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三叶草叶子和铁锤头

  秋高气爽的午后,万里无云,透明澄澈的天空一片蔚蓝。

  莉莉娅正在300米的高空上享受着迎面扑来的冷风。

  全身漆着苔绿色,后部和垂直尾翼上画着赤红的五角星,没错,这就是波利卡尔波夫系列的波-2(По-2)双翼机(旧称У-2)。

  敞开的座舱任由冷风迎面吹来。

  从15岁第一次驾驶飞机开始,这飞机是莉莉娅最熟悉不过的了。

  脚下是广阔无边的田野,还能看见恩格斯空军基地,莉莉娅现在接受训练的地方。

  地面裸露出来的滑行道,司令部,兵营,油库,修整工厂,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被沙袋围起来的火炮阵地,重型高射炮正对准着天空。

  莉莉娅周围还飞着由其它训练生驾驶的三架波-2。

  飞在旁边的卡佳在座舱里面挥了挥手。

  这是平时她俩常用的暗号。

  莉莉娅也向好朋友挥了挥手,示意卡佳往前先走一步。

  卡佳的波-2加快速度开始上升。

  当飞机达到垂直状态时,她一拉杆,飞机翻向背后,来了个跟斗。

  “好美的圆环啊——你真行啊,卡佳”

  对于这飞机来说算是完美的翻跟斗了。

  ——突然,这个时候。在更高的上空传来低沉的引擎声。

  抬眼一望,一架与一般训练机明显不同的战斗机映入眼帘。

  (雅科夫列夫系列的雅克-1……会不会是别的基地的联络机啊?)

  飞机上有着黄色的“43”的号码,这和训练基地配备的雅克-1不一样啊。

  那飞机在机场上空大半径地旋回,好像是在等待基地的降落许可。

  莉莉娅所在的现在恩格斯基地,正在准备创建一支全部由女孩子编成的“女子战斗机团”。

  训练一结束她们就要一起飞往战场。

  所以飞行技术绝不能让男飞行员们小瞧了。

  “和他打声招呼吧”

  波—2没有安装无线电通信设备,莉莉娅的说话的声音是无法传送到上空的雅克-1战斗机那里去的。

  莉莉娅慢慢地提升高度,飞机水平飞行,两翼左右摆动,向上空传送信号。

  (我要冲啦——)

  用尽全力踩下脚踏板,猛地向前推进操作杆。

  莉莉娅的飞机像是刹车一样,尾翼一摆接着旋转起来,像是被扭转一样突然开始快速下降。

  几乎是以垂直姿势下降,而且速度还在不断地增加。

  座舱内的速度计指向了最高速度150千米。而且加速还在继续。

  (……就现在……)

  莉莉娅用尽全力猛拉操纵杆。

  速度超过了极限的波—2的机首猛地向上,开始上升。

  急速上升的身体,一下子承受着三倍于体重的重量。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非常困难,仿佛就要失去意识。

  随着飞机的急速上升,引擎的悲鸣声也渐渐消失。

  (好戏还在后头呢!)

  借助自己的全身体重,拼命拉住企图反弹的操纵杆。

  随着飞机的不断上升,速度渐渐的减弱。

  紧接着,在速度即将变为零的那一刻——被莉莉娅拉紧操纵杆的飞机从背面开始进入下降的状态。

  咕噜地一下子快速地翻转,这时压迫着全身的重力突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啊”

  从手指到脚指,全身上下都奔腾着快感。

  同时视线开始亮了起来,天空的蔚蓝再次在眼前铺展开来。

  莉莉娅最喜欢从强烈的压力解放出来的同时,所看到的这片美丽景色了。

  这一瞬间,感觉世间万物从所有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重获了自由。

  (——如何?看傻眼了吧?!)

  抬眼一看 ,雅克-1还是以原来的高度在基地上空盘旋着。

  如果不是在那瞬间超越波-2的极限的话,要做如此这般快速地空中翻转动作是不可能的。

  在训练基地,这可是只有莉莉娅才能办得到的,引以为豪的特技飞行。

  莉莉娅在完成了翻跟斗的动作后准备降落时,这时突然雅克-1的爆鸣声响了起来。

  就在眼前,雅克-1已经在做垂直下降动作了。

  “!”

  雅克-1与波-2相比,无论是功率还是速度(speed)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个飞行员恐怕一定在承受着比莉莉娅还要大的过载。

  (这样的话会坠落的……!)

  正当莉莉娅吓得不自觉的想要闭起眼睛的瞬间,雅克-1飞机一转,开始上升。

  进入了和莉莉娅一样的翻跟斗状态。

  但是,那个并不是一般的翻跟斗。

  在翻转圆环的顶点,雅克-1的机首呈水平状态,飞机急速回旋。

  接着画了一个漂亮的8字,接着又水平旋转了两回,在空中画了一幅画。

  第一次,莉莉娅看到这么强的特技飞行表演。

  “……臭美什么呀,在炫耀么……?”

  那种飞行方式,好像是在说:“瞧,我比你更厉害哦。”

  莉莉娅想到这里,生气地撅起嘴来。

  虽然知道怎样才能做到那种高难度动作,但是,即使自己想模仿,波-2的引擎也达不到要求啊。回旋的过程中肯定是会失速的。

  “……真不爽啊……那个家伙”

  莉莉娅禁不住喃喃说道,嘟起了嘴唇,两个小脸颊气鼓鼓的。

  这个时候基地上空只剩下莉莉娅的波-2双翼机和那架雅克-1战斗机了。

  莉莉娅在座舱里虽然满脸的不快,但还是要准备降落了。

  这个空军基地的滑行道是由草地直接稍加修整而成的,很不平坦。

  这条烂跑道对于起降确实有点影响,但是莉莉娅连一个颠簸都没有,就将飞机稳稳的着陆了。

  她从座舱里跳了下来,取下飞行帽和护目镜。

  娇小的身体,穿着稍稍显得有点大的飞行服,齐肩的金发被风吹得散乱。

  “莉莉娅!”

