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是什么?圣诞节是什么样的节日?圣诞节这种东西存在着正确答案吗?基于圣诞节而产生的幸福是什么样貌?诞生于圣诞节的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光辉?
圣诞节究竟是能让人烦恼到什么地步的节日?
我决定稍微冷静一下。
本以为过了两天应该就会冷却下来的高温完全没有要平息下来的迹象。因为很少遇过事情能够顺利进展的情形,所以当中也包含着我对事情顺利进展感到的亢奋。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能在特别的日子中跟岛村出门这点。现在我的心里有着让心情无法轻易平复的巨大漩涡,以及波浪。我心想被扭曲的中心吞噬、卷走也不坏,同时也感到我似乎连抵抗那股力量都觉得乐在其中。而且明明现在正在打工,我却很认真地在想这种事情。
我甚至忘了要去拉露出程度很高的旗袍的衣角,脑中满是雪景和发出璀璨光芒的圣诞树。要是太大意的话,还会差点当场跳起来。我在自己房间的时候,也曾在一个晚上内发生好几次在不断转动自己肩膀之后把双手举高,重复开合自己的手指,然后仰望自己握紧的拳头并沉浸在奇妙充实感当中的状况。我只是仰望窗外那片夜空中的云朵流动而已,为什么就会变得那么高兴呢?整个就是在兴奋地大闹特闹。
但相对的,却也还没除掉不安的种子。
眼下最烦恼的事情,就是那一天到底该做什么好。
虽然是我自己邀她的,不过圣诞节当天到底该做什么才好?
要是重现我过去度过圣诞节的方式,就会在相当平稳的状态下结束,所以我必须要知道一般人度过圣诞节的方法才行。虽然我因为这么想而买了标题写着「圣诞节约会特集」这种看起来很像会写着那些事的杂志,但里面并没有刊载大家圣诞节时回去什么地方的统计。呃,虽然我们两个的情形也不算是约会啦。不过那本杂志有说推荐可以去看电影。上面还附加了「不会烦恼要去哪里,而且只要互相讨论看完电影的感想就不怕没有话题」的说明,原来如此,这方案或许不错。可是岛村对电影感兴趣吗?岛村都不会主动谈起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也察觉不到她到底喜欢哪些东西。我觉得明明不是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却喜欢……不对,该怎么说,应该说是会对于对方抱有「那种」感情,也是挺奇怪的。虽然也可能反而会因为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而更想去了解自己喜欢……抱有类似喜欢的「那种」感情的对象也说不定。
还有,在杂志的介绍当中也有在家开派对这个选择。那好像是待在家里吃些好吃的东西,然后一起玩乐的活动。感觉以我跟岛村的个性来说,这种活动似乎比较符合我们的性格,不过派对要开在谁家?不论是让岛村来我的房间开派对,还是让我混在岛村的家人当中开派对,都只能感受到满满的不协调感。果然还是去外面比较好。
我在人生当中大概不曾这么烦恼过。我现在比高中入学考的时候还要拼命。
其他还有要穿什么衣服之类的众多问题正等着我去烦恼。
……去买新衣服好了。岛村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呢?
「别发呆~!」
突然有个人影从旁边窜出,还一边跳着奇妙的舞蹈一边告诫我。是店长。她还是一如往常,是个很有精神的阿姨。另外一个负责厨房的年轻人已经习惯日文,发音也变得比较自然了,不过这个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虽然这透露出她「只要能沟通就好」的态度,但我不讨厌她这种随便的个性。
天天都会待在这间想作中菜馆(意义不明)里的,有身为老板的阿姨跟负责厨房的人,不过开始发广告跟折价券之后的那几天,店里客人很多的时候就会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些帮手。当然,大家都是外国人。有时当其他同样是台湾风味的中菜馆缺人手,或是店里换过装潢重新开幕后预计会很忙碌的时候,他们也会过去帮忙,人手的出借相当频繁。从大陆来的人们之间的情谊似乎相当坚固。虽然我觉得连菜单都是每间店用一样的这点,实在让人难以认同。彩色照片上的饺子岂止是数量不同,连形状都不一样。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然后决定早点向因为没有客人而持续跳着舞的店长告知一下。
「圣诞节……啊,二十五日的时候可以让我休息一天吗?」
听到这句话的阿姨眼睛突然为之一亮。明明平常都是一副很想睡的眼神,却只有这时候才这样。
「约会?」
「虽然……不是那种说法就是了。」
不小心变成了奇怪的定句。「说法」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说只是换了个说法,其实本质上不变的意思吗?而且约会本来就是为了促进和自己在意的对象之间的感情,还有为了享受一段快乐的时光而一起度过一段时间的意思……吧?若是这样的话,那说是约会也不太算是错误的说法。和岛村约会。光是想到这段文字,就觉得好像会有热气从脑袋里冒出来。
既然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亢奋成这样的话——
那对我来说可能真的算是约会吧。我稍微让自己老实一点,承认这件事。
不过当我一去意识到这件事以后就开始觉得非常难为情,使得我有些后悔,觉得早知道就别承认了。
隔天,我心不在焉地在上课,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已经是午休时间,而且还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我这样没问题吗?我回头望向自己走到这里来的路。难道我就像开始想念山上的阿尔卑斯山少女一样,不小心下意识地去追寻岛村了吗?即使我一边如此心想,一边凝神注视周围,还是没有在走廊上看到岛村。如果她有目击到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她会有什么感觉呢?
