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五章 修理与陶器

  「呼。制作乌兹钢锭块,十次里终于有六次能成功了啊。」

  「云,辛苦你了。」

  我站在放出高热的魔法炉前拨开黏住额头的刘海,并回头望向出言慰勉我的玛琦。

  我借走火炉的这段时间,玛琦正进行【机关魔导人偶】的手脚零件整备工作,决定大致的外形并削切外壳做细部调整,同时也尝试各种不同的外壳素材组合。

  「等下我要用火炉了,云打算做什么?」

  「那就先做到这里吧,让我在旁边休息一下。」

  「了解!那么,等我用完,你可以继续使用。下回,你尝试制作饰品怎么样?」

  「这个嘛,让我稍微想一下。」

  我对玛琦的话投以微笑,并让出魔法炉前的空间,移动到工坊的另一区。

  玛琦在工坊作业时依然穿得很清凉,让我眼睛不知该往哪摆,于是我干脆暂时闭上双眼冥思,直到被炉火烤红的肌肤不再冒出汗水为止。

  不久后,我觉得不热也不流汗了,衣服因作业沾到的脏污也随时间经过自然消失,这才睁开眼,重新振作起精神。

  「好,等下要做什么哩。」

  当玛琦还在使用炉子时,我待在原地思索接下来的计划,结果幼兽化的利维与柘榴仿佛在等待我休息告一段落,主动靠到我身边。

  玛琦的伙伴里克尔,似乎也因无法靠近正在高温炉前工作的主人而感到没事干,跑过来磨蹭我。

  「你们几个很无聊吧。真没办法啊,我帮你们做点吃的好了。」

  听到我这番话,三只使役兽们很高兴地摇着尾巴。我则一边露出苦笑,一边打开选单确认手边的食材,并对玛琦出声问。

  「玛琦小姐,我可以在这里做点心吗?」

  「可以呀!不过相对地,也要给姐姐我留一份喔!」

  「那当然了。」

  我脸上挂着微笑,从所持道具栏取出围裙穿在身上,也将制作点心的素材摆放出来。

  「唔—做什么才好哩。如果是简单一点的……就选松饼好了。」

  由于做磅蛋糕时的食材类道具还有剩,我决定物尽其用。

  我从制作点心用的道具组【甜点工厂】里取出碗、打蛋器、筛子、平底锅、锅铲进行准备工作。

  「除了我跟玛琦小姐,还有利维、柘榴、里克尔的份……十块应该够吧?」

  我以一人两块来计算要做的分量。

  把低筋面粉、发酵粉、砂糖用筛子筛过,再用打蛋器加以混合,并加入【鸡蛇蛋】与牛奶,揉成松饼的基底直到表面不再有粉末触感为止。

  接下来,取出简易的炉子,在平底锅底涂上薄薄一层油并加热,随后倒入松饼基底。

  以锅铲修整形状并以小火烤几分钟,直到表面噗滋噗滋冒出小气泡再翻面额外烤几分钟,这么一来柔软饱满的松饼就完成了。我把完成品放在自所持道具栏取出的大盘子上。

  然后,我正打算做下一份松饼时—

  「够啰—别拉我啦~」

