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降下吧,恋心随雨飘落 第一章 在沉睡的深渊中盛开的花。

  传来了雨的声音。

  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文件,女医生隔着窗仰视着天空。透过从那为了换气而稍微打开的窗,能看到从早上开始就被沉重的灰色的云所覆盖的天空,终于开始下起雨来。时间是上午十时。早上天气预报告知的是从傍晚开始下一小时的雨。真是没有耐性的云呢,女医生静静地叹道。

  把圆珠笔放在桌面上,女医生闭上了因工作而疲劳的眼睛。然后就这样让雨的声音传入耳中。没意识地,周围的响动都好像被吞没了,只有微薄的雨声。

  这里是女医生工作的医院内的一室。光流脉统辖管理本局,通称为“本家”的组织的附属设施。不停发出噪音的来源,在房间中是陈旧的空调,房间的外面是被日常业务紧迫的护士和空闲得十分无聊的入院患者。

  听到了像是小孩子的笑声,女医生慢慢睁开了眼睛。就算是开着窗,她也为自己能够察觉到下雨而感到有点自豪。凝视着打在窗上的雨点,女医生小声说道。如果实际用手触摸的话,十一月下旬的雨是相当冷的吧。

  根据天气预报,今天的最高气温也只有十度。

  稍微用手指揉了一下眼皮,女医生重新开始进行文书工作。绷紧神经,总结着现在入院的一部分患者的相关资料。

  单人病房001,一般人。四岁,男。从特殊团体久画均精的用地内救助,轻伤。身体和精神,已经恢复到了健康水平,无需继续治疗。马上就要做出今后的的处置决定,预定出院。

  单人病房002,光流脉使。十六岁,男。在特殊团体久画均精的用地里和外敌接触,重伤。全部内脏器官受到了七到九成显著的损伤。因为初期的处置,无效治愈体质从第四阶段进展到第五阶段。为了防止进展到第六阶段,现在有必要以丙种类的术药为中心来治愈。每隔一小时注射四十三B药剂,强制低下意识到二到三层。谢绝会面。出院时间未定。

  “以上,是根据负责人的指示。”

  面无表情地看着圆珠笔的前端,女医生下意识间说出了自己所记述的东西。

  单人病房003,普通人。十六岁——在这里,女医生拿出了修改液,修改了“普通人”的记述,写下了正确的分类。“特殊团体久画均精成员”,女医生考虑了数秒后,再次修改了部分,变成“原成员”。

  原成员。十六岁,女。从同一个地方救助,轻伤,从胸部摘出了特殊团体制造的起爆装置。没有其他特别要记述的处理。已经恢复到了健康水平。无需治愈。今后的处置未定。不过,基于各方面的因素将于明天出院。

  “以上是,根据负责人的指示。”

  完成了工作后,女医生在发出的叹息的同时,放下了圆珠笔。

  女医生再次仰视着窗。安静的雨化作了无数的水滴。想起了几天前,一边闲聊,一边渗出了无谓的眼泪的年轻护士的身姿。“啊,医生也知道吗?2号室的患者,那个高中生的男孩的事。是啊是啊,就是那个以内脏变得一团糟的状态送过来的术者。虽然只是听说的传闻,那个孩子,和旁边病房的女孩,好像是恋人来的哟。那个女孩,应该在多年前就死于事故了,其实她还活着,并且一直被久画均精所利用。因此,多亏这次的事件,说多亏是有些奇怪啦,不过好像总算再会了哟。真是太厉害了,这样不是所谓的被命运的线缠在一起吗。想看到他们快点好起来,亲密地牵着手出院呢。我真的很喜欢团圆欢乐大结局呢。”别的护士笑了起来。

  “就算是有着怎样强烈的羁绊。

  女医生再次用手指揉起了眼皮,小声地说道。

  “如果那里有撕开的人在的话,也没有办法吧。”

  注意到白衣上有个纽扣悬着没有扣上,女医生移动着指尖。

  “……以上是,根据负责人所说的话。”

  摘下了纽扣,女医生对着雨粒吐出长长的叹息。

  在窗的外面,从医院的正门到玄关的路上,有个人影正踩着碎步匆忙地走着。是位十几岁左右的长发少女,她好像没有带伞,顶着包在跑着。作为外来的患者显得太过精神了,应该是为了探病而过来的吧。对着雨粒,那个少女叽叽喳喳叫唤的高声调的声音,传到了女医生的房间里。像是证明主人没有烦恼的,明亮的声音。

  女医生伸出了手,将窗关上。

  少女的声音变得听不到了,雨声也远离了。

  个人病房003,在刻上冷淡的文字的门前,一条丰花大大地深呼吸了一下。

  一边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液的气味的空气,丰花一边大概在心中检查。没问题吧,今天也好好地起劲地说话吧。将胸内的栖息的小小的担忧,连同肺中的空气一同尽情地吐出来。如果心怀不安,能顺利的事也会变得不顺利。将前发的雨粒扫落,轻轻拍了脸笑起来。虽然在门的旁边站着的职员很有兴趣地看着丰花的这一系列的动作,但是丰花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在看守着这个房间的人正站着的事。好了这样小声说道后,丰花将手伸向了门。带着笑容敲响了门,在应答之前下决心打开了门。

  “早上好,礼子,状况如何?”

  在湿度低的室内,丰花的声音仿佛在跳动,然后残留着莫名寒意的余音响彻了房间。门的正面是巨大的窗,所看到的是本来就缺乏色彩初冬的风景,在刚才淋湿丰花的阴云覆盖下,那副景象变得更加暗淡。

  宽广的房间中,只在中央放了一张床。在床上,一名少女抬起了身体。是穿着卧室用的衣服吗,没有看到值得一提的外伤,脸色也不差。即使不问,丰花也能看出眼前的患者的康复情况相当不错,尽管如此,由于种种状况,少女依旧处于不能退院特殊境遇中。

  “快到医院的时候突然就下起雨来了,真是的,真是服了。”

  丰花一边拍着裙子的下摆,一边发出稍大的声音。无论是丰花的声音还是丰花的推门而入,砂岛礼子都完全没察觉,她的视线一直凝固在右边的墙壁。

  这间个人病房中,左右的墙壁都是安装了整面的玻璃。墙壁的一部分有着能够进出的玻璃门。是医院为了方便患者的管理而造的吧,然后理所当然的,患者们都能互相看到彼此的房间。在床上的礼子直直地凝视旁边的房间。但是丰花从眼神中并没有看到不客气或是不讲礼貌,而是走投无路般的迷惘。

  “那个家伙,今天也没有起来呢。”

  丰花也看向了礼子视线所指的方向,发出了短促的叹息。旁边的房间的构造和这边的房间完全一样,只是有着患者用的床。能够看到旁边的房间中的患者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他的一只手被长长的点滴管缠绕着。虽然丰花不知道点滴中的药是什么,却清楚地明白那位患者是谁——一条京介,丰花的双胞胎哥哥。

  京介在一周前因为受到了濒死的重伤而入院,直到前几天总算恢复了意识。丰花只是稍微离开了下座位,京介再次失去了意识。第二天也没有醒来,然后后面的日子中,医生也告知她现在谢绝会面。房间的门也上锁了。后来,丰花也只能这样从礼子的病房来观察情况。

  据医生的话,让京介保持没有意识的睡眠状态属于治疗手段之一,京介本身并没有处于危险之中。但是每次来探病所看到的都是双目紧闭的京介,丰花总觉得自己的无法放下心来。

  或许在丰花没有来到的夜晚,京介曾睁开过眼睛,但是从礼子的样子来判断,或许这样的可能也并不存在。

  旁边的房间中那扇靠近走廊的门打开了,护士不慌不忙地出现了。护士确认了京介的点滴,麻利地替换了药剂,然后迅速走出了房间。京介好像没有被赋予生命的人偶,完全没有动。

  丰花看着礼子的侧脸,那张白皙的脸染上了沉重的暗影,迎着窗外那宽广的天空,丰花觉得她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遂拍打着礼子的被子说道。

  “即使不用担心也没有问题哟,京介像这样一直睡着的事情不是很平常的嘛,之前母亲也告诉过我,京介还是小宝宝的时候也有过很多次不声不响地睡上一周的事情,一脸仿佛是因为牛奶太好才会睡着的样子,所以也曾因为要起名京介还是叫他迷糊而感到左右两难呢。”

  砂岛礼子慢慢地转头仰视丰花,仿佛是刚刚意识到丰花的存在。

  礼子一边眨着眼睛微弱地摇晃着凝视丰花的眼瞳,一边打算张开嘴唇。但是只是发出嘶哑的呼吸,礼子就将视线从丰花脸上移开。

  丰花在礼子注意不到的角度,偷偷地尖起了嘴唇。就算每天来探病,每次礼子的反应都是这样。能像以前还是好友那样一起开怀大笑吗——这种话就连丰花也说不出口。说不出口,所以倍感寂寞。因此不知不觉间,丰花的嘴巴变得停不下来,显得过于欢闹了。

  “对了,今天呢,我带了礼物过来。”

  像是要吹走快要凝固的感情,丰花用力地拍起手来,打开了带来的包,将行李拿出来排列在被子上。

  “这个呢,是新的睡衣,很可爱吧?穿起来吧,医院发的衣服太朴素了嘛,虽然和京介很相称就是了。然后呢,这个是超市的便宜点心。虽然便宜,但是很好吃哦。这个医院的饭菜也是,过于朴素而且量也不足够吧?因为我之前也稍微住院过,明白哦。不足够的营养就要自己去补足呢,然后呢…….”

  “对不起呐。”

  突然,礼子小声地插话。那是一道安静的,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就算在路上和不认识的人撞到后的道歉的声音也比这更令人感到温暖。丰花不由得同时停下了口和手。

  礼子凝视着被子的边缘,一直都是丰花单方面地不停说话的探病,礼子是第一次发出声音。但是为什么要道歉呢,而且还是像客人般疏远的声音。礼子的侧脸,显得十分僵硬。

  什么事?——丰花打算反问。却感到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此刻她意识到自己的脸也失去了水分,变得僵硬起来。这明明是自己所希冀的对话,自己却变得出奇的紧张起来。

  “这里,是光流脉使的组织的医院呐。”

  紧握着被子,礼子说道。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碾过丰花的鼓膜。

  “我的衣服和武器好像都被没收了。门的外面站着像是看守的人,就算去厕所,那个人也一动不动、毫不阻拦。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是已经不能回到久画均精的意思。”

  不能回去,什么啊。虽然丰花打算再度问,但是在干燥的舌头动起之前,礼子继续说道。

  “我今后会变成怎样呢?不过作为被捉起来的敌人,被处分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趁着还有机会,事先向你道歉。虽然不奢望道了歉就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想在还活着的时候……”

  “呐,你刚才开始就说着什么?要对什么道歉,我一点都不明白哟。”

  丰花笑着,但是笑得很勉强,她一边弄散在被子上的点心一边说道。

  “虽然这里的确是本家的医院,但是谁也没有把你当做被俘的敌人。礼子为什么要继续成员的任务,大家都清楚地知道了。然后家长把礼子带回来了。”

  礼子就这样凝视着被子,默然不语。走廊那边传来护士们的笑声。不久,礼子一边生硬地在丰花排列的衣服和点心飘浮着视线,一边开口。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在笑。”

  礼子问道

  “不害怕我吗?原谅我了吗?”

  礼子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抽搐起来,她露出像是害怕着什么的表情。

  “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啊,而且我明明十分清楚这是过分的事,但是做的时候完全没有过犹豫——我背叛了你们啊。”

  “但是……”

  将包放在脚下,丰花回答。明明并没有患上感冒,却感到自己的脑中有些发热。

  “但是那个不是有正当的理由吗,所以京介和我是不会憎恨你的。刚才也说了,从没将礼子当做敌人看待过,更没有害怕的必要。礼子完全没有必要道歉啊。”

  “我曾经,将对你们的感情的全部舍弃啊。“

  礼子强烈地摇动了头,及肩的头发擦到了礼子的领边。

  “我在那个时候,真的是因为觉得你们妨碍到任务才会杀你们。不杀死那个人的话就不能回到团体,伤害了他很多次。就算是有着理由,就算抱着厌恶的心情,那个时候的我,对你们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只把自己的意志放在首位。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能对着我笑。“

  像是将丰花的视线推回去,礼子发出尖锐的言词。

  “为什么打算这么简单就去原谅,为什么还能像以前一样接纳啊。明明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那样做的价值了。“

  礼子紧紧地咬住嘴唇。丰花无意识间握碎了手中剩下的最后的点心。被弄碎的包装纸发出了令人悲伤的声音。

  空调吐出了无机质的空气。雨滴敲打着窗户,节奏飘零无依。丰花眺望着窗外的雨云,呆呆地嘟囔着。

  “雨,真冷呢。“

  礼子惊讶地抬起了脸。丰花虽然想归纳自己所想后继续说下去,但是没有想好的时候,嘴唇就随意地动起来。

  “真是的,突然下了起来。出门之前也没有看天气预报,走在路上的人有没有带伞,完全也没注意。我只是一心在想,来的时候该买什么礼物好呢。那个,这个睡衣,是我喜欢的花样“

  视线回到被子上,丰花说道。

  “这边,是我现在最喜欢的点心。因为全部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才会选择这些。虽然后来有一点想过礼子也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但是我也将自己的想法放在优先的位置,即使是我也几乎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外的事。”

