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地心引力喜欢奶油。所以吐司落地的时候,一定是涂上奶油的那一面朝下。
不过,无论是再怎么喜欢的食物,持续吃总有吃腻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地心引力就会开始索求果酱、花生酱或是橘子酱之类的。需求甚渴的时候,还会一口气将这些都全部接收。对于口味的搭配或者并食的禁忌,地心引力可是一点都不介意。
而在今天早上,地心引力索求了昴的荷包蛋。
覆在吐司上的荷包蛋,恰恰好正面朝下落地,而且还拖了牛奶一起陪葬。昴一面替喝牛奶解渴的地毯擦嘴,一面咒骂着崇美主义。看吧?谁叫你们在吐司上面加荷包蛋?结果才变成这样!日本人吃荷包蛋就是要配白饭吧?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盖一片荷包蛋,然后再淋上酱油,这样才好吃!不管是要把蛋黄搅开来也好,还是就这样吃也行,但总之最重要的就是下面要放「白饭」!放面包是不行的,不可以!不管是再怎么松松软软的吐司,都绝对和酱油不搭调。不沾酱油的荷包蛋,就像是讨厌的拗客一样。
那该怎么办呢?
——拿盐来洒一洒啦!(←好吃!)(注:在日本,洒盐有驱邪净化之意,在此用来表示驱赶不受欢迎的客人)
如此坚持「荷包蛋就是要加酱油,盐或其它调味料都是邪魔歪道,美乃滋更是状况外!」的昴,为什么今天偏偏就在吐司上加了荷包蛋呢?
——其实,纯粹只是因为昨晚他忘了按下电子锅的炊饭钮罢了。
昴自己一个人生活。要是他忘了按下电子锅的炊饭钮,那么就再也不会有别人替他按下 了。独居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就算昴在吐司上加荷包蛋来吃,也不会有人骂他说:「你这个空口说大话主义者!」但相对的,如果荷包蛋掉到地上,就只好由他自己收拾善后。就算静静地呆站着,也不会有人来替他做些什么的,就算他发烧或是快死掉了也是一样的。独居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这般,昴现在正在为地心引力干的好事收拾残局。若要具体描述,就是四脚贴地、手上拿着餐巾纸到处擦地板,心里一面想着「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之类的,陷入消极厌世的心情中。至少昴的母亲并不是为了要他趴在餐桌下,而生下他的。虽然他母亲现在已经过世了,所以无从得知。而昴的恋人大概也不会爱上这样的昴吧——顺带一提,这一位女性也已经去世了。而昴的妹妹应该也一样,看到这样的哥哥,真的能打从心底尊敬他吗?再附带一提,他妹妹被外星人(?)绑架,已经失去消息八年了。
……他独自一人凝视着双手。
一阵莫名的空虚感浮上心头。于是昴迅速完成清理,走到客厅后一股脑儿躺在地毯上。
客厅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就只是客厅本身而已。
约比六张榻榻米大一点的空间里,没有摆设任何可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虽然导致这副光景的是四个月前所发生的案件,但是从那时至今,客厅依然没有一丁点变化,一切都仍保留了当时的样貌。就连窗户也是,只有将破掉的玻璃取下,并未装上新的玻璃。
简直就是任凭风吹雨打。
昴将倒卧着的头侧转望向地毯。这间任凭风吹雨打的室内,特别是窗户边已经明显褪色,整个房间显得残破不堪。说实在的,最让人看了觉得痛彻心扉的,就是这间毫无任何摆设的房间本身。要是让心理治疗师看过这间房间,以及室内受损的程度,一定首先就会将之列为问题点吧——更有甚者,这又是一个恋人刚死去的男人所住的房间。不过昴却很中意这样的房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喜欢!小鸟游好像也很中意这个房间,有时候会带着酒跑来,声称说要「赏月」。还有那个舞原妹也是,偶尔会来我这里泡茶。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独自一人来得好。
正因为昴现在抱着这种心情,所以当对讲机响起时,他才会无动于衷。当第二声、第三声钤响时也是一样,只在心里嘀咕着:「有什么关系嘛!难得的假日耶!让我睡啦!」在第四声、第五声连续响起时,他才总算坐起身。揉揉双眼、蹙起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地反覆深呼吸,然后随着夺命般的连续钤响加上敲打大门的咚咚声——
(……咦?我记得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情形——)
昴跳了起来。
他飞奔到门边,迫不及待地解开门链。
——然后缓缓开启大门。
「昴先生!」
昴反射性地闪过宛如子弹般扑进来的那个人。对方顿时煞不住飞扑进来的气势,一进玄关后就对着墙壁撞了个正着,然后从墙上滑落倒地。
「……啊啊,是亚鸟啊。」
昴清了清喉咙。
「进到人家家里时,起码该脱鞋子吧?」
「……你还是一样坏心耶……」
飞扑进家里的,是一位年幼少女,身上还穿着某种极为不可思议的紧身皮衣。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蛋,用水汪汪的大眼瞪着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坏心眼呢?」
