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 出去。出去。总之先到外面去。

  4/15 周一

  周一的早上,万里子刚一见面就有点担心我的黑眼圈。总不能跟她说这是因为跟妹妹候补们玩游戏玩过头导致的。只好撒谎是为了跟上七叶学园的课程,通宵学习……真是满满的罪恶感。虽然万里子邀请我说“今天放学之后,要不要放松下去玩玩?”,但我实在有脱不开身的要事。只好说了句对不起,由于隐瞒事实,真是充满罪恶感的一天。

  放学后,回家……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不能回到自己房间的我,只好在约好的时间之前在大厅里等世铃音。

  “……一天没见了,欧尼酱。”

  上周还没有外出衣服的世铃音,今天穿着一套哥特萝莉式的洋服,裙子长度到膝盖上面一点,再配上过膝袜。

  “哦哦!非常合适哟,世铃音。”

  “……好难为情。”

  世铃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不管多可爱的衣服,如果不合适的话魅力都会减半。在这一点上,世铃音完全不用担心。

  在房间里扭扭捏捏的世铃音就像另一个人一样。

  “……这是,选我当妹妹的意思吗?”

  “这种话不觉得说的太早了吗?”

  当我妹妹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我觉得现在世铃音所需要的就是到外面去。我牵起世铃音的手。

  “出发咯,世铃音。”

  “……出发?……已经在外面了。”

  “这里不还是太子堂公寓内部嘛?”

  “……鱼是无法登上陆地的。身为人鱼的我背负着一出去就会变成泡沫的命运。”

  “你不是有权利选择自己前进的道路和跨出这一步的双腿嘛!而且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日暮里的纤维商店街的吗?”

  “……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这不是一周前的事嘛。”

  “……但是,外面已经天黑了。在夜里到街上晃荡是不良行为。”

  “如果天亮的话就能到外面去了吗?”

  “……对不起。刚才是我乱说的。就算天亮也不能出去。”

  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倒很诚实啊。我轻轻的拉着她的手。但是完全看不到世铃音有要出去的意思。于是我略强硬的拉她一把。

  世铃音在我的拉扯下,磨蹭磨蹭的移动。你是拒绝散步的狗狗吗!

  “出发咯,世铃音。”

  “……出去的话会吐的。”

  “不准吐,忍住。”

  “……开始头痛了。”

  “那么我们出去买头痛药吧。”

  “……吃药的话会变得想睡觉。”

  “药店里有许多含有咖啡因的饮料。喝了就不会困了!”

  虽说这样有些强硬,但我再次轻轻的拉起世铃音的手。

  “……欧尼酱,不要太勉强我了。”

  “对,对不起。弄疼你了?”

  世铃音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地从我身边离开,走到玄关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样就好……嗯!”

  “好什么好!喂,出发了呀。”

  “……无论如何吗?”

  “无论如何!”

  “……弄我起来。”

  世铃音就这样在沙发上仰躺着,张开双手示意我。这貌似是小孩子向家长“求抱抱”的样子。我怎么记得上周好像也遇到同样的事情。

  “把你弄起来的话,这次就一定要到外面去了哟。”

  “……额……我会妥善处理的。”

  这种状态也不能硬拉着走。于是我……抱起了她。也就是公主抱的状态。

  “……抱错方式了,欧尼酱。”

  “讨厌吗?”

  世铃音小小的摇了摇头。从她长长的美丽黑发里传来一阵花香。明,明明知道是妹妹(候补),我……干嘛那么心头小鹿乱撞啊。

  虽然之前抱过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世铃音真的太瘦弱了,都让我担心会不会稍一用力就把她弄坏了。

  “……欧尼酱。今天就让我们一直这样吧。”

  “这种状态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不会惹人非议吗?”

  “……他们只会看到感情要好的一对兄妹而已。而且,到外面果然还是……好恐怖。”

  世铃音的身体略微颤抖。真的很害怕到外面去。我紧紧的盯着世铃音。

  “没问题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世铃音的颤抖马上就停止了。

  “那么,这回真的要出发了哟。”

  世铃音保持被公主抱状态,我们向玄关走去。

  “……事出突然,我身体突然间就不舒服了。”

  “那就吐出来!吐得干净点!吐出来就轻松了!”