我需要先从这里是几楼这点开始确认。我看向窗外。校外的景色映入眼帘,我从景色的高度来判断出这里是二楼。这是个会让人烦恼该回教室还是该去餐厅的一个位置。
不过这个样子还真像是得了梦游症一样。不过行走的地方不是梦中而是现实,很有可能也会发生撞上谁或是什么东西的意外。考量到也有可能跌下楼梯,还是稍微看着前面再去心不在焉吧……好困难。
在我犹豫该走原路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走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后面走过我身旁。因为是认识的人,于是我便小声向她搭话,接着对方也转过来面向我。是日野。她那稍长的头发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摆动。
「喔!你好啊!安达达。你在发什么呆啊?是头晕了吗?」
「不是那样……」
「啊,应该是在等岛村吧?」
很遗憾的,事情也不是那样。我含糊地说声「呃,也不是……」来表示否定。
话说回来,另一个人不在这里。虽然我有在想她是不是会马上跟上来。
「我才想说还真难得只有你一个人呢。呃……永藤呢?」
「啥?」
日野开始往左右两边进行确认。该不会一直到我跟她说,她才发现永藤不在吧?
「真的耶,她不在。那家伙居然会跟丢我,还真难得。」
这还真是奇妙的说法。我想象起永藤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向远方的模样。
如果只有那样的话感觉很奇怪,不过要是再加上走近点心店的画面,就会觉得很符合她的形象。
「反正她应该还是有办法走到餐厅吧。要先过去占位子才行。」
她这样到底是信任永藤,还是不信任呢?本以为日野接下来会直接离开,不过她却对我招手。她轻快地弯着手指,是要我过去她身旁的动作。
「安达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如何?」
「我?」
「因为也没有其他安达同学认识的人在嘛。想说你会走来这里应该是要去餐厅。」
日野朝我露出像是在磨牙一般的清爽笑容。她的笑容会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再加上身高差距,让我觉得好像在跟年纪比我小的人对话一样。虽然对她本人说这种话的话,她应该会生气。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餐厅好了。」
因为我也有些事情想请教日野,于是决定和她一起前往餐厅。
这搞不好是我第一次在岛村不在身旁的状态下跟日野走在一起。一定是第一次。现在想想,我在学校里没待在岛村身边的时候,都不曾跟其他人在一起过。因为我没有觉得自己想跟别人待在一起,所以自然而然就会变成那样。为什么我不会那么觉得?——差点就要开始不断挖掘起自己的过去了,于是我决定忘记这件事。现在的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以烦恼那种事情。因为我的头正处于被装饰成右边是岛村,左边是圣诞节这种特殊外观的状态。
「话说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从岛村那边听说,又好像没有从那边听说,不过听说安达儿的英文成绩很好是吗?」
我想应该不可能从岛村以外的人那边听到有关于我的事情。应该说,岛村到底都说了关于我的哪些事情?我更在意这一点,同时以「与其说是很好,不如说是在成绩很差的人之中算是普通的而已」这种安全的答案回答她。就在日野毫无意义地表现出很佩服的态度,说声「是喔~」之后没多久——
「Hello!」
她就突然用英文向我打招呼。她从上一句连接到这一句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单纯了,害我差点被吓得心惊胆跳。
「哈……哈喽~」
我对绝对什么都没想,只是因为临时想到才突然说出「Hello」的日野露出微笑。
日野就像个小学生一样,而且是就好的方面而言。啊,这跟她的身高没有关系。
「………………………………….」
我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坏话,而且我根本就不可能会觉得岛村碍事,不过岛村不在的话,我就不会排斥跟日野或是永藤待在一起。不,应该是相反吧。如果日野跟永藤在场的话,就会觉得我跟岛村之间有着一股墙壁。换句话说,就是会觉得日野跟永藤很碍事。
我知道她们两个的个性都很好,并不是什么坏人。即使如此,日野跟永藤身上还是不可能有着同于我在岛村身上感受到的感觉。我自己也不知道她们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假使这是喜不喜欢、讨不讨厌的问题,也很难明确说明为什么会觉得喜欢或讨厌。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有什么借口就去喜欢一个人的类型。
