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4 汉赛尔与葛丽特的糖果屋

  当我恢复意识……。奇怪,还是在森林里。

  「你们都还好吧?」

  我把倒在身边的亮太跟伽罗瓦叫醒。身上已经不再是小矮人的打扮,换成是有点破旧的衣服。

  「呃……。」

  五月也四处张望。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大家都想知道,这里又是哪里。

  当然,我也很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啊!不过,眼前有比这个更重要的课题。

  那就是——我的肚子好饿喔!

  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这问题不先处理不行。

  「我也好饿喔!我们先找找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亮太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一带全是苍郁的森林,连个果实都没有。

  「没办法,我们干脆找找有没有鹿,来个巴比Q吧!」

  亮太还有心情说笑,我可是饿到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啊,那里看得到屋顶,似乎有户人家!」

  伽罗瓦手指前方,的确是有栋咖啡色屋顶的房子。

  「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五月好像也肚子饿了。

  大家一边互相激励,一起往前方的房屋走去

  「这是什么啊?」

  「哇,实在是太惊人了!」

  一走近房子,大家都吓了一跳。

  这也难怪,因为那是一栋糖果屋啊。

  「屋顶好像是巧克力做的,门是饼干做的,窗户竟是薄薄的一层糖衣。墙壁好像是奶油呢!」

  亮太伸手挖了一下墙壁,舔了一口。

  「没错!真的是奶油耶!」

  「这能吃吗?眼前这个场景,应该就是《汉赛尔与葛丽特兄妹》※故事中的糖果屋吧?」(※《糖果屋》在《格休童话故事集》中的原文书名。)

  五月紧皱着眉头。

  「是糖果屋没错。这可是魔女的陷阱,伊莎贝拉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等我们一开动,就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说出这句话的伽罗瓦,其实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

  「妈妈常常告诉我:『小朋友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这样才会长大。』所以我要吃了,开动啰!」

  我才不管是不是陷阱,谁教我已经饿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我与亮太同时开动,在一旁观望的伽罗瓦与五月,终于也抵不过饥饿,和我们一起大快朵颐。

  #插图

  我们忘我的大吃特吃,到处挖出饼干、奶油和巧克力塞进嘴巴里,肚子慢慢填饱了。

  「呼,吃饱了。总算暂时解决一个问题。」

  一直吃到最后的亮太,拍拍自己的肚子说。

  「我可不是吃饱了才说风凉话,不过并没有很好吃耶!」

  以前看故事书的时候,总想像着糖果屋有多美味,今天实际上吃到了,才发现这些甜点早就不新鲜了,奶油也很腻,我喜欢清爽的鲜奶油,但这个糖果屋使用的是牛油,一点都不爽口。

  「的确,吃完之后的口感很差。」

  我和与我意见相同的伽罗瓦,一起坐在地上休息时。突然间「啪」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网子从天上罩下。

  「什么东西啊?」

  「呵、呵、呵!抓到了!抓到了!你们这些劣根性重的小混蛋,觉悟的时刻到了。呵、呵、呵!」

  说话的正是伊莎贝拉。是没错啦,大家都知道她铁定会出现,不过就是敌不过肚子饿嘛!

  「婆婆,做得好!」

  「对啊!呵呵!抓到他们,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

  「你想对我们干嘛?」

  「你们难道没看过《糖果屋》的故事吗?」

  「她想干嘛啊?」

  我问伽罗瓦。

  「住在糖果屋中的老巫婆,打算将哥哥汉赛尔喂胖之后,再吃掉他。」

  「呵、呵、呵!没错。不过在故事里,最后魔女输了,因为她被妹妹葛丽特推入火炉烧死了。我才没她那么笨呢!呵呵!好了!通通给我进去关家畜的小屋!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检查你们带的东西。那个太阳坠子,现在是在你身上吧?」

  伊莎贝拉一把伸进伽罗瓦的口袋,开始搜身。伽罗瓦早就偷偷将坠子递给我,只是我身上无处可藏,就把它放进嘴里,不过坠子实在太大了,含得好痛苦。

  「喂,东西到底在哪里?」

  伊莎贝拉看着大家。

  她看到我的时候,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你这笨蛋,快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太阳坠子一下子就被发现,遭到没收了。