  一个一头银色短发,长着一张少年脸的训练生朝莉莉娅奔了过来。

  “——卡佳”

  莉莉娅举起手来回应她。

  “那架雅克-1,吓了我一跳啊,竟然一下子就开始表演特技飞行,但为什么要连续旋转三圈呢?”

  “那是想画三叶草吧”

  “呃,真的么?原来从莉莉娅的角度看,那是三叶草啊。”

  地面上的卡佳她们貌似看不到那是三叶草轨迹的样子。

  也就是说,是故意炫耀给我看的了?

  “……那种雕虫小技,本小姐也……”

  (原文如此,但鉴于莉季娅出生于苏联,而“小姐”这个称呼在当时的苏俄人之间并不流行关于这个问题欢迎各位讨论 ——樱铃莉)

  “啊!你看!好像是他要来我们这了呀”

  顺着卡佳所指的方向望去,雅克-1正在进入着陆状态。

  围在莉莉娅周围的所有训练生们都屏住了呼吸。

  着陆速度差不多是教练机的三倍。但是,雅克-1的庞大飞机①却丝毫不把荒地放在眼里。仿佛羽毛一样呼地一下子就稳稳的着陆了。

  比起刚才莉莉娅降落飞机的时候要稳定的多。

  “好厉害呀……!这么完美的着陆。人家第一次见啊……到底是什么人物在驾驶啊。”

  卡佳的两只眼睛在闪闪发光。

  波-2双翼机和战斗机相比不但速度慢,而且飞机轻。相比较之下,战斗机降落要做得平稳的话,需要很高的技术。

  “呼——”

  莉莉娅不由地紧紧的握住了飞行帽。

  无论是刚才的特技飞行,或者是飞机的性能、技术,根本就是故意炫耀自己的多么地与众不同。

  “呐,莉莉娅,一起去瞧瞧吧。”

  “呃?……等,等下!”

  衣袖被卡佳拽着,莉莉娅被硬拉着来到了雅克-1旁边。

  训练生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战斗机的座舱上。

  ①:空重2445公斤的YaK-1就算是“巨大的飞机”——原文如此;

  那么空重2680公斤的LaGG-3和正常起飞重量2510公斤Bf-109E1会很忧伤的 ——樱铃莉

  “呀啊啊啊啊啊。”

  舱盖打开的瞬间,响起了一片女生的尖叫声,“帅呆了”,“好酷啊”,“好帅气啊——”

  那个飞行员好像是从左翼滑下来一样,一下子就稳稳地站在地上了。

  明亮的红头发,深邃的轮廓,尖尖的眉毛和眼睛。

  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吧。两肩很宽,身体很强壮。

  脖子上围着的黄色围巾就是战斗机驾驶员的证明。

  “快看啊,快看啊,莉莉娅,很帅气对不对!”

  “哪帅气了……?”

  周围的女孩子都在兴奋不已,与此相反,莉莉娅把脸扭向一边。

  帅气的年青飞行员笑眯眯地向训练生们挥手。

  (——什么呀,不就是个轻佻的小子么。)

  就在斜眼盯着飞行员看的那瞬间。

  察觉到莉莉娅视线的青年,穿过人群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莉莉娅也没有转移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

  青年满脸微笑,开口说话了。

  “我在天空上看到了,最后一个着陆的训练生是你对吧?”

  “……你有事么?”

  “刚才那个急跃升筋斗真是漂亮啊!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用波-2做到。技术真不错!”

  “……什么?讽刺我么?”

  看到莉莉娅说话这么粗暴,青年有点畏缩了。

  “啊?……我真的不是在损你的……好像你……”

  “……【三叶草机动】都让我见识了,你还好意思说是夸我。”

  (注:三叶草机动是比莉莉娅的急跃升筋斗更高难度,而且更炫的特技飞行表演。因为飞行轨迹像三叶草的叶子而得名。)

  (樱铃莉注: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没找到这个“三叶草机动”,正在纠结中。)

  “……三叶草机动么?那个机动是我自己原创的,还没有名字呢。我可以这个来命名它么?”

  真是装模做样的男人。那爽朗的笑容更让人不顺眼。莉莉娅用鼻子“哼”了一声。

  “请自便!”

  “谢谢!呃——那个……”

  “我是莉季娅.弗拉季米尔萝芙娜.利特瓦克①训练生。敬爱的王牌飞行员先生。”

  虽然说是有点讽刺意味,但是青年还是把脱了手套伸出了右手。

  “我是阿列克谢•萨罗马丁 空军上尉,请多指教!”

  “…………”

  ①:(樱铃莉注:和利季娅对应的小名就是“莉莉娅”,原文和中文翻译犯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常识错误,1:无论是俄罗斯还是苏联,在正式场合介绍自己时都不应用自己的小名!更不能把自己的小名和父称,姓氏一起使用;原文为:莉莉娅•里德娃古 2:俄罗斯的姓名一般由:名字+父称+姓氏组成)

  莉莉娅没有伸出手来,而自讨没趣的阿列克谢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我说啊,您是不是误会了,那个机动是为了向你的飞行技术表示敬意的。不是我想故意炫耀自己的。”

  “…………”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个小不点还挺有一手的啊——”

  啊咧啊咧,这里提醒一下诸位,“小不点”这个词对于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莉莉娅来说可是严重的忌讳之词呢。

  (原译文是:“这个是禁句来的” 。因为感觉这一句来的莫名其妙而且也不通顺,所以自己按照大意进行了修改——樱铃莉)

  “小、小、小不点?我、我是……?”

