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少女微笑着:响彻吧!我的祈祷 第一章 到达尽头的旅人

  因磨损而显得残破的榻榻米,因湿气而变形的壁橱的隔门。看起来如果认真去飞踢的话,马上就能打出一个洞,如此薄的灰色的墙壁。似乎因雨漏进而留下的痕迹的污垢,看起来就像被描绘成几何学模样的天花板。当看到这样的六榻榻米一间的住所时,一条京介忘记了呼吸。

  就算没有呼吸,还是有丝微的空气擅自进入体内。钻入脖子的风,如同针一般冰冷刺骨。据说直到昨天为止,她都是独自居住在这萧条寒冷的住所之中。

  “大概四,五天前吧,有个自称是代理的人,打电话到房地产商那边。”

  京介的面前,一位老人对着磨过的玻璃窗的开口说道。他担任出租住宅“虹原庄”房东的老人。虹原庄是自夸于筑年数三十有余,十分棒的老朽公寓。这个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三号室。

  “说是想马上解约这个房间。明明从签约到现在都还没有半个月,嘛,这样的事也经常有。”

  房东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应该长时间没有更换过的榻榻米,嫌麻烦似地这样说道。

  “然后代理人就将解约所需的文件和费用送了过来,将一切交接清楚。不过那人既没有告知下次的住所,也没有过来打招呼。真是的,最近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从窗对面响起了震耳的电车声盖过房东发着牢骚的声音。这个公寓建在非常接近虹原车站的地方,打开窗口的话,或许能够清楚地看到铁路的影子。

  电车远离后,狭小的房间里再次响起房东稍微焦躁的呼吸声。没有其他能够传达到京介的耳朵的声音。应该不是房间的隔音性良好,只不过是没人住在附近房间罢了。

  有意识地慢慢地吐出气息,京介再一次环视了房间,就算说是环视,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和式的房间,狭小的洗手间和浴室,满是生锈的洗手台,容易令人会错认为是不燃垃圾的煤气炉。房间的角落放置着便携式电视机,不知道是居民的个人物品还是虹原庄的备品,也是没人去拿走的旧物。

  室内的物品就只有这些。这里丝毫没有残留上一位居民的痕迹。无论是成员专用的长摆大衣,还是铁管形状的凶器,哪一样也没有在这里。纵使时间短暂,礼子曾经将这里作为自己的房间,但京介就是莫名地无法接受这件事——为什么礼子不得不住在如此冷清的房间呢。

  “行李是…”

  在京介还没有完全说完的时候,房东就先一步答道。

  “行李的话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喔。我收到解约的联络,打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在那之前,也没有谁来收拾过这个房间。说起来砂岛小姐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时搬家的货车也没有来。嘛,不能因为租借的人带的东西少就不满吧。”

  对着房东的声音充耳不闻,京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砂岛礼子的物品,砂岛礼子的房间。悄悄地寻找着脑袋里所埋藏的记忆。距离现在的两年前,礼子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的时候。被久画均精这样称呼的团体组织捡回来而成为杀手之前,礼子和家人住在同一栋楼里,房间在二楼,窗边并排着对视的毛绒玩具,在地板所铺的白色的地毯是格外地柔软。京介的脑中还记得,那里的墙纸和窗帘的样式会根据季节而变化。是母亲随便地变换模样的——礼子苦笑地这样告诉到。

  “除了这些,那个小姐呢,也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啊。”

  房东的声音,让京介的意识回到了现实。房东看了一下没有窗帘的窗上那个倾斜的窗轨说道。

  “我完全猜不到她是干什么的。那个孩子年龄和你差不多,不过既没有去学校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去工作。”

  “你要看砂岛小姐所住的地方,她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啊?果然是被她抛弃,被欺骗,这样的关系吧。”

  京介将视线向下,沉默地将头左右摆了一下。即使是适当地回答,现在也觉得太过费事。

  房东多少次故意地叹气,从窗边离开这样说道。

  “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不过,你也有各种各样的辛苦啊,这个房间请随便看吧,如果喜欢的话,住在这里也可以。”

  笑了一下,房东从房间走了出去。 在房东的眼中,大概将京介看作类似于“不知所措地寻找着突然失踪的恋人,愚蠢的少年。”这样的人吧。京介没有想起来,在一周之前,不久前他曾经因为别的事情来过这个虹原庄,遇到过这名房东。那个时候的京介追赶着一号室的居民。那个时候,不知道隔着两个房间的是礼子的房间这件事。那个时候,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礼子没有死,和礼子要杀死他。

  京介靠着墙壁,或许是因为现在独自一人,越发静寂的空气让耳朵疼痛。一边感受着这痛楚一边重新地思考。砂岛礼子为了执行组织所给予的任务,曾经居住在这个朴素的房间。任务是杀死古代术的使用者。在杀死京介的时候,礼子因为自身的手段不高明和其他的成员的阻碍。礼子三次让任务失败。因为时间的问题,组织尚未对礼子进行处分。礼子被同伴所带走,在京介的面前消失了。在即将消失之前,京介所属的组织中的调查人员直到数天之前才追查到礼子的住处。

  要求房间的解约的礼子的代理,估计是团体的关系人啊。那个人判断礼子没有必要继续住在虹原庄。礼子不会滞留在虹原市继续追赶要杀害对象,就算免去直接的处分,也会打算将礼子排除在任务外吧。

  这个时候还不能行动,而且下次不是礼子而是别的成员来杀自己。已经再也见不到礼子了。京介咬住嘴唇,胸内犹如漩涡的不安定的感情让自己感到头晕目眩。

  就算一直看着这个萧条的房间,也不会看到什么能够告诉礼子的去处的东西。京介走出了房间,对在管理人室内用被炉取暖的房东打声招呼后,从虹原庄的土地走到了外面。天空被黄昏浓厚的颜色所染上,在前面路上。有一辆漆黑的汽车停在那里。那辆车车占着狭小道路,让带狗出来散步的主妇露出了困扰的表情。穿着粗呢子大衣,似乎来虹原庄来参观学习的少女也用着尖锐的眼神看着这台堵塞着入口的车。车的拥有者是光流脉统辖管理本局,通称为“本家”。驾驶的是本家的职员,到虹原庄的时候,京介是被这辆车送来的。

  车的门被打开后,走出了两个强壮的男。两人迅速接近了京介,无言地抓住京介的两手。引导着到后面的座位。狗和主妇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傻了眼,京介叹了一口气。外出的时这辆车和职员经常是会跟随,每次坐上这辆车的时候都是这样。然后坐上去之前,手会被和手铐相似的金属零件所拘束。今天的职员也毫不留情地将京介的手腕扣上手铐。

  这场景被不知道事情的人见到的话,肯定会产生误解。本就没有逃跑的打算,所以不用这么干的——就算京介这样认真拜托,职员那边肯定也会彻底无视。不但甩开警卫打算和作为敌人的礼子见面,而且打算封印自己的术者的能力而去到那个特殊设施。因为京介有着这些“前科”,自那以后,本家的人彻底限制了京介的行动。

  除了基本的上学放学以外。禁止一切于个人私事相关的外出。限定今天放学后的外出被准许,是因为想让他去的地方是敌人原本的住处。礼子的房间被本家的调查人员彻底搜查,最后的报告是没有找到能够表明团体的所在的事物。本家方面至少也期待着,和敌人所亲近的京介可能会注意到什么。

  透过车后视镜,驾驶席的职员看着京介,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只是事务性的视线。在视线的催促下,京介“什么也没有”只是这样回答道。职员没有睁开眼,猛烈地开动了车。窗的那边,主妇和狗茫然地看着高速地离开的车。京介只是再看一次虹原庄。老旧的木造公寓。不久就从车窗的那边逐渐后退消失。粗呢子大衣的少女在毁坏墙面前不禁哑然。车排出的气体摇曳着马尾式发型的头发。

  头靠在座位上,京介闭上眼睛。没有对职员说,他来虹原庄并不是来找到礼子的信息,只是想看一下礼子所住的地方而已。若是看到作为“杀手”的住处,自己是否能够稍微认可作为“杀手”的礼子的生活,自己的心情是否能够稍微好一点?——京介这样想道。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摇晃的车中,手腕上的金属制品抑郁的声音。就像表现出自己的心情一样的声音——他心中掠过这样的想法。合上了眼睛,眼皮底下的黑暗。京介不抱期待地问,她现在,在哪里?又在考虑着什么呢。

  她现在,在黑暗的房间之中,失去了意识。

  从虹原庄到京介现在所住的公寓,坐车不用五分钟就就能抵达。这其中既有距离近的原因,也有职员粗暴的驾驶的原因,缩短了行程。

  职员在公寓的正面停下了车,又是两人带着京介走下了车,快步走过将京介放入了电梯里面,在这里终于把手铐取走。关上了门,职员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后,京介叹了一下气。同样在乘坐电梯的老婆婆对他说道“真是辛苦了。”这里的外观和普通的公寓没有区别,却是术者专用的集合住宅,是本家的设施。平时展开着强力的结界,术者以外的人不能进入,居民全部都是本家有关系的人。因为曾被卷入现在被称为久画均精的团体组织的事件,所以像一条京介这样身份低微的术者也能够得知。

  电梯到了10楼以后,京介打开了边角房间的门,因为十分累了,就想今天就这样去睡吧。低头的时候视线落在玄关脱鞋的地方。京介停止了动作。双胞胎妹妹的鞋旁边,有一双男性的鞋。

  京介脱下鞋子。走向传来人的说话声的客厅,客厅里,妹妹的丰花和穿着西装的年轻的男人在看着电视。虽然不记得门口的皮鞋。但是京介对这名男子很熟悉,他是身居“家长”之位的本家最高负责人。

  “这个电视剧啊,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播放了,啊,相当怀念呢。”

  盘着脚坐着的远峰秋一,将手放在桌子托腮看着电视。画面播放着旧电视剧。从以前来看相当时尚的男女,用严肃的神情地互相对望。

  “以前看着这个电视剧,总觉得大人是相当辛苦啊,不过,现在是感觉到年轻人也相当辛苦啊。那两个人,最终结局的时候还是分开了。”

  用远远称不上严肃的表情,远峰打了呵欠。画面中男女互相拥抱,播放着夸张的BGM。

  丰花坐在在远峰的对面,无论对电视剧的展开还是远峰的解说完全没有兴趣一样,带着看起来不高兴的表情在捅着戚风蛋糕。碟子的旁边,写着西点店名字的盒子和丝带分散着。蛋糕应该是客人随手带来的礼物。在喜欢的事物面前丰花提起了眼眉,是因为不够甜呢,还是因为注意着带来蛋糕的客人而无法吃下。京介只能叹了一口气,“我回来了。”打了招呼。丰花像是弹起般仰起了脸,不过首先做出回应的是远峰。

  “呀,欢迎回来,京介君。打扰了。”

  和远峰的上次见面相隔了几天了。被礼子砍伤而被丰花送去医院见面以来。京介迷糊地想起来,那个时候所被下的命令是——毫不犹豫地将成员杀掉、

  没有回应远峰,京介将视线移向丰花。含着叉子的丰花,皱起鼻尖向上瞪着京介。从那个视线中京介大概能够明白,丰花正因为因为家长突然的到来而诉说着“我现在心情特别不愉快”。本家的负责人来到下级术者的地方定不会是来游玩的。远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有话要说。京介和丰花对本家上层对下层的决定事项和命令都感到麻烦。

  “有什么事。”

  京介在丰花的旁边弯下腰,向远峰询问道。远峰预想一样回答道“有些事想说一下”。他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尽管是客人,但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格外地熟稔。

  感觉到在桌子的下面,膝盖旁边有东西,京介看了过去。地板上有着打开着的笔记本。淡粉红色格线的纸面上留着丰花笨拙的笔迹。估计丰花在远峰来之前,正在客厅里学习吧。这真不像丰花啊,京介坦率地想到。

  “受伤的地方,已经没事了吗?”