  利维扯着我的围裙,柘榴跟里克尔则在我脚旁磨蹭。

  「呼呼,它们是想尝鲜吧。」

  「真是的,受不了耶。你们稍等一下喔。」

  我暂时熄灭炉火,将刚烤好的松饼用菜刀切成六等分,并在中央摆上一小片奶油,最后又滴了一些我珍藏的【妖精乡花王蜜】。

  此外当我从所持道具栏拿出【妖精乡花王蜜】的瞬间,原本在魔法炉中维持火力的火妖精露出欣喜的微笑,霎时炉内的火焰也变得更为猛烈。

  「好了。大家都只能分到一小片试试味道喔。」

  我一小片一小片送出松饼,使役兽们也依序把松饼叼走。

  利维一口就吃光了,至于柘榴与里克尔,则靠前脚支起松饼慢慢进食,最后对前肢所沾上的蜂蜜,还意犹未尽地舔拭着。

  我端着放有剩下三小片的盘子,走近正燃烧赤红火焰的魔法炉—

  「玛琦小姐也想试试吗?」

  「唔—但我现在手刚好没法放开耶。」

  玛琦如今正在制作玩家委托生产的武器。

  她正要将一度冷却的金属重新送回炉中,结果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转过头。

  「对了,干脆让云喂我吧!」

  「咦、咦咦!?」

  「好啦,快点。啊—」

  只见玛琦闭上眼张开嘴,等待松饼的到来。尽管我一瞬间陷入困惑,但最后还是以顺其自然的态度,朝她嘴边送出松饼。

  「我知道了!请用!」

  「哈唔!嗯!超好疵(吃)!」

  玛琦开心地眯起眼,尽情享受松饼的滋味,然而在我胸口中,却被这意料外的场面搞得心脏扑通猛跳。

  「嗯,口感蓬松又不会太甜,上头融化的奶油带着淡淡的咸味,衬托出浓郁蜂蜜的甘美,简直是太美味了。谢谢你,云。」

  咽下试吃的松饼后,玛琦发表食后感想并向我致谢,我只能露出干笑声。

  「啊哈哈。如果可以,下回还是等你休息时再慢慢享用吧。」

  主要是,这样对我的精神卫生不太好—我暗地补上这句,同时把剩余的一小片松饼,交给从魔法炉中飞出的火妖精,至于这最后一片就留给我自个试吃吧。

  「唔,原来如此啊。不差就是了。」

  我个人的感想,倒是平凡无奇。

  所有人都试过松饼后,我把剩下的基底一一拿去烤。由于最初的一块给大家分去尝鲜了,最后共烤了十一块,我手艺纯熟地转动平底锅,将烤得很松软的成品一一抛给使役兽利维它们,从第七块开始才叠放在大盘子上。

  就在我忙着料理时,玛琦的作业已告一段落,而我这边也恰好煮了茶。

  「呼~云,我做完啰~」

  「好的。那么,大家一起来吃点心吧。」

  我把叠着四块松饼的盘子与茶端到桌上,稍事休息。

  彼此闲聊等下要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创意,等吃完松饼,还在享受甜点的余韵时,店员NPC忽然走入工坊,对玛琦附耳说了些什么。