  丰花将双手按在被子上,床因为反作用摇动起来,礼子像是胆怯地看着丰花。

  仿佛是为了阻止礼子移开视线,丰花竭尽全力向礼子那边探过身去。

  “所以当然,被礼子斩的时候觉得悲伤和后悔。被告知已经不是朋友的时候,也像听到晴天霹雳一样。会变得被你恨上么——我也是一样在想这些。”

  “这些,正是我不明白你每天都对我温柔相待的理由。”

  凝视着丰花的眼睛,礼子说道。像是射在对方的强烈眼神,二年前的礼子是不会的。这是成为成员后学到的吧,丰花这样判断。

  “抱着怨恨的心情想来杀死我,只是勉强对我亲切吧。现在的我失去了住所和目的,说我凄惨也毫不为过。二年前,你和我是朋友。在这里,我认识的人除了你以外就再没有别人了,所以想打算对我做什么而假装什么没发生过。”

  “适合而止吧。我是不可能变得这么精明的吧。”

  鼓起了脸,丰花反驳到。不知何时,自己瞪起了礼子。

  “我没法变得那样,我只是一直表现着自己的心情。即使礼子打算不再执行任务,也不会有结果。打算舍弃感情,不正是因为无法舍弃吗。我认识的礼子,正是一个有点不精明而不完美的人。我也只是想普通接触这样的礼子,比起受到伤害时我所想的事情,我现在的心情要更加重要。”

  对着视线摇晃的礼子,丰花自然地露出笑容,说道。

  “想要扼杀感情,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不明白要怎样去做好那样的事,但是将这些抛开不管,那个时候脑袋就能够漂亮地整理好。所以停止去想对礼子再做什么已经没有价值之类的事。礼子已经不用一个人痛苦了,现在的你只要享受自由就好了。”

  礼子看着丰花,呼吸间透出痛苦之意,不久后,仿佛逃避 一般别开了视线。丰花已经决定不打算介意了,在反省自己在对待礼子的事情上显得太过焦躁的地方。那个时候已经整理好了心中的想法,丰花想,如果礼子也能像自己一样整理好心情,也就能解开这种僵硬的态度了吧。

  “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回去了。”

  丰花将手从床上拿开,说道。

  “明明都在下雨了,洗的衣服也不能不晾晒。做家务的人入院了,这时候不方便呢。”

  丰花向着门的那边走过去。一边走起来,一边向背对自己的礼子问道。

  “明天,我也可以继续来看你吗?”

  当然,就算被拒绝,丰花依旧打算明天照旧过来,但她总想听些什么。和预想一样,礼子没有回答。尽管如此丰花也再问了一次。

  “即使还把我当朋友也无妨哦。”

  礼子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放松了后背,接受着丰花的视线。那里的她,没有丰花面对作为杀手的她时的那种冰冷的感觉。丰花牵动嘴角,笑着走出去。“丰花。”——丰花将手放在门上时,礼子呼唤了她。和今天开始对话的时候一样,遥远的声音。但是仅仅是被礼子叫了名字,就让丰花感到小小的喜悦。

  “那个门,打不开啊。”

  丰花回头看过去。礼子好像一直背向这边,再次凝视着玻璃的墙。是相信一直看着会发生什么事吗,还是说怎样眺望对方也不会出现什么反应,让现在的礼子稍微感到轻松了吗。丰花轻轻地发出了叹息,看向在墙上所装上的门。

  如果通过那个门的话,能够去到隔壁房间中的京介的身旁。禁止会面的那天,丰花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尝试过拧动把手。但是和走廊的门一样,这边的门也没有被遗忘地牢固地锁上。

  “听说因为出于安全的考虑,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外没有钥匙。”

  “那么果然,是梦呢……”

  “梦?”

  丰花反问道,礼子平静地说。

  “在这里一开始醒来的时候,京介曾来到了这边的房间,不过他好像十分疲倦,靠着床睡着了。”

  “京介啊,就算在别人的梦中也能睡着呐,真是个悠闲的家伙。”

  虽然丰花打算逗礼子笑地这样说,但是礼子只是用冷清的声音小声说着什么。

  下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身旁了。礼子好像这样说道。

  回过神来,发现雨已经停了。

  停下了资料收集的手,女医生隔着窗仰视着天空。在天空的一角,雨云像是橡皮被用掉般变得小了。色调朦胧的天空下,有位长发的少女向着医院门口走去。似乎是十多分前看到的那位来探病的少女,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少女的走得像在跳似的。

  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面,女医生闭上了因为工作而疲倦的眼睛。然后听到时针清澈的声音。资料中的文字呈现在眼皮内,随即又消失。组织的负责人给女医生下达了新的命令,要她极密开发新的术式的效果。

  随着沉重的叹息,女医生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打开关上的窗户。她感觉,只要听着那位少女不带烦恼气息的脚步声,就能让自己稍微转换一下心情。

  少女的身姿已经变得看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周围尽是黑暗。明明醒来了,世界却一片黑暗。冰冷的空气相当沉重,一丝风都没有,身边的空气凝重得像是石块。

  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吗。某一瞬间,京介的心中闪过这样的不安。不过死了以后在前面等待的应该是明亮的大海,另外也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地狱。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安和疑问交错的胸膛,下一刻又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痛楚,是治疗中的伤口的痛。因此,总算确认到自己还活着。想来,明天的京介也会在考虑同样的事情吧。

  在狭窄的视野的前方,有道细小的光芒在黑暗中闪过。十分细小,却有着似曾相识的形状。那个是星星的光芒,那是冬夜的星空中具有相当代表性的星座的形状,不过要注意到这点都需要一定时间。即使是让自己明白现在看的是窗外的夜空,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黑暗是夜晚的黑暗。原来是这样啊,只是又在夜中醒来了。京介慢慢地眨了眼睛。病房干燥的空气刺激着眼睛。

  这副躺在床上的身体,沉重得血管中仿佛流动的是铅。近一周前,京介差点被叫做泉见夏生的少女杀死,流失的血液甚至融化了身边的冰雪,内脏也被紧紧抓住,心脏差点就被攥坏。京介也认识到现在正因为那时候受的伤而住院,也想起了最初恢复意识地时候,被正好在场的丰花告诉暂时绝对要静养。从那以后,总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是以睡眠度日。

  睡着的期间,完全没有看见过梦。总是一个人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也说不定这个黑暗正是梦的映像,一点变化也没有渡过的景象,完全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在这段时间之中,多少是睡着,多少是治愈着伤势。

  没有表所有没法正确确认,不过每次他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深夜,因为他听不到走廊有传来任何响动。大概自己正在医院中进行深度睡眠,就算偶然醒来,也是独自一人,确认到这样状况后,在意识无法维持的时候,京介又被来访的睡意所吞没,再次睡起来。然后再一次在夜晚中仅仅醒来数分钟,再度对周遭的黑暗感到厌烦,然后抱着膝头。这就是京介的一天。说起正常规律就是这样吧,结果就算是自己也完全不理解为何一定要这样度日。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要醒来。因为今天可以看见星星所以明天不会下雨吧,除此以外,无法把握这世上的任何事情。

  明明不是睡觉的时候,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京介发出了叹息。有着两个原因。泉见夏生,那个一边明亮地笑着一边简单取下人的性命的少女。和那个人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将世上所有存在消灭,让世界变成美丽的无的状态,被称为久画均精的团体正秉持这个自古以来的目标而不断行动。那个毫不怀疑地继承着那个意志,说着过去和未来的关联是没有意义的泉见夏生,自己和她定将再度相会。就算逃到这边来,夏生肯定会再次出现在京介的面前吧。还会再次见面的——她用一点都不亲切的语调笑着。若是现在是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做准备,为了恢复脑袋和身体而一直持续着休养的话,就能够理解。但是只是睡着,身体的痛楚也没有完全治愈。就算是现在,京介也完全起不来。

  以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出院呢,就算想问下医生,但是自己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在夜晚,而且醒来的时间也太短了,这种样子是办不到的。一直靠着枕头,只是动着眼睛,京介确认到床边什么都没有。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别人的面容,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话了。虽然他原本就是比较封闭的性格,对此并不感到痛苦。但是现在想见个人,任何人都可以,想要问问,为什么自己一定非得每天这样睡过去不可?明明现在不能像那时那样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了。

  在这时京介突然,感觉到了与焦躁相似的感情。在这里数天期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平时总是稍微醒过来后,在想到这样的事情之前,就会再次被睡眠的世界吸了进去。

  今晚却不知为何能够保持清醒。

  或许是大脑判定已经睡够了吧。这样说来身体也该能动了吧。但是京介向手腕注入力气,打算起来的时候,剧烈的痛楚穿过了内脏的裂缝,十分痛苦。

  一边按着腹部一边勉勉强强地翻身。身体面向的那个病房的墙壁,整面装着透明的玻璃,开始习惯黑暗的京介的视野,隐约地捕捉到旁边房间的样子。朴素的房间中,有位少女睡在床上。那张许久不曾见到的侧脸,就在前面那里。不想睡的第二个理由是,因为睡眠的世界外面,有着活着的砂岛礼子。

  礼子的睡脸被淡薄的黑暗所包围,看上去十分安静。想来并没有在做噩梦,至于是不在做个好梦,在外面的京介自然无法得知。也无法知道礼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平和的一天吧。就算只有一点,京介也确实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礼子终于回来了,京介一边按着伤口,一边由衷地祈愿。然后,他对于礼子是否能偶然醒过来,也多少抱着一些期待。但是就算怎样凝视着,礼子眼皮也一动不动。

  为什么每天都要这样睡着。有几天能够醒来的时候,有着很多事想告诉礼子。礼子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反击而让泉见受伤的事。一直都没注意到礼子在独自承受着痛苦的事。怎样都好首先要道歉。已经不想再伤害礼子了。如果以后还有痛苦会降临在她身上,他要将之尽数消除。京介禁不住将手伸向玻璃窗对面的礼子。

  虽然明白到应该不会传达到,但是也无法对着墙壁伸出手腕。缠着手腕的点滴的长长的管,妨碍着身体的动作。京介看着管线,管里是空的。

  “抱歉了。”

  从头上传来女人的声音。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呢,在点滴台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中年女医生。

  “我忙着做别的工作,所以那时候忘记了点滴的更换。马上就换好。”

  俯视着京介,女医生微笑着。她将新的管刺入了京介的手腕。透明的管中,慢慢地流着暗淡的液体。

  “这样就没问题了。”

  看着液体的流动,女医生像是嘟囔着说道。

  “像这样每天确实地输药,好好地睡着的话,这伤很快就能治好的哦。”

  明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女医生却这样断言。直到现在,这位医生都给京介留下了讨厌的印象,不过此刻她的语调非常友善。说不出是违和感还是放下了心,在京介自己在心中纠结着对这位女医生的看法时,头脑中的一角,喷涌出强烈的睡意。

  伤口的痛苦、对礼子的渴望、要如何去思考——这一切都被高粘度的睡魔所包围,全部冲到了远方。那是和平常一样睡眠的来临,但是在被和平时没有变化的睡眠吞没时,京介一边迟钝地推测。

  为什么我,每天都非得这样睡下去不可?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种颜色令人不快的药物吗?

  这个药注射的理由,真的,只是,为了治好伤吗?。

  在答案出来之前,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啊,知道基路古斯星兽魔蒙盖亚的大叔,你好啊。”

  十一月下旬,在一个像谎言一样的暖和晴朗的日子,上午十时后。在阳光折射的医院的走廊下,和部下走在一起的远峰秋一的后背,传来了开朗的小孩的声音。

  看着天花板,走着的远峰的脸虽然像是想着什么,但是转过身来,露出的是和天气一样晴朗的笑脸。

  “虽然打的招呼是一百分,但是我不是大叔,是哥哥哟。这段时间也说了吧。”

  “但是,你就是大叔嘛。”

  在远峰背后的是穿着睡衣的男孩。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间医院的个人病房。男孩相当有精神拉着远峰西装的下摆,一边翘起了脚一边说。

  “大叔,是和我的爸爸差不多吧。一样都是大人吧。妈妈对于爸爸总是这样评价‘结婚前明明是那么帅,什么时候变成了像是普通的大叔’。”

  “是这样啊,总觉得是难过的话呐。我也会在那个时候被这么说吧,实际上也说不定已经被这样说了。话说回来你,好好地用过去式来说‘说了’哦。”

  “过去式是什么?”