我跟日野一起走在校舍里,从教室室旁边绕进去之后就抵达了学生餐厅的入口。冬天的风吹进连接校舍的走廊与校舍之间,使得走廊变得像是风专属的。设置在走廊上的餐券贩卖机前排着长长人龙。当然,有一大半的人都在发抖。虽然有很多人抱怨,但校方似乎没有要改变贩卖机位置的预定。我们走到排队人潮的最尾端加入队伍,在排队的期间,我拿出手机来确认有没有讯息。以往都是因为没事做、两手闲着才会这么做,但现在这个行为有它的意义存在。看见没有岛村传来的邮件之后,我就放下了心。她也不是一定不会寄来「抱歉,还是算了」这种简单的拒绝讯息,我一直很担心这件事。
没有人能保证满心期待的旅行当天一定是晴天。虽然我一直把不可能什么事都能顺心如意这点铭记在心,但还是只能祈祷只有这件事一定要能顺利进行。
我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想了想有没有什么能够作为许愿筹码的事情,但想到我很少接触周围环境,所以也不是常常有那样的机会。我发誓在圣诞节之前至少要主动去做一件好事。
排了约十分钟之后,终于轮到我了。我希望今天可以稍微暖一下身子,所以点了拉面。日野说声「我也选那个吧」然后买了跟我一样的餐券。学生餐厅的拉面里都会放进鸣门卷。总觉得最近在外面的拉面店,好像都看不到那个漩涡模样的东西了。
「安达儿有什么兴趣吗?」
我们握着自己的餐券走进餐券,然后再次走进柜台前的排队人潮里排队,而日野在排队时问了这个问题。我心想之前岛村问这个问题时,我也回了她一个很无聊的答案,同时也在这时候对日野做出同样的回答。
「我没什么兴趣。」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就算谎称有,也不能怎么样……而且,我也不可能说出我的兴趣就是岛村这种话。
「什么嘛,跟岛村一样啊。」
日野突然提到那个名字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在听清楚她说什么之后,我就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被她察觉到了我现在的心境。她这句话反倒让我感到心中有股情绪逐渐高涨。
跟岛村一样……跟她一样吗?
「喔,怎么了怎么了?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因为日野探头看向我的脸,我才察觉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连忙挥手跟她说「没什么」。如果岛村在场的话,被她看到我像这样突然笑出来,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那样算是比被父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要有所成长了吗?
顺利拿到拉面之后,我们就面对面地坐在长桌边缘的座位。学生餐厅里聚集了相当多的人潮,也几乎没有空位。日野在旁边的椅子上放上手帕,大概是要帮永藤占位子吧。我看她那么做之后,一边心想岛村等等会不会也过来餐厅,一边看向隔壁的座位。但隔壁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日野很有礼貌地双手合十,说了声「我开动了」。而我也学她说出一样的话。之后我就像是在观察她一样,看着她拿筷子夹起面的模样。像这样面对面仔细观察,才发现日野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很谨慎。虽然她会让人觉得个性奔放,但她父母的管教方式说不定意外地很严格。
「我问你。」
「嗯~?」
日野一边咬着豆芽菜一边抬起头。她的鼻子亮亮的。
隔了一段空档之后,我才开口询问日野一件我很想问她的事情。
「你知道岛村她喜欢什么吗?」
说到圣诞节,就会想到礼物。听到这个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就算不能从岛村那里收到礼物,我也要送礼物给她。我要照着我心中「这就是圣诞节」这种类似刻板观念的印象去做。
「那家伙喜欢的东西……等等,她有喜欢的东西吗?」
日野面露诧异的表情,反过来对我提出疑问。明明现在是我想问她问题。我们彼此都吸了一口面条。日野咬过豆芽菜、喝一口水之后便拿着筷子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岛村的喜好吗……以那家伙的个性来说,她不是会提到这种事情的人呢。」
「嗯,我知道。」
就是因为我不好意思直接问本人,而且她似乎也不会告诉我,我才来问日野,结果却连她也不知道。
「你有没有跟岛村一起去逛过街?」
「逛街吗……是有过几次啦。像是一起去书店,然后还有一起去茶店看过这样吧。」
「茶?」
「不过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过去,岛村只是顺便看一下而已……啊,我记得那时候她好像说过,她觉得哪个茶叶很香很喜欢的样子。忘记是在红茶那一柜,还是日本茶了。」
「是喔……茶吗……」
那种礼物说不定也不错。感觉比起格外用心地去挑些小装饰,选茶叶的话她或许还能比较轻松地收下。最重要的是那还是岛村会中意的东西,那可是很珍贵的。
「你想得起来那种茶叫什么名字吗?」