  「老实说有客人来了耶—」

  「啊—既然这样就把客人带进来吧。」

  「明白了。」

  虽说从那两人简短而低声的对话,听不出究竟是谁造访,但应该是玛琦已经许可的安全对象无误。

  于是很快地,店员NPC就领着玩家进来,我见状有点吃惊。

  「哈啰—!云姐姐!玛琦小姐!」

  「呼呼呼,午安。云小姐,玛琦小姐。」

  「是缪,还有礼蕾。你们怎么来了?」

  来客是我的妹妹缪跟她的小队成员礼蕾,玛琦已先从店员NPC那得知两人的身份,便笑脸盈盈地出面迎接。

  「缪她们,其实是来找云的唷。」

  「耶?找我?不是找玛琦小姐吗?」

  我不清楚缪找我有什么事所以不解地歪着脑袋,但当事人缪似乎很不中意我这种反应,不满地轻轻嘟起嘴。

  「姐姐,你不是拜托我收集【废弃物】道具吗!因为玛琦小姐的【机关魔导人偶】需要零件呀!」

  「你之前说你也想收集【化石】,我就顺便拜托你,结果你还真的找到了?」

  「与其说是顺便,不如说因为我们小队根本没人会【挖掘】,找【化石】的效率糟糕透了,最后收集来的全是【废弃物】呀!」

  缪说到这一副得意的模样,还从所持物品栏抱出好几个【机关魔导人偶】的手脚零件。

  大量的人偶手脚零件冷不防冒出来,如此非现实的光景,令我不由得表情紧绷。

  缪并不理会我的反应,只是把这些零件随手一搁,接着轮到礼蕾向前踏出一步。

  「呼呼呼,手脚零件,是由缪负责。但重头戏可是在我这边呢。」

  说完礼蕾自所持道具栏取出,像是人类胴体的零件。

  相当于腹部之处的装甲剥落了,里头看起来空空荡荡,不过这的确是人偶的身体框架—【机关魔导人偶】的【胴体】。

  「这个,当礼蕾找到时曾试图修复,结果因缺乏对应的天赋而放弃了,况且既然是云姐姐说要找的东西我们就带来啰。」

  「呼呼呼,老实说,我本来想亲手修好它!然后把它改造成自己喜欢类型的少女人偶!可惜,这回我只能黯然伤神、暗地哭泣了!不得已才放弃。」

  对如此强调的礼蕾,我无言以对只好随口「唉」了一声。

  「因此,既然云小姐跟玛琦小姐有能力修复,才特地把它拿过来。」

  「谢谢。我会全部买下的,毕竟我也想要备用的手脚零件呀。」

  玛琦说完露出嫣然微笑。

  至于缪和礼蕾,也开心地高举起手击掌。

  「包括我这边缺少的右腿,另外特别是胴体,我会付出高价收购,至于其他一律是这个价钱—如何?」

  我被晾在一旁,观看开始讨价还价的玛琦和缪她们。

  对玛琦的出价,缪她们希望能外加委托NPC的鉴定费,玛琦则回应,既然如此,她还想多拿一些缪她们身上的其他废弃物。

  讨价还价的过程尽管很热烈,但双方并没有动火气,仿佛对这样的交涉非常享受的样子。

  我一边听她们讲价,一边偷偷烤起新追加的松饼。

  甘美的香气在工坊内逐渐扩散开来,玛琦跟缪她们的交涉气氛也趋于和缓了—

  「那好吧,让我们见识一下【机关魔导人偶】的修复过程,再加上姐姐烤的松饼为交换条件,我就接受这个价格!」

  不知为何,我烤的松饼也变成交易条件了。

  「云,这个条件可以吗?」

  「全交给玛琦小姐决定吧。」

  「那么,双方就这样说定啰。太好了,这么一来所有零件都凑齐了。」

  「嗯。那缪你们就先尝尝刚出炉的松饼吧。我跟玛琦小姐去检查一下人偶的零件。」

  我将松饼端给那两人后,回头去帮玛琦的忙。

  「云,首先,我们就专心修补各零件的框架吧。」

  「知道了。」

  我跟玛琦取下生满铁锈的手脚外壳,并将骨架彻底分解,用沾了除锈剂的布一一打磨这些小零件。

  「过来嘛—里克尔。松饼分给你吃,让我摸摸银白色的毛好不好~」

  『汪呜!』

  由于听到这样的对话声,帮框架除锈途中我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里克尔正向缪撒娇、讨松饼吃,但刚好成对比的是,利维与柘榴对缪提高警戒,利用幻术隐藏自己躲在工坊的角落,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呼呼呼,请问两位在做什么啊?」

  听到礼蕾的质问,我停下手边的作业回答。

  「我们正在除锈。如果不这么做,生锈的地方耐久度会明显降低喔。」

  「呼呼呼,所以是靠除锈剂吗?OSO连这玩意都有呀。」

  「不是啦,这是云为此特地生产的。起初,我是用锉刀磨掉锈,但那么一来反而会让整个零件的耐久度都下降。」

  语毕,玛琦仿佛很自豪地用除锈剂去掉锈迹,再以干净的布擦过一遍,金属框架果然恢复了原本的银色光泽。

  这种除锈剂,是我用二乃山茶之油搭配木蜡制作的底霜中,刻意调成较硬的成分,然后再加入黏菌史莱姆所含的强酸性冻状物—这玩意具备去锈效用—这样才算完成。

  当初,在还没摸清楚适当原料比例时的试作品,甚至会把金属本身也溶解,造成耐久度大幅减低的反效果。之后,我用鉴定【废弃物】得到的生锈道具等不断进行实验,终于求出令人满意的配方。

  除了像这回拿来为道具表面除锈外,【锻造】和【工艺品】类的生产流程中也能用于金属表面抛光,或是在战斗前为刀剑等武器打磨,增加锋利度,给斩击伤害附上一点加成。

  我跟玛琦用如此便利的除锈剂忙着打磨框架,进行调整,最后才把所有零件组合起来,原先魔法动力线失去的光辉,现在也稍稍恢复了。

  然而,目前内部的动力线依旧剥落,简单说就是只有骨架的状态,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喂喂,姐姐,这样算修好了吗?」

