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少年落下泪:传达这份憎恨吧 第二章 暗夜的相遇

  第二章暗夜的相遇

  风纪指导特别扩大,不可陷入迷宫篇。

  看著长谷常彦在黑板上写下的文字,委员之间发出困惑与不平交杂的声音。

  「各位委员,大家仔细听清楚罗。本校田径社学生遭可疑分子袭击的事件发生後,已经过了十天。」

  长谷用力让室内鞋底发出声响,转头面对那群人。他是那种别说是学生制服钮扣,就连衣领勾都会规规炬炬扣上的男学生。长谷担任县立虹原高中的风纪委员会会长,而这里是风纪委员会的准备室。

  听到来自长谷的校内广播说「紧急会议,不来就停学」而被迫聚集起来的各班代表,全都对长谷所说的话点头同意。窗外的天空,灰色的乌云密密麻麻地延展。现在是十一月寒冷的午休时间。委员们就肩并著肩,把椅子聚集在一个地方坐著。

  「虽说都已经过了十天,但到现在犯人都还没抓到。不但马拉松大赛中止,据说田径社员之中还有不安害怕到度过失眠夜晚的人。警察到底在做什么?要是就这么没解决事件而超过时效,该怎么办?」

  日光灯的光线让眼镜闪耀出锐利的光芒,长谷转回黑板,用粉笔在「迷宫」两个字的旁边,画了两条粗线。

  「我们至今为止,都是倾注全力在取缔违反校规者。但是风纪委员的力量并不光是这些。能守护本校秩序与平稳的,不是校外人士,而是本校学生自己。而我们清廉正直的风纪委员正是学生的模范,很适合做为代表。此时此刻,我们要为了全校学生站起来,将卑劣的犯罪者定罪!」

  粉笔擦过黑板,振动鼓膜的痛苦声音响遍准备室。委员们捣住耳朵,一起垂下双肩。

  「……那个笨蛋会长莫名其妙搞什么啊?」

  其中一名委员,对著隔壁座位的学生耳语。

  「你不知道吗?在『虹原电视台』今天早上的新闻节目里,十天前的田径社事件被报导出来罗。」

  隔壁座位的委员小声地回答。

  「上面说一直没解决,该不会是犯人真的不存在吧。还说为了想中止马拉松大赛,也要考虑是社员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哈哈哈,所以会长才会以学生代表身分感到异常愤怒?真是令人困扰的节目。」

  「那个节目我也看过喔。」

  坐在後面座位的委员,采出身体加入对话。

  「那个节目总是以话题辛辣冷酷为卖点。」

  「不过,这回的事件一直很难逮捕犯人,大概是目击者或遗留物几乎都没有的关系吧。」

  「电视节目上说,应该是田径社员都有所隐瞒。」

  「真的是内部犯罪?」

  「可是,对那些家伙来说,有那种自导自演或隐藏证据的脑袋吗?」

  坐在前面位子的委员也回过头。

  「虽然刚才会长说『田径社员之中还有不安害怕到失眠的人』,但那是误会吧。因为那些人在事件过後,也老是在社团活动里玩扑克牌,那只是运动量不足削减了神经,所以才会睡不著吧。」

  「话说回来,会长再怎么说都是考生,他到底要继续参加社团活动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我有听过他因为接受指定学校的推荐,所以就算不为考试用功也没关系的。」

  「哪所大学?就算我足考生,我也不要考那里。」

  「我也是。」

  「我也是。」

  面对已经不再是小声,而是从容交谈的委员们,长谷怒喝「不要私下聊天」。

  「听清楚了吗,各位委员?事实上,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长谷用折断的粉笔敲击黑板这么说道。从委员之间传出几声「喔——」的感叹声。

  「这个城市之中从国中到高中,栖息著数也数不清的不良集团。在虹原为了扬名,只会一些打架或失控行为是不行的。因为这种行为早就已经是不良学生的家常便饭。此时犯人

  想到了,只要能引发成为新闻风声的事件,就算不愿意也会引人注目吧。也就是说,犯人是想成为虹原最有名的新进不良集团!」

  委员之间大大的「咦——」一声,发出难以赞同的声音。

  「安静!」

  长谷大吼,敲了奸几下黑板。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说法没获得任何人支持,长谷像是要掩饰窘态而快速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的一周期间,委员会活动地点要移往市区罗。在乎常的校规指导里加上找出不管是本校或他校,想成为虹原最有名的新不良集团。

  「你说想出名……我认为市区里的不良少年,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吧。」

  其中一名委员厌烦般地说著,除了长谷以外的所有人也都点头赞同。长谷拍落手心上的粉笔灰。

  「这种事情我非常清楚。所以要区分出其中拥有最大野心的团体,然後进行指导。即使不是这次事件的犯人,应该也可以防止第二、第三个犯罪者产生。」

  「你说指导,可是该怎么做?」

  「你不明白吗?只要倾听自己内心风纪委员的良心和正义的细语,就会明白吧。」

  长谷感叹似地发过牢骚後,就用手指推扶眼镜,环顾教室里面。在後方,只有一个远离委员团体,垂著辫子的女学生低头坐著。长谷指著那名女学生,大声喊著:

  「塩原!换作是你,会希望用什么样的指导,你应该很清楚吧?就请你教教大家吧!」

  被叫到名字的女学生,一年级委员塩原友子,似乎是被长谷的声音吓到,肩膀大幅度地颤动发怪声。在她的怪声下,全体委员都转过头去注视塩原。塩原的脸上染起惊人的红潮。

  「塩原,你是怎么了?」

  「呃…对不起……我没听见。」

  塩原缩起肩头么回答。她手中有本厚厚的书,看来似乎是没在听长谷说话,而是在偷看书。

  「真不像你啊,你是怎么了?」

  长谷走近塩原的座位,瞄著塩原的手中。塩原则连同垂下的发辫一起摇头。

  「没…没事!」

  「不可能没什么事吧。从你的脸那么红来看,足不是发烧了?」

  「我……我完全没有发烧。」

  「你马上就这么说,脸却变得更红了?话说回来,前阵子你说过从现在起要先做好期末考对策……要是读书读到发烧,一切就没意义了。那是参考书吗?」

  看到书籍标题的长谷眉间,刻上深深的纹路。

  「『这样就万事OK,恋爱烦恼明快解决』?」

  塩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把长谷撞开後,就抱著书冲出准备室。

  从走廊方向传来拖长的学生惨叫。没多久这些声音停下来,准备室里一片沉默。

  运动社团教室大楼二楼最里面的田径社社办,正陷於一片混乱。

  更衣室似乎是各自保有,但社办这边却足男女共有,用来开会或是资料的放置场所。在四坪左右的社办里,有十多名社员聚集,吃饭、看漫画和边吃零食边沉迷於卡片游戏。

  「要找饭冢,她没来这里喔。」

  面对站在社办入口的丰花的询问,位置最靠近,像是二年级生的男学生如此说道。

  「饭冢之前不管是午休还是暑假,就算没事都会在社办逗留。但自从那次事件以後,就几乎没露脸。她真的是很害怕吧?」

  「你说『真的是』?」

  听到丰花的反问,男学生把眼睛眯起来。

  「你没听她本人说过吗?是她在事件当时买完东西回来,发现昏倒中的我们。跟还在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被打伤而昏迷的我们相比,饭冢所受的打击应该比较大。」

