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来路不明的她

  「嗯……唔唔……?」

  我睁开眼睛,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不知怎的,在这之前的记忆感觉似乎格外地模糊。

  (印象中……有个女的跑进来,问我是不是爸爸的儿子……)

  (接着,突然就掐住我的脖子……)

  没错。我差点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应该是)初次见面的女性,不分青红皂白弄到窒息而死。

  怎么会有这么不合理的事。

  「唔……!」

  我赶紧爬起身环顾了一下,屋内没有半个人影。

  别说是人影,就连房间本身也毫无异状,更没有遭窃的迹象。

  这么说来,那女的为什么要攻击我呢?

  (难不成是……一场梦?)

  会这么想也是很自然的。

  不,肯定是这样没错。

  记得第五堂的体育课是中距离跑步吧。应该是那时候认真过了头,又淋了那场雨,比想像中消耗了更多的体力。所以一回到房问,疲劳随着安心感一涌而上,才让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就是答案。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出现呢……)

  现在已经快要七点了,不过,由南侧窗户望出去,天色仍有几分明亮。藉由这天然的照明,我从衬衫胸前的口袋拿出学生手册,抽出一张藏在底下缝隙里的泛黄照片。

  这恐怕就是刚才那场白日梦的起因吧。

  在等待雨停的那段期间,闲得发慌的我在情境使然之下,看起了久末端详的这张照片。

  应该是因为看了照片上的我和父亲,以及满脸慈祥笑意的母亲身影,所以,在脑海里留下了片断记忆吧。

  证据就是,照片中母亲的身影正是……

  ——喀。

  「呜哇!?」

  浴室门此时毫无预警地打开,简直让我吓破了胆。

  「唔,醒了吗?」

  在「咕啵咕披哗啦——」的背景声中现身的,正是那场白日梦的……不对,是我现在正拿在手上的那张照片中的女性——

  换句话说,她和去世的母亲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不是梦啰……不会吧?」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彻底乱了手脚。

  由于过于震惊,以致我根本无法开口问她是谁,更别说是叫她滚出去了。

  真要说起来,我根本连话都说不出口。

  「喔,对了。」

  但是,这个长相酷似母亲的女人却完全无视我的困惑,满不在乎地说道:

  「刚刚对不起啦。只是开个玩笑。」

  她是指刚才那个杀人未遂的行为吗?

  那绝非玩笑两字可以敷衍了事的行为,而且她毫无悔意的态度更让我怒不可抑——好不容易这股愤怒战胜了恐惧。

  「别开玩笑了!」

  我朝眼前的可疑人物发出怒吼,音量之大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说那什么话啊!还有你是谁啊?凭什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我房间,甚王还擅自使用我的厕所?」

  「厕所?喔喔……原来那叫厕所啊。那个好有意思喔,从上面跟下面流出水来。害我还犹豫了一下,该喝上面的还足下面才好。」

  然而,那女的对我的愤怒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对无关紧要的部分有所反应。

  (等一下,她说「喝」是什么意思?)

  (不对不对,那种事情和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总之,我必须先搞清楚这女的究竟是谁。

  「回答我的问题!」

  「嗯……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跩什么啊。

  「……首先,告诉我你是谁。」

  「儚。」

  「哈?」

  「不是哈,是*儚,不准擅自窜改。」(编注:日文停拼音为HAKANA)

  「我不是要问你的名字……我是在问你跟我爸是什么关系。」

  「关系吗……简单地说就是『敌人』。」

  「敌、敌人?」

  这么荒唐无稽的回答让我陷入一团混乱。

  该不会是父亲生前和她有什么纠葛,因此,她在气愤难耐之下来找身为儿子的我复仇?对父亲的私生活几乎完全不了解的我,只为了一句话就大受打击,整个人简直快吓坏了。

  「说到那个男人,把我叫出来之后就一个人擅自——唉,这种事就算说给你听,也没有什么用。」

  「啊,怎么会……那么,你和我爸一样都是研究员……是吗?」

  好不容易多少掌握住情况了,梢微冷静下来的我,若无其事地在句尾转变为格外客气的口吻。

  也就是说,又是一个来感叹父亲骤逝的人罗。

  搞不好他们是从事相同研究的竞争对手,是那种「写作强敌、念作朋友」,亦敌亦友的关系也说不定。

  总之,我决定就当是这么回事。

  「那你……呃…不,儚小姐是为何而来?」

  儚小姐——这个名字一说出口,我整个人也更加镇定了。

  母亲的名字是遥。

  或许就是这样一项依据让我断定——纵使两人外表再怎么神似,果然不是同一个人——让我远离了非现实的妄想世界。

  「对了,就是这个。你父亲他——」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还没有死喔。」

  这句话再度将我打入了非现实的世界中。

  「——啥?」

  我听得一头雾水。

  父亲的丧礼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

  棺材里确实装着一具焦黑的遗体,我也亲眼看到死亡诊断书上记载着齿型吻合的事实。

  在我的心中,早已作好『父母双亡』的觉悟。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

  我嗤之以鼻,心想谁会上当。然而,她出乎意料之外的认真眼神与非比寻常的沉默,让我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

