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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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カブ农奴
广播 隔周五好评放送!
新节目 让工作时间更加快乐!
奶咖时间 奶咖时间
秋人:从这次开始的“奶咖时间”,由我“流星的归宅者”立花秋人和每次都值得期待的嘉宾一起为大家回答劳动问题探讨!
结花:最初的信是这个:“我总是忘性很大。每天都会忘记什么。我该怎么办?”
秋人:……那个,为了不忘记,好好记下便条如何?
结花:搞不好连那个便条的存在都会忘记啊。
秋人:唔……难办了啊。对了,雀跃食品的田中股长也很健忘啊。一边说着“糟糕,搞忘了!”一边跑出去,又跑回来说一句“哎呀,我忘记自己忘了什么了!”
结花:还不止呢。为了拿忘掉的东西回了家,结果忘了自己是来拿落下的东西,普普通通地跑去泡澡,还喝起啤酒来。这简直是家常便饭呢。
秋人: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手!——
早上,醒来以后,有个可爱得让人吓一跳的女孩子穿着围裙在为我做早餐。
……这种状态可算是男人的一大憧憬,不过实际发生以后比起喜悦来说还是困惑更多。
“为什么你会在我家啊?”
一点一点从被子里拱出来的我、立花秋人如此问道。有着闪亮的双眸、尖尖的鼻子、杜鹃色长发的少女,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容,说出了如此的戏言:
“哎呀,终于醒来了呢。真是的,不好好起床的话上班要迟到了哟,亲·爱·的♪”
“‘亲·爱·的♪’是什么鬼啊!居然跑来打扰我睡觉,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啊,魅雨。”
即使我在那里发牢骚,那个少女——魅雨她却左耳进右耳出。依然有节奏地用菜刀切着砧板上的葱。
和久村魅雨。超绝黑企“雀跃食品”前社长的女儿。自称“接受了社畜英才教育的精英社畜”,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社畜。作为海归、以及社畜系虚拟偶像“根津田乐来”里面的人而有名。
社畜。
24小时永远只考虑工作的事情,恋爱啊家庭啊兴趣啊什么的统统靠边站。不管是工资低也好身体搞坏了也罢,一律没问题。总之是上司说的一切照办,是已经习惯于被企业饲养的奴隶。
“劳动基准法?在咱们这里比起那个,社长的命令才是绝对的。(笑)”
“不劳动毋宁死!不劳动不为人!”
“今后的时代每个职员都要有经营者的眼光!但是薪水在打工仔以下!”
“休息日反正也是闲着,给我来公司干活吧!”
这种暴言、妄言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普普通通说出来,作为狗屎经营者的狗而活着的可怜人。他们是让日本成为世界第一难以劳动的国家的战犯。
但是,在这些社畜当中也是特别的精英的魅雨,为什么一大早的跑我家里来?
“为了叫你起床啊。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带你走回社畜的道路。”
没错。魅雨她不仅是自己要当社畜,还想连我一起也当社畜。让这个拒绝加班、热爱着像个人一样活着、作为“反社畜”的我。
曾在雀跃食品上班的我立花秋人,反复进行着按时下班,和社畜们每日进行热血的战斗。将称作总务科四天王的上司田中股长和斋藤股长打翻了的我,最后向一直在违反劳动基准法的和久村平助社长发起挑战,打碎了他的野心。那就是我在雀跃食品最后的战斗。现在我跳了槽,在别的公司开始了工作。
“清早出勤,可是和阿谀奉承、加班、下跪、自爆营业一起,作为古老的社畜行为的一项呢。好好记住哦。”
魅雨说出了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还开始了得意的解说。
“社畜行为,那是从江户时代流传下来,源远流长的传统日本人的礼仪。”
“你骗鬼!江户时代哪里来的社畜!”
哪怕是日本人,在江户时代肯定也是能更轻松地劳动才是。我听说社畜的诞生是从战后的高度经济成长期以后。
我看了看枕边的闹钟。闹钟的指针,还指着六点。
“开玩笑!我再睡个回笼觉去!”
