现啊!」
「你把这东西硬塞给我们对吧?」
「抱歉啦,只是请你们稍微当一下诱饵。」
鬼怒这么说著。她为了不要掉下去,用双手抓住轮胎。
「每年到了这个时期,驱逐舰总是很亢奋。」
「为什么要举行这种节分庆典呢?」
「因为这里是吴嘛,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开心地笑著,接著对曙说:
「所以,可以请你就这样去附近绕一圈吗?这可是帮轻巡洋舰的大家一个大忙。」
「不要。」
「我是不想命令你啦。」
鬼怒嘻嘻笑著。对驱逐舰而言,轻巡洋舰是直属的上司。比起跟战舰交谈,有很多驱逐舰娘跟轻巡在一起时会更紧张,尤其在训练之类的场合更是如此。
「现在既不是训练也不是实战,所以只是拜托你而已。就当作卖轻巡一个人情吧。」
「你以后真的会还这个人情吗?」
「那当然,轻巡可是很重情义的喔。」
「我明白了。」
曙深呼吸一口气,接著放声大喊:
「喂……鬼怒姊就在这里!」
「啊,你这家伙!」
「快点快点!要被她逃跑喽!」
鬼怒非常吃惊地想要逃脱,不过敷波早一步赶到。
「在这里!」
伴随著开始射击的号令,豆子往她砸去。鬼怒想攀上轮胎的脚因此一滑。
「呀啊!」
她整个人翻一圈掉进海里,水柱随著夸张的水声扬起。
曙满足地点点头:
「这样就告一段落……喂,等等!」
豆子又丢过来了。大豆有如用之不竭一样,被敷波她们接二连三地投掷过来。
「你们干嘛!鬼已经落海了啊!」
「不是还在那边吗!」
转头一看,潮还戴著鬼的头套东奔西跑。
「快点脱下来啦!」
「好……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这时候,驱逐舰娘们依旧有如杀红眼般冲过来,数量似乎还在不停增加。曙在驱逐舰的集团之中发现熟悉的脸孔。
「啊,胧跟涟!」
第七驱逐队的两名成员,正带著笑容参加活动。
「你们这些叛徒!竟然干这种事!」
「因为她们叫我们帮忙嘛。」
面对曙的怒吼,胧丢出豆子来回应。
「没错没错,这种节分也很棒。」
涟也很愉快地说著。
「这种才不叫节分!」
曙转头大喊:
「潮,要从中央突破喽!用全速……咦?」
应该在那边的驱逐舰娘不见踪影。正确来说是只看到鬼的头套,然后立刻就消失在岸壁的另一边。
接下来就是惨叫,与噗通的水声。
「潮……呀啊!」
突然间,曙的脚好像被某种东西抓住。
以全身湿透的状态爬上岸壁的人是鬼怒。她不只是全身上下湿漉漉,还有海带之类的海草黏在头上。
敷波忍不住发笑。
「……喂!」
鬼怒发出怒吼,但还是露出笑容地对驱逐舰娘们大喊:
「你们也跟我一起下水吧!」
她接连把曙跟敷波丢进海里。
「呀啊!」
「啊呀!」
「这样就解决啦!」
接著用手抱住好几名驱逐舰娘后,自己也跳下去。
最后,胧跟涟边大笑边往海面跳水。明明天气还很冷,却有如游泳大会一样。
不断有报告传到阳炎面前,霰跟不知火也把这些情报写到白板上。
「鬼怒姊已经被制伏。」
不知火低声说著:
「不过我方产生多数损害,就连无关的驱逐队也被迫下水游泳。」
阳炎回问:
「是哪边的驱逐队?」
「是才刚从横须贺抵达的。」
「啊,就是刚才在第一士官次室喝茶的那群女孩啊?等等要拿毛巾给她们才行了。」
「还有球摩姊也已经制伏。」
不知火低头看著手边的笔记:
「她潜伏在树上时被黑潮与矶风发现,接著展开激烈的炮击战后击落。」
「炮击战是真的吗?」
「很激烈是真的。球摩姊似乎夺取豆子,然后双方开始互丢。最后是黑潮拿出电锯把树锯断而获得胜利。」
「等等得向大淀姊道歉才行了。」