  更加鼓起了柔软的脸,男孩说道。

  “那个时候也是,被人告诉过去什么,但是不怎么明白。”

  “那是你的父亲和母亲所在地方,在那里以外都不在。”

  “果然还是不明白啊。比起这样的事情,大叔,再说下魔蒙盖亚的话吧。因为又不能看电视,我都在意到睡不着了。”

  男孩举起了手拿着的怪兽玩具,高声说道。远峰笑了起来,拉着男孩的手从走廊的中央移动到角落。部下也什么都不说,在反方向的墙壁边待机。拄着拐杖的患者和照料的护士对远峰开朗地打了声招呼。

  “魔蒙盖亚的,那个宿敌尼加林呐”

  “嗯嗯。”

  “实际上,他们以前是朋友来的。”

  “说谎吧,那么说为什么现在会战斗”

  “因为魔蒙盖亚忘记了尼加林的事哟。”

  远峰的对着阳光而眯起了眼睛,开始说起关于男孩喜欢的电视节目的内容。男孩对于每句话都发出了巨大的反应,高兴地专心地听着。这个男孩是在前几天的事件的时候保护的普通人。现在的他既没有亲属,也没有住处。作为本家,在确定如何对待前不能让他从医院出去。本人除了在意电视机的有无和双亲不在以外,对现在的生活好像没有感觉到不满。也不知是生性乐观,还是太年幼没有把握到现状的力量。或许只是无法察觉到烦恼吧。作为一个孩子,总有开朗的理由。远峰来到这个医院的时候,一定会成为谈话的对象,也好像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十分厉害啊,下次会怎么样啊。大叔,下回的内容也要好好告诉我呐。”

  即使谈话结束了,男孩还是十分兴奋地说道。“好啊”远峰爽朗地微笑着。靠墙的部下打了下喷嚏。

  “即使是这样,魔蒙盖亚也有点蠢哦。”

  拿起了眼前的玩具,男孩眨着眼睛。

  “朋友的事,我全部都记住了。千寻君和实君和真菜酱和梓酱。每天都好好地记住。”

  “呃,了不起呐。但是呢,世上也有各种不记得反而更好的事情呢。”

  男孩将视线看向了天花板,远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多么重要的回忆,在看不见的地方会隐藏着刀刃和刺,在不知道的时候就会伤到自己。就算不存在刺人的东西,记忆有时候也会违背持有者的意思,因为它会干扰主人的行事准则。就算不会伤到本人,也会伤到周围的人。”

  男孩和手中的怪兽一起偏起头来。

  “什么事?”

  “没有,算不了什么。”

  远峰只是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将双手放进西装的口袋。

  “那么,因为哥哥有工作所以要先走了。”

  “呐呐,大叔是了不起的人吗?”

  看着迈出走廊的远峰,男孩问道。

  “在这之前,护士们说的哟。那个人是了不起的人哦,有多么了不起?”

  “嘛,一般吧。”

  “了不起的人的话,什么也能做到吧?”

  “嘛,一些事情吧”

  “在我的旁边房间的大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啊。”

  男孩低下眉头说,看起来有些不安。远峰停下了脚步。

  “我,在那个特别可怕的地方里,那个大哥哥帮过我。我还没跟他说谢谢,不过那个大哥哥,一直在睡着。而且,再隔一个房间的病房的大姐姐,总是看着大哥哥的房间。明明没有起来,却还一直看着。总觉得大姐姐好可怜。听到护士说,让大哥哥睡着是医生的命令。医生是听负责人的命令这样说的。负责人真的是心眼坏的人吗?大哥哥比负责人还要了不起吗?”

  这时保持靠着墙壁的姿势的部下,眉头和肩膀同时动起来。远峰看向那个部下,只是用眼神来制止他。患者坐着轮椅,响着嘎啦嘎啦的声音,一边在远峰他们面前悠闲地路过。

  “没问题哟。”

  目送着轮椅,远峰对着男孩笑起来。

  “隔壁的大哥哥,明天肯定会起来。”

  “真的吗?”

  “真的,因为我还算了不起的人,所以那样的事情还是能够实现。”

  “厉害啊,大叔。就比魔蒙盖亚差一点。”

  对表情变得明亮的男孩点了下头,远峰慢慢开始走起来。男孩心情愉快地,一直摇动着怪兽玩具。

  “很擅长对付小鬼嘛。”

  走在远峰背后的部下,用事务性的语调说道。远峰“是这样呢”笑着。远峰他们超越了轮椅上的患者。

  “对于那个小孩,不能决定去处的情况下,让家长领走会怎么样。”

  部下用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语气对远峰说道。关于男孩今后的待遇,部下好像也没有推测到。

  “本人恐怕会很高兴吧,感情和共同语言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远峰再次笑起来,笑了一会儿。

  “就算有感情和共同话题,我也肯定成为不了父母。就算怎样擅长对付小孩,我也不明白要如何去爱。”

  因为我也没有被父母爱着的经验。

  最后的话被轮椅的车轮的声音掩盖上。

  那么今天要进行怎样的对话?说什么会让礼子感到高兴呢。以砂岛礼子的房间为目标。丰花轻快地在医院走廊上跳着走着。和天气一样,今天的丰花的心境从起床的时候一直很清爽。和擦身而过的医生有精神地打招呼,对护士比出V字手势。在走廊的角落差点撞到住院患者,不过她巧妙的身体动作避开了,还压着裙子下摆优雅地谢罪。

  首先要若无其事地从天气的展开话题吗?然后也说下经济不景气的话题吗?但是丰花也对经济方面完全不熟。因为一直被最近的事情折腾着,以前紧跟的娱乐新闻也变得疏远。但是丰花最多也就落后于这个世界的潮流两个月。那么在这两年都呆在特殊组织里的礼子最想知道的会是啥?丰花将“今天的礼物”抱在胸前,扭了下头。

  今天的礼物是类似慰问用的花束。因为钱包正处于冰河期,所以丰花以“花就在附近摘”的方针进行了制作。但是因为季节的缘故,路边除了枯萎的树木以外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办法只能在医院的附近花店竭尽全力还价,只是用同样的花弄成花束。这一束淡紫色的小花是店员哭笑不得地选出来的。对现在的礼子,想来现在这种花束更能让她心平气和吧,如此一来丰花也满足了。

  凝视着花束,在想着要说什么话题的时候,丰花总算注意到了。礼子没有注意新闻报道的余力,究竟在想什么啊我。自己今后会怎样,昨天礼子也小声说了。今后会怎么样呢,礼子大概会怎么样,丰花直到现在才抱着这样的疑问。晴朗的胸内迅速地覆盖上了不安的迷雾,丰花的脚步变得迟钝起来。

  礼子被本家带回来,已经没有继续执行成员的任务的必要。但是丰花也没想过礼子在今后仍然能够作为普通的十六岁的少女来生活。礼子两年前在冬天遭受到了交通事故,在那时候就已经死亡了——直到和作为久画均精的成员的礼子再会之前,丰花和京介都毫无疑问地相信那个事实。葬礼和安放骨灰也在两年前结束。今年应该是要举行第三次法事了吧。丰花以外的朋友熟人也是,然后遗族也当然也是,已经接受了礼子的死。对于早已不存在的人,这世界能否像两年前那样接纳呢?

  对应该不存在社会上的人,该怎样处理呢。因为本家方面还没有做出决断,所以才会将礼子留在医院吧。也不是不可能如同礼子胡乱想象的那样,将她作为敌人来作出处分。不对,那个绝对是错的。丰花和花束一起摇了下头。因为是家长将礼子带回到虹原,放在京介旁边的病房的。如果真的要进行处分的话,是不可能放置在那里的。所以肯定不会这样对待礼子,今后应该不会往坏的方面发展。

  就是这样,已经不会在礼子身上发生坏事。在走廊的角落一度站住,丰花深呼吸一下。在那个转角转过去,前面就是礼子的病房。在病房中,就连丰花也带着不安是不行的。没问题没问题,丰花向着花束竖起了大拇指,有气势地转过弯。

  今天门前也有看守,有位客人已经先到了。是一对穿着西装的青年和超过两米高的巨汉中年的组合,丰花是认识的。家长的远峰和副家长的石田。远峰和担任看守的职员说着什么。丰花在迷惑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远峰注意到了这边。

  “呀,丰花酱,依旧那么有精神呐。”

  远峰举起了一只手,开朗地笑着。石田总是没有变化,只是以着不高兴的面孔稍微撇了一眼丰花。

  “这个花,名字好像是……”

  依次比较了丰花的脸和花束,远峰稍微扭了下头。

  “虽然在秋天就能经常看到,不过现在还在开呐。”

  “因为沉迷于讨价还价,连名字没有听说。”

  “虽然这种花确实应该有着能让心情变好的花语,但是是什么呐。嘛这个就不说了,如果不是我的误解,今天是星期二,并不是节假日吧?当然,离寒假也还早吧。”

  看着手表,远峰点了一下头。

  “时间是……快到上午十一点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本来的话,你是个现在应该接受授课的普通高中的学生,我在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感到不可思议。而且据担任看守的人说,好像不只是今天,丰花酱每天都会来到这里。”

  代替回答,丰花鼓起了脸。似乎在说这样绕弯子是想说什么。逃课是想做什么,丰花被这样理所应当地指责,不过比起不愉快,丰花感觉到的是愤怒。对无视这边的一切打开笔记本的石田的态度也总觉得不愉快。

  “我上的高中,是一所重视学生个人的主张,促进自主管理力的提高,以自由的校风为特征的学校。”

  丰花对远峰突出了下唇,说起了在入学指导的小册子所记载的话。

  “自己的将来由自己来决定开辟。因为比起学习,京介伤势的恢复要更为重要,所以才会缺席。换句话说,我也是有着比授课还要重要的事情,所以以那个为优先哦。比起绳文时代什么时候开始,二次函数的图是怎样的事情,更加在意今后我的朋友要怎样变得幸福。作为术者工作的时候被抱怨我就认了,但是我可不想连高中生的生活也要被家长干涉。”

  石田有些无聊地发出了鼻音,看守做着像是患上了突发性重听的脸,远峰轻轻拍了下手,语调中听不出有什么不悦。

  “完美的个人主张呢,丰花酱,好像上了个不错的学校呢。”

  这不是当然吗,丰花向后仰起了下巴和胸。丰花所选的高校正是在中学的时候,砂岛礼子所选的学校

  “我知道我怎样说都不能阻止你了,那么,一起来探病吧。”

  远峰简单地停下了拍手,空手指着门。丰花重新将花束抱在胸前,观察远峰的表情。

  “家长也是找礼子的么?有什么事呢?”

  “恩,想稍微说一下话呐。”

  回答的远峰的眼神始终很平和,丰花无法领会到他的意图。

  直到现在,对于远峰以“稍微说一下话。”来提出的内容,丰花没有一点好的记忆。所以说这次也只能预想到一些不好的话,让丰花皱起了眉头。什么啊,究竟打算对礼子说什么。感觉到不安,丰花慌张摇了下头。已经不会发生坏事了,说起来,对已经不是敌人的礼子,家长也不需要无情地对待。

  “因为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

  远峰没有注意到丰花的心的起伏的样子,眺望着病房的门。

  “说不定和丰花酱一起的话,就不会感到那么紧张。”

  “连家长也会紧张啊。”

  “不是我,而是她那边紧张哟。”

  这样说着,远峰将手放在门上,突然仰视着天花板,眯起眼睛。

  “啊,想起来了,那个花的花语。”

  “什么?”

  “‘不会忘记你’”

  在丰花直眨眼睛的时候,远峰打开了门。

  砂岛礼子在床上,抬起了上半身,用和昨天丰花打开病房的门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的姿势,直直地凝视着筑在旁边的墙,精神集中到连谁进了房间都注意不到。

  或是说,意识过度分散了。可以说在封闭的世界中,对于现在的礼子而言不定只有这样的日课。丰花悄悄地叹气,顺着礼子的视线,旁边房间的京介,今天也是静静地闭着眼睛。

  在从正面的窗耀眼的阳光的照射出礼子的床和礼子的自身的轮廓。在这里,丰花注意到。礼子穿着的睡衣是是昨天丰花带来的。丰花握着花束,打开了口。但是先发出声音的是远峰这边。

  “暂且算是初次见面,是这样吧,砂岛礼子,今天是好天气呐。”

  礼子向丰花那边转过头来,眨了好几次眼。看着远峰眨眼的次数增加了,对巨大的石田稍微张开了口,最后像是犹疑地看着丰花垂下眉头。丰花虽然想打招呼,让礼子安心下来,不过还是远峰这边先动了。

  “据说每天都在看着旁边的房间呢。”

  远峰开始向着床的那边,慢慢地走起来。丰花慌张地紧随其后。石田在门的旁边站着。以严峻的表情定睛看着窗。

  “又是没有娱乐的房间,也没有想到其他能做到的事,不过…….”拉开了床旁边的椅子,远峰随意地弯下腰。因为椅子只有一张,所以丰花只能站在旁边。

  远峰在椅子上交叉着脚,轻轻地用下巴示意玻璃的墙壁说道。

  “你还在想着,如果有机会,能不能杀了他之类的事吗?”

  礼子的表情僵住了,眉间刻着痛苦的阴影。是看到呢还是没看到呢,远峰继续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如果是古代术的使用者的尸体来作为礼物的话,说不定还能被团体赞扬着迎接回去哦。”

  “喂,在说什么啊。”

  丰花踢下地板,瞪着远峰。远峰向上看着丰花,“只是玩笑哦”这样笑出声。

  “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想稍微开下玩笑让气氛融洽起来。因为我像是有着自知自明的大叔,和年轻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先填补一下代沟比较好。”

  “一点儿也没有填补,完全没变成玩笑,好了,礼子,不要在意就好了,因为没问题呢。”

  丰花窥视着礼子的脸,看着她和善地点头。但是看着被子的礼子却是一副害怕的表情。如果他说出了什么更奇怪的话,就算是家长我也要把他赶出去——丰花再一次瞪着远峰,但是远峰悠然地抱着胳膊。

  “啊啊,还没自我介绍了。我是光流脉统辖管理本局的负责人,那边那个像堵墙的大叔是副负责人,请多多关照。”

  礼子沉默着,眼瞳不安定地摇动。因为远峰作为组织的老大出现了,就算他的态度如何友好也是没办法。丰花把花放在床边的架子上,气势十足地坐在礼子的旁边,这样就和礼子同样的位置看着远峰。

  “是你的话,应该能够想到我们的工作正遇到什么困难。”

  远峰就当没看到丰花的行动,开始缓缓地对礼子说道。

  “我们在调查久画均精真正的所在地。上星期我们访问的城市只是有一部分简易设施和下级成员的存在。没有发现本据点,不将你们组织的干部击毁的话,这个事件是不会完结的。”

  “不过,我想‘你们的组织’这个说法是错的”

  丰花鼓起脸插话。“那个就失礼了。”远峰对着丰花笑了下,将视线移回礼子脸上。

  “暂且先确认一下,你应该是没有回到久画精均的打算吧?”