这么说完,我又一次将被子盖住脑袋,然而:
“哼哼,不知道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完,魅雨挺起了胸。我总是在想,这丫头的自信到底打哪儿来的。
在床上躺下没多久,味噌汁那美妙的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
魅雨的秘密兵器就是这个?我在内心里举起了白旗。确实,想抵抗这份诱惑很难。该死的,太卑鄙了。
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蹭向了客厅。穿着围裙的魅雨带着夸耀胜利一般的微笑:
“这家真不错啊。厨房用品也很齐全呢。”
“还行吧。”
这是去世了的父母留下来的我与姐姐的公寓。姐姐因为生病住院,现在实际上是我一个人住。
在姐姐住院需要用钱的时候,当然也考虑过是不是卖掉公寓,但最终也理解了那是件很难办的事情。
其一,登记时写的是姐姐的名字,我也没办法擅自卖掉。如果要卖,就得老老实实对姐姐讲明没有钱的事实。
但要是和姐姐将这一切都挑明了那之后不就万事OK了么?也不对。这后面还有个更大的难关。在姐姐病倒的时候她也还未成年,不能独自缔结有关不动产买卖的合同。根本就没见过几面的亲戚是我们姐弟名目上的监护人,就有必要联络他们。
但我们姐弟二人已经下决心不依赖亲戚两个人一起生活了。所以说,售卖公寓这个手段我当时就放弃了。
再怎么说,这可是我和姐姐自打生下来就住在这里充满了回忆的家。要是姐姐出院以后连一个归处都没有,那就太令人悲伤了。
于是,我为了守护和姐姐的居所,这才一边和社畜战斗一边努力工作。
“好了,你就好好尝尝我做好的早餐吧!”
热乎乎的白米饭,烤鱼加上煎蛋,加了豆腐和葱的味噌汁。魅雨端上来的是标准的和风早餐。
走到桌边的我尝了一口煎蛋。有着丝丝的甜香,又柔又滑,口感特别棒。
“……挺好的嘛这不是。你将来肯定是个好老婆,我说真的。”
我刚夸完她,魅雨就脸红到了耳根,催促我道:
“你、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快点吃完早饭赶紧上班去!可没有时间让你一边吃一边尝味道!”
“刚才是谁说要‘好好尝尝’来着!”
不过嘛,确实,这丫头实在是很可爱,谁要是娶了她肯定会很幸福。
“欢迎回家,亲爱的。”
下班回来,对我用这么可爱的语调说着,一边迎接我。并且,在我脱掉鞋子进来以后,魅雨她,大概会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这么说吧:
“您今天也辛苦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感到很寂寞。”
这个,就是这个!妙哉!憧憬很久了!这才是新婚生活!
因为这句话,我心里一跳,却淡然地凝视着她:
“我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一般我不会用这种调调说话,但毕竟是妄想中,干脆守礼到底好了。
然后,问题是接下来。说起新婚夫妇的话,那就不得不提到那段台词了。
“那么,您是要用餐?还是要沐浴?”
接过我脱掉的外衣挂起来,魅雨会这么问,
“还是说——”
咕噜一声,我咽下一口唾沫。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等待着接下来的话。魅雨害羞得脸通红,说——
“还是说——要・工・作?”
“……什么鬼!带回来加班啊!”
……不行了。我抱起脑袋,打断了妄想。果然,娶魅雨的话太危险了。
“突然开始乐呵呵的,结果又露出这么微妙的表情,很恶心啊,立花秋人。”
“要、要你管。话说回来,这个味噌汁,出汁很妙,真美味。”
就在我强行谈下一话题的时候,“叮咚”一下响起了门铃声。
哎?这一大早的有客人?今天早上客人还真是接踵而至啊。
这么想着看向玄关以后——
“秋人,起来了没?”
“哐”地一声,门被用力推开。脖子上挂着白熊吊坠的栗发少女大大方方地闯了进来。
樱野结花。我的青梅竹马,一边上着夜校一边工作的勤劳少女。父亲因为过劳去世,她对强制要求加班的社畜们燃起了猛烈的怒火,是个意志坚强的反社畜。在我离开雀跃食品进入现在这家公司时,和我一起转移了阵线。
结花她看到魅雨以后,眼睛都睁圆了。
啊,坏了。这可要糟糕……
“我、我说你……都和人告白了,为啥还带别的女孩子回家啊……”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
我急忙否定道,
“是这家伙擅自来的!”