我再继续深究下去,日野就把筷子放下之后才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等我一下喔……啊~是叫什么啊?不是麦茶,是在哪一柜啊……不行,我忘了。虽然就快想起来叫什么名字了。我想只要看到就会想起来叫什么了吧……大概。」
「只要看到……呃,可以……帮我过去看看吗?」
不只是茶的名字,我连卖茶的店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拜托日野。
我没办法把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行动这种话说出口。
日野发出「嗯……」的声音,眼神游移,之后就冷静地回答我说:
「找岛村一起去,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
日野很合理地说出让我伤脑筋的话。那么做的却最好没错,但现在不太好约她。
而且问她这种问题的话,马上就会被发现我想做什么了。总觉得那样的话会很可惜。
日野看到我一直不说话之后,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点头说:「我懂了,原来如此。」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挑吧。」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的,不过她似乎察觉到我不想让岛村知道这件事了。
「啊……嗯,谢谢你。」
「今天放学之后可以吗?地点在购物中心。」
「嗯……知道了。」
因为是乡下地方,游玩的地方自然就会比较没得选择。以我们的情况来说,选择就少到只能选要去购物中心还是车站前而已。我想,和岛村一起度过圣诞节的时候,恐怕也会去购物中心里的某个地方吧。毕竟不可能到处都看得到漂亮的景观。
不过,居然要跟日野一起去逛街。总觉得会很跟岛村出去感到不同意义上的紧张。
「不过,岛村她生日快到了吗?」
「咦?不知道耶……我想……应该还早。」
因为她应该已经十六岁了。要说近的话,反而是我的生日还比较近。
「咦?原来不是因为她生日之类的才要送礼物的吗?」
日野露出觉得很意外的表情。因为时间很近,如果让她仔细去思考到底是为什么要送礼物,很可能会因为日期很接近而被她发现我的真正用意,所以我连忙试着去掩饰。我急着说些什么,但就只是空有气势而已。
「呃……就是因为那样?就是因为那样。」
我在语尾音调非常诡异的状态下,硬是连续点头了好几次。同时心里焦急地想:要是她深究这个部分会让我很伤脑筋。
「啊,看到日野了。」
此时永藤走了过来。
日野很高兴地抬头说一声「喔!」。她的鼻子又亮亮的了。
对我来说,永藤是在一个相当刚好的时机出现,使我很想向她道谢。
永藤手上拿着的是福利社的面包。她刚刚是不是去买面包了?
虽然她特地把面包带来这里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我理解到她会这么做是因为日野在这里。我有点向往她们这种不需要事先约好,也会自然而然聚在一起的关系。
「哦~哦~你来得很慢嘛,永藤小朋友。你是迷路到哪里去啦?」
「嗯~」
永藤无视于日野的话语坐到她的旁边,然后把手放到日野的头上。
她轻敲日野那一头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日野以像是在模仿什么人的威胁语气对她说:「你做啥啊!」
「没有比刚才还要小。」
「啊?」
「因为我在想说是不是日野变得比平常还要小,我才会跟丢。」
原来她还真的迷路了喔。在我觉得傻眼的同事,日野也对永藤的头做出反击。
她这一敲,敲出了清脆的声音。接着她们就若无其事地开始吃起午餐。
她们感情真好。要伸手去敲岛村的头这种事情,我实在是办不到。
「抱歉~安达儿,你等很久了吗~?」
原本应该是在校门口等的日野不知为何在向我招手。
我非常烦恼到底该怎么回应她。虽然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我该用怎么样的玩笑话回她比较理想?因为我的反应太慢了,所以日野也保持举着手的模样僵在那里。
「我去牵脚踏车,所以也没有在等……抱歉,变成单纯在陈述事实了。」
「唔……不会配合别人开玩笑,你也是岛村系的人呢。」
虽然把我算在「岛村系」这个类别里让我很高兴,但也让我觉得心情很复杂。
我想,如果岛村是像我这样的人,我一定就不会产生喜欢……像是喜欢的感情了。
「不过你很努力在想怎么搞笑这点值得赞赏。」
「……谢谢。」
意外收到一句赞赏的话。不,这番话感觉也像是在安慰我。
「永藤不在这里吗?」
「喂喂喂,我可不是那家伙的妈妈喔。我们两个也不是总是在一起啊。」
日野装模作样地做出回应。真要说的话,其实会因为身高的关系,导致永藤感觉比较像妈妈的角色——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或者说她们是像姐妹,然后日野是妹妹——这句话我也吞回去了。
「那家伙说她有事。不过,这种状况一年里面多少都会有个一次。」