  男社员一这么说完就抓抓额头。虽然沿著一边眉毛的形状贴著0K绷,但并没有看到其他外伤。不仅这名社员,在社办里的学生好像全都很有精神。

  丰花忍著呵欠回答「是啊」。大概是昨晚没怎么睡的关系,或是社办里发挥作用的暖气暖风流动,在对话的过程中让人变得昏昏欲睡,丰花的眼皮开始相互摩擦。她发觉因为编

  东西编过头的关系,手指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

  昨晚接受饭冢亚矢的委托,丰花预计从今天放学後开始行动。虽然心里想著早上要和京介详细商量,但丰花却睡过头,飞奔离家时就已经没那种时间了。

  她想著在上午的课程里该做什么。首先是确认事实。虽然不是在怀疑饭冢所说的话,但丰花却向班上毕业於虹原南中的学生,询问关於滑雪集训的事故。虽然毕业的学校和饭冢是相同的,但对她只限於知道名字程度的那个同学,也还记得音无浩一的事故情形。同学还带著迷蒙的眼神说道:不论成绩或人缘都很好的男生死了,真是可隣啊。

  接著是情报整理。饭冢在市内发现犯人地点的字条,丰花暂时放在自己身上。根据那张字条,除了在马拉松路线附近发生的伤害事件以外,犯人都是出现在便利超商、银行提款机等生活感极强的地方。丰花还预测是否住在附近,如果顺利,他们两个应该也会接触到。

  在这里丰花突然想到,对方的武器是什么东西,目前还不知道,最好再注意一下。她心想有必要做更多情报的收集。

  在新闻或报纸报导上,暧昧地表示为「疑似钝器」。她打算和身为目击者的饭冢再做确认,等午休後就去一趟饭冢的班上。但她却不在,直接来到田径社的社办,还是没见到饭冢的身影。

  「喂,你也在事故现场吧。」

  听到丰花的询问,男社员爽快地做出「当然」的回答。

  「犯人的长相,你真的没看到吗?」

  「当然是真的。虽然听说『虹原电视台』的新闻节目表示怀疑,但如果有看见犯人,我会确实跟警察、电视或周刊杂志说的。这样才会比较引人注目。」

  「连凶器也不记得?」

  「我只在一瞬间看到凶器,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长棍子……我也不太清楚啦。」

  男社员让视线在天花板飘荡,歪著头思考。丰花也想起饭冢形容过「像是棍子还是铁管的东西」。

  「可是,我认为并不是能称为凶器的夸张玩意。你看过大家的伤势吧?」

  男社员将视线栘回丰花身上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头部被打流了很多血,所以看起来才像被整得很惨。住院的人是被犯人殴打而跌倒时,腿部结结实实撞上附近的溜滑梯才骨折的,就是这种伤啦。」

  「那么,并不是那么厉害的对手罗?」

  「我们几个会这么说,听起来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在车站大楼里的事件,被害人的伤势听说也是遭打伤的程度。丰花心想既然如此,面对犯人就算不那么勇往直前也没关系罗?京介也会跟著去,再加上只要在万一时施展法术,总会有办法的。虽然有点担心如果不穿上防具会不会有危险,但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从社办里传出笑声,丰花偷偷环视室内,说道:

  「我觉得与其和饭冢一样意志消沉,有精神点还是比较好……但犯人还没有被捕,大家不会不安吗?」

  「因为就算担心也无济於事吧?」

  男社员没劲似地点点头。

  这个城镇所发生的伤害事件,几乎都是某处的不良少年所为。

  「唉,这种事也很多嘛。」

  「但这回却不是如此,听说连风纪委员都猜测是新的不良团体,还进行校外巡逻。明明天都黑了却还在那种公园玩耍的我们也不对,所以就算遭到恐吓也只能不了了之。」

  「嗯……」

  「如果碰到饭冢,跟她说快点忘了这件事,来社团露个脸吧。」

  被正在看漫画的社员一喊,男社员回到室内。

  远远听见男社员的笑声,丰花打了一个呵欠。她心想在田径社的这种气氛下,饭冢的确也很难久留吧。

  话说回来,昨晚没谈到委托费用的问题。当她想著随时都可以谈时,从社办里面传来社员的欢笑声。几名女学生众在一起,正在地上排列纸牌笑闹著。其中也有丰花的朋友,她一看见丰花就挥手打招呼。

  「丰花你也来玩吧?这种占卜真的非常准喔。」

  朋友虽然不属於田径社,但似乎因为社员里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才跑来玩。她和坐在旁边的女社员把零食吃得到处都是。

  丰花倒是对朋友所吃的零食比占卜更感兴趣,午休也还剩下一点时间。丰花得到其他社员的允许後,走进了社办。

  地板上散落著各种花色的纸牌。不论是大小还是花色,都和扑克牌不一样。丰花也曾在杂志上看过类似的东西。那是塔罗牌。其中一名女社员告诉大家「因为田径社老是在打扑克牌,最近还被当成笨蛋,所以想试著换花样」。

  无论卡片或说明占卜方法的书都是新的,看来是想换花样後并没过多久。丰花的朋友高兴的原因并非占卜者很优秀又算得准,应该是对自己而言,碰巧算出让自己愉快的结果吧。

  话说回来,丰花想起今年暑假时所认识的外校占卜研究社学生。那个学生光靠味道,就很神准地说中丰花的缺钱。

  「要占卜什么?恋爱运?在圣诞节没交到男朋友,感觉会很寂寞吧?」

  朋友以轻浮的口吻这么对她说。丰花随手拿著零食吃,答道:「与其要男朋友我更想要钱」。

  「所以是财运。还有健康运也很重要喔。」

  「丰花常常淡泊到令人不可思议耶。这一点果然和你的双胞胎哥哥很像……」

  朋友说完拿出卡片。

  朋友看著书,以不熟练的手势移动,反覆切牌。丰花也被命令按照相同顺序,同样把卡片放回地上,最後在地上摊成一个圆形。

  「最上面的卡片是显示健康运。丰花的运势是……」

  朋友将覆盖的卡片翻开。对没有这类知识的丰花来说,根本不明白卡片的名字和意义。但翻出的图案里有死神,总觉得可以预想到是不吉利的结果。

  「这——个嘛……」

  朋友盯著书,发出长长的低吟。

  「上面说要留意受伤。」

  「什么伤?」

  「是什么呢…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

  「太简略了吧?所谓的塔罗牌占卜,不是可以说明更多事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是初学者。」

  「那就没办法了。」

  丰花重新在心中暗下决定,和犯人对峙时就拿京介当挡箭牌吧。

  宣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

  因为风的声音而清醒过来。在校舍屋顶消磨午休时间的京介,从水泥地板慢慢撑起身体。越过铁丝围篱俯看得到的校园树木,被风吹得树叶四处飞散。虽称为强劲的冷风,但却是刚好符合季节的风。

  在睡著之前明明感觉没那么冷,但现在却发现手和脸上的皮肤完全冰冷。在历法上,

  下个星期立冬就要来了。是在室外睡午觉或许已经接近界限的季节。虽然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但京介却不能准确地抓住每年的时间点。从国中时期开始,又是感冒又是身体状况不佳,就知道冬天终於又要接近,真是一目了然的身体构造。每年都会这么反覆著。