  「还早还早,这只是框架修整好而已。之后还得再拆开一次,把零件分别组装到各框架上,然后再装上各部位的外壳,最后才把所有部分统统组合起来。」

  我打磨今天缪她们拿来的新零件,同时这么说明道。

  「所以说,外壳是做成什么样子呢?能拿剑之类的武器吗?」

  「……这个嘛。仔细想想,其实外壳不暗藏任何机关也行啊。反正这骨架跟人体很相近,只要有保护内部机构的外壳跟防具,然后再让它手持武器就够了呀。」

  玛琦跟我做一样的工作并喃喃说道。

  她本来认定人偶的本体就该塞进满满的功能,但现在才想通并没有那个必要。

  嗯,玛琦的浪漫就是在外壳设计各种机关吧,我可以体会她的想法。

  就像这样聊着聊着,我把最后的右腿零件打磨完了,可以跟其他五个主要零件一块摆在桌上。

  「原来如此呀。在像是脊骨的框架上,以及脖子后方都有类似上发条用的螺孔,这么一来人偶就具备动力了。」

  「剩下的,就是把所有零件组装起来进行调整,而关于驱动人偶的动力来源,就得研究一下那张【分解图】才行了。」

  「是啊。另外还有一点,那个像中式炒锅的头部零件也该安上去吧。」

  「那玩意感觉非常坚固,搞不好是保护脑袋的头盔才对?」

  玛琦检查跟胴体相连的头部,发现胴体跟头部各自有相对应的插孔,也确定中式炒锅般的头部零件连接处毫无任何异常。

  之后我跟玛琦又一边讨论,一边取下满是锈痕的外壳,将脊骨与骨盆,以及模仿人体骨架的精细内部机构全都拆开,以除锈剂细心打磨一遍。

  缪和礼蕾稍微看了一下我们的作业情况,但由于吃完松饼后就没事可干了,两人便默默走出店外。

  结果我跟玛琦完全沉迷于自己的工作跟对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她们的离去。

  ●

  「对不起,美羽!我们只顾着埋头工作!」

  作业告一段落后,我跟玛琦才惊觉缪与礼蕾已经不在了,糟糕—我只好严格反省,当天的作业也在此中断。

  随后,我登出游戏,并在晚餐的饭桌边向美羽谢罪。

  「哥哥不必那么在意啦,反正我有吃到点心呀。只是,我根本看不懂哥哥跟玛琦小姐在做什么。」

  「真的很对不起。」

  我拼命道歉,本来是想让有点不高兴的美羽心情转好,但途中美羽就忍不住噗嗤一笑。

  「其实不用那么认真道歉啦。是说,我清楚感受到隔行如隔山的意思了。哥哥那时在修理的东西,我简直完全看不懂。对了,那玩意已经有希望修好了吗?」

  说完,美羽啜饮起味噌汤,我则对她简单说明道。

  「基本上,因为所有零件都凑齐了,剩下的就只有组装跟调整而已。只是我跟玛琦小姐都有点完美主义啊。」

  缪她们回去后,我靠【语言学】天赋解读【机关魔导人偶】的【分解图】,结果终于搞懂,它的动力来源还真的是复古的旋转式发条。

  利用发条将位于脖子后方螺旋孔内的弹簧动力机构转紧,就能让人偶产生动力了。

  只不过,根据所使用的发条素材不同,似乎会改变【机关魔导人偶】的活动速度。

  用这个真的能让人偶动起来吗,对完全不懂机械工学的我而言,只好认定是一种奇幻风格的呈现。

  「我和玛琦小姐,都想对备用的四肢框架进行客制化设计,等这部分修整完毕才会更详细检查胴体的部分。」

  「原来如此。对了,那【机关魔导人偶】是女生唷。」

  「女的?」

  「嗯。我们送来的胴体部分,怎么看都是女生的骨架呀。所以礼蕾她才会高喊『是美少女人偶!』,开心得完全忘了搜寻【化石】的工作。」

  「啊—原来骨架也有性别之分啊。所以说也有男性人偶吗?」

  与美羽的对话,让我察觉出以前没想过的可能性,不过总之,目前的工作还是得先思考好适合女性骨架的外壳。

  女性用的外壳,如果不做小巧一点,搞不好会破坏整体的平衡度。

  「反正,你们完成以后一定要办展示会唷!」

  「还有动力的问题没解决耶。」

  关于用来插入脖子后方螺旋孔以便上紧弹簧动力机构的发条,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好跟玛琦一起想办法生出来了。

  感觉上,只要以特定素材制造发条并插进去转动,就能让魔力还是什么能源透过动力线启动机关人偶,不过这样真的能称为机关吗?

  假使是用魔力或其他能源产生动力,就不能称之为机关人偶才对。我心想,但这玩意身上的谜团太多了,目前就先搁在一旁不管吧。

  「还有就是,外壳如果要放其他武装的话该怎么设计……」

  「什么什么?要做机关人偶的武器吗?好比手腕后折就能伸出隐藏的剑或发出射线,不然就是火箭飞拳之类的!?」

  呃,虽说关节部位是球体的确很容易取下,但一般说来也不会做到那种程度吧……只是,我也不敢保证生性自由奔放的玛琦不会那么做,因此内心不安起来。

  「不可能吧。我觉得不可能做那些东西。」

  「咦咦~」

  「不要觉得可惜嘛。关于外壳跟武装,现在玛琦小姐正在考虑各种不同的武器,而我因为缺乏【锻造】类天赋只具备【工艺品】天赋,不必去管武器只要顾好外壳就够了。」

  「这样呀。难道说,是想做类似陶瓷娃娃那样的?」

  「陶瓷娃娃吗?哎,框架虽是金属,但外壳就没必要也用金属。这么说的话……」

  之前也跟玛琦聊过,搞不好还能用钢牛的皮革来制作皮制外壳。而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焦点,集中在晚餐所使用的洁白盘子上。