我比较惊讶的是一年里居然只有一次。虽然我想日野应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过感觉永藤就某种意义上而言,比岛村还要更难理解。
「好!那走吧~」
日野一边大力举起自己的手,一边开始踩着小跳步前进。
明明外面就冷到不行,而且今天连太阳都被云遮住了,让我很佩服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这么有精神。
「你不搭上脚踏车后面吗?」
「要啊。不过不先离开学校一段距离的话,被老师看到会被啰嗦好几句不是吗?」
说着她便快步走到校外。虽然之前岛村就曾用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说,日野跟永藤是模范生,不过我现在才理解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岛村是个在脚踏车停车场的时候就会搭上脚踏车后座的不良少女……不良少女反而比较轻松这点也挺奇妙的。
「干嘛~?」
走在前头的日野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我。
「想说日野还真是个模范生……」
「再多夸我一点也没关系喔~」
开着玩笑、一副得意洋洋地模样的日有人在经过转角之后,立刻跳上了脚踏车的后座。比岛村的手还要小、还要轻盈的手,放上了我的肩膀。
虽然是平日下午,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却停满了车。连脚踏车停车场也摆满了淑女车,停个脚踏车都要费上一番功夫。要是停的时候不小心跟其他脚踏车靠在一起,也要担心自己的车可能会在别人牵出来的时候被弄倒,或是 反过来在自己牵车时弄倒别人的车。我在学校的脚踏车停车场也遇过好几次那种情形。
我们从一楼宠物店旁边的入口进入购物中心。带路的部分只能交给日野,所以我只负责跟着她走而已。而现在负责带路的日野则正在讲电话。「嗯,对,是没有什么理由,反正我会去一趟,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啊,好好好,要几个?五个?嗯,知道了。」
从讲话方式来判断,看来应该是在跟家人讲电话。我也装模做样地拿出了手机确认有没有未读邮件……没有。很好很好。虽然本来就很少收到岛村的邮件了。我想最后一次收到,应该是问会不会仰卧起坐的那一次……那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会对那件事感到不解。
经过购物中心里那每周都会卖不同商品的蛋糕卖场跟酒品卖场前面之后,就看到了面包店对面那间位于十字路口一角的茶点。光听到「茶」这个字的时候,脑海里是模糊浮现了绿色的印象,不过店里是以褐色茶色居多。这是因为柜子上陈列着许多装有茶叶的袋子。招牌上刻有像是古代人名的文字,应该是念做「三国屋」吧。
一进到店里,站在旁边的店员就递出了一个小纸杯,说「欢迎试喝看看」。突然收到的纸杯里头装的是茶。纸杯里的茶只有和小指长度差不多的高度,只有一口气的份量,喝下去之后就先对舌头造成了影响。就算没有去意识到,但舌头似乎也冷到了极点,于是我就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碰到了很烫的液体,舌头因此烫到弹了起来。感觉连眼睛都要跟着花了。
在撑过这波烫口的感觉后,我便对于口中味道老实说出「好苦」的感想,收下空纸杯的店员随即露出苦笑。接着店员就向日野说声「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光顾」,日野也轻轻举起手向对方回应「不客气」。店员没有要日野试喝,而且她也以一副对这里很熟悉的模样开始看向柜子。
「你常常来吗?」
「嗯~算是吧。因为有时候家人要喝。」
日野随便地带过这个话题。她这段发言和要来买茶这部分莫名有种千金小姐的感觉……这算是偏见吧?日野拿起篮子,干脆地把同样的茶放了大约五袋到里面。看来应该是她的家人刚才在电话里拜托她买的茶。包装表面上写着「生姜茶」。
「感觉喝了身体会很暖和。」
我在旁边看着她,说出这样的感想。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会比较轻松,但我却感觉到有种至少还是要跟她讲些话的奇怪义务感。会这样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是站在要她陪我来买东西的立场的缘故。日野拿起一包茶,一边发出「嗯……」的声音,一边摸着袋子表面。
「家人是说对寒冷体质的人很有效……的样子。」
「日野不喝这种茶吗?」
「因为我不是寒冷体质啊。」
她把那包茶放回篮子里,然后边说着「是在哪里来着?」边抬头望向柜台旁边的柜子。柜台旁边的是红茶柜,旁边则是中国茶柜,日野正交互看向这两个柜子。
柜子底下有摆放分别装有各种红茶茶叶的罐子,让人可以去问味道。这些茶叶尽是些我不知道的品种,所以我就随便挑一种来试闻一下。但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无法明确理解茶叶的味道。当中有的散发清香,也有的带苦味。
日野也把罐子一瓶一瓶拿起来闻。她能靠味道来分辨茶叶吗?