树木姑且也算是公家资产。虽然不至于受到严厉处罚,不过免不了被叫去割草跟涂油漆。霰把耳机贴在耳朵上说:
「阿贺野姊也被制伏了……」
「好耶,怎么办到的?」
「好像是浦风先扮演诱饵……然后雪风发射全豆命中的样子……损害是零。」
不愧是知名的驱逐舰娘。只要有能弥补没办法参加抽签的战绩,就能产生鼓舞的作用。
「鬼几乎都被制伏,大淀姊因为没有参加,所以除外。」
阳炎听完不知火的话后点点头:
「那再来剩下的就是……」
她看著名单小声说:
「我看看,是神通姊……」
正是第二水雷战队的首领,轻巡洋舰神通。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管,会变成令人畏惧的敌人也是预料中的事。
「没有发现她的报告呢。」
不知火拿起报告纪录确认。
「不愧是神通姊。」
「也许是藏身在某处,日落前绝对要把她找出来。」
如果真的彻底隐藏起来,对没有航母侦察手段的驱逐舰相当不利。对方也可能在制服上头披上迷彩花纹的披肩,然后藏身在某处。
突然,霰开口说:
「第十六驱逐队……天津风传来……通讯……说发现神通姊了……」
阳炎高兴得跳起来:
「太棒了!叫所有驱逐舰集合!这样子今年就获胜了!」
「天津风询问是否能进行攻击……」
「当然可以啊。」
可是霰却一脸不可思议,把耳朵贴在无线电的耳机上低语:
「发动攻击……办不到?怎么好像……在说些……不得要领的话……」
「那是什么?」
「不清楚……」
阳炎感到很不耐烦,接著鼓舞室内其他人般拍拍手:
「去激励她们一下吧。这边已经不用管了,我们也出击!」
她率先从对策总部冲出去。
依照天津风传来的报告,发现神通的地点在区域D08,也就是运动场那边。阳炎立刻跑到现场。
驱逐舰们已经集合,几乎所有人都在运动场上,里头也有从头到脚都湿透的女孩。但是很不可思议地,完全没有吶喊和撒豆子的声音。
「到底怎么样了啊?」
阳炎这么问著。变成落汤鸡的敷波默默指著前方。
神通确实在那里。她把纸制的鬼面具挂在头侧面,然后满脸笑容地缓缓走著。全身没有施加迷彩,跟平常完全没两样。
「这不是好机会吗?快去丢豆子啊。」
「你有办法丢吗?」
敷波满脸不愿意地回问。
神通有著很独特的气场,能将轻巡洋舰特有的气质转变成浓厚的压迫感散发而出。正因为这样,才能够让驱逐舰娘无条件服从她。
也正因为她的打扮跟平常没两样,才更加难以靠近。驱逐舰娘们只能将她团团围住,其他什么也办不到,甚至发生有人让路给她的状况。
神通一边说:「最近的驱逐舰还真乖巧呢。」一边走著。再这样下去就会让她逃走了。
「没……没事啦。神通姊也说过……不用客气了……」
「那是真的吗……?」
阳炎无法明确回答敷波的疑问。神通是优秀的轻巡洋舰,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的活动就怀恨在心,然后将训练变得很严苛。大概……应该吧。
「啊啊,真是的!」
阳炎有如鼓舞自己般出声大喊:
「如果不打倒神通姊,节分就无法获胜了喔!」
听到这句话,霰立刻将装满豆子的量斗递给她:
「……那给阳炎去丢就好了……」
「啊,我吗?」
「阳炎你也说过,自己想要成为神通姊那样的舰娘……」
「这两件事好像没关联性吧!」
对喔,有阳炎在……其他人也开始这么表示,于是她就被周围的人推到最前面。
「要我来丢豆子?只有我吗?」
「因为阳炎是驱逐舰代表,所以就代表大家……」
「我很乐意让给霰喔!」
「这就交给最新锐驱逐舰……」
阳炎心跳加速地看著神通。
