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舞的死亡集训!
根据学校课堂上所学到的历史,在人类之中初次使用火的,应该足五十万年前住在某个地方的原始人。以狩猎动物度日的那些原始人,在为了吃东西而使用火源之前,一定也是带著这种表情——一条京介望著紧握烤肉用的烤肉叉,哼出兴奋气息的双胞胎妹妹脸庞,正思索著这种事情。
在山腰空出来的那块土地上,从四面八方飘散出烤肉的味道,香喷喷的空气布满其中。但是,京介的妹妹丰花手中的烤肉叉,所串著的肉片及蔬菜却还是生的。
丰花注视著烤肉叉,硕大的眼眸里寄宿著认真的光芒。
「……火啊,火啊。料理之中火就是生命,家里附近的中华料理店大叔也说过。我可以理解,因为这种事是烙印在人类的基因里,我能理解……所以一定可以啦!」
丰花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还点了好几次头。这段期间,在她两耳上绑成两条的发束,正仿佛表示同意般地大幅晃动。
丰花以谨慎的手势将烤肉叉放上铁板,就哼出声势浩大且严肃的鼻息。串在烤肉叉上的肉片,就像用那股鼻息就能吹动似地薄如蝉翼。虽然对於分配到的食材自己并没有埋怨的权利,但丰花却好像很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在京介他们面前的器材,称之为烤肉用具组合有点梢嫌原始。随便堆起的木炭上,覆盖著带有脚架的铁板。铁板上还有两根烤肉叉。这些就是接下来预计会成为京介和丰花晚餐的东西。
「……我要开始咯!」
丰花将右手拿著的长形木杖——称作玲洗树树枝的道具伸向木炭的方向,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一尺前方之对象,以大气为粮食发火,沉於酉位!」
在那一瞬间,木炭冒出巨大火柱并发出爆裂声弹了开来·铁板在空中翻滚,烤肉叉在夜空下闪耀出虚幻的光芒。在持续刮起的热风中,京介微微叹了口气。
丰花发出尖叫,追逐卷上空中的烤肉叉而去。在这段期间里木炭还是喷出火光,火星和黑烟不断往周边洒落。在无可奈何之下,京介施展让空气流动的法术引发风势,扑灭了火焰。残留在土壤上的木炭几乎整个烧到灰白,显示出即使再多下什么工夫,也绝对引不出什么火花。
没隔多久,丰花手里拎著烤肉叉,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串在烤肉叉上的肉片及蔬菜已经焦黑一片,就连平常嘴馋得厉害的她,终究也还是提不起吃下去的意思。丰花双膝跪在地上,开始潸然落泪。
「啊啊啊啊啊啊!这不叫料理,这不是烤肉,只不过是黑炭啊!」
「不是说过以前学过的火焰法术,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肚子好饿啊,不管是人肉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京介,你站在那里别动喔!」
突然站起来的丰花,挥舞著烤肉叉,朝京介飞扑而来。所分配到的食物及木炭并没有备用的,因此到明天的早餐为止,他们两人的食物足完全没有著落。虽然他想提出无谓的行动并非明智之举的建议,但双胞胎妹妹却只是目光闪烁地抓狂著,即便是原始人,多少还比较理性吧?京介避开了她的攻击并思索著。
周遭的研习生们,手指著京介兄妹俩发出笑声。他们全都成功施展出火焰法术,顺利地吃到晚餐。嘲笑声在丰花的怒火里火上加油,怒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头。
今晚,是光流脉矫正术者研习课的集训日。
利用位在深山的专用集训所举办的这项活动由共同生活,来培养研习生的互助精神。
但是事实上,纯粹娱乐的目的占了绝大部份,如果带队的是通情达理的教官,即使多少玩过头似乎也是可以容许的。因此有研习生从毕业生那里听到这样的传言後,而在准备带去集训的行李中夹带酒类也就时有所闻了。
研习生的平均年龄是十五岁。虽然这肯定是违法,但在沉醉於集训气氛的研习生之中,却没人发现这个事实。
如果当中有打从一开始就留意到这种事,既冷静又聪明的研习生,应该就能对这次的事件防患末然吧——
集训的行程非常宽松,白天的法术课程就像刚刚的烤肉一样,是举办兼具实战训练的晚餐等活动,之後到隔天早上下山之前,全都是自由时间。
现在,正处於研习生任意在庭院里筑起营火,在周围开起宴会的状况。趁著带队的负责教官不见踪影的好时机,到处散落著啤酒空罐。
京介站在稍微远离开着这种宴会的人群的地点抽着烟。因为集训所内禁烟的关系,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这里飘散烟雾。他遗迹觉得好抽完烟之后,就要回房赶紧上床睡觉。
「你不去那边玩吗?」
在京介的身边,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突然慢步走近。他是名叫嶋村的研习生。一看到京介随便点头回应后,屿村就不再说写什么,沉默地蹲在地上环抱膝盖。
在营火的近处,可以看见丰花等几名女研习生围成一个圆圈,欢声雷动地跳舞转圈。从不知足谁带来的收录音机里流泄出来的音乐,是即使在学校活动里,也常拿来使用的土风舞乐曲。
看著张开大嘴的丰花笑脸,京介不可思议地想著,这到底有什么好玩?在幼稚园时,就曾有过一大群人被迫跳著类似舞蹈的经验。若是对团体活动或舞蹈本身没兴趣的人参与其中,即使是以娱乐为目的的舞蹈,从中所能得到的只有痛苦而已。