我决定暂时先退到后面旁观。我转头望向走道上的大厅。
大厅有块空间里放有用来给人休息的椅子,而在大厅中央则摆有巨大的圣诞树。绕在树上的灯串按照红、蓝、黄的顺序逐一亮起,这些灯若是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间会很不显眼,但我想到了晚上应该就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圣诞树上也还有其他苹果、星星等装饰,让整棵树变得相当美丽耀眼。
记得小时候也曾在故事里面看过这样的景色。
整座城市和人们都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在圣诞树的周围,有许多人不断来往。
面向前方。然后,自然而然地低下头来。
「………………………………….」
其实,这样应该很奇怪吧,两个女生居然要在圣诞节一起外出,还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岛村一定没有在期待圣诞节的到来。既不会感到欢饮期待,也不会感到心跳加速。我想她应该只是把圣诞节当做一种例行节日放进预定行程里面而已。我们两个的心态之间有着很大的落差,我究竟是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还是不想让她知道?要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话,照理说应该只要低调行事就好了,所以我果然还是希望她知道这件事也说不定。
但是想到有可能会因此扩大我和岛村之间的距离,就觉得很害怕。
这样的苦恼,简单来说就等同于单相思的那种复杂心情。
「安达儿同学,我想问你一件事。」
日野转头看向我,没有放下伸去碰触茶叶袋的手。她向我搭话,我慌张地抬起头之后,用「怎么了?」这句话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那种——如果我很有自信地说是这个,结果弄错时会生气的人吗?」
「我想我的个性应该没有糟成那样吧。」
「那就好。大概是这个。」
她把拿在手上的茶叶袋子递给我。看来她意外轻松地就想起来是哪种茶叶了。
拿到袋子上写着「Legend of Africa」……是个印象跟岛村兜不起来的名字。是红茶吗?非洲茶?应该就像静岡茶那样的感觉吧?不,不可能吧。
「要一起拿去去结账吗?」
我把茶叶放进日野举起的篮子里,决定一起结账。
在一起结完账、把钱交给她之后,日野就伸手指向就在茶叶店附近的咖啡店。咖啡店里的客人很少,霜淇淋的招牌却相当耀眼,看起来有些空虚。
「要不要先去喝个茶?」
「呃……那就去喝一下好了。」
她都愿意陪我一起来买茶了,所以我想至少请她来喝杯茶。
我们只在走道上走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了咖啡店。
「我请你。」
我走到日野前面一步的位置,挥动钱包向她示意。日野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
「因为你陪我一起过来这边,就当作是谢礼。」
「喔!发现安达儿的优点了呢!」
她用非常浅显易懂的方式夸奖我,像她说得那么干脆,我也会莫名其妙得觉得开心起来。
拿了点好的咖啡在找位子时,我发现这里的椅子是四只脚的。呃,虽然这点本身是很普通,但椅子很粗糙,长得很像国中技术室里面的椅子。椅脚的木材部分完全裸露在外,相当朴素。不知道是不是原本是别间店的椅子,然后再把它拿过来用。有种民间工艺的味道。
一把身体靠上感觉像是后来非常勉强地硬装上去的椅背,椅子就自然发出了吱吱声响。
「这里有点冷呢,脚凉飕飕的。」
日野一边用手包覆着咖啡杯,一边轻轻地用鞋子敲出声音。脚下的确不会有暖气吹进来,一直有股让人安心不下的寒冷存在。看来客人不上门的原因似乎就静静地待在桌子底下。
我很怕烫,所以我先把咖啡吹凉后再一次一小口地慢慢喝。不过就算我不怕烫,我想以现在的我来说,应该也会刻意在喝的时候夹杂吹凉的动作吧。因为那样就会专注在咖啡上,可以拿来当作不说话的借口。
在我默默喝着咖啡的时候,日野突然伸手指向我这边。
「你现在正觉得没话题好聊很伤脑筋对吧?」
她很准确地猜中了我心中的想法。虽然一开始觉得她很厉害,不过想想我一直都没说话,那她会猜中也是当然。我用苦笑来敷衍,随即日野也对我露出笑容。在这时候还能露出清爽笑容这一点,或许正说明了日野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虽然跟永藤来的饿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啦。如果是她的话,反而是开口的时候会更让人搞不……」
日野的话在中途停下。她还张着嘴巴。日野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缓缓把头向右倾。她探头看向我身边走道的方向。
我受到她的影响跟着她一起回头看过去,随即我的双眼便睁大到甚至会感到疼痛。
岛村跟永藤一起走在路上。
岛村很亲密地把手放在永藤的肩膀,一起走在路上。
我不由得和日野对望。
「她说有事就是……喔~这样啊……」
日野动作僵硬地点了头之后,便用手肘顶住桌子,托起脸颊。她的视线也有种像是顾虑到我才会朝向我的感觉。岛村她们没有发现到我们,就往别的方向离去了。眼睛好痛。会这样是因为我忘了眨眼。就连眼皮都愣住了。
「你有听说吗?」
她的意思应该是「有没有从岛村那里听说这件事」。我默默摇头回应。
一承认这件事,就感到内心有所动摇。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是朋友的话,那一起去买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虽然我是很想用这种道理,让自己接受她们一起来这里这件事——
但就是莫名有种不舒坦的感觉。在因为圣诞节到来而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 却有股强烈冲击从旁边袭来。有种像是打不倒翁那样,只有身体往旁边飞走的不自在感涌上心头。那样的不自在打消了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的错觉,使得焦躁感和不安一鼓作气地爆发了出来。我从眼睛的干燥程度感觉到我眨眼的次数变少了。
日野往前探出身体。然后语气生硬地说出「唉……真是的」一副在表达「我真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
「你这人还真叫人伤脑筋啊。」
「……咦,你是指什么?」
她突然伸手拍我的肩膀,让我感到很困惑。我的头随着拍肩膀造成的晃动感到晕眩。
「要不要跟踪她们看看?」
日野以有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如此提议。我在开始思考之前就先张大了嘴巴,但声音却还留在喉咙里。我像是缺乏氧气的金鱼一样不断开阖自己的嘴唇,而我的思考就在这段期间跟上了脚步。我心中的少女命令我要跟上去。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提出否定的回答。
「还是不要吧。而且她们……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样子。」
「有事情要做」的部分是我个人的一种讽刺,而且我厌恶刻意说出那种话的自己。岛村会跟我以外的人走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应该说她跟我以外的人走在一起的次数,照理说比跟我走在一起的次数还要再多上不少。但是,为什么我的内心会这么不平静呢?其实我岂止是想跟踪她,我更想追上去,然后默默走在她的身旁。虽然日野目前好像还比我从容,不过我有种她的心境可能和我很相似的感觉。有种情感存在于低得能让我们两个抚摸头顶的低处,而我们不禁显露出了那种情感。
「安达儿真的是个模范生呐~」
日野只露出小的笑容开口嘲讽我。
在感谢她今天愿意陪我来之前就陷入了这样的氛围当中,真的是错失了不少机会。
之后我们迅速喝完咖啡,在仍然飘着微妙气氛的状态下离开了购物中心。
我不太记得是否有跟日野一起到学校的脚踏车停车场。
我的手指在手机前面不断来来去去。
『你为什么会跟永藤在一起?』
这段文章会让人感觉很有压力。特别是「为什么」这部分。
真心话比例占得很重的这种说法,使得心中某种讨厌的东西逐渐扩大。
要我老实面对自己内心的话,我……似乎是在嫉妒的样子。
就只是像那样走在一起,说不定就只是出来玩一下而已,我却甚至觉得自己像是遭到背叛了一样,擅自像这样感到受伤。明明岛村也没做出任何会被人带去逼问的亏心事。我知道不能这样,但心情却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很想这样问她,想问得不得了,却又苦恼着自己是否可以去问她这种事情。
以我的立场来说,我可以问她这种事情吗?
