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一章

  日高见春太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无力地坐着。

  他连要做晚餐的心情都没有。家中相当地安静……昨天的生日派对,感觉就像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一般。

  走廊上传来吧哒吧哒的脚步声,并且朝着这里接近。

  「哥哥大人。」随着话语,纸拉门发出了被拉开的声音。似乎是久远走了进来。

  「……久远……」

  春太依然背对着她做出回应。以方才的立场来说,自己还不好与她面对面。

  感觉到她逐渐接近……而后身后出现一股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

  久远上前抱住他。

  后颈被她的头发遮盖,令他感到一阵酥痒又舒服。

  纤细的手指,像是诱惑般騒弄着春太的下巴,胸部也使劲压了过来。

  『怎么了吗?』当他打算如此提问时,一阵电流流过背脊。

  随着耳边温热的叹息,她的嘴唇也不断地亲碰到他的耳朵。

  接着…「一直以来……我都恋慕着你。」他听见这样的声音。

  像是要将脑随融化般的甜美声音,温柔地传入他疲惫不堪的身体。

  而当他不禁将有些恍惚的脑袋向后转去后,顿时吓了一跳。

  「久远……你……!?」

  她双眼的焦点,并没有对齐。

  (这个……该不会是媚惑吧!!她被操控了吗!?)

  抓住纤细的双肩,硬是把她从自己的身上分开。

  若是久远的魔力耐性,如果不是特别的状况,应该是不会受到媚惑之类的影响,而且撒旦本来就已经……。

  「什么嘛,果然在实行未遂就结束了吗?」

  耳边传来一道颇感无趣的声音,撒旦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为什么……你……会从结界中跑出来!?」

  那可是日高见流的秘传,若是不知道内部结构,照理说是绝对解不该的才对。

  「若是由妾身这个恶魔王亲自动手的话,不过是轻而易举呐。」

  撒旦轻松地回答,并像是小孩子在自夸般地继续说道:

  「……附带一提,久远的魔力耐性会下降的理由啊……是因为妾身让她看了这个。」

  她把『日高见法源 秘传之书』扔了出来。似乎是她趁春太离开房间的时候偷出来的。将内容翻阅会默背的程度,反而害了自己。

  「真是一本让人感兴趣的书呢。你会整个人消沉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真是没有想到,连接地狱与地面的召唤师居然就在妾身的眼前呐。」

  撒旦发出「喀喀喀」的无邪笑声,啪啪地拍拍自己的大腿。

  「妾身深深感到这是个杰作呐。因为知道你肯定在痛苦着,久远慌乱得像是要发狂似的……喊着『哥哥大人、哥哥大人』地放声大哭呢。而她那曾经像是铁壁一般的魔力耐性,也降到足以受到妾身的媚惑所支配的程度。」

  久远她……根本就不知道。

  「……!」

  春太是照着那个计划所培育出来的这件事。

  即使只有一点点,他也因为对干妹妹抱持怀疑而感到后悔。

  而且,如今最强的久远落在撒旦支配下,自己的胜算已经……!

  撒旦对久远使了个眼色,

  「上吧,妾身的仆人·日高见久远啊,用你的法力技拘束日高见春太吧!」

  「……」

  对于撒旦的命令,久远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反应。

  「……哦,居然还能反抗妾身的媚惑啊。这就是所谓感人的兄妹爱吗?」

  「算了,也罢」说着,撒旦耸耸肩。

  「日高见春太啊,要不要跟妾身来个交易?」

  「交易?」

  「在地狱攻打地面的行动上,作为一个运输角色来说,你身为召唤师的能力实在是相当珍贵。在征服世界的时候,妾身便送给你一个谢礼吧。」

  确实,若是由除了法力攻击以外完全不起作用的恶魔们来做,征服世界恐怕也是相当容易的吧。

  「这个报酬……就是久远。」

  「什……么?」

  撒旦用尾巴的前端指向久远,

  「你们生活在一起,难道你对久远没有任何欲望吗?这么好的女孩,即便在地狱或是天国都没有多少喔……对了,要把那个叫沙枝的巨乳妹一同变成你的东西也可以。」

  「……」

  春太站起身来,摆出架式。

  只要打倒术者,媚惑应该就能够解除才对。

  然而……春太露出悲伤的眼神说道:

