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绿风如刃 第三章 闲置官吏对策总部

  亲眼看到那些闲置官吏的实际情况并遭受了冲击性宣告的那天晚上,秀丽回到自己家开始迅速地准备晚饭,尝了尝汤的味道,皱了下眉头。

  “……咦?有点怪怪的,这个味道和舌头的触感……”

  奇怪。秀丽立刻用主妇熟练的目光扫视厨房。高汤和器具都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原因在于——。检查了一下放进汤里的调味品,秀丽立刻意识到了。

  “……是盐……糟了,可能是我一直心不在焉,一不小心买了最便宜的盐吧。”

  盐太粗,质量不好。今天早上正好盐用光了,回来时顺便买了盐。——可能是因为和那些闲置官吏们耗费了太多精力的缘故吧,一直有点精神恍惚。那种粗盐和最穷困的时期不得不买的盐是同样的味道,说是怀念吧确实有点怀念,勾起了寂寞苦涩的回忆。

  秀丽一直很节俭,但是关于饭菜却会尽可能地使用好点的东西。当然便宜的盐看起来都差不多,但秀丽会小小的奢侈一下。如果饭菜好吃的话,这一天都会鼓足干劲打起精神来的。如果一点小小的奢侈能让父亲和静兰提起精神的话,那也值了。

  “事到如今也来不及重做了——实在没有办法。”

  既然买了,只好把这些盐都用光。秀丽在心中对两人道了歉。一边把汤盛到碗里一边在想,我明明以为买的是和平常一样的盐——

  (……这么说起来,盐——)

  突然想起来以前一直放在心上的问题,这时静兰突然进来了。

  “您回来了,小姐。我来帮您吧。啊,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团子。”

  “你回来了,静兰。哎呀,这不是那个非常有名的团子吗?谢谢。你能帮我把盘子拿过来吗?这个,今天……盐有点……”

  看着垂头丧气地在说“这是便宜的盐”的秀丽,静兰笑了。

  “这点小事您别放在心上。我把盘子拿过来了哟。”

  秀丽一直在看着干脆麻利地端过来盘子的静兰,脑海中突然掠过今天苏方所说的“狸狸·男人一般常识”。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意的——

  意识到秀丽的奇怪视线,静兰咳嗽了两声回过头来。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小姐,什么事呀?”

  “……嗯,静兰,即使被我随便看你的床底和衣箱的最底层你也无所谓吧?”

  “……啊?”

  静兰更不明白了,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干吗想看那些地方呢?我可每存什么私房钱。”

  秀丽放心了。静兰听到床底这个词脑海中浮现的好像不是春宫图而是私房钱。

  “哦,这样的话就没什么了。呵呵呵,你别放在心上。”

  竟然连呵呵呵都出来了。静兰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姐,太可疑了。

  “……我倒是挺放在心上的说。”

  “别放在心上,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请别撒谎。你是不是怀疑我什么?到底是什么嘛?”

  看着静兰,秀丽一下子出了冷汗举白旗投降。真敌不过这种表情的静兰。

  “嗯,这个嘛……狸狸说静兰也是男人,在那种地方肯定会藏着桃色绘图本这样的书……所以我就有些在意……”

  看着无语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的静兰,秀丽慌忙摆手。

  “啊,这个,真的没别的!静兰你是个男的!我虽然不明白,对于男人来说这是很普通的吧。肯定是。我即使不小心看到,也会装作没看到的。也不会偷偷地去搜的,真的,我发誓!”

  “——您随便搜也无所谓的。因为我没有这种东西。”

  静兰勉强装出笑容,很干脆地说。在心中用竹枪想狠狠地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教给小姐乱七八糟东西的苏芳。

  “……狸狸……你明天准备受死吧!”

  真没想到小姐有一天竟然会这样怀疑自己。

  “我要是有那个闲钱的话,早就把它算在伙食费里了。”

  “是,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不起。嗯……但是,你的零花钱稍微增加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哟。”

  “我不会买的!!”