她正露出微笑,不管怎么看都是毫无虚假的笑容,就算对她丢豆子也一定没问题。阳炎稍微拿些豆子在手上。
「那……那个……嘿!」
豆子丢出去。不过因为太欠缺力道,就掉在自己与神通之间。
「不好好丢的话……福气就不会来……」
真是麻烦的正确答案,让阳炎用怨恨的眼神看著霰。
「这……这次会好好丢啦。我是最新锐驱逐舰,也是大家的代表……」
「代表快上……」
「我会恨你一辈子喔!」
被霰催促,阳炎用力深呼吸。相反地,其他驱逐舰娘们则是屏息以待。
「鬼在……外……!」
豆子以不上不下的力气被丢出去。
它们划出软弱无力的弧线,大半都掉落在地上,只有一颗抵达神通那边。
那一颗打中脸颊后掉落。
神通缓缓轻抚被豆子打中的脸颊。
「打中了呢。」
即使讲得很小声,这句话还是让所有驱逐舰娘都清楚听见了。
「……呀啊……」
阳炎忍不住发出哀号。以此为发端,驱逐舰娘们有如鸟兽散般开始逃跑。
已经无法管什么同伴了。她们争先恐后地逃跑,彷佛只要待在原地就会死掉一样。几乎就要逃出吴镇守府。
然后运动场上只有阳炎一个人被留下来。
神通露出微笑。阳炎虽然也笑著,她的笑容却有如在抽筋。
「那……那个……」
神通开口说:
「阳炎,只有一颗豆子打中我,这样算是把鬼制伏了吗?」
「不……不算,这还不够……」
「是这样啊。那么我要往其他地方移动,请你继续进行节分活动。」
「是……」
虽然这么回答,自己已经没有继续进行的精神了。
阳炎茫然地目送神通的背影离去。不久后,太阳西下,已经是日落时分。
「节分到此结束。」
大淀的声音响彻用地之中。
今年节分被制伏的鬼有三人,没有制伏的有一人。也就是说,这次以驱逐舰娘的败北落幕。
阳炎跟大家一起进行节分的收拾工作。
虽说剩下的鬼只有一人,但败北就是败北。往年驱逐舰娘悔恨的哭泣声会充满于镇守府用地内,这次却没有发生。大家都有著「毕竟是神通姊嘛」这样的共识。
大致完成以后,阳炎留下「结束明天的准备就自由活动」这句话,就前往镇守府办公大楼的会议室。她必须进行今天一整天的活动报告。
来到已经成为镇守府祭典总部的会议室,最上笑嘻嘻地迎接她:
「节分还挺辛苦的呢。」
「是的,谢谢……」
阳炎忸怩地说著:
「您有来观战吗?」
「嗯,我从屋顶上看到了。其他镇守府的战舰或航母也满惊讶喔。她们似乎都以为会跟普通一样,撒完豆子就结束了。」
最上笑著,同时说:
「不过啊,最后会不会放水放过头啦?结果还是没办法把鬼完全制伏。」
「我想……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没关系啦,还有明年啊。下次要确实地把轻巡洋舰都制伏喔。」
明年还是重巡洋舰就好了──阳炎在内心里这么回答。
这时大淀跟龙骧、伊势走进来。阳炎站起来迎接她们。
接著开始今天最后的会议。
「节分活动辛苦大家了,各位驱逐舰也很劳累吧?不过这也颇受到场客人们的好评。虽然有些许希望自己镇守府也能举办的意见,不过婉拒在自家举办的意见比这更多了一倍。」
阳炎感到很没面子,整个脖子都缩了起来。
大淀嘻嘻笑了一下:
「这是吴镇守府的名产,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有跟客人说明,这已经比去年要温和许多了。」
「实在倍感羞愧。」
「因此,明天的骑马战就更受期待喔。」
大淀说著:
「同时一般游客也会进场,请务必让大家见识一下吴镇守府驱逐舰的力量。」
阳炎总之先回答:「是的。」