「……坏心眼?我才没有……是你自己突然冲进来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少女揉揉泛泪的双眼,将双手抵在脸颊上说道:
「可是,你也可以接住人家的啊……」
「……我哪做得出那种丢脸的事啊!」
「会丢脸……吗?」少女叹了口气后说:
「不对。这不叫做丢脸,而是要称之为罗曼蒂克~」
「对恶魔来说或许是那样没错,但对人类来说就是丢脸!你要记好了……再说,你兴奋得过头了吧……反正你一定是为了工作才来的,不是吗?」
少女露出受伤的表情。
「……对不起。」
昴心中也暗叫不妙。
「不……」他搔搔头。「先别说那个,你的脸还好吧?」
「很痛呢……」
额头部红起来了。
昴轻摸少女的头说道:
「你等等,我去拿毛巾。」
正当昴打算转身离开时,一只小手从背后揪住了他。
「……怎么了?」
「那、那个啊……」少女看起来有些害羞。
「……什么事?」
「我真的……很高兴喔……」
啊呜。
昴「呜!」地按住自己的胸口,然后踉舱地「咚!」一声,一头撞上墙壁。
「呀!?昴先生?」
「痛啊……」刚才那一击真有效。
「不、不要紧吧?」
「没事……好了,别一直站在那里,快进屋内吧!」
……昴露出了微笑,招呼少女入内。望着少女进到客厅后,自己也转身走向厨房。
他红着脸摇头心想:「我在干嘛啊……」
刚才撞到墙壁的地方正隐隐作痛。啊啊……这下大概肿了个包吧……
(我真的……很高兴喔……)
昴笑了出来。他一边意识着头上的阵阵刺痛——
同时在心中低语——
别忘了那家伙的真面目。
那家伙是个恶魔。
无论她有多么可爱、就算到刚才为止的阴沉气氛都因她而被一吹而散,她都是个恶魔。别忘了,她虽有着昴的妹妹外表、并以他妹妹的名字称呼,但同时也拥有黑色羽翼及赤红眼眸,是个货真价实的恶魔。
2
他们将棉被铺在客厅地板后席地而坐,各自一手拿着保特瓶装乌龙茶,欢喜地庆祝两人的再会。
「……好久不见了呢!你过得还好吧?」
「是的!昴先生也别来无恙吧?」
少女微红着脸,将视线移开后说:
「……你还是一样性感呢!」
昴伸出摊开五指的手掌对少女比了个「你等一下!」的姿势,在原本T恤搭男用短裤的装扮之外,又再加上了一件长牛仔裤。
「……呃~自那时候算起,已经有四个月没见了吧?你都在做些什么?至少也捎个音信给我啊!」
「因为有很多事要忙嘛!例如要做一些准备之类的,有不少事情……啊,对了,在那次案件后啊~老实说,我啊——」
少女站起身子,挺起她那平坦的胸膛,得意地开口:
「从『恶魔实习生』昔级为『实习恶魔』了!」
昴也站了起来。
「那不是很好嘛!」
什么跟什么啊,差别在哪里?昴可不是会讲这种吐槽话、泼女孩子冷水的人。两人彼此交换喜悦后又再次坐下。
「可是,不是就只解决了那一桩案件而已吗?」
「只要能完成最初的工作就可以了,虽然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喔。」
四个月前,他们两人合力(话虽这么说,但整起案件几乎都是昴包办的)回收了一个人类灵魂——没错,她们这些「恶魔」是实际存在的,为了回收人类的灵魂而四处奔波。为了回收人类灵魂,她们准备了名为「智慧果实」、拥有神奇力量的道具,将其四散在世间。人类在无意识中与「智慧果实」缔结契约,「智慧果实」会实现人类的愿望,但相对地夺走人类的灵魂作为代价。当那个人类实现愿望的瞬间,「智慧果实」会发出一种讯号——「契约完成的魔力」,而接收到讯息的恶魔就负责回收灵魂。但偶尔会出现不承认愿望已实现的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恶魔就必须和那个人「斗智」——四个月前的案件正是那样的情况。而昴由于某种缘故着手帮助少女,并在之后成为站在「恶魔」这一方的人类,帮忙亚鸟工作。
——总而言之。
今天她会来到这里,就表示——
「……有案件发生了?」
「是的!」少女的神情看来十分高兴。
「这是恶魔同盟首次处理的案件!」
「首次的……案件啊……」昴抓了抓头。
上一次是有冬月日奈在。
可是从这一回开始就……
「希望不会太困难……」
「这个嘛……啊,对了!」
少女再度猛然起身。
啪!她从空中变出一本书,翻开内页,然后将书倒过来,「砰」地敲了一下。
接着是一阵从书本中掉出什么东西来的声音。
这本书是恶魔指南,同时也是「智慧果实」的目录,可以制作出「智慧果实」的样品。
昴捡起了从书本中掉落的「右手专用无指手套」。
「这个是……听不到『声音』耶?这是什么?是哪种功能的『智慧果实』?」
「那个啊,正确说起来,已经不是『智慧果实』了。那是在这一期清算的时候,决定作废的废弃品——『黄金右手』」
「黄金右手?」
……废弃?也就是说……
「哇啊!」昴连忙惊慌地将手套——「黄金右手」扔开。
「也、也就是说,那是货真价实的『智慧果实』?」
「正确的说法是——『原本』是『智慧果实』。因为已经作废了,所以不管怎么使用,灵魂都不会被夺走的……但毕竟是废弃品,已经无法取得能量供给,所以顶多只能再使用二十三次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智慧果实』?」
「戴上这个,只要在伸手触摸的同时心中跟着默想,就可以把摸到的东西变成黄金!」
那还真是了不得的东西……昴战战兢兢地望着「黄金右手」。在这个金钱就是力量的世界,若是使用上不够谨慎,恐怕会毁灭掉一、两个国家吧?