  「等等,该不会——」

  焦急的我抓住她的双肩,正准备要问清楚的时候——

  「恭一,你在做什么?晚餐已经准备好啰!」

  玄关门被轻快地打开,由宇的声音传来。

  「叭!」

  「呃什么呃啊。真是的,为什么总要我——唔!?」

  我想她肯定吓了一大跳吧。

  就连我自己也是。在注意到由宇尴尬地上下移动着视线后,我再次确认自己的状态,并当场吃了一惊。

  我的脚踝到现在还卡着那条脱到一半的湿长裤,也就是露出整条四角裤,双手还抓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肩膀。

  好个儿童不宜的画面。

  如果要为这个情境下个标题,除了『〇〇,我忍不住了!』之外,别无他选。

  顺带一捉,在〇〇的部分,看是要填上「老师」还是「姐姐」,任君选择。

  「啊……由宇,你听我解释……」

  「对、对不起,都怪我突然就把门打开……」

  由宇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低下头,挤出细微的声音,慢慢地往后退。

  「喂、等一下,这是误会!」

  「什、什么误会?我才没有……」

  「喂!就叫你听我解释啊!」

  「不用了,你们自便吧!」

  由宇话说到一半,便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同时将门重重地摔上,咚咚咚地冲下楼去了。

  「……这不是真的吧。」

  「哼哼哼,被她逃了,你节哀顺变吧。」

  「笑什么笑!说到底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女的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出那种厚脸皮的话来,就算我对她发脾气,她也当耳边风一样,毫不介意。

  「啊啊!我受够了!」

  在我烦躁苦恼地抱头之际,那女的竟在我面前豪迈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好困哪。这里借我躺一下。」

  话一说完,她就大大方方地钻到我床上去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喂!你该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先不管这个,我们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你说我爸没有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吵啦。」

  那女人在被窝里窸窣了一阵之后,突然朝我扔了一团东西过来。

  「唔噗……你做什——唔!?」

  我将击中脸部的物体一把抓下来——接着,那温温的触戚立刻让我哑口无言。

  那团东西,便是直到刚才为止,还包覆在她那傲人胸部上的浅粉红色胸罩,再加上她不久前还穿在身上的外套、裙子、衬衫、丝袜等等衣物,此时全都散落在我的脚边。

  也就是说,她现在——

  (……噗!)

  我差点没喷鼻血。

  居然会有女生在自己房间里面脱衣服,我本来以为这对没有女友的我来说,还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

  不对。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拜托你饶了我吧。想睡的话就回你家睡好吗?有什么话明天再讲就好了,拜托你出去啦。」

  我怕会透过棉被触碰到她的身体,因此,只好抓着棉被边缘甩啊甩地摇着她。

  「我叫你安静!」

  「噗啊!?」

  随着一声钝响,一股冲击突然袭向我的胃部。

  呼吸之所以暂时停止,名为*太阳神经叢的要害被踹中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译注:solarplexus,人体重要的神经中枢,位于横隔膜之前的腹部。)

  真正让我冻结的主因,是在那一瞬间得以窥见被窝中的光景。

  (这家伙……真、真的只穿一条内裤耶~)

  眼前的画面,毫无疑问足我这个年纪该谢绝参观的世界。

  这时,女人朝心乱如麻的我开口了:

  「唉!」

  「什、什么事~?」

  「关灯。」

  「…………」

  那女的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进入完全放松的状态。

  事已至此,看来我也只能到楼下的管理员室跑一趟,说明这个状况了。

  (……可是……)

  由宇刚才的态度掠过了脑海。

  就连认识那么久的由宇都没指望可以澄清了,不是吗?自己真的有办法好好跟由宇的爸妈说明而不会造成误解吗?不,就算成功了,他们真的愿意百分之百地相信我说的话吗?