话虽如此,她也没有参加过驱逐舰的骑马战,也不明白该怎么让人见识一下,所以自己解释为正常地进行骑马战就好。
大淀看著手边的文件开口:
「明天横须贺剩下的驱逐队会为了参加骑马战而到此集合。」
「从佐世保应该也有一个驱逐队会抵达……」
「刚才有一个人来进行抵达报告了,剩下的人应该差不多快抵达了。」
「什么啊,都已经晚上了,还真素辛苦耶。」
龙骧说道:
「来去准备迎接她们好啦。」
阳炎慌忙表示:
「这个交给我们就行了。」
「不用那么客气啦,偶尔也该让偶们负责一下。」
航母学姊这么一说,阳炎也不好坚持下去,便交给龙骧负责。
再来等确认过隔天的警备状况与摊位的位置后,大家就散会了。
○
曙从头到脚都湿答答的,这让她始终都很不高兴。只不过,潮也几乎没看过这名少女兴高采烈的模样,尤其是发生那个事件之后。
虽然因为舣装的关系没有溺水,却被迫得在海里游泳。满脸不高兴的曙与她们第七驱逐队被带领到驱逐舰宿舍里头。
负责带路的是朝潮型驱逐舰霞。
「这边。」
霞用下巴指示方向。讲话方式感觉也很冷漠,让人连想到某个舰娘。
潮对涟小声说:
「不觉得那个人跟小曙很像吗……?」
「嗯?啊……很像很像。」
涟也抿嘴笑著:
「本来以为那样的驱逐舰不会有第二艘了,没想到还真的有耶。」
「不过她好像是司令驱逐舰。」
「哦,那一定很优秀吧。」
两人一起感到佩服。
她们跟在霞背后走著。涟跟胧因为有进来过吴的驱逐舰宿舍,所以知道地点,会特地被人带路是为了潮与曙。
「小曙,吴的人很亲切呢。」
「谁知道,驱逐舰每个人肚子里都满腹黑水吧。」
曙很无趣地讲著,潮提心吊胆地担心霞会不会听见。
她们来到充满年代感的建筑物前。建筑表面被红砖覆盖,颜色黯淡的程度可说恰到好处。
「这里是驱逐舰宿舍。」
霞用手示意:
「进去后右手边是第一士官次室,左手边走到底就是浴场跟洗涤室。你们的房间是三楼的大房间,因为是四人房,所以就用那边吧。虽然我想跟横须贺没什么太大不同,但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住在二楼的208号室,就算是深夜来叫醒我也没关系。」
最后霞询问说:「还有什么疑问吗?」
潮感到很佩服,因为普通人是不会说有什么事夜晚也能来询问的这种话。再加上宿舍里有夜间巡视人员,所以一般没办法离开房间,但对方却刻意提到,可见相当会照顾人。
她再次小声地跟涟说:
「好温柔的人喔。」
「跟外表完全不同呢。」
胧也小声说:
「真的很厉害耶。尽管我们是客人,但吴的驱逐舰真亲切……明明弄出那种奇怪的撒豆子活动。」
也许是听到这段交谈,让霞不禁苦笑:
「也许只有今天会这么亲切喔,因为明天还有驱逐舰的骑马战嘛。」
「是啊,稍微亲切一点就被骗,也太白痴了。」
这语中带刺的声音让潮吓一跳,是曙以不悦的态度回答。
「好管闲事的驱逐舰真是有够恶心。」
霞瞪著声音的主人:
「是怎样,你是哪里的哪位?」
「是个突然就被豆子砸的被害者。」
「你不是来参加节分的吗?」
「我是被骗才来吴的,节分时也被骗了。」
「应该很愉快吧?」
「像发疯一样地被豆子砸,怎么可能会愉快?」
「砸的那一边很愉快啊。」
双方有来有往,不管哪边都是看起来很强势的外貌,实际上脾气也很强硬,所以完全没有退让的迹象。
曙像是不吐不快地说:
「我可不会信任驱逐舰这种东西,你们不过就只是用热情跟同伴意识来掩饰心胸的狭窄而已。」
「讲得好像自己不是驱逐舰一样耶。」
「我很后悔自己会背上这种舣装。」
两人之间散发出火花,愤怒的计量表也急速上升。
插图009
