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幕后的光景 确实地做

  楼下传来了拍掌祭祀的声音,让他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北信介似乎受到这种清脆的声音催促,毫无留恋地从温暖的被窝起床了。他拉开和室的窗帘凝望朝阳,脸上已经连一丝睡意也没有了。从他刚起床的瞬间,情绪就跟平时一样冷静且安稳。

  北信介打开窗户,把还有余温的棉被拿到冬天的阳光底下晒,之后就踩着叽嘎作响的地板走下了阶梯。

  「早安啊,阿信。」

  北信介走进客厅,穿着围裙的祖母就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祖母手上拿着一碗水和刚煮好的白饭,准备要拿到佛坛供奉。刚才传来的拍掌声,就是她拿白饭和水供奉神坛时的祭祀声音。这是她每天早上的功课,每一天都不会改变。

  「早安。」

  北信介回道早安后,就把厨房里准备好的早餐端到了客厅茶几并开口:

  「妈妈她们呢?」

  「还在睡觉。她们每天工作很辛苦啊。」

  「说得也是。我先开动了。」

  北信介静静地合掌感谢后,拿起了装着味噌汤的碗。早餐是一整天体力的来源,要慢慢地、仔细地咀嚼,让能量传递到大脑与全身。看到孙子动筷吃个不停,祖母也四处忙个不停,她带着微笑愉快地继续说道。

  「之前挂在外面风干的柿子,差不多可以吃了。」

  「哦~」

  「果然在途中※揉一揉还是会比较快好呢。」

  「哦~」

  「富田太太说要每天揉,但没有每天揉应该也没关系吧。」

  「……富田太太?」

  「就是烫发店的富田太太啊,你应该也认识吧。」

  「啊啊,嗯。」

  「阿信,你喜欢吃柿子干吗?」

  「嗯。」

  「啊,要不要再添一碗饭?」

  祖母笑着伸出双手,北信介说了声「谢谢」并把空的饭碗交给了她,之后往墙上的时钟看去。原本这个时间应该距离晨练还有一小时,整理一下再去搭公车,就能在不早不晚的时刻抵达体育馆。

  不过,今天不一样。

  稻荷崎高中目前进入了期末考周,一切的社团活动都暂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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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信介坐在祖母身边,陪她一起看着不熟悉的晨间新闻谈话节目。看完之后,他就回二楼把之前拿出去晒的棉被收下来。他平常都是穿运动服上学,因为今天换上了早上不常穿的制服,出门的时间就比平常来得要晚了一点。

  「我出门了。」

  由于考试的缘故,他没办法过着平常的生活,这让他的心情有一丁点烦躁。北信介一路走到公车站,吐出白色气息。进入12月之后,早上变得更冷,让他体会到冬天真的来了。

  公车不久之后就来了,上面的乘客也不是以往的熟面孔,这让北信介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之后他搭着摇晃的公车,在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下车。他正要走向行人穿越道时,就看到排球队的二年级学弟角名伦太郎与银岛结走在前方。

  两人的脚步有点虚浮无力,北信介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你们看起来很想睡觉呢。」

  突然听到主将的声音,让两名穿着制服的二年级生连忙打直身体,异口同声地说「早安!」,然后开始找借口解释。

  「不好意思,昨天稍微熬夜了一下……」

  「我也是,因为要准备考试……」

  绿灯亮了,三人踏出了步伐。

  北信介瞥了一眼学弟们睡眼惺忪的脸,之后再次面向前方,并以教训的口气说:

  「考试是从上课的内容出题吧?只要平常有认真听课,不需要特地熬夜念书,出现的考题应该都会写才对吧?」

  冬天的空气原本就冰冷,现在变得更加紧绷了。

  两人睡眠不足的迷糊脑袋,受到主将尖锐的大道理攻击,让两名二年级生产生了极大的恐惧。看到学弟身心都显出退缩的态度,北信介继续乘胜追击。

  「像你们这样睡眠不足,就连平常的力量都无法发挥出来吧。以这种状态去考试,有意义吗?」

  「啊……」

  「不……」

  北信介压倒性的正确言论,让两名学弟完全没有找借口的余地,最后陷入了沉默。他们通过行人穿越道后,前方的公车站牌——跟北信介搭过来的公车呈反方向的公车上,接连有熟面孔走了下来。