  丰花也看着礼子。礼子沉默着,虽然礼子沉默着,但是过了数十秒后深深地点下头。远峰也静静地点头。

  “是那样呐,如果有这样的打算的话,早就会从这里逃走出去吧,你们的成员能够使用仅在短时间也能消去身影的能力。如果你认真起来的话,门外面的看守也没有意义。”

  “不过,我想‘你们成员’的说法也是错的”

  丰花再次指摘, “又再次失礼了。”远峰恭敬地笑道。远峰一边交替叉着脚,一边看着丰花放置花束的地方说。

  “说起来在久画均精的内部看来,现在是将你当做是背叛者处置吧。你是因为以阻止组织的目的为目标,假装忠实地遵从任务的。现在回去的话,也会受到处罚而并抹消存在吧。就算不回去,也能想到团体为了处分背叛者,也有可能会派出刺客的吧。现在这个时候怎样也不能动。”

  叛逆,抹消,处分。不稳的言词一个接一个扎在空气上,每次都让礼子眉头的阴影变得越来越浓。丰花变得忍不下去,向远峰挺出了身。

  “呐,究竟想说什么?就是明白礼子已经没有回去的地方了,所以家长才会带回来吧,这样说的话今后礼子如何安全幸福地度过之类,该好好考虑的是这些事情吧。礼子的住院大概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有好好地去考虑哟。”

  分开了双手,远峰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地说道。

  “但是她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对此,丰花酱不也是很清楚的吗。就算治好了伤,也没法马上外出,因为她已经是死去的人类了。”

  “那样的事情也明白哦,正因为如此家长……”

  “….我是”

  在丰花的旁边,礼子张开了口。虽然礼子的视线一直这样向下,但是眼神已经变得彻底镇定下来。

  在平静而紧张的心情下,礼子说道。

  “就算不用你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能居住的地方了,但是,阻止久画均精实现目标的想法,还没有消失。只为这个,就算一直要玷污自己的手我也不在乎。无法从组织的内部破坏的话,那么今后就该去找寻别的方法了….只要一直去寻找,就一定能够实现。”

  只是说了这些,礼子闭上了口。空调吱吱嘎嘎响的声音,在天花板响了一次。

  那一刻,丰花在忘记了呼吸。在丰花的旁边,礼子紧握着睡衣的衣袖。既没穿着杀手的衣服也没有拿着武器,明明好像稍微变回曾经的友人了,明明那样接近,却令丰花觉得她离自己很遥远。礼子对远峰的语调,是丰花不怎么习惯的敬语。但是只是说法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丰花再次感到礼子真的离自己很遥远。

  “大概,我的想法正如你所说的。”

  身体从椅子的后背离开,远峰说道。也没有挺直背部。远峰无力地对着丰花和礼子笑着。

  “知道了你有这样的想法,自然就会有保护你的人。因为我们的组织,也在考虑着同样的事情。”

  “为了礼子的战力而带回来的事?”

  “并不是这样哦。”对于丰花的问题,远峰只是嘴角笑起来,又再次将身体靠在椅子上。

  “就算只是将一个原本的成员变成这边的人,怎么都不能说是可以对对方造成决定性的不利了。砂岛礼子,虽然你好像相当优秀,但是也只不过是下级成员。不过只是容许了你的粗暴的行为。我也猜不到这样的你在今后要如何一个人去战斗。说实话,我觉得有些不安,所以今天才会过来。”

  隔着玻璃看向旁边的房间,远峰扬起了嘴角。

  “如果不明白你的去向的话,这边也会有个会放弃一切工作去寻找你的部下呢。”

  确实呐,丰花这样点头,礼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你想说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吗?”

  礼子张开眼睛仰视着远峰,但是马上移开了视线。是还没有直视的勇气吗,礼子将视线停在丰花的膝盖边说。

  “现在的我,对于久画均精而言是一个叛乱分子。就算再怎么不起眼,说不定在我行动的瞬间,就能阻碍这边组织的计划。所以为了限制行动,拘束了我…….就是这样的事情吧。”

  “你好像相当聪明呐。”

  远峰柔和地笑着。礼子低下头来咬着嘴唇。丰花比较着两人的脸,对远峰的挺出了身体。

  “限制行动,意思是会做什么事?”

  “没说那样的事情哟。”

  轻轻敲了下膝盖,远峰从椅子站了起来。远峰将视线从玻璃的墙壁移动到窗的方向,继续说。

  “如果觉得会造成妨碍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带到这里。不是说了本家方面要调查团体的真正的所在地吗?因为希望她能够协助这边,所以才会带她回到虹原。”

  “协助?”

  对于丰花的问题,远峰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就回头看向礼子。

  “虽然说是协助,也不是要她加入调查班的意思。虽然这边情况恶劣,可是说实话,如果可以还真想一直把你关在这里。我只希望你将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你那个组织的情报告诉我,仅此而已。你平常就住在本家能够观察到的地方,有必要的话我会就调查问题向你咨询,怎么样?”

  远峰侧过头,丰花也受到影响,窥视着礼子的侧脸。虽然丰花判断远峰只是单单要求提供情报,但是礼子的目光却有些僵硬。

  “如果我不接受这个条件的话……”

  礼子这次直直地看着远峰说道。

  “我也就没有继续活在这里的必要,也就是说会令我消失吗。”

  “呃。”丰花禁不住呻吟出声,远峰却还在笑着。

  “虽然说不定你很聪明,但是想法有少少地偏向了负面的方向哦。这样的事情不去考虑也可以呐。还是说,你还是讨厌将久画精均的情报卖给我们么。”

  “没有那样的事,没有,不过……”

  虽然礼子立刻回答,不久后语尾的气势迟钝起来。礼子用惊讶的表情说道。

  “我也不知道团体真正的所在之处。我真的只是个下级成员而已。我所知道的全部地点,就是这段时间被破坏的设施。所以,我认为我并没有什么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这样啊,那也好,想起了什么事情的话,能够向我们告知就可以。除此之外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渡过。当然,希望能够克制那种类似于堂堂正正逛街的行为。至今为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所以希望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远峰说完话,无言地催促着回答,礼子的表情很复杂,终究还是点了头。远峰对靠着墙壁的石田示意。石田低下下巴,好像有什么事,迅速走出了病房。

  石田动起来,也将这沉重堵塞的空气也带动起来,丰花在床上呼了口气。礼子的待遇就这样被定下来了,期间毫无丰花插嘴的余地。虽然今后礼子很难再按个人意志去行动,但是说不定比起遭受到危险要好一些,丰花乐观地去想着。

  “那么,就只有出院后的住处的事了……”

  切换了语调,远峰这样说道。丰花从床上站起来。

  “礼子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了,毕竟身体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异状了。”

  远峰将两手插进西装的口袋,点下头。

  “实际上在今天就能出院,手续都办好了。但是就像刚刚说的,没法随便让她住在哪里。在哪里好呢?本家的设施,普通的女子也能一个人住着的地方是……”

  远峰看着天花板,开始嘟囔着。丰花回头看向礼子,礼子在床上,用力地交缠双手。只要能将礼子带离这个闭塞的地方,丰花就很高兴了。但是想到要突然改变环境,本人也会感到困惑的吧。礼子的表情看起来比起以往还要更加不安。讨厌礼子每天露着这样的表情。果然不能这样做。丰花转过身来对着远峰,强行拉起西装的手肘。 “本家的仓库怎么样呢,虽然日照不好,但是足够安静” 远峰一直这样嘟囔着。

  “呐,不能来到我现在住的公寓吗?让礼子和我一起住,很好吧。”

  丰花也没有等待远峰的回答,对着礼子笑道。

  “我和京介呐,直到事件解决之前,一直住在本家准备的公寓里。居住的感觉意外不错。也有空着的房间,平时有着结界在,安全方面也没有问题。呐,很好吧?”

  “不过那个公寓的结界,是抵御术者以外的人呢。”

  远峰的语调不是很痛快。丰花瞪着远峰,迅速说道。

  “既然如此,将结界的种类变换不就好吗。术者和礼子以外的人不能进入就好了吧。”

  “要做这样的事,要花费相当的预算。而且那里是集体住宅……”

  远峰的视线对着石田刚才在的那边墙壁,吞吞吐吐地说。总觉得从暧昧的表情察觉到远峰的心境,丰花闭上了口。最初,京介移居到那个公寓的的理由就是防止从成员来的攻击。就算事情有所变化,要让原成员的礼子住在这里也有些……远峰在此说三道四并非为了预算。那里是集体住宅,就算有丰花一人十分欢迎礼子,说不定也会有其他居民会反对。

  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让步。因为在京介不能行动的时候,就只有丰花能努力了。丰花拼命地连起对话。

  “家长允许的话,谁都不会有怨言的。因为,家长是很好的负责人。是决定升职的头号人物,是很了不起的人,所以就拜托你了。”

  丰花在鼻子前拍起了手。远峰看着丰花,露出困惑的笑容。

  丰花也知道,做出恳求的自己的表情,因为投入了过多的气势而有些奇怪地歪斜着。就算远峰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小动物似的,丰花也暂且没有反驳。

  “那么,在这回去之前先去打扫好房间。”

  终于,远峰轻轻地叹着气说道。

  “京介君在住院,丰花酱一个人住的话,在家时会感到害怕的吧。这样的家,就算是你可以不在乎,说不定她也会讨厌。”

  握起了拢在一起的手,丰花叫喊着多谢家长。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却总觉得现在眼前的青年,就好像复苏在现代的救世主。然后救世主的的话里当然有着真实,丰花想起了公寓中的确零乱到惨不忍睹。

  丰花迫不及待地就要跑出病房,却又转过头来看向礼子,好像刚刚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礼子公寓在哪里。不过就算说了,礼子也不能一个人走在外面。对不明白该从什么做起的焦虑的丰花,远峰轻轻摆了下手。

  “她的话会有担任看守的人将她好好送过去的,所以没问题。”

  丰花点下头,再次大声地说了一次感谢的话后才打开了门。然后弹开了在外面的看守,一口气跑过走廊。

  经过旁边的病房前的时候,丰花在心中激励着患者。那人也会觉得,如果有礼子在旁边的话,他也绝不想一直睡着的吧。

  如果恢复意识出院的话,就要他拍着手说丰花大人万岁,然后为了我和礼子每天做着豪华的饭菜。丰花暗自在心中发誓,在蓝天下跑着。

  在病房只剩下了两个人。少女窥视着负责人的侧脸。负责人拿起了在架子放着的花束,以平静的表情看着一枚枚花瓣。

  “出院。”

  少女慢慢地张开口,说话的途中声音变得嘶哑,少女短咳着停下。

  “真的可以出院吗?”

  负责人轻轻地点头。

  “当然哟。“

  “和丰花他们一起住的事……“

  “当然哟,也就只能这样说吧。“

  凝视着淡紫色的花,负责人脸上的线条和缓了些。

  “因为一旦那个孩子说要干些什么事情,是不会那么简单就能阻止的,如果你也是她朋友的话,应该十分清楚的吧。真是的,真不明白哪个才是上司。“

  负责人在这时抬起了头,看着少女。少女好像被什么抱着,抓住自己的袖口。

  “怎样都会有些不安的吧。“

  负责人问道。

  “还是说,这样对这个不存在什么娱乐的空间产生眷恋了?“

  少女僵硬地呼吸着,嘴唇没有说出有意思的话。少女微微地摇头,回答。

  “我只是觉得今天就出院,有点急了。”

  “嗯,这真的是不久前就决定了的,只是没有马上和你说。因为对于组织也有着麻烦的程序,对不起了。”

  负责人将花束伸给了少女。

  “虽然是被打算用来探病的,不过变成了出院的祝贺。”

  少女没力地接受了花束,负责人点下头。

  “就算要你做出院的准备,也没什么好做的吧。反正也没有行李,移动起来也很轻松吧。”

  “我的行李……”

  “我们当然是处理掉了,包括全部的武器,难道你想一直带着吗?”

  不,少女重重地摇了下头。

  “那么,再问一次,你真的不知道久画均精的总部所在?”

  少女再次用力地点了下头。

  “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

  “这样啊,那么是时候出发了,外面有车等着你呢。”

  “那个”

  少女握住花束,叫住了正要走出去的负责人,她神情紧张,在阳光下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在这里出去之前….我能……和那个人见个面吗?”

