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青梅竹马——也就是说

  「『Bloody』有什么帅气的?Blood是血对吧?我最讨厌血了!一点也不帅,只会觉得痛啊!『发狂』是哪里帅气?发狂是变奇怪的意思吧,那种事一点都不好啊!Crazy到底哪里好我根本不懂啊!『罪孽深重』又是怎样!?为什么罪孽深重很好啊?赎罪又是什么?既然罪孽深重的人很帅的话,那犯罪者不是每个人都帅得要命吗?再说『混沌』又是什么?Chaos?那又怎样?为什么不是『黑』就是『白』?黑白相间根本就很俗吧!我喜欢更鲜艳一点的色彩啦!我喜欢粉红、绿色或黄色之类的啦!『赤』跟『红』到底有哪里不同?『蓝』跟『苍』又有哪里不同?不都一样嘛!?『暗』是什么!?刻意用暗是怎样?说黑暗不就好了?黑暗到底哪里帅气?『黑暗人格』根本没必要吧!?如果有的话绝对很困扰的啊!再说双重人格不是一种病吗!?学者症候群(注9)也是这样吧!我讨厌生病啦!很痛苦啊!『杀人冲动』又是哪里好?不杀人就会被舍弃又是哪里厉害了啊?杀人一点都不帅气吧!不可以杀人的啊!『正义』与『邪恶』为什么『邪恶』比较好啊?邪恶是不好的吧?为什么邪恶比较好啊?邪恶因为是坏的所以是不好的吧?右手会痛是哪里帅气了?『无法驾驭自身之力的感觉真让人冻未条』,这下就只是个无能的人而已嘛!能够轻松自在地驾驭的人才比较帅气吧!很了不起啊!平常把力量隐藏起来为什么很厉害?这就是留一手而已啊!不管任何事都全力以赴的人比较帅气啦!白发红眼很赞?这种人看起来很恶心吧!根本是兔子啊!『死』『魔』『灭』『凶』『祸』『虚』『终』……为什么要用一堆这种可怕的字啊?一点都不吉利啊!用点更幸福的字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要取『别名』或『异名』啊?名字太多的话会让人搞不清楚吧!别加上既不是英文翻译也什么都不是的说明啦!根本记不住嘛!『真名』也是这样!真名是什么意思啊!就算取了真名又有什么好帅气的!?别写作镇魂歌念作Requiem啦!别写作禁忌念作Taboo啦!别写作圣战念作Jihad啦!别写作圣战念作打架啦!别因为把凶器跟狂气替换就觉得高兴啊!别因为把奇迹跟轨迹替换就觉得高兴啊!别因为把最强跟最凶替换就觉得高兴啊!希腊神话也好圣经也好北欧神话也好日本神话也好,只知道一点皮毛就别在那边大放厥词啦!你就只知道『名字很帅气』吗!?你要是不把内容也一起说清楚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啊!天照跟月咏是怎样的神明啊?宙斯或奥丁又是掌管什么的神明啊?堕天使路西法原本是大天使……那又怎样?堕落所以很帅气?要告诉我的话就说得再清楚点啊!而且你告诉我神话中出现的武器,那根本一点都不有趣!永恒之枪也是隆基努斯之枪也是王者之剑也是圣剑杜兰达尔也是天丛云剑也是,全部都意义不明啊!到底有哪里帅气我完全不懂啊!其他用语也都很谜啊!原罪也好十戒也好创世纪也好默示录也好世界末日也好……『名字很不错吧』是怎样啊!?是指只有名字很帅吗?就算你说『感受那种气氛。我也感受不到啦!俗气的东西不管看几遍都很俗啦!再说神话或圣经什么的我一开始就没兴趣!你提到的动物全部都很恶心啦!可鲁贝洛斯(注10)、乌洛柏勒斯(注11)、八岐大蛇、芬里尔(注12)、不死鸟……都是些奇怪的动物!我喜欢更普通点、可爱点的动物啊!我喜欢小狗或小猫啦!相对论也好薛丁格的猫也好万有引力也好,别只是在网上查一下就拿来大谈特谈啊!这种一知半解的说明只会让我更搞不懂啊!脑袋一片混乱啊!别引用尼采或歌德的话啊!引用根本不知道那是谁的人说的话,我完全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啊!用你自己的话讲出来啊!拜托你讲我听得懂的话啊!『中二』是怎样啊?『中二』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啦!阿寿说的东西我从以前就没有一个有听懂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注9 Savant syndrome,指在某种艺术或学术上有超乎常人能力之人。约有10%的自闭症儿童会出现学者症侯群的特征。