「……为什么像这种需求度应该很高的『智慧果实』会被作废啊?」
「它在以前的需求度的确很高吧,但近来已经没什么人会许下用金钱就可以实现的愿望了。正如你所知,若要使用智慧果实,就算不特别缔结契约,只要明白用法就可以了。所以我们会设下各种使用条件,让人不缔结契约就无法得知条件内容……但是,这项物品——」
少女指着「黄金右手」。
「使用方法并不困难,况且随便使用还会引起严重的事态,而和人类缔结契约的次数又不多。比起回收到的实益,风险还要来得更大,所以就在本期清算的时候决定作废。」
「喔……」昴点头同意。
「这样我就懂了……但为什么拿来这里?」
「伴手礼!」
「伴手礼?」昴吃惊地瞪大双眼。
「是的!」
「这、这、这个……要给我?」
「没错!」少女再次点头。
「……可以吗?这么——不得了的东西……」
「放心吧!我已经取得上司的同意了!」
顺带一提,她的上司叫做别西卜,昴在事后调查了一下,发现他还是个非常伟大(?)的恶魔。原本要将对她的不满转而向上司抱怨,但还是做罢吧,绝对是别这样做比较好。
「……可、可是……」
「因为你看嘛,在人类社会不都需要花钱吗?而且我上次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今后说不定也会花上各种开销……你是难得的协助者,才只不过是这点东西而已,没什么的,上司也认同了。所以,就请你别客气了!」
「……那我就收下了。」
「附带一提,收下了那个之后,像是在处理案件时就要燃起熊熊斗志。还有,对我也要更温柔一点……这样就是最理想的反应了!」
「……真像在贿赂似的。」
「没错!正如你所说的!」
「哈哈哈……」昴有气无力地笑了。
不管怎样,看来还是别太常使用比较好。轻易地使用惯了的话,是很危险的。就把它留作最后的手段吧……啊,不过有这个,就买得起那个了耶?还有那个和那个也是——昴发现自己在脑海中开始替一项项列出的物品发号码牌。
「……嗯,总之,谢啦。我很高兴。」
「嘿嘿!是吗?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再怎么困难的案件也难不倒我!』了呀?」
「有!有!」
「那么我们就快点切入事件吧!」
「哎呀,你先等等!」
昴又伸出五指对少女比了一个「你等等!」的姿势,跑向隔壁寝室。他从寝室拿来一支手机,拍了拍灰尘之后递给亚鸟。
「……这是什么?」
「我送你的礼物。」
「呀!」少女惊呼一声,收下了手机。虽然她欣喜若狂,不过似乎不了解手机是要用来做什么的。但昴对此也不在意,按下了手机的记忆钮。
屏幕上出现了——
「POLISH APPLES」号坦几个字。
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将讯息传送到复数的收件地址。
传送给「当时」和自己一同吃下苹果的——伙伴。
看见自己的手机也收到了这串文字,亚鸟感到不可思议地询问:
「这是什么?」
「这个?可以说是『信号』喔。集合——以及开始的信号。」
……没错,信号。
「关于案件,就等大家都到齐后再开始讲解吧!省得我要再说明一次。」
少女脸上仍然是一副感到奇妙的表情。昴对她投以微笑。
「……就让我们暂时沉浸在彼此重逢的喜悦中吧!」
当然,亚鸟没有任何异议。
3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后,两人同时现身了。
「咦?你们怎么啦?」
对于昴的这个疑问——
「我们恰巧在楼下遇到。」做此回答的是真嶋绫,她所隶属的排球社是数一数二的体育系社团。
「……与其这么讲,倒不如说她好像等我很久了。」如此回复的则是舞原依花,是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大小姐。
「等你很久?」
「我才没有等呢!只是刚好在下面碰头而已!」
「我想她或许是不想和昴两人独处吧。」
「哇——真是大受打击!」昴泪汪汪地看着真嶋。
「该不会是对我没有信心吧?」
「才不是……」
「应该相反才对吧?」舞原妹说道。
「相反?」
「要是两人独处,搞不好她会忍不住偷袭你。」
「——!」
真嶋内心一惊,望向舞原妹。
昴蜷起身子,夸张地大叫:
「好过分喔,学姊!居然用那种眼光看我!」
「——什……!我、我才没……!」
真嶋当然明白这只是在开玩笑(大概是吧),但毕竟有前科,她在「那个时候」硬是夺去昴的初吻,所以不禁变得语无伦次。
对于这样的真嶋,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
「学姊真是不错呢!反应总是这么可爱……啊、好痛!那是我的头发!啊、啊!不要拉我的鬓角!」
「……差不多该让我们进屋里去了吧?」
进到客厅后,两人注意到了亚鸟的存在。
「……你好,呃……亚鸟?」