  远峰回到本来的位置问道。京介沉默地适当地点头。之前腹部遭受到的裂伤,已经不会那么痛了。并不是完全治疗好了,只是已经能够不去在意这已经习惯的痛楚了。

  “虽然出于安全措施,外出的时候职员会跟随在一起,但要注意负伤的地方哟。不但不能和不良打架,还有饮食生活也要……”

  一边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远峰一边持续地说着什么。京介叹了一口气。是特意来说这种事吗,京介感到疲劳感越来越重。

  明明能够无视身体的痛处,心的痛楚也能够不去在意就好了——京介这样想到。麻痹了感情,对什么也不会感动起来。如果能够回到不久前的什么时候死也没所谓这样的自己,应该会比现在还要轻松吧。但是,那样也不能称之为“活着”。

  “话说回来,放学后的绕路愉快吗?”

  打开文件,远峰突然转换了话题。京介在虹原庄滞留了多久了,什么也没能够发现。反正现在职员会做成报告书交给家长吧。 “没什么” 京介这样回答。远峰也没有特别去注意的样子,从文档上抬起了头,这样说道“偶然去散心也是很重要的是呢。”。

  “那么现在,开始正题,本来的话预定的是石田来这里的,但那个大叔看起了十分疲劳的样子,所以今天就回去了。就算他没事地说五天没有睡觉也能一直地工作,但是附近人可不能这样没事啊。因为会被走在旁边路上的大叔,误当成失败的武士。”

  “呼嗯。”

  适当地随声呼和,京介的视线回到丰花的笔记本上。那上面归纳总结了丰花的各种计划。“自己会去调查为什么礼子会继续成员的工作。”——以前对京介这样宣言后,虽然构思了各种各样的作战。但是大部分都用交叉的符号划掉。笔记本记下的最后的文字是“礼子在哪里?团体在哪里都不知道。这是个问题。”显示出丰花令人着急的心情。

  “那么,在这五天里石田不眠不休地鞭策担任调查的人,终于得出了结果,终于弄清楚了团体的所在地。”

  远峰这样说,还没作出同样的附和回答的京介,附和的声音就停止在喉咙前。

  在京介旁边的丰花睁开了眼睛,叉子掉落在地上。把文件卷了起来,远峰点了下头。

  “是那个时候和京介君接触的成员泉见所留下的资料。负责人把它的内容给分析出来了。

  远峰从文件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京介和丰花同时看向那张纸。京介对那张像是电话本那么大的纸也是有印象的。那是叫做泉见顺也的少年作为交易所给的东西。比米粒还要小的文字大量地排列的资料。据泉见所说这里好像记载着团体的详情,以及团体的最高位将古代术的使用者视为危险存在的理由,但是就算明白到这是日语书写成的文章,却因为那歪斜的书体和过于细小的文字,京介完全无法读得明白。怎么样都不会理解,于是把纸交给了远峰。京介抬起了头,远峰开始了说明。

  “虽然说是分析了,实际上还有着九成还是不能分析的状态。在这里排列的文字像是光流脉使的先祖——即巫女的时代,限于相当小的地方所使用的东西。因为能比照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负责人也相当苦恼哟。”

  “像是古文书的东西吗?”

  丰花这样问道。远峰摇了摇头。

  “不,虽然文字的字形古老,但是纸张和被使用的书写文具是最近的东西。虽然理由不明,说不定团体里特意用相当古老的文字来制作文件。然后呢,在那可以读得明白的1成之中,恰好记述着“久画均精”的所在地。“

  “那么团体是在哪里。”

  阴影落在眉间上,丰花低声地问道。远峰声音的音调没有变化答道。

  “虹原的旁边,旁边的城市哟。“

  “旁边……?”

  “旁边的旁边,空远市。山和寺庙多,甜纳豆也好吃。是个有点名气的地方。你中学的时候远足没有去过? 啊,不过最近的远足,听住在附近的夫人是去游乐园吧,我那个时候学生多,不能带去那种人数限制的地方啊。

  丰花露出像是不能理解的表情。因为在丰花的想象中,敌人的根据地定然是更为夸张,更为有架势的地方吧。京介将掉在地上的叉子捡起来。顺便再次看向了丰花的笔记本。问题迅速地解决了、虹原的旁边,旁边的城市。礼子现在在那里。

  “上层的人血气盛的人也多啊,现在都是立刻趁机把团体全灭掉的气势。“

  将文件放回桌子上,远峰稍微伸了一下腰。

  “对方的成员将这张纸张交给京介君,本身就有着陷阱的可能性,如果这样去想的话,我觉得像是奇袭这样的作战还是不要去做比较好。我自己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对手是这样的人。”

  “那么,家长打算怎样做。“

  对这样问的丰花,远峰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想普通地访问,和最高位直接对话。“

  “普通地?“

  “就是这样的意思哟。今天,就像我今天来到你们的房间一样,嘛,不过不会带上礼物。但是不认为这样去见那个对手会安全,所以会带上警卫队,然后呢…“

  远峰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视线从丰花移向了京介。

  “到空桥的话,我也想让你也一起去。今天就是传达这个而来的。“

  “为什么………?“

  代替京介,丰花露着不安的表情问道。远峰是平稳的表情地“理由什么也没有,不过……”这样答道。

  “刚才也说过了,偶然去散心也是十分重要哟。”

  远峰回过头看着不会传出声音的电视说道。

  “虹原也是,那边也是,都是相似的农村吧,不过,我觉得如果你能够看着不同的漂亮的景色,精神也会变好吧。至于把自己的能力封印这样的蠢事,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

  因为远峰的口气没有过分的恶意,在京介注意到这是责难的时候已经迟了。首先察觉到的丰花胀起了脸。

  但是,同行的理由只是精神卫生的问题的话,就算是京介也不能相信。、

  京介想要询问其间的真意,但是在开口前时就明白了。团体敌视着古代术的使用者,对于本家方面来说最大的战力的也是京介本人。远峰说不会奇袭。但是没有说不会和团体战斗。京介沉默地回望去负责人。然后远峰闭上了文件,将之作为结束谈话的标志。并不是不打算听京介方面的的意见。而是暗示着这个是命令。丰花表情忧郁,视线在京介和远峰之间游离。

  “这个蛋糕啊,是在车站新开的店里买的。”

  远峰将剩下的蛋糕放进去了说道。“

  “相当不错呢。“

  盒子里面已经空了。然后电视里的电视剧也终了。

  留下两天后的早晨出发到空桥市的话后,远峰回去了。

  从客厅里听到将远峰送到玄关的丰花“我也想被一起带过去。”这样拜托的声音。一边听着这个声音,京介看着零乱的桌子上。再一次在心里重复。虹原的隔壁,隔壁的城市,礼子现在,在那里。

  就算去到团体的所在地,也不一定还能够见到礼子。但是,就算能够遇到又能怎么样。丰花的话当然是希望遇到礼子并向本人追究着真相。但京介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遇到的话不就只能互相厮杀了吗,不就是为此而被带去吗?京介将蛋糕的碟子移开,找到了电视遥控器。犹如低声私语的声音,现在让人非常郁闷。

  手指没有用太大力,将电源关掉。

  干燥的空气,破旧的榻榻米,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京介再度想起了她那冷清的房间,脑中浮起了她冷淡地说你在不在这个世界也没所谓的话。

  疲倦到达了极限,京介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听见回到了客厅的丰花说在这里睡觉会感冒,他沉默地捂上了耳朵。

  午后5点,在虹原站附近的西点店相当拥挤。

  聚在玻璃柜的客人中,OL和女学生占半数,也有着带着家人的公司职员。这间前几天才开张的店,因其美味的戚风蛋糕在市民之间的人气急速上升。在吵吵嚷嚷的客人的对面。墙壁上有着装饰得相当华丽的“圣诞蛋糕预约接受中”的广告。在排队等候一对男女,指着那个广告,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圣诞节啊……”从喝茶角的一个角落看着这样的景象的塩原友子,这样咕嘟着。还有一个月左右就会到来的冬季节日。那个日子我会在哪里在干什么呢?对于在县里虹原高校担任风纪委员的塩原来说,她能够确实地预想到,十二月二十五日不过是多数的取缔强化日的一天。对那些带着礼物和聚会商品进入校内的的愚蠢校规违反者给予彻底的教导,这就是塩原的圣诞节。

  所以那个怠惰阴沉的同班同学,究竟会怎样渡过圣诞节呢?塩原这样想着。是带着怠惰的脸去装饰树木呢,还是带着阴沉的表情去买礼物呢?这样是不可能的,塩原摇了摇头。那个阴沉的同班同学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因为交往对象已经死于交通事故了。看着广告,塩原脑中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陡然间,她耳边回响了吵闹的汤匙的声音。

  “怎么样了,塩原君,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感冒了吗?”

  紧靠着桌子的塩原的对面座位上,风纪委员委员长的长谷常彦坐在那里。

  长谷向上推了下厚重的眼睛,用着充满干劲的语调说道。

  “据说今年的感冒,最先出现的征兆是使人感到食欲不振,塩原君,不能陷入他们的作战之中,一口气地勇往直前吧。在这里的全部费用,都能够作为委员会的交际费来向学生会申请报销,所以不用担心。”

  “感冒什么,没有感染上啊。”

  “那么更加要一个劲儿地点东西啊。初代委员长也好像这样说过,肚子饿的时候是不能商量事情的。”

  长谷这样说道,吃着自己所点的咖喱饭。汤匙又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塩原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在西点店的喝茶角里除了简单饭食以外,也可以点蛋糕之类的商品。在塩原前的碟子上,盛着的是人气第一的大理石花纹戚风蛋糕。塩原还没开始动手,旁边桌子的一个马尾少女将所点的蛋糕放入口中,不知为什么发出了长时间感叹的呻吟。

  “塩原君,说不定,不擅长应付太甜的东西?”