  负责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少女。在负责人的眼中,不带一丝感情的波动。少女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在负责人的手中,只剩下一枚花瓣。将花瓣扔在床上,将视线投向玻璃的墙壁,负责人微笑着。

  “虽然我也感到很遗憾,我想,今天他大概是不会醒来的。”

  旁边房间的少年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这里是风纪一号。从现在开始信号测试,今天都是晴天,旁边的客人是那位经常吃柿子的客人。县立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万岁,并且风纪委员会永久名誉委员长以及第一任助理万万岁。以上,结束测试。风纪二号,请报告接收状况。”

  通过接收机,一边的耳朵响起了像是发音练习的声音。在楼梯的阶梯下蹲着的塩原友子,嘴唇靠近发信机,小声地将报告送回去。

  “这边是风纪二号。接收状况没有问题,灵敏度也很好。”

  “了解,那么快点开始作战吧。”从收信机中传来“风纪一号“充满气势的回答,震动着塩原的鼓膜。

  “风纪二号,观察‘敌人’的动作,简洁地报告。许可前进两步。“

  “了解“

  塩原迅速回答,按照指示,只在阶梯前进了两步,靠着墙边探听楼下的情况。从塩原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够俯视第二校舍的一楼走廊的终点部分。现在是午休,能远远地听到从三楼那边传来的合唱部的发声练习,在这只是聚集着没有使用的特别教室的一楼附近,显得分外安静。混杂着灰尘的空气中,阳光透过走廊的窗口,悠闲地飘落在地板上。

  在走到尽头的墙壁和楼梯之间,有着窄小的间隙。塩原确认到这个微小的空间飘起来了淡薄的烟雾。淡淡的黑暗的前面有着三粒赤色的光芒,集中了嗅觉神经,能一直闻到明显的烧焦味。侧过耳朵,也能听见像是男学生的会话。在这个时候,很好地看见。嘛,日常之间所产生的死角吸着。还是说,吃完饭后无法忍受地吸一下。啊哈哈哈。

  塩原一边隐藏着脚步声一边回到原来的位置,将发信机移到嘴边。

  “这是风纪二号,和预想一样。‘敌人’在问题地点潜伏,现行犯数量大概是三。”

  “了解,风纪二号,和这边的信号同时突入,‘枪’的状态也没有问题吧。”

  “当然。”

  塩原强烈地点头,重新握住了充满硬质感的物体。花费委员会的预算,前几天从黑暗的渠道购入。对从风纪一号拜托管理和操作的枪,塩原在心中命名为‘水龙’。

  用这个水龙,驱逐在学校蔓延的黑暗。这是塩原的使命。我是正义的风纪委员,然后前几天开始,成为了拥有着也能兼任风纪委员会永久委员长第一任辅助的能力的人。有水龙的话就是如虎添翼,对牛弹琴,那里有着什么错误也不害怕。就是,就算即使恋爱破灭了,工作也不能失败。咀嚼着痛苦的想法,塩原锐利地定睛看着枪口。在荧光灯的光下,水龙冰冷地闪耀着。

  “突入,还有三秒”

  接收机低沉地震动,盐原深深地呼吸。

  “二。”

  塩原抬起身体到腰中间,在哪都按照校规,恰好长到膝盖的裙子下摆内,塩原的膝盖充满着紧迫感。

  “一!”

  塩原定睛看着前方,停止了呼吸。仿佛现在在眼前空间就是整个世界。

  刚刚听到了接收机的命令“突入”的命令,塩原跳到地板上跑出去,发信机和收信机被扔地板上,发出了轻快的声音。

  从楼梯跑下去,塩原一口气跳入了走廊的死角。聚集在黑暗中吸烟的三个男学生,以同样哑然的表情迎接塩原。塩原用双手拿起了枪,枪口对着三人喊道。

  “县立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惯例,冬季特别校内吸烟者消灭活动,全体人员处罚。发炮。”

  哈?塩原瞄准了目瞪口呆的校规违反者,瞄准的是敌人的嘴角,塩原毫不留情,竭尽全力按下了扳机。

  从水龙的枪口喷射出猛烈的水流,扑灭了吸烟者的烟草上的火。不只是烟草,带着余势的水流也打中了违反者的脸。“这个一直沉睡在仓库哦,不过已经忘记了多少年前制造的。”在高校附近的文具店的老板这样说着,用格外低廉的价格卖掉了水龙。对比价格,水龙是非常优秀的武器。塩原曾经试验过,比起在正规渠道——也即是在铺面以一般价格买的水枪,它的性能要高出数倍。

  嗬,这是什么好冷啊。冬天的时候受到了水枪的攻击,敌人发出了当然的感想,对着他们,塩原没有休止继续水枪的攻击。敌人的抱怨变成了哀鸣,在地板上产生的水洼,令违反者不断地滑倒。确定胜利在握之后,塩原对上一层喊道。

  “风纪一号,请给上最后一击。”

  了解,伴随着这样的喊声,抱着水桶的男学生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眼睛的镜片闪亮地发出光芒的是风纪一号,即是风纪委员长的长谷常彦。水桶的侧面写着的是“二楼男厕所用”的文字。长谷怒吼“风纪溅射”。对着违反者们将水桶的水倒尽。已经不能分辨了哪些是自来水哪些是泪水,三个男学生在哭着。

  放下了水龙,塩原发出了长长的叹息。敌人屈服以后,已经轮不到水龙出场了。长谷记下了违反者的姓名和班级,让他们大声复述七十次左右“我们向风纪委员会发誓,知道二十岁之前不会再接触烟草。”,捡起了地板上的香烟头,顺便也将地面的水拭干净。策划这个扑灭行动的计划的长谷说过“不能能够惩罚了吸烟者,而且也能够打扫干净。正所谓一石二鸟。”

  “今天的配合也是相当漂亮啊,塩原君。”

  对着离开的垂头丧气的男学生挥手的长谷,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回头看向塩原。

  “但是给我最后的信号。不是通过通信机而是用人声,有一点遗憾。就算是细小的地方,但是我们风纪委员会进行的作战,结果和过程两方面都要重视。”

  长谷对塩原递出突入之前掉在楼梯上的发送机和接收机。只是用纸杯和线制作的这个简单的装置,有着线电话这个外号。因为节约出预算购买枪,所以这个由委员会来手制。

  “我觉得带着它就这样走着,途中线要不是断掉,就是会缠着。”

  接过长谷一边命名“超大型秘密武器”制作的通信机,塩原老实地述说了感想。

  “而且,风纪一号和风纪二号这些称呼,也有点麻烦。”

  用手帕擦去在之前战斗的时候,反弹在自己额头的水滴。塩原继续说。

  “因为只是两个人在通信,没有必要区别谁在说。而且在突入之前说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话,也害怕敌人会感觉到。”

  “原来如此。尽早出现改善的地方,今年的扑灭运动也会达到非常的高的水平。就这样的状态的话,感觉到不只是校内,扑灭运动校外版也能在近期实现。”

  长谷在手中挥动着空空的水桶,强而有力地指着走廊的前面。

  “那么立刻返回委员会准备室,开始今天的反省会以及开始扩大版的紧急会议,还有异议现在就说。”

  “了解。”

  “即使那样,之前塩原君的攻击实在新鲜。因为被任命为永久名誉委员长的第一任助理,是不是身心都变得锐利呐。”

  在走廊前进的长谷心情很好,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塩原走在他后方的步伐有些沉重。对着到处都是水的地板,塩原长长地呼了口气。在委员会的工作中,塩原的确有自信能够发挥出的相当的集中力。但是每次这样结束工作后,会被莫名的无力感和厌世感所侵袭。理由很单纯,她想起了对工作太投入而忘记的事情。有时候是勤劳优秀的风纪委员。但是有时候是被单恋所折磨的悲哀的少女,塩原一直无法判断,现在自己是失恋之际吗,还是说已经失恋了。

  一边含糊应付走在前面的长谷,塩原一边将水龙放在制服的口袋,拿出学生手册。然后一直看着夹在笔记本的照片,这是几个月之前,从有偷拍癖好的那个学生手里买来的照片。那里映视着一个在楼顶午睡的男学生的身姿。塩原最后看到那个阴沉懒惰的同班同学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了。不明白因为什么事,从那时以来,他就一直无故缺席学校。

  那个时候——塩原咬着下唇,陷入了痛苦的回想。那个时候的塩原只是,只是打算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偏离到奇怪的方向,注意到的时候,话题已经涉及到同班同学过去的恋人了。

  你又能明白什么——想起了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地说的一条京介的脸。塩原对着照片,在口中嘟囔着不是不可能明白的吗。塩原没理由知道和自己出身于不同的中学,而且在二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女学生的事情吧。不过她也不知道,能让那位对他人完全没兴趣的同班同学所如此思念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塩原在前几天,从认识的友人旁边的家住的后辈的前辈的朋友们,通过十分复杂的人脉,入手了一张照片。对于委员会活动必要的——对用着这样理由的塩原,完全是陌生人的对方没有特别怀疑,让出了二年前拍摄的照片。对方是和一条京介一样的虹原东中学的毕业生,映在相片中的,正是一条京介的恋人。

  塩原从学生笔记本之间,抽出了那张引人注目的照片。穿着东中学制服的十数名女学生,在巨大的观览车前面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将照片交给塩原的对方,回答是在中二郊游拍的照片。

  一开始只是打算拍摄一半人,架起了相机的时候,那个人的小组跑到前面。那人苦笑着这样说。对方指着的“那个人”的是在中央附近张大了嘴的长发女学生。塩原立即就认出她正是现在虹原高校一年三组的一条丰花。

  塩原想知道的人物,就在一条丰花旁边温柔地微笑着。名字是砂岛礼子。好像是这样。塩原靠近着照片,近视的双眼慢慢眯起来。少女样貌一般,身材也可以。哦,这是因为在旁边有着水桶般的一条丰花,只是这样看的话就能肯定。就是这样,塩原对着照片点头。就算塩原详细去看,砂岛礼子只是普通的女学生。看起来甚至无法让冷淡的男子的心产生波动,大概并非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有个性的女生。实际上塩原有一点害怕。

  普通的女子。塩原想象自己和照片中的少女同一个班级。不是想被称赞而成为风纪委员的优等生,也不是令人棘手的问题儿,果然还是普通的人。实际上,也不是令人注目的学生,提供照片的人也说了。但是抱着孤独阴沉的人生观的像是干枯的不良,也会被这种只是稍微耐看的女生所治愈吗。这样述说着没有责任的感想。所以就算说了什么,塩原现在也能反驳。治愈也是什么也是,死了的话就全部都成灰。而且明明在两年前死去,现在还在谁的心里栖息着。太狡猾了。

  “塩原君哦,从刚才开始就对着照片露出像是丑女的表情,是什么修行啊。”

  突然被长谷撘话,惊讶的塩原突然拿出了水龙,全力按下了扳机。以极近距离被击中的长谷发出了长长的哀鸣倒在后方。走廊发出了响声。总算恢复自我的塩原,扔下了学生笔记本,跑到长谷的前面

  在惊慌失措中,塩原在脑的角落想着。丑女的话不就是确实在黄泉的国家的女鬼吗。总觉得被这样比喻很过分,在黄泉之国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女学生。

  从两名风纪委员骚动的地方,相隔数米的的走廊的角落,在那里的人影伸出了手腕,捡起了在脚下滚着的学生笔记本。只是拔出了里面夹着的照片,放下了笔记本,人影背向风纪委员离开了。

  玄关的铃响起来,在客厅中间站着的丰花,代替回答发出了低沉的呻吟。想着已经来到了吗,才意识到回来后为了打扫公寓已经过去了相当的时间。

  还没打扫好的地板显得十分混乱。吃到一半的点心的袋、速食食物和猪扒拉面的容器、一次性筷子、塑料瓶、阳台拿出的洗过的衣服、折弯的衣架、脱了就乱扔而忘记放进洗衣机的衣物、杂志、电视机的遥控器。还有的是自己不清楚的垃圾。认识到这些的确都是自己制造,丰花在想应该从哪里开始下手才好。比起扫除,不是准备招待来访者的茶比较重要吗。不不,因为快晚饭的时间,应该做好饭菜的准备了。这样想着进入了厨房,忘记收拾的碟子、嫌洗起来麻烦的玻璃杯和吃剩的饭菜在那里联合组成战线。向着丰花展示着惨状。总觉得到哪里都是走投无路,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相当多的时间。

  铃再一次响起来。就算呻吟也没有办法,丰花走向了玄关。比起干净的房间和茶,招待客人是最重要的,首先是心意。这样想着在门前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来了,欢迎。还是欢迎回来吗。一边对最先该说什么犹豫不决,一边打开了门。伴随着外面的寒气,丰花首先看到的脸是在病房前也在的看守的职员。职员露出了往日的事务性的表情回看着丰花的笑容。礼子在职员的后方,低着头站在那里。肩膀披上了一件较薄的开襟毛衣,不过在里面是和在医院时候一样的睡衣。右手拿着细小的花束,空着的左手握着睡衣的下摆,好像除了花束就没有其他行李。

  “这样子就过来了?”