  “啊、不是……我只是想……”

  “军队里的男的都是这样,每个人都瞧不起女的,把人当傻瓜!”

  莉莉娅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阿列克谢,愤愤地高抬着肩膀,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开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材细小,穿着军官制服的女子挂着走了过来。

  “莉季娅.弗拉季米尔萝芙娜.利特瓦克航空学员!”

  “——玛丽娜少校!?”莉莉娅惊慌地立正了姿势。

  “到司令部这来一趟。说了你多少次了,你还要……”

  “在陆地上面倾听上司的说教也是飞行员的职责,你得加油啊。”

  身后传来阿列克谢的戏谑之言。

  莉莉娅回过头来“吱”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列克谢挥着手,嗤嗤地在那偷笑。

  “萨罗马丁上尉,你也有份!”

  “啊?我也?”

  “当然是你啦!”

  看到玛丽娜说话十分严肃,阿列克谢慌慌张张地朝莉莉娅追了上去。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人家啊?”

  莉莉娅傲气地把脸扭向一边。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不知道司令部在什么地方啊。”

  莉莉娅并不理睬阿列克谢,反倒是迈开大步,越走越快。

  这回又要挨骂了,莉莉娅叹了一口气。

  ————————————❀ ❀ ❀————————————

  “刚才那是什么,你们两个解释一下。”

  在基地的一个房间里,莉莉娅和阿列克谢立正站着。

  在他们眼前的桌子对面,一位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长长的黑头发盘结在后面。

  在她胸前,除了一枚金星奖章①之外,还挂着其他的勋章。

  ①:(1938年她和其他两名女飞行员驾驶双发“祖国”号飞机,创造莫斯科到阿穆尔共青城距离6450公里的不着陆飞行记录 ,因此获得苏联英雄称号 ——樱铃莉)

  “莉季娅•弗拉季米尔萝芙娜,那个机动是被禁止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作为女子战斗机团的提议者,同时也是莉莉娅这群女子飞行员训练生的长官,玛丽娜•拉斯科娃少校满脸惆怅,真不知道怎么说这孩子。

  “我有事先经过安全确认。”

  莉莉娅一点也没有胆怯,理直气壮地昂首挺胸。

  “超越飞机性能的特技飞行往往是造成坠机的原因……”

  虽然话很严厉,但是玛丽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

  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真正的生气,这也正是她很受训练生们喜欢的其中一个原因。

  “——少校同志,你刚才看到她表演的那个机动了么?”

  很突然地,阿列克谢用很认真的语气插话进来。

  “从这个房间里看到了。即使不看,光听波-2的引擎声响成那样,大概也能猜到了。”

  “那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以前没有一个飞行员能够用波-2,做那样的机动动作。”

  阿列克谢到底想说什么呀?

  莉莉娅一脸的迷惑。

  “所以你也跟着一起疯,跟着一起表演特技飞行?你知道我多担惊受怕么?”

  “不不,那个对我来说,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机动。”

  “我承认你的技术不错,可以作学员的榜样。但是你要考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子去飞行的。”

  “……非常抱歉!”

  阿列克谢像惹了妈妈生气了的小孩子那样,把肩膀缩了起来。

  莉莉娅看着他的侧脸,偷偷地暗笑,心想:“活该”!

  玛丽娜马上把视线移向莉莉娅。

  “你在笑什么呢?利特瓦克训练生。要是发生事故的话就为时已晚了。”

  “……事故不是没有发生么。”

  “并不是不相信你的技术。但是,万事没有绝对。”

  对玛丽娜来说,这话都不知道重复说了多少遍了。

  但是,莉莉娅不愿意屈服。稍微沉默了一会,玛丽娜轻轻地叹了一下气。

  “看来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从现在开始……”

  莉莉娅屏住呼吸地去听玛丽娜的话。

  “禁止你的特技飞行。”

  这等于是折断翅膀的宣告。

  为什么都没有人理解我呢?

  我只是渴望,和天空融为一体罢了。

  考飞行员驾照的时候,飞行俱乐部的教官也是这样,后来自己成为了一名教官,自己的学生们也是这样,谁也没有去理解莉莉娅的心情。

  每当坐上飞机离开地面,莉莉娅的四周自由的天空无限扩大。

  天空接受了我所有的一切。

  这种感觉,特别是在特技飞行旋转飞机的时候异常的强烈。

  不断地挑战各种高难度动作,然后不断地完成它们,莉莉娅就这样地,喜欢上了天空。

  ——但是,当降落到地面上时,总是被提醒“太危险了”之类的,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夸奖的话。

  就在那时,听到了广播里的声音。

  不着陆长距离飞行的世界纪录保持者,被称为苏维埃祖国英雄的玛丽娜,是驾驶飞机的少女们憧憬的偶像。

  就在这位玛丽娜在广播里号召创办女子战斗飞行团的时候,据说来自全国报名参加的志愿者超过两千名。

  当然了,莉莉娅也志愿参加了。

  莉莉娅心中还一直认定,如果是玛丽娜的话,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但是——好像这里也没有可以让自己自由飞翔的天空。

  正当这种像是要放弃一样的想法在心头涌动的时候。

  “请等一下!”阿列克谢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是在军队中进行的训练,表演特技飞行的话是应该得到奖励的。还有,我并不是为了炫耀我的技术而表演特技飞行的。”

  脸上浮现起稳重的微笑,阿列克谢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只是想——和天空融为一体罢了。”

  莉莉娅吃了一惊,禁不止抬头看向了旁边的这位青年。

  “只要离开了地面,上下左右,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毫无限制的天空,特技飞行的话,就可以和天空融为一体。我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和天空融合到什么程度。”

  “……”

  差点就禁不止喊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会从这个讨厌的混蛋口中说出来。

  “我认为作为苏联祖国的英雄兼女性飞行冒险家的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

  “………………”

  玛丽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向着两人,眺望窗外。

  滑行道上,训练生的双翼飞机陆陆续续地起飞。

  放飞天空的翅膀,仿佛在享受着自由的快乐,勾画着一道又一道思念的轨迹。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下次再犯一定重罚。”

  玛丽娜严肃的告诫着,真拿他们两没有办法。

  “……太棒了!”