  扭动颈部的关节,顺便抬头看著头顶。可以看见微阴的天空里,鸟群成列飞往南方。是候鸟。是雁吗?京介想到它们还挺聪明的,站了起来,全身又酸又痛。

  虽然听见第五节上课的预备铃声,但他决定不回教室。他想再到某个地方小睡一下。在屋顶上没睡饱,并不光是寒冷的影响,也是因为所作的梦是让心情不好的梦。不管是在睡午觉期间,还是昨天晚上在本家附属医院所看到的光景一直出现在梦里,都让他睡不好。

  回到校舍,随便找间空教室打开门。但是京介预测应该是无人的那间教室,却已经有先到的人。

  教室内的东西,只有一张放在窗边,似乎是忘记搬走的椅子。虽然没有看见应该配成对的书桌踪影,但椅子上却坐著一名女学生,正眺望著窗外。她是昨天跑到京介家里的饭冢亚矢。

  结果,昨天京介完全没有陈述意见的余地,就以丰花个人的意见接下委托。丰花没有像平常一样,只瞄准委托甜刚就接下工作,连京介也觉得可以耶解。虽然可以理解,但增加麻烦的事实却没有改变。去找别的地方吧,京介正打算离开教室。

  「……啊,一条同学。」

  但是饭冢那边却认出京介出声呼喊。饭冢的嘴角浮出笑意,眼睛明显变得润泽。

  「昨天谢谢你。待到那么晚,真不好意思。」

  虽然和昨天一样讲话速度很快,但却不太有张力,就像消气的气球一样。在置於膝盖上的手里,可以看见形状扁平小巧的刀子。

  京介皱起眉头,想起昨晚丰花所说的话。情绪不稳,变得无法冷静行动——经过几秒钟思考後,京介反手关上教室的门,慢步定到饭冢面前。这间空教室似乎也被人拿来当作吸菸室,地面上散布好几个旧菸蒂。

  「你没事吧?」

  听到京介的询问,饭冢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眨呀眨的。

  「什么?」

  「你还问『什么』……」

  「你该不会是在问这个吧?」

  饭冢在脸边亮出刀子说道:

  「真是的,你以为我会苦恼到去自杀?这是用来雕刻的工具啦。我们班上下一节是美术课。」

  饭冢发出细微的声音笑了。眼中也终於恢复神采。即使勉强也还笑得出来,那应该是没事吧。京介叹了口气,踢开脚边的菸蒂,将背倚在窗框上。最後一次抽菸是在什么时候?漠然间他想起这种事。

  微笑了一阵的饭冢,像气喘发作般地停止呼吸,又将刀子放回膝盖上。

  「你认为我是个笨蛋吧?」

  「什么?」

  「追著死去的人,死缠烂打地想见他……」

  不会啊。京介打算这么回答,但喉咙深处却哽住一口气,无法发出声音。当他意识到呼气时,喉咙已经痛到咳嗽。大概是感冒的初期徵兆吧。他心想也差不多别再到屋顶上睡觉了。

  「我脑袋里有一半明白那不是音无。」

  饭冢慢慢将视线栘回窗外说道:

  「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回来的。剩下的一半却想着或许是他,想到停不下来……我或许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京介也同样默默地望著窗户的另一边,可以看见身穿运动服的学生在校园里排成一列,悠闲地跑步。

  「那个犯人,以他人来看或许很一目了然地就是和音无完全不像的人。但是我却无法如此判断。我想如果是某个第三者告诉我那不是他,我才会那么看待,也才能放弃。如此一来,似乎才能恢复到以往的我。所以……」

  饭冢依旧坐在椅子上,抬头看著京介。目光焦点则是固定直视。

  「委托你们做奇怪的事,真是抱歉。」

  京介叹气。真是麻烦,在感到麻烦同时,却也因自己为对方产生栘情作用而略显动摇的心感到郁闷。虽然感到郁闷,但也无可奈何。

  所受的伤大概会随著时间,一点一滴增加严重度。伤口愈合也需要时间或契机。自己或丰花接受委托是否会成为契机,京介并不知道。然而比起一无所有,或许还有一点救赎吧。

  「没什么。」

  京介这么说,这回他可以发出声音回答了。

  饭冢虽然回以微笑,但却想起什么事似地,以慌张的模样站起来。

  「我还有件非道歉不可的事。刚刚敲过预备铃声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上课了。」

  「你也不用向我道歉,因为我不去上课。」

  京介忍著呵欠回答,饭冢发出比刚才更为振奋的笑声。

  饭冢挥挥手离开了教室。落单的京介呆呆地环视教室内部。地上的菸蒂,和似乎是从某处飘来的树叶正在腐朽。还有只想睡觉的自己。

  只剩下没有生气的东西了,他心想。

  「嗯,饭冢同学说出这种话啊。那么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没问题罗……」

  将点心面包的包装袋大声弄破的丰花,在京介的身边掺杂著呵欠说话。

  时间是在放学後。京介和丰花依照饭冢暂放的字条和照片,预计找出犯人踪影而来到街上。当京介把午休时间和饭冢的对话告诉丰花时,丰花似乎感到有些放心。

  丰花边走边吃的东西,据说是为了搜索犯人而买来准备的「零嘴」。对著从面包缝隙大量流出草莓果酱和奶油的东西,丰花张开大嘴一口咬下去。路上不但有其他放学回家的学生身影,也有吃著似乎是在某处买到的烤地瓜和鲷鱼烧走回家的团体。强风吹过,电线晃动,麻雀朝多云的天空飞去。学生嬉闹著,分散到各自的回家路上。

  「饭冢同学看见犯人的地点,都集中在车站前的大马路或附近的闹区。」

  丰花选择通往车站方向的道路,说道:

  「以想要引起连续伤害事件来看,也可以想作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物色对象,但明明自上次事件後经过了一星期以上的时间,却没有发生下一个事件。所以,我想犯人会不会是住在那附近一带的人。你看一下这个。」

  丰花打开书包,拿出饭冢暂放的字条,送到京介的眼前。

  「饭冢同学搜索犯人,而在市区来回奔走的时间有五天。这段期间因为也要上课,所以行动的时间至多只有傍晚到晚上的几个小时。五天之中最初的两天都是以挥棒落空结尾,第三天才再度见到犯人。这些事情都在字条上留有纪录,其中有犯人每天大概同一时间会出现的地点吧?」

  饭冢的字条上除了地点和日期,也纪录了大致的时间。根据那些纪录,对方在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一定会出现在西口附近的特定便利超商。

  「犯人该不会是每天在那里买晚餐吧?」

  此时,丰花打了一个呵欠。京介隐忍被牵引出来的呵欠说道:

  「好想睡。」

  「京介你也是啊。」

  丰花讽刺地哼出鼻息,将正在品尝的面包塞进嘴里。

  「所以呢,只要在那家便利超商监视,马上就可以逮到人了。」

  「你不觉得怪怪的?」

  将字条还给丰花的京介一说完,丰花就边揉眼睛边发出「什么?」的爱困声音。

  「饭冢在第三天的傍晚,在便利超商发现犯人。她当然会和他说话吧?」

  「应该会吧。」

  「然後,犯人还说别靠近,自己不是音无浩一。」

  「好像是这样。」

  「犯人在隔天、再隔天也出现在同样的店家,让饭冢看到他的身影。」

  「然後在最後还威胁说气如果再纠缠不清,下次就不是受伤能了事的』对吧?那天最後,饭冢同学就没有再采取行动了……这有点怪怪的吧?」

  「犯人为什么每天都要出现在那家店?」

  交叉的十字路口的行人专用号志变成红色。走在附近的学生团体,以跑步一起穿越斑马线,但京介却停下脚步。大概是因为想睡的关系吧,丰花也不打算奔跑。

  丰花斜眼瞥向京介说道:

  「还问为什么,应该是每天到便利超商买东西吧?」

  「是在西口附近吧。这种便利超商,附近应该也有好几间。」

  「该不会是有所执著吧?我去买御饭团和买点心面包的店是不一样的哦。」

  「每天都有知道自己犯下伤害事件的人在追踪,在这节骨眼还有那种美国时间?」

  「那么……知道饭冢同学每天都来搜索,犯人还敢外出吗?这样不是很奇怪?明明威胁人家说别再纠缠不清,自己却好像想和饭冢同学见面。」

  「所以,我才觉得有点怪怪的。」

  灯号变成绿色。丰花只踩著斑马线的白色线条前进,嘴里还嘀咕了好一阵子,在过完十字路口时,她抽抽鼻子说道:

  「真搞不懂耶。一想到犯人也想见饭冢同学,就觉得那或许是音无的幽灵。但如果是音无,他对饭冢同学采取冰冷态度的理由我还是搞不懂……总之,我们要是不见对方一面,就什么都搞不清楚。」

  寒风吹起,丰花的头发和裙子飘动,打了一个喷嚏。骑单车经过京介两——身边的年轻女子在脖子上围著围巾。用羡慕那女子的眼光望著,丰花说道:

  「又冷又想睡,我不想长时间待在室外啦。而且如果拖太久,我认为对饭冢同学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我想就在今天或明天结束这件事吧。」

  「话说回来,你昨天不是说会忙一阵子?」

  「我是说过啦。所以就各种意义上,都要早点解决掉。」

  在车站前的圆环附近,丰花发现一个免费置物柜。在丰花表示身上轻便一点会比较好的提议下,京介他们把书包寄放在置物柜里·照片和字条则放在丰花的制服口袋。

  「为了以防万一,把玲洗树树枝带著吧……或许也会需要用到这东西。」

  看著用布包裹的长棍子,丰花说道:

  「根据听到的消息,犯人似乎没那么厉害。」

  「但是田径社社员却全体被撂倒了吧?」

  「那是事出突然的关系吧。接下来让犯人出其不意的,就是我们两个了,我们这边还知道对方的长相。可是紧急的时候,你可要当我的挡箭牌保护我喔。」

  丰花的背後,一群穿著别校制服的学生吵吵闹闹地走过。剪票口的方向一片混乱。应该是电车通勤者的下班尖峰时间开始了吧。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京介拉住没注意到摩托车,而打算走到车道的丰花的手,把她推到自己背後。

  目送飞驰而去的摩托车,丰花大大喘了口气。

  「真是的,很危险耶。话说回来,塔罗牌占卜告诉我要注意别受伤……是指刚刚的事吗?」

  「丰花。」

  「什么?」

  「还是算了,没事。」

  「搞什么啊,京介真奇怪。」

  别过头去的丰花,不服气似地鼓起双颊。

  「你也很奇怪,嘴边还沾著鲜奶油。」

  丰花的脸颊鼓得更高了。

  当塩原友子打开风纪委员会准备室的大门时,十名左右的委员正边吃饼乾边热烈闲聊。他们全都是一年级的委员。

  塩原缩起肩膀,压低脚步声进入准备室。因为私自逃出午休时间的会议,所以塩原现在和其他委员碰面会很难为情。在不让委员发觉的情形下,她前去拿取在准备室角落的委员会日志。

  在下午的课堂上,塩原一直在反省。我是正义的风纪委员,对违反校规的人单相思而苦恼,真是岂有此理。在最近爱看的书《这样就万事0K。恋爱烦恼明快解决》上,也写著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要面对自己的心情。即便如此,若是最喜欢的人还是最先浮现,那你的心情就是真实的。

  「我是正义的风纪委员,清廉正直的风纪委员。」

  塩原微微发出声音,说给自己听。

  「最重要的是校规。所以我……」

  「啊,是塩原。」

  其中一位委员拾起头,对塩原说话。惊吓的塩原发出尖叫。就算再怎么压低脚步声,塩原可疑的气息和涨红的脸却似乎无法掩饰。

  「你来得刚刚好。你能不能帮忙做点事?」

  委员挥挥手,塩原战战兢兢地接近他们几个。幸好,午休时问的事奸像没有任何人放在心上。

  委员们在地上摊开一大张模造纸。模造纸全是白的,还没有写上任何东西。面对歪著头思索的塩原,委员开始说明:

  「会长下令要做一张市内地图。」

  「要地图的话,图书室或书店都有吧……」

  把手贴在发烫的脸颊上,打算降温的塩原回答飞

  「我认为只要放大影印就可以了。」

  「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地图。」

  另一个委员说道:

  「你看,他说要做之前那个『风纪指导特别扩大,不可陷入迷宫篇』使用的地图。他说想要市区内的哪里有什么游乐场,包括新旧不良集团是在哪里群众之类一目了然的地图。」

  「会长也做了同样东西的校园版喔,他真的很喜欢地图耶……」

  塩原说著,在室内寻找会长的身影。而其他委员告诉她「会长说完气『想要三十六色的色铅笔』之後就出去了」

  「可是呢,虽说是那种地图,但我却搞不懂。」

  一名委员交叠著双臂,盯著一片空白的模造纸。

  「我又没有像那样在市区内玩耍。况且只要在虹原游玩,马上就会和不良少年有所牵扯。」

  「说得也是。而且去隔壁城镇还比较多玩乐的地方呢。会说出除了不良少年以外,在市区内也玩得很快乐的人,大概只有中小学生或贫穷人吧。」

  「如果和刚交往的女朋友说要在市区内约会,就会马上被甩喔。」

  委员们开始热烈谈论附近城镇有哪里好玩的话题。

  塩原跪在模造纸前,拿起滚在地上的黑色麦克笔。没有边走边玩习惯的塩原不论市内或市外,都没有游乐场或人群众集场所的知识。但是就算没有个人知识和兴趣,在身为风纪委员频繁巡逻市区的塩原脑海中,存在著比市面贩售的东西还要梢微详细一点的地图。在西口死巷里的卡拉0K包厢搬走了,或开了分店,还是东口小巷里上个月新开一家电玩中心之类的最新情报一样不缺。

  塩原开始描绘地图。面对拿著麦克笔手部轻快移动的塩原,其他委员拍手叫好,还发出「风纪委员的典范」或「风纪委员小姐」等称赞的声音。塩原觉得有些高兴。

  我果然是风纪委员,风纪委员小姐。我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只是我的错觉,只是精神松懈。塩原一个人点点头,扩大地图的版面。地图延伸到虹原市郊外,包括墓地、垃圾处理场及工业区等,已经扩展到好像不是游乐的场所,但过於集中精神的塩原并没有注意到。