  「这是为什么?你跟我们兄妹虽然曾是敌人,但在决定了规则后,明明应该过着颇为快乐的生活才是……」

  「……、……」

  撒旦用力咬了咬下嘴唇之后,再次用鼻子笑出声音,

  「哼。那种东西,只是稍纵即逝的泡沫罢了。那不过像是梦境一般的东西而已。」

  「可是……」

  撒旦喊着「吵死了!妾身跟你们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伸手指向春太,

  「妾身就把你打个半死,弱化你的魔力耐性,再用媚惑把你变成一个受人操控的活死人好了!」

  恶魔王跳起身,一拳挥了过来。

  春太将法力集中于双手,用左手避开攻势,并将右手使劲挥出。

  撒旦撞破玻璃窗,跑到了庭院中。不过她仍是用翅膀让自己的姿势安定下来……随后朝向久远施放出魔弹。

  「!?」

  春太的左脚跨出一个大步,并以左脚为轴心回转身体,用回旋踢将魔弹反击回去。

  将眼神空洞的干妹妹护在身后,摆出架式,瞪着于庭院中降下的恶魔王。

  「对不起呐,久远,我怀疑了你……还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哥、哥……」

  「我绝对、会让你恢复原状的。」

  抱住久远的肩膀后,春太朝着撒旦疾驰而去。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日高见久远在心中不断叫唤着。

  全身上下都不听自己的使唤。同时她也感觉到只要有撒旦的命令,身体便会随意动作。这就是所谓的媚惑……!

  月光照射下的庭院中,春太正与恶魔王对抗着。

  即使被撒旦用魔弹给击飞、被殴打,干哥哥依然是咬着牙,用借由每日练习而掌握的技巧加以反击。

  就像是自己被人欺负时,出手搭救的时候一样。

  (虽然很难过……但父亲大人恐怕是真的打算进行那本古文书上的计划吧……)

  久远手上握有些许的线索。

  春太刚来到家里的时候……父亲说了这样的话。

  『久远,不要跟春太变得太亲密喔。』

  虽说当时对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领养他而感到不可思议……现在想想,恐怕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感情有所转变也说不定。

  因为这个理由,久远也曾经冷漠地对待过他。

  对怕生的自己来说,本来一开始就反对家里多了一1个外人。

  『我讨厌你。为什么你会在我们家里头!』

  连像是这类不该说的话语,都曾经对他说过,直到现在久远依然对此感到后悔……一个人躲在仓库角落边哭泣的干哥哥身影,她至今仍没有忘记。

  但是,他拼命地进行徒手与法力的修行,做出开朗的举动,想要融入这个家中。

  就仿佛是想要把被双亲遗弃的那段空白填补起来一般。

  圣歌很快地便卸下了心防,接着是久远,然后,不知在什么时候,连父亲也提起了笑容与春太一同生活。

  小学三年级的某天,久远记得相当清楚。

  那天春太第一次借着法力与徒手的组合技巧,用拳头回击了圣歌轻轻放出的法力弹。

  这是为了弥补稀少的法力,与家人们一伺与恶魔作战……年幼的他拼命思考,独自练习后所掌握的战斗风格。

  看着与圣歌手拉着手,颇为开心地笑着的春太,父亲眯起双眼这么说道:

  「久远,或许我……果真没办法成为一个坏人呢……」

  「??父亲大人不是正义的退魔师吗?而且有着不输给日高见法源大人的高强……」

  恐怕父亲也能够与撒旦战得势均力敌吧。若是恶魔军团攻打过来,他便会成为字面意思上的『人类的希望』……然而能用发挥能力的机会却是一次也没有。

  「……是啊,我很厉害。所以说,我想跟恶魔战斗想得无法自拔,也想让轻视我、把我当成诈骗师的家伙们刮目相看……所以……我才……」

  父亲像是陷入深深的后悔一般,紧紧闭起双眼。

  「可是,在与你们四人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

  「……父亲大人?」

  「对不起,春太……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向你道歉的……原谅我吧……」

  从来没有忘记父亲那蹲在地上,抱着头的痛苦模样……他肯定像我一样,是个心灵脆弱的人吧。

  恐怕父亲是在跟干哥哥一同生活的期间,改变了主意。

  干哥哥想要融入这个家中的努力,肯定像是传达给我了一样……也传达到了父亲心中。日高见春太的胸膛受到魔弹的直击,双腿跪了下来。

  「唔……咕……!」

  虽然用法力进行防御,却依然相当痛苦。

  左手腕已经无法好好举起,全身的痛楚也让法力开始难以集中。

  不过他也对撒旦造成相当大的伤害。原本净白的紧身衣上到处都沾染血迹。

  恶魔王一边喘着气说道:

  「……你、你还真是……努力了一番呐。居然能用那只有一点点的法力,跟妾身战斗到这种地步……」

  虽然在这道声音中只有纯粹的赞赏……但她随即露出犬齿,说着「呐,春太」笑了起来。

  「为了融入这虚假的家庭里,你付出过不少努力吧!?你可真是悲哀啊!!」

  受到一记无法想像是从那娇小身躯发出的强烈踢击,他被击飞了五公尺以上,在地面上翻滚。

  距离他相当接近的地方,久远正伫立在那。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庭院。

  (或许最初真的是虚假的家人也说不定……)

  但是自己心中有许许多多的回忆。与久远的回忆、与圣歌的回忆……以及,与养父的回忆。

  这些回忆的累积……使得四肢充满力量,让自己站了起来。

  「久远……!」

  春太以背部保护干妹妹,用下定决心的眼瞳瞪着恶魔王。

  不会再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夺去我的家人了。

  并非是以一个退魔师身分。

  而是用退魔师的天敌·召唤师的力量来保护家人。

  「咳喝」一声吐出血后,拼命地重整呼吸,开始咏唱。

  「……,……」

  「……嗯?什么,你在那边嘀咕些什么?」

  撒旦歪头。

  「……通过如似紫电之光的大门……听从我命,在此现身吧!」

  「你这家伙……该不会!」

  春太将右手向前伸出,发自内心地大喊:

  「艾尔奥希姆!亚伊希亚、艾尔翁亚帝奈伊!现身吧,堕天使别西卜!」

  春太的身前出现一道魔法阵,地狱的宰相被召唤了出来。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她依然还是撒旦的同伴。

  必须献出自己寿命的一半与其缔结契约,让她受自己所支配。

  「别西卜啊,听从我的命令!和我一同与恶魔王作战吧!现在,于你的面前,我将把自己的寿命——」

  「等等!住手!」

  无视撒旦的声音,继续进行契约的缔结。

  「所剩的一半——!」

  正当他准备说出『献给你。』的时候,

  「投降!!妾身也会把媚惑解除掉!不可以订下契约!!」

  随着如似悲鸣般的声音,撒旦将手一挥而下。

  而后,媚惑随即解除……久远从身后用力抱紧春太。哽咽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我的家人,居然对你做了这种事……」

  「久远……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可、可是……」

  春太朝向别西卜伸出手,让她回到地狱。

  「久远,你看。我不是退魔师。而是作为天敌的召唤师。」

  即使这样,我还能够待在这个家,还能够作为你的哥哥吗……。

  虽然他打算这么询问,久远却像是在说「不管怎么样都好」似的,不断地对他喊着「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啊啊。

  她就是这样的孩子呢。

  春太露出微笑……总觉得距离自己上次微笑已经隔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回过头,用力将久远紧紧抱住后,扶着她的肩膀行走,低头看着跌坐在庭院中的撒旦。久远的媚惑已经解除,如今撒旦已经没有胜算。

  而在干妹妹的眼中……比起愤怒,却有更多的悲伤。

  「撒旦,你一直在等待反击的机会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说……」

  由于撒旦将头低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看得很清楚。

  「……妾身没有什么要说的。春太……或许你会觉得妾身说的话很任性,不过还是快让妾身回到地狱去吧。」

  「……」

  由于撒旦直到刚刚都不断地到处移动,所以才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春太在撒旦的下方叫出传送魔法阵。

  就在即将要传送至地狱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撒旦像是要将兄妹的长相烙印在心中般凝视着他们。

  在她的脸上,没有讽剌、没有恶意,只有充满难过与悲伤的表情。

  「……、……!!」

  见到这个的瞬间,春太脑海中浮现出如电光般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急忙地取消通往地狱的传送,魔法阵从地面上消失。

  (……仔细想想的话,)

  多亏有撒旦大肆作乱的举动,他才能够与久远重新和好。

  由于以一个召唤师的身分拯救了干妹妹,自己也接受了这份力量是要看用法来决定好坏。

  (并不只有今天而已,)

  多据有撒旦的侵略,我跟久远才有能够活用磨练已久的法力技的机会。久远也借此建立了足以让她再次踏入学校的自信心。

  『也有人说,撒旦这个词汇并非名字,而是指「恶魔之王」这个称号。』

  『别西卜她们这些恶魔,原先都是天使,但因为违抗了神,才会化为恶魔坠落到地狱里去。』

  『人类的寿命是由神所决定,且有记载这些事情的文件。』

  『善良的人死后会成为天使,于天国在神的底下工作。』

  至今所得的知识碎片连接在一块,对一闪而过的想法加以补充。

  然后……久远她以前曾经……。

  「……久远,不好意思,先帮我把撒旦拘束起来。尽量不要弄痛她。」

  「好、好的……」

  久远做出简短的咏唱,将法力弄成绳子的形况绑住撒旦。

  对准不安地往上看的撒旦纤细的脖子,春太用注入法力的手刀抵在该处。

  没有理会喊着「哥哥大人!?」的久远,接着叫出召唤魔法阵,再次召唤出别西卜。

  「……啊啊!」

  见到撒旦的危机,别西卜发出短促的悲鸣……接着,她狠狠朝向春太瞪去。

  「你到底以为……这位大人是谁啊!」

  「嘿,除了撒旦之外还会有谁?」

  春太冷笑,用手刀抵着撒旦的喉头,一边思考着。

  (别西卜以前曾经把『门』给破坏掉,把打算回到地狱的撒旦留在地面上……)