  塩原的旁边,一名男学生询问道,他穿着的西装是同一个城市的私立虹棱学园的制服。男学生是虹棱学院的二年级学生,名字是杉山充则。是虹棱的风纪委员。通过长谷,塩原今天第一次和他见面。

  “女孩子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喜欢蛋糕的吧。”

  将盛有咖啡的杯子移向口中,杉山说道。在店内的照明下,柔软的头发闪耀着含蓄的茶色,虽然伪装成自然的颜色,但杉山肯定是染过发的,塩原在见面的瞬间就看穿了。

  “就算在我的高校的女子之中,这个店铺,也有着相当高的人气,因为从长谷委员长那里听说今天会带上女委员来商量事情。我觉得如果场所在这里的话应该会高兴,但现在看来效果不大好呢。”

  “没有这种事。”

  将交握的双手放在膝头,塩原伸直了背说道。

  “只是太专注地观察着这个店的情况,而忘记了品尝而已。这家店在我校学生中也常常成为话题。作为风纪委员要好好地把握到这家店的情况,我想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

  “厉害啊,塩原。”

  从杯子上抬起视线,杉山的脸上带着端整的微笑。

  “不只是表面地认真地做着,性格也耿直。真是令人十分佩服啊,这样的话,长谷委员长毕业之后,虹原高校也会安泰吧。”

  “是是是。”长谷轻快地笑着,向恰好路过的店员再次点上一份咖喱饭。

  杉山的视线一直对着这边,所以塩原有点焦躁。塩原一边想着一边用叉子插向蛋糕。塩原在数日之前开始了节食,但是却感觉不到一点效果,所以已经决定停止不做了。一口气将一半的蛋糕放在口中。塩原鼻中“嗯”了一声,就算哪里瘦了,那个怠惰的同班同学也不会有所关心。这样想着,叉子就更停不下了,张开了口,杉山依旧看着这边。为什么那个人一直看着我这边?——塩原瞬间感觉到可疑之处。

  与外表一样,杉山的动作和言语都像大人一样,和长谷相比,这人更像是委员长,塩原这样想道,冷静了下来。说话也安静,像是委员长,自己的意见也会确实地陈述出来。样貌也端正,所在的学校是以县内数一数二的升学率而自豪的虹棱学院。这样的人从现在开始到圣诞节,约会的邀请必定会纷至沓来吧,塩原咽下了剩余的蛋糕。

  不过我还是觉得更加沉默寡言的男生比较好,咀嚼着食之无味的蛋糕,塩原这样想着。要更加超无口,完全不会笑的人比较好,没什么雄心壮志,总是给人阴沉感觉的人比较好。带着违反校规的木杖走着,也有双胞胎的妹妹……然后,当这些条件变成具体的人名时,蛋糕堵住了塩原的喉咙。

  又来了——噎住了的塩原,对再次出现在脑中的想法感到畏缩。对怠惰的同班同学所抱有的恋爱感觉一直烦恼着塩原。前几天在校内遇到了一个能消除烦恼的谜一般的外人,似乎将塩原的苦恼消灭掉了。但是那效果并不持久,过了数天之后,自己所控制不住的感情再度悄然侵入了心中。不明白是那个外人是欺诈师呢,还是塩原自己的执着心过强。落到了胃袋的糖分助长了怒气。塩原在心中痛骂,笨蛋,那个外人是笨蛋,然后我也是笨蛋,对闷苦地敲着桌子的塩原,“没问题吧?”杉山说着递过了放了水的杯子。 “是是是。” 长谷快活的笑声传了过来。

  在塩原喝三杯水,长谷吃完了咖喱饭的时候,杉山椅子上的脚交替着说道。

  “那么,是时候开始商谈了。”

  塩原深呼吸后从学生包拿出商谈用的资料,资料的纸张记载着“第七回,虹原市内高等学校风纪委员会联盟?冬季合宿”。据称虹风连是一年会举办几次集训合宿。每年在这个时期也会开展合宿。像是在那里以寒假里的指导法为中心举办会议。在联盟代表长谷的指示下,塩原也从这次开始参加虹风连。虹棱学园的杉山也是代表成员的其中一人。合宿的时间是明后天,今天是和长谷进行最后的商量,也有让第一次参加的塩原来打个招呼的意思。出席这次商谈。

  塩原对拿着资料的手指注入力量,表情绷得紧紧的。就如之前杉山所说,长谷毕业之后的虹原高校风纪委员会由塩原一肩担下,为了培养更有指导力和责任感的接班人,让塩原参与商议这次的合宿。要坚定一点——塩原深深点头,现在没有去考虑特定的男学生而噎住的余力。

  但是逐渐按顺序确认了资料所记载的集合时间,带的物品,其他注意事项,塩原的意识扩散开来,不知不觉间又叹起气来。合宿期间中,高校会休息,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不能和怠惰的同班同学见面吧。指尖抚摸住宿处的文字,塩原垂下了脖子,发辫也摇晃着,那里是从虹原市坐电车距离七站的城市。有七站远呢,塩原小声说道。就算店内的嘈杂声已经消失,这低声的呢喃也无法传达到长谷的耳中。只有杉山“塩原,在说什么。”头倾向这边亲切地说道。

  长谷开始显摆起他的知识,说着些类似于那个城市的名产是甜纳豆之类的话,不过塩原什么也没听。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京介的头,喉咙,肺和全身的关节,奏响着钝痛的大合唱。身体也好像有点发热,就算是保守估计,也像是患上了感冒。

  “昨天我说了多少遍要小心感冒了,你就是不听。”

  进入到京介房间的丰花,垂着眉毛叹息道,已经换好了制服的丰花粗暴翻倒着放在角落的药箱。

  “真是的,明明是最不该患上感冒的时候……确实是有感冒药,但这些是只对初期症状有效果哟。”

  扔下了药箱,丰花深深扭下了头。

  “对感冒有效的话,鸡蛋酒吧,但是我不知道制作的方法呢,然后是…生姜汤?,生姜的话,在寿司上哔啦哔啦使用那个?那个能够溶在开水里吗?”

  “我什么也不想喝。” 京介这样想回答道,话还没说出来就咳起来。丰花将低下的眉毛提了上来,抓住了京介的手臂从床上拉起来。

  “干脆就去医院吧,反正外面肯定有车等着吧。代替出租车使用也可以吧。”

  京介像是想回答“真麻烦”,不过在话还没说出来就开始咳起来。没有力气去甩开丰花的手,在发呆的时候就被换上了衣服。

  “再感冒下去的话,最后会让你没法去空桥的哦,考虑下吧。”

  丰花在耳边低声说道,丰花的脸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京介捂住了发痛的头

  很遗憾,京介的那因发热沸腾而功能下降的脑袋,完全没有考虑到丰花所说的事情。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最初也不希望京介被带到危险的地方。就算没有患上感冒,京介也有着无法治愈的体质,不过,你也不想只让家长他们去空桥吧?“

  丰花将手伸出来,用双手夹住了京介的脸。被这样做之后,京介才稍微清楚地看到了丰花的脸,自己那被发热所侵袭的身体好像正剧烈的摇晃着。

  “虽然家长说是要去和团体的最高负责人对话,但是家长真正在考虑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丰花将眉毛提得更高,犹如晕眩地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在调查到关于礼子的事情之前,家长他们就这样击毁了团体,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样我们会感到困扰的啊。所以京介也要治好了感冒,明天一起去空桥。我今天到学校去。我会向老师说,我们兄妹因为法事要暂时休息。”

  在一字一句地理解丰花所说的话后,京介被从房间带了出来。坐上了在公寓外面等待的黑车。站在车外的丰花用力地对驾驶席的职员地说道“请快点去到医院”,那个语调,正如对出租车司机颐指气使一般。

  职员什么也没说,和平时一样给京介叩上了手铐,快速地开起车来。用不着手铐的吧,反正这个状态也没法逃走——在京介这样想的时候,车停下了。那是距离本家仅有几分钟车程的地方。

  术者专用的医院设施在另外的地方,不过本家也同样配置有能进行诊疗和治愈的医疗室。比起到附属医院,本家的医务室比较近,这样判断的话,这个职员说不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为亲切的人。京介用咯吱咯吱响的头去想。但是车停下来后,职员还是和平时一样用最粗暴的手段将京介拉下来。

  医疗室的等待处,正被匆忙的人群所拥挤着。十一月已经过掉了一半,是因为天气急剧变冷的原因吗、按照顺序等待的术者和职员,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都多少有些感冒发烧。坐在等候处角落位置的京介也一样看着天花板。

  被叫到名字后,京介进入了诊疗室,父亲——尚坐在诊疗用的凳子上等着他。自从那件事以来,对于因为上层的命令离开自家的京介来说,时隔已久的与父亲的再会。

  父亲的工作是专门治愈术者,就是对光流脉的术者的专门医生。他的工作地点在本家内的医务室。这时候尚在这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京介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头脑发热所产生的错觉,不由得擦了眼。就算现在这颗头脑运转迟钝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那比起职场更加喜欢柏青哥和麻雀庄的性格,。

  “不要发呆了,快点坐下来。“

  尚用那没刮胡子而显得醒目的下巴,示意京介坐上空的椅子。尚一边摇晃着用脚尖穿起了健康凉鞋,用手拿起注射器。

  “明明你对流行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但是却染上奇怪的地方的流行了,在你之前,今天已经有十五名感冒的患者了。”

  尚看着注射器像是麻烦地说道。

  “因为使用治愈术会很麻烦,所有人都是用针刺下去,因为我对注射不擅长,所有人都痛到不敢尝试第二次,大概会更保重身体,以免再次患上感冒吧。”

  我是名医吧,尚像是有点高兴地笑道。

  受到了尚的影响茫然看着细长的针头的时候,京介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在走夜路时被一个女医生所埋伏,注射了奇怪的药物的事情。

  女医生用药令京介陷入了类似催眠的状态,打倒了团体的成员。对于踌躇不定终究无法攻击礼子的京介,被女医生评价为有小孩一样的执着。也被说道这样做也是基于家长的判断。

  头晕突然袭来,京介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肥大的看护师像是飞一般靠过来,马上将京介按回去。在这同时,手腕上感到像是针的冰冷的触感刺了下去。“因为你是无效治愈体质所以效果不好,所以要再一次。”尚这样说道,连续刺下了两次针。虽然尚自称对注射不擅长,但是两次穿过皮肤的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就结束了。

  “赶快地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吧。”

  尚已经向着桌子转过身去,一边在病历卡写着什么说道。

  “今天就去洗澡吧,反正丰花那个笨蛋会一股劲去做有营养的料理吧,吃了的话,病情反而会恶化吧。今天一天就安静地渡过,明天就能轻松痊愈了吧。”

  在这时尚好像写错了什么,咂了一下嘴将病历卡撕了扔掉。

  注射自后还没有过一分钟,身体的摇晃和呼吸困难稍微和缓下来。肥大的看护师从京介旁离开,到等待处叫下一个患者。

  京介从椅子站了起来,对着尚的侧脸说道。

  “名医…”

  “什么啊”

  “发生了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啊”

  “因为你正认真地工作着。”

  尚停住了拿着圆珠笔的手,哼了数秒。用前齿咬住的圆珠笔头又拿开,总算静下来后,尚开始粗鲁地说道。

  “昨天晚上,家里来了个电话…….从,那个….从你的母亲那里。”

  因为夫妇吵架回到娘家的京介的母亲,从九月中旬开始一直没有回过虹原的自家,丰花也认真考虑过离婚的可能性而烦恼着。

  京介附和了一下,等待着话的继续。

  “然后呢,就这样?”