  将工作交给塩原负责的委员们,回到闲聊状态。

  「可是,制作地图是打算做什么?」

  「不是说是要寻找虹原最想出名的新不良集团?」

  「就算找到了,我们不会被寻仇吧?」

  「那么,也把校内的不良少年一起带去当保镳吧?」

  「那要拜托谁?看来还是会被寻仇啦。」

  「算了啦,只要放著不管,会长就会自己去做的。」

  「啊,我想到校内的不良少年,」

  咬著零食的委员,声音的音调微微改变。

  「不是有六班的一条京介吗?」

  「啊,那个既是魔女又是不良少年,面无表情的家伙啊。」

  塩原幻化成制作地图机器的手,在这里停了下来。

  「那家伙虽然因为取缔反校规,而被会长凄惨地追赶,但在这次的事件里应该没有纪录吧?」

  「应该是吧。不论是对出名或别人,他都一副打从心底无所谓的表情。」

  「可不是吗?不过,那家伙国中时期有个女朋友喔。」

  委员们异口同声地回以「咦——」的意外般反应。塩原手中的麦克笔滑落,和模造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怪情报?」

  「因为我和他念同一所国中啊,虹原东中。」

  「逗这事情是东中七大奇迹之一吗?」

  「才不是。的确不知道的人听到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也有亲眼看过啊。放学後他们经常走在一起喔……啊,刚好是在这附近。」

  委员这么说,用手指著模造纸的一角。是在虹原川的堤防一带。塩原无法从自己所画的黑线上移开视线。

  「不会只是不良少年们在堤防决斗?」

  「不是啦,也有许多在校舍里面相互拥抱或亲吻的谣传。然而,她不是不良少女而足普通女孩。」

  「不……这并不普通吧?可以和那种有点怪异的家伙平等交往,她是个比普通人心胸还宽大的人。」

  「真想看看她到底长得怎样耶。她现在读哪问高中?」

  「已经死了,在两年前的车祸里。」

  委员们又同声「哇——」地做出状似意外的反应。

  「是前往旅行目的地的巴士出事的关系。因为是同年级,所以我也出席葬礼了,一条京介不但没哭,脸色也完全没变耶。」

  「这样感觉很不好耶。那个人要发生什么事才会哭?」

  「听说他是没血没泪的家伙,还连泪腺都没有。」

  「说到哭,前一阵子……」

  委员们的话题转移到最近观看的电影内容上。

  从塩原手中滑落的麦克笔在地面上滚动。当听见委员在背後呼喊时,塩原感觉到自己正从准备室飞奔出去。

  地点是在西口附近的便利超商。从大马路进入单向通行的狭窄道路前端,位於路灯稀少一角的店家灯火,正对周遭主张微小的自我。附近也有补习班吧,几个走在一起的小学生,被招牌的白色亮光吸引进入店内。

  蹲在设立於超商旁边的电线杆背面的京介和丰花,目送著小学生的背影,几乎同时吐出叹息。

  「犯人没来耶……」

  从发牢骚的丰花唇边,飘出微微的白色气息。时间再过没多久就是晚上七点了。只要把玲洗树树枝立在电线杆旁并排蹲下,就可以顺利遮住来自店家或马路上的视线。然後,从他们在这个地方监视起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这段期间京介他们所看的东西,只有想逃离寒冷而加快脚步通行的路人人潮,和被略厚的云层覆盖的天色由灰变黑的过程。直到几天前据说在五点到六点之间会出现的犯人,却一直没看见踪影。

  「我想应该没有看漏……又听说和这张照片没什么改变……」

  丰花看著向饭冢借来的照片嘀咕著。就京介他们所看到的范围,别说是和音无浩一相像的少年了,就连同年纪的人至今也都没出现。周边除了超商之外并没有商店,住宅也以一人居住的出租套房或公寓居多。窗户可以看见灯光的住家,只是屈指可数的程度。

  刚刚的小学生团体吵闹地从自动门飞奔出来。大概是买到附有赠品的饼乾吧,他们互相看著自己的东西,往大马路的方向跑去。

  他们所掉落的塑胶袋随风飞舞,飘到丰花脚边。丰花将袋子拿起来揉成一团,看似很不高兴地塞进京介的手中。

  「该不会是因为饭冢同学停止追逐,所以犯人也不来这里了吧?还是说,犯人和音无相像真的是饭冢同学的妄想,事实上犯人是长得完全不像的大叔?如果是大叔,刚刚的客人里头就有喔。可是我们没有去确认。」

  「是啊。」

  「该怎么办……根据宇条,只剩下疑似在虹原银行的提款机前提过钱,但不管几次我都不认为他会出现在那里……还是在这里多努力一会儿吧。」

  丰花对京介这么说,脸上却又因为控诉著「这么冷,我想回家了」而表情扭曲。她以速度快得出乎寻常的方式说话,或许是因为动动嘴多少可以增加热能吧。对於想回家,京介也有同感。但一想到就算今天就此打道回府,明天也必须再采取同样的行动,就觉得心情沉重。

  丰花摩擦著从短裙露出来的双腿,烦躁地说:

  「没有什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施展的法术吗?」

  「要用火炎术驱赶寒冷?」

  「不是这个,找人就要用追踪术。可是我不会施展那种高级法术,再加上没有追逐对象的痕迹,就不能发动法术。话说回来,听说不管是田径社员或买东西回家的高中生遭到攻击的地方,都没有犯人的遗留物。」

  丰花的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她从制服上抚摸腹部,悲惨地叹了口气。

  「肚子好饿喔。京介,你知道吗?这家便利超商的豆沙包很好吃喔,但我因为每天放学

  回家都跑去买点心面包,所以已经没钱罗。」

  「钱包被锁在寄物柜里。」

  在被下令去买回来前,京介就先告知现状。丰花懊悔似地咋舌,继续摸著肚子。京介忍下小小的呵欠。就算手里有钱包,反正也不会装什么大金额。

  丰花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好一段时间,抬头看著超商的招牌,突然歪著头。

  「会出现在便利超商或银行,是因为生活……犯人是有什么理由才来现场吗?」

  「你说的现场,是指伤害事件的?」

  点头回答的丰花,声音再度被肚子的声音抹消。连刚从超商走出来的客人都好像听得见,当客人发觉躲在电线杆後面的京介两人,就心生疑窦地离去。连前来闻电线杆味道的野狗,也可疑地吠了一声。客人每出入一次,丰花的肚子就像门铃一样发出声音,每次京I则会被人用怪异的眼光看待。京介心想,在店内工作人员觉得奇怪前,该拿丰花的肚子怎么办?看来非得换个地方了。

  环抱起双膝,将身体缩得更小的丰花说:

  「如果是住在这附近的人,车站的大楼离这里很近,也可以想作是偶然经过而已。不过,田径社员被袭击的公园呢?听说暂时取了一个虹原第五公园的名字,好像真的是个小公园,而且距离这里也相当远。」

  「不会是有事去那附近吧?」

  「但是,那附近只有田地。就算他企图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让某人受伤,但那边人烟也太人烟也太稀少了吧。在公园稍微签名一点的地方只有某间学校……」

  说道这里丰花在鼻头皱起纹路,大口吸进一口气。

  「那个学校是什么学校?」

  「我想是某间国中。」

  「该不会是虹原南中吧?」

  「或许就是那样。那又怎样?」

  「南中……我记得是音无就读的学校。」

  丰花小声地回答。在倡导他人说的另一方面,却又无法从幽灵说跳脱。因为情报太少而判断模糊也是没办法的事,京介混杂叹息反问道:

  「那又怎样?」

  「怎么样,这样当然……」

  正当丰花开口说话时,突然电线杆的另一侧有人的气息,京介两人同时抬起头。工作人员终於注意到了?虽然京介是这么猜想的,但窥视他们的却是一名穿著西装的青年。

  「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带著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青年询问道。他是本家的家长远峰。