  我们被网住后,就这样被带到房子后面。

  如果关家畜的小房子是用饼干、糖果做成的,事情就简单啦!不过很遗憾,它是用坚固的铁栏杆做的,我们想逃也逃不了。

  「给我安分一点!我会好好料理你们之后,再当大餐吃掉。呵、呵、呵!」

  「我看是没办法变成大餐。」

  「为什么?」

  「因为婆婆不会做菜啊!」

  伊莎贝拉被说中要害,大惊失色。

  「真是胡说八道!我可是手艺超群的料理名人,魔女中的魔女伊莎贝拉大人啊!」

  「你一定是骗人的!」

  我直视伊莎贝拉的眼睛,反正怎样都会被她吃掉,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怎么说我骗人?」

  「这个糖果屋,是婆婆你做的吗?」

  「当然。要做出这种规模的糖果屋,就算有魔法帮忙,也很不容易,这可是我的心血结晶呢!」

  「刚才实在是肚子太饿,只好勉强吞下肚子。坦白说,那些点心真是又硬又难吃呢!」

  「那是因为放了太久,已经有点不新鲜了啦!」

  「比起不新鲜,我也觉得是手艺不好造成的。」

  伽罗瓦也在一旁诚恳的说着,简直太有说服力了。

  「这是为了诱拐人类小孩设下的陷阱,所以好不好吃都不重要!事实摆在眼前,我可不就抓到你们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不过如果做得好吃一点,说不定可以抓到更多小孩呢!鲁西法,难道你觉得婆婆烹调的食物好吃吗?」

  「其实……。坦白说,不太好吃。婆婆,其实我每次都是忍耐着吃下去呢!」

  鲁西法眼神闪烁的看着伊莎贝拉的脸色。看来他似乎真的忍很久了。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吃。」

  「真的吗?你会做菜?」

  鲁西法靠过来问。

  「料理他们几个,用不着什么技巧。等他们变胖了,就可以做成豪华的大餐,你就拭目以待吧!」

  「我想人类并不好吃吧?别看我在学校成绩不好,做菜可是我的强项喔!我妈妈超级会做菜,每次都会教我。如果你放我们出去,我就为你们做好吃的甜点。」

  鲁西法偷瞄伊莎贝拉,太好了!就差临门一脚。

  伊莎贝拉摇摇头。

  「那可不成,对于我们魔界来说,最丰盛的大餐,就是人类巴比Q了。呵、呵、呵,我等着你们变胖呢!鲁西法,你绝对不要被这些可恶的小孩给骗了。如果你放走他们,我可要处罚你!」

  结果,我们四个人就被关进铁栏杆小屋里。

  到了傍晚,鲁西法送晚餐过来,菜色只有面包跟豆子汤,实在是难以下咽,因为除了用盐巴调味,一点滋味也没有。

  「喂!我说鲁西法啊,你每天都吃什么啊?如果只靠这些,我们可是不会变胖的喔。」

  「哪有吃什么?就跟你们吃的一样啊!」

  「什么!你也吃这个?我以为魔女会施展魔法,应该都吃比这更美味的食物才对啊!」

  「婆婆不会做菜,所以……。」

  「你真是太惨了。换成是我,可以做出更多好吃的东西喔!包准你只要吃过一口,就会浮现幸福的感觉!」

  「真的吗?你会做什么?」

  「这里总有材料吧?例如蛋和牛奶。」

  「那种小东西,要多少新鲜的就有多少。」

  「那我要做什么才好呢?」

  提到点心,我会的种类可不少呢!我连蛋糕和派都会做,虽然有时候会烤过头,有点失败,不过如果说一定有把握的,应该就是……。

  「你觉得Oeuf a la neige如何?」

  伽罗瓦对我眨了一下眼睛,打了暗号。

  「喔,那个啊!那个不错呢,既简单又好吃。」

  伽罗瓦为什么特别指定我做Oeuf a la neige呢?难道之前在我家有吃过吗……?那个别有用意的眨眼,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Oeuf……,那是什么?」