虽然现在这样的事实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但当时京介却不明白个中道理。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会体验到人生当中第一次可称作绝望的晕眩。而一直以来,像这样的集会他都很注意且极力避免。
「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嶋村依旧抱著膝盖,以微小的声音这么诉说。营火强制性的亮光,照亮到京介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嶋村清瘦的侧脸上,火焰的阴影缓缓地扭动。
「嶋村,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
京介将变短的烟蒂踩熄提出询问。平常的嶋村是个成绩虽然很差,但却有开朗性格,总是欢笑吵闹的研习生。他并不是像京介那样,拥有喜好孤僻倾向的人。
嶋村抬头偷偷瞄著京介说道:
「一条,你知道这个传言吗?每年的集训都有喔。而且,在那时候……」
从宴会那边传来呼唤嶋村的声音。嶋村闭上嘴,对京介抛下一句「待会见罗」之後,浮现暧昧的笑容,朝营火的方向慢慢定回去。
在营火旁边,头昏眼花的丰花大概是土风舞跳太久的关系,正被朋友们照料著。而丰花还倾吐著「因为什么都没吃到,所以吐不出东西来」的怨言。
对於嶋村接下来要说的话,京介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再次仰望没有月光的夜空下燃烧的火焰,返回了集训所。
在大房间的角落铺上棉被,京介一个人进入就寝时间,但自宴会返回的研习生骚动,却足以对睡眠造成妨碍。
不晓得足谁说要打枕头仗之後,战争就开始了。而表示枕头不够而从京介的头下抢走枕头的正是丰花。
正因为是术者研习生的集训,所以当枕头丢够了的时候,这回换成法术对战的开打。而说出战力不足,将京介从被窝里拖出来强迫参战的,依然还是丰花。
天花板上破了个大洞,墙壁碎裂,还出现伤患。在这种时候,研习生会互相施展治愈术。就这种观点来看,以培养互助精神为集训目的,可以算是达成了目标。但对京介来说却是怎样都无所谓。如果互助精神存在,他真想说「谁来想办法应付一下丰花吧」。
即使再怎么吵闹,应该待在其他房间的教官都没有出面关注。趁著这个奸时机,打破即使是自由时间也要在晚上十一点熄灯的规定,研习生们开始聊起灵异故事。京介心想总算可以睡觉了,但在故事决定性地转为恐怖情节时,就一定会响起丰花足以传遍全世界的尖叫,大概是她想排解恐惧而从棉被上将京介一脚踢开的关系,所以让他根本无法入眠。
京介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既然如此,还不如睡在走廊上。当京介正打算移动时,嶋村开始说故事:
「……这是从毕业生那里听到的故事,听说在每年的集训中,成绩不好的研习生不是生重病就是受伤,之後还会无法继续研习。只有成绩不好的人,一定会……」
当某人一说出鬼话连篇後,在为了表现出灵异故事气氛而关掉灯光的室内,就被一片笑声所包围。但屿村却左右摇头,带着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好像是真的啦。学长还说,该不会是为成绩所苦而自杀的研习生在作祟吧?我的成绩不奸,所以担心得坐立难安……」
嶋村正经八百的口气,更引来一阵笑声。抱起枕头的京介打著呵欠,朝房间出口的方向迈开步伐。他心想如果是他自己,才不会做出死後还刻意跑回来作祟的体力劳动,而会悠闲沉静地贯彻死亡。
「……嗯……!」
京介打算从背後经过的研习生,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倒卧在地。就像一个人的变化成为导火线般,还接二连三地听见好几个呻吟声。京介停下脚步,打开在门边的电灯开关。直到不久之前还开怀大笑的几十名研习生全都蹲坐在地。
「大家是怎么了……振作一点!」
在倒卧下来的背部之间二穿梭叫唤的是丰花。但即使丰花摇晃他们的肩膀,却没有任何人站起来。每个人都压著腹部,痛苦地表情扭曲。
在房间的角落,有抱起双膝呼喊著「这是妖怪作祟啊——」的嶋村。虽然他的身体看来并没发生异状,但脸色却是铁青的。
「是食物中毒吧。应该定烤肉的食材已经腐坏了。」
名叫樋名谷瑠瑠的女研习生,好像也平安无事。瑠瑠带著比平常略见紧张的神情———用尽管如此依旧十分悠哉的动作,拿著玲洗树树枝站起来,陆续朝同伴施展治愈术。室内没出现异常状况的似乎只有丰花、嶋村、瑠瑠,还有京介四人而已。·
但就算瑠瑠念诵咒语,痛苦的研习生状况还是完全没有转好。在术者施展的治愈术中有所谓的层级,以研习生的能力程度,也是会发生重度症状无法治愈的情形。
「该怎么办?是妖怪作祟。真的是作祟啊——」
目光焦距不停转动的嶋村,带著错乱的气息纠缠著京介。现在不是到走廊上睡觉的时候,京介将手里拿著的枕头给嶋村抱住,朝瑠瑠的方向走近。
相较於大多数研习生在就寝之际,穿著丁恤或运动服之类的轻便服装,只有瑠瑠穿著像是会被误认成某处贵族般的华丽蕾丝睡衣。
「樋名谷,你也没吃晚餐吗?」
「不是的,因为我确实成功施展出适当的火焰法术,所以才能平安无事喔。」
面带微笑回答的瑠瑠,瞥见背後的丰花,笑容更灿烂了。
「因为我跟连北京人都比不上的丰花不一样嘛。」
虽然丰花动怒,朝瑠瑠扔出了好几个枕头,但不知为何全都击中京介。
京介将枕头丢回去,接著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泣的嶋村问道:
「嶋村,你……」
「我没吃东西啦。因为没食欲,所以没吃。我很害怕集训,所以从三天前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你看,果然是食物中毒吧?」