  「因为听见有趣的声音,所以才跑来看看,原来是你们啊。在玩什么游戏?」

  「家长你才是,来做什么啊?」

  丰花瞪大了眼睛,发出顿时大叫的声音。虽然远峰说「在这种地方」,但这点是彼此彼此吧。本家的大楼是在车站东口的方向,是位在从这里徒步行走几分钟的地方,本家负责人独自徘徊在这种马路上是很奇怪的。

  「我是在喘口气。每天都是一堆会议,连想到外面来都没办法。」

  大概是肩膀也僵硬了,远峰自己按摩著颈後说道:

  「但是,一在附近的便利超商站著看免钱书,就马上被前来寻找的护卫队发现,所以我才想跑远一点到西口来。」

  「要是被护卫队找到的话,该怎么办?」

  远峰对丰花的话报以微笑,眼睛转而看著京介。

  「前几天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

  丰花交互看著京介和远峰的表情,歪著头思索:

  「前几天?」

  京介回答「没什么」,慢慢地将目光从远峰身上飘开。

  因为饭冢的委托、睡意和寒冷的关系,从脑海里脱离的事又被想起。就像体温微微下降般,类似贫血的错觉袭来。不管是气温、对话或监视,突然全都变得怎样都无所谓。想起不想思考或痛苦的事,可能是因为思考放弃的关系,脑袋竟自行让全身感觉变得迟钝。是自我防卫还是逃避,自己也不太清楚,但那曾经是京介内心频繁发生的反应。

  大概是察觉到这样的京介模样,或者是发觉到却不在意,远峰仍旧用开朗的语调说下去:

  「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还会再找时间。到那时再聊聊吧。」

  京介沉默不语,丰花则代替他开口说:

  「聊什么?」

  「嗯,对了,我从刚刚就很在意,丰花你还是老样子,会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耶,是肚子饿了?」

  「没错。可是因为被组织减薪,所以没有买豆沙包的钱。」

  「还真是过份的组织耶。那么,我就请你吃吧。」

  「真的吗?家长你太棒了。有种当负责人最佳人选的感觉。连罐装的热牛奶巧克力也一起请吧?」

  「可以啊,可以啊。这种程度就高兴成这样,高中生真可爱啊——」

  丰花从电线杆背面跳出来,和远峰一起进入超商。在自动门要关上前,丰花对著京介说「我会连你的份一起买的」心情愉快地向他挥挥手。

  在京介手中,一个乾裂的声音响起。他终於注意到塑胶袋一直握在他的手上。一站起来,冻僵的膝盖关节就微微摩擦一下。内心和身体一点一滴地缓和下来。只叹了一口气,京介朝设置在自动门旁的垃圾桶迈开步伐。

  就在此时,可以听见某处传来人的争吵声,也可以听见简短、类似哀号的声响。京介不自觉地寻找声音的方向。在几公尺前有个写著「前方连接死巷,不可穿越」的牌子,看来是从那一带传来的。

  进入超商的丰花,应该不可能只买想买的东西就出来。她应该会仔细检视饼乾糖果的新产品,又站著看免钱杂志,花上奸一段时间。在稍微思考之後,京介拿起自己的玲洗树树枝,经过垃圾桶而不丢东西,朝死巷的方向前进。这也是因为一直坐著的关系,他想稍微走动一下。

  马路刚弯过来的地方更加昏暗。似乎是接近铁轨的关系,所以听得见电车的声音。在缓慢流动的空气里,混杂著某种烧焦的味道,奸像是香菸。没多久在无路可走的前方,有块周围被两层楼的旧式公寓包围的狭窄空地。大概是墙壁很薄的关系,可以听见从公寓的某处传来接近吓人的电视声响。

  刚才的惨叫,应该是电视的声音吧。这么认为的京介,发觉空地上有复数的人影。穿著私立高中制服的的男学生五人,和好像被他们包围起来,一名穿著虹原高中水手制服的女学生。甩动编成三条的辫子,对著男学生尖声呼喊的女学生,是风纪委员塩原友子。

  看起来好像正在争执些什么,还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奸吧。当京介正在思考时,塩原已经发现他了。塩原一看见京介的脸,就用手指著他大喊「啊啊——」,男学生的目光集中过来。京介叹了一口气,这简直像是前几天超市的发展模式嘛。

  男学生互相使眼色,朝京介的方向走近。制服衣衫不整、染著头发的那五个人,就如同画中的不良少年。其中两人从两侧抓住塩原的手臂,拖著把她带开。而塩原则不停地喊著「放开我」。

  虽然搞不清楚风纪委员的工作内容,但塩原现在似乎不是在和外校学生加深交流中。面对脸部涨红的塩原,京介问道:

  「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昨天你不是说过要选择有人烟又明亮的道路行走?」

  塩原鼻孔微微地张开,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这点不用你来说,我每天都在实行。不过我今天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从学校跑出来,在街上胡乱徘徊的过程中,当察觉到时早已经意识不清地来到这种地方。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被一条同学警告的事。」

  「嗯……」

  在想著「既然如此就回去吧」的京介面前,男学生伫足阻挡。其中一人抬起下巴,以无礼的口吻说道:

  「你是这个女人的朋友?」

  「一条同学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塩原抢在京介之前,十分自暴自弃地大声回答。虽然京介想著既然如此就不要指著人大叫啊,但过去的事就算说了也无济於事。

  「这个女人用超快的速度奔跑,撞到在这里休息的我们。」

  抓住塩原右手的男学生,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我们几个都受伤了,所以跟她说要付慰问金,但她却完全没在听耶。虹高的学生真过份啊。」

  「过份的是你们吧。」

  塩原往上瞪著男学生的脸大喊著。她的双眼湿润、鼻头红通通的。

  「撞到你们的确是我不对。可是我有郑重道过歉,再说你们几个不是没有受什么伤吗?说谎可是当小偷的开端喔!」

  还可以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似乎是在看综艺节目的样子,传出哄堂的笑声。京介一直感到很烦闷,开口询问在眼前的男学生:

  「那么,你们要我怎么做?」

  「代替那丫头付我们慰问金吧。」

  男学生朝京介靠近一步。

  「还是说,你们两个想感情融洽地一起送进医院?说到虹高,不就是运动社团的家伙前阵子被可疑分子攻击吗?警察或许也会认为你们的事,是同一个犯人干的。」

  男学生用鞋底踩烂菸蒂,发出温吞的声音。光是听这些话,就让人感到疲倦。京介将忘记丢掉的塑胶袋放在脚边。而电视机则一味地播放出开朗的声音。

  当右边的拳头轻轻握紧时,京介脑海的一角产生一丝犹豫。接下来自己要打人吧。打人是无所谓,只是要是瘀青、流血,不管是多么小的伤口,他们的伤都会治愈吧,还有自己也是。他思索著这些事。在打架之前思考这种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在本家附属医院病房所见之事的影响,他自己也很清楚。

  当他犹豫的期间,男学生这边却先采取行动。在塩原鬼吼鬼叫的声音下,京介陕复神智。就在紧邻眼前处,对方的拳头逼近。下一个瞬间,京介的视野就被某种黑黑的东西遮蔽。

  两个坚硬的东西相互碰撞,可以听见刺耳的声音。发出惨叫的男学生,当场跌坐在地上。其他四人赶紧跑过去,从男学生的指尖流出鲜血。但京介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异状。