  假使选纯白的陶器制作,应该能做出可爱的少女人偶吧。

  虽说从没在OSO里做过陶器,但只要摸清楚大致的流程,或许我也能试一试。

  我从跟美羽的对话中得到提示,便登入OSO,在【加油工坊】调查制作陶器外壳所需的道具。

  「必要的原料,包括黏土、灰,剩下就是金属粉末了。我只有黏土不够啊。」

  幸好,关于那项道具,我大概知道去哪找。

  第一城镇西侧的森林,可以找到以腐殖土为主的肥沃土壤,至于南侧的湿地地区,则存在许多不适合农耕的黏土质土壤。

  由于南边的土不适合耕种,我几乎从未去挖取,然而这次为了试作陶器外壳,需要相当大量的黏土。

  为了挖取黏土,我走幽暗的夜路朝城镇外出发,幸好有【千里眼】的夜视性能,移动不成问题。

  况且—

  「喔,果然很亮耶。」

  第一城镇南侧的湿地,有许多非主动怪的磷火出没,意外地非常明亮。

  于是,我向轻飘飘摇晃过来的磷火们递出药草类道具,磷火仿佛在吃东西般将道具吞到火球内侧,相对地也会送玩家磷火固有的道具。

  就像这样我一边在夜色下散步,一边用铲子挖起湿地的采集点,取得想要的【黏土质的土】,然后返回【加油工坊】。

  「挖这样够多了吗?」

  我这么自言自语道,并将适量的【黏土质的土】抓起来,徒手进行调制,我慢慢加水进去,揉捏它保持适当的黏度。

  这跟面粉加水制作蛋糕或面包的基底很像,我制作黏土块时得避免加太多水而变成泥浆。

  「呼,事前准备算完成了吗?」

  看看道具名称,已从【黏土质的土】变成了【陶艺黏土】。

  「总之,先捏出个形状,再去烧制看看。」

  点燃【加油工坊】的魔法炉,在等待炉温稳定前,我剥下适当大小的黏土揉捏塑形。

  尽管我尝试弄出陶板与盘子、茶杯的形状,但看起来都很丑不讨人喜欢。反正,这只是试作品,我还是以【调药】天赋里的干燥技能去除陶土中的水分,并送入炉中。

  本来,好像应该要放进大烤窑慢慢烧制才对,但正确的做法我也不太懂,所以就模仿制作武器跟防具的方式用炉子烧。

  于是我完成的道具—名为【素烧土器】。

  在现实中,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烧出陶器才对,关于这部分果然还是奇幻风的设定吧。

  而我的完成品,是一件触感又干又硬、质地脆弱的陶器。

  乍看下,这件烧制品像是绳文时代的土器,跟我印象中陶瓷娃娃那种白瓷的外壳相去甚远,我仔细思索原因。

  「唔—追根究底,陶器这玩意要怎样才会变白?涂上釉药再烧就会变白吗?还是说要在黏土里加入某种东西?」

  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出洁白的陶器?

  「总之,把我能想到的全都试作看看,借此累积经验。遇到不懂的事光坐着烦恼也没用啊。」

  我这么喃喃说道,并自所持道具栏取出制作琉璃珠等玻璃工艺品时会用到的素材—【砂结晶】,再加上其他数种金属锭块。

  「只要用釉药,是不是就能帮陶器加上颜色跟图案了?」

  我把好几种金属锭块和【砂结晶】放进粉碎机,使其化为粉末。

  由于是试作,我全靠直觉与目测法将刚才的粉末与水、黏土混合,做出好几种不同的黏稠釉药。

  接着,将素烧的陶器整个放进去浸泡,然后再度送入炉中。

  多了一个步骤后完成的陶器—名为【陶制土器】。

  伴随所使用的金属不同颜色也会出现各种变化,感觉相当有趣,但由于我只靠目测来调制釉药,烧出来的颜色时浓时淡。

  结果我试出了个人喜欢的颜色,那就是用乌兹钢锭块粉末的釉药,加上铁锭块粉末的釉药,这样就能烧出近似黑色的陶器,就数值而言,这样的强度也比较高一点。

  —等等,我现在需要的颜色,是跟白瓷一样的白啊。

  「靠外行人的知识果然行不通。我看我先登出游戏,上网大略调查一下好了?或者说明天去图书馆一趟寻找跟【陶瓷器】有关的书……不过,今天就先靠实作来尝试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那之后,我继续玩矿石釉药并涂在素面的板子上烧制,享受千变万化的各种颜色。