瑠瑠用力地点头说著。卷在她发梢的发卷轻柔地摆动。
「我因为家教甚严,有吃过外食後一定要吃解毒剂的习惯。所以才会平安无事吧。」
「思……」
「京介和嶋村,你们的运气很不错耶。教养不好的人不管什么部马上塞进嘴里,所以很危险的。今後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哦,丰花。」
被指名道姓的丰花怒火中烧,朝瑠瑠大举使出飞踢,但不知为何,被踢中的依旧还是京介。
为了赶紧报告现状,京介他们朝负责教官所在的房间走去。只要有数官等级的治愈术,就连重度食物中毒也可以治好吧。再说,负责的宇津木也是专攻术药学的教官,或许还会调配出对症下药的药品。
从研习生专用的大房间,在走廊相隔几公尺的距离就是宇津木的房间。敲过门後,叫伊东的女助理打开了门。在门的内侧回荡著某种古典音乐,京介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这音乐的关系,所以大房间的吵闹声才没传到这里来吧。
「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
宇津木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对著手中茶杯飘散出来的热气,悠闲地抽动鼻子。他是一名接近六十岁届退年龄的教官,无论是头发、胡子还是西装,全都是纯白的男性。从外表给人的印象来看,和绅士这种表现十分相称。
面对宇津木沉著的反应,丰花怒气冲冲地开口说道:
「大事不好了,教官。所有的研习生全都恶的一声,家教真是不好啊。」
「不是的,教官。这是作祟,是妖怪作祟啊!」
屿村也不甘示弱地说得口沫横飞。但宇津木却优雅地晃动胡子回答道:
「冷静下来说清楚,Mr·嶋村D`,Miss一条D`。」
听到奇怪的称呼方式,丰花蹙紧眉头。
「那是什么啊,教官,『D`』是什么?」
「只有不是D罩杯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啦!」
听到瑠瑠的插话,宇津木微微地露出微笑,说道:
「你可以不用在意,Miss樋名谷C`。总而言之,你先坐在那边。Miss一条D`,你也是。」
宇津木隔著矮桌,指著位於自己对面的沙发。然後对站在一旁的助理伊东说道:
「Miss伊东,麻烦准备四人份的红茶。茶叶就用右边算来第二个罐子里的。」
伊东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甩动长裙的裙摆,朝位在房间最里面的小厨房移动离去。仍旧保持站立的丰花,横眉竖眼地对宇津木说道:
「教官,没有悠哉喝茶的空闲了。因为治愈术无法发挥效果,所以每个人都情况紧急啊。」
「你不需要担心,Miss一条。没问题的,马上就会解脱了。」
但是,宇津木还是在沙发上交叠起双腿,仔细把玩著袖扣这么回答。虽然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明白事情的状况,但似乎只有宇津木没有意愿站起来,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您说没问题……」
「红茶送来了,你快坐下吧。」
伊东将四人份的红茶送来後,宇津木再度下达命令。丰花以逼不得已的动作在沙发上坐定,被拖拉住的京介也被迫坐在她旁边。而京介心里正想著所谓的「D」究竟是什么?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总有一种很逊的感觉。
伊东什么话都没说,在桌上排放茶杯。根据研习生之间的传言,她似乎一个星期前才刚当上助理,是个彻头彻尾沈默寡言的女性。不过伊东观看宇津木的视线总是很强烈,所以连「她一定是喜欢宇津木」的谣言都四处流传。
「哎呀,真是好暍!」
将茶杯轻触嘴巴的瑠瑠,浮现出盈盈笑意说道:
「茶叶是布罗罗菲尼布林的,将虹原海洋深层水煮沸後,以九十六度冲泡而成。」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Miss樋名谷。」
「因为我的出身良好啊。」
大概是对很有气质地相互微笑的瑠瑠和宇津木燃起竞争心,丰花一口气暍下茶杯内的东西,向伊东提出再来一杯的请求。尽管喉咙不觉得乾渴,京介还是暍下一小口。然而,那却只是普通红茶的味道。嶋村喃喃说著「是作崇,是作祟」,用颤抖的手啜饮红茶,但大部分的茶水却洒落在小茶碟上。
确认所有人都喝过茶後,宇津木甩动胡子询问著:
「味道如何?我试著在茶叶里混入术药『胃袋哭号·无味无糖』。」
丰花和嶋村同时发出哀号,瑠瑠则维持著笑容喷出红茶。在古典音乐之中,铜钹演奏出杀气腾腾的乐声。
胃袋哭号的术药效果是只要暍下一口,大约十分钟内就会中毒而死——想起在今天的课程中才刚学到的知识,京介静静地发出低吟。虽然想著要是没喝下肚就好了,但只喝一口的红茶,却已经连後味都没残留在嘴里。
「您别开玩笑了!原本在那边的房间里,就已经有受食物中毒之苦的人了!」
丰花拍打著桌子发出怒吼。虽然因为杯子掉落造成地毯产生污渍,但宇津木却不改沉稳的表情回答道:
「我没有开玩笑,Miss一条。而且,除了你们以外的研习生并没有为食物中毒所苦。那是我在烤肉食材内加入术药『大肠绝望·盐味』的效果呈现出来了。Miss一条,请你用五十字以内回答『大肠绝望·盐味』的效果。」
「……」
丰花面色铁青,无言地板起脸孔。身为助理的伊东擦拭著桌面,收拾破掉的茶杯。
闭上双眼简短叹息之後,字津木仿佛感到可悲般地摇摇头。
「真是伤脑筋呀,Miss一条。这个可是在下次笔试的范围内惺。那么,Miss樋名谷,你来代替她回答吧。」·.