  注10希腊神话中看守地狱之门的三头犬。

  注11即衔尾蛇,在燥金术与众多宗教神话中郝是常见的符号,通常象征「无限大」。

  注12北欧神话中的巨狼,邪神洛基与女巨人安尔伯达之子。

  像这样——

  像这样超级长一串宛如惨叫的大吼结束后,鸠子逃跑般地跑了出去。她飞奔出房间,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内消失了。

  我——无法动弹。

  我整个人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思考速度低落到让我想要使用「脑高速」。

  这剧情发展太超过了——让人笑不出来啊。

  「……鸠、鸠子……鸠子!」

  过了数秒,思考总算赶上现实的我从沙发站起来,跑出去追鸠子。总之得先追上她才行。

  鸠子的鞋还在玄关,可是我刚才有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那家伙,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喔……!」

  她的情绪居然动摇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错吗?从状况来看,怎么想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但丢脸的是,我完全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可恶,到底是怎样啊……」

  我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然后有什么东西敲上我的后脑勺。因为冲击力太强,让站在玄关的我用力地撞向大门——用头去撞。

  我边忍受额头与后脑传来的剧痛边看向脚边,有一本百科全书掉在那儿。把这种不得了的钝器朝我丢来的家伙是——

  「你这混蛋……」

  我听见老姊毫不隐藏怒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对鸠子妹妹做了什么啊?她刚才大哭跑走喔?」

  老姊在二楼的房间,能够俯瞰家门前的道路。看来是听到鸠子的大吼与脚步声,然后又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老姊就马上往窗外看了吧。

  鸠子她哭了。

  在她跑走时我看见的,并不是错觉啊。

  「难道……」

  老姊声音颤抖道。

  「你、你推倒她了吗?」

  「怎么可能啊,你这笨蛋老姊!」

  「啊?你说笨蛋?」

  一瞬间,我的后脑就被大掌抓住,整个头被压向大门。像是玩笑般的强大握力,用力捏住了我的头部。

  「笨蛋的——是让女孩子哭泣的你吧。」

  「…………」

  「去追她。」

  老姊用命令的语调说完后,就放开我的头。

  「没找到鸠子妹妹你就别回来了。会让女孩子哭泣的混帐家伙,只配当安藤家的门槛。」

  「……唉,当门槛找就出不去了啊。」

  我没有回头,直接打开大门。

  去追她?

  就算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

  「……啊,用手机打电话给她不就好了。」

  想到这点,是我已经跑遍鸠子可能会去的地方、可能逃去的地方、可能躲起来的地方后——从开始找寻鸠子已经跑来跑去过了两个小时了。

  我在附近的商店街小巷内,拚命地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为了忘记有手机这种文明利器的自己感到丢脸。

  「可恶,一开始就应该要想到的啊……」

  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我或许是想要跟那个时候一样吧。

  就像是小学的时候,找到躲在楼梯下面的鸠子时一样,还要装成是不经意地找到她。

  实际上是——我发现跑到操场上避难的学生中没有鸠子,所以慌忙地到处跑来跑去总算找到了她。

  我这次也想要「笨蛋!你会躲起来的地方我一下子就知道了」,耍帅地说出这种主角会对青梅竹马说的台词吗?

  别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要帅的时候啊。

  「……真是混帐。」

  我拿出手机拨了鸠子的号码。刚才她那副态度可能不会接我的电话,但还是先打看看——也只能赌赌看了。

  嘟嘟声响了几次后,电话被接通了。

  「鸠子!」

  『可惜,不是鸠子美眉耶。是我啦,我……

  从通话口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这个让人不爽的轻佻语气是——

  「……难道是相模?」

  旬答对了,正是人称小模模的相模静梦唷……

  「你这家伙……你这是在干么?」

  ,唔!到处散步看看会不会有得定期摄取我精液才能存活的幼女吸血鬼现努啊:我是这么打算的啦:

  「……抱歉,我现在没空吐槽你的黄色笑话。」

  『你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被逼很紧啊。好吧,那我也进入认真模式吧。』

  那个相模进入认真模式就代表……我的焦急与畏惧就算隔着电话都传达给他知道了吧。

  「为什么你会接鸠子的手机啊?鸠子在你旁边吗?」

  『没有喔。刚才我在散步时被鸠子美眉撞到了,是穿着日式围裙跟拖鞋的鸠子美眉喔。鸠子美眉很专心地要跑去某个地方的样子,就在那时她的手机掉下来了,然后我就把它捡起来了。』

  也就是说鸠子现在没把手机带在身上——没有任何联络手段能找到她。

  可恶,联络不上她啊。

  ,呐,安藤,发生什么事了?会穿拖鞋全力奔跑,我想可不是普通的情况喔:

  听到相模这么问,我无法做出任何回答。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鸠子突然情绪激动、突然跑出去的理由。

  所以我只能自暴自弃地「……天晓得,那家伙突然生气跑出去啊」这样回答。

  可是相模却——

  ,啊是喔,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信d

  理解般地回道。他那宛如洞察一切的话语,让我紧晈不放地反问他。

  「相模……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是觉得这大致上跟我预测的差不多而已。对安藤来说或许是个出乎意料的发展,但对我来说是宇宙平衡的一环啊。』

  宇宙平衡?