  “嗯。”

  “就是说,只是这样?”

  隔了近三十秒后,尚很快地说了出来。

  “这个周末会回来哟。”

  尚的声音整体是冷淡的,但是言词的细微之处透露出欢喜的感情。

  “真好呢。”

  京介表达了感想,尚用鼻子响了一声,显得不高兴的侧脸抽动是勉强控制着喜悦的表现。

  “一点也不好呢,说是要是回来的话要去夏威夷,因为今年的冬天很冷啊。”

  “那就去啊,不好吗?”

  “那个和去‘虹原卡巴莱卡米卡米哈西口店’意义不同啊,在你辛苦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去远出。”

  尚再次将病历卡撕掉,这次显露的表情则代表着真正的坏心情。

  辛苦的时候——这样被说道的京介用热而堵塞的头模糊地考虑着。两年前死别的恋人还活着着,因为恋人所属组织的命令,自己的性命又被人瞄准着,的确是辛苦啊。虽然辛苦,但是在远离虹原的母亲对此一无所知也是理所应该的。而且父母在日本也好,在夏威夷也好,自己心中的迷雾和活下来的概率也不会产生变化。

  “那件事就不用去在意就好了。“

  京介意识地慢慢地答道。

  “因为最近我说不定也会外出。“

  “啊啊,听到过传闻,是空桥呐。“

  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尚吐出了长长的鼻息。

  “实际上,我也提出了到空桥的同行的期望。在家长不知多少天的外出的情况下,作为非常时候的救急人员,医师也要同行吧。但是,那边却说已经决定带上别的家伙了。“

  “嗯。”

  “那个城市,名产的确是甜纳豆呐。“

  尚的上半身靠上椅背,弹簧发出了悲哀的声音。

  “京介,你去买点特产。“

  “又不是去远足。“

  “别发牢骚了,好啦,一定要去买。然后平安无事地回来,好好地亲手给我。我要带那个甜纳豆去夏威夷。“

  尚的鼻子再一次发出声音,然后就沉默地用笔在病历卡上写。京介将满溢的热气和叹息从喉咙同时吐了出来后,走出了医务室。

  在排队等待算账的的时候,在走廊下前面感觉到远峰的身姿。远峰和穿着白衣的中年女性站着说着什么——是那个夜晚,埋伏在路边的那个女医。

  去空桥市所同行的医师,就那个女医吧。从京介的位置有着相当大的距离,完全无法听到两人的说话声,但京介有这样的预感。身体再次摇晃起来,京介向上看着天花板。

  突然,眼前浮起了在南国的太阳之下,吃着点心的父亲的身姿。但是这个景色,自己是没法亲眼看到了吧。

  “砂岛她……现在正看着什么样的梦呢?”

  穿着黑色大衣的身材短小的少年,压着声音说道。

  “脑神经八成的变换,约四十七小时,脊髓周边的变质处理,大概三十二小时。共计大概三天卧床不起吧。一定会看到壮大的梦吧。”

  少年将两手放入衣兜里,偏向下巴看着前方。虽然整体给人以老成持重的感觉,但脸上的雀斑却证明着这位少年仍是个孩子。

  “怎么样呢,大概是不会有做梦的的空闲吧。”

  在少年旁边的长发女子答道。女的身高比少年高15公分,年龄也像是大几岁。身上所穿的衣服和少年是同样颜色。

  “脑神经和内脏正在被人摆弄,虽然我没被这样做过,不明白会是什么感觉,但是能感觉到体内的噪音而被折磨吧,就算看到了梦,也不会是能让人高兴的事吧。”

  涂上了浓厚的睫毛膏加边的少女的眼瞳,和少年看着同样的方向。在两人面前是大量的粗大的铁格栅,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一直排列着。这里是被称为久画均精的团体组织内部,地下中的一室。

  正方形的室内挤满了用途不明的大型机械,几乎所有机械的高度都能到达房间的天花板。机械的侧面排列着小圆灯,只有黄色的光没有秩序地忽亮忽灭。

  从终端开始无数的线延长,所有的线的前面是,地板上躺着的少女的身体。少女的眼皮安静地闭合着,只看表情,或许会令人认为是一位正安详睡眠的人。但是头,胸和腹部被细长管子所缠绕的身姿,总会令目睹之人联想到被蜘蛛线所捕缚的弱者。

  “总觉得现在的砂岛…”

  少年从衣兜拿出一只手,轻轻抓住铁格栅。少年的名字是泉见顺也。久画均精所属的成员,以研究为自己的主要工作。

  “……不正像一位被囚禁的少女吗?”

  “虽然没有被囚禁呢。”

  女性像是无聊地说道,用长筒靴尖踢向床去,虽然女和泉见一样都是成员,但是她的专职工作是杀戮。

  “又不是被囚禁,又不是公主,只是运气好免掉了处分的成员,啊,想起了奇怪的事了。”

  女突然强烈地皱起了脸来,泉见扭过头来了,询问道。

  “奇怪的事,什么奇怪的事啊?”

  “奇怪的事就是奇怪的事哟。”

  “让我提起兴趣了呢,能让樱摆出这种表情的事情,请告诉我哟。”

  “真让人讨厌呢。”

  “不是同伴吗?”

  “因为讨厌啊。”

  “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告诉高层,前些月你明明没有任务却去砍令人厌恶的人。”

  “你的性格还真是扭曲啊。”

  被称为樱的成员抓了一下有着长发的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那么小鬼,如果你仍在生存,将来想干什么啊?”

  对于成员的问题,泉见眨着细长而清秀的眼瞳。

  “如果还生存的话,这个是什么的意思啊。我现在生存着,当然樱也是,砂岛也是啊。”

  泉见平坦的声音在冰冷的床上回转着,成员用非常麻烦的表情回答。

  “啊,这样呢。那么稍微更正下问题,如果在团体外面生存着,将来想做什么。”

  “那个意思啊。但是,那个就是奇怪的事吗。”

  “好啦快点回答。”

  “这样呢,我……”

  两手的手指在铁格栅交错,泉见看着天花板。看表情,似乎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什么想做的事啊,我从来没有具体地去考虑这些事情。来到这里之前,我是在大学附属学校的初等部上学。从那个时候的六年,我或许是想着要维持一个不错的成绩,以便进入中等部吧,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作为一个小孩子,不是已经充分去考虑吗。”

  斜着来俯视着泉见,成员的口角轻轻地歪曲。像是揶揄地笑着。

  “普通地活着的话,小鬼你现在应该是中学三年级的岁数吧。因为学校是附属学校,像是自动扶梯这样去到大学吧。明明是看起来那么轻松的人生,但是遗憾呢。因为在这里是无法实现那种人生的呢。”

  “或许是这样吧,但是在我的学校中,在中等部毕业了的话,要去到比附属的高等部还要好的学校大体是传统的目标。”

  泉见摇晃了铁格栅,像成人的脚程度粗大的铁格栅,只是发出了迟钝的声音,丝毫没有被折断的迹象,对于生锈的金属声音,在铁格栅对面的那一侧的少女完全没有醒来的样子,被电线所卷着的胸膛,正规则地上下动着。

  “从那个高校出去后,下次是去比附属的大学还要好的大学。”

  是无意识的动作吗,一边摇晃着铁格栅一边继续说。看向天花板的脸,虽然有点微弱,但是能够窥视到坦率的笑容。

  “所以,我想如果我还像那时候那样活着,这就是我未来的梦想。”

  “正因此,我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在进入组织的时候,就仿佛被上苍捉弄得‘死掉’了呢?”

  成员牵动红唇,发出了轻微的笑声。泉见“额,就是这样。”简单地点头回应道。不过没有杂质笑容的碎片已经消失掉。

  “不过嘛,我那种只以更高的东西为目标的性情,至今也是未曾变化。”

  成员在头后面交叉着双手,依靠着铁格栅说道。

  “小鬼,你最近在图谋什么来获取功绩吧。因为最近你好像搞砸了什么事情。”

  “这样说来,樱将来想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成员所问,泉见回到了话题。成员的表情再次变得不愉快,带着咂舌地回答道。

  “……童话作家。”

  “童话作家……?”

  成员瞪着眼睛变得圆一样的泉见。

  “不要笑哟。我现在也知道,那和我一点都不相称。”

  “不会笑的,也不会说不相称,只是,对于你来说来有点意外还有一点惊讶。”

  “哪一个也是一样哟。”

  成员焦躁地说完就走开了,用后脚踢上了铁格栅。巨大的声音在这附近一带响起传播。但是少女的眼皮依然没有动。

  “就算是我,在进入团体之前也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只是读着结局是大团圆的童话。嘛,不管周围的大人说什么都好,那时候的我,唯有对公主和王子终成眷属的结局感到特别的中意。因此单纯地想自己也成为写故事的人……好不容易才一直把这些事情忘到现在,听到刚才那样的发言,就又想了起来了。”

  “那个就是奇怪的事啊,原来如此。”

  对深深地点头的泉见,成员用比起刚才更加强烈地瞪着。泉见将手从铁格栅离开,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这不是很好的梦吗,会这样想一点都不奇怪。”

  “已经好了。你已经好好地忘记了吧,敢宣扬给其他家伙的话,我可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不会说哟,樱也知道吧,我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啊,比起这个……”

  再抓了一下折痕深的头发,泉见多少有着奇妙的视线看着成员。

  “明明难得有具体的目标,进入到团体的事,不后悔吗?”