  京介盯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色影子。一名身穿大衣的高大少年就站在眼前。戴著和大衣同色系的手套,手持类似铁管般的长形棒状物。顶开男学生拳头的,奸像就是那样武器。

  对於少年的长相,京介有种见过的感觉。在记忆中搜索後,马上就想起来了。那是在饭冢借放的照片里看过奸几次的面容。

  并不是相似这种等级,少年的长相和音无浩一极为酷似。

  豆沙包刚好卖完了。

  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就可以蒸好给您。丰花坦率地接受收银台店员的建议,让远峰先付了钱。等待的时问就在杂志区站著看书来消磨时间。

  「让京介在外面等,没关系吗?」

  远峰在丰花的身边翻开周刊杂志说道。丰花伸手拿起年轻人导向的情报识—攀:

  「没关系啦,反正都已经在外面待了两小时。」

  「可是,气温要比两小时前下降许多耶。」

  「不过,也不是会冻死人的气温吧。再说,虽然要他等著,但又不是婴儿或小狗,要是觉得冷,他自己就会进来店里的。」

  「话是这么说啦,但刚看到在电线杆後面缩成一团的你们,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弃婴或弃狗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监视一下啦,话说回来……」

  丰花出神地看著杂志封面特集「秋季的味觉甜点」的页面上说道:

  「刚刚家长你跟京介说的『事情』是什么?」

  「啊,那个呀,就是无效治愈体质的事」

  丰花从高级栗子蛋糕的照片移开目光,看著远峰。而远峰只浏览周刊杂志的目次页,就换拿另外一本。

  丰花在开口之前咽了一口气,因为栗子蛋糕而涌出的口水已经乾掉了。

  「是什么严肃的话题?」

  「没这回事啦。」

  「可是……」

  「不是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事啦。」

  被远峰嘲笑一番後,丰花看著自己从店家窗户玻璃上映照出来的脸。两道眉呈现八字形,嘴唇变成\字形。

  无效治愈体质并不是放著不管就会恶化的疾病。只要每天注意,不要受到必须接受高度治愈法术的场势,阶段数九不会有所进展。听说还是可以毫无问题,过著普通生活及平凡的人生。

  但是。

  丰花一直紧盯著发出灿烂光芒的栗子蛋糕照片。但是,每当在术者的勤务中,或被卷进丰花揽下的问题时,京介就会受伤,虽然他并不是因为运动神经迟钝的关系。是引来受伤的命运吗?真是麻烦的家伙。丰花鼓起脸颊,马上又消下去。她想起放学後,自己没注意到车道上的摩托车而跨出步伐时,无意间被京介阻挡的事。

  「……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打算开口说话,丰花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当远峰询问「你说什么」时,丰花则装作没听到。

  必须挺身保护妹妹,京介不可能经常思考这么了不起的事。在一起出生後到现在的六年间,应该是无意间做出的行动模式吧。丰花这方面也在不知不觉间认为双胞胎哥哥顺从自己是埋所当然的。在紧急情况时拿来当挡箭牌,是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要是挡箭牌坏掉的话就伤脑筋了。丰花对著栗子蛋糕频频点头。虽然不可能辞去术者的工作,但为了委托费接受麻烦事的行为,这回就是最後一次吧。就让京介尽可能过著平稳的日子。不过家事就让他做吧,全都让他做。丰花将积压在内心里的气息一口呼出。

  翻动杂志,下一页就是围巾特集。在「今年流行手织」的惯用语下,刊登让人实在无法想像是手织的围巾。丰花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编织的作品,网眼的大小不规则,无法编好部份就像到处都破洞的样子。

  想著这样或许会很透气,但她马上就察觉围巾透气好有什么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丰花变得越来越不明白。

  「咦,丰花你会编织?」

  从旁边看著丰花的杂志,远峰说道:

  「真了不起耶,我完全搞不清楚光靠毛线和钩针,要如何做成衣物?」

  丰花用力地点头回答「我也是」。

  「虽然我也不清楚,但却是生死的问题,关系到能不能度过冬天喔。」

  「好像很严重耶。」

  远峰阖上周刊杂志并放回架上。

  「要是能度过冬天就好了。」

  「绝对可以度过的!」

  丰花也将杂志放回原位,用力哼出鼻息。

  「然後在明年春天提高酬劳,每天笑著过日子。」

  「唉,如果是丰花一定没问题啦。但是……」

  「但是什么?」

  「京介该怎么办?」

  收银台那边,店员重复「等侯豆沙包的客人」的呼喊声,听得十分清楚。当丰花打算反问时,远峰已经开始朝收银台方向走去。

  也买了罐装的热饮,丰花和远峰离开了超商。在刚走出自动门时,冰冷的风吹拂在额头上,丰花的脸揪成一团。不光是气温下降而已,连风势也增强了。

  抬头看著天空,云层似乎被吹故,可以确认奸几颗星星。那些是奸像很冷的秋天星座。虽然靠豆沙包和热饮补充体力,但监视工作还得再做一个小时,丰花心里这么决定。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本家了。」

  将罐装咖啡装进西装的口袋,远峰朝马路迈开步伐。

  「你们两个趁还没感冒之前告一段落比较奸喔。」

  「我知道啦。谢谢你请这么多东西。这份恩情我们会在工作上偿还的。」

  当丰花在现场原地踏步时,远峰「咦?」的一声停下了脚步。

  「京介已经回家了?」

  「咦?」

  看著电线杆的方向,丰花也发出带有疑问符号的声音。京介的身影并不在那里。电线杆上只有一根用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像被拿剩地直立著。那是丰花的东西。

  「搞什么嘛……我都说要连京介的份一起买了。」

  就在丰花嘟起嘴时,从道路的前端一个白色物体被风吹落到脚边,是塑胶袋。

  丰花用手压住被风吹散的头发。而塑胶袋是从死巷那头吹来的。

  「你在做什么?」

  男学生压著受伤的拳头发出怒吼。可以听见来自公寓方向的电视机声音,传来一味悠哉的笑声。是打算反抗吗?男学生再一次说出同样的台词。

  还有吼叫的力气,手上的伤大概不是骨折,顶多只是跌打损伤。想著这些事情的京介立刻停止漫长的思考。面对想要站起来的男学生,少年无言地挥下武器。

  再一次,响起了硬度很高的声音。鲜血飞散,男学生发出惨叫。那是不逊於塩原所发出尖叫的神经质声响。男学生按住被打中的肩膀,当场倒了下来。

  剩下的四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怒吼,朝少年飞扑过去。少年挥动武器四次,四人就全都倒在地上。就在短短几秒间,京介根本没有阻止的余地。塩原也带著哑口无言的表情呆若木鸡。

  俯视压著腹部或腿部发出呻吟的男学生们,少年微微咂舌。抬起头来的少年,将目光。停留在塩原的身上。重新握奸铁管,少年接近塩原身边。

  「啊!」

  塩原瞪大了双眼,脸颊和嘴唇剧烈地颤抖。

  「那…那个……不可以,不可以使用暴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间学校的学生,但不管是哪间学校暴力是万国通用地……」

  塩原的嘴巴虽然频繁地开合,但两条腿却只是发抖,没有办法从那个地方逃开。而少年也不把塩原的演说放在心上,笔直地靠过去。京介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肘。透过大衣厚厚的布料,传来手臂的触感。那是一只削瘦的手臂。