  代替准备的寒暄的话,丰花问道。 “因为是乘车来” 职员用和脸一样毫不亲切的语调回答。

  “而且,也没有其他能穿的衣服。”

  毫不亲切,而且好像也令人不快。虽然丰花提起了眉毛,但是因为没有发怒的时间,所以对着礼子笑。丰花伸出手推开职员的身体,拉起了礼子的手腕。手指接触到的礼子的衣服,有点冷。

  “我一直在等你哦,快进来,快进来。”

  被丰花拉着,礼子踏入了玄关中。虽然幸运的是职员没有走进来,但是那位男子还是用若无其事的表情站在门边。

  “还有什么事。”

  丰花皱起了眉头问道。职员冷淡地回答“因为监视。”。而且用更加没感觉的语调添上了“原成员的”。 丰花变得不能忍耐,咬牙地反驳。

  “那种说法不要说了。因为她有着砂岛礼子这样正式的名字。”

  “啊啊是这样,那么的话,砂岛小姐。”

  背靠墙壁,以和从外面楼梯看到的景色相对的姿势,职员说道。

  “出去的时候,要事先说明外出的地点和目的地向我申请。由我向本家里确认,一般的请求会被不受理,如果许可出来的情况下,我会一起同行”

  礼子什么也没回答。虽然丰花鼓起了脸瞪着职员,但是对方凉快地无视。丰花低声念着【在这里站着说不定会感冒】,就死心地关上了门。

  礼子露出看起来感觉坏的脸,看着放拖鞋处的瓷砖。就算是来到这里之前都是用车移动,但是从外面的走廊到房间前的撸应该都是用走的。接近黄昏时间的屋外相当寒冷。在礼子干燥的脸上,头发在前面无依靠地张开。丰花吐出了大大的气息更换了肺部的空气。向着走廊推着礼子的后背。

  “把脸放松一下吧,你把这里当是自己的家就可以了。”

  说着,丰花将礼子推到客厅。虽然一直这样推着礼子,但是在走廊的途中,在只是半开的门前,一瞬间停下了脚步。门的对面是京介入院之前使用的房间。

  但是进入到客厅,礼子认真地用脚顶着停下来了。丰花匆忙地转到礼子的前面,将落在前进方向的垃圾踢开。

  “回来的话想起了不少事,然后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时候,也变得没有时间收拾,真的,一个人住各种各样辛苦。不过马上收拾好,在那之前先到那个房间等一下。”

  丰花打开了客厅里面的日式房间的隔门,但是日式房间的里面,没有叠起来的杯子和毛毯像是大蛇一样起伏着,创造出壮烈的景象。丰花两秒后关上了隔门。

  “对不起,这边的房间也稍微使用中,所以….”

  一边嘟囔着怎么办,丰花一边回头。但是在背后蹲下的礼子,捡起了垃圾。丰花发出了悲鸣,跑到礼子面前。

  “可以了,礼子什么都不用干啦,请坐着休息一下,啊啊,这里哪里都没有坐的地方,那么,那边的房间…”

  “就让我做吧。”

  发出像是被垃圾之间吞没的声音,礼子说道。然后不声不响地开始动手。丰花只能眨着眼睛。

  就算一直看着礼子的后背也不是办法,丰花也弯下腰,开始收拾。一边将溢出的点心都放在袋上,丰花窥视着礼子的脸色。虽然表情依然僵硬,不过或许是因为进入了室内,脸上稍微带了点血色。礼子苍白的手在地板上移动着,客厅中只剩下摆动物品的声音。能不能说些说明呢——丰花相当认真地想着,但是只有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一个话题也想不出来。因为注意到说多余的话扫除要到夜晚结束,所以丰花也沉默地集中在打扫。

  脑袋的另一边,丰花静静地想起了中学的时。在某个时候的放学后,和砂岛礼子潜入到料理实习室,任意使用备品和材料做成点心的事情。主要是礼子在做,丰花担任助理。做出来的点心是完美的,舌头和胃都十分满足。但是因为弄得太乱,后来收拾起来相当辛苦。那个时候也是,二个人非常认真地沉默着做扫除。

  胃中突然响起了空空如也的声音,丰花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了客厅的时钟的时针,从扫除开始的时候前进了两格。在丰花附近分好的垃圾袋有四个,叠好了的干净衣物整齐地排列着。变得漂亮不仅仅只是地板上。日式房间那边也收拾好。礼子在连接客厅和厨房的那里,背向着丰花拧着抹布。像是被投下了垃圾炸弹的厨房也得到了很好地整顿。在洗碗台的前面,礼子拿来的花插在玻璃杯上装饰。

  丰花的腹部,再一次响起来。比起之前还要大的声音,礼子回过头来。丰花抚摸着肚子,像是掩盖害羞地笑着。

  “谢谢你帮忙。肚子,有点饿。想出去吃什么吗…啊,但是要外出许可…”

  丰花低声说道,礼子像是客气地张开了口。

  “不过在冰箱里,好像还放着不少的蔬菜和肉…….”

  “啊啊,那个?”

  丰花抬起了脸,礼子将卷起来的睡衣的衣袖拉回去。

  “这里,是本家的人准备的房间吧。食物的材料也好好补充,如其说是亲切心,不如说想要避免在管理之下被饿死的责任吧。说实话,就算放着食物的材料也有点困扰啊。这里的厨房好像和家里的使用方法不同,因为京介不在,一个人也没有心情做料理。然后不知不觉就用点心或者杯面来解决。”

  然后再次,丰花的胃袋响起来。礼子像是总觉得感到困扰,露出迷惑的脸,握着袖子。

  “我来做点什么吧,可以吗?”

  礼子说道。说完后,像是难为情地低下头。丰花禁不住直眨着眼睛问道。

  “做饭吗?”

  “因为,又不能外出,又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只是那样有点…”

  “那么….就让我借一下厨房吧。”

  礼子像是要从丰花的视线逃开,将拉回来的袖子再次卷起来,向着洗碗池转过身去。丰花茫然地环视着垃圾袋。什么呢,像是感概地高兴地抬起身来。虽然和两年前比,笑容和对话都变少了,但是礼子开始对丰花主动了起来。来到了这里后,扫除和料理,两边都伸出了援手。丰花拉着了垃圾袋的表面。这样已经,不是可以考虑接近礼子吗,丰花不由自主地感到,要解除心结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丰花一直这样敲着垃圾袋没问题吗——礼子向着这边偷偷地回头,和丰花对上了眼,又上移开了视线。然后就这样背对着丰花,混杂着从水龙头流出的水声,礼子嘟囔地说着。

  “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那个花束,多谢了。”

  丰花想起了自己也已经完全忘记的“今天的礼物”,对着玻璃杯和礼子苦笑着。

  “怎么样了,不过,它很早就完成任务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就能出院啊。”

  “……对不起呐。”

  “什么事?”

  “这个花束……”

  礼子稍快地说道。

  “离开医院的时候,拜托了护士小姐,让出一半给其他病房的人。我看到病情一直都比我坏的人,所以就……”

  “啊啊,是那样啊?说起来比起我带来的时候,数量减少了些。”

  眺望着玻璃杯上的话,丰花摇了下头。

  “不过怎样都好,不用道歉了。因为本来就是给礼子的东西,受让的对方也是,收到花的话心情也不会变坏。”

  然后,给了谁?虽然丰花打算问,但是马上注意到不用礼子回答她也能明白,也就作罢了。礼子也沉默着,开始做料理。

  脸色不自主的缓和起来,丰花再次拍了垃圾袋。好像自己高兴的话,附近的大家就会幸福。这样的感觉十分好。一个人保持着笑容,丰花再一次打了一下垃圾袋。垃圾袋看起来为难地倾斜着。

  虽然丰花问她要不要一起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礼子却说自己一个人睡就好。对此丰花也没有表现的特别灰心的样子,笑着点着头。因为晚饭之间礼子也沉默寡言,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对话,不过,丰花一直心情很好地微笑着。

  把礼子带到没被使用过的房间。窗上悬挂着较薄的窗帘,没有空调。丰花问了很多次不冷吗,礼子每次对这问题都点下头。在作为成员附加在身体的力量也有寒暖的能力。本想对丰花说的,不过还是放弃了。丰花将暖和的寝具和明天更换的衣服都借给了礼子后,回到了自己睡觉用的日式房间。

  再度变成了一个人,礼子环视着房间。只是有着单人床和壁橱的室内,如果只是家具的数量,和半天前一直在的病房完全没有变化。现在的房间比病房要狭窄,天花板也低、但是若是论显著的疏远感和压迫感,却及不上病房的万分之一。但是,依旧是陌生的房间。

  稍微打开了窗,窗外排列着夜晚的街道。说是夜景的话就过于沉寂的,细小的城市的细小全景。礼子早已得知,自己的家族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中了。是被风吹着吗,电线稍微震动着。

  发出短短的叹息,礼子打算把灯关上,却突然停下了手,在空中停止的指尖,慢慢地移动到门的把手。不发出声音地走到走廊上。接近斜对面的那个门。半开的门的里面是和礼子的房间一样的西式房间。数秒的迷茫后,礼子从门的缝隙穿过去。

  在没有亮光的无人房间的一角,躺着一个走形的背包。在床上的被子也是,像是无力地落在地板上。是谁使用的房间吧,感觉不到气味和湿度的空气,述说着主人长期不在。礼子的脸靠在冰冷的墙壁,没有根据地确信,这里是那个人的房间。礼子无力地坐在冰冷地板上,抱起了膝头。

  因为他直到现在为止已经很努力了——在病房见面的负责人的声音,在礼子的心中浮现起来。当成自己的家放松不就好了吗——想起了笑着的丰花的脸。

  礼子对抓着膝盖的手指注入力量。打开了眼睛凝视着墙壁,不过这个房间的墙壁并没有映照出某人的身姿。

  如果能去到别人的梦中就好了。

  以抱着膝盖的姿势,礼子小声地嘟囔着。

  醒来后,那里洋溢着光芒。光源不是天花板的荧光灯,而且是从窗的对面肆意涌入的黄色光粒。太阳出来了,在天空有着太阳的时间,醒来了。只是单纯地,对于平常算不了什么的事实。在没完全觉醒的头中京介感到了暧昧的安心感。直到现在所看到的梦,总是和平时没有变化只有黑色的世界。在脑的浅层部分附着的暗影的重量,受到阳光一点点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阳光是早上的太阳,还是说下午的太阳?一边远远地听着从走廊传来的人声和物音,京介呆呆地想着。太阳在天空稍微低的地方悠闲地闪耀着,背景仿佛是用蓝色粉笔涂抹成的。在长长的睡眠,已经度过了冬天,春天已经来访了吗。对着天空的颜色,京介抱持着这样的疑问。

  突然,从旁边飘来了花的香味。京介只是动着枕头上的头。床边的架子上面的花瓶,放着淡紫色的花。看着花瓶的时候,注意到了床边的旁边点滴台已经没有了。然后京介的视野,总算再抓住另外一个景象。隔着玻璃的墙壁看过去的旁边的房间。礼子应该在的房间没人了。

  京介跃起上半身,大概按着腹部的伤口呻吟的同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进入到房间的是穿着白衣的医生。不是曾经在夜晚出现的女医生,而是肥大的中年男人。医生用带着可疑神色的圆眼睛盯京介,发出了粗大的嗓音。

  “早上好,一条。”

  因为伤害在疼痛而说不出话,总之京介先点头回应。意识的一角想到,早上好就是说,现在就是早上吧。

  “连日来的点滴总算结束了,虽然对你的身体状况还有些担心,不过……”

  医生不慌不忙走起来,接近到身旁。

  “能这样有气势地起来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哎呀哎呀,年轻人的恢复能力真好。”

  用略带挖苦的语调说着的医生的后面,数名护士持续运入了放着药瓶和药棉花的不锈钢台。护士们的动作相当机敏,但是在队列的最后方,仅一人地穿着西装的青年慢慢走着。是家长的远峰秋一。

  “说起来,一条,还记得我的事吗?”

  医生的圆脸挤进了京介的视野。床不知不觉间被护士们包围了起来。在京介回答之前,护士们动起来。白衣的军团用着非常机械性的表情和手,将京介的身体按在床上,随意地在床上快速地解开了绷带,对腹部的伤口用药棉花块擦着,药棉花包含着什么强力的消毒液,深入了伤口,京介在本日第二次发出了呻吟。这些护士们是受到了对患者也不用留情的特殊教育吗,还是说今天是对患者不用留情的宣传活动日?京介个人勉强地这样解释。不这样就没法理解会这么痛。

  “你,梅雨的时候曾经入院过吧。”

  医生两手叉在腰上,鼻子一开一闭地说着。

  “那个时候负责的医生也是我,不过记得吗?”

  “啊啊…”

  “想起了吗?真好真好。好像还遵守着禁烟的约定呢,然后在出院的日子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准备想起来的时候,护士这次用镊子头,果断地扎向了京介的伤口。因为那一击,难得醒来的意识快要消失、护士始终用着机械性的语调“三成,不,大概是二成。”这样说着。是什么事情不明白。不过就算是一成也好手也还请收下留情,京介打心底地想着。

  “不要再回来了,我是这样说的。”

  无视这京介的苦恼,眼镜提起来发出了锐利的眼光。

  “尽管如此,没想到又受到这样的重伤被运过来,无效的治愈体质又向上进发。而且,虽然说是恢复了意识,但是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缝合好,就算一个人起来也要谨慎地去行动。这就是我想说的。”

  “隔壁的房间…”

  京介竭尽精力,仰视着医生的脸。护士更换了新的绷带,总算离开了。想办法发出了声音。

  “隔壁的房间,患者是。”

  “哈?”

  “去了哪里,不知道吗。”

  “啊啊,特别住院的那个人的事吗。”

  像是难受地扣上白衣的扣钮,医生露出无论如何都好吧的表情回答。

  “昨天出院了。”

  “昨天?”