  对别西卜来说,她有着即使违背撒旦的决定,也要优先进行的事。

  那肯定是……撒旦的幸福。

  既然如此,只要这么做,或许她就会把真相告诉我们了吧。

  别西卜一边摆弄着单边眼镜,闭紧眼睛进行考量,接着像是甩除了迷惑似地大喊道:

  「日高见春太大人,久远大人,请你们仔细听好!」

  「别西卜,不可以说出来!那样的话,侵略的意义就……!」

  虽然撒旦起身打算要阻止部下,却因为拘束的关系额头着地地摔了一跤。

  「不,请让我说出来。因为……你也应该有变得幸福的权利才对。」

  地狱的宰相将视线朝春太瞄了一眼后,用相当温柔的眼神望着撒旦。

  「好不容易有个召唤师在。以后还是可以来这边的喔?请你不要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可是、可是……召唤的力量是因为……而且,这样一来久远就……」

  撒旦像小孩子一般,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

  别西卜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大胸部上,开始说起一段故事。

  「我的主君,恶魔王撒旦……这位大人原本是个人类。」

  撒旦恳求地说着「住手,不要说出来」。

  那肯定是因为……若是说出真相的话,便会将久远那「击退了地狱的侵略」的荣誉给夺去的关系吧。

  她在还年轻的时候便死去了,由于那份温柔受到赏识,她被赐与白色羽翼成为天使,开始于天国在神的底下工作。

  她主要的工作是管理来到天国的死者。同时,她也独自持续努力学习着。毕竟她还是对自己在求知的半道上便死去感到遗憾。

  久远没有办法理解现在的状况,只是搂住春太的左手腕。

  别西卜朝这样的她说道:

  「久远大人,你在五年前,是不是曾经有过因为什么原因而濒临死亡的经验?」

  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所困惑,不过久远仍像是追溯着记忆地望向天空,

  「没、没错。我碰上交通事故,撞到了头。度过好几天的昏睡状态然而在那之后,久远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醒了过来。

  别西卜点头,

  「本来的话,久远大人在那个时候应该就会死去了。那是神早已决定下来的,所谓的『寿命』。」

  成为天使的少女偷偷潜入了机密书库,盗走了由神所写下,记载着人们寿命的文件。

  文件上头,

  『日高见久远

  ·十一岁的十二月三日·遭遇交通事故。

  ·在经过数日之后死亡。』

  写着这样的叙述。

  而且连「遭遇交通事故」的部分,都已经由高阶天使盖下批准的印章。

  只要再由更高阶的天使于「在经过数日之后死亡」的部分盖下印章,便是确定死亡了。她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春太的文件,而父亲的文件早已被人在死亡的地方盖下了批准章。她从机密书库中飞奔出去,逃进外头的广大森林之中。

  (为什么,尽是我的家人们……!)

  母亲大人跟自己接连死去,为什么连父亲大人跟久远都必须要如此早逝。

  明明大家都是为了与恶魔作战而锻链着技巧,虽然贫穷却和乐融融地生活着。

  正当她用最大速度一边躲过树木一边飞翔的时候……箭矢贯穿了她的白色羽翼。

  「呜!?」

  她的身体失速旋转起来,朝地面剧烈撞去。

  全身上下沾满泥土,而当她正因为痛楚而倒在地上的时候,无数的天使们在她的周遭降下。每个天使手上都拿着枪或是剑之类的武器,将锋口对着她。

  「把那文件还回来。」

  「……!」

  她使力撕扯手上的文件。只要把这东西弄破,久远应该就能够度过这一劫。

  其中一名天使大喊道:

  「住手!这可是对神的反抗行为……难道你以为堕天之后,你还能在地狱里活下去吗!?」

  她的牙齿发出「喀喀喀喀」的声音,地狱的恐怖,早在成为天使时的研修上便深深烙印在她们的心中。

  (或许,自己能够与久远以及父亲大人一起在天国生活也说不定……没错,神一定有什么仔细的考量……)