“为什么小不点会知道秋人住哪里啊?”
“嗯?对哦?”
要说结花知道我家在哪里可一点都不稀奇。作为我的儿时玩伴,结花从幼儿园时代就来玩过很多次。
但是,魅雨会知道我的住址,这确实是个谜团。
“魅雨,你是怎么调查到的?啊,你该不会是看了我提交给雀跃食品的简历了吧?这可是侵犯个人隐私啊我说?”
“在社畜的字典里,可没有‘个人隐私’这个词。只要在一家公司工作过,职员就都是家人。家人之间可不需要什么隐私。”
魅雨又开始宣扬起她那谜之社畜理论来。
“话说,结花你是来干啥了?”
“诶?那是……”
“难道是为了我来做早饭了?”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我要给你做早饭不可啊?”
你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长葱都冒出头来了啊,但是。
“我家的电视坏了,我来蹭电视!”
找了个特别别扭的借口,结花拿过了遥控器。
“哎呀——”
打开电视的结花,露出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东西的表情。
早间新闻里出现的是,在野党内有力的女性政治家的面孔。
我芽津伊里奈。作为年轻的大企业、金来商事的社长,大胆又独断地削减派遣员工,有着“千人斩伊里奈”的称号。后来进入了政界,成为了在野党的一名辩论家。虽然已经三十来岁,却有着给人二十岁错觉的美貌。
“一大早就看到了张最糟的脸啊。”
结花狠狠地说。我芽津作为过激的劳动规制废除派,同时也是党内集团“思考日本人未来”的主席。这个新闻的主题,就是将她这些发言总结出来发表。
“我等的目标,就是日本全企业的黑企化,以及全劳动者的社畜化。世间总认为黑心企业是恶人,认为社畜不应该过度劳动。虽然有着这样的风潮,实在是滑稽。支撑着日本经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不为社畜,毋宁为人。废除劳动时间的限制,让人以各种无理的方式去劳动,可是时代的呼唤。”
“那得是多惨的反乌托邦!”
顺着电视的声音,我吐槽道。
“希望更多更多的劳动,这样的劳动者不在少数。要承认劳动者们只因为期待劳动而劳动。所谓,一亿总社畜化计划。这样一来,日本经济可以活性化,日本人也会取回精神气和自信心吧。”(译:“一亿总社畜化”的梗是二战时期日本陆军部提出的“一亿总玉碎”,即是要和同盟国硬拼到底。)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真是的,真心希望有陨石能砸砸这蠢货的脑袋。”
一边发着牢骚,结花一边坐在了桌边。不知何时,魅雨连结花的早餐都开始准备起来。结花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吃着早饭。
带着苦涩,我看着电视画面里的我芽津。我打倒了雀跃食品前社长野心的那场战斗,怕是不会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那时,大量憎恨着社畜与黑企的的人对我的做法表达了赞同。但实际上,有着“为支撑日本经济的社畜们加油吧”“黑企有什么不好。就是该趁着年轻多多锻炼”这样想法的人,数量也和前者不相上下。
在政治界和金融界盘根错节的他们,大概因为和久村社长的倒台而有了深刻的危机感。看上去是为了能封锁住我们反社畜的行动,让黑企可以自由活动,因此才如此着急推进着相关法律的出台。
“魅雨,你还是会支持他们这些人对吧?”
“是……是啊。”
咦?好像有些不甘的味道啊这回答。
“……不对,樱野结花,你为什么就这么擅自吃起别人的早餐了!?”
“嗯?这份是你的吗?”
结花惊讶地停下了筷子,
“我还以为是你的话,肯定会‘社畜的字典里可没有“早餐”这个词。不吃早餐去工作才是社畜的标准哟♪’才对。”
“怎么这样!?”
“诶,不是吗?我也以为是这么回事,还想着魅雨连结花的份都准备了,真是善良体贴。”
“为、为什么我连樱野结花的份也要做啊!?”
原来不是啊。还真容易让人误会。
“哼哼……罢了。虽然樱野结花会来是预想之外,这反而是正好。好了,大家一起清早出勤吧!”
“鬼才出啊!”