「好久不见!大家过得好吗?」
「……你一点也没变呢。」
这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进到昴的家里。
看着客厅中完全没变的景象,真嶋嘴角浮现微笑,然后脱下外套叠好放在一旁。题外话,真嶋穿的是绿色的女用衬衫上衣搭配大衣(便服),很有春天的味道;而舞原妹身上穿的则是日炉理坂高中的黄配紫色制服。舞原妹平时穿的不是制服就是和服,昴从来没见过她做别种打扮。
昴一边为她们两人准备软坐垫,同时间道:
「……那么,就只差小鸟游还没到了。」
「小鸟游她不来。」
……昴看向舞原妹。
「为什么?」
「好像正在处理私事吧。晚一点如果有办法和我们碰头就会过来——她连络我时,是这么说的。」
「私事?」
「是今日子小姐。」
「喔喔。」昴露出理解的表情。
「今日子小姐?」真嶋问。
「是小鸟游的恋人之一。」
「……也就是说,因为她去找那个人了,所以没办法过来?」
「就是这样。」
沉默。
「……那个人在想些什么啊?」
真嶋叹了口气,接下去说:
「……她是不是不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集会啊?」
舞原妹望着真嶋开口:
「……怎样的集会?不然你说说看,这是怎样的一个集会?」
「怎样的……」真嶋显得吞吞吐吐。「因为,这是……」
「请你不要会错意了。这是堂岛昴个人的事情,而不是『我们』的事情,并不需要强迫没空的人参加。理所当然,我们也没有奉陪到最后的义务。只要在自己时间宽裕的时候、于能力所及范围内加以协助就行了。就只是这样。」
「怎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不,大小姐说得对喔,学姊。」昴一边点头表示赞同。「请你像小鸟游一样,尽可能以自己的事为优先……啊,我的确不晓得她的私事是什么,不过既然是小鸟游,我也想象得到是什么啦……今日子小姐啊……要是发生那一类私事,我也不会待在这种地方嘛——」
「……总而言之,如果你是抱着无聊的同伴义气而来,劝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舞原妹面无表情地看着真嶋。
真嶋也回瞪着那张脸。
一股非同小可的紧张感充斥着空旷的客厅。
「……哎呀,那个先姑且不论……」
昴双手一拍,跑向寝室后又马上回来。
「——同伴义气还是什么的就暂时不提,不过我倒认为同伴意识是很重要的附属品喔!嗯!所以我试着做出了这玩意儿……如何呀?」
他发给真嶋、舞原妹以及亚鸟一人一袋东西。里面是件黑色的T恤,左胸前以白字写着「The Stand」,下方以小小的蓝字写着「for the」、红字写着「dark」(全都是亲手写的)。
「这是……?」
「团服T恤,我尝试做出了这个。」
「……你自己做的吗?亲手制作的?你?」
「堂岛你?」
「呼呼呼……还有小鸟游的份,再加上两件备用的!」
亚鸟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呀?」
昴边拨乱着亚鸟的头发说:
「那个啊,写的是『恶魔同盟』的意思。」
「我喜欢!」亚鸟立即回答。
「呵呵,喜欢吧?」
真嶋和舞原妹凝视那件T恤好一会儿。
昴贴心地开口:
「那么,我暂时到外面去,你们赶快换一换吧!」
「……首先。」
舞原妹将T恤放到膝上,看向亚鸟。
「出现了什么样的『智慧果实』,可以让我们看看『样品』吗?」
「也对,先从那边开始吧!」真嶋说。
「……是吗?」
「我知道了。」
亚鸟点点头,一脸可惜地放下T恤,翻开「目录」的内页然后倒过来敲。砰砰砰——
掉下来三个——
「……是什么?喷雾罐?」
「那就是这次发出『契约完成的魔力』的智慧果实。名字叫做——」
屏住气、凝聚精神——
「『透明喷漆』,功能是『将物体透明化』。」
「……哇噢~」
昴发出一阵赞叹。
同时一面注视着T恤。
4
才刚触碰到样品,声音及影像便在脑中浮现。这是序号三七一的「透明喷漆」,效能很单纯,只要一边心想着要消去外观的东西,一边按住喷嘴喷出瓦斯即可。以接触到瓦斯的部位为起点,该样物体就会瞬间变为透明。若想使透明化的物体复原,就进行与消掉时相反的操作。另外,无法消去「透明喷漆」本身的喷雾罐——
(可以使别人消掉的东西复原吗?)
不可。只有对该物品加以消去的人,才能令其复原。
(会不会自然恢复原状?)
不可能。
(在此指的「物体」定义是?例如说,假使要消去女性的衣服——不,当然不限于女性啦——)
想消去的物体是依使用者意志来定义的。例如要消去衣服,不需要一一指定衬衫、长裤、鞋子、内衣,只要心里想着「穿在身上的东西」就可以统一消去。而若是决定针对「右手」,则会不分衣服或是肉体而将右手整个消去。
(到目前的「所有者」为止,总共被使用过几次了?)