「是的。『大肠绝望』是……」
被指名的瑠瑠虽然处於半发呆状态,但大概是身为第一名的执著,所以还是开口流利地回答著:
「我想,应该是眼药之後的六十分钟产生腹痛症状,再过二十七分钟後会毒发而死。」
「真可惜!正确解答是二十八分钟。希望你正确记清楚。」
「对不起,教官。」
京介在认真低下头的瑠瑠身旁轻声嘀咕著。他明白刚刚宇津木所说正在受苦的研习生马上就会解脱的理由。虽然随著术药不同,自己可能会比正在大房间里痛苦挣扎的同伴更早获得解脱。
「接下来……」、
宇津木一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取下挂在墙上的玲洗树树枝。
「可别产生太多死人罗。Miss伊东,准备动手吧!」
「等一下……」
丰花站起来,想要阻止宇津木。但宇津木却从西装怀中,取出一个小型的喷雾器对准丰花。而喷雾罐的表面写著『秒速成佛·无香精』的宇样。
虽然那是还没在课堂上学到的术药名称,但从那个名宇看来,京介猜想得到效果。不管怎么说就是秒速的意思。
丰花似乎也察觉到危机,发出尖叫推到桌子,在被喷雾喷滴之前,她就冲出房间。虽然性格粗鲁,但却有人情味的丰花,在逃走时还是确实地将京介、瑠瑠及屿村一起拖走。京介在被丰花拖著不断在走廊上逃亡时,想著如果是胃袋哭号的话,以秒速成佛似乎会此较轻松吧。
「那家伙在想些什么啊?宇津木教官明明给人很绅士、认真又有能力的印象。」
在远离宇津木教宫房间大约数十公尺之地避难,丰花烦躁地将京介等人丢在地上。而脑袋撞到墙壁的嶋村则哭喊著:「这是作祟」。
望著在走廊窗户外头延伸的黑暗,京介混杂著叹息说道:
「话说回来,不管是去年或前年,带队集训的似乎部是宇津木。」
「那又怎样?」
「嶋村说的每年集训中,成绩不好的研习生都会出事的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你是说宇津木教官把研习生怎么了……?」
丰花凝视著昏暗走廊的前端,绷紧了脸部表情。在远处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声音的真实身份,是从大房间里传来的苦闷声音。
「可是,为什么呢?而且根据嶋村所听到的传言,只有成绩不好的研习生才会出事,但这回却是所有人都被术药波及吧?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宇津木的兴趣该不会是大量屠杀研习生吧?」
「你别说得那么冷静。更别摆出完全放弃的表情!」
丰花重新转向瑠瑠,发出宏亮的声音。」
「对了,瑠瑠,你有带解毒剂吧?把它分给大家吧!即使被你说五百万次我教养不好也没关系,拜托!」
「但是,已经没有解毒剂了。」
大概是被自己喷出来的红茶溅到的关系,用手帕擦拭睡衣衣角的瑠瑠,看似困扰地垂下双肩。
「我只带了集训期间用餐次数的剂量。」
「你还有明天的早餐部分吧?」
「可是我预计不去吃明天的早餐。我早上都会没食欲耶。」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没用的装可爱女孩!竟然不吃早餐,这样对旧有美好时光的日本很失礼的!」
「是作祟,是作祟——」
「啊啊啊啊啊啊。距离毒发身亡只剩下十分钟,也没办法下山求援。我不要死在这里啦。如果是日本人,都会想死在榻榻米上。不过,这要是在两百年前左右就好了。」
「是作祟,是作祟——」
「啊啊啊啊啊啊!你很吵耶!」
虽然丰花在迁怒他人的情绪下朝嶋村挥出拳头,但不知为何却打中了京介。
丰花将拳头朝天花板举起,发表宣言:
「怎么能认输?我要打倒宇津木教官,让他制作解毒剂。然後还要以揭发教官恶行的优秀研习生身份获得一笔奖金。好,走吧,京介!」
「反正横竖都要死,我不想做无谓的挣扎,打算安静地死去。」
当京介因为嫌麻烦而这么回应时,瑠瑠却以「厌世的感觉太棒了」而夸奖他一番。额头上浮现青筋的丰花挥舞着玲洗树树枝,念起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一尺前方之对象,以大气为粮食发火。沉于辰位!」
大小恰到好处的火团卷趋漩涡飞射出来。京介在闪躲时并戚佩著:你只要想做还是做得到嘛。
就在此时,窗户另一侧冒出一道猛烈的火炷。
在庭院的中央,应该已经完全扑灭的营火,又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在旁边仰望火焰颔首的宇津木,一察觉飞奔而至的京介等人,取出怀表进行确认。
「距离毒死,还有七分钟哦。」
「别『哦』了啦,笨蛋教官!」
丰花再京介的背后大声怒吼。被当作挡箭牌的京介近距离地看着宇津木及营火,心里想着好热。热气紧贴着激发,所以即使是站着不动,汗水好像也会流下来。
「身为教官,竟然打算谋杀没有任何罪过的研习生,太卑鄙了!」