  “不,完全不后悔。”

  成员摇了摇头。

  “只是想过将来变成这样也好,因为在向着梦想努力而得到挫折和喜悦的经验之前,我已经‘死’了呢”没有感觉到后悔。而且,我也觉得自己挺适合团体里的工作。在这里所纺织起来的故事,只是结局总是一样呢。‘杀害了这样的杀害对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成员再次发出了小声,泉见也轻轻地笑。

  铁格栅的对面,机械发出了巨大的电子音。无数的灯发出了红色。数秒后,电子音马上消失了。灯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开始重复黄色的忽闪忽灭。

  “我对这样的童话知道得不怎么详细,不过。”

  看着少女和铁格栅,泉见嘟哝地说道。

  “王子大人会来帮助被求救的公主,是童话世界的常识哟。”

  “嘛,是呢。”

  “我想,砂岛的王子会来帮助她的。”

  鼻子发出了声音,成员断然地说道

  “那样尽是伤的阴沉的小孩,才不能担当好王子的任务。”

  是因为两次注射的威力成功起效呢,还是因为听从了父亲的指示回避了丰花所做的饭呢?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感冒仿佛被擦去一般,完全从京介的身体中消失了。

  虽然头晕和发热已经完全治好了,但是头和胸的沉重却没有平息下来。京介明白,这个症状和感冒毫无关系。对于舒畅不起来的胸口毫无办法,京介只能横躺在床上,遥望着高远而澄澈的天空。

  从房间的门对面,“是不是已经起来了?”——听到丰花询问的声音。今天正是出发前往空桥市的日子,昨天因为感冒的原因,而一天也没发梦地睡着。既没有将心中所想的归纳为觉悟的时间,也没有准备今后而做出决断的时间,京介就这样不愉快地起来了。但就算是说要准备,也完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空桥和虹原两个城市之间,没有相隔太远的距离。晚秋的日本和夏威夷的气候相若。山比较多的空桥在虹原稍微向的北的地方。或许是患病初愈,京介觉得穿温暖的衣服比起穿得单薄出去比较好。不过想起了自己没有从家里带来冬季用的衣服,无奈之下只能穿上看起来最厚的制服。只拿起了用布所包的玲洗树的树枝,京介从房间走出去。

  在走廊上等着的丰华,眉毛提得比往常更高了。比起愤怒,她眼中的神色更接近于极度的紧张。丰花背着红色的背包,术具的装备、水手服,跟京介相同,今天的她和平时没有变化。京介总觉得想叹气。

  公寓的外面是和平时一样的黑车。驾驶席到副驾驶席都是和平时一样坐着粗鲁的职员。唯一和平时不同的是,后面的座位收纳着副家长石田的巨大身体。前天远峰告诉他,石田因为持续的工作,十分的疲劳。但是此刻在车上石田,仍是充满威严的严肃表情,带着威压的气息也是与平时别无二致。

  石田向京介和丰花投来了锐利的视线,没有清晨的寒暄,单方面地开始了说明。

  “考虑到安全性,我们坐车去空桥市。家长和护卫,和其他的同行者乘坐不同的车,现在准备要出发了。我想你们应该明白吧。这次外出并不是去玩,如果抱着远足的心情,最好现在就舍弃掉。”

  说明就是这些。此外,就算石田不说,京介也理解到,自己和丰花不得不与石田乘坐同一辆车。

  将玲洗树的树枝放在后尾箱,京介和丰花坐在后面的座位,职员没有在京介的手上叩上手铐,大概因为旁边比起手铐还要凶暴有着凶恶的脸的石田在吧。是对这样的石田显示敬意吗?职员比起平时多了几层亲切开动了车。好好地掌握了速度,没有信号灯的人行横道也好好地给路人让路。

  因为国道的下行行车线空着,除了遇到信号的以外几乎没有停下。车走动了10分钟左右后,“因为前面像是一点也没有阻塞,预计三小时到达。”司机向石田说道。石田稍微回复后,谁也没有开口了。也没有从汽车立体声装置中广播和音乐的声音,车内充满的是引擎所发出的低沉的声音。

  京介坐在石田和丰花之间的座位,视野的右边被石田巨大的身体完美地挡住,视野的左边,丰花像是心情坏地抱着背包,丰花不断地从背包拿出点心,虽然石田朝丰花投以类似于轻蔑的眼神,咀嚼的声音仍是接连不断地响着。京介察觉到一心在啃点心的丰花的表情也不是完全快乐的。丰花是想办法像是自己去弄碎紧张和不敢吧。

  挡风玻璃的对面,能看到了乘坐着自行车的学生团体,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全员都在笑。那个情景,仿佛和一窗之隔的天空一样遥远。京介不禁屏住了呼吸,叹了口气。

  想着在石田的旁边根本就没法睡着,但是在察觉到的时候,京介已经陷入了睡眠。他看到了悲伤的梦,梦完结的时候,车到达了空桥。

  搭载着京介等人的车在空桥车站的广场一角停了下来。司机拉起来车的手刹。不过也没有听到“下来”的命令。因为石田用车内的电话和谁取得了联络,京介看着窗外来等待着指示。

  空桥站的车站起来比起虹原站看要小一周,有点旧。附近没有高的大厦,能看到山的山脊和模糊的薄雾这样漂亮美好的景色。广场前一条行车线向左右延伸,哪一条道的旁边都是旅馆和日本点心连在一起。现在的时间是正午前,去车站的人完全没有中断,变得相对于那个从检票口出来的乘客的数量。广场也停住了几台观光巴士,忠实地吐出人浪。

  “观光客真多呢。”

  和京介一样看着外面样子的丰花,嘟囔了一句。在大街上缓慢地流动的人群,主要是中年以后的团体和夫妇所形成。单手拿着旅游小册子的人也不少,人们朝着大体一样的方向运起脚步。虽然京介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城市的知识,但是远峰昨天说过“因为寺院多而闻名。”。

  在京介的车的附近,虹原号码的蓝色桥车停了下来。是家族来观光的吗,后面的座位坐着的是手拿着玩具的像是在读幼稚园的男孩。男孩注意到京介,拿起怪兽形状的玩具隔着窗笑。虽然没有特意去无视的意思,京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回应。

  反对侧的车窗从外侧轻轻地打开了。京介和丰花同时仰起了脸,远峰在窗的对面挥了挥手。司机从驾驶座位操纵打开了后面座位的窗。流入到车内的空气,比虹原多了几分干和冷。

  “辛苦了,没感到晕车吗。”

  远峰的脸看起来明朗地说道。

  “今天天气晴朗真好啊,想到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冷到下雪,所以只是带了折叠伞来,说不定没有必要呢。“

  远峰的旁边谁也没有,配备同行的护卫队的也没有。

  “虽然刚才市内地图详细地调查了,‘久画均精’的建筑物好像是位于车辆无法通行的小路上。”

  背着背包的阿姨团体从远峰的背后走过了,阿姨们好像以着什么店铺和名胜为目标,全员指着前方“那个哟,看吧,就是那个哟,那个那个。”大声地骚动着。

  “所以呢,从这里开始徒步到那里,不过……“

  看着阿姨的后背数秒后,远峰将视线移回车内。交替着看京介和丰花,继续说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全员在走在街上,我们会显得引人注目呢。而且突然那么多人来到,被人误解为来作宣战报告也麻烦。总之一开始少数人去。我和石田,然后就是京介君。反正要丰花酱不去也不会听,所以也一起来哟。”

  “只有四个人去?”

  丰花的尾音带着些不安。京介旁边的石田像是没有反对的意见,无言地交叉着双手。

  “其他人怎么样啊。”

  手放在窗的边缘,丰花问道。远峰两手放在衣服的口袋里轻松地回答。

  “其他人已经在今晚所住的旅馆待机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只有四人不觉得危险吗,如果担心多人而引人注目,那个就去寻找暗道不就好吗。而且他们瞄准的是京介,在达到团体所在处就被袭击的时候怎么办。”

  “那个大概会没事哟。”

  回头隔着肩膀看向背后经过的一组人,远峰说道。“沿着观光客所走的路,就敢从正面去。因为不会在有无关系的人在的地方袭击,我认为比起去找奇怪的暗道接近,这样一直走会更安全。”

  丰花尖起了嘴唇,对京介使了个眼色。就算是她带着担忧的神色看着自己,京介也无法回答,所以京介沉默了。少数人去地方的根据地,对于京介来说并不是没有不安。但是就算多数人乘坐过去,不安也不会消失吧。因为问题并不在于人数。

  但是首先去留意远峰的发言吧。总之最初是少数人去,然后剩余的同行者在今晚所住宿的旅馆待机。远峰是这样说的,也就是说在完成目的之前,远峰打算在这个城市持续地逗留下来。在那之前,京介和丰花当然也不能回去。

  “所以就是这样,快点出发吧。想去洗手间的人,就快去用车站的洗手间吧。”

  远峰这样说道,从旁边的石田的视线中收到下车的命令。京介按着不情愿的丰花的背,脚踩到了地面。来到了外面发现街边的树木正在变换颜色,在虹原上到了秋天末期的红叶也在这个城市从现在开始迎接全盛时期。

  从车上是看不见,远峰斜后方枫树下,有位女性站在那里——是那个女医师。和京介的视线相遇,女医师只是轻轻打了一声招呼,转身走向了车站的左手边,理由是不明白,女医师刚才的位置像是在等待京介走出来。

  丰花注意到京介只是单单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女医师的后背而感到疑问。

  “怎么了哟,那个人是谁啊?”

  “那个人呢,是同行来的医生哟。”

  远峰扶起了温和的笑容插话道。

  “因此如果身体状况觉得变坏了,或者感到困扰的话,什么都可以商量哟。”

  “嗯……连医生都跟来之类,总觉得像是修学旅行。”

  这样点头的丰花突然打起了喷嚏, “还是很冷啊。” 丰花低声说道,一下子拉开了背包。京介沉默地将视线从微笑中的远峰移开。

  移开的视线前面看到了日本点心铺,在拉门贴着‘名物?甜纳豆’这样的纸张。京介突然想起了父亲所说的话。想到什么时候买当地特产好呢。比起那个,最后能不能平安地买了当地特产回到虹原呢。

  “我想,大概要花三十分钟左右吧。”这样说道,在前面的远峰开始迈步,石田紧随其后。京介和丰花自然地在他们后面并肩而行。丰花有点紧张地提起了眼眉,一只手紧握着京介的手。“痛……”——虽然京介说出了意见,但是丰花紧闭着嘴唇注视着前方,看不出要将手离开的意思。是不管发什么事都要保护她,还是她表示要保护我的意思,京介无法作出判断。

  通过了拥挤的旅馆街,渡过了一条漂亮的河。在附近传来的车辆声音绝迹的时候,他们已经迈上了夹在无数银杏树的林荫大道,这里是接连不断到山地的细小平缓的上坡。走在京介们附近左右的步行的观光客热情聚集在到路旁的茶馆,哪里的寺院还有走多久的标识。

  “是好天气呢?”,“银杏树漂亮呢”远峰说着类似的话,没有紧迫感地和阿姨团体交流着,虽然阿姨团体也还以亲切的笑容,但是看到了远峰背后犹如围墙的石田,全体人员的表情都僵硬了。然后看了背后挽着手地走的京介这对双胞胎。“那些人们,是什么样的团体啊。”像是可疑地低声私语。虽然就算是少数人也引人注目,不过京介觉得怎么样也无所谓了。胸依旧沉重而脑袋不能思考。决心和觉悟什么都没能确定。一方面机械地动起了脚。这条路永远持续到到达不了团体的地方不就好,京介沉默地想着这样的事。

  不久后路的倾斜程度开始一点点增加,附近装饰着树木的颜色也从银杏的黄色变成竹林的深绿。然后,最后看到了像是本地居民的老人和猫一直晒着太阳的景象的时候,注意到在京介附近的观光客的身影已经消失掉。在这前面已经没有能看的名胜了吧。也没看到路灯,这一带到了夜晚就会被黑暗所笼罩吧。