  “……但是,静兰你是知道有桃色绘图本这种东西的……”

  听到小姐小声地说的这句话,静兰差点把盘子扔在了地上。糟了——

  没想到有一天小姐竟然这样怀疑自己和自己回嘴。

  都是狸狸的错。静兰这样断定。其他的还教了什么?狸狸。

  “说起来狸狸,他还真是有点奇怪!”

  “……他还说什么了?”

  “不要让我随便对男人太亲切什么的。牢骚特别多。”

  听到这个静兰无话可说了。无法辨驳。还不如说是举双手赞成。正因为小姐对谁都很亲切,到处捡流浪的人,所以才会跟像茶朔洵那样的人不小心也扯上了关系。

  “嗯,关于这个嘛,我也同意。”

  “啊?静兰你也这样想吗?为什么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人好有什么不对的呀?”

  “……嗯,关于这个嘛,是啊,当然不是一件坏事了。可是凡事都要有个度啊……”

  静兰对秀丽的这种单纯朴素的疑问没有抵抗力,轻易地就败下阵来。意识到自己无法像狸狸一样毫不掩饰地告诉小姐现实。如果是狸狸的话,他肯定会简单明了地开始解释说是“下半身的问题”了。

  静兰决定不扔竹枪改扔竹笋了。因为忽然觉得“狸狸的基本常识讲座”好像起了一点作用似的。

  桌子上摆好了菜之后,邵可也回到家就了座。

  “秀丽,久违的工作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干头啊?”

  “我,我会自己努力的。”

  秀丽一边夹家常菜,一边想起了清雅。……又开始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烦闷……

  “你怎么了秀丽?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说呢?嗯,对某个人有种类似羡慕或者说是嫉妒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呀……那个人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有种好像能追上他又好像追不上的感觉,被人先行了一步觉得有点不甘心……”

  “噢~,你遇上了好的竞争对手了?”

  “好的竞争对手?可是我们今天才认识,基本上一点都不了解啊。”

  邵可一边喝汤,一边扑嗤笑了一声。

  “就是这样的呀。对于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的人可以通过直觉来感觉得到。而且一般都是那种即使努力也不能到手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把两个人放在一个天平上称量,年龄越接近,越不容易死心。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不是好的竞争对手而是会成为一辈子的冤家对头。”

  邵可关于前者想起了霄太师和茶太保,后者想起了自己和缥璃璎。

  秀丽皱起了眉头。他很温和的,既不是天敌也不是对头。

  “年龄虽然很接近……但是是这样的吗?有种‘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人’的感觉。”

  静兰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秀丽是闲置官吏。在那种地方,能有让秀丽这样佩服的人早被吏部挖走也不为怪的。

  “是闲置官吏中的一个吗?”

  “是,但是跟我们这种差点就要被革职的人不同。他好像被上司说‘你先暂时在那委屈几天吧’,有种权当休假才来我们那当闲置官吏的感觉。”

  邵可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静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那是——

  邵可没有接着深问下去。

  “那么,你明天怎么办呢?”

  “当然是积极工作啦。今晚打算好好想想到底要在哪工作。”

  邵可好像在沉思,一直默不作声,最后用跟平常一样的话进行了总结。

  “加油哟!”

  秀丽朝温柔微笑着的父亲点了下头。

  第二天,打算积极工作而登上城楼的秀丽,随意走进了昨天刚打扫完的那间房间,立刻僵硬了。昨天就应该赶到各部门的那些闲置官吏竟然都还吊郎当的躺在那儿。一点也没有要出去工作的意思。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练字的杨修,有点不自在似的时不时瞟一眼他们。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不是说过吗?怎么可能一天就结束呢。”

  苏芳突然从秀丽背后探出头来。

  “……狸、狸狸……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十有八九,肯定是在去的那个部门吃了闭门羹回来的呗”

  “……啊?!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不是跟他们说过了吗?是因为是我们这一方提出让人为难的问题的。先明白这个前提,拼命恳求对方给自己个工作干——”

  苏芳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我跟你说啊,他们要是有这种毅力和干劲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里当闲置官吏了——”

  终于意识到了秀丽存在的那些闲置官吏开始抱怨昨天的不满了。

  “他们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工作不适合自己”、“因为一点小事就被骂了一顿”、“他们对一丁点二的小事也太挑剔”、“老是让干杂活气死老子了”、“太忙了烦死了”、“讨厌上司”、“不想干的事就是不想干”等等。

  秀丽简直要晕倒了。

  在做过各种兼职的秀丽看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算回事。

  (在说什么梦话呢,这些笨蛋!切!!)