  阿列克谢小声地喊着,同时朝莉莉娅眨了眨眼。

  正在傻傻地抬头看着阿列克谢的莉莉娅,此时连忙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训、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

  “喂,好歹说声谢谢嘛。”

  “——道谢的话我才不说呢。”

  “不会吧”

  “没有事的话请不要喊我。”

  莉莉娅用锐利的视线瞪了他一眼,但是阿列克谢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竟然还在那笑嘻嘻的。

  “作为一名飞行员,不服输情有可原。但是,我觉得面对长官同志的时候应该坦诚一点。”

  “你才不是我的长官呢!”

  莉莉娅大声的说道,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动摇。说完飞快地冲出了房间。

  ————————————❀ ❀ ❀————————————

  “……算了,虽然是军人,但总归还是个女孩子,那种程度的朝气蓬勃也是必要的。”

  目送着那逐渐远去的娇小奢华的背影,阿列克谢嘟哝着。

  玛丽娜重新坐下来。

  “萨罗马丁上尉,可以和你谈一谈么?”

  “请”

  阿列克谢端正了姿势。

  嘿嘿傻笑的笑容消失了,那深邃的眼眸威风凛凛凝视着。

  “那个朝气蓬勃到过了头的孩子,能够成为一流的飞行员么?”

  “我没有自信啊虽然能力强的女孩子是我的兴趣,但是个性太强的女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应对啊。”

  “——难道你也,反对女子战斗机团?”

  “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我是反对的。对于在前线战斗的人来说,确实是很渴望技术好的飞行员。虽然这么说,但是一想到要将那些那么小的女孩子送到战场上面去,送到纳粹的枪口前面,让她们去流血牺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状是前线的飞行员严重不足。”

  “即使在我的那个部队,技术和我差不多的飞行员几乎没有。或者说,真正能战斗的一共就没几个。难道说,女孩子的话就能够做到么?”

  “我认为现在没人能够否认这个可能性。”

  “话虽如此……”

  阿列克谢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我们国家在这之前,即使女子志愿参加战斗部队,我们也不会接受任何女子的申请书。但是想保卫祖国的心情谁都是一样的。虽然说是女性,但也是能够战斗的。”

  “……于是,你就想创建女子战斗机团。”

  “没错。翱翔天空这和是男是女完全没有关系。可是,即使是我,在军队中也只不过是非战斗人员罢了。”

  “女子战斗机团是你的夙愿,对么。对于我个人来说,我是赞成你的行动和理念的……但是我想军队里有些人一定对你很反感吧”

  “是的……我们只有仅仅的六个月的训练时间。如果到时候拿不出好成绩来的话,女子战斗机团将不被认可。”

  阿列克谢睁大了眼睛。

  “只有六个月时间……?要培养一个飞行员的话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她们有的时候,一天十四个小时学习理论知识。而有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她们一天就要进行五个小时的飞行训练。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尽心尽力的。”

  “太乱来了……”

  “半年之后,被选中的人将投入前线,去保卫祖国,参加战斗。我并不敢奢望产生王牌飞行员什么的。至少——为了让她们能在战争中活下去,必须要尽量多的传授知识和技术。”

  玛丽娜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阿列克谢,仿佛要看穿他的眼瞳。

  “若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办得到的。”

  阿列克谢改变了语气,像在自嘲一样的嘟哝着。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罢了。”

  “你的经验一定能够帮助到她们这些即将成为飞行员的训练生的。”

  “……我很理解玛丽娜少校寄托在女子飞行团的感情。”

  眼睛紧闭的阿列克谢静静地低垂着头。

  “那样的话……你可以接受我这个请求么?”

  玛丽娜的表情开朗起来。

  可是,阿列克谢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今天我是来拒绝你的。战局越来越混乱,通信都被破坏了。”

  “…………”

  望着阿列克谢的那双明眸里,浮现着沮丧的神情。

  “我是丢下前线的战友来到这里的。”

  “……明白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玛丽娜毅然地向阿列克谢伸出了右手。

  “萨拉马丁上尉,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非常感谢。”

  “我也应该感谢你,今天能够见到传说中的女子战斗机团真是太好了。”

  “坚强的女性“——正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所以阿列克谢伸出手,回应了她的握手。

  和玛丽娜告别之后,阿列克谢走出司令部,向跑道走了过去。

  在整齐排列的波-2之间行走时,看到了训练生们整齐的队列。

  在那当中,有一个身高矮他人一头,但眼瞳中满是不服输劲头的少女,她的存在特别的显眼,阿列克谢很自然的一眼就认出了她。

  刚才和阿列克谢一起在司令部里接受玛丽娜说教的少女——莉季娅•弗拉季米尔萝芙娜•利特瓦克训练生。

  其他的训练生们,都斜着眼睛,偷偷地看着这位帅气的王牌飞行员,只有莉莉娅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不为所动,故意不去和阿列克谢的视线接触。