  “真安静呢。”

  是走得累的缘故吗,丰花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京介耳中仅有是前面所有的远峰和石田坚硬的鞋声和在道路旁边的小沟水流动的声音。感到微弱的无依靠的瞬间,风吹起来,周围的大小竹子发出的声音似乎隐含着杀气,感到惊讶的丰花的指甲陷入了京介的手背。

  走在前头的远峰突然停住了脚步,远峰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旁边的小沟,京介和丰花也随之看向那个方向。没有盖上盖子水路中,基本是近乎透明的水流动,有着鸟在。虽然想是水鸟,但是认真看的话是脏了的鸽子。鸽子仰视着京介,头前后动着。

  “是游体精灵呢。”

  在远峰旁边同样俯视着鸽子的石田低声说道。按着顺序看了一下点头的远峰和露着不痛快的表情的石田的侧脸,京介想起了游体精灵这个词的意义。有着靠近实际存在的生物的外表,基本上不会对普通人类做坏事的精灵,大概是这样定义的。

  京介也在虹原市内遭遇过游体精灵。石田的工作的一环是保护精灵。在文化祭遭遇的两个精灵,是和人鱼和狗相似的身姿。他们像是认定光流脉使的京介不包含在“普通的人类”范畴而袭击他。

  “在这个地方也有呢,呀,你好。”

  在沟前蹲下,远峰对鸽子搭话。鸽子再次动起了头答道“你好。”

  像是以前的人鱼,鸽子的发音和人类完全一样。

  “在这样的乡下干着什么。”

  “这句话,一字一句回给你。”

  鸽子悠闲自在地回答道。

  “我想,如果光流脉使的家长来到久画均精的城市,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哎,你知道我的事啊?”

  “知道一般的事情。”

  “哎,那么,那个巨大的大叔的事呢。”

  “地位是第二位吧,捕获了我们很多的同伴。”

  “哎,那么,那边的双胞胎呢?”

  “潜在精神太高的光流脉使和不怎样的光流脉使”

  “哎,你明明是鸽子,但是知识很渊博嘛。”

  “不是鸽子而是游体精灵哟,游体精灵喜欢拥有力量的人的话题哟。”

  “原来如此呐,那么说起来之前被本家所抓住的人鱼也说过强力的术者相当美味,说起人来,对你们而言就像美食那样的东西。”

  鸽子将头缩回了身体里,就像听到肩膀也畏缩的话。对着圆形冰冷的眼瞳,京介不得不莫名地感受到得一直被凝视的感觉。旁边的丰花似乎也感觉到了,不悦地移开眉头。

  “久画均精的建筑物,就在这前面呢,能告诉我还有多远吗。”

  远峰用下巴示意了坡道的前面,鸽子的喉咙低沉地发出声音。

  “在某种意义上,是马上就到。”

  “奇怪的回答啊,嘛,已经好了,你对那个团体详细了解吗,我想那里也聚集着有力量的人。”

  “美食也有着专业领域哟。”

  鸽子用嘴点了一下水面说道。

  “而且,也有想隐藏着味道秘密的店铺,因为久画均精的成员不像你们那样轻松愉快地外出,不知道的事相当多,我们也没成功侵入过内部,这样就更加不明。”

  “嗯,这边也使用着结界,嘛,那个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就好。”

  远峰稍微对膝盖用力站了起来。

  “非常感谢啊,为了答谢这次对话,不会去捕获你的,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会将你烤掉。”

  鸽子摇了摇手,远峰再次走起来,石田只是瞪了一下鸽子然后跟在后面走起来。京介和丰花相互看一下,追上远峰他们后边。

  “什么也不会做哟。只是来旁观世界的力量平衡崩毁的瞬间而已。”

  走了数步的时候,听到了从背后传来鸽子的声音,京介停下了脚步,虽然想到鸽子的自言自语,[潜在精神力太高的光流脉使]——但是自己被游体精灵这样呼唤。

  “不舍弃掉自己对过去的感情的话,会在这个城市失去生命哟。”

  京介回头看过去,但是只有听到羽毛的声音,鸽子的身姿已经消失掉。有的是在空中被风所吹飞的竹叶和稍微溅起的水花。

  然后继续前行了五分钟,道路被前方茂密的树林所挡,没有了路。“就在前面呢”在前面所走的远峰就这样说了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踏进了树林。石田沉默地在后面跟随。京介和丰花当然也不能停下脚步,也走了进去。

  在树林之中,十多个竹木长到能够完全遮住阳光而变得略暗。四处都看不到有人和动物的样子,因为风停了而显得安静。远峰不知走了多少歩停了下来。然后仔细了对比复制下来的地图,方位磁石和泉见顺叶留下来的那个纸张。从表情看并不是迷路了,只是单单确认了方向。看来是无法跟着远峰继续走的京介只有凝视着前方的树林。想着礼子也是通过这个树林吧。两年前通过这里,和活到现在的世界所诀别。数日前通过这里,去完成所被交托的任务。明明空气如此清新,抓住了京介一只手的丰花有着呼吸困难的表情。

  不久后远峰再次走起来,没走几分钟就突然到树林了尽头。突然重现于头顶的太阳,让京介眯起了眼睛,在狭窄的视野的对面,可以看到瓦葺的屋顶的大型建筑物。

  在敞开的用地里,几幢和式建筑间隔排列。陈旧的瓦都是暗淡的红铜色。和附近树木的颜色对比鲜明。在京介旁边停下的丰花“寺院…”露出带有疑问号的感想。京介也是一瞬间怀疑这里是不是到了空桥的旅游名胜之一。

  “看来是到了呢。”

  看完地图放回衣服口袋的远峰隔着肩膀回头看向了京介说道。京介无意识停止了呼吸。

  在建筑物的周边设置着栅栏来示意着这一带都是用地。但是栅栏是简朴的木制品。沿着栅栏所建起的水路也不能说是对付外敌的沟的程度。从栅栏的对面也只可以看到绿色的树木中的和寺院所相似的佛堂和层塔散布着。也听不到成员进行杀害训练的怒吼声,十分安静。尽管如此,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久画均精的据点吧。然后砂岛礼子在这里的某处。

  “这里,完全感觉不到闭塞。”

  丰花抓住京介的手嘟哝着说道。土地闭塞是在网罗大地的光流脉功能衰退的地方,由于生物的负面感情所引起的。丰花大概想说杀了大量的人的地方却感觉不了闭塞很让人相当奇怪啊。京介想起了礼子说的话。不喜欢靠斗争心与杀气来行动——这是团体所推荐的战斗方式。矫正术者成为闭塞的原因都很敏感,接受着久画均精的训练的礼子知道这些。

  “嘛,杀气之类很好地控制吧。”

  一边揉着后脑勺,远峰的表情放佛在说[这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杀手集团的事早就被术者感知到了吧。在这里建筑物的附近,这一带流的水令人不快呢。大概连光流脉和水域相性坏都知道…啊,那里好像有谁在。”

  远峰的视线在栅栏那边停下,栅栏的一部分有着粗的木柱支撑的门,能够确认到那里旁边有着两个人。虽然是背向着这边看不到样貌,京介也明白哪一个也是穿着黑色的大衣。

  “看起来好像能简单地进去,不过刚才鸽子说无法入侵,总之,从正面走过去吧。”

  这样说道,远峰发出了脚步声走向门那边。对像是故意的脚步声,在门那边的成员马上察觉并回过头来。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的组合,京介对右边长发的女有见过的印象。说是在礼子任务失败的时候的后任,那个成员。丰花像是也知道那个女的事,轻轻地吞了一口气。

  “你好,你们是在久画均精工作的人们呢。”

  远峰在距离门还有一步的时候停下。男的那边成员“厉害啊,怎么样来到哟。”眼睛变得圆圆的,女子的那边深深皱起了眉头。但是注意到京介后,女成员的神色变换成冷淡的笑容。

  “呵,阴沉的王子殿下….想不到真的会过来救她呢。”

  女子的鼻子发出了声音,说了不明所以的话。京介预想过这个女的下次出现会是代替礼子来杀他的。但是女在面对杀害对象的京介也没有露出了杀意。旁边的男“现在的是什么意思?”用口齿不清的语调问道。

  女子用冷淡的视线看向了用指尖敲着所依靠着门柱的远峰。

  “我们确实只是下层的成员呢,那你是什么人,带着那个小子,你也是光流脉使的一员吧。”

  “嗯,算是吧,组织的负责人。“

  男的那边“说谎……”发出了夸张的声音,“想也知道绝对是那边那个巨大的大叔比较伟大。”叙述了老实的感想。

  女子好像怠惰将头发弄上去,夹杂着哈欠说道。

  “嗯,总觉得是个不起眼的负责人呢。”

  “为什么大家都说一样的感想啊,嘛,算了。还是说,你们的负责人也是这样不起眼吗。不过我们来到这里是打算会面,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男子激动地眨眼睛,女子也提起了眼眉,像是发呆的语调说道。

  “你,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啊,就是想进行会面,我想听杀死我的部下的理由。然后也想告诉他们我会感到困扰所以停止这样的行为吧。在这里和你们说,你们也不会接受吧。“

  “你实在是个笨蛋呢,真的好好地做着负责人,就算这样说,我也不会让你通过。”

  “虽然也考虑过强行突破,但是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粗暴会很失礼呢。”

  对于远峰的话,女子挑衅地歪起嘴唇,停止了手指的活动。

  “那个,讨厌对付我们?“

  “没有那样的事哟。“

  “可以哟,如果敢强行突破就去尝试下吧,因为在这个门前会对侵入者使用隔断空间的力量,一击就会死哟。就算用你们的术式的力量来抵消掉,只要我发出一声,在内部的一百个成员也会来抓住你们。如果是迷路来到的观光客就会消去记忆扔下远方,但是堂堂正正过来的光流脉使就会被杀掉哟。”

  “一百个杀手稍微有些难应付啊,但是在这里我的部下是古代术的使用者呢,只需要放出一次术式,就算一百人左右也能一瞬间杀掉哟。”

  对于随意说出来的远峰,京介禁不住发出声音,但是在这之前女的那边充满着讽刺对着京介发出声音。

  “你还打算使用古代术来攻击啊,从那天以后还没过去几天,恢复真的相当快呢。”

  京介回望女子那边。女子将头部一侧靠着门柱,仿佛在奇怪地笑着。

  “那个以后,我会将你所做的事情告诉了恢复了意识的砂岛礼子哟。她受到了古代术的攻击,好好的一个女孩变得破破烂烂的。这样她对你的依恋也会彻底地去掉吧。”

  丰花咬紧牙根,打算走向门的那边。京介沉默地拉住丰花的手,虽然丰花发出了不满的鼻息,但是京介谁的脸都不想看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不要过分地欺负他啊。”

  远峰悠闲自在地插话道。

  “因为和你不同,我的部下不怎么坚强,紧逼着就太可怜哟。”