  “……唔。太过分了。口吐白沫也没事吗。”

  世铃音由于被我紧紧抱住,只好眼中含泪,小手也在颤抖,原本洁白的脸庞也染上了一丝红潮。

  难道世铃音真的不想出去吗?虽然有许多不安,但是不可能没有一丝期待。这时,世铃音张开小嘴问道。

  “……欧尼酱。就这样要出去了吗?已经,无路可逃了吗?”

  “一起去咯,世铃音。我来告诉你世界的宽广。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紧我。”

  一步接一步,慢慢的前进着。世铃音更加的抓紧了我。

  当靠近玄关的自动门时,门对智能钥匙产生反应,自己打开了。

  “……欧尼酱……我可以……相信你吗?”

  “嗯。要是你觉得我可信的话,那就相信我吧。”

  “……请不要用询问句。”

  “抱歉。让你不安了?”

  “……是的。”

  “世铃音真是诚实呢。那么,为了让世铃音能够安心……相信我。欧尼酱的意见是绝对的。欧尼酱会把这个世界展示给你看。”

  世铃音斜着小脑袋。这动作就像松鼠这样的小动物一样。

  “……世界会温柔的对我吗?”

  “如果不会的话,就由我来守护你。”

  我感觉……世铃音的眼睛深处亮起了一丝微光。

  “……心理准备……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用自己的脚走出去还是很害怕……欧尼酱,请带我一起去。”

  世铃音闭上双眼,像是在祈祷一样轻声请求。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明明只是出个门而已,搞得连我都一起开始紧张了。

  我感到世铃音呼吸开始加速,体温也略微升高。估计她的心跳也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真是很痛苦的样子。如果没有我抱着,世铃音肯定已经逃跑了。

  让我带你出去。朝向那广阔的世界。从打开的门里吹进来一阵春天的南风。

  “…………!?”

  世铃音吓了一跳,不由得身体一颤。

  在她感到恐惧之前,我一鼓作气把她带出门。

  世铃音还是双目紧闭的状态。我……我们已经踏出门外一步了。

  “我们已经到外面了。慢慢来好了,先把眼睛睁开。”

  “……好恐怖。”

  “没关系的。我就在你身边。”

  “……嗯。”

  世铃音慢慢地睁开了眼。我确认之后,慢慢地把她的身体放下来。

  世铃音双脚着地之后,仅靠自己的力量站着,抬头望向天空。

  宽广的夜空万里无云,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走到……外面了……三个月没闻到外面的空气了。”

  “是啊。虽然只是一小步,但是非常伟大的一步……等下,三个月前你出来过?”

  “……在我睡着的时候,搬家就完成了。所以,距离上次有意识的来到外面,到底过了多久已经记不得了。”

  说完,世铃音深呼吸了一下。

  “没问题吗?”

  “……嗯。那个……还是有些不安,请握住我的手。”

  “明白了。稍微走走吧。我也还没有熟悉这里附近的地形。”

  我和世铃音手牵着手,在夜晚的住宅区内散步。世铃音走一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走路的速度也很慢。原本走到最近的便利店一般只要不到5分钟,结果慢悠悠的走了10分钟。

  “……欧尼酱。这里有个便利店。传说中的不夜城。”

  “到里面去买晚饭吧。”

  “……已经能回去了吗?”

  “不是才刚出来吗。总之先把便当买好。”

  一起肩并肩地走进了便利店。世铃音一进店就不自觉的被醒目的“抽奖”角吸引过去。

  现在正在进行美少女战队水果人的抽奖活动。

  “……一等奖是橙子酱,二等奖是苹果酱,三等奖是葡萄酱。”

  “不会让你来一发的。”

  “……小气鬼。”

  我已经知道世铃音很缺钱。

  “今天的晚饭不准再吃泡面了。想吃什么?我来请客。”

  “……我喜欢鸡蛋三明治。还有海带饭团。”

  “又都是碳水化合物啊……饮料喝冰绿茶可以吗?”