  “那张可爱的脸蛋摆出那么别扭的表情,太可惜了。”

  阿列克谢苦笑着走到了自己的爱机面前。

  正当准备带飞行帽的时候,负责维护的女孩子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雅克-1的燃料补给还没有完成。刚才忙着维护训练生的飞机没有时间,所以……”

  “啊,没关系”

  波-2和雅克-1所使用的燃料不一样,训练生可能还没有适应。

  (樱铃莉注:雅克-1使用78号航空汽油,波-2使用70号航空汽油。但加注过程是差不多的,但原文却写成“所使用的燃料和加注过程都不一样”。不清楚是不是出现了疏漏。)

  在燃料补给完成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闲着没事的阿列克谢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训练生们。

  “那些女孩子们,真的能够在战场上驾驶飞机么……”

  “……算了,虽然是军人,但总归还是个女孩子,那种程度的朝气蓬勃也是必要的。”

  目送着那逐渐远去的娇小奢华的背影,阿列克谢嘟哝着。

  玛丽娜重新坐下来。

  “萨罗马丁上尉,可以和你谈一谈么?”

  “请”

  阿列克谢端正了姿势。

  嘿嘿傻笑的笑容消失了,那深邃的眼眸威风凛凛凝视着。

  “那个朝气蓬勃到过了头的孩子,能够成为一流的飞行员么?”

  “我没有自信啊虽然能力强的女孩子是我的兴趣,但是个性太强的女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应对啊。”

  “——难道你也,反对女子战斗机团?”

  “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我是反对的。对于在前线战斗的人来说,确实是很渴望技术好的飞行员。虽然这么说,但是一想到要将那些那么小的女孩子送到战场上面去,送到纳粹的枪口前面,让她们去流血牺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状是前线的飞行员严重不足。”

  “即使在我的那个部队,技术和我差不多的飞行员几乎没有。或者说,真正能战斗的一共就没几个。难道说,女孩子的话就能够做到么?”

  “我认为现在没人能够否认这个可能性。”

  “话虽如此……”

  阿列克谢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我们国家在这之前,即使女子志愿参加战斗部队,我们也不会接受任何女子的申请书。但是想保卫祖国的心情谁都是一样的。虽然说是女性,但也是能够战斗的。”

  “……于是,你就想创建女子战斗机团。”

  “没错。翱翔天空这和是男是女完全没有关系。可是,即使是我,在军队中也只不过是非战斗人员罢了。”

  “女子战斗机团是你的夙愿,对么。对于我个人来说,我是赞成你的行动和理念的……但是我想军队里有些人一定对你很反感吧”

  “是的……我们只有仅仅的六个月的训练时间。如果到时候拿不出好成绩来的话,女子战斗机团将不被认可。”

  阿列克谢睁大了眼睛。

  “只有六个月时间……?要培养一个飞行员的话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她们有的时候,一天十四个小时学习理论知识。而有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她们一天就要进行五个小时的飞行训练。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尽心尽力的。”

  “太乱来了……”

  “半年之后,被选中的人将投入前线,去保卫祖国,参加战斗。我并不敢奢望产生王牌飞行员什么的。至少——为了让她们能在战争中活下去,必须要尽量多的传授知识和技术。”

  玛丽娜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阿列克谢,仿佛要看穿他的眼瞳。

  “若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办得到的。”

  阿列克谢改变了语气,像在自嘲一样的嘟哝着。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罢了。”

  “你的经验一定能够帮助到她们这些即将成为飞行员的训练生的。”

  “……我很理解玛丽娜少校寄托在女子飞行团的感情。”

  眼睛紧闭的阿列克谢静静地低垂着头。

  “那样的话……你可以接受我这个请求么?”

  玛丽娜的表情开朗起来。

  可是,阿列克谢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今天我是来拒绝你的。战局越来越混乱,通信都被破坏了。”

  “…………”

  望着阿列克谢的那双明眸里,浮现着沮丧的神情。

  “我是丢下前线的战友来到这里的。”

  “……明白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玛丽娜毅然地向阿列克谢伸出了右手。

  “萨拉马丁上尉,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非常感谢。”

  “我也应该感谢你,今天能够见到传说中的女子战斗机团真是太好了。”

  “坚强的女性“——正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所以阿列克谢伸出手,回应了她的握手。

  和玛丽娜告别之后,阿列克谢走出司令部,向跑道走了过去。

  在整齐排列的波-2之间行走时,看到了训练生们整齐的队列。

  在那当中,有一个身高矮他人一头,但眼瞳中满是不服输劲头的少女,她的存在特别的显眼,阿列克谢很自然的一眼就认出了她。

  刚才和阿列克谢一起在司令部里接受玛丽娜说教的少女——莉季娅•弗拉季米尔萝芙娜•利特瓦克训练生。

  其他的训练生们,都斜着眼睛,偷偷地看着这位帅气的王牌飞行员,只有莉莉娅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不为所动,故意不去和阿列克谢的视线接触。

  “那张可爱的脸蛋摆出那么别扭的表情,太可惜了。”

  阿列克谢苦笑着走到了自己的爱机面前。

  正当准备带飞行帽的时候,负责维护的女孩子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雅克-1的燃料补给还没有完成。刚才忙着维护训练生的飞机没有时间,所以……”

  “啊,没关系”

  波-2和雅克-1所使用的燃料不一样,训练生可能还没有适应。

  (樱铃莉注:雅克-1使用78号航空汽油,波-2使用70号航空汽油。但加注过程是差不多的,但原文却写成“所使用的燃料和加注过程都不一样”。不清楚是不是出现了疏漏。)

  在燃料补给完成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闲着没事的阿列克谢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训练生们。

  “那些女孩子们,真的能够在战场上驾驶飞机么……”

  ————————————❀ ❀ ❀————————————

  “德普金教官,全员到齐了”

  把橙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一个训练生——奥尔佳立正了姿势。

  细小的眼睛,目光十分锐利,苗条的身材让人想起了雪豹。

  “奥尔佳•耶姆修科娃训练生,飞机的检查完毕没有?”