  然后,到了翌日—

  「呼嗯呼嗯……除了黏土跟【砂结晶】,还需要加入更多骨头,才会出现像瓷器那样的白色啊。」

  我事先跟玛琦联络过,今天会晚点再去【芝麻开门】,因为我要先跑一趟图书馆调查跟陶瓷器有关的事。

  至于调查的结果—

  ·这项技术有机会转移至魔法防御类的饰品。

  ·白瓷器,可用黏土、【砂结晶】、生物的骨粉混合后烧制而成。若加入红宝石或蓝宝石等宝石可使强度更为增加。

  我终于搞懂奇幻世界里的陶器制作方法了。

  我把内容抄在笔记上并离开图书馆,再度前往湿地挖取昨天耗用掉的黏土,然后才去玛琦的【芝麻开门】叨扰。

  「玛琦小姐,抱歉我来迟了。」

  「云,欢迎啊。因为你事前跟我说过了所以不必道歉啦。」

  这么说着并转过头来的玛琦,刚刚正在修整【机关魔导人偶】的零件,并试图进行组装作业。

  虽说除了魔法动力线依然剥落外,外壳也尚未装上,但只要把所有主要零件都组到一块,感觉就非常接近完成品了。

  至于那外观如中式炒锅的零件,现在重新检视,盖在头上反而觉得像斗笠。

  只可惜,那个东西装上头部后,会把人偶的眼睛稍稍盖住让人感到有点遗憾。

  「【机关魔导人偶】现在怎么样了?」

  「大致上,框架的修整已经完成,所以剩下的,就是盖上外壳,制作可从脖子后插入螺旋孔的发条而已。对了云,今天你为什么会晚来呢?」

  「老实说,我在图书馆稍微查了一些资料—」

  我把昨晚透过缪的发言想到了陶瓷器的可能性,并临时动手研究起烧制的方法,以及刚刚跑去图书馆寻找OSO世界中制作白瓷的方法等,这些全都告诉对方。

  「因此,我才稍微晚到。」

  「咦,原来【工艺品】天赋还有这种用途呀。不过外壳用陶器……我完全没想过耶。」

  玛琦由于是锻造师,手边的素材大多以金属类为主。也因为这个缘故,用金属以外的素材制作机关人偶的外壳她压根没想过。

  「我因为一直设想这是一具机器人,所以才打算制作全金属的外壳啊。」

  「我也是在缪的提示下,才想到做成陶瓷娃娃的模样搞不好会更像真人。」

  「陶瓷娃娃就是白瓷吧。嗯,感觉很有趣!云,能把你知道的瓷器知识都教我吗?」

  「好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从昨晚才开始着手研究的。」

  我一时兴起就满口答应,但随后马上就觉得丢脸起来,只好说了个借口避免尴尬,不过玛琦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那天的行程,就从原本为提升【镂金】天赋的等级制作锭块,改为练习制作陶器外壳了。

  ●

  「云,第一步该怎么做呢?」

  「呃,我手边已经有昨夜挖取的【黏土质的土】,先把这个加水揉捏成【陶艺黏土】吧。」

  「我知道了。不过水呢?要用普通的水、生命之水,还是圣水?」

  「昨天,我是用普通的水实验,今天,想换成生命之水试试。」

  「了解。」

  玛琦的手法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尝试,很顺利地将【黏土质的土】一一揉制成【陶艺黏土】。

  这些含有水分,且充分混合的黏土,玛琦为了等下方便使用而排列成一块一块。

  「云是想做白瓷对吧。接下来还得加什么进去呢?」

  「呃,应该要掺【砂结晶】跟骨粉了。」

  「既然加了骨头,感觉就类似骨瓷对吧?懂了~」

  玛琦边用鼻子哼歌边混合黏土,把我从【加油工坊】带来的【砂结晶】粉末及骨粉都掺进去。

  只见原先灰色的黏土稍微变白了,让我心生期待。

  「啊,对了。我也有想做的东西可以顺便试试吗?」

  「好是好,不过你想做什么啊?」

  「也没什么,我在想,不知道这种黏土可不可以做外壳的模子。你想想看,假使有模子的话,制作白瓷外壳的时候,只要把黏土灌进去就行了。」

  「听起来很不错,那就顺便做吧。」

  我挑出多余的三块黏土,细心揉捏成一团并去除里头的空气,然后将试作的铁制外壳压上去复制形状。

  再来,就是用干燥技能排出黏土板及模子的水分,并将两者都投入魔法炉进行素烧。

  在烧制途中,我为了提升陶器的强度同时制作釉药,取下【陶艺黏土】十分之一块的大小以大量水溶解,并在其中混入【砂结晶】粉末和骨粉。

  「素烧完成后要上釉,之后再烧一次就能完成了,应该不会出纰漏吧。」

  「哎,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啰?不过话说回来,姐姐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捏泥土把全身弄得都是泥巴,真是完全没想到耶。」

  玛琦尽管这么说,脸跟衣服都被泥巴弄脏了,但还是很开心地混合釉药。

  「不过,陶器呀……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拿来制作饰品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釉药完成后,我们自魔法炉取出素烧的陶器与外壳用的模子,待其完全冷却才上釉药,最后又送回炉中。