“呼呼。嘴巴上说讨厌身体却已经清早出勤了。”
“你这见解好独到啊!”
最后,因为魅雨的催促,变成了很早就从家里出来了。要就这么上班的话,确实会变成清早出勤。但中介也不会给你往下铺。毕竟,中介也会放假不是?(译:“そうは问屋が卸さない”是句熟语,意思是“就算擅自将事情抛给别人做别人也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行动”。直译就是“中介也不会给你铺货”。)
在都市中心的咖啡店里喝过早咖啡,我对结花说:
“魅雨那丫头,还真被找到漏子了。”
我和结花都是已经从雀跃食品退职的人了。现在在另一家企业上班。目的地是雀跃食品的魅雨,从途中就分开出勤。
所以说离开了魅雨的监视,这才可以像这样在咖啡店里悠闲地打发时间。没有必要刻意按照她所想象的那样早点去职场。连这都没确认,真是个小呆瓜。
“我倒觉得清早出勤只是个借口,目的在别的地方。”
“哈?怎么回事?”
“小不点她不是想亲手给你做早餐么,难道?”
“啥?莫非在饭里下毒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难道说,你真的没弄明白?女孩子跑到男孩子家里,还给他做饭,这意味着什么?”
诶?这是啥?代表她是个很难缠的女孩子?
喝完了咖啡,我们从店里出来。然后朝着半个月前开始上班的新职场——金来商事走去。
金来商事。没错,之前新闻里提到的我芽津伊里奈曾在那家公司担任社长。那就是我们新任职的地方。
文房四宝,生活杂货以及二次元周边的制作与贩卖,就是这家企业的主要业务。原本是个挺稳当的公司,自从我芽津当上社长开始改革以后,公司内的氛围整个就变了。伴随着急速的事业扩大是职工的劳动时间激增,一个接一个的职员因为搞坏了身体而辞职。即便不是如此,被判断为无能的人们也毫无慈悲地被炒。为了填补这个漏而被录用的年轻人们,也一点像样的研修都没有直接成了战斗力,逼迫他们用过了头的方式劳动。录用以后三个月就辞职的也是前仆后继,现在成了一个到哪里都不会丢人棒呆了的黑企。
我芽津转入政界、辞去社长的职位以后,这公司风气也没有改变。即便如此,硕果仅存的良知派领导也对我们猎起头来。藤浦营运总监,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向着比他小了四十多岁的我们深深低下了头:
“拜托了!和老夫一起战斗吧!将金来商事的光明取回来!如果是打败了那个和久村平助的你一定做得到!不,这是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
被他那真诚的态度和炽热的意志给打动,我和结花一起来到了这家公司。
作为正式员工的我是一日八小时,一周出勤五日。打工的结花也是一天八小时,但每周出勤四天。藤浦先生接着说:
“提到你们被分配到的营销科……那里有一位优秀的反社畜,名叫虎牙俊介。原本是在京都分部工作,是个将支部的社畜全都揍了个满头包的好手。”
“那还真了不得啊。”
“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打倒我芽津伊里奈,但是希望你们首先和他合作,将营销科的社畜们先消灭。只是,虎牙他一个月前因为按时下班努力过了头受了不小的伤,现在在休养中。”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才导致这样,不过因此现在还没法和那位虎牙兄碰头。每天也就和结花一起与社畜们战斗。
“已经半个月了啊。”
边走边小声说。结花问我:
“工作习惯了吗?”
“不好说啊。晨会太死板,有点不感冒。为什么那些大人物说的话都这么没营养。‘不要浪费一分一秒,珍惜现在!’是,你说的好有道理,但听你这无聊的训话那一分一秒老早就浪费了好不。”
秋风吹过。从雀跃食品离职的时候,还是暑气很重的时候。现在则差不多到了迎接红叶的季节了。
聊着天的时候,我们到了上班地点的办公楼。
数不胜数的黑企盘踞的这栋超过了五十层的超大型大楼,通称“社畜塔”,是五年前刚开业的最新锐的建筑物。不仅是企业的办公室,里面还有购物层和餐饮街,以及美术馆和温水泳池,就连演奏大厅都不缺,是个复合型设施。据说最近作为“社畜的圣地”也被电视台取过材。
乘电梯上到金来商事所在的46楼。
““早上好!””