  “是的,全部教练机准备就绪”

  奥尔佳一下子挺直了背部,铿锵有力地回答着。莉莉娅听说过一点传闻,奥尔佳在来训练基地之前就在空军里待过,所以很适应现在的军事化管理。

  在一群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像是女学生一样的训练生们当中,奥尔佳无论是说到飞行技术或是谈起作为一个军人,奥尔佳都是有资格做训练生的代表,深得教官的信赖。

  “好,今天的训练我们来点有趣的。”

  德普金教官嘻嘻地对着训练生们笑着,笑得很下流。

  莉莉娅一见到他就腻了,不住地叹了口气。

  每次这个教官摆出这副嘴脸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听说好像是以前在战场上很活跃的战斗机飞行员的说,现在在这个训练基地里担任教官。这个男人,逢人就要吹嘘他当年的战绩,不知道是真是假,很可疑。

  而且还经常说,女孩子当什么飞行员啊……简直就是男性军人的“典型”。

  当然了,莉莉娅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教官,甚至有点讨厌。

  “今天由我来扮演敌机。只要你们发现我的话就可以攻击我,没问题的。也就是模拟战斗。当然了,我会尽全力去做的。”

  “那个,教官。问一个问题可以么?”

  卡佳畏畏缩缩的举起手来。

  “怎么了?”

  “你说攻击,但是我们的训练机是没有武器的。”

  “这是咬住对方尾巴的训练。谁被咬尾了无法逃脱的就算输了。”

  “原来不使用武器啊”

  “虽然这么说,这可不是简单的训练啊。作为飞行员的实力的差距很快就会看出来的。那么,谁来作我的对手?”

  训练生们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驾驶飞机战斗的场面。

  还有,就德普金教官的性格来讲,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最后被他盯上就麻烦了。

  正当大家在犹豫的时候,莉莉娅无意间朝远处一看,看到了阿列克谢正朝着这里望着。

  “没有一个人敢么?一群胆小鬼!”

  德普金教官的表情越看越讨厌,训练生们都低着头——

  “我,请让我来”

  莉莉娅很精神抖擞地举起了手。

  德普金教官很满足的样子,像演戏一样的喊着。

  “——原来是利特瓦克训练生啊,那也可以啊。尽管放马过来吧”

  “了解。现在进入战斗准备!”

  莉莉娅用力地敬了一个礼,高挺着胸膛。

  (这是把那个教官好好地整一下的好机会,不能这么被他一直小瞧下去。还有那个……)

  莉莉娅迅速地开始准备起来。

  波-2这种轻型飞机,只需要几名女孩来推动就足够了。

  卡佳和其她两名训练生一起协助莉莉娅,一起将训练机推向滑行道。

  莉莉娅在驾驶舱的左边推着飞机,旁边正在推着机翼的卡佳小声地对莉莉娅说。

  “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接受他的挑衅呢……”

  “别担心啦,卡佳。虽然说是模拟战斗,其实只要咬住教官的尾巴就行了”

  “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什么模拟战斗的训练啊?虽然我承认你确实比较厉害。”

  “总之,你就好好看着吧!”

  搭乘机运到滑行道之后,训练生们停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

  看到地勤人员的信号后,莉莉娅跳进了驾驶舱。

  紧紧地扣好了安全帽,检查了降落伞包。

  卡佳在飞机的左方,其他两人分散在在机首部和右后方。

  系上安全带,确认操纵杆和方向舵的运动都没有问题。

  德普金教官来到莉莉娅的驾驶舱旁边。

  “在东北方向5000米,高度1200米的地方会合。你先去那里待命,会合之后,战斗马上开始。”

  “了解!”

  教官离开之后,莉莉娅对卡佳说。

  “可以了,帮我摇动引擎。”

  机首部的训练生慢慢地摇动螺旋桨,引擎达到了最佳的启动状态。

  “莉莉娅,OK!”

  “点火”

  看到卡佳的给的暗号,莉莉娅按下了开关。

  “引擎启动!”

  机首部的训练生旋转螺旋桨,引擎动了起来,黑色的浓烟喷涌出来。

  将节流阀发动起来,调整引擎的出力。螺旋桨的转动逐渐地稳定起来,进入了规律的旋转。

  飞机伴随着引擎的声音震动着,开始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叶已经变的模糊不清了。

  莉莉娅享受着这律动的快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由于身体矮小腿脚够不着,座舱进行了改造,刚好能够得着踏板。

  仪表上挂着用白三叶草编的圆环,是莉莉娅今天早上采的。

  虽然狭窄,但是这里对于莉莉娅来说是只属于自己的,最棒的空间。

  油温计的指针稍微动了一下——这样的话可以起飞了。

  “把固定车轮的装置移开”

  卡佳手一举起来,训练生们马上把固定车轮的装置拽开,迅速离开飞机。

  莉莉娅的波-2在滑行道上慢慢地前进着。

  推下节流阀的杠杆,速度开始提升,操纵杆稍微推下去,尾翼抬了起来,飞机呈水平状态。

  (……要出发了哦!)