  现在这个情况?

  「别说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相模,你再开玩笑的话我就要挂了。」

  弓你说你摸不着头绪——这也是鸠子美眉感受到的心情喔?。

  相模说道。

  『我和安藤是高中才开始有来往——虽然说第一次见面是国中的时候,总之认识了也有一两年左右了吧。所以我看过好几次安藤与鸠子美眉在一起的情况—我就直说了吧,那感觉很差啊。』

  「感觉很差……?」

  是说我跟鸠子——我跟鸠子之间的关系吗?

  『因为安藤与鸠子芙眉根本不合到可笑的地步对吧?我完全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

  『你对我表现出的是「虽然聊得来但兴趣不合」,我也觉得你这表现很恰当—以这样的关系为基准来谈的话,鸠子美眉对你来说就是「聊不来兴趣也不合」吧?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开心的?』

  「有什么开心的……」

  就很普通的开心啊。虽然聊不来兴趣也不合,但我们是朋友、是有孽缘的青梅竹马啊,所以应该可以一直平稳地在一起啊。

  『安藤会觉得平稳,那可是鸠子美眉的功劳。因为她展现出那样的态度,安藤才会什么感觉都没有吧。不过这个代价就是鸠子美眉一直感受到压力吧?与你之间的不协调,她应该是一直在烦恼这点吧?』

  「……等等、先等一下,相模。压力与烦恼什么的……那家伙是跟这种东西无缘的人——」

  『喂喂安藤,别把现实跟虚构混在一起啊。』

  相模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受不了。

  这句话是不管谁说都好、唯独就是不想从相模口中听见。

  『跟压力或烦恼无缘?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啊。鸠子美眉可不是我最喜欢的女主角,而是现实的、又吵又烦人的女人啊。』

  相模的语气不强也不弱,是他平常惯用的平淡口吻。

  但是却在我的心底回响到发痛。

  ——阿寿说的东西我从以前就没有一个有听懂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长过头、让人觉得会持续到永恒的大叫在我脑内重播了。

  『旁观者清啦,有些东西只有身为旁观者的我才看得到。大概文艺社的成员也不觉得你们这样感觉很差吧,因为她们相信你们关系很好的心情比较强烈啊:

  或许她们还是有稍微觉得不对劲吧,相模补充道。

  『一言以蔽之就是——安藤太中二了把鸠子美眉的耐心都耗光了,就是这样啦。』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天晓得?啊,话先说在前头,我所说的话一点根据都没有喔。要说推测也算不上,顶多只能说是我的感想吧。』

  虽然相模这话很不负责任,但我却不会感到不爽。比起漠不关心,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感刭感谢。

  会感到不爽——那只是我对自己产生的情绪。

  「相模。」我开口道。「鸠子撞到你的地方,在哪里?」

  『大概是在学校跟车站中间那间便利商店附近。』

  「我知道了……呐,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不过你能帮我找鸠子吗?」

  『啥?才不要呢。我现在要去站前的游戏中心玩「光之美少女卡片游戏机」啦。』

  我想也是。

  「总之多谢啦。」

  『别在意,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你是最棒的朋友了。」

  ☆

  跑累了的我,沿着被快要完全落下的夕阳染红的河岸道路上有气无力地漫步。到这时我发现的第一个失败点,是我居然就这样穿着拖鞋跑出来。

  比起外出鞋,拖鞋底部实在太薄了,让我的脚非常疼痛。而且在跑的时候有一只已经不知道掉哪去了,剩下的一只也沾满了泥土变得破破烂烂的。

  「……话说回来,这是阿寿家的拖鞋啊。怎么办……得赔偿才行。」

  接下来发现的失败点,是我穿着日式围裙跑出来的事。在外头做这种打扮,真是有点丢脸啊。

  「不过……今天有点凉,这样刚好啦。最近白天时间虽然很长,不过马上就要变成晚上了吧……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将手伸进口袋,却又发现了新的失败点。

  手机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大概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吧。