办公室门打开,我和结花大声打起招呼。作为上司的本山科长“哦”了一声作为回答。
本山科长。金来商事营销科的头目。四十七八的年纪,带着银边眼镜,留着条码头的大叔。和我之前上班的雀跃食品的田中股长很像。像到说是异色版角色都没问题。喜欢的食物是虾与蟹。喜欢的词汇是“恳切礼貌”与“天网恢恢”。自不用说,是个如假包换的社畜。
“你们来得还真够晚的。什么时候你们变得这么了不起了?”
不不不,我们又没迟到!为啥我们按时来了你还要这么冷嘲热讽的!?清早出勤难道是默认设定?
“以为我们是清早出勤来着?真遗憾,是熬完了通宵!”(译:生硬地扯了那个“以为是漂亮女孩子吗?真遗憾,是××呀”的梗)
更糟糕了!给我好好回家去!
“所谓自家,那是放在远方让你思念的地方。作为社畜,这样的通宵加班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话说回来,不管是那家伙也好你们也好,营销科(我这里)尽是些麻烦人物。本来就忙得要死……”
本山科长愤愤地说,
“啊,说起来,今天那家伙要回来了。”
“诶,是今天吗?”
我问。结花确认道:
“‘那家伙’,是指那个虎牙吗?”
将京都分部的社畜独自整趴下了的强者。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啊。
“说来就来。”
随着本山科长这句话,我回过身去。
有着给人深刻印象外貌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他是个留着浅黄色的头发、有着分明的轮廓的帅哥。身体像是运动员一样结实。看到那个男人走来,社畜们都一起皱起眉。在职场里看上去是很不得人心。社畜讨厌反社畜这点倒是不奇怪,但总觉得还不止是因为这点。
“你就是虎牙?”
我和他搭话,他则一脸怀疑地对我报上名:
“没错,我就是虎牙俊介。也被称作‘迅雷的归宅魔’,是个流浪反社畜。”
啥,他说啥?“迅雷的归宅魔”?噗,这算啥中二满载的命名?难道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有,“流浪的反社畜”?你觉得这很有型?
想是这么想,但不能说透了。我简短地回报名号:
“我是立花秋人。”
于是,虎牙有些吃惊,眉毛跳了跳。
“久仰。打倒了雀跃食品的社长,作为次代‘照耀劳动者之星(Star Light)’被注目。”
“两周前到这里就职。多关照。”
“听说很年轻,但年轻得有点超乎想象。多大了?”
“很快就18了。”
“原如。”
一边这么念叨着,虎牙背过身去。不知是不是对我不怎么在意,表情有些僵硬。从包里取出文件,开始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起来。
被这意料之外的态度给顶了一下,我急忙说:
“作为反社畜同胞,好好相处吧。”
伸出手去想和他握个手。但虎牙那大理石一样的表情一点都没变:
“我拒绝。”
全力被拒了!?我拒绝加班的时候倒是也差不多干脆,但对方示好也这么利落地回绝,我还真是生下来头一次遇到。
“我讨厌搞好关系。”
“喂,不带你这种态度的吧?”
看不下去的结花插了一句话。
“对希望搞好关系的人来说,你那实在是太不讲礼貌了吧?”
好吧,结花刚到雀跃食品总务科的时候态度也是差不多。她大概是忘到爪哇国了。
“小姐你哪位?”
“我叫樱野结花。兴趣是存钱和孝敬父母。喜欢的食物是咖啡牛奶布丁。喜欢的词汇是‘自主独立’和‘反骨精神’。在定时制高中的夜校上学、同时打工的勤劳少女。现在在这金来商事营销科负责杂事。”
这段自我介绍真是久违了。(译:嗯,几乎是一卷原文照抄)
听完这些,虎牙带着和我那时候完全相反的态度,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优雅地行了一礼说:
“我是虎牙俊介。兴趣是按时下班和鉴赏影片。喜欢的食物是寿司和烤鸡。喜欢的词汇是‘泰然自若’和‘悠然自适’。说起现在日本最火热的反社畜,那就是我。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一边说着,虎牙牵过结花的手——
对着那白净的手背,吻了下去。
……卧槽你搞毛啊!?