  「哦——!」

  挥手出声向他们打招呼的是三年级的王牌尾白亚朗,走在他身后的是宫侑、宫治这对二年级的兄弟。

  三人下车后,公车再次发车。角名与银岛在排气管泄出的废气中往前奔跑,开口向王牌打招呼。

  「早、早安!」

  看到两人紧张的表情,以及在他们身后板着一张脸的北信介,尾白似乎察觉了什么。他以半笑不笑的表情望着学弟问:

  「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恐怖啊,又被信介骂了吗?」

  「不、不是……」

  看到学弟因为害怕而沉默的样子,北信介就代替他们解释:

  「我并没有骂他们,只是跟他们说不需要熬夜准备考试,只要平常上课认真听讲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尾白有气无力地笑了。

  「这就是在骂他们啊。」

  「我才没有骂他们。」

  北认为自己只是单纯点出事实,绝不是要责骂他们。虽然他也觉得那两个学弟应该要改善这个问题比较好。

  两名三年级生走在前头,二年级生则是跟在后面。稻荷崎高中排球队的队员们排成一列走在狭窄的人行道上,往学校前进。虽然是没有晨练的上学时间,但由于北信介在场,使得气氛笼罩着一股紧张感。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尾白开口说:

  「不过,就算认真上课,有时候还是会忘记呢。」

  听完北信介关于准备考试的正确言论后,尾白为了替可怜的学弟缓颊,便说了这句话。

  北信介稍微思考了一下反问:

  「你会忘记自己住哪里吗?」

  「怎么可能会忘啊?」

  尾白亚朗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傻话?」。看到他的表情后,北信介继续说:

  「因为考试前一天才慌忙准备,所以才会记不住而忘掉,如果每天反复练习就不会忘记了。说起来,考试就是为了测量自己现在了解多少的指针。要是为了考试而熬夜准备,我觉得就没有意义了。」

  听到北信介斩钉截铁的这段话,他身边其他上学途中的稻高学生也都吃了一惊、脸色大变。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想睡。

  「你说的是没错啦,不过……」

  北信介散发出的气魄,让尾白说不出话。正当此时——

  「对啊!」

  宫侑突然插了一句话。

  直到刚才,他都还在跟宫治闲聊一些完全无关的话题,像是「起司Tak-galbi?起司Dak-galbi?哪个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对啊!根本没有意义嘛!」

  他又说了一次,宫侑确认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便挺起了胸膛。

  「所以我才不会特地为了准备考试而念书呢!!」

  与宫侑霸道的气势不同,宫治则是懒散地回答:

  「对啊,你上课时一直在睡觉,希望你在考试时也能发挥实力,好好睡着呢。」

  「不用你说我也会睡的!!」

  宫侑回答的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得意。尾白反射性地开口吐嘈「你不要嚣张啦!」,但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对了……」之后就垂下了肩膀,开始喃喃自语。

  「侑,你秋天的期中考不是考得很差吗?当时老师说不及格的人就不能参加比赛,你知道我低头跟老师拜托了多久吗……为什么每次都刚好在大型比赛前举办考试呢……真是麻烦……」

  看来上次的考试似乎发生了一些麻烦。

  然而,这位全国第一的举球员却完全不在意学长的辛苦,他以毫无一丝谦虚的表情说:

  「没关系,我靠排球就能上大学了,不受考试的成绩影响。」

  「你好好听人讲话啦!要是考不及格就不能参加比赛了!没有在比赛中打出成绩,怎么可能有机会受到推荐上大学呢?你这个笨蛋!」

  「真的假的!」

  看到宫侑这么吃惊,尾白也带着怒气对他吐嘈。

  「什么,你现在才用这么新鲜的表情感到吃惊吗!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吧!」

  然而,宫侑没有道歉也没有反驳,而是向生气的学长露出微笑。

  「谢啦,亚朗!」

  「……你、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直率……」

  预料之外的反应,似乎让尾白感到了动摇。

  「你这样……会让我想要原谅你啊!!」

  尾白大声喊完就推开其他学生,往校门冲了过去。

  宫侑追在王牌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逃啊!?」

  大家从一大早就很有精神。

  主将北信介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以惊人的气势冲出去,背影变得愈来愈小。他跟其他学弟说:

  「那么,我们走吧。」

  北信介在正面玄关跟二年级生道别,接着打开了通往三年级鞋柜的门。他平常早上会直接前往社团教室,很少一大早就先进入这个玄关。

  「…………」

  他拿着陈旧的室内鞋,心想:

  步调都被打乱了。

  段考是一个不错的分隔点,他也觉得有段考会比较好。然而,暂停社团活动真的会打乱自己的步调。明明只要跟平常一样就好了啊——

  即使考试期间暂停了社团活动,那对双胞胎也不会突然开始念书。平常会念书的人就会念书,不会念书的人还是不会念书吧。这样一来,晨练和放学后的练习还是照以往继续进行比较好——

  正当他打算走向教室时,体育馆的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排球弹跳的声音,还有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

  他默默听着这些声音时,就看到宫治从二年级鞋柜后方冲了出来,口中说着「只有侑偷跑也太奸诈了!」,并往体育馆冲了过去。

  看到他飞奔而去的样子,北信介喃喃自语:

  「为什么大家都不遵守规定啊?」

  北信介不得已只好跟在他后面前往体育馆。

  他站在体育馆敞开的大门前方望向里面。正如他所预测,站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的就是尾白亚朗与宫氏兄弟三个人。三个人穿着制服裤传着球,与其说是练习,更像是年长的小孩子正在自由玩耍。

  「……好冷。」

  看到那三个人在寒冷的体育馆里跳来跳去,北信介不禁心想:

  能在这看到全国顶尖等级的选手开开心心、天真无邪地玩球,或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于是,他开口向他们说:

  「穿着制服不好活动吧?」

  听到这道声音,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往门口望去。

  尾白察觉到北信介站在那里后,即使他跟对方一样是三年级,还是连忙开始找借口说「不是!这是侑……!」。当事人宫侑就站在尾白身边,他则是说「说得也是,脱掉制服比较好活动!」,然后缓缓开始脱裤子。

  「你为什么要乖乖把裤子脱掉啊!」

  尾白认真地对宫侑吐嘈,宫治则是低声说「其实不用理他也没关系啦……」

  「怎么会没关系!明明就很有关系!!」

  看到那三个人吵个不停的北信介静静地问:

  「你们应该知道本周停止晨练吧?」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强,却能让周围的人感受到压力渐渐增加。听到他这么问,宫侑才终于发觉自己被骂了,接着移开了眼神。

  「不过,就算停止晨练,我也不会念书啊。这样只是浪费时间……」

  「你也稍微认真念一下书啦!」

  尾白认真地吐嘈时,站在体育馆入口的北信介身后,突然有一个老师探出头。

  「你们在干什么?」

  老师讶异地看着那四人说道。

  「你们是排球队的吗?在这里干什么?考试期间社团活动都要暂停啊。」

  「对不起。」

  北信介低头道歉。老师则是继续说:

  「你是主将吧?要好好管一管这三个笨蛋啊。」

  「对不起。」

  北信介再次低头道歉,尾白则是显得十分失落地说「三个笨蛋……我也算在笨蛋里面吗……我跟那对双胞胎被当成是一样的吗……」。此时体育馆内响起了预备铃。

  早上的导师时间结束,考试即将开始。

  北信介看着二年级生慌忙地开始收拾排球,跟自己同年的王牌则是忙着把宫侑脱下的制服捡起来。他心想:

  老实说,我也觉得不让这三个笨蛋碰球很可惜。不过,至少在考试期间先暂时停止晨练或许会比较好。如果在晨练时耗尽体力,恐怕真的会有家伙在考试中睡着——

  整天都在考试的漫长一天,终于结束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面对自己的不足之处,明天和后天都还要继续考试、无从逃避——学生们必须面对这件事实,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但北信介走在走廊上时,看起来仍然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他正走向排球队的社团教室。

  现在社团活动仍在暂停期间,他去那里也没有特别的事,但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他的脚还是自己往那里走了过去。

  北信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影。

  「…………?」

  他愈是走近社团教室,就渐渐听见奇妙的喊叫声。原本以为是宫氏兄弟又在吵架,但听起来并不是。不久之后,他才察觉了喊叫声是怎么来的。

  「算了!算了!」

  那是尾白亚朗的声音。

  他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为了确认,他还是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教室里的尾白坐在地上、身体则是趴在折叠椅的椅背上哭喊着。

  其他的队员一脸困扰地围绕在他身边。今天没有练习,队员却像说好了一样聚集在放学后的社团教室,这点十分奇怪。但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连北信介自己都来到了社团教室。

  先不说那个了,要是这件骚动再不平息,或许又会有老师跑过来关心。

  「算了!考试就是要展现自己的实力!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没办法展现出超乎自己实力的成果……这也是……没办法的……」

  尾白似乎精疲力尽了,他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喃喃抱怨。还有一个人的样子也不太对劲,由于那个人很安分,所以北信介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但对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空中,很明显不是正常的情况。

  那个人正是宫治。

  「都是老师太烂,没办法把我教好……那些家伙为什么不用受到处罚呢?应该要减薪才对吧,减薪……」

  虽然这种转嫁责任的态度十分过分,不过考试的结果明明还没出来,他就显得这么沮丧,那么他到底有多少题目不会写啊?