  想到这一点,虽然明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却始终无法采取行动。

  (乾脆先看看由宇会不会去跟老爹告状好了……)

  然后,如果老爹能够马上在这时凶我一句『不过是个小毛头,搞什么啊』,那该有多轻松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变得被动的自己着实令人厌烦。至于事情当然不可能如我所愿地发展,不管我再怎么等,由宇的老爸始终没有要街上楼来的迹象。大概是由宇随便帮我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吧。

  (唉,依那家伙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打小报告的吧。)

  想到自己的想法竟则此一厢情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对了,由宇刚才就是来叫我去吃晚餐的。

  今天晚上有伯母亲手做的汉堡肉,那是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想到溜掉的大鱼,肚子里的蛔虫发出更加响亮的悲鸣。

  现在才晚上七点半而已。

  眼前那位叫停的女性早已进入梦乡,不时传来阵阵鼾声。而我当然不打算在这种时问就乖乖就寝。

  (……没办法了。)

  我重新穿上那件湿答答的裤子,抓起了钱包,准备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一趟。

  不用说,我自然是百般不愿,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

  距离美树本公寓只有一百公尺远的自然公园,在这个大约有两干名人口、总户数约八百出头的伏见台地区,算是一个颇具规模的休憩场所。

  早晨是民众的慢跑或散步路线,中午是OL或上班族转换心情的用餐地点,傍晚则是儿童们的游戏场所,有着各式各样的利用方式——

  如今,我也是其中一个使用者。

  我在周遭已经变暗的公园里,挑了一张长椅坐下,啃起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可乐饼面包。

  「混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越想越觉得无法接受。

  为什么我非得像这样,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呢?

  虽然我已经刻意挑了一个有路灯照映、较为明亮的地方,但是,夜晚空无一人的公园仍是寂寥至极。

  而且,好端端一道伯母亲手做的汉堡肉,竟然变成了单价一百零五圆的可乐饼面包和咖哩面包。这对独钟那道汉堡肉的我而言,落差之大简直教人绝望。

  再加上这段期间,由宇的误解仍在持续中。

  从刚才我就试着下过好几次决心,想说至少得解开误会才行。但在心底的某处果然还是很胆怯,在只差一步的地方犹豫着裹足不前。

  (……我到底是怎么了?)

  (果然是因为那个女的长得和老妈很像的关系……吗?)

  我从上衣口袋掏出学生手册,再一次看起那张『一家三口有模有样的全家福照片』。

  父亲·彻路与母亲·遥—:中间夹着年幼的我,那是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

  对我而言,也是无可取代的宝贝。

  所以,我平常从不轻易拿出来……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光是今天一天,就看了这张照片三次。

  (话说回来……还真的很像耶。)

  不管看几次,那个女的确实和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尽可能地不想让事情闹大。

  万一惊动到警察而害她被逮捕的话,总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有种白费了如此珍贵巧合的感觉。

  至少在问出父亲『还没有死』这件事的详情以前,我想让她留在这里——这是我真正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呢?)

  另一方面,我自己也知道这是错误的行为。

  我承认那个自称为儚的女人很可疑,更不用说以常识判断,父亲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

  但在内心深处确实有另一个自己,想要确认那个女的所散发出来的『某种不得而知的气息』是什么。

  (总之,明天再好好问那家伙一次吧。)

  我漫不经心地下定决心之后,将最后一口可乐饼面包塞进嘴里。

  当我准备伸手拿下一块咖哩面包时……

  「——喂,小伙子,你在那里做什么?」

  有个骑着脚踏车的男子,从稍远处的公园出入口一带朝这里骑过来。

  那是个常在这一带巡逻,称他为中年男子还太早的三十出头的警宫。

  刚才只顾想着要如何处置那叫儚的可疑人物——而且马上就决定不要节外生枝。因此现在面对这身制服,我不由得全身紧绷。

  「啊,没什么啦……就有点嘴馋。」

  在这种状况下,我也不好继续用餐,只好把才刚拿起来的咖哩面包再度放回塑胶袋内。

  「在这种地方……就你一个人?」

  「嗯,对。」

  至少这是事实。

  我朝着一脸狐疑的警官点点头。

  「这样啊,现在的学生还真辛苦耶。是那个吧?补习对不对?」

  那位警官当场接受我的说法,还自顾自地认定我一定是『补习班的学生』。

  有没有搞错,我连书包都没有背耶。

  我不禁担忧这种人真的有办法维护治安吗?但是,这种时候再刻意否定似乎也没有意义,于是我随口回了一句「是啊,没错。」来敷衍他。

  「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待在这里喔。」

  「咦?为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啊?怪了,我还以为已经通报过这一带所有的学校了呢……」

  听到警官的喃喃自语,我这才想起今天早上的广播内容。

  「啊……你是说那个野狗事件……?」

  这么说来,这个自然公园就是事发现场啰。

  「什么?原来你知道啊。既然知道还敢待在这边……你是那样吧?你一定常被人说少根筋对不对?」

  虽然没被人这么说过,不过,和他争辩实在太费事了。因此,我又随便应了一句「啊,抱歉。」来附和他。

  话说回来……我的确是太大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顾不暇的关系,都忘了要瞻前顾后。这时候要是真的被狗咬,那可就糗大了。

  「总之,那只野狗还没抓到。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别随意接近这一带。」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算了,人平安就好……你待会儿怎么回去?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我就住这附近而已,不要紧。」