“虎牙!你这该死的……”
“嗯?咋了?这姑娘是你女人?”
“这、这个,她……”
怎么说呢……说是明明告白了却没有好好听到回答呢……其实不如说像是被狠狠甩了……但转职到金来的时候还是一起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来着……
“所以不是你的女人咯?那就是我的女人了。”
“你这逻辑好神奇啊!还有结花你为什么也一声不吭啊!”
平常的结花肯定会喊着“你搞什么鬼”一边将虎牙揍翻都不奇怪。如果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她肯定会这么干。可结花她发着呆,就这么杵在那里。
因为他是个帅哥?难道说,迷上他了?
“噗……”
我正在喝醋呢,结花突然喷了出来。
“你这演技太过火了,反而只能吓着别人。这么怪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是吗。是这样啊。哎呀太好了。
“大家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女人都会立刻被我的魅力所俘虏。小姐你肯定也是如此。”
自信满满地说着,虎牙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大概是泡咖啡去了。
“……为啥是这么一个奇葩。”
“但听说是个优秀的反社畜。”
“也是啊。就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吧。”
所谓的辣腕反社畜大都是工作也很能干的人。不能按时完成工作的话那还谈什么按时下班。在雀跃食品的我的前辈酷姐能用快放录像一般的动作行云流水地完成工作。有说法称她是可以找到最有效率的工作方法的天才、以及能一瞬间结束不必要的会议的最强大脑。
那么,来领教他的高招吧。虎牙他到底有多能干?我在完成了自己的事以后,观察起虎牙的工作来。
……
“靠,那家伙为啥这么悠闲地在喝咖啡啊!?”
太糟糕了这家伙完全就没在工作。不,是装作在工作,但从上班开始还不到30分钟,咖啡已经是第二杯了。
“好吧,一大早的,慢慢地喝喝咖啡不好吗?”
结花给他打圆场。也是,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干活,和社畜差不多,也让人不爽就是……
“但喝黑咖啡这可不行。要是反社畜的话,就应该放很多砂糖和牛奶。”
结果在奇怪的地方较上真了。不至于吧,喝法这得看人不是。
“喂立花,手停下来了!本来就够忙了,给我好好干活!”
本山科长的怒号飞了过来。哎呀,为了观察虎牙我自己手里的活停下来了。自己的任务就应该好好完成。
“啊啊,忙死了忙死了。啊啊都这个点了!去外面开个会去。”
这么说着,科长走出了办公室。我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我现在手头的是很快就要举行的被称作“社畜Festival”的谜之活动的店面计划。
这看上去是个一年一度全国的社畜和黑企关系者蜂拥而至齐聚一堂的庆典。好吧,说是汇聚一堂,但很多参加者都是那种忙到死的社畜,所以明明是社畜界的有名人物反而是不怎么能出席,这样的好像还不少。总之,就是这么大的一个活动,于是金来商事也要出店。
顺便,会场就是这里,我们现在在工作的“社畜塔”。有演奏厅,活动空间也充实,而且平常就有很多社畜在这里工作,非常适合作为会场。
虽然是开始写计划书了……到底要弄个什么概念的店好,以怎样的客人为目标,这样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很多。
这时候“嘟嘟嘟”地响起了电话铃。
接电话的主要是新员工,这是金来商事的规矩。我率先拿起了听筒。
“您好,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这里是金来商事营销科的立花。”
照本宣科完以后,听筒里突然爆出了轰鸣:
“是俺啊。科长哪儿气了?”
你谁啊!
“那个……非常抱歉。科长本山正在外出——”
“那泥让他给俺回个电话。”
所以说你哪位啊!还有嗓门太大了!
“不好意思,请问您哪位?”
“泥说刹!?是俺啊是俺!泥连俺是谁都不子道?”
是我是我诈欺么!
“实在是非常抱歉,敢问您贵姓?”
“俺是jingbei产业的yaotin!”(译:“俺はうあ~产业のほにゃ~だ”原文如此。你特么逗我……)
诶?他刚才说的是啥?明明那么大嗓门,最关键的固有名词的部分完全听不清楚是闹哪样?
“实在抱歉,还请您再说——”
“不是艮泥缩了俺是jingbei产业的yaotin吗!”