潮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很熟悉曙的性格,却因为霞很亲切而大意。这名少女正是因为对方同为驱逐舰,才会展露出敌意。
正当紧张气氛逐渐高涨之时──
「嗯,那个……」
胧突然开口说话…
「我们想先洗个澡,肚子也饿了,再来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她一边说著,还用手摆出「抱歉」的姿势,这当然没有让曙看见。
霞察觉到大概的情况后开口:
「那么我的带路到这里为止。」
「谢谢你。」
霞看了曙一眼,接著就直接离去。
潮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
曙没有特别说什么,就这样带著不满的表情走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潮对胧低头道谢:
「真的非常谢谢,总是麻烦你。」
胧对她说:
「潮,如果你真的看不下去,严厉点讲出来会比较好喔。就算我跟涟去讲,她也已经听不进去了。」
「是这样没错……」
「潮跟她认识最久,我想曙会听进去的。」
「嗯……」
潮有股说不出来的不安,只能注视著通往三楼的阶梯。
另一方面,在夜间的吴的近海上──
「还迟到满久的呢。」
「是啊,已经天黑了。」
「因为是晚上嘛。」
「是晚上了呢。」
长月重复说著皐月的话。
第二十二驱逐队在夜晚的海上朝向吴航行。
因为训练跟一些状况,让她们比较晚从佐世保出发。为了能尽量早点抵达,她们提升速度航行。
不过这似乎是失策。她们前往目的地的航路逐渐偏离,等到发现时,已经是颇为大角度的误差。慌忙把方位调整回来后,这次就慎重地确认航行位置,才会迟到这么久。
因为上空覆盖著浓厚的云层,导致无法观测天象。如果手边没有罗盘就真的会迷路,这让长月发起牢骚:
「竟然无法抵达吴,果然睦月型是被诅咒了吗?」
「没那种事啦,大概吧。」
「以皐月来说,这回答还真是软弱无力。」
「因为训练又是那种烂成绩啊……我也开始感到厌烦了。」
皐月也发起牢骚。
这两人在上午的训练中,成绩依旧毫无起色。于是被留下来进行特训,才延误出发时间。
同僚文月毫不抱怨地陪著她们。虽然一起延迟了出港的时间,但因为实在过意不去,就请她先出发。算算也差不多是抵达的时候了。
「文月会不会在吴吓呆呢?」
「说不定,吴那边会以为第二十二驱逐队只有一艘驱逐舰而已。」
「对方再怎么说也会知道数量吧。」
「虽然有经由秘书舰通知那边……但毕竟我们都被诅咒了。」
「我觉得睦月型是不错的船啊,文月跟卯月都还满出色的。」
「那样的话,就代表只有我们性能不好了喔。」
「那样真是糟透了。」
聊著聊著,心情也变得跟天气差不多阴沉。
她们俩就这样馨闷地继续航行。
航行在前头的皐月,将航行灯的亮度调整得比平常要来得高,这是为了不让长月看漏。
这时,红色与白色的信号灯同时点亮。这是微速前进的讯号,两人降低速度。
「皐月,怎么了?」
长月询问著,过一阵子之后传来回应:
「右方十五度是不是能看到什么东西?」
「嗯?」
长月降低船速,同时尽可能踮起脚来观察。
在漆黑的夜色里,就连天空与大海的分界线都很模糊,所以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完全没看到东西。」
「不是远处,而是更近一点的地方。」
「什么也没看见。」