  “哎,温柔的负责人呢。”

  远峰“还行吧”回答,女子回了不痛快的笑容、

  “呐呐~”

  男的成员,拍了一下女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道。

  “光流脉使进攻过来了,联络干部的那边比较好吧。”

  女子面向男发出了大大的叹息。

  “好好地看清楚啊,这全员都像散步一样过来,不会进行攻击啊。你总是那么小题大做。”

  “但是,古代术的使用者也在这里啊。”

  “如果这样阴沉的脸还能发动古代术,我就赞扬这个家伙哟。”

  “那么,不用联络也可以。如果这样对话说不定会比较有趣。”

  “想你这样的人啊,在童话也是有呢,不好好注意的话,在最后会被狼吃掉哟。”

  男孩再次“现在是什么意思啊?”问道,女子拍了一下男孩的背,说道“已经可以回去了”。男孩一边对着京介他们回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头,一边走进了建筑物那边。

  “那么再会呢,和你们的组织不同,我们没有慰劳旅行那样的空暇哟。”

  女子的身体从门离开,摇摆着大衣开始走起来。并无紧急的事情,仍能轻松地背对着外敌,这是对己方有着完全的对付入侵者手段的证据。京介静静地吐出了气息。

  “啊,对了,忘记了说呢。”

  女子停下了脚步,只是转动了上半身。

  “我们的最高位现在不在,所以就算强行突破也是没有意义的。”

  “那个应该最开始就说出来吧。”

  “……”

  没有对远峰作出回答,成员后来笔直地看着京介说道。

  “因为最高位的指示,现在对你的杀害命令暂时中止了,嘛,然后不知多少天才会再次发出实行命令,但是这段期间就不用担心被袭击,如果想的话,死之前就好好地享受悠闲的观光吧。”

  “暂时中止,这是什么意思哟。”

  丰花在京介之前着急地问道,

  “突然派来杀手,又打算中止,你们上面的人究竟想着什么哟,虽说是不在,实际上是害怕京介的力量而躲在哪里吧。”

  “依旧那么吵闹的小孩呢,我也不知道最高位究竟想着什么,但是不在是事实。”

  女打心底非常麻烦地说道。

  “杀害命令的暂时中止是砂岛礼子对最高位拜托的,因为怎么样也想执行曾经被托付的任务,想要上面再给一点时间。而且干部的人们也有期待着砂岛的地方,接受了这次特例的请求。砂岛现在关在设施里面,正在提高着能够确实地杀死一条京介的力量哟,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些,那么再会了。”

  响起了鞋底的声音,成员这次不回头地离开了,看不到女子的身影后,远峰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就算是成员,那边的孩子也不怎么奇怪,意外地稍微有点吃惊哟。嘛,这个说起来也是彼此彼此。”

  “果然不像那么简单就能侵入。”石田的表情毫无变化,绷着脸说道。远峰也点下头,转向了竹林的方向。

  “这样呢,不过当是作为预先调查吧。因为最高位也不在,今天就先回去。石田有注意到其他地方吗?”

  “现在在这里,大概只有同行的护卫队战力是不足够的。”

  在京介的耳里,远峰他们的声音和脚步声远离着,过了片刻,从背后听到了远峰所呼唤的声音,京介没有马上动起来,什么也没有考虑着,茫然地凝视着门。在视线的一角,丰花像是担心的脸总觉得明白什么。

  礼子现在在这里,自己期望着提高力量——为了确实地杀掉京介。

  要做到这样地步来杀死我。

  礼子已经完全抛弃了依恋,成员这样说道。最初就没有什么依恋吧,三次都没有杀掉,肯定是单纯的失误。在夜晚的校舍,京介意识朦胧的时候,礼子碰到京介的手的事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吧。

  来到团体的所在地,所确认的得到的事实只会更加痛苦,一边磨蹭着动着思考着,京介感觉到沉重的疲劳感。舍弃了天生缺乏感情的起伏已经什么也不会感觉到痛苦和悲伤了。

  从无法确定方向的高处,听见了老鹰鸣叫的声音。

  京介干涩的眼瞳看向了天空。

  人们在山阴下,清澈的河流,并排的银杏树,桥,铁塔,便利店在视野中流动。从旅馆的窗外看到的是平淡无奇的风景。这是个没有特征的景色,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农村的街道。从居住习惯的城市来到这个距离几个小时车程的城市就感到乡愁,不过是夸张的说法。尽管如此,眺望着窗外的时候,心中总带着一种难以填补的寂寞。是树木和建筑物的位置不同的原因吗,是空气的气味不同的原因吗,还是别的理由吗?塩原友子凭靠这窗边,发出了没有声音的叹息。

  离开了本地陷入了这样的心情,对于塩原来说是第一次。在初中时的修学旅行去的地方还要更加远,那个时候,塩原连思乡病的预兆也感觉不到。

  对从中学时代就担当风纪委员的塩原来说,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远离本地的城市,这种事理应是无所谓的。要做的事就是集中在委员的工作上,就只有这样。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沉浸在多余的思绪当中。

  两手捧着脸,塩原仰视着开始西斜的太阳。午后三点,这个时候的虹原市所被照射的阳光也是和塩原所见到没有变化吧。下午的授课结束后的虹原高校,被放学后的热闹所包围的时候。值日生有没有好好地工作着?围绕着每个教室暖气用的灯油,没有产生着难看的相争吗?善良的学生和不认真的学生,大家都有好好地踏上回家的路吗?那个同班同学,没有还在和哪里的不良的学生打架吗?比起那个之前,那个同班同学有没有好好地区上学呢?就算有没有去,总之我也不能遇见。塩原将手拿开,下巴放在窗框上。说实话已经想回虹原了。

  背后响起了谁的笑声。塩原在那个位置上转动了脸,视线回到了房间里。在大概二十榻榻米大的大房间里有几个高中生。所穿的制服都各不相同,全员的共通点是在虹原市的高校担任风纪委员。这里是”第七回,虹原市内高等学校风纪委员会联盟?冬季集训”的所投宿的地方,旅馆其中的一间房。

  数小时前,从空桥站下来的塩原惊讶于市内过分多的旅馆。这里只是观光客多的城市吗,虹风连的参加者当然有别的目的。

  基本是以这个大房间来作为据点,预定会花费三天两夜的会议和讨论会。并且就算是花费了多少投宿费用的客人立场,投宿的被褥的折叠和吃饭的准备等事也是委员全员去分担。虹风连之间采取和修学旅行的相似规定。旅馆也很高兴地同意了这边的提议,因为旅馆是这争夺客人的地方,不会对客人的主意挑刺。虹原连以外投宿的客人也好像只有在正午时候出现的十数名的大人团体。

  校规问题和那个指导法,最好不过的高中生像是要怎样等的,结束了几个讨论,现在是休息时间。在塩原的背后,其他的成员围着在小卖部买来的点心之类,兴致勃勃地闲谈着。因为在联盟的代表——长谷——的指示下马上开始了日程的事项,成员还没互相自我介绍。现在在榻榻米上好好地在展示自己的个人资料。塩原对没有进入那个圈子的心情,拿着城市的特产甜纳豆一个人离开。

  “杉山君以前在朔钟大学的附属中学上学,不是十分厉害吗。”

  女子委员的其中一人,发出了非常兴奋的声音。从其他的委员之间开始,也发出了这样感叹的声音。现在在话题的中心应该是虹棱学园的杉山充则。用着自然的姿势正座着的杉山“只是侥幸合格了”羞涩地笑着回答道。女子委员是“不过还是厉害”这样脸红地叫喊着。对着女子委员赤裸裸的好意,塩原感觉到不舒服,在感觉到之后,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厌恶。

  “那个学校,听说也是十分辛苦的啊,是真的吗?”

  做作发出一声可爱的声音,女子委员问道。

  “因为要和其他学生的竞争,也不能享受着学校生活……”

  “没有这种事,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嗯,是传闻,真不靠谱呢,然后呢,怎么不进入附属的高等部。”

  “没有特别的意思。因为从初等部起已经呆了九年,总觉得想去别的学校。”

  “又这样了,比起朔钟大学的附属高中,虹棱学院的水平还要高吧,听说朔钟附属中学中的优秀学生都会去别的学校。是因为这个吧。”

  “所以啊,才没有那种事,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这样的传闻,说到大致水平相近的学校,其它地方也是有不少的吧。”

  “不要谦虚也可以呢,但是,如果去虹棱的学校,不是要花挺多的时间往返吗,杉山君的家,是在城市外吧,在哪一边?下次也可以去游玩。”

  女子学生好像在意着杉山的事情,不断向杉山提问。

  朔钟大学附属中学,好像是县外的高偏差值的名牌学校。塩原在口中嘟囔着。虽然女子委员继续问杉山有关中学时代的问题,但是杉山不接触那个以上自己的事,若无其事转移了别的话题。话题自然转移到了长谷身上,长谷热情地开始叙述自己的将来和与之伴随的日本风纪的未来。

  塩原再次低声说道。直到中学为止的经历相当漂亮,现在所上的虹棱学园也是名门学校,但是并没有刻意夸耀那份荣光,温厚保守的言谈。毫无缺点的清正的高中生,难道就是这样吗。塩原从鼻子发出长长的呼吸的时候,和附和着其他委员的话杉山双眼接触。塩原慌张地将视线移回了窗外,急忙地将甜纳豆放入口中。

  为虹风连所准备的大房间是在二楼的角落位置,从塩原的位置能够俯视到旅馆前面所铺的道路和正面的玄关。从车站的那边的大龄女性团体呱呱地一边骚乱一边走过,进入了在旅馆斜前面的日式点心店。踩着自行车的警察悠闲自在地经过,本地的小学生背着红色双肩背包在奔跑着。对于这样的景象,塩原又感到了难过。风景中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塩原禁不住喷出了甜纳豆。

  在旅馆的玄关,出现了四个新的客人。穿着大衣的青年,巨汉,穿着学生制服和水手服的少年少女这样奇妙的四人团体。不过吸引塩原的眼睛不是团体。而是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样了,那是塩原的同班同学一条京介。

  “为,为为,为为为……”

  塩原激动到说不出话,用力擦了擦眼睛。在无数次在心中提问,的为什么一条君会在这里。但是就算怎样擦眼睛,在塩原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一条京介阴沉的脸。再加上旁边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是一年三班的一条丰花。所以可以确认,看到他们,既非认错,亦非幻觉,在下面的人毫无疑问正是一条兄妹。

  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次是在口中低声说道,塩原紧握着窗框。虽然认为是因个人的事情来访问空桥来考虑比较妥当,那么个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一起的青年和巨大的男人是谁,没看见过家族,不过注意到对青年有见过的印象。塩原打算从窗将身体伸出去的时候。

  “塩原,听得见吗?”

  从后面肩膀被拍了一下。塩原“啊”这样叫起来,因为下面的四人仰起脸来,塩原急忙这从缩进了窗下。站在后面的是杉山。杉山像是有些困扰的表情俯视着蹲下的塩原。

  “塩原,从刚才开始就开始喊你了,听不见吗?