  “……嗯。”

  我买了两瓶冰绿茶,鸡蛋三明治,还带饭团和给自己吃的鲑鱼子梅干饭团。

  右手拿着塑料袋,左手牵着世铃音离开了便利店。

  两个人在宽阔的人行道上肩并肩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绿地公园。

  公园内,迟开的樱花绚烂绽放。由于禁止办赏花大会,所以没有看到一大帮在铺着的餐布上大摆酒宴的家伙。不过到处都能见到零星的情侣的影子。

  恐怕我和世铃音在别人眼里也是情侣的样子吧。

  “稍微有点人,没关系吧。”

  “……嗯。到外面竟然会那么没事。真是不可思议。”

  真是杞人忧天的家伙。虽然世铃音一直宅在家,但是交流能力完全没有问题。相比而言,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优希那边更加令人担忧。

  “樱花盛开啊。就像是在庆祝世铃音的重新出门。”

  樱花在霓虹灯照射下,随夜风在空中飞舞。被风吹起的樱花如雪花一般,如此光景美丽中带有一丝神秘。

  “……好漂亮。”

  “虽然有点早,到那边的长椅上吃晚饭吧。”

  我和世铃音两人到长椅上并肩而坐。一边观赏着夜晚的樱花,一边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世铃音一口气就消灭了鸡蛋三明治,海带饭团也吃完了。

  “……还不够。”

  “看来比自己想的要饿很多啊。”

  这样说起来,上周妹妹候补们聚集的时候也是,世铃音把饭一点不剩的吃完了。

  “……嗯。我也吃了一惊。走路会变得肚子饿呢。”

  “如果只是梅干的话,还是可以给你吃的。”

  对我而言,最喜欢吃的鳕鱼子饭团是拼死都要守护的。

  “……我开动了。”

  世铃音开封了梅干饭团。把梅干放到嘴里,结果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好酸啊。”

  “因为是梅干啊。”

  “……但是,很好吃。竟然能在外面吃饭……肯定是因为跟欧尼酱在一起的原因。而且,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好开心。”

  “对了,世铃音好像很擅长玩铁道王。一直能取得第二位或者第三位呢。有什么取胜的诀窍吗?”

  “……只是碰巧。而且,我只是渔翁得利而已。”

  在友美和小百合相互残杀的时候,趁机超过她们的机会还是有很多的,作为一起玩的我也感到了。虽说只是个除了缝衣间以外都不会整理的女孩子,说不定很有天赋。

  “世铃音是个想做就能做到的女孩子呢。”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能够更有自信就好了。”

  “……那个,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不是才刚来吗?”

  今晚貌似很暖和,夜风吹到身上很舒服。

  “难道说,很难受吗?勉强跟我在一起吗?”

  “……稍微有点。”

  “真是个诚实的家伙。真的太勉强的话就回去吧。”

  我刚从长椅上站起来,世铃音就轻轻的拉住我的袖口阻止我。

  “……没关系的。因为已经吃过饭团了。而且,特意为这种时候准备好的护身符,我也戴在身上了。”

  “护身符?”

  世铃音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个音乐播放器。

  “……放了好多让人打起精神的歌。”

  “能让我听听有哪些歌吗?”

  “……嗯。那么,给你一半。”

  世铃音轻轻的把肩膀靠过来,把耳机塞往我的左耳里。世铃音把另一半的耳机放到自己的右耳里。她按下了播放器的播放按钮,伴随着轻快的伴奏响起了女性主唱的歌曲。

  “世铃音喜欢这一类的歌曲啊。”

  “……橘子酱里面的人的专辑里的。”

  “里面的人……哦,那个啊!就是指配动画角色的声优的那位啊。”

  世铃音笑着点点头。

  两人就这样听着歌。不知不觉,一张专辑结束了。

  比起刚见面的时候,感觉世铃音的笑容变多了。我的本意也是要她信任我。

  清风吹拂,樱花如吹雪般收束到一起。世铃音关掉了播放器的电源,保持坐在长椅上的样子抬起头低语道。

  “……还好有个好名字。”

  “您老在说啥?”

  我好像用了奇怪的敬语在说话,世铃音“嘻嘻”地小声笑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依照月之女神的名字来取的好名字。我的妈妈既是一个设计师,也是一个流浪的占卜师。”

  “设计师兼占卜师啊。既然说到流浪,一般找不到她去哪里了吧。”

  “……是的。”

  世铃音用轻若蚊蝇的声音回答道。这虽然跟我想象的很接近,不过实际说的时候真是难以启齿。说不定世铃音还可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要是世铃音继续做出漂亮的衣服,成为有名的设计师之后……说不定设计的衣服会让妈妈看到,然后就回来看你了呢。”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是这样吗?”