「你说什么,Miss一条?」
宇津木将穿着白色西装的胸膛翻转过来,声音洪亮地答道:
「你认为,你们真的没有任何罪过?正因为你们犯错,所以才得受死。」
「犯错?」
「没错!而且为了将来不会揭穿研习生的死因是我制造的术药,我还想到利用这团营火将尸体烧掉。怎样?我可不是笨蛋教官,我很聪明吧!Miss伊东不也这么认为吗?」
再宇津木背後调整木柴的伊东,随便地点了两、三次头。
「……京介,剩下七分钟可以打倒教官吗?」
丰花再京介耳边耳语。看着拥有标准刚步入老年男性体格的宇津木,京介坦率地回答「不知道」。虽然只是出手花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击倒,但是再宇津木喷射出「秒速成佛」的情形下,大概自己会先在一分钟之内倒下吧。
听到这样的说明,丰花咬著嘴唇说道:
「……没办法了。那么,我们四个人就从四个方向攻击来扰乱他吧。趁其中一人成为『秒速成佛』的牺牲品时,只要其他三人进行攻击,或许总会有办法的……总觉得像是攻击人类的蚊子军团啊。」
丰花做出指示,从刚刚开始只会说「是作祟」并哭丧著脸的嶋村,和正在祈祷「希望『秒速成佛』吹向丰花」的瑠溜,都栘动前往布署。
京介也接到丰花的命令,朝宇津木的正前方移动。而所谓宇津木的正前方,就是在机率上京介最容易被击退的意思。
「哎呀,你们是想开始做什么了?」
宇津木看见四个人的行动,浮现出游刀有余的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在集训的目的中,也包括学习团体行动的重要性。希望你们好好加油。」
「把我们当笨蛋……可别小看我们的团队合作喔。各位,准备奸了吗?」
面对提出询问的丰花,瑠瑠首先回应:
「丰花,我还是不要站在这个位置,我要换位置。换到京介旁边就可以了。」
「这种时候别说任性的话啦!」
接著,嶋村战战兢兢地举手说道:
「……我、我可不可以去上厕所……我只要一紧张,就会不由得……」
「真是的,你为什么没先去解决啦,明明都快没时间了。快去啦!」
「……不好意思,一条,我一个人去会害怕,所以你也一起来嘛。」
听到嶋村这么说,京介叹了一口气。因为团体里面没有整合的关系,所以感觉像是不管何时都无法启程的远足巴士。
虽然宇津木带著笑脸注视这样的京介等人,但却突然拿起搁置在脚边的收录音机。
「有件事情我忘了说,在你们吃下的『胃部哭号』里面,还有随著音乐身体会不由自主摆动的效果。虽然这是不为人所知的特徵,但因为考试之中偶尔也会出题,所以必须注意。那么,音乐开始!」
对着收录音机的开关,宇津木使劲地按下去。轻快的土风舞乐曲流泄出来,接著悲剧就开始了。
「哇啊啊啊啊,脚自己动起来了!」
丰花发出惨叫,开始朝京介猛冲。虽然预先感应到危险,京介内心想要逃开,但不知
飞什么身体却无法动弹。还和自我意志毫无关系地移动手臂,京介的左手就像被磁铁吸—般,和丰花的右手相连。京介不由得嘟囔起来。
「不要……」
「真没礼貌,我也不想要阿!」
连起鸡皮疙瘩的时问都没有,这回从右边方向,嶋村发出和丰花一样的惊呼猛冲过来。京介的右手又自动握住嶋村的手。这次真的冒出鸡皮疙瘩了。
嶋村空下的那只手被瑠瑠牵了起来,而瑠瑠又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丰花的左手。就结果来看,四个人的双手相连,构筑出一个圆圈形状。尽管那是没有任何人期望的模样。
「照这个情形看来,总觉得是要开始跳土风舞的样子耶。」
对於瑠瑠所说的话,京介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在幼稚园时所感受到的绝望晕眩,在脑海的深处苏醒了。
任意集合起来的四人身体,不只是围成一个圆圈,还配合著收录音机的音乐开始摆动。右脚在左斜前方跨一步,对著圆心拾起左腿,又跨一步。配合一个又一个的动作,整个圆圈像时钟一般地旋转——这是货真价实的土风舞步。
茫然地望著自己机械式移动的手脚,京介在心中嘀咕著真是伤脑筋。虽然感到绝望般—的晕眩,但因为身体自动舞动的关系,所以也没办法倒下来。这种经验应该可以成为幼稚园时所受的精神创伤封面题字吧?要是有一天在不经意时回想起来,毫无疑问铁定是心痛的回忆。不过,这是如果还能活下来,未来有机会回想的情况。
「呀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们非要被迫跳舞?」
在京介身旁的丰花大呼小叫。
「会自动扭动之後,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跳得这么糟糕?明明以自己的意志来跳舞一直都跳得很好——不对!那舞步不是那样,要更热情地踏出去!」
丰花面对自己的脚下怒斥著。