到这个时点为止的使用次数是两百六十二次——
(……这样也无法当作参考数据啊。)
——问完想知道的事情,昴放下了样品看向另外两人。
虽然这是昴第二次接触样品,不过真嶋和舞原妹都是第一次体验到、接触「智慧果实」样品时如此强烈的心灵感应。
不过舞原妹果然还是一脸不动如山的扑克脸。
相较之下,真嶋则是「啊!」或「哇!」地一边惊叫,一边反复拿起、放下样品。
过了一会儿后,舞原妹也放下了样品。她深呼吸之后开口说道:
「个——很麻烦呢。」
「麻烦?为什么?」真嶋问。
「这个和上次的『针孔镜头』不同,运用的范围太广了,而且使用限制也是有等于没有……应该可说是依使用者的才能而定吧——但总之对手不会是很好应付的。」
「这样啊……」
昴对舞原妹投出了一个「真可靠」的眼神,对于舞原妹回报的极冷淡视线则完全不在意。舞原妹和日奈是同样类型的人……虽然就外表来说,是真崛和日奈比较相像。
「依这个样品来看,犯人是最近这两、三天才得到『透明喷漆』的。亚鸟,你知道『契约完成的魔力』发生的准确时间吗?」
「是的!是在昨天的十八时四十八分!」
「也就是说,并非『智慧果实』在那个时间被使用,而是犯人在那个时间点认为愿望实现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在那之前的三十分钟以内,犯人总共使用了多少次?」
「咦?是的……」亚鸟翻阅指南后说:「只有……两次。」
「……」舞原妹陷入沉默。
「十八时四十八分……是吗?」昴取来了报纸。
「嗯——昨天有发生什么案件吗?亚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案件吗?你上次不是曾说过什么精神之类的?」
「是指精神体吗?」
「就是那个!」
精神体——据说那是亚鸟从肉体上的限制解放后,所呈现的另一种型态。当处在「精神体」的状态下时,亚鸟就能够发挥恶魔的种种能力——「魔力」,例如基本的念力、透视能力、瞬间移动等,甚至可以将人类转变为「灵魂体」。当感应到「契约完成的魔力」时,恶魔首先就会利用精神体事先调查大致情况,之后再将自身封印到物质体——也就是肉体之中,和人类挑战斗智。只要能够在斗智中得胜,便能解开封印变回精神体,并接收对方的灵魂——按步骤来说理应是这样的……
「……你不是会以那个什么精神体先进行调查吗?」
「……那个,精神体……嗯……」
亚鸟支支吾吾地说着。
「怎么样?」
「从这次开始都不能使用了。」
「为什么?」
「……这是秘密。」
……呃。
「哈哈哈!」昴笑着带过:
「那就没办法了。」
「……啊,不过,如果是发生的地点,我知道喔!」
「……是吗?就算只有这样也帮了不少忙呢。那么就从那里开始着手吧!首先就从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发生了什么案件开始调查起……」
「没有这个必要。」
舞原妹的发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什么?」
「我心里已经有谱了。」
舞原妹——被称作大小姐、公主、有时也被叫做巫女,围绕着独特氛围的少女一脸严肃地宣布。
「在昨天的那个时间,舞原家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窃盗案。由于状况实在太过于离奇,所以我就在猜测,恐怕是犯人使用了『智慧果实』……虽然这只是我的臆测,但应该可以这么想吧,犯人的愿望是——」
她那无法窥知情感的双眸微微圆睁。
「从姊姊那里窃取『玩具』,于是在昨天使用『透明喷漆』实现了愿望。」
什么啊,原来是和舞原家公主有关的案件啊。
真嶋开口:
「可是报纸上没有刊登出这条新闻呀?」
「我们并没有让『外界』知道。因为既然和『智慧果实』扯上了关系,警察的存在就只会造成妨碍而已。」
她能以如此认真的表情讲这种话,正是因为舞原家拥有相符的势力。
昴抓了抓头:
「嗯……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如何?听过『透明喷漆』的能力之后,有没有掌握了犯人或是想到些什么?那样事情就简单了……」
「……很遗憾。」
是吗,这样啊。
「……让我听听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吧。」
于是舞原妹便开始述说,那真的是一桩扑朔迷离的案件。
5
事情的开端发生在春假,依花和姊姊咲杳一起到意大利的别墅旅游,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名叫朝比奈大元的雕刻家。虽然他也算是位有名的艺术家,不过依花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对雕刻也没兴趣。但不晓得为什么,这个将头发颜色染得像德国三色旗、头戴防风镜、身穿吊带裤,就依花的审美观始终无法认同的四十四岁艺术家——咲杳竟然彻彻底底的和他意气相投。
咲杳还说要买下他制作的所有雕像……
以八千万的代价。
依花这么说了:
「……咲杳。不,姊姊,你听好了?只有在日炉理坂才能够消费这么大笔的金钱。在日炉理坂以外的地方花八千万,若要说是花点小钱购物,这样的金额实在太过庞大了。」
「我知道啦~」舞原家的下任领导者满不在乎地回答。
「所以啊,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好点子?