  “不,不是,是,呃呃……”

  “外面的景色就是那么有趣吗?”

  杉山将脸伸向了窗的那边。

  “那个……下面的人们,是不是塩原的学校的学生吗,穿着虹原的制服。”

  在榻榻米上低下头,塩原“啊哇哇哇”只有嘴唇震动着。会被一条京介注意到就麻烦了,塩原在困惑着。就算被发现也不会为难,不过,塩原的心跳一直慌乱地波动着。

  “塩原,脸为什么变得那么红?”

  “不,不是,是,呃呃……”

  “那个学生,是认识的人?”

  “不,不是,是,呃呃……”

  “下次的讨论会,已经开始了哟。“

  塩原点了好几次头,直到下巴感到疲劳才总算竖起了身体,杉山离开之后,快速地看向窗的外边。一条京介等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窗框在塩原的手中被紧紧抓住,发出了的声音。

  总觉得是比平时还要阴沉的脸,发生了什么事吗?一条丰花的那边,也总觉得没有精神。是有着亲戚的法事之类的是吗,什么时候你,会再次有自由时间呢。直到被杉山再次呼唤前,塩原无法停止心中纷乱的思绪。是平静了心中跳动的心跳吗,塩原已经没有想回去之类的想法。

  在窗框上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鸽子在走着。好像不怕人,就算塩原看到了它也没打算逃跑。

  塩原试着给了几粒的甜纳豆,全部都吃光了。

  在空桥的旅馆街,各种各样的旅馆排列着,从商用简朴风到老铺子的高级旅馆应有尽有。在这其中,远峰带京介等人所到的是小而舒适的两层木造建筑。虽然包括了护卫队的家长的同行者已经进入了一楼的客房,但是其他投宿的客人好像也只有学生团体。旅馆中相当闲散。

  京介和丰花被分配了一层里面的八榻榻米大小的房间。走廊的前面相连着大浴场。远峰“如果有事的就打招呼,直到有命令之前可以自由活动。”说道,走向了别的房间,好像要和副家长他们商谈今后的预定。

  虽然被说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京介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该做的事情。被丰花催促着,总之先进入房间。在铺满榻榻米的房间中央有着古老的矮桌,房间的角落也有个有着相当年份的火盘。坐垫和折叠好的浴衣也准备好了。是事到如今也确信了这里是旅馆,直到最近因为被强迫住在自家外的生活的原因吗,在这里感觉不到违和感。

  刚在矮桌垂下了腰,从脚到全身疲劳一下子扩散开来。从久画均精回来的路上,京介什么也没有去想只顾着动起了脚。因为完全没有注意到所积存的疲劳。

  “有个庭院。”

  丰花打开走廊的玻璃门说道,她只是语调平静地单纯叙述了所见的事物,隔着丰花的肩膀,看到葱绿满盈的庭院和覆盖着青苔的灯笼。灯笼所发出的光芒是临近黄昏的灯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多时间。对着庭院京介也没产生兴趣,意识所保留的只有痛苦。

  在榻榻米上放下了背包和玲洗树木枝,丰花坐在京介矮桌的正对面。在矮桌上,排列着茶叶桶和开水茶碗,茶点之类。伸手向茶碗的丰花突然将视线停留在京介的脸,皱起了眉头。

  “……没事吗?”

  “什么?”

  “你脸色有点差。”

  “没什么。”

  “稍微休息比较好,如果想休息,又想说的话,我可以听一下,之前你一边走一边考虑着的事。”

  “啊……”

  “真的没问题? 茶,要喝吗?”

  京介摇了摇头,身体背向丰花倒在榻榻米上,就这样将眼睛闭上。

  嗅觉因为榻榻米的气味平静地满足。回忆起虹原庄礼子所住的房间而醒起来的时候,发呆看着庭院的灯笼所发出光芒的景象。

  虽然觉得那不过是装饰品,但是灯好像好好地亮着。京介用半醒的脑袋思考着照射庭院有着什么意义。注意到对于自己所考虑是一点意义也没有。虽然不知道睡了有多长时间,但是好像已经过了黄昏,夜晚的天空已经笼罩了庭院。是大气的原因吗,空中所挂的月亮带着深红色。

  从榻榻米竖起了身体,发出了所盖上的毛巾掉下的声音。京介呆呆地凝视着写着旅馆的名字的毛巾。是谁用这个来代替被褥披上去吧,谁做的自不用说,想不到丰花以外的人。环视着凉飕飕的房间,只有零乱的行李,本人的身影哪里也看不到。的确是有话要说,不过丰花好像去了哪里。

  是被远峰所叫去吗?晚饭吗?还是去散心而出去观光吗。知道这里想的时候,想起了在久画均精前,成员所说的话。死之前就悠闲地去观光也可以啊,

  后背感觉到冰冷,京介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睡觉的时候流了不少的汗。汗已经开始让身体冷起来。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感冒肯定会再次复发,总之想办法解决房间气温的问题。但是室内的加热器只有火盘。京介移动到火盘面前。俯视着火盘一会儿。因为只知道这叫火盘,却不明白大致要怎么去用。

  凝视着白色的灰烬的时候,突然觉得无法理解自己的行动——什么也没去思考,就去注意会感冒,打算让房间暖和起来。这就是健全的人所做的事情。无论怎样的绝望,已经不能像是以前舍弃对生存的执着。

  京介再一次看了下手中的毛巾,发出了叹息。大浴池大概是从房间出去的走廊的前面。打开了房间的门,京介马上停下了脚步。在门的外面堂堂站着在车上同乘两个职员。

  “要去哪里?”,职员的其中一人问道。京介答道浴场。两人用力地抓住了京介双臂。然后职员们开始一直拖着京介在走廊上走。这代表他们的工作在旅馆也继续着。看到所擦肩而过的旅馆工作人员哑然的脸,京介再次深深地叹气。

  到达了大浴场的前面,职员打开了男汤的门,将京介推了进里面。虽然看似不打算进入到浴室来,不过恐怕是直到洗完澡之前都会在外面等着吧。摸了一下被抓住的手臂,京介走进了一个人也没有的脱衣处的里面。浴场那边也好像没人,完全听不到响动。

  数秒后门被打开。脱衣处回响着新的脚步声。走进来的人是和京介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所穿的西装夹克好像是哪里的学校的制服,是在旅馆投宿的学生团体的一人吗。对于少年的西装夹克,京介总觉得有看过的印象。和虹原市内的那个私立高校的制服相似,不过想不起详细的学校名字。

  少年注意到了京介。“啊”的张开了口,虽然制服有看过的印象,但是完全不认识的对方的脸。虽然没有打过招呼的记忆。少年嘴角露出了微笑走向了京介。

  “是虹原高校的学生吧?”

  少年说的话是易懂的语调,但言词使用方法谨慎。天花板的荧光灯照耀下,淡茶色的头发发出光芒。

  京介默不作声地点头,少年拿起了脱衣用的筐子。

  “傍晚的时候,从二楼的窗看到了你和穿着水手服的女孩。那时就只想到是虹高的人,果然是啊。”

  京介想他是有什么想说吧,少年一边松开了胭脂色的领带一边问道。

  “虹原的风纪委员,叫做塩原友子的人知道吗”

  “……哈?”

  “我们是因为虹原市内的高校的聚集着风纪委员而在这里住。虹高的长谷委员长和来了哟。”

  “啊……”

  “难道,我想你应该是塩原的相识吧,不过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呢。”

  那样的意义啊,京介理解到。在别的城市偶然遇到了本地的学生,因为这个偶然而过来搭话。少年的意图是这个吧。风纪委员的长谷是想要早点毕业的上级生,塩原是近来举动可疑的同班同学。因为没有闲聊的心情,京介什么也没回答。

  京介冷淡的反应没有损害到少年的心情的样子,“你们,来到空桥有什么事吗?”轻松愉快地陆续问起了别的问题。京介短短地回答是私事。少年“私事的话,就能尽情去观光吧,真令人羡慕。”这样笑后,自己是虹棱学园的二年生杉山这样自我介绍,京介只是附和一下。

  “塩原这样的女孩子,意外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解开了领带,杉山唐突地说道。

  “虽然感觉到有点过于认真,不过,这样的孩子能够信任。而且塩原想什么,从她脸上马上能明白,看起来容易交往。如果是她的话,背叛或者被欺骗的事也不可能发生的吧。”

  虽然杉山还在继续说,但是京介沉默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初次见面的人,竟然就提出这样的话题,他感到十分佩服。还是说处理委员会事情的这样活泼的学生都是有着这样的社交性?无论如何,杉山和我不同世界的人,这件事是不会错的,然后比起这个,京介更对听这些话感到麻烦。杉山一方面地开口说,京介也一方面无视这杉山所说的话。

  视线偶然停留在放在筐子上面的杉山的西装夹克和领带。虹棱学园大概是以高的升学率自豪的名门学校。听闻是大部分是品行端正的学生,这样的学校风纪委员就会相当轻松吧。像是长谷和塩原,不会每天盯着学生的行动,这样从容的感觉从杉山的态度就能呈现出来。

  平静的学园生活,京介停下了解开衣服的手,想到什么时候自己也回到这样的生活也是没有意义。

  “…怎样想?”

  明明已经无视了,杉山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朵里。杉山一直看着京介。

  “塩原,应该是没有恋人的吧。”

  “嗯。”

  “但是,大概也会有在意的人吧。”

  “嗯。”

  京介动起了停下来的手,脱去了衬衫,快点洗澡,回到房间吧。

  “你……”

  杉山的声音,像是有着什么堵塞着停下来。杉山明显可疑的脸,凝视着京介上半身所在的伤痕。

  左胸有着两个伤痕,一个是四月份被卷进去了事件里面而受伤的,而另外一个是在暑假为了打破那个状况,自己所留下的伤痕。在侧腹所刻有的新的裂伤,背负的是至今还没从事件中心脱身的事。无论是伤口还是伤痕,京介都早已习惯,但是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还是会觉得奇怪。觉得做着打架的事吧。

  这样的话杉山的反应也是正确的,不过因为治不好就没办法。

  “……对不起,有一点,吃惊…”

  向地板垂下了视线,杉山说道。歪斜的表情像是表现出了因为接近而感到罪恶感。

  “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

  “我只要看到一点伤痕就会变得难受。”

  “嗯”

  “但是啊,受过这样的伤,能不能普通地活着也是个问题啊……”

  杉山就此闭上嘴巴,迅速走到了浴室那边,安静的浴池上响起了开水流动的声音。

  对着天花板,京介静静地吐出叹息。一个接一个的伤,是直到今天才注意到的。就单单这个,已经不算是普通地活着,

  但是为了今后继续生存下去,这样的自己究竟要怎样做?他在心中的迷雾里不停摸索,一切的结局都在其中。

  虽然答案显示了出来,但是京介没有抓住它的气力,迷雾也没有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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