  那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新来的人被骂,工作忙,被派去干杂活,人际交往吃苦头,这些都包括在一起那才叫工作。这才是工作。工作场所可不是疗养胜地。

  ——还不如这样说,在这之前一次也不能因为工作艰苦而逃离回来。

  秀丽按住了太阳穴,脑海中许多事情在一起回旋。

  “我明白了,你们一个人一个人的过来商量吧。”

  苏芳惊讶地一下子扬起了眉毛,刷地抓住了秀丽的头发。

  “啊?!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一下子把他们全轰出去是没有用的。——不一个个训一顿轰出去不行。”

  “那你别管他们不就行了吗?”

  “这,能撒手不管吗?!”

  “当然可以不管了。他们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别这样说嘛。我最讨厌听到‘和自己无关’这句话。”

  苏芳好象还想说什么,半张开了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又闭上了。倚在柱子上,包着胳膊俯视着秀丽。

  “你不干吗?和这些人一起努力,自己也会跟着努力的,这是一举两得的。”

  “哼——明白了,那我什么也不说了。你让清雅也来给你当说教的帮手吧,试着努力吧。他不是已经答应过你要帮忙吗?是吧。”

  正在这时清雅走了过来,一看屋里的情况就立刻明白了,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啊,我帮忙,这也真是让人不忍心看的光景……”

  “你和清雅两个人的话,怎么说都会干出点成效来的。真是太好了。”

  听到“太好了”这句话,秀丽突然抬起头。

  “狸狸,你去哪里?”,

  “废话不是吗。我和清雅不一样,还没有人愿意雇我呢。我又没有像你这样的门路,在这儿和你继续发呆的话就得乖乖等着罢官回老家了。”

  “也、也对呢……”

  “干嘛摆出一副胆怯害怕的臭脸。举着竹笋扬言说‘我一个人也会努力’时的气概都到哪里去啦?!你不是想当官吗?就算万一被辞官,回到家建立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不是还有这条路吗?那不也挺好的吗?平凡就是最大的幸福。”秀丽生了闷气。

  “我会自己干的!我会好好干的,让你无话可说的。”

  “对,就是这股劲头。”

  苏芳拉住了秀丽的鼻子,扑的笑了一下。

  “……你的这种性格,我虽然觉得太过于天真了,可是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哟。总之先努力干吧。等到觉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在适合的时机放弃。‘放弃也很重要’,这正是往你的字典里添上这个词的好机会。顺便说一句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词,强烈推荐哦。”

  说完之后苏芳轻轻地挥了挥手,不知去了哪里。

  与此相反,身后那些闲置官吏还在不停地发牢骚。

  秀丽的血压又上升了。

  “……清雅,求你了,帮一下我的忙吧。要把这些人一个不剩的赶出去。”

  在旁边看着的杨修被秀丽的气势吓倒了。清雅浮现出从容镇定的笑容。从他抱着胳膊的姿势,和古朴的银制手镯可以窥见他的说不出的自信。

  “那好,我们开始干了哟。偶尔这样做做还是挺新鲜的。”

  出了闲置官吏房间的苏芳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叫住了。

  “——狸·狸·公·子。”

  苏芳被这种一字一顿的称呼条件反射地吓了一跳。

  “……竹……竹笋怪人……”

  静兰动了一下太阳穴,突然死死地拉了一下苏芳的脸。

  “啊?您刚才说什么呢?狸狸公子?我可没听清楚啊。”

  “……我,我什么也没说。”

  “话说回来,你昨天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苏芳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手。

  “莫非有什么偷偷藏起来的见不得人的书被小姐发现了?”

  “——我才没有那种书呢!”