就连平时珍视这位姊姊、从来不曾怀疑过其精神状况(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依花,在听到她说「好点子」的时候,也实在无法忍住不说出口。
于是她就说了:
「……你疯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这点子不是很棒吗?」
「……为了要花八千万,你打算让一个人移居到日炉理坂?」
「嗯!」
就算是感到眼前一片昏暗,依花也绝对不会表露在脸上。
咲杳平时明明就不喜欢摆出富人的架子花钱,但真要花钱的时候,却也堪称毫不吝惜。而这一回她应该也相当积极,没有重新考虑的打算吧。依花请调查部门的人进行了模拟演算,在这里花八千万,或是打乱艺术家及其家人的人生,哪一种开销较为便宜。若是在日炉理坂,所消费的八千万之中,约有百分之七十五都会回流到舞原家,因为他们建立了这样的系统。既然要将钱花在就依花来看毫无价值的「艺术品」上头——
根据调查部门的结论,让那名艺术家移居到日炉理坂的开销会比较便宜。
结果,一个人的人生就只不过是这点程度的东西罢了。
最后依花向姊姊询问:
「那位艺术家想住在日本吗?」
「谁知道?」咲杳不以为意地回答:「……但是,你觉得这世界上有比日炉理坂更好的地方吗?」
听见姊姊这番充满爱乡情怀的话,依花下定决心进行了名为「收割」的模拟实验。依花的春假时光几乎都耗费在这之上。而其成果也的确展现了出来,两个礼拜后,朝比奈大元不仅整个心情都已变得想移居到日本,甚至还确切地渴望移居!他原本就是日本人,而且父女两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所以不成问题。三天后,他们的住处便也已经准备完成,于是朝比奈一族(只有两个人)迁居来到了日炉理坂,总共三十九件雕像的其中三十八件就成为了咲杳的所有物。
除了一件作品以外。
由于那件雕像是朝比奈大元「情有独锺的作品」,所以便拜托舞原家给他时间和作品惜别。顺带讲一下题外话,之后当依花带着八千万现金造访朝比奈的工作室时,朝比奈大元对她说只需要八百万圆就可以了。他自己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雕像并不值八千万。至于为什么开出八千万圆的高价,则是因为他不想卖掉那件令他「情有独锺的作品」,所以想要让咲杳打消念头。然而咲杳仍不为所动地答应支付八千万,因此他才重拾考虑。对艺术品来说,如何保存是最为关键的要点,自己既贫困又无法好好为其保养,与其放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当然是交付给珍视它的有钱人来得好。于是朝比奈大元后来才愿意出售,并表示只要八百万圆就够了——
尽管心中有着怎样的千头万绪,依花都不会表现在脸上,更不可能强硬地指责他:「一开始就早讲嘛!」不用说,依花并末就这样留下八千万圆,而是将七千两百万扣除掉各项税金后带回去了。金钱就是力量。
回归正题。
让朝比奈大元如此不忍割爱、依依不舍的「情有独锺的作品」,就是大理石雕像「玛丽亚人偶」——
「……而那个东西在昨天失窃了?」
舞原妹点头对昴的疑问表示肯定。
「昨天,『玛丽亚人偶』终于从朝比奈大元的工作室被移送到了舞原家……正确来说,是『理当已被移送』。」
「……也就是说——」
「我当时并没有在现场,但是我的部下确认过了。『玛丽亚人偶』确实装进了特制的保护柜中,被载上运输用的大型货车,并且上了锁。因为朝比奈大元的女儿希望一起跟着上路,所以她也一并坐进了货柜中。从车厢外头安上南京锁(注:日文原文为「南京锭」,为外国传入、稀有且体积小的锁。为了和日本江户时代传统的「和锭」做区分,故此命名)后,货车便出发了。然后直到抵达舞原家为止,锁一次也没有被打开过,这一点已经由开车尾随在后方的部下确认过了。尽管如此,在抵达舞原家时——」
「……『玛利亚人偶』消失了。」
舞原妹点头。
「没错,『玛丽亚人偶』不在那里。保护柜里放置的是一座雕刻用的大理石柱,看起来简直像是和『强缓亚人偶』调包过似的。」
「等等。」真嶋插嘴:「照这么说来,该不会……」
「是的。」再次点头。「朝比奈大元的女儿——朝比奈菜菜那也不见了,目前下落不明。顺带一提,『玛利亚人偶』是以朝比奈菜菜那的母亲为模特儿的圣母像。」
「……也就是说,她是最有动机的嫌疑犯啰?」
「乍看之下的确如此……但是我怎么也无法理解,如果是用『透明喷漆』使自己消失,又何必特地请求我们让她搭乘,只要变成透明再偷偷搭上货车不就好了?只要想想『透明喷漆』的能力,就觉得这次『隐身起来的人』正是犯人的可能性最高吧?」
「也就是说——」
「朝比奈菜菜那是共犯……要不然就是被犯人囚禁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来……」
「事态就变得紧急了。」
昴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接着又摸了摸耳垂说:「而且这还是……」
为了慎重起见,昴问道:
「大小姐,从那间工作室到舞原家,路程大约在三十分钟以内?」
「是的。」
接着看向亚鸟。
「刚才大小姐问过的——在那三十分钟之内,犯人只使用过两次透明喷漆,这一点是千真万确?」
「那是当然的!」
「……若是这样,事情就很怪异了呢~」
「没错,事情很怪异。」舞原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觉得哪里怪异。
真嶋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
「什么事情怪异?一次用来消掉那位……菜菜那小姐?一次用来消掉『玛丽亚人偶』,不就刚好——」
「但要是这样,被留在车上的大理石就会变成一开始就已显示在那里的东西了。」
「……?」
「如果要将预先消掉的大理石回复原样,剩下就只能选择人或是雕像其中之一消去。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犯人没有花上三次『透明喷漆』就让这两样物品都消失了吗?」
这怎么可能!