凝神注视,但也只看到浪涛起伏的海面。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东西?」
「像是一根细长从海面凸出的东西。」
「潜望镜?怎么会……」
长月低声说著,讲到潜望镜就是潜水艇。但这里是吴镇守府的近海,就算潜水艇的隐匿性很高,也很难想像会侵入到这里。
「要找吗?」
「唔──该怎么办?我想搜索一下会比较好吧?」
皐月回问她,这让长月双手交抱在胸前思索。
「可是,都已经延误抵达这么久了……」
说不定吴有准备晚餐,文月也还没睡而在等著她们。如果白白浪费这些心意,那也很不好意思。
长月无法做出结论,于是交给皐月判断:
「现在皐月姑且算是向导舰嘛。」
「咦,长月你好诈喔。不要逃避责任啦。」
「跟我比起来,皐月还算不错了吧。」
「那就……搜索吧。」
两人缓缓地蛇行,好探察潜水艇的存在。因为她们都没有装备声纳,只能靠肉眼目视。
可是在这种连月亮都没现身的夜晩,要有所发现极其困难。
「没有耶,长月有看见吗?」
「没,顶多看到像是木片的东西。那真的是潜望镜吗?」
「如果文月在就好了。老实说,她比我们值得信赖许多啊。」
「的确如此。」
她们两人接下来依旧在周围不停绕圈,但依旧毫无斩获。
长月询问说:
「真的是潜望镜吗?」
「我好像越来越没自信了。」
「继续搜索下去就太晚了,先赶路吧。」
已经有点不耐烦的长月催促著,于是第二十二驱逐队的两人中断搜索,再度转向前往吴的航路。
这次她们没有迷路,直接抵达吴的港口。
「能抵达是很好,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皐月环视周围,夜晚的栈桥宁静无声。里头的建筑物虽然还有灯光,但海边这里如果没有进行夜间训练,也必须保持安静。
「先跟秘书舰打声招呼吧,之后再跟文月会合。」
长月这么说完,总之两人先往看起来最气派的建筑走去。
途中遇见一名戴著帽子的舰娘。知道她是航母之后,两人慌忙敬礼。
「夜里才抵达,真素辛苦你们啦。」
这名轻航母告诉她们自己叫龙骧。
「素从佐世保来的,你们的伙伴已经抵达喽。」
这是在讲文月吧。她已经在驱逐舰宿舍休息了。
「不过也才第一天刚结束,明天你们好好享受吧。」
「非常感谢您。」
长月向她道谢,不过稍微犹豫一下后又附加一句:
「那个……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也说不定。」
「怎么啦,为何一副很没自信的样子?」
「皐月在途中发现到像是潜望镜的东西。也许只是看错,也可能是潜水艇舰娘……」
「还真素模棱两可耶。」
「我们两人有稍微搜索过,可是什么也没发现,我想误认的可能性很高。」
长月加上自己的见解。
实际上发现的人是皐月,但她什么也没说。看来她果然也认为那不是潜望镜。
龙骧摆出在思考什么的动作:
「嗯……这件事,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不。」
「那么,这样就好。去跟秘书舰做抵达的报告吧,大淀应该还醒著。」
龙顾告诉她们秘书舰室位于办公大楼的几楼。
「啊,还有一件事,看到潜望镜这件事,不要跟大家说喔。」
两人吓了一跳,皐月回问:
「可是我想应该跟秘书舰说一声。」
「大淀跟神通的话没关系,不过对其他人要保密哟。」
「是……」
不知为什么,这让两人感到无法释怀。龙骧则把食指抵在嘴唇上,露出眨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