  操纵杆猛地一拉,波-2呼地上升了。

  莉莉娅操纵的波-2在青空中,朝着会合点径直前进。

  从天空往地面上俯瞰,和平的田园风景一望无际。

  万里晴空,飘着朵朵白云。

  德普金教官指定的地点就在上空1200米,莉莉娅将波-2往右边大转弯。

  (只要教官过来的话……)

  莉莉娅警惕着最近的那一片云。

  为了防备教官任何时刻出现,正当用尽全力拉操纵杆想提升高度的时候,突然强烈的太阳光映入视线。

  那一瞬间,隐隐约约看到太阳的中间好像浮现出黑色的影子。

  接下来的瞬间,身后螺旋桨的声音逐渐逼近。

  “遭了……”

  德普金教官的飞机借助太阳的耀眼强光接近了莉莉娅。

  很轻易的就被咬尾了。而且,对手在自己上空。

  直到肉眼能看清教官的飞机之前,莉莉娅不知道回头望了多少次。

  什么会合之后就开始模拟战斗,德普金很突然地发动奇袭。

  “真有你的啊……”

  莉莉娅将波-2飞机90度倾斜。以主翼为轴,尝试以最小限度的动作转弯。

  身体横了起来,头部和身体被毫不客气的施加了强大的重压。

  地面上的景色掠过视界,仪表的指针仿佛在跳舞一般转动个不停。

  上下翼之间,撕裂的风声格外刺耳,飞机仿佛在悲鸣。

  倾斜主翼的升力消失了,虽然高度降了下来,但是好歹终于可以转完了。

  但是,教官机也做了同样的转弯,在莉莉娅的身后紧追不舍。

  在波-2这样的机动性有限的飞机之间进行的战斗,一旦被咬尾的话便意味着输了。德普金借助偷袭抢了先手,他应该是打算这样一直追咬着莉莉娅不放。

  (难道你要放弃了么!)

  如果是直线飞行的话只能当对手的射击靶罢了。

  莉莉娅水平地左右转弯,做之字形飞行。

  德普金机也做同样的之字形的航路飞行,在后面追尾紧紧不放。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好像听见教官嘲笑的声音。

  (不行了,这样下去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身后感到无限的压力,莉莉娅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乱了阵脚的话就输定了。想摆脱的话,只有做教官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才行。

  ——如果换做那个家伙的话,这个时候会怎么办呢?

  一瞬,阿列克谢那笑嘻嘻的嘴脸浮现在脑海,莉莉娅慌忙地摇头把它赶跑。

  “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会想到那个混蛋呢?”

  就在不由自主地诅咒那个家伙的瞬间,脑海中闪现出自己最拿手的空中回旋。

  (对啊,这样的话……)

  用力前推操纵杆,机首开始朝下。在下降的同时飞机在不断地加速。

  借着下降的高速度,右旋的同时上升。就这样子将飞机旋转起来。

  达到90度急转弯,向背面飞行——

  身体遭受的过载不是刚才的急转弯所能相比的。

  握住操纵杆的手,还有踩在脚踏板上的脚,坐席中的脊背,全身上下无不感到飞机传来的呻吟声。

  操纵杆和踏板一起失控暴走。

  “给我乖乖地……听话!”

  拼命地保持着意识清醒,用细小的身体压制住波-2。

  机翼上的飞机布啪嗒啪嗒的激烈地摇晃着,眼看就要掉下去的飞机啪的一下子恢复了水平。

  莉莉娅的波-2朝着前进方向旋转着,勾划着螺旋的航迹。

  因为德普金教官是直线飞行,所以旋转的话应该能咬住教官的尾巴。

  可是,德普金看穿了这个动作。还是同一个航迹追尾过来。

  不愧是担任教官的飞行员。如果飞行技术的差距不是很大的话,要预测前方的飞机的动作并不是一件难事。

  莉莉娅和德普金的距离又缩短了。

  “……怎么办才好……”

  莉莉娅将飞机恢复水平飞行。

  必须得做那种教官做不来的,更难、更难、更难的动作才行。

  越着急的话,头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间,教官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逼近。

  这样下去的话输定了——

  (不……我绝对不认输……在空中,决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我!)

  焦急万分中,莉莉娅用尽全力猛拉操纵杆。

  飞机再次进入空中回旋的姿势。

  可是——空中回旋的话,速度会大减的。

  节流阀已近是最大了,光是让机身垂直的话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波-2在空中进入上升的姿势,开始失速。

  “不可以……这样下去会坠落的……”

  莉莉娅的飞机开始以螺旋桨的扭矩左转。

  (——可恶!——要坠落了……)

  刚才还在悲鸣的引擎声音现在静了下来。回归到了寂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与危险感相反,全身的感觉都澄净了下来。

  这一刹那,灵光一闪。

  (对啊!只要利用下降的速度的话——)

  莉莉娅关掉了节流阀。

  不去看仪表而看向旁边,紧紧地盯着水平线和主翼。

  就在飞机静止的前一瞬间,全部的动力回到了空档。

  向着上空的机首咕噜地转向了下方。

  接下来的瞬间,莉莉娅的波-2由于重力的原因开始以剧烈的速度下降。

  即使用力拉操纵杆,它也一动不动。

  只是机首微微向上动弹了一下而已。施加在全身的重压几乎使人气绝。

  “没问题的……!你一定可以的!”

  “——!”

  呼——的一下子,昏暗的视界开始变为明亮的蓝色。

  是天空。

  仿佛从所有束缚中解放出来了一样,又重新找回了自由的感觉。

  飞机完全恢复了水平的时候,看见了前方的教官机。

  “哈哈……成功了……!”

  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德普金被莉莉娅意想不到的机动摆脱了,自己反而被咬尾了。

  这次轮到德普金机被莉莉娅追赶了。

  两个人乘坐的飞机是一样的。只要是同样的性能,德普金机想要摆脱莉莉娅的追击,必须得做出莉莉娅做不到的机动。

  德普金机不知尝试了多少次紧急回旋,这回轮到莉莉娅有样学样了,他做什么动作,莉莉娅也跟着做什么动作,紧紧地咬着不放。

  “怎么样啊?有本事逃给我看看啊?”