所以说你干嘛关键的地方给模糊处理啊!?你是个谁哪里来的给我好好说清楚不行吗!
好吧。作为新员工的我可能不知道是哪个。但都说了“是俺是俺”了,大概是和职场里的人很熟才对。“就是这样一个嗓门很大的大叔……”如此说明的话,大概他们也能回答“哦,是他啊”才对。
“是精呗产业……的幺听先生……对吧。明白了,我会给您转达。还请留一个电……”
“噢,那奏这。”挂了。
挂你妹啊!这大叔搞什么鬼!
于是他那边刚挂,本山科长就唠叨着“糟糕忘记东西了”跑了回来。
“啊科长不好意思,刚才有个嗓门非常大的大叔打电话过来。名字听不太清楚,他说自己是精呗产业的幺听。”
这么传达过去以后……
“哈?那谁啊?立花,你连电话都接不好吗!”
我去!直接挨批了喂!我无法接受啊。
本山科长抓起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又立刻出去了。还一边说着“啊啊完全就迟到了。啊啊忙死了。”
目睹了一切的虎牙“咔咔咔”地笑着说:
“真遗憾啊立花。刚才的电话大概是打错了。”
“打错了!?”
“那么大嗓门我这里也听到了,说起今北产业的话,是一家精于塑料制品加工的制造商。大概是本要和我们的制品开发科打来着,但是搞错了。”
“你要是知道的话咋不帮我一把啊!”
我气个半死。这个叫虎牙的男人真是让人烦心。
*
哪怕是到了下午,虎牙也半分认真干活的意思都没有。虽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从旁人眼里看去也只能觉得他在摸鱼。
“……这么悠闲可没法按时完成工作啊。”
“肯定是在到点前突然一下子猛烈起来的类型啦。”
即使是反社畜也有各种类型。就像结花说的那样,也有不是逼到墙角就没法拿出真本事的。虎牙也是这样么?
我不这么认为。还不如说虎牙明明是这点工作可以很轻松地做完,但他故意弄成这样子。
他到底想怎样?
我想破了脑袋,但虎牙到3点以后就开始了零食时间,消灭了一杯红茶和一袋薯片。到了下午也是老样子。偶尔像是在干活了,但也只是懒散地用电脑上上网,或是又开始了咖啡时间,实在是没看到干劲。不知道是不是老早就放弃了,科长和其他社畜也没有去训斥他。
就在事情这么发展的时候,迎来了下班的点。到最后虎牙也没能做完工作。
然而这时,虎牙立刻就站了起来。眼神变了。眼睛里寄宿着火焰。披上外套,拿起包包,用力喝道:
“很好,今天工作到此为止!”
诶?残留的工作全都扔到一边,就打算回去了!?明明截止日就是今天来着!?
“秋人,别发呆啊。”
结花提醒我说,
“虽然有些在意虎牙,但现在我们应该全力投入我们自己的按时下班。”
对,对了!比起他人的按时下班还是自己的按时下班重要!我快速整理起桌上的文件,拿起包。和早已准备完毕的结花一起,朝着走廊跑去。
惯例一般,普通社畜们包围了我们。今天的社畜们像是防暴警察一样举着大盾。没一会儿就组成了人墙,从办公室到走廊的路线被堵住了。
“OPERATION·MIZUGIWA发动!一步都不能让他们踏出去!”
OPERATION·MIZUGIWA?啊,说的是“水边作战”啊。是某个市政厅的最低生活保障科为了阻止申请最低生活保障的人到达申请窗口的战术。(译:“水际作戦”,即海岸保护(shoreline protection)。实际的含义是防止害虫、病菌、毒品等进入国内。)
“闪开!”
虎牙一声吼,想凭蛮力突破,但聚碳酸酯制成的防暴盾可是很结实,凭身体撞击根本就无法撼动。
“原来如此,想拖入持久战啊。”
结花点点头说。作为对抗希望早点回家的反社畜的作战来说确实有效。
“哇哈哈哈!认为我们是普通社畜所以大意了啊!我们可是丝毫没有松懈,每日都在锻炼啊!”
“真是的。够麻烦。”
就连虎牙也无法下手。
“我说虎牙,你到底是怎么想?”