  难道是刚才撞到相模同学的时候……?啊,这么说来,撞到他时我没有道歉啊。下次见到他得好好道歉。

  「…………」

  然后,最后察觉到的失败点,是我对阿寿说出了那种话。

  虽然有后悔也有自我厌恶,但最能够明确表现出我现在的心情的,是「失败了」的感觉。

  「……我说出来了啊。」

  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很舒畅——并不是这么回事。要是没说就好了,我只有这个想法。不过在大哭一场后,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呢?我像是在考虑别人的事一样想着。

  「契机是工藤会长吧……」

  之前她对阿寿告白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虽然马上就明白了那只是误会——但同时我也感到害怕。

  我跟阿寿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可是以后恐怕无法一直在一起了。

  因为工藤会长的关系(或是说拜她所赐?),让我对这一点有了真实感。

  「啊~可是不对啊。硬要说的话,千冬妹妹跟灯代的事让我受到打击比较大啊……」

  明明没有人在听我说话,我却自然地说出口了。

  我跟阿寿明明就跟家人一样,却根本无法理解阿寿。

  「中二」是什么,我完全不懂。

  不管再怎么说明,我还是一点都听不懂。

  灯代跟彩弓社长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千冬妹妹也是,虽然只知道一点皮毛,但她好像也懂那是什么意思。

  只有我。

  就只有我——什么都不懂。

  就算一直跟他在一起,就算他说明了好几次。

  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明明他说明了好几次的。

  我还是不懂——

  「……灯代跟阿寿,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呢?」

  肯定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吧。

  就跟以往一样,很快乐地对谈吧。

  「……嗯~?咦?咦咦?」

  我烦闷又困扰地走着,突然发现到。

  这里,是哪里啊?

  我慌忙地环顾周遭,全是根本没印象的景色。我虽然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地沿着河边走,但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漫步。

  因为之前抛开一切飞奔,结果不知何时跑到不熟悉的城镇的样子。

  「……唔、唔哇~我好厉害喔~」

  莫名地佩服起自己了,我的脚程还真不是盖的耶。这么说来阿寿也曾经说「你对运动还真是拿手到浪费的地步」这样夸奖(?)我呢。

  「……阿寿。」

  一想起青梅竹马,就突然感到寂寞,让人静不下心。

  又想回去却又不想回去。

  虽然想见他,可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见他才好。

  矛盾的感情在我体内翻腾着。

  不过以现实面来说,我回不去啊!

  我是从哪边走来的,完全想不起来呵。

  「啊~啊~真是的,该怎么办呢……」

  「啊~啊~真是的,该怎么办啊……」

  突然。

  我的自言自语产生了他人的共鸣。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有个男人坐在河岸旁的防波堤上,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他坐在被风吹倒的草丛间,表情凝重地抱住头。

  然后那个人朝我转过头。

  「啊,你、你好……」

  四目相交之际,我不由得打了招呼。

  男人沉默地朝我点点头。顺带一提,虽然说四目相交,但正确来说只有三只眼睛。

  那男人——右眼戴着眼罩。

  白色的眼罩。

  像是从医院里拿出来的、医疗用的白眼罩。

  「这位小姐,你是高中……生?」

  他开口道。

  句尾之所以用疑问句,是因为我的打扮太奇特了吧。

  制服外搭日式围裙,下半身是拖鞋配袜子。

  晤唔~我这打扮还真丢人啊~

  「是的,我是高中生。」

  「高中生啊,好怀念啊。」

  他感叹似地说道。

  「现在会很想回到当初那什么都不想、像个笨蛋一样狂冲的年代啊,不过仔细想想,当时也有当时会烦恼的事啊。就跟现在的小姐你一样。」

  「这位大哥你也有什么烦恼吗?」

  「算是吧。真是的,人生就是烦恼的连锁啊。」

  接着那位大哥就指着自己身旁,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坐一坐?所以我就走到他身旁坐下了,而且跑累了也想要休息一下。

  「小姐,请问你的名字是?」

  那位大哥随口问道。

  平常的话,就算总是被大家指责说人太好的我,也不会告诉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自己的名字的。

  可是现在的我,心情就跟自暴自弃差不了多少。

  「我叫栉川鸠子。栉是木字旁再一个节目的节,川就是河川的川,栉川。鸠是国字的九再一个小鸟的鸟,鸠子。」

  所以我连是什么字都仔细地告诉对方了。

  「大哥你呢?」

  我像是社交辞令般地回问道,那位大哥则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科科——」

  乾哑又独特的笑声。

  那位大哥像是等了很久一般,露出得意的笑容并报上名字。

  「我的名字是雾龙·赫尔兜凯萨·路西,法斯特。在这个世界是使用桐生一这个假名。」

  「…………」

  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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