  在等候烧制的期间,我跟玛琦一块用剩下的黏土随手尝试看看,能否做出饰品。

  类似佛珠那样在正中开孔以绳穿过的圆球,或是用小刀切出想要形状的黏土板等等,我们试着做出许多饰品可用的零件。

  「感觉跟骨制饰品会非常搭配呢。」

  「对呀。虽说质感像石头,但托了上釉带来的光泽之福,总觉得可以做出类似传统民族饰物的东西。」

  「啊—既然这样,下次我们来试试好了。」

  「呼呼,看来姐姐我也得好好研究一下陶器饰品才行了。」

  在如此闲聊的过程中,陶器板与外壳的模子已经烧好了,于是我们便自炉中取出。

  看到陶器的色泽,我发出感叹声。

  「喔喔,全白的!而且表面还真的跟玻璃一样细致又会反光。」

  「好猛呀。不过,我对强度依然有点不安就是了。」

  我对试作品的水准大为欣喜,但另一方面玛琦却说出她对强度方面的疑虑。

  「我是以观赏用的角度来进行这项尝试,所以强度有问题也没办法吧。」

  「唔—但,我果然还是需要某种程度的实用性耶。」

  那之后,我们将形状捏制为饰品用的黏土投入空炉中,在等待那些小东西烧好的空档,我们去检查外壳的模子跟白瓷板后又休息了一下。

  休息时,玛琦突然对我抛来一个问题。

  「这么说来,云,你这阵子都在专心练习【镂金】天赋,现在几级了?」

  「呃……现在是34级。」

  「喔喔,升了6级耶。既然如此,待会,要当我制作秘银锭块的助手吗?我想用秘银来做【机关魔导人偶】的动力来源发条,需要你的协助。」

  「要生产秘银锭块,需要等级35吧。让我当助手没问题吗?」

  由于我尚未到达规定的等级才会对玛琦确认道,结果她轻松地挥了挥手说着没事没事、要我不必担心。

  「你当我的助手,还是以等级较高的我这方优先。况且比起单纯的等级,助手的数值跟玩家技能更受重视。我想云这方面应该没问题才对。」

  就在这时,饰品用的陶器也烧好了,玛琦跟正从炉中取出东西的我对话,自己则对照着【机关魔导人偶】分解图所绘的发条,以及人偶体内的弹簧动力机构,跟实际上的【机关魔导人偶】螺旋孔,在形状与尺寸上是否有异,并借此做出发条的设计图。

  螺旋孔是六角形的,直径3公分,深度7公分。

  配合螺旋孔的形状与尺寸,发条的把手部分做成横躺的8字形,厚度5公分,宽度7公分,长度13公分,这种大小比较方便双手转动。

  考量到把手与六角形的本体连接部位最容易折断,决定将本体稍微做长一点,把手的连接部也加粗,模样显得有点笨重。

  「好!就照这蓝图去做!云,来帮我的忙。」

  「知道了。制作的步骤呢?」

  「本体跟把手要分开做,最后再锻接成一体!」

  我从所持道具栏取出黑铁制锤子,做好当助手的准备。

  首先,将秘银锭块投入魔法炉,等锭块变赤红色,玛琦便自炉中取出。她另外将一个三角柱金属块交给我,要我帮忙按着。

  「云,用力敲进去!」

  「好!」

  在变得赤红的秘银锭块上,把三角柱金属块横向放置,并以尖角对着底下的锭块,最后再以黑铁制的锤子对准三角柱均匀地进行敲打,将其打入锭块。

  「喝啊啊!」

  这当中秘银锭块温度不断下降,渐渐恢复原本的银白色与硬度。玛琦见状也用黑铁制的锤子,瞄准嵌入其中的三角柱金属块重重一击。

  秘银锭块在冷却之前被三角柱金属块切断了,接着再度将锭块投入炉中烧成赤红,取出后同样用三角柱金属块进行分割,切断成两个四角形。

  就像这样,我们做出了三个大致能加工为发条的金属块。

  「接下来,轮到就算失败修正也相对简单的把手。一开始先把锭块延展到把手的厚度5公分,之后,再进一步修整形状。」

  我跟从玛琦的指示,对秘银锭块进行加工。

  玛琦的主要职责是用大锤施加一击,相对地,我则要让秘银锭块在火炉里外进进出出,或是为了细部的调整而挥动黑铁锤。

  假使只敲一面,秘银锭块就会稍微变弯,所以得要定期翻面再敲打,才能修整出均等的厚度与外形。

  就这样,银白的秘银板被越敲越拉长,也越敲越薄,等终于成为5公分的均匀金属板时,就要进一步加工为横躺的8了,只见玛琦取出看起来很坚固的黑铁制剪刀,趁金属还很赤红柔软时,逐步用力剪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咕!就算烧软了剪起来也很累呀。云,能再帮我加热一下吗?」