  莉莉娅用舌头舔了一下上唇。

  从压力中解放出来,自由翱翔天空的快感。

  把猎物赶到绝路时,那种打猎的成就感

  让人无比陶醉。

  德普金终于觉悟:逃不出莉莉娅的射程范围了。

  这如果是真的战场的话,机枪早就将驾驶舱和引擎射穿无数次了。

  终于德普金机的主翼左右摆动,这是在给莉莉娅暗号,让莉莉娅离开。

  但是,莉莉娅不打算放弃追尾,而且将距离追得越来越短。

  “除非他认输着陆,否则绝对不会让你逃脱的。”

  竟然输给了训练生,对于身为教官,身为前线战斗机驾驶员的德普金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必须让教官完全认输为止,否则绝不让他跑掉。

  正当被这种嗜虐的思想支配的时候。

  噗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嗯!!

  就在眼前伴随着爆炸声,雅克-1横切过来。

  “……那家伙?”

  机身上画着43的号码,阿列克谢的雅克-1,不断地盘旋试图让两机分开。

  “……什么呀,正是好戏上场的时候呢,竟然过来妨碍我……!”

  莉莉娅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才不情愿的放慢了速度。

  ————————————❀ ❀ ❀————————————

  首先着陆的是教官的飞机。

  对结果很好奇的训练生们都把视线投向了教官,浑身疲倦的教官一直在那站着。

  莉莉娅像跳起来一样,从波-2的驾驶舱里跃了出来。

  奔跑过来的卡佳满脸的高兴。

  “怎么样了?”

  莉莉娅拉起护目镜,竖起了大拇指。

  “我赢了”

  “太好了!好酷啊,真的好酷啊,莉莉娅!”

  “哦!慢点,慢点!”

  卡佳突然扑起来紧紧地抱住莉莉娅不放,莉莉娅差点支撑不住摔倒了。

  她俩一直抱着不放平衡住了身体。这时训练生们响起了赞赏的声音。

  卡佳举起手来和莉莉娅啪地击了一下掌。

  “没想到竟然能战胜教官……太强了!”

  卡佳不知道踢了多少次地面。

  莉莉娅也是充满了胜利的充实感。好像身体从地面上飘了起来。

  “我绝对不认可,绝对不认可……”

  突然,德普金教官叫了起来。

  “那样的特技飞行怎么会认同!实战中那种东西肯定不适用!”

  莉莉娅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教官。气氛一下子变得险恶,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了。

  正当莉莉娅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

  “是你输了。”

  从旁边插进来的男人张口说道。

  “那个是铁锤头机动。”

  “…………”

  德普金不甘心地看着阿列克谢,嘴唇在颤抖着。

  “要对付铁锤头的话,除了使出铁锤头之外别无它法。”

  德普金好像摆出了认输的样子,什么都不说,肩膀也垂了下来。

  “办不到的话,除了认输别无它法……不对么?”

  阿列克谢轻轻地拍了一下狼狈败北的教官,好像是在鼓励他。

  “铁锤头……?”

  莉莉娅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歪了歪脑袋。

  阿列克谢稍稍吃惊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那个是……我当时太专注了所以……”

  “你是无意识间作出那个动作的么……简直不敢相信。最初还认为一定是德普金教官教的呢……没想到……”

  他好像非常感动,在那微笑着、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别人听不懂的话。

  莉莉娅开始有点恼火了。

  “就是这个样子,你有意见么?还有啊,刚才人家正战斗地火热呢,竟然进来妨碍人家……”

  又惹她生气了,阿列克谢苦笑着说道。

  “谁去向地勤人员借一下铁锤过来?”

  过了一会儿,卡佳拿了一个铁锤过来了。

  阿列克谢把训练生们集合到身边来。

  “刚才利特瓦克训练生在模拟战斗中,是这么做的。”

  铁锤的头向上,阿列克谢轻轻地向上投了一下。

  铁锤上升到顶点之后,比较重的铁锤头咕噜地转向下方,落到了地面。

  “飞机径直上爬。这样的话,飞机会失速的。可是由于螺旋桨的力矩的原因,飞机向左边倾斜。那个时候,笨重的引擎就会转到下方——就像刚才跌落的铁锤一样”

  训练生们都屏住了呼吸。

  “借助落下过程中的加速,飞机重新站起来。那就是铁锤头机动”

  “那么危险的……”

  奥尔佳情不自禁的说着。训练生们的脸都青了,说明大家都认为这样子做太危险了。错一步的话就会坠落的。这是赌上性命的机动啊。

  “……铁锤头……”

  莉莉娅看着阿列克谢,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机动。

  当时真的是太全神贯注了。

  但是,那个时候。好像和天空融为一体一样,感觉天空张开怀抱接受了我。

  “铁锤头想要成功的话,光看着仪表是不行的。在落下的飞机中,必须正确地捉住自己的水平线。”

  阿列克谢对着莉莉娅微笑着。

  “什……什么呀,那是……”

  这么露骨的解释多让人感到害羞啊,莉莉娅不由得把脸转向了一边。

  直到今天,一直,都是被说自己的飞行方式太危险了,不要再这样子了。特技飞行被别人夸奖,这还是头一回呢。

  “——但是,你要记住这一点”

  突然,阿列克谢的声音变的十分的低沉,用手指指着莉莉娅。

  “仅凭这些,你在战场上,是

  无法存活的!”

  阿列克谢的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他严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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