「那就是本次案件最大的诡计了吧。」
「……」
要是日奈还活着就好了——昴内心如此做想。若是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地将这种谜团轻松解开的吧。但是日奈不在,这个谜题——
只能靠自己去解开了。
昴心中感到一片黯淡。
真不想——
从一开始就碰上瓶颈啊。
6
经过片刻沉默后,舞原妹开口: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预定呢?」
「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啊,小花。」
昴将身子往后一倒。
「……果然还是需要小鸟游的援手啊——」
「不要紧!昴先生一定没问题的!」
「……谢谢。要是你能说得再有根据一点,我会更高兴的。」
「……总而言之,我们就尽可能采取行动吧。虽然有很多人都可能是使用『透明喷漆』的嫌疑犯,不过我也试着依自己的看法归纳出了几个可疑点。」
「真的吗?」昴坐起上身。
「这么说虽然有点怪——不过眼前最实际的,果然还是货柜中已事先放进了透明化的大理石柱这个手法。将货柜中透明化的大理石柱回复原状,然后再将『玛丽亚人偶』透明化,与之调包。」
「这样就使用两次了。大元的女儿又是用什么方法消去的?」
「那辆货车可以从货柜进入驾驶座,两边也可以使用通讯器联络。简单来说,就是在将大理石柱和『玛丽亚人偶』调包后,大元的女儿进到了驾驶座,并趁乱躲了起来。或是犯人从驾驶座进入货柜,绑架了大元的女儿——无论是哪一种,都并非不可能。而根据这点,头号嫌疑犯就是货车的驾驶员了。」
「原来如此。」
「接下来,假设若是使用了其它手法的情况——虽然我目前还想不到,但使用别的手法的可能性当然不是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可以考虑到的就是『车上载的并非玛利亚 人偶』。」
「可是,大小姐你的部下不是已经确认过这一点了吗?」
「虽然说是确认,但也只是目视确认而已。其次,我们连这次的犯案是由于犯人得到『透明喷漆』后临时起意,或者经过长年计划而终于得以实行的都不清楚。说不定车上载的是犯人耗费时间复制出的精密赝品,乍看是大理石、但一把火就能轻易烧毁、灭迹的东西也不一定。也就是说,犯人将透明的大理石柱载上车,处理掉『玛丽亚人偶』的赝品之后,再将大理石柱替换进保护柜,接着消去大元的女儿。这样就是使用两次了。当然也必须考虑其他可能的办法——」
「总之,在那样的情况下,可疑人物就是——」
「没错,第二位嫌疑犯就是大理石像的捆包工人。若是专业的捆工,不可能没有察觉『玛丽亚人偶』是赝品……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大元的女儿果真就是共犯了。当然,她一个人不可能搬动得了沉重的大理石像,而还有其它共犯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朝比奈菜菜那还是很可疑。」
「那么第三位嫌疑犯是——」
「朝比奈菜菜那和她父亲大元,因为他们持有最容易理解的动机——『玛丽亚人偶』是他们『情有独锺的作品』。」
「……说得也是。」
「就『透明喷漆』的能力来看……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三人——四人全都是共犯,同时不排除有其它犯人的可能性。但既然没有头绪,就应该从他们开始调查起吧。」
「真不愧是小花!」昴双手一拍。
「真是帮了个大忙呢!思,真的!」
「的确是呢……」真嶋看似有些懊恼。「……真厉害。」
「……这起案件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玛丽亚人偶』假使被变为透明,一定也还在朝比奈工作室、舞原家某处,或者是货车附近。要搬运那么大又沉重的物品,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特别是在这个日炉理坂。
『玛丽亚人偶』被人发现——就算变成了透明——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但是说到犯人……就不是这样了。想要抓到透明化的人并不是件容易之事。而且就犯罪性质而论,犯人极有可能不只一个人……但是我们非得逮到犯人不可,非得自己涉入险境不可。『玛丽亚人偶』若一直维持透明就没有意义了,而且——为了昴的目的,也必须逮住犯人才行。」
话说到这里,巫女一度停顿、然后严肃地宣告:
「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首先该怎么做?」
「先到我家吧。」
舞原妹站起身。
「在我家整顿好装备后,你们两位就顺着搬运路线到朝比奈的工作室去,然后和嫌疑犯进行交谈。嫌疑犯都聚集在工作室那里。」
「……我们两个?那公主你呢?」
「我朝科学方面进行搜证。」
「咦~!」昴发出哀号。
「小花不在的话,我很没安全感耶~」
「……我很不可靠,还真是抱歉呢!」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要紧的!」亚鸟精神十足地出声。
「有我跟着!」
「我应该说了,是『两位』吧?」
听到不带感情的冷漠语调,亚鸟畏怯地看着舞原妹。
「……咦?」
「亚鸟,你要留在这里。」