我对虎牙说道,
“今天一天,我看了你做事的方法,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反社畜。”
虎牙的那个态度我实在是很在意。
反社畜不是单纯地按时下班就行。好好地做好事情,取得周围的信赖也很重要。因为是能干的人,所以按时下班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不能被别人贴上个“是个只扫自家门前雪的自我中心派”的标签。
于是虎牙一脸的受不了,反而冲我问道:
“立花,说起来你是为了什么才按时下班?”
“嗯?那是因为……我有一个生病的姐姐,必须随时都能去探望她……”
“哼,愚蠢。”
啊!?刚才这家伙说啥?愚蠢?说我愚蠢!?
好吧,我确实是个笨蛋。反正就是个笨蛋。但我之前的回答到底哪里有“愚蠢”的要素?作为一个在乎姐姐的弟弟来说,这不是美谈吗?
“那么虎牙,你是为了什么要按时下班?”
“那是……”
虎牙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自然是为了早点回去看今天发售的小黄片《摇摇晃晃的荷兰种乳牛巨乳社畜OL》啦!”
哈?我去这家伙用这么爽朗的笑脸说了些啥?
小黄片?不,我倒是不讨厌。还不如说很有兴趣。但是,真有因为这种理由就按时下班还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傻瓜吗?
在我动摇的时候,虎牙露出了恶作剧熊孩子一样的表情:
“喂社畜们!你们的对手是他。”
我背上被重重地推了一把。好几个社畜举着盾压制住了我。只是一眨眼,我就动弹不得,和社畜们搅成一团浆糊。
“很好,就是现在。”
为了捕获我这个猎物,社畜们组成的人墙有一瞬崩塌了。抓住了那个机会,虎牙拽过结花的袖子,朝着走廊跑去。
“喂,虎牙!秋人他……”
“管他的。还是说,你讨厌与我的幽会?”
我擦咧!为了自己能回去将同伴卖给敌人,这不是给反社畜抹黑吗!
“该死的你要跑吗!只会逃避的人无法成长懂不!”
对到这时了还不忘自我启发式教育人的普通社畜们,
“逃走乃万物之父。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如是说。”(译:赫拉克利特,古希腊哲学家,爱非斯派创始人。就是说出“人无法渡过同一条河流”的那位。被称作“哭泣的哲学人”。)
一边胡扯,虎牙一边带着结花以了不得的速度跑走。
*
逼迫过来的社畜们,我费力将他们剪除。
“烦人,别碍事!”
我有很要紧的话和虎牙说!哪有工夫和你们普通社畜磨!
推飞了社畜们,总算是到了走廊上。发现了搬东西一样抱着结花的虎牙的背影。虎牙在爬应急楼梯。往下走的话恐怕有其他社畜在拦路。是为了回避他们吧。但是,往上的话要怎么回去啊。
抱持着疑问,我追了上去。哪怕是抱着结花,虎牙的步伐也非常快。果然,作为反社畜而有名有他的理由。
于是,我追着虎牙和结花到了屋顶以后——
“哎呦!”
呼呼刮来的强风,和像是要割裂耳朵一般螺旋桨的声音。我不自主地栽了个跟头。为了不被风压吹跑,努力固定身形。
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直升机。在社畜塔的上空,悬停着一架单桨式直升机。
然后,抱着结花的虎牙抓住了直升机上垂下来的绳梯。虎牙露出了无畏的笑容。结花实在太吃惊,说不出话来。
什么鬼。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
我哑然地看着虎牙他,以夜空为背景,大声喝道:
“作为职场复归第一天来说真是开门大吉。看好我这撼动天空的激情按时下班吧!”
啥!?难道说,就为了这个就雇了架直升机来?这货是二逼啊!
“不华丽哪里称得上按时下班!这就是我的信条!”
所以说你说这个谁懂啊!最重要的是按时回到家里吧!有必要搞这么华丽吗!对这家伙来说,按时下班难道是什么娱乐?
我想起了某个流言。在反社畜当中也有并不讨厌加班的人,只是将按时下班当作一种极限运动来享受。虎牙也是这类人吗?
“呜哇哈哈哈哈哈!”
留下了谜一般的高声大笑,虎牙带着结花,融入了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