  京介发出了出乎意料地大的声音,自己的声音震动了伤口,不由得再次按着腹部。

  医生一边叹气,一边从不锈钢台拿起装有药丸的瓶子,一边递给了护士。

  “呃呃是那样。旁边的患者跟你不同,已经哪里都没有异状哦。甚至再早出院也可以。”

  “那么,到了哪里……”

  “回到哪里就不知道了,因为不是我负责的患者。不过,只是听说过今后都会在朋友的家安静地生活的传闻。”

  朋友的话,究竟是哪位。在京介这样问之前,护士伸出手抓住了京介的下巴。护士对着京介的口中,像是投放食物给池中鲤鱼般将手中的多片药放进去。没有味道的药丸擅自跳入到喉咙的深处,又擅自地停留在喉咙上。对着咽下药片的京介,护士这样告知“止痛的,请不要吐出来。一天三次,各四片。“,将瓶子推了过去。京介想办法接住了瓶子。是因为今天的工作结束吗,护士们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间。

  “是哪位啊…“

  目送着护士的队列,医生看起来十分麻烦地说。

  “总是在走廊啪嗒啪嗒走着来探病的人,听说住在那个女子高中生的公寓。有一个护士说着‘友情真好呐’之类什么,一边感动着流下了眼泪。我也是不怎么清楚,那个人,是在一条的身体里面吗?脸上带着的生气和你有着天和地的差别,不过和你的脸是一模一样。”

  京介眨了几次眼,然后伴随着药丸的咽下,慢慢地明白了事态。礼子安全地出院了,现在正和丰花在一起。理解的瞬间,胸内的堵塞感消失,全身失去了力气。是止痛的效果开始吗,还是医生的话的效果吗,腹部的伤也刚好不闹腾了。对着药瓶,京介悄悄地吐气。

  在房间的角落,听到了短暂的笑声。什么时候移动过来,远峰靠着窗边,轻松地抱着胳膊。好像在看到了窗的对面什么有趣的事,远峰的嘴角看起来可笑地歪斜着。京介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丰花说过的话。说是家长帮助了礼子。将礼子保护起来。这次住所的事,他也伸出援手了吧。

  “那么,开始进入有点重要的话题吧。”

  将床旁边的椅子拉开来,医生看起来吃力地弯下了腰。虽然椅子对他的重量发出了抗议的金属声,但是医生也没有在意,将身体挺向了京介这边。微弱的薄荷口香糖的气味飘散开来。

  “首先是你现在的状态,在这几天,因为注射了稍微猛烈的点滴,内脏的损伤方面大概恢复了。就像之前所说,因为伤口还没有完全缝合好,勉强是绝对禁止。就算止痛生效了,勉强地动着的话,伤口就会马上张开。闹腾和跑都是绝对禁止。也不能载歌载舞欢声大笑。因为不知道和探病的人对话会带来怎样的刺激,还要继续禁止会面,电话也是信也是交换日记也是线电话也是…”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对于京介率直的问题,医生停下了口。医生“哎哟”这样说果断地交叉着短小的脚,然后只是清了清嗓子。

  “如果一条好好遵守我现在所说的注意事项,也老实地接受今后的治疗,没有因为注意旁边病房的女子的事情而失眠等的紧张状态,发誓以身心的健康状态为最优先度过住院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快能够一个月后出院。”

  “一个月…”

  “不满吗?虽然有点勉强,好歹能够在年底前回去。嘛,不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得和我一起度过哦。”

  医生用毫无兴致的语调说着,耸下了肩膀。京介在医生不会发现的角度,再一次向旁边的病房看过去。隔着玻璃的墙壁看着,谁也不在的病房。早上的阳光倾注入没人的空间,光圈像是聚光灯一样地照射着床。枕头和被子整理好放在床的一边。就只有这些而已。最少也还有一个月,看不到砂岛礼子的脸。

  “然后其次,不过这边才是本题吧,关于你的无效治愈体质。”

  伸出粗大的手臂,医生从放有花瓶的架子上,拿起了手掌大小的卡片。光流脉特有的症状,交付给受到无效治愈体质的警告的的术者的证明书。京介也有过去两次接受这个证明书的事。

  就和那个名字所显示,这样的体质下,治愈术很难起作用,因此也很难治好伤病。对有着这个症状的患者,除非到了关乎生命的情况,万不得已之时,治疗者才会使用更加高级治愈术。这样反复就会增加没有效果的处置,最后治愈术也是一般药品也是,然后人类本来拥有的自我回复能力也变得不起作用,肉体歩向了灭亡。体质的退化也分为几个等级,最终阶段是七。在医生手中的京介的证明书,现在显示的是第五等级。

  “上次入院的时候,你还只是第三阶段呐。”

  一边斜视着花瓶,医生一边转动着手中的卡片。

  “从那以后半年由于太过衰弱,也前进了两个等级吗。有点快啊。是在做有点勉强自己的事吧。嘛,你就如那个文字所说,拼了命也要工作,对组织也做了不少贡献。不过……”

  医生的眼睛动着,只是一瞬间看向了窗边的远峰。远峰依旧对着窗的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打了一下哈欠。

  “一条,因为就算隐瞒也没有用,老实说。”

  将卡放在京介的手上,医生说道。医生浮现出像是轻蔑,像是怜悯的,而且像是麻烦一样的复杂的表情。

  “到了第四阶段的话,我的台词‘今后要好好注意不要受伤’这样说就可以,但是从第五阶段开始,说的话就变得有点麻烦。更加准确地说,带有着现实的味道。所谓现实即使在什么时候都很麻烦啊,一条。”

  “什么事?”

  “因为倒计时开始了。”

  医生从白衣的口袋拿出了笔记用纸和圆珠笔。医生交替着脚,不顾椅子发出的响声,将笔记放在膝盖上。

  “第七阶段的患者,因为肉体的机能下降到界限,所以完全不能接触室外的空气。接触的话,说不定因为细菌还是气压什么的东西,患者的肉体会一下子崩坏。只能进入到对气温,风向,湿度的杂音都计算好的病房。”

  “之前有被人带过去看过。”

  想起了总是黑暗的房间,京介小声说道。医生和圆珠笔一起点头,继续说。

  “但是,首先,一边接受那个特别设施从所有的环境因素的保护,一边度过几十年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在设施内最大的延长寿命时间,大概三个月。”

  “那个也听说了。”

  “情报迅速而且完全。那么知道那人告诉到哪个地步吗。”

  医生在笔记写上”三个月”。

  “追溯到前一步,是对第六阶段的患者的时候所说的话。对他们而言,可以看作是第七阶段预备军,不得不尽可能地慎重地度过生活。因为用菜刀切到手指之类,在路上跌倒之类,这样的程度的事而会进展的事情也有。对于第六阶段,在我们的希望下,在我们准备的比较安全的地方度过的事也有。就是说,入院。”

  医院的圆珠笔动着。入院。因为写得不好,“入”字京介看成了“人”。

  “不入院,决定继续像普通人那样渡过生活的人也有。这个是患者的自由。但是在外面生活度过的人也会大概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会变成来到这边的事。”

  医生转动着圆珠笔。对方究竟想说什么,京介还不能够判断。没有办法,只能一直等待着话的推进。

  “比较安全的地方的那个病房楼,对第六阶段至少有着一些帮助。”

  停下转动着的笔,医生开口说。又发出了口香糖的气味。

  “无效治愈体质的完全治疗方法,那个研究就是个实验,不过遗憾的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发现出来。在一条活着的期间,能完成痊愈法就好了。这样的话,对患者来说也能悠闲地度过日子。“

  医生叹了口气,暂停了对话。从走廊那边,回响着巨大的奇怪的小孩子的笑声。医生像是厌烦地皱起眉头,继续说。

  “住院的患者也是,在外面十分注意地生活的患者也是。明明应该都无事地度过。经过某段时期,不知为何大家身体的状况同样都崩坏了。最先出现的是咳嗽和微弱的发热,类似那种普通人服用市面上贩卖的药就能治好的轻微感冒的症状。那个实际上是不是由特殊的病原菌引起的,我们还在进行详细调查,但对于第六阶段的身体而言那是如同剧毒的东西。所以只有他们会激烈地吐出血和呼吸困难,然后陷入了睡眠状态。我们以‘终焉热’来称呼这种症状,为了救助需要进行强烈的治愈。然后患者接受了治疗后就进行到第七阶段。患者发生这个症状,变得无法忍耐。是从进行到第六阶段后大致三年以内。“

  医生动起了圆珠笔。三年以内,记下了新的文字。医生再一次无言地看着京介的眼睛后,“再向前一步回溯。“这样说。

  “就是第五阶段的患者的时候。从第四阶段到达第五阶段的时候体质者的肉体,状态是非常不稳定。就算治好也要考虑会不会复发,要让本应缝合好的伤口不轻易裂开。重复这些事情的时候,这段时期需要绝对的安静。“

  将交叉的脚分开,医生双腿强烈踢了下地板,然后尖锐地看着京介。

  “如果一条现在背负的伤完全治好的话,就只会说总之今后的生活也没有问题。小心别受重伤,就能从医院送出去。但是现在的伤口裂开,更加恶化的话,肯定会进展到第六阶段,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你都明白了吧。“

  用着笔尖,医生敲了三次笔记。京介远远地望去在笔记表面的跃动的名字。入院,三年以内,三个月。第六阶段的话,无论如何最多也只能活三年三个月。

  “再说一次,勉强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住院的时候,请真的老实一点。“

  医生有气势地从椅子站起来,粗暴地将笔记放在花瓶前。因为医生的动作产生了风,细小的尘埃在洋溢着光芒的空气中舞动着。

  “一条,还只是十六岁吧。“

  对着花瓶吐出长长的气息,医生耸了一下厚重的肩膀。

  “剩余的人生三年三个月,肯定是不会觉得足够的吧。超过了二十岁后,就算吸烟也没问题,不就是再过一点时间吗。不过能撑到那时的话,也能从容地迎接成人式了。那个仪式相当好哦,以前也能看到喜欢的人漂亮的装扮。能够明白吧?明白的话,就尽量活得长久一些吧。“

  医生只是说了这些,就踩着地板咯吱咯吱地走出了病房、

  京介沉默地仰起了脸。花瓶中的花仍然因医生的呼吸而摇曳着。

  “还有一个月就能出院,那么预先说一句恭喜恭喜了。真好呐。“

  窗的那边发出了声音。京介看过去,依靠着窗,后背照着太阳的远峰平静地微笑着。京介总算想起了远峰还在房内的事。

  “一个月的话,那个时候这边也会开始行动。“

  远峰慢慢走向床的这边。西装和皮鞋都被阳光渗进去,变得难以分辨原本的颜色。

  “现在在调查久画均精的本部,说是这样,不过现在也毫无线索,所以老实地说,调查现在到达了瓶颈。虽然对面还没有开始行动,但也不能悠闲自在。不过在原成员的她同意协力请求后,能看到什么进展就好了。“

  “…….她…“

  复述着远峰的话的一部分,京介的茫然的意识变得紧张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卡片,仰视着远峰。

  “打算对礼子做什么。“

  “希望不要用这么可怕的脸瞪着我啊。“

  在床的旁边站着的远峰,从前齿的缝间漏出气息笑着。

  “你刚才也是这样,认真地问着医生。听到她现在在你和丰花所住的公寓吧。平时的话就在那里老实地呆着,如果知道什么关于久画均精的事情就告知我们。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样…“

  京介下意识从肩膀抽出了力量。远峰又笑起来了。

  “有趣吧。“

  “什么事?“

  “孩子的时候,亲属的孩子养起了仓鼠。发生轻微的地震的时候。就算在筐子里也十分惊慌。第一次想到这个东西也有着感情。“

  “究竟想说什么。“

  “不,算不了什么。“

  远峰伸出了手,拿起了无效治愈体质证明书。只是看了数秒,远峰就静静放下了。

  “我也要拜托你,请你在住院的时候老实地、好好地治好伤。在找到团体的所在地后,我还想再借取你的力量一起去。“

  和柔和的语调相对,远峰眼睛里的光芒相当强烈,京介也混杂着叹息回答。

  “就算我拒绝,最后也会被操控吧。“、

  “是讨厌的说法哦。“

  远峰浮起了苦笑。

  “不过因为就算操纵你也不能完全操纵。你能主动协力的话会我更加开心。将那个团体消灭也是她的愿望哦。“

  “我也知道。“

  “昨天见面的时候,说如果不能从内部击毁组织,就会去寻找别的方法。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哦。但是就算是坚强,现在的她却很软弱。好像每天都像个迷路的小孩似的,隔着墙壁看着你哦。“

  京介再次看向了旁边的房间,无论看多少次,旁边的病房也不会有人。但是直到昨天礼子还在。在礼子看着这边的时候,自己在黑暗之中,连回应她的视线都办不到。京介咬着嘴唇。

  “如果想见面的话,就不要从医院逃走哦。“

  远峰说道。玻璃的墙面反射这边房间的样子。从京介的位置看到远峰的指尖伸向了花瓶中的花。

  “因为有丰花酱的前例,我稍微有些担心。就算性格有多少差别,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也会采取相同的行动。“

  兄妹,京介凝视着玻璃映出的远峰。总是和平时没有变化,悠然自得的姿势和表情。远峰明白自己现在打算击毁的敌对组织的最高位是谁吗。泉见夏生自称是远峰秋一的妹妹,她曾泰然地笑着说大哥不会记得我。

  大哥做着和太古的负责人一样的事情。一边指着京介的伤口,泉见夏生以非常笔直的眼光,一边这样说。大哥把古代术的使用者当做兵器来使用。

  在本家的话,你就只能被利用,不久后就会崩毁哟。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玻璃所映照的远峰,看着手表,通过玻璃微笑着。

  “虽然只是今天预定的会议就相当忙了,但是看着植物,稍微被治愈了。“

  轻轻捅一下花瓶的花,远峰说道。

  家长究竟来做什么,京介事到如今才抱持这样疑问。

  因为盖上被子的时候心情很好的原因吧,丰花虽然完全想不起昨晚做过的梦,不过却感到相当幸福。时钟显示着上午八时,对窗开的天空伸出V字手势,丰花起床了。

  丰花就这样穿着睡衣走到客厅。礼子已经起来了,坐在电视机的前面。调低了音量的电视中,显示着无云的画面。眺望着那个的礼子的目光,今天也多少覆盖着阴影。礼子穿的衣服是丰花借给她的衬衫和裙子。虽然丰花也借了厚实的上衣,不过今天不需要真正的冬季用品也很暖和吧。

  “早上好,礼子,天气真好。“

  丰花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厨房的冰箱。虽然礼子发出的声音小而且没有活力,但是还是回答“早上好“。

  “天气这么晴朗的话,就会变得想些地方呢。“

  丰花从冰箱拿出了牛奶盒,放到口边。这么晴朗,去哪里呢。话说出来之后,那样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强烈了。丰花放松了含着牛奶的嘴唇。

  “嗯,说不定也不错。拜托看守的大叔,也能出去一会儿吧。如果说不行的话,我就对他说教,让他阳光对人的健康是有多重要。对啊,不能出到城市外面走动的话,如果是没什么人影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会允许吧。带上便当,在外面也能开心地吃午饭。好,就这样做吧。礼子有想去的地方吗?喜欢虹原川的堤坝吗?”