「咦……咦咦?」亚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为、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也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啊!」
舞原妹不发一语地凝视着亚鸟。
「……为、为什么?」
「……姑且不论帮不帮得上忙。亚鸟,你的外表……是模拟昴的妹妹长大之后的样子,没错吧?」
「是的!我认为模拟得很完美!」
「而目前昴的妹妹下落不明。」
「是的,似乎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认为自己四处外出是件很大的问题吗?」
「……问题?嗯……是什么问题……?」
亚鸟陷入思索。舞原妹叹了口气——在昴的眼里看起来像是这样。
「……听好了,亚鸟,虽说是理所当然——但是你和昴的妹妹实在太过于相像了。你要是外出,一定会被人误认,以为你是昴的妹妹——以为终于找到了八年来始终下落不明的小孩了。」
「我吗?怎么会……」
「很明显的,在上次的案件中就已经造成问题了。」
「是这个样子啊?」
「是这样吗?」
昴对着亚鸟和真嶋的视线点了个头。看来上次似乎被不少人目击到,而值得庆幸的是,有许多人都还记得昴失踪的妹妹——堂岛亚鸟,连警察都前去拜访昴的父亲。还有小鸟游的住处也是。
「不能让你这次又被人目击而引发更大的骚动。虽然我姑且已经考虑过了对策——不过这次还是请你忍耐吧。」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那双湿润的双眼,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啊——真是的,真没办法——
「……而且啊,亚鸟……」
昴摸摸少女的头安慰她。温柔地轻抚,然后在她将注意力转向这里时一把搂住她。无视真嶋对他喊出「喂!」的一声,抱紧亚鸟,然后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什么事?」
昴将右手轻轻贴上亚鸟羞红而低下去的脸颊,并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在鼻子快要相触的极近距离,稍微停歇一口气后说道:
「我……想要请你帮忙监视犯人。」
「监视……?」
「只要拿那本指南,不是就能得知犯人在何时使用了『智慧果实』吗?所以,亚鸟你就监视那本指南,当犯人一使用『透明喷漆』就马上告诉我们。毕竟对方是能化身为透明状态的敌人,如果没有你的告知,我们就没办法察觉犯人,不是吗?所以……我希望你能用我送你的这支手机帮忙我们。」
正确地说,手机是舞原妹分发给所有人的,不过这个时候,就别在意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了。真嶋低声骂着「变态」并对他投了个白眼,不过昴不予理会,继续对少女传送热烈的视线。
并用热烈的口吻说:
「你愿意帮忙吗?」
「是的……」
亚鸟也跟着回以热烈的语气,然后摇摇头后退一步,对真嶋和舞原妹害羞地笑了笑说:
「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的!我会片刻不离地盯着,要是对方使用『透明喷漆』,我会马上通知大家的!」
「很好,很了不起喔!」
昴粗鲁地拨乱她的头发。
「……既然决定好了,时间就是金钱,赶快采取行动吧……学姊,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变态!勾引妇女!罗莉控……」
「因为很可爱嘛……不过当然学姊也很可爱啰……」
「哇!什么?讨厌!白痴、变态!别把脸靠过来!」
咚!
「呀啊?」
「哇?」
真嶋的脸突然急速地靠了过来,昴慌忙狼狈地退开。昴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真嶋则是茫然地将目光盯着他。呜哇!混蛋!
「别做傻事了,赶快出门吧!」
从后面推真嶋一把的舞原妹用冷淡的口吻催促道。昴避开真嶋的视线瞪着舞原妹。心中的悸动还没平复……啊,她好像在笑耶?明明脸皮就跟铁一样厚,就只会在这种时候……啊啊,可恶,连学姊都在笑!昴憋着一肚子不满,快速走出房间。亚鸟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他没听进耳里。啊啊,可恶!昴在心中嘀咕着。
我知道啦!
我只是还没拿出本事来罢了!
7
「啊——————!」
在驶向舞原家的出租车内,传出了昴的高声吶喊。
「抱歉!司机先生,请你折回去!」
附带一提,这辆出租车其实是舞原家的自用车乔装成的。为了不想被人看待成有钱人的舞原姊,所以才伪装成出租车的样子。不过日炉理坂的人们全都知道这件事……除了舞原姊之外。
「干嘛?怎么了?」
「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T恤啦!T恤!大家还没穿上那个!」
真嶋和舞原妹彼此互望一眼,然后同时对司机说:
「……请继续开车。」
「为什么啦,?」
昴噘起嘴的模样实在和亚鸟相去不远。不过车子无视于他的心情,潇洒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