  “这样啊——这么说是一个人或是实际操作……”

  “狸狸,你要是敢对小姐这样说的话,我会让你下地狱的。”

  看到静兰的笑容里隐藏着可怕,苏芳一点也没有退缩。虽然觉得害怕,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来。

  “喂,我说你啊,是有点保护过头了你知道吗?那个女人的危机意识的薄弱怎么看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正因为你把什么都隐藏起来了,所以她才到了今天这个份上。”

  这次轮到自己也有所察觉的静兰退缩了。

  “在她身边最近的你干脆找一次机会,晚上偷偷跑到她的房间去什么的,这样对她会有好处的。当然你要做好以后一辈子被她讨厌的心理准备。如果这种事情实在觉得做不出来的话,可以在容易找到的地方藏一本春宫图,或是当个内衣小偷,或是浑水摸鱼地到浴室里去,或是去偷看她换衣服什么的。”

  “——当然不可能做得出来了!这不是纯粹的变态吗?”

  “你太装腔作势了吧,装什么酷啊!难道你就没有为了小姐粉身碎骨的觉悟吗?”

  “我从没那样觉得。干嘛我非得在这种事上粉身碎骨呢?”

  “那样的话,就干脆用语言一点一点的教给她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你在身边守护,都有人帮忙,人生那能老有那么美的事呢?怎么说来着,比起坏的结果,更重视好的结果是吗?那个女人,我承认她的脑子远比我灵光,可是她也不是仙人,也不是超级天才吧。比起想要尽可能完美的结果,我一直到现在都想着怎样才能避免最坏的结果。也许是这样想的吧,也许是没想过猛跑过头也会摔倒,反正就是拼命地跑。”

  听完了苏芳的这一大通话,静兰目瞪口呆。静兰从一开始就没以失败为前提考虑过问题。因为有不管怎么说都可以避免失败的足够自信。因为无论是能力地位还是人脉都高人一筹,而且拥有擅长看穿人心思的能力,所以才有这个可能。

  但是,这其中有秀丽绝对缺乏的东西。

  静兰对苏芳有点刮目相看了。也许有他在身边对秀丽来说是件好事——

  突然,苏芳的表情变得有点阴暗了。

  “……喂,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但我还是想说一下这个请求。”

  “?什么呀?”

  然后听完苏芳小心翼翼地说出的请求,静兰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可以呀。”

  这次轮到苏芳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被拒绝。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呢?”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听完这个交换条件的苏芳直打哆嗦。

  “……我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行的!!”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的请求我也不答应。”

  看着冷淡地转过脸去的静兰,苏芳只好屈服。

  就这样一天结束了,傍晚——苏芳突然又出现在了闲置官吏用的房间。秀丽和清雅正在对最后一组不停的在抱怨发牢骚的闲置官吏进行说教。

  “但是不管怎么请求,都会被赶出来,实在让人生气。”

  听完这个闲置官吏的牢骚,秀丽开始没完没了的斥责了。

  “你才第二天就开始生气了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被赶走是理所当然的。听好了,我和你们现在都还在废纸篓里呢,被人家当成废物看待呢。你想要再被利用,不向人家低个头说‘拜托您了’诚心诚意地恳求一下谁会理你啊。被人家呵斥‘这么忙的时候跑到这里来干吗?后天再过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你明白吗?

  “……话是这样说啊。”

  “你想要人家雇你,就必须把‘我真的还可以利用’这一点有效地表现出来,要学会自我推销,这才是第一场战斗呢。总之,才第二天就放弃还太早了点。坚持至少五天一直追着人家哀求。没关系的,即使什么都没有,毅力是人人都有的。即使没有自己想创造的那一瞬间,自然而然萌发的就是毅力了。”

  “……毅力啊……”

  “像这种努力的男人,在女孩子看来很……咳咳,很出色,很有吸引力的。”

  最后一句话还有笑容虽然不太自然,但那个青年听完之后好像心思稍微被打动了一点。

  “那样的话,好象可以坚持一下。”

  秀丽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但这只是一瞬间,打了一个呵欠。

  “但你要是不想为了找个工作牺牲到那个份上的话……”