  「知道了。」

  就像这样,每次秘银变冷难剪时我就送回炉中,等烧烫了再重新取出,让玛琦方便剪裁,重复这么做许多次才慢慢接近理想的形状。

  接着,要在这变成8字形的秘银板中央,开一个与发条本体接合要用的孔,而且是个纵向六角形的孔。为此,玛琦取出一个尖端是六角锥模样的金属桩,对准板子的侧面中央,首先让我用锤子敲打好几下让尖端进入板中,然后才是玛琦的全力一击将板子上的洞打穿。

  让做好的发条把手自然冷却。至于形状,之后会由玛琦以锉刀调整,现在先搁着不管。

  「那么,该轮到发条本体了,你可不要用太大力气啊。总之,先做出比实物稍大的棒状物吧。」

  我配合玛琦的指令,将制作发条剩余的秘银锭块投入炉中,等烧红烧软才取出来。

  这回,要做的不是薄板而是棒状物,因此玛琦也把大锤换成较小的锤子。我则收起自己的黑铁锤,为玛琦不断挥落的锤子调整秘银锭块的相对位置,并专心管理秘银的温度。

  锤子铿铿地挥动着。对形状逐渐改变的秘银锭块,一旦变冷了我就得重新送回炉中加热,且为了跟上次敲打不同的面,每次拿出来放在玛琦面前都要转九十度,而它也徐徐延伸成棒状。

  原本是四角形的秘银锭块,首先延伸成直径3公分的棒状,接着又变成更长的7公分左右六角柱,渐渐化为我们想要的模样。

  由于玛琦要专心敲打,关于金属是否出现歪曲以及其大小、长度等都得靠我目测,假使有问题就立即调整。

  终于—

  「呼,玛琦小姐,这算是完成了吧。」

  「云,辛苦你了。等冷却拿去跟螺旋孔对照一下,倘若有多余的地方要削掉,可以用锉刀修整,然后再跟把手连接起来。」

  秘银发条零件完成后,玛琦用毛巾擦擦汗,又喝下冷饮为火烫的身体降温。

  我也从玛琦那接过毛巾,擦拭湿透全身的汗水,一边检视自己的天赋数值,结果【镂金】天赋等级上升1,变成35了。

  这下子,我终于可以从灰色秘银锭块进步到白银秘银锭块了,甚至进一步生产魔法金属合金。

  站到了可以提供秘银合金船钉的起跑点,我大大松了口气。

  「云,看样子你是升级了吧。」

  「是的。不过如果说起我们这阵子所进行的作业,就算只有玛琦小姐一人也能完成不是吗?」

  「嗯,说我一个人也能完成是没错啦,但秘银加工必定会受到魔法炉高温的【炎热伤害】,老实说还挺辛苦的,有你这位帮手我才能早日完工,没什么比这更棒的了。况且,秘银金属的位置调整与温度管理都由云搞定,我可以专注敲打金属也是一大助益,谢谢你啦。」

  语毕,玛琦发出「啊—」的声音懒洋洋且毫无防备地瘫坐在椅子上,我见状只能露出苦笑,一边默默转头望向【机关魔导人偶】那边。

  「不管如何,修复完毕的目标已近在眼前了。」

  「是呀。不过途中,插了艾蜜莉【复活龙】的事,而蕾缇雅跟蓓尔也为了孵化【水龙蛋】没有直接参与作业,这点姐姐我颇为遗憾就是了。」

  说完,玛琦好像很寂寞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们也在幕后帮了不少忙啊。像艾蜜莉小姐跟蓓尔就帮忙收集了许多矿石。」

  「是呀,那部分意外有帮助哩。托她们的福,秘银都快满出来了。」

  其实我正在思索的,是我跟玛琦在这间工坊中,每天修理【机关魔导人偶】的经历。

  一起打磨【机关魔导人偶】的零件,她帮我提升【镂金】天赋的等级,还有方才的合作锻造等都让我充满感慨,而且现在也即将步入完工的阶段了。

  「那么,关于【机关魔导人偶】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我吧。云,可以拜托你去安排展示会的事吗?」

  想找艾蜜莉、蕾缇雅、蓓尔一起过来—玛琦笑道,我则对她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联络艾蜜莉小姐她们,约好确切的日期。」

  「嗯,那就麻烦你了。我啊,要赶紧把剩下的外壳完工,让人偶进入随时都可启动的状态。」

  玛琦重新鼓起干劲,只见她拿起搁在桌上的锤子用手掌转着玩,并着手准备另一项【机关魔导人偶】要用的外壳。

  我这边也是,迅速与艾蜜莉等人取得联络后,决定【机关魔导人偶】的展示将在三天后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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