  鲁西法似乎很感兴趣。

  「这是一种法式甜点,叫做雪花奶蛋。松松软软,超好吃的。这里有砂糖跟玉米粉吧?」

  「这么简单的材料,真的可以做出好吃的甜点吗?如果是那些材料,婆婆也常用啊!」

  「呵呵!我们的手艺不一样嘛!」

  鲁西法吞了一下口水,一脸渴望的样子。

  「你一定很想吃吧?」

  「这个嘛……。不行、不行!你一定是想逃走,才拿这个借口骗我。」

  「我才不会逃跑,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拿铁球绑在我脚上啊!」

  鲁西法已经等不及了,一脸贪吃相的去找伊莎贝拉,要她把我从铁笼小屋放出来。他带我一个人到厨房,而且真的在我脚上拴了一个大铁球。

  伊莎贝拉也一脸狰狞的表情,监视着我。

  「你只要敢搞鬼,我立刻把你变成石头!」

  「知道啦……。」

  我拿起备齐的材料,开始动手做甜点。完全没有想逃跑,或是欺骗的意思。

  因为甜点对我来说,是很慎重的美食。万一做得很难吃,就太令人伤心了。

  甜点最重要的,就是要松松软软、香香甜甜的,尝了一口,马上有幸福洋溢的感觉。就算是伊莎贝拉这种讨厌的人,我也想把甜点能让人感到幸福的道理教给她。

  谁教甜点就是这么美妙的东西呢!

  雪花奶蛋虽然不是高难度的甜点,但是一不专心,就很容易失败。

  这是妈妈第一次教我做的点心,充满了我和妈妈的许多回忆。伽罗瓦真是内行啊!

  「好!我要开始做这道会让世界充满幸福的甜点啰!」

  这就是做点心时的咒语。做点心时,心中要不停的默念着,专心一致,才能做出完美的甜点。

  我将蛋白放入大盆子中,加入砂糖。

  我找了一下,发现厨房中有一只红色握柄的打蛋器。不错嘛,这打蛋器看起来很好用,这是最重要的基本,打发蛋白的时候,动作不够确实,可是打不出细致的蛋白霜喔!

  哐哐、哐哐哐……。哐眶哐、哐哐眶……。

  就算中途手臂酸了,也不能放弃。要把蛋白仔细的打到变成鲜奶油状为止,哐哐哐、哐哐哐……。就算觉得手臂快断掉了,快不行了,也要继续努力。哐哐哐、哐哐哐……。

  ——这就是做出好吃点心的唯一诀窍。

  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

  等到打蛋器尖端的蛋白呈站立状的时候,就可以了。此时的状态,就是所谓的蛋白霜。用汤匙挖起蛋白霜,轻轻的放入锅内的滚水中,蛋白霜会马上硬化,这时候就可以用筛网将变硬的蛋白霜轻轻捞起,放在盘子里。

  再将蛋黄、玉米粉、砂糖、牛奶等材料,放入另外的小锅子中煮成酱汁,如果有香草精的话更好。用小火搅拌均匀,等待酱汁变浓稠,就是卡士达酱了。将卡士达酱淋在刚才装盘的蛋白霜上面,雪花奶蛋就完成了。

  「请用吧!」

  「这么快就做好啰?」

  「这么简单的点心,不可能会好吃吧?」

  我将做好的雪花奶蛋递给他们时,伊莎贝拉与鲁西法并没有马上吃,而是一会儿闻味道、一会儿用汤匙戳。

  「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为了做这道点心,可是拼命的打发蛋白,你们在旁边都有看到吧?有什么抱怨,等吃过再说。」

  鲁西法半信半疑、有点害怕的舔了一下卡士达酱后,大叫跳了起来。

  「真是太好吃了!你用了什么魔法?」

  「呵呵!这种魔法就叫做努力不懈。」

  「我还要再吃!」

  鲁西法一口吃光之后,将空盘子拿到我面前。

  「那有什么问题!想吃多少,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这真是太美味了!你说对吧?婆婆。就算是魔法,也变不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少啰唆!吵死了!」

  一旁满脸不高兴的伊莎贝拉舔了一口卡士达酱之后,脸上的表情就软化了。

  「哇,这东西!」

  「怎么样?还不赖吧?」

  伊莎贝拉把汤匙上满满的酱吃得一干二净,脸上出现了笑容。

  「你这家伙,明明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何还会想成为魔法师呢?你们人类啊,真是太贪心了。」

  「你们把世界变回原状,我就做更多好吃的……。」

  正当我想这么说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给打断了话。

  因为伊莎贝拉和鲁西法看起来十分痛苦。「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可恶,我们被骗了……。」

  伊莎贝拉一脸憎恨的瞪着我。

  「我们太大意了,婆婆……。这里面加了太阳的光线……。」

  鲁西法也怨恨的瞪着我。

  我一头雾水。我又没有加入什么太阳光线,为什么两个人这么痛苦呢?