  「哎呀,成绩都还没出来嘛。」

  「是啊,考试又不代表一切。」

  队员们开始安抚那两个沮丧的人,此时却出现了一个气焰特别嚣张的家伙。

  「考试怎么有办法测出我的实力呢!」

  这次换成宫侑了。

  「想要见识我的实力,就到东京来看春高比赛吧!你们来不了吧?笨蛋!」

  看到宫侑恼羞成怒,刚才一直抱着椅背哭泣的尾白也突然抬起了头。

  「之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你的态度多嚣张,只要不及格就不能参加比赛了啦!你也差不多该记住了吧!」

  「对喔——!!」

  宫侑仰望着天花板。

  主将北信介冷静地看着队友们的骚动,心想「这真是太蠢了」。不过听到宫侑说「为什么考试不及格就不能参加比赛啊?考试跟排球有什么关系!」,就不禁开口回答:

  「是啊。但是社团就是社团,毕竟是学校教育的一环啊。」

  听到这句话后,队员们才终于察觉北信介的存在,慌忙转身面向入口向他打招呼。北信介脱下鞋子走进社团教室,他放下书包后继续说:

  「如果只是想要打排球,不需要来高中也能打。如果你们这么不想念书,就到外面的球队打排球不就行了吗?」

  听到主将这么说,社团教室内的空气就紧绷了起来。

  那两个人只是因为考试考差了而哭喊,不需要说得那么过分吧——虽然大家这么想,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尾白好不容易才开口反驳「你说的或许没错,但也讲得太极端了。」,却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平常没机会跟三年级生说话的一、二年级生,都想要立刻逃离现场……表情显得相当悲壮。

  在这种苦闷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懒散的声音。

  「不过,我还是想参加春高啊。」

  那个人正是让气氛变险恶的元凶•宫侑。

  北信介以有点讶异的表情看着宫侑。

  「咦?」

  宫侑被他盯着看,也惊讶地问:

  「你说『咦?』……北学长,你该不会不想参加春高吧……?」

  「咦?」

  问我想不想参加春高?

  这个问题太过基本,或许该说太过内核,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想过。

  「这个嘛……」

  北信介开始认真思考。

  到底是如何呢?自己国中时的表现并没有特别突出,或许因此就没有特别思考过春高的问题。不对,打棒球的人多少都会说「我想去甲子园」,自己应该也多少想过「春高真是不错」吧。不过,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有以春高为目标而努力过。进入稻高之后,稻高就是春高的常客。比起国中时那种模糊不清的想法,高中时「春高」在自己脑海中的轮廓,可能多少也变得清楚了一点吧。但自己直到三年级才变成先发球员,而且比起思考将来的目标,我比较喜欢好好完成眼前每一天的练习——

  「…………」

  看到北信介陷入沉默,其他队员也摒住气息凝视他。

  如果他说「果然没有参加的意义」,然后再说出非常正确的大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这种恐惧席卷了其他队员的心灵。

  北信介因为自己的发问而陷入沉默,其他队员也在等待他的答案。但宫侑并不在意他们,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赢下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参加春高之后,应该也会遇到许多很强的对手吧?我很喜欢这样。」

  「既然如此,那你就考及格啊!」

  尾白立刻开口反驳,宫侑则是不开心地回应:

  「这件事跟那件事无关!」

  「明明就有关!」

  「咦——」

  北信介听着尾白和宫侑吵架,终于沉重地开口:

  「我并没有不知足地想要在考试拿高分,或是考上好学校。不过,如果能参加春高,我会很开心的。」

  遗憾的是,北信介酝酿许久说出的话语却被队员们吵架声音盖过,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参加春高就可以去东京耶。」

  「啊?东京有什么好的!」

  「可是,如果能够看到晴空塔,一定很有趣吧。晴空塔那么大。」

  「看神户港塔就够了啦!」

  「那不一样啦——」

  「我回来了。」

  北信介一走进玄关,跟早上一样穿着围裙的祖母就一边擦干手,一边出来迎接他。

  「你回来啦,阿信。考试考得怎么样?」

  祖母坐了下来,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北信介则是一边把脱下的鞋子排好一边回答:

  「普通吧。」

  「那就太好了。」

  祖母满足地点了点头起身,跟在孙子身后继续问:

  「在学校过得还开心吗?」

  「普通。」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我刚才试吃了柿子干,味道正好吃呢。你要不要吃?」

  「嗯。」

  孙子洗完手之后换上家居服,走到茶几前方时,发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饱满的柿子干和茶。祖母的每个动作虽然都很悠闲,准备茶和点心的速度却特别快。北信介心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开动了。」

  孙子合掌感谢后,吃了一口柿子干,祖母立刻就问:

  「很好吃对不对?」

  他不慌不忙地嚼着柿子干,慢慢品尝之后说:

  「嗯,好吃。」

  他喝了一口热茶,望向窗外吊在寒空下的几个柿子心想「接下来我每天都要吃这个吗?」,接着又吃了一口柿子干。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再用茶水冲进肚子。他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心想「没错,我果然还是觉得很开心」,再次细细品味一个月后即将参加春高的喜悦之情。

  「人好多啊。」

  有个婆婆在东京体育馆一楼叹气,似乎是跟带她来的人走散了。她身上穿的手打毛线衣有着「信介加油」的字样,她正是稻荷崎高中主将北信介的祖母。

  这时,一个举着稻荷崎高中旗帜的加油团男性成员跑了过来,他向站在当场不动的婆婆伸出了手。

  「找到了找到了。婆婆,是在这里啦。比赛要开始了。」

  「终于找到了。」

  「你跑去哪里了啊?我刚才找不到你,吓了一跳呢。」

  婆婆指着小卖店。

  「因为那边有一间店,我想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伴手礼,可以买回去给富田太太。」

  「呃,我不认识富田太太耶。」

  「是吗?不过,那里有卖很多东西呢。有豆沙饼、煎饼等等,上面有着那个圆形的人偶图案。」

  听到婆婆这么说,男性也佩服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简单,跟车站的特产店差不多嘛。我之后也去逛看看吧。」

  「去逛看看比较好。」

  「啊,婆婆,那里有楼梯,要注意喔。」

  「多谢啦。」

  两人缓缓走上通往观众席的阶梯,抵达了稻荷崎高中的加油席。他们替婆婆准备的是最前方的特等席。刚才去找婆婆的那名男性就坐在她身边。

  球场上,第二场比赛的成员刚好开始暖身。看到稻荷崎的球员穿着同样款式的运动服上场,在她身边的男性就大声说:

  「啊——真是紧张啊!」

  不过,婆婆却露出了微笑。

  「是吗?」

  「咦?比赛开始前都会紧张吧?婆婆,你不会紧张吗?」

  「对啊。」

  婆婆看着球场说道。

  背号1号——她似乎找到了孙子,表情十分开心,并缓缓地继续说:

  「虽然不知道胜负如何,但他们每天都在做同一件事吧?就是常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呃……啊,对了对了,就是平常心,平常心。」

  「平常心吗……这确实是个目标呢。」

  男性双手抱胸,稍微耸了耸肩。

  想要在全国规模的大舞台上抱持着平常心比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话虽如此,如果不能发挥平常的实力,就没有办法获胜。球员们要磨练的不只是排球技巧,也要追求强韧的心灵。

  在他身边的婆婆似乎觉得照明太过刺眼,她眯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不过,这间体育馆还真大呢。你看,这里的比赛场地,比之前在学校的还要大吧?」

  她指着正下方的球场说道。身旁的男性听到后就笑了。

  「婆婆,球场的大小在哪里都一样。无论是奥运或是高中,每一个场地都一样大。」

  「那就可以放心了。」

  婆婆松了一口气后露出笑容,双手放在织着「信介加油」的毛线衣胸口,身旁的男性也笑着说「是啊」。

  「只要球场和球是一样的,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男性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说「对了……」。

  「婆婆,等一下乐器的声音会很大,你可别吓到了喔。我们的加油方式很强悍的!」

  「好啦好啦。」

  「另、另外,这是我刚才买的茶,给你喝吧。是常温的。」

  「多谢啦。」

  「不过,这件毛线衣还真帅。信介看到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多谢啦。」

  婆婆笑得很开心。

  春高第二天的第二场比赛。兵库县代表•稻荷崎高中与宫城县代表•乌野高中——优胜候选队伍与黑马的比赛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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