  “不去学校吗。”

  发出比起之前稍微明亮的声音,礼子问道。开始考虑到便当的饭团里放鳕鱼子好不好这些内容的丰花,一瞬间无法理解在问什么。

  “今天也要上课的吧。”

  谨慎地看着丰花的礼子,只是皱起了眉头。

  “昨天也是、前天也是、在这之前也是,一直从上午开始就来探望…………不过,不去学校没问题吗?”

  礼子的对面,电视中的映像切换到广告节目。怪兽的服装快速地在天空飞舞着。通红的字幕也强烈地出现在画面中——基路古斯星兽魔蒙盖亚,从傍晚五点半播出!

  “不要连礼子也说和家长一样的事啊。”

  丰花尖起了嘴唇,将牛奶盒放回冰箱。用擦口的那只手,将门关上。

  “即使中学的时候,一起逃课去散步、去买东西之类的事,不是也做过很多次吗。因为我是想休息就会休息,所以礼子也不用担心我。现在,比起学校的事情,礼子的事情……….”

  “我觉得去比较好。”

  礼子的声音掩盖住了丰花的话。丰花住了嘴,看着礼子。礼子的语调依然感觉不到力量,但是视线十分笔直,没有动摇。

  “如果能去的话,去就好了。”

  像是太难为情地低下头,礼子在说一次。

  “不用在意我的事情,我并不是说希望丰花去学校好好学习。只是希望你能和平时一样去上学。”

  “礼子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并不是这样。”

  礼子摇了几次头。

  “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你能在我的身让我很高兴,但是我和丰花,已经是活在不同的地方的人了。如果要丰花配合我生活,会让你以后觉得后悔和辛苦的话,我会感到对不起。”

  “那样的事情。”

  “并不是因为偏见才会这样说。所在的地方不同是事实。即使我盼望,我也不能度过普通的校园生活了。但是丰花不同吧。”

  这太过僵硬的断言,与其礼子说是对丰花说,还不如说是对自己劝说。电视画面中已经没有怪兽了,主持人一脸认真地说着什么新闻。丰花暂时什么也不能想到。感到了有些凉飕飕的,才注意到冰箱只是关了一半。

  将门关上,丰花垂下了肩膀。明明想为了让礼子打起精神才在一起,反而让礼子更消沉了。礼子的话肯定记得在中学时代和丰花一起逃课的事情、然后同时,在学校也一样快乐的事情也应该不会忘记。不过现在对于丰花这段时间的自主休校,对于礼子是今后也会一直继续。逃课的心情,有着本质的不同。

  看着洗碗池,插在玻璃杯的花比起昨天还要焉地摇晃着。丰花小声说道对不起。礼子再次强烈地摇起头。

  “因为我能在房间中独自一个人度过,所以没问题。光是能把我带来这里,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丰花了。”

  嗯,丰花也只能点头,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寂寞。“吃早饭吗?”礼子也像是受到影响,发出的声音有点忧郁。虽然不怎么有食欲,但是丰花还是点头。

  在礼子抬起腰的时候,客厅的一角的电话响起来。它发出的巨大的声音,一瞬间就让礼子肩膀震动起来。知道这个公寓的电话号码就只有本家的有关人员和丰花的自家的人。丰花拿起了听筒,对方是父亲——尚。

  “哟,还好吗?虽然也不想早上就打电话过来,但是今天后不去护照中心就不行了。”

  从听筒之中,听到了对面尚那混杂着哈欠的声音。总算渡过了和妻子的分居危机的父亲听从回来的配偶的强烈的愿望,下个月要去夏威夷的事,丰花也听说过。我们的父母真的轻松啊,丰花在听筒的背面发出叹息。

  不过,担心着礼子的事和京介住院的事等各种各样的事情的这段时期,如果两亲的离婚时期再次爆发的话,丰花的头肯定会爆掉的。因此,无论如何都希望夏威夷那边能够顺利,希望父母能够和好。

  “明明都要穿越大海去别的国家了,还有各种各样的要求,真是麻烦。”

  响起了像是抓着下巴胡须咯吱咯吱的声音,尚说道。

  “光这次出门就花费了相当的金钱和功夫,也说了在那边日本人密密麻麻的,母亲最想要的是,在虹原的百货商店也有卖的品牌包。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父亲您想说什么?”

  “噢,不留神就忘记要说的事情了。那个,昨天的夜晚,家那边打来了电话。虽然想马上联络你的,但是已经相当晚了。对面也说了明天再回复也没问题。对面的说话方式很文雅,声音漂亮的人,脸也应该很漂亮。说话方式温柔的事情也说明性格也温和。这样的妇人的话,一起去夏威夷也好哦。”

  “你想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但是究竟是谁打电话来找我?”

  “所以从刚才开始就说了,是澪月町的砂岛小姐。“

  从听筒的对面大声发出了喷嚏声,尚突然小声地说。

  “说是砂岛夫人的话,就是那个砂岛的母亲吧?“

  就这样握着听筒,丰花窥视着礼子的脸。礼子似乎打算等丰花的结束通话之后再进入厨房,以闲得无聊的样子看着电视机。礼子的母亲——礼子的家族,在二年前礼子“死“后,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礼子的家族从虹原搬到遥远的城市。从那以后,礼子的母亲也会时不时给丰花发明信片和打电话。和女儿在的时候一样,温柔地接触着。一边想起了在葬仪的那一天,用白色手帕按着的眼角的礼子的母亲,丰花一边重新拿起听筒。

  “然后有什么事?“

  “法事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尚回答的声音让人感觉很粗鲁。

  “是这样的,她女儿的…快到死后的第三次忌日了。在这之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和京介都能去澪月那边。在这个月开始的时候,她也曾经打电话告诉过京介哟。但是现在那个家伙又不是能去的状况,而丰花你,明明和本人住在一起,就算说是法事,嘛……“

  尚自己也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女儿说。对父亲笨拙的传话方式。丰也只能沉默地点头。实际上,丰花听到也会感到困惑。因为礼子的母亲不知道女儿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当然也会进行法事。在最初联络的十一月上旬,不用说丰花,京介也是想象不了现在的事态。

  “因为学校那边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有一点忙,能帮我先道个歉吗?“

  对着听筒,丰花这样说,没有什么真正的仪式。这样尚明白吧。父亲代替回答清了一下嗓子。

  “说是时间允许的话,过一阵子肯定会过去。真的十分抱歉。“

  “这样传达的话就好了吧“

  “那个,父亲….“

  因为听到尚的声音变得阴暗,丰花有意地发出了开朗的声音。

  “可以的话,让我看一下护照吧,那个不是拍了照片的吗?是好好地剃了头发才去拍,然后露出笑容地拍下吧。驾照也是,专门治愈术者的名片也是,在街道委员会的会报作为通行人被拍一下一点的时候也是,父亲的照片里相貌都显得不好。看到照相机的镜片瞬间反射性露出像是美国人的脸,这是还没能改正不良头儿的癖性的证据。“

  “你啊,不只是脸、连说话方式也变得跟你母亲一样了,不改正的话是嫁不出去的,再见。“

  尚留下了像是用鼻子发出嘲笑的声音,挂下了电话。丰花垂下了肩膀,也顺便用双手把听筒放下了。和礼子对上了眼,笑着说“父亲说是,因为天气好所以要晒干被褥。“

  虽然没有想到合适的谎言,但是告诉那边因为学校的事繁忙而不能去,是不是有点冷淡呢。将缠绕着电话的线弄好,丰花低下眉头。想告诉礼子的母亲礼子还活着。但是即使被允许,丰花不能判断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事?“

  看着丰花,礼子露出了不安的表情问道。丰花慌忙地打算摇起头的时候,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来。

  这次电话的那边,报上了本家附属医院的名字。是京介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吧,丰花不禁紧张起来。但是对方的声音完全没有紧迫感,倒不如说护士是以准备逃跑的语调在说。

  “喂,听到吗?这个电话号码,是我悄悄地调查到的。这边是出院的那个女孩住的地方吧?其实呐,医生说因为继续谢绝会面,所以不用报告也可以。不过无论如何都想说,这边是出院的那个女孩住的地方吧。“

  丰花皱起了眉头,完全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只能继续听下去。

  “出院的那个女孩子“是礼子的话,究竟是什么事呢。礼子看着握着听筒嘟囔着的丰花,脸上满是疑惑。

  “实际上呐。“

  电话的那边,说出了第二次的副词。是从哪处的公众电话打过来吗?听筒的对面持续不断流出杂音。

  “个人病房的002的患者,那个高中生的男孩,今天早上完全恢复意识了。这就是我是想尽快告知那个女孩的事。“

  丰花不由得从口中飞出了接近怪声的欢呼声。以更加兴奋的气势,丰花挂下了电话。虽然礼子睁开了眼睛,但是丰花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丰花在对比听筒和礼子的脸好几次后,自己再次发出了欢声,跑到了礼子的身旁。

  “礼子礼子,京介终于起来了,他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哦。“

  丰花抓起了礼子的双腕,就这样确信地大幅度地挥舞着。一边挥舞着,一边突然想起护士也没有说其它的话。但是这细小的记忆被狂喜的波浪冲到后面了。直到刚才还在郁闷的心情不知不觉都被扫到一边,消失无踪了。嘛这不就好吗,总之现在就要高兴,丰花更加大幅度地挥起了手。礼子被丰花摇动着。不禁哑然地眨着眼睛。

  “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啊,必须马上去探病啊。“

  丰花急忙地停下了手,礼子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半开着。看着礼子的脸,丰花强有力地点了下头。

  “我在放学后就会去,所以礼子你在之前就去医院。啊啊,现在马上去。不是看电视的时候了。“

  丰花关上了电视的电源,看着消失了映像的画面,礼子发呆着嘟囔着。

  “但是….“

  “没什么但是,你很想和他见面吧。明明想见面,但又不能见面。这样的脸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如果决定了的话,就赶快去准备。“

  “但是。“

  礼子再次不安地摇动着前发。丰花在焦急她还在犹疑着什么,礼子平静地指出了问题点。

  “我的外出申请,大概是不会被受理的吧。“

  丰花低声呻吟。说起来,昨天看守的职员也说了这样的事情,想起来还真令人痛苦。

  “总不能在要求不被受理之前就放弃吧。“

  丰花拍着礼子的肩膀,虽然礼子的脸痛得歪斜起来,但是丰花握起拳头大大地吐了口气。

  “没问题,因为我去说的话,就算不受理,也会让他明白探病对人的健康是有多重要。“

  转换方向,丰花跑出了客厅到玄关,地板发出了声音。就像想象中的,打开门就看到和昨天一样的职员用和昨天一样的姿势站在那里。虽然待机了一个晚上,也没从他的后背或是脸上找到一点疲劳的痕迹。

  “砂岛礼子的外出申请哟。“

  丰花用响彻外面走廊的声音说道。职员斜视地看着丰花。职员低下了鼻子,似乎对丰花的睡衣的花样和前面睡乱的头发都有意见。

  无视这职员的态度,丰花继续说。

  “目的地是本家附属医院,理由是纯粹地对住院患者的探访。为了促进双方的精神健康,以更宽广的视野来看就是人的爱情。有不受理这个外出希望的家伙在的话,那个人的血液肯定是液氨,明白的话就快去确认。“

  就连自己也不怎么明白说了什么,总之丰花一直对职员冷淡的视线回以有力的盯视。职员从西装的口袋取出像是小型无线机一样的东西。然后倾斜了好几次头走到走廊的角落。然后对着无线机,嘟囔地说着什么。

  职员怎么还不回来,丰花咬着嘴唇等着回答。过去了几分,赤着脚地踏着玄关的瓷砖增添了几分冷意。丰花的背后出现了动静,回过头,就看到礼子一脸困惑地来到了玄关前。

  职员终于用无线电机进行了简短的通话,然后转过身对着丰花他们。职员以冷淡的目光比较着丰花和礼子,故意地发出叹息,然后短促地说了。

  “许可出来了。“

  丰花发出响遍城市的欢声,抱住了礼子。就这样抱着,大声叫喊了十次左右的万岁。虽然礼子的嘴唇没有动,但是脸稍微变得通红。

  旁边的门开了,一位拿着垃圾袋的中年女性问道“在庆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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