  “成为世界级的设计师,有名到能在巴黎或者米兰办一场时装秀。让全世界都来报道你。虽然世铃音对自己做的衣服没有自信,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做的衣服的。专业方面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这是世铃音做的衣服。今天的衣服也是,非常可爱非常合身。我觉得会有更多人想要你做的衣服的。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现实中。”

  世铃音洁白的脸上瞬间通红。她害羞的说道。

  “……嗯。我很……高兴。”

  “OK。那么接下来往车站方向走走吧。”

  我摘下耳机,站起来向世铃音伸出手。

  “……车,车站?有那么多人,太辛苦了。”

  “就是要去人多的地方。”

  稍微有些强硬的把世铃音拉了起来。世铃音……虽然看起来是被我拉起来的,不过也有好好的用自己的脚站了起来。

  然后两人去乘巴士。开往车站的巴士里乘客很少,基本是包车的状态。

  在车站前的环形交叉路下车,穿过天桥就来到的车站广场。由于现在是下班高峰时间,我们有点迷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欧尼酱。有好多人。头开始晕了。”

  “没必要每个人都看。集中精神。能看到那边的女子高中生吗?”

  “……在,在哪里?”

  “茶色马尾的那个。”

  “……看到了。”

  “你觉得那种衣服比较合适她。”

  “……明亮的发色……娇小的个子和脸庞……整个人充满活力,由于走得快的缘故,不但是短裙,连内裤的款式都……真是不可思议。脑子里浮现出设计图了。”

  世铃音果然是个厉害的家伙。虽然只要有昏倒在人群中的危险,现在看来带她来到人群混杂的地方是正确的。我听了大约十分钟世铃音的自言自语。我觉得肯定在她心中的素描本里已经成型很多种设计图纸了。

  就像为了补偿一直关在房间里的份,带着如同压缩的弹簧一下子解放的气势,世铃音不断的在脑中画着草图。

  夜晚九点。我和世铃音随意的在夜市上游荡,徒步走回太子堂公寓。

  世铃音坐在玄关大厅里的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真是一场大冒险。幸好活着回来了。”

  “太夸张了吧。实际走的路也就一万步左右吧。”

  “……对我来说,已经很吃力了。”

  世铃音的呼吸稍稍有些乱。不过满脸都骄傲地写着‘我成功的出去了。’

  “下次挑白天出去吧。慢慢习惯的话,之后就算乘坐满员的电车都会没事的。世铃音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女孩子。这点我能保证。”

  世铃音红着脸,轻轻的回答了声“……嗯。”

  “还有,世铃音做的衣服之前都卖的太便宜了,就算要打折也要考虑下价值啊。我也不会要求你跟职业设计师一样的要价。”

  “……那就一件两千?”

  “喂喂……起码让买家负担材料费不好吗。这样的话,收到的钱又能去买材料做衣服了吧。”

  “……欧尼酱。难道你是……天才?”

  在设计衣服上面,毫无疑问世铃音很有才能。要是能再稍微像普通人一样能够做一些普通的事的话,那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谢谢。欧尼酱。”

  世铃音展现出宛如天使的微笑。跟她提一下吧……那件事。

  “只是在网上与人接触,实在是太浪费了。今天见到了许多实际的人,不是能从他们的行为和气质上想象出适合他们的衣服吗。就算是为了能够接触到更多种个性……”

  在我说完之前,世铃音打断道。

  “是的……我也想……去学校看看。”

  “真了不起呢,世铃音。”

  我轻轻的摸着世铃音的头。世铃音开心的眯着眼对我说。

  “……每周两次左右。”

  “给我好好出勤!”

  “……那就三天。再多我就吃不消了。”

  “真是的……嘛,这样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我算是为世铃音向外踏出第一步,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吧。

  再一次,世铃音看着我说道。

  “要是跟欧尼酱在一起,我肯定哪都能去了。”

  对于这句话,我没能给出相应的回答。

  但是,即便如此世铃音还是保持笑容。我的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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