  这么想着,当她准备将手抽离文件时,脑海里浮现干弟弟的脸庞。

  (……!要是连久远都被夺走的话,那孩子又要再度变回一个人……)

  而且个性羞怯的妹妹肯定还没传达自己的情感吧。

  将双眼紧紧闭上,甩去心中的恐惧,将文件撕破,扔到地上。

  下一瞬间,她的白色羽翼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硬扯了下来,黑色的翅膀冲破她的背部长出。

  犄角于头上生了出来。长相一整个改变,得意的黑发也全数变成银发。

  她从天使转变成恶魔。

  因为身体剧变的苦痛而发出尖叫的同时,她被传送到了地狱。

  违背神的天使,将遭受堕天并改变形象化为恶魔,坠落至地狱之中……就像是遥远过去的别西卜一样。

  久远全身发抖,盯着倒在地上的撒旦。

  「你、你……你居然是……怎么会……!?」

  别西卜点头,继续说下去。

  堕天之后的她,意外地在地狱受到了热心保护。

  因为恶魔们几乎原本都是违背了神的天使,他们都十分清楚被驱逐的痛苦。

  而当时,地狱中正蔓延着一种流行病,包含当时的撒旦,以及四天王在内……许多恶魔接二连三地倒下并痛苦着。

  为了报答受到亲切对待的恩情,她活用了于地面与天国所学的医学知识,日夜不分地劳动。

  在尽是荒地的地狱中采拾草药,用有限的资源制作道具,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周遭的恶魔们,整理出一套医疗系统。

  用笑容与玩笑让病床上的恶魔打起精神。

  当流行病逐渐平定下来,包含四天王在内的恶魔们,纷纷开始对她有所景仰。

  春太的脑海浮现和平交涉后撒旦与别西卜的对话。

  『这次妾身对你们四天王真是有所亏欠了……』

  『……跟我们从您身上受到的恩惠相比,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的声望足以让对长年统治已感到疲倦的恶魔王,当时的撒旦……宣言要将「撒旦」的地位给让出来。

  虽然她坚决地辞退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不得已地接受了。

  遭到天国放逐的堕天使,数年的时间便登上地狱最高的地位。

  在别西卜一行人的辅佐下,她做了好一段时间身为恶魔王所该执行的业务……而就在某一天,她得知了一个很棒的消息。

  连接地狱与人类世界的『门』开启了,而且据说正是通往日高见家中。

  她高兴地流下泪来。没想到在老家地下室里的那扇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门』如今居然派得上用场。必须要感谢为了立刻迎击恶魔,将居家建在『门』上的祖先们。

  当年还那么小的春太跟久远,现在会成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别西卜所说的故事进入佳境。

  「然而,我们发现到一个问题。就是那扇『门』最多也就只会开启一个礼拜。」

  『为什么,妾身没有办法……好好走进那扇『门』呢……』

  「要是就只能返回一周,那么届时就必须让已接受自己死亡的家人们再次尝到离别的滋味。」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告知自己的真实身分,希望能够作为一名敌人与兄妹正面对峙。

  毕竟日高见家……特别是久远,应该一直在等待敌人的出现才对。而且温柔的弟妹们肯定不会做出对恶魔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之类的事。

  「这是不管自己有多么辛苦依然不断劳动的她,唯一一次的任性。」

  所以撒旦当时才会在地下室里抱住兄妹俩哭了出来。

  看到这个场景的别西卜,趁着撒旦还没踏入『门』之前便先将其破坏掉……为了让她再度与家人们一同生活。

  恶魔王撒旦。

  为了让我们打起精神,她以日高见家盼望已久的「敌人」身分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拥有足以与四天王匹敌的力量,更重要的,你是妹妹的心灵支柱。好好抬头挺胸吧。』

  称赞了我持续累积下来的努力。

  对侮辱妹妹的沙枝真的生起气来,证明了恶魔的力量,让她成为理解日高见家的人。

  没有对个性羞怯的妹妹告知自己的真实身分,作为一个朋友,将她带到户外、帮她挑选衣服、教她功课,并亲手做了花冠与纸键为她庆生。

  然后,在我跟久远之间的关系差一点就要破碎时,为了让我们重新和好,并且繁结上更加强烈的牵绊……她再次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你们已将地狱军团击退了。请你们不要愧对这份荣誉……坚强、坚强地……好好活下去……』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为了我跟久远的事情着想。

  「这位大人,正是我宣誓效忠的恶魔王。」

  别西卜将手朝向倒在地上的恶魔王的方向伸出。

  「第五代撒旦·日高见圣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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