我可以干涉她所做的每件事情吗?
再说,从岛村的角度来看,我跟日野也是擅自?擅自……我想不到适合的形容,未经同意?就一起去别的地方了,不过岛村应该也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吧。我马上就能想象得到她就算在之后才知道这件事,也会只说一句「是喔~真难得耶」就没有下文了。也就是说,如果岛村会像那样结束掉这件事情的话,那我也必须像那样做出结论……才行吗?
我是岛村的什么人?
这个自问让我稍微冷静了下来,停下像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产生的行动。
我把手机丢到一旁,躺到床上。虽然才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坐起身子,于是便躺着伸直了自己的手。我将手伸向枕边,拿起今天买的茶叶的袋子。
茶叶的外面慎重包上了一层送礼用的包装。这似乎是日野出的主意。
一直呆滞地盯着它看,就觉得心里的躁动似乎在高温之下逐渐融化。
我是岛村的朋友……就只是那样。我必须要拥有这种自觉。
我之前都自以为她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就开始认为可以和岛村单独两人一起外出,并且站在她身旁的人就只能是我。对这其实是个严重误会的事实感到心痛才是错的。即使我再怎么激动,都只是单方面的想法。
「……要反省。」
像是黑炭般的东西还浮在心头上。我把那在放学后留下的东西,一个个咬碎。虽然是又苦又浓厚粘稠得让人觉得不愉快的味道,但要是不把它消化掉,今晚恐怕就无法入眠了。
……在咬完那些又黑又脏的东西以后,重新思考。
我和岛村是普通的朋友。无论自己所期望的是什么样的形态,现况就是如此。
我想在这样的现况下逐渐缩短和岛村之间的距离,就算只是一步步慢慢来也没关系。
为此而有昨天、今天和明天。为此而有圣诞节。
但是,也有必须要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
缩短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就代表着传达给对方的东西的份量也会跟着变大。
就像手太靠近火焰就会烧伤那样。要传达给对方的东西的份量拿捏很重要。
我收到圣诞节这个题目,想对岛村传达什么?
爱?不不。爱慕?不不不!喜欢?从刚才开始在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那样的词汇。
总之,就是很温暖的感情。一种在我的胸口里缓缓流动的温暖粘稠液体。
把那样的温热放上她的手时,会有让她觉得很温暖的一天到来吗?
「……岛村。」
仅仅是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就觉得胸口发热。
感觉光是靠着「岛村」这两个字的发音,就能够撑过今年的冬天。
第四章完
附录「社妹来访者2」
我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心想回家以后要做汉字的练习题作业,然后练习吹直笛,还有这些全都结束之后要做什么,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噜噜噜~」的声音。于是我回头一望,然后就喊了声:「哇!」
我一回过头,就看到了小社。因为她会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所以就算是第二次,我还是会被她吓到。
从学校返家的路上,我再次遇到了小社。这里是社区中心跟特殊教育学校之间的道路,周围有很多梨子园。因为是其他小孩也会经过的地方,所以小社吸引了相当多的目光。这样让我有点难为情。
大概是因为进到冬天了,现在垂在小社背上的不是帽子,而是围巾。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轻飘飘又会发光的东西的影响,感觉围巾看起来比小社还要重。
小社身上有种独特的漂浮感。发型也是在后脑勺绑成蝴蝶结,有点奇怪。
「你是岛村小姐(小)对吧?」
「是……是没错……」
那个「括号小」是什么意思?