瑠瑠仍旧开怀大笑,任凭术药效果的安排,嶋村则继续呼喊著「是作祟j‘在营火的旁边,宇津木和伊东露出微笑,不负责任地用手打拍子。京介打从心底想著好想快点解脱。
音乐的节奏变快了。
因为收录音机放置在火源附近的关系,录音带的转速似乎开始出问题了。当音乐加速时,手脚的动作也成正比,四人圆圈像是发狂似地开始高速旋转。且因为接近营火火陷的关系,流下了超过必要程度的汗水。在几乎不管用的视野某处,瑠瑠快乐地说出「感觉好像转过头的游乐园咖啡杯耶」。
是叹息还是过度呼吸,京介将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气息吐出来。虽然在时间上应该是差不多要毒发而死的时候,但或许会先因为跳舞过度而死吧。
就在此时,发出一个巨大的破裂声,收录音机终於因为高温损坏了。在音乐停止的同时身体停止舞动,四个人连结起来的双手也松开了。紧握他人手掌的手心,被惊人的汗水濡湿。
即使舞蹈已经结束,但京介的身体还是遵从惯性法则,持续摆动一阵子。而且因为头晕目眩的关系,连作呕欲吐的感觉都涌上心头。自己捣住嘴巴,踩著危险步伐东倒西歪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应该像是在夜路里徘徊的醉汉吧。
「……恶——好恶心,好恶心,我没有喝醉喔,我一点都没醉喔,只是对人生感到有点厌倦而已啦。」
同样站不稳的丰花,口中说著不明究里的话靠近。虽然丰花应该是没有想接近的意识,但因为脚步失常的关系,所以才会渐渐靠过来。京介也无法进行闪躲,和丰花掹力对撞到侧脑袋。因为剧烈疼痛他抱头蹲下,还顺便连胃里的东西一起吐出来。在背後的丰花侧乎也在做同样的事,响起一阵凄惨的呕吐二重唱。
「哎呀呀,京介和丰花,好棒的应变机制呀。」
在京介的面前,瑠溜屈著膝稍微拍了一下手。
「只要吐出来,吃下去的术药就会离开身体。真是太好了。」
「……啊啊,原来如此……」
「我因为家教良好,所以不能做出在外面呕吐之类,像醉汉一样的举动。」
「…………」
「啊啊,总觉得视线变得非常模糊……毒性好像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笑脸一泛出惨白时,瑠瑠就这样滑溜溜地身体瘫软下去,额头还碰撞到地面。在一旁的嶋村也跟著倒在地上。
京介擦拭著嘴角站了起来。几乎同时起身的丰花,重新面对宇津木发出怒吼:
「你竟敢让我们遭受各种凄惨的下场啊。不过你的恶行就到此为止罗,我会让你俯首称臣的,给我觉悟吧!」
「唉呀,竟然在这种地方还留有烤肉啊。」
宇津木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串上肉片及蔬菜的烤肉串。大概是不断转圈跳舞造成肚子饿的关系,丰花发出喝采,抢夺那根肉串。连京介制止的声音都没听见,丰花念出火焰咒语烧烤肉串,转瞬问就将烤肉串吞下肚。
「…………啊!」
在吃个精光之後,她似乎才总算注意到。面对全身僵硬的丰花,宇津木提出问题:
「Miss一条,请用十五个字回答『心脏松弛·胡椒味』的效果。」
丰花将烤肉叉丢掉,开始哇哇大哭。望著抓住京介衬衫的衣角,任意擦拭泪水及鼻涕的丰花,京介叹了口气。他记得「心脏松弛」的效果,就是五分钟後会毒发作而死。
「你真的很没学习能力耶,所以你才会是D·。」
仰望著夜空,宇津木大幅度地耸耸肩膀。抬起沾满眼泪的脸庞,丰花做出反问:
「所谓的D·是什么啦?」
「是我制定出来的研习生成绩排行榜,Miss一条。」
宇津木抚摸著胡子说道:
「最高的等级排序是A,接著是B。所谓的D·,就是指比最低的D还要差的级数。」
丰花无言地看著京介。京介也无言地回看著丰花。悲哀、豁达和成绩不好是你的错之类的愤慨,各式各样的想法好像在两人之间交错著。
「今年的研习生程度真的很差……」
宇津木突然露出落寞的神情,断断续续地喃喃诉说:
「在烤肉食材里掺入的术药,只要使用强力火焰法术来烧烤,就会失效。不过,光是热衷於烧烤食物是不行的。而且,即使出现中毒症状後,只要施展一定程度等级的治愈术,应该就可以顺利治好。但是,你们却连那种程度都达不到。」
京介看著倒卧在地上呻吟的瑠瑠。瑠瑠在这届的研习生当中,以成绩优异而相当自豪。连这样的瑠瑠所使出的治愈术,在宇津木看来都是程度低下。如此说来,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研习生,应该算是相当低能吧。
宇津木在眉宇问皱起纹路,斩钉截铁地放话:
「无能!真的很无能,但我不会感到惋惜的。虽然要是你们能再聪明一点,应该就不合有任何人死去,事情就结束了……去年只出现三名重症病人,今年却是全军覆没。真的早新纪录啊!」
「果然,过去在集训期间所发生的事件,部是教官干的好事!」
丰花厌恶似地扭曲脸部,问道:
「不过,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测试研习生的技能?若是如此,你做得有点过分喔,要是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不不,研习生的技能或人身安全,都不是问题。」
宇津木从西装的口袋拿出手帕,像是要挥开热气般对著脖子扬风。
「我呀,只是想避免自己所教导的学生中出现无能的术者。因为身为教官的我,指导能力会被追究嘛。所以,这不过是将C级以下研习生在成为正式术者前,於集训期间假装遭遇事故而击溃约方针。」
「你居然说『不过是』……这算什么嘛,你以为这种事情能够容许吗?」
「应该是不能吧,不过只要不泄漏出去就没事。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曝光过。」
是因为虚脱无力,还是毒性开始发挥作用,丰花瘫坐在地上。宇津木的兴趣并不是杀害研习生的变态,而是单纯的明哲保身优先主义者。京介不禁叹了口气。
在营火之中,一部分的木柴发出刺耳的声音崩毁,火星四处飞散。宇津木朝京介几人走近,双手优雅地伸长说道:
「在我的排行榜里,你们双胞胎似乎是最无能的,你们觉得如何?如果对D·有异议的话,别客气尽管说出来。要是没意见,就先从你们开始处理吧。」
因为要挺起胸膛肯定,总觉得气愤难耐,但要否定又没那种自信,所以京介保持沉默。丰花在地面上挪动屁股向後退,大声地喊著:
「住…住手!成绩不好都是京介的错,所以救我,拜托啦,救救我!」
「不、不,Miss一条也非常差喔。」
「住手,别过来,对不起,的确是我不好啦,将教官休息室里的点心全部吃光的是我,将研习课大厅的自动贩卖机改造成踹一下就可以用二十圆买东西的人也是我。因为我没有钱,过得很辛苦嘛!可是就只有这些,所以原谅我,放我一马啦!」
丰花紧紧抓住京介的大腿这么忏悔著,虽然京介质疑其他罪行好像也多到数不汁,但现在却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溜瑠和嶋村的脸色则变成一片灰土色。
带著绅士般的笑容,宇津木对准京介的鼻尖伸出玲洗树树枝。因为想著还是指摘一下比较好,所以京介开口说道:
「如果无能的人消失,教官指导能力的确不会遭到质疑,但要是集训出现大量死者,不就会被追究管理能力吗?」
「唔……确实是这样。」
宇津木放下玲洗树树枝,拍了一下手。他甩动白色的胡须露出笑容,很高兴地说著:
「这真是个盲点。我都没注意到耶,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会让我的指导及管理能力遭到质疑,又能让你们消失呢?让我们一起想想吧,」
「…………」
「啊,尽管如此,这样待在火焰旁边,实在会让人热得受不了呀。Miss伊东,请你去泡红茶吧。」
听宇津木的呼唤,伊东似乎是把一整组茶具带到屋外来了,迅速地将茶杯递给宇津木。
吸进红茶飘出来的蒸气,充分享受几十秒茶香後,宇津木的嘴轻触茶杯。然後,却马上大喊出「呃啊——」一声倒地。
「我加了术药,『光速扑灭·无色无味』——效果如何,教官你应该知道吧?」
冷淡地俯视倒地的宇津木,伊东第一次开口说话。面对仍旧下明究里一脸茫然的京介,伊东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
「一直瞒著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从教官监察课派来的职员。」
「教官监察课?」
站起来的丰花提出询问。这也是京介头一·次听到的名词。
「没错。这是连当事人都要隐瞒,负责调查研习课教官是否具备正当指导能力的机关。」
伊东自手脚还在抽搐的宇津木口袋中,任意取出钱包回答道。当伊东从钱包里面抽出像是宇津木教官证件的物品後,她浮现出一抹冷笑。
「在宇津木所带领的集训中,常会出现不自然的病人或伤患,从梢早之前就成为问题——为了调查他的动向,所以我才会假扮成助理潜入这次集训。能从他口中问出真像这是太好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
伊东将手伸出来,向京介和丰花寻求握手。
丰花回握对方的手,用客气的笑容询问:
「请问——……就举发邪恶教官的优秀研习生这方面,我会不会…受到表扬啊……」
「不可能会表扬啦。因为举发是我们这边的工作。」
「那奖金……」
「不可能有吧?如果你也不想死,就来帮忙制作解毒剂。」
伊东尖锐地抛下这句话後,就开始俐落地准备调配药剂。
既然如此,如果你早点报上姓名不就好了?丰花嘴里嘀咕著。京介突然回想起来,在被迫跳上风舞的期间,伊东浮现出特别快乐的笑容。唉,就连教官监察课,大概也是抱著既然要工作,就快快乐乐去做的想法吧?