  少年看著京介。对於几秒钟之前还进行「暴力」的人,不管是表情还是呼吸都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只是看不见凶恶的脸色,却浮现出让眼睛或脸颊疼痛般的紧张感。

  「你……」

  和对方说话,京介却突然对要讲什么话而迷惘。你是伤害事件的犯人吗?这样问行吗?在便利超商前监视了两小时却完全没想到,要是找到对方该说些什么。因此,讲出来的话是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质问。

  「你是音无浩一?」

  少年的表情急速地变动。在微暗的另一边,眼眸之中摇曳著近乎憎恶的光芒。少年挥开京介的手,手套下的铁管发出吱吱声响。透过空气,传来隐含对方怒气的情感。

  盯著京介看了好一会儿後,少年说道:

  「没看过的生面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语尾颤抖著,是因为压抑住强烈的情感吧。只要继续对话下去,可以预见会更加刺激对方的怒气。但是因为找不到可以选择的言词,所以京介回看少年的眼睛说道:

  「我受人之托,说想见你一面。」

  「谁?」

  少年压低声音发出怒吼:

  「是谁拜托你这种事?」

  「虹原高中的饭冢。」

  京介回答。

  「你认识吧,在这星期当中,你应该见过她好几次。」

  少年的脸部表情变得很严肃。但却与京介所预测的相反,并不是怒火高涨的表情。在眉宇间所刻划的黑影,看起来就像表现出接近痛苦的心情。

  「我不认识什么饭冢!」

  少年呐喊著。

  「我不知道谁是饭冢!」

  他边乱叫边挥舞铁管。银色的轨迹在黑暗中发出锐利的光芒。如果不挺身应战,自己也会遭殃。这回没有犹豫的余地。

  在武器刺到自己这边之前,京介踹了少年的腹部一脚。虽然对方的身体很轻易地就庄後倾倒,但京介还是在无意间控制了力道。少年马上恢复站姿,将铁管刺出。就在打算回避之时,因为塩原大喊「不可以」并往自己这边跑来,京介就被她的举动吸引注意。

  武器的尖端擦过侧腹部。光是这样,就遭到所有内脏发出悲鸣般疼痛的袭击。在扭曲的视野前端,京介看见了对方的武器。只是一根比手腕还要细,细长类似金属的棍子,他不认为内部有施加特殊机关。忍住疼痛动作停下来的京介,膝盖就是被铁管从侧面打中。明明不是很大的力道,但却穿过骨头痛达神经。塩原又僵直著身体,大呼小叫。而电视机的声音,这回传来了欢呼声。

  京介使用玲洗树树枝将刺向胸口的第三击挡掉。解开包裹道具的布套,露出法杖。看到它的少年,动作不知为何变得迟钝。京介挥动玲洗树树枝,想将铁管从少年的手中打落。火光四散。靠著木制法杖,看起来应是金属武器断成了两截。

  少年发出激昂的声音。用只剩下一半长度的武器攻击京介的头部。想要闪躲却被击中肩膀,京介的姿势一下子瓦解,玲洗树树枝也掉落到地面。

  衣领被抓住,京介被压制在地面。少年一只手仍抓著京介,用另一只手举起断掉的铁

  [IMG]http://i755.photobucket.com/albums/xx192/yangxiran/th367_148_s.jpg[/IMG]

  管。京介想要松开对方的手臂,但少年却用蛮力继续压著京介。那是一股和他削瘦的手臂不相称的力量。

  「关於我的事,你了解到什么程度?」

  少年将武器伸向京介的鼻尖,快速地说道:

  「你是听谁说的?在哪里得知的?受饭冢委托的事是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你。」

  对看起来开始焦急的少年模样感到疑惑,京介回答道:

  「因为有个和音无浩一酷似的人出现,自己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才拜托身为第三者的我们,希望能进行调查。」

  「我……」

  少年用从喉头硬挤出来的声音说出:

  「我不是音无浩一。」

  铁管逼近京介眼前。京介在可以移动的范围扭动身体,避开了攻击。金属和地面碰撞,响起不愉快的声音。

  「我不是音无浩一,不是音无浩一,我不是音无浩一!」

  少年持续吐出这句话,还挥动变短的铁管奸几次,但却毫无目标,少年甚至还打中自己压制京介的那只手。即使如此,少年还是没打算停止攻击。

  这家伙是怎么了?京介咬紧牙关继续和对方对抗并思索著。突然出现,进行攻击。虽然有伤害事件犯人的样子,但却完全看不出理由。就像和塩原种下因缘的男学生,恐吓或解闷的暴力行为似乎不是目的。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是为了帮助被男学生纠缠的京介他们而现身。他觉得偶然问对看到的人感到生气,这种无理的表现才是最接近的。

  京介的侧头部被铁管的前端擦过。意识飘走,一瞬间视野变得漆黑一片。但可以听见塩原的惨叫和某人的笑声。

  脑袋麻痹,意识落人黑暗之中。我不是音无浩一。在京介头盖骨内侧,各种声响和声音形成一股漩涡。

  *

  从只打开两公分的窗户边离开,手搭在榻米上。这是短短几分钟的事件,但即便如此眼睛却很酸痛,脑筋也很疲劳。就像连续看了好几部电影的那种感觉。

  放在紧邻身边的电视机声音很吵。此时,我才首次认真地看着看面。表演者正流着眼泪笑着。笑过头的人会哭,泪腺的构造真是不可思议。哭过头的人总会笑出来,精神的构造也真不可思议。人类真不可思议,而且就连命运也是。

  那个男人或许已经不行了。将视线栘往从两公分的缝隙可以看见的室外黑暗,他思索著。那个男人,403000029。现在的名字是山田、田中、太郎,还是次郎?——因为都是用假名代表的名字,格外难记。即使周遭都说这样反而奇怪,但他还是选了这个名字。他用不负责任的口气说怎样都无所谓。虽然怎样都无所谓,但被人叫出以前的名字还是很痛苦。记得他以前的名字是叫音无浩一。

  来到这个城市後经过一个星期以上,那个男人到底做些什么?定在路上,让年轻人受伤。到这里都还好,但他却抹消痕迹马上逃开,毫不隐藏气息走在路上,和发觉他的女高中生发生小口角,又是逃跑又是威胁。就只是这些。如果有人阻挠就当成妨碍者杀掉就奸。这几天躲藏在房间里,想说总算可以走出室外,就落得这种下场。真是愚蠢的男人啊。

  他足故意的吧。在任务中刻意重复愚蠢的行为,是希望接受处分吧。虽然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但我还是认为他是个蠢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这份工作?不是为了生存吗?至少,我自己是如此。

  强风吹起。窗框振动,流传类似哭泣的声音·虽然想动手关上窗户,但重新思考过後,决定将缝隙从两公分开到三公分。只比刚刚还要大一点点,却可以看见空地。

  这回的案件,那个男人很偶然地可以朝完成任务迈进一步,因为光流脉使者那边企图想与他接触。应该对将偶然送来,叫做饭冢的女高中生表达感谢。如果是上司那边应该会这么说吧。运气真好啊。

  你该怎么办,音无浩一?我嘴里喃喃自语著。想活下去?还是说已经想死了?他之後要怎么办,看到了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运气真奸啊,我对自己喃喃说著。

  太好了。的确是太好了。因为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想要再见对方一面的事却不会改变。

  那个光流脉使者——又可以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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