「因为会没办法区分,就叫你『小同学』吧。」
「唔喔~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就算了吧。这种昵称挺新奇的,或许还不错。
反正在学校也只会被人叫「小岛」而已。
「小社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吗?」
问了之后,我才发现小社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今天她连可乐冰都没有拿。
「我又没有去上学。因为我在几年前就已经毕业了呐。」
「你不用去上学吗?真好~」
「很好对吧~」
小社得意洋洋地挺起鼻子。可是她的身高几乎和我一模一样。
虽然也是有很较小的大人,不过,感觉她说的有点假耶……
我靠上特殊教育学校靠近道路这一侧的栅栏。小社也走到我的旁边来。跟栅栏上快要脱落的水蓝色不一样,她散发出的光芒有种新鲜感。是从产地直接送来的呢。
不过我是在什么时候跟小社成为朋友的?明明前阵子我还被她追着跑。
……嗯,就算了吧。而且她之前还给我可乐冰。
「我问你喔。」
「什么事?」
小社说话的语气很有礼貌。虽然也有种她讲得不是那么标准的感觉。
「你真的是外星人吗?」
「说什么真不真,我从来没有说过谎。」
「啧啧啧。」小社边这么说边挥动手指。唔唔,那样的话姐姐就会变成骗子了。
「那让我看看证据,证明你是外星人的证据。」
我像是要舀水那样合起我的双手,把呈现碗状的双手伸向她。
小社面带从容的笑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再次挥动手指。
「让人看证据是违反协定的行为,所以我不能让你看。」
「咦~」
「宇宙里也是有很多严格规定。」
「呜……既然很严格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有种好像被她敷衍过去了的感觉。果然是假的吗?可是她又是水蓝色的。
「喔,那是什么?」
小社伸手抓住伸出我书包外面的东西。她这个动作让我的书包产生摇晃,稍微压到了肩膀。还有小社的头发一晃,轻飘飘的光芒就往我这里飘来。这让我稍微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什么是直笛吗?」
「值迪?」
小社从我书包拔出来的东西是我的直笛袋。居然连直笛是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应该连小学有毕业都是骗人的吧。小社把直笛从袋子里拿出来,用手指弹着笛子。
「这是乐器,要这样拿着,从这边去吹它。」
不小心就得以忘形地开始教她怎么吹笛子了。小社说着「喔喔」然后乖乖地拿好笛子。
虽然正常来说会不希望别人吹自己的笛子,但对方是小社的话,就不会感到排斥。会这样是因为她散发出的透明感造成的吗?待在小社身边,就会感觉到一种跟冬天的寒冷不同,像是碰到清水的清爽冰凉感。就好像透明的冰块带有温暖的温度一样。
小社含住直笛之后,突然就有股哔呜咿呜咿咿咿呜咿呜呜咿咿「呜叭叭叭叭」这种乱七八糟的高音袭击耳朵。似乎是因为小社吹气的力道太强了才会这样。
「喔喔,喔,喔!」
吹出那种声音的小社自己也被高音弄得昏头转向。看她这样,我不小心就稍微笑了出来。小社散发出的那种飘忽氛围明明就给人一种「我什么都会!」的感觉,实际上却很像个普通人,我心想:「嗯~很普通嘛,这样啊。」觉得小社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还真是激烈的音乐啊。」
「很激烈的就只有小社而已啦。」
不过从她刚才吹奏的方法来看,她是真的不知道直笛是什么东西。
……小社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总觉得好像开始在意起一些事情来了。
「呃,吹气的时候要再稍微温柔一点……」
「啊,差不多是特卖会的时间了,我该走了。」
小社用手推一下栏栅,轻快地离开。特卖会?是超市吗?还是肉店?
我在她把直笛还我的同时觉得有一点点遗憾。本来还想说我可以当她的直笛老师。
不过她又没有看时钟,她是从哪里知道现在是几点的?
小社回过头来,面带微笑向我挥手。
就在我因为她这么做而准备跟着脱口说出「再见」的时候——
『x▲△★A々bθ!』
「咦?」
我就像是眼睛被紧紧压住一样,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
我感受到会让我做出那种反应的冲击。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喔,不小心就说出口了。再~见~了~」
小社用像是在扭动身体跳着舞的动作挥手,然后迅速跑走。
「喂~喂……嗯……」
本来是想要留住她,不过她跑得很快,所以我在中途就放弃了。
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我对这部分比较有兴趣。
那是我完全没听过的语言。应该说,那不太像是语言。不是从喉咙发出声音的感觉,而是像直接让我的耳朵产生震动的那种……英语?法语?还是——
该不会就是——
「外星语?」
是外星语吗?我疑惑地歪起头。我一歪起头,留在小社刚才站的地方的光粒就掉到了我的鼻子跟眼睛上。我用手指去擦拭,光芒马上就随着吐出的气一同飞往天空,在瞬间消失。
我仰望这幅景象,心里默默觉得小社会不会是由这种光粒聚集组合而成的。
她到底是外星人,还是假装自己是外星人?
不论是真是假,她整个人都很奇怪这点肯定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