  过了一会儿,倒卧在地上打滚的两个人越缩越小,然后变回了最初洋娃娃的样子。

  我的妈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真是太走运了!先不管这些,现在要先把我脚上的铁球卸下,再去救其他人。

  我用从伊莎贝拉口袋掉落出来的钥匙,打开绑在脚上的大铁球链子。

  然后,我急忙赶到位在后方的家畜小屋。

  「各位!我马上就来救你们了。我跟你们说……。」

  我话才说出口,就看到五月、伽罗瓦跟亮太满脸笑容的等着我。莫非,大家早就知道了吗?

  「怎么样,进行得还顺利吗?伊莎贝拉跟鲁西法变回娃娃了吗?」

  伽罗瓦充满自信的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

  我一边打开小屋,一边问着。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伽罗瓦,会知道厨房中发生的事情呢?我真是一点都想不透。

  「告诉我啦,为什么呢?」

  伽罗瓦从口袋中拿出一本娃娃屋书架上的袖珍书。

  「这本书是《魔女馆的食谱》。里面记载着一种甜点,叫作『能覆盖苍白月光的黄色阳光』。」

  「覆盖苍白月光的……的什么?」

  「的黄色阳光啦!就是指雪花奶蛋。」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被他这么一讲,白色的蛋白霜看起来的确就像月光,而黄色的卡士达酱看起来像阳光。不过,这有什么关连?

  「这种甜点,具有封印坏魔法的力量。根据这本书所说,黄色的阳光可以把白色的月光封印住。」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么神奇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那亚卡莉一定会被伊莎贝拉看出破绽的。」

  是有这个可能,最起码,我就无法那么专注的做点心了。

  我们四人望着糖果屋里面,伊莎贝拉与鲁西法已经变成洋娃娃跌落在地上,看起来危险应该是已经解除了。

  「我们得救了!」

  终于松一口气了,我忍不住喜极而泣。

  「现在高兴还太早。我们还在童话故事的世界,不想办法回去可不行。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而且亚卡莉的妈妈,现在也还是洋娃娃呢。」

  「说的也对,我们该怎么办呢?」

  「真是伤脑筋,这下该怎么做,才回得去呢?」

  五月与亮太一睑凝重。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先吃一点雪花奶蛋,感受一下幸福的滋味再说吧!来!大家吃一点吧,我做了很多呢!」

  我将膨膨的蛋白霜装盘,再淋上卡士达酱。香草甜美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我们四人围绕在餐桌旁一起开动。

  尝了一口雪花奶蛋,这真是既特别又高雅的味道呢。太幸福了。

  「真好吃呢!」

  「对啊,太好吃了,这的确是能让人感到幸福的滋味。」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可以吃得下一百个喔!」

  被大家赞美的我,觉得好满足喔!正当我想用汤匙,将盘中剩下的卡士达酱挖起来的时候,汤匙却掉落在地上。

  「身、身体动不了……。」

  「亚卡莉,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亮太帮我把汤匙捡起来,但是我已经像石头一样僵硬,想动都动不了。

  「你还好吧?喂,回答我!」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缩小。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我都……。

  不过,似乎已经无法挽救了。

  「亚卡莉!你怎么了?亚卡莉,你听得见吗?」

  大家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脑袋越来越重,渐渐失去了意识。身体似乎坠落到无边的黑暗深渊中。

  远处传来了说话声,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是萝拉小姐的声音,她在说什么啊?

  所谓的魔法,是让世界变得更幸福的工具——

  嗯……。对啊……。这个我知道啊。

  魔法不是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玩弄魔法的人,最后终究会被惩罚喔——。

  什么惩罸?哪有这样的……。我只是想将世界与妈妈恢复原状而已,求求你听我说。

  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终于,我丧失了意识,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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