依序远望著像事不关己般持续燃烧的营火,及残留在地面上的跳舞足迹後,京介放松肩膀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狼狈不堪的集训。
地点是在集训後数日的研习课教室。
在课堂的休息时间,面对丰花和瑠榴的小争执,京介并不特别有兴趣地茫然观望。看来争吵的原因似乎是为了一个点心,丰花买来当作零食的点心,瑠瑠好像打算抢夺。而且,两人还异口同声地互相对骂教养很差。
在集训期间身陷危机之中的其他研习生,也全都留下一条小命,现在正处於精神饱满地等待下一堂课的状态。虽然也将解毒剂给了身为万恶渊薮的宇津木,但却有传闻说他被禁锢在敦官监察课里,且因为之後的处分而剥夺了教官资格。事实上,从前几天的术药学课程,就开始由新教官来担任了。
「喂喂,一条,你知道吗?」
嶋村欺近在桌上用双手撑住脸颊,陷入半昏睡状态的京介身边。集训後有两、三天的时间留下後遗症,只会说「是作祟」的嶋村,看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听说从下节课开始,会有新来的研习生加入耶。」
「嗯……」
「真稀奇耶,竟然会有从这种半上不下的时期开始研习的人。」
矫正术者的研习也和一般学校一样,年度的开始是在四月份。就从半上不下的时期开始看来,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状况吧。
「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如果是可爱的女生就好了。」
「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会下毒的家伙就好。」
虽然他并不打算开玩笑,但嶋村面对京介的回应却发出了笑声。
上课钟声响起,教官进入教室。嶋村回到座位上,吵闹不休的瑠瑠也返回自己的座位。丰花似乎是死守住点心了,她将压烂的点心盒亮在京介眼前炫耀,还露出自豪的笑容。
「嗯——在开始上课之前……」
站在讲桌前的教官,环顾教室内部一圈後,带著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
「我要介绍从今天开始,要和各位一起进行研习的斩夥伴——你进来吧!」
教官一对著走廊上的人呼喊,一名刚步入老年的男子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头发、
胡子、西装全都统一是白色的绅士风男子——是宇津木。京介皱起眉头。在一旁座位上偷吃东西的丰花,大概是喉咙被点心噎住的关系,发出奇怪的声音。
其他的研习生们也同样带著发僵的表情。面对恢复一片寂静的教室,宇津木郑重其事地鞠躬,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宇津木。虽然再几天前还担任教官,但因为一些状况而被吊销资格,所以现在得从研习生开始从新来过。我擅长的科目是术药学。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你的座位在最後面的……一条京介後面还有空位,你就坐那里吧。」
听到教官的话,宇津木带著若无其事的表情迈开步伐,坐在京介的正后方。
课程就在满布奇妙的沉默中开始进行。虽然京介本来打算再这段时间打瞌睡,但因为后面来了个不能轻忽大意的人物,所以他开始思考如何是好——突然,有人从后面戳他的背。
京介在无可奈何下回过头,甩动胡须的宇津木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没带教材,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看?」
「……可以。」
「唔。你真是个亲切啊,Mr.一条。下课我请你喝杯茶当作谢礼吧。因为刚拿到新的术药『脑浆破裂·微糖』,所以你一定要——」
教室里的研习生一起转向丰津木,同声回答:「不需要啦!」
一条丰花的日记
即使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天,也是人生重要的一天。
所以,一定有某种意义。我很想这么认为。
从那次凄惨无比的矫正术者研习集训当中,应该也有学到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是指恶行必定会被揭发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朝果真上了一课的积极面来思考。今後当我觊觎京介的钱包时,还是梢微谨慎一点行事吧。
京介。
不管是钱包还是人情,一看到那个连活著的力气都很稀薄的家伙,常会感觉非常不安。虽然,我们能不能完成研习的这种不安当然也存在,但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某样东西。
不管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天,也是人生重要的一天。
但京介却不这么认为。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好好面对未来?
要是那种日子不会来临,我又该如何是好?
……算了吧。一想到这种事情,肚子就饿了。
话说回来,在集训期间,结果我好像都没有好好吃顿饭嘛。虽然我十分
期待烤肉啊!
我希望偶尔能在豪华的派对上,拚命品尝美味的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