  我再次拎起装有咖哩面包的塑胶袋,从长椅上站起身。

  「是吗?那路上小心啰。」

  那名警官看到我准备离开,便骑上脚踏车,哼着歌,重新回到夜间巡逻的工作上。

  虽然不清楚他哼的是哪首歌,但听得出旋律强弱分明、充满愉悦,他肯定是平常就挂在嘴边吧。

  音量其实颇大的哼唱在他远离之后依旧清晰传人耳中。

  「……那副德行也能当巡警?」

  这样的人,别说是维护治安了,光一条野狗他有办法抓到吗?我比先前更加感到不安。

  「唉,管它的。」

  我无心将剩下的面包吃掉,就这样走回了公寓。

  ***

  瞥了眼一楼还亮着灯的美树本家,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那里迎接我的——

  (哇……这是什么睡相啊。)

  是眼看就快从铁床上滚落,却依然睡得不醒人事的儚不雅的睡姿。

  虽然她身上还盖着棉被,勉强将画面控制在十五禁范围内,但是那傲人的双峰与紧实的大腿却是毫不吝惜地裸露在外,企图将我的理智一扫而空。

  然而,我这青少年内心脆弱无比的防波堤之所以并末溃决,也正是拜她的美貌所赐。这么毫无防备的她若不是『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话……想到这点,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身心健全的青少年。

  对异性自然会感兴趣……

  对女体更是兴致盎然。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无法用那种眼光看待』青梅竹马的美树本由宇是有理由的……

  算了,暂时先不讨论这个。

  「哔唏~~……噗唏~~……齁齁~~……」

  与那美貌几乎成反比的诡异鼾声响彻房内,再加上这副超不雅的睡相,也对克制理性有着很大的贡献。

  「——哇。」

  一度点亮的灯又再度关掉。

  四周随即没入黑暗之中,眼前的刺激物也当场化为蒙胧的黑影。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东西】自黑暗中诞生。

  更正确来说,是变得可以看得见吧。

  飘浮在四周围的,正是父亲生前告诉我『别怕』的那个『在黑暗中盘旋的半透明物体』。结果,还是没能从父亲那里得知明确答案的那些物体,并未随着年岁增长而从我的眼前消失。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最近,就连在白天天候不佳、天色昏暗的时候,也依稀看得见。

  眼前,床边就躺着一个大如排球的海胆状物体;从桌上到书架一带,有个状似热带鱼的物体摇摇晃晃地悠游着;抬头一看,长得像娱蚣的节状物则是绕着整片天花板盘旋。

  每个都有着图监上末记载的、难以言喻的形状。

  其动作悄无声息,就连一点呜叫声也没有。

  【它们】只是一直在那里有如置身于水里般的缓缓游动,时而回转,时而变向,就像是在取悦我似的。

  那举动甚至有些滑稽,然而对我以外的人而言,【它们】终究是不可视的物体。

  我当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们】,更不用说构造了,我连其存在理由为何都不知道,对我而言,【它们】就跟幽灵没两样。

  而【它们】也确实如父亲所言,基本上是无害的。于是我不再过度畏惧,渐渐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它们】。话虽如此,我还是很排斥【它们】,更不会想要用手去摸。

  所以,我才不想长时间待在那座昏暗的铁桥下。明知多此一举,却还是冲出漆黑的房间。在公园路灯的照明下,啃着便利商店买来的面包。

  ——能看到存在于黑暗中,有如幽灵般物体的能力——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这个简直百害而无一利的能力究竟为何存在。

  我丝毫不觉得有了这个能力,就能像奇幻故事里描写的那样,用它来维护世界和平或是保护挚爱的人。

  所以,关于这个奇妙的能力,自从那天晚上起到现在,我都未曾跟父亲以外的人提起过,就连对由宇也是三缄其口。

  毕竟,拥有这样阴阳怪气的能力肯定会被人投以异样的眼神吧。

  既然如此,我打算今后也要继续保密下去。

  「……还不到九点耶。」

  刚才又在便利商店里站着看书,消磨了一点时间,但现在离我平常就寝的时间还早得很。

  虽然时间还早……

  (……可是,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一想到这,我决定先睡再说。

  床已经被儚占领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来到厨房,将座垫铺在地板上,窝在上头。

  虽然已经尽可能拉开距离了,但房间毕竟就这么点大,近在眼前的她的存在,自然而然以浑身解数妨碍我入睡。

  我试着转移注意力,让盘据在天花板附近的【细长节状物】做出像新体操缎带般奇妙的动作,不过……

  (唔——…………差强人意。)

  是算不上有趣啦,但也不至于无聊到让人睡着。只有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结果,直到天亮以前,我就这么郁闷苦恼了好几个小时。

  ——什么嘛……这能力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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