  这时清雅很自然地替换了秀丽,还留有少年痕迹的脸沉重地板了起来,摊开了一张写着什么字的纸,露出一副给患者诊完之后对患者家属宣告“对你们虽然不忍心启齿,但是——”的医生的表情。

  “但是,如果你就这样被罢官的话,你作为男人的人生也就——”

  利用“作为男人的人生”这个词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展示一下干脆利落,简单明了地决定对方以后人生的纸条(实际上是胡乱写的),用好象是确实要发生的未来这样有说服力的话(这需要声音的演技)来进行诱导。对方眼看着脸色就开始发白(好象确实是挺悲惨的人生),这时清雅需要用“但是,如果你现在坚持住了能够为朝廷效力的话,也许,能够……”进行总结。但一般对方不等他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奔出房间了。

  秀丽已经开始对下一个人进行说教了。

  在那看了一会儿的苏芳非常佩服。虽然觉得和那种“给一甜枣再给一棍”有点不一样。

  “这两个人,在一起合作感觉还挺好的。”

  “是啊,苏芳公子。”

  好像是来拿练字用的废纸板的杨修站在旁边。

  “配合的很默契是吧?虽然事先没有商量过,真是太厉害了。”

  “我说,小姐最后说的那个‘出色’,到底是谁的主意?”

  “啊哈哈,那是清雅公子提议的。他说男人都抵抗不了女孩子的恭维。秀丽小姐有点不太习惯,所以一边害羞一边说,这样反而更像真的。结果对方作为男人果然上当了。”

  苏芳体会到了男人这种生物的悲哀。那个竹笋侍从要是在的话,非气得吐血不可。

  “……希望她别太豁出命来干……。效果怎么样?

  “已经把他们挨个赶出去了。不过也有就这样失踪的人。但是基本上清雅的威胁还是起到了作用的。不过也有一到休息时间就又回来的。反正人总是不断。”

  “我就知道会这样。”

  叹了口气,把最后一个人赶出去的秀丽终于意识到了苏芳的存在。傍晚是工作结束的时间,可以听到远处别的部门退出的声音。

  “狸狸。”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想放弃了?”

  “狸狸你真是的,刚才不是还跟我说你也不讨厌,希望我加油吗?”

  “是啊,可是我也没说喜欢啊。”

  “哼……”

  狸狸这个人真是过于直爽了。

  “对了,我照你教我的,好不容易做出了三角饭团。特别分给你一个。”

  “哎呀,真是太谢谢了。我正饿着呢……真的好大耶……”

  剥开竹叶出现了一个特大的饭团。形状从远处看确实有点像三角形又有点不像的艺术作品。

  “我吃了哟。”

  一吃起来,发现放的盐量正好。形状虽然像个初学者做的,但是从味道上可以看出一定做过很多个。有点碜牙的粗盐和昨天晚上的便宜盐是同一感觉。

  (……果然这个盐……有点……)

  秀丽感觉到了昨晚的那种不舒服感,但今天一天一直都在生气,肚子比想象的要饿得厉害,所以一心一意的把饭团吃完了。

  “谢谢你的饭团,挺好吃的,狸狸。”

  看着和父亲一样吃得干净得连一粒米也不剩的秀丽,苏芳无语了。用手指肚抹掉了沾在秀丽腮上的米粒。

  “别站着吃哟,你好歹也还算是个女孩子嘛。”

  “不会吧,这种事你应该在我吃之前跟我说的。”

  “还要不要接着努力一会儿?”

  “啊?我是想今天一天一定要干完来着,可是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脚步声。”如果是牢骚的话,工作结束之后不管多晚都奉陪,刚才你不是这样说过吗?”

  苏芳砰地敲了一下秀丽的头。

  “那你就努力接着干吧,不过我建议你假装不知道赶紧回去。”

  好象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

  “啊,已经到晚上了呀……”

  很有毅力地一直陪着那些人,听他们发牢骚,鼓励他们,因为他们生气,秀丽已经筋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上。清雅和杨修刚才都已经回去了,现在只剩秀丽一个人。

  (……多亏有狸狸的特大饭团……)

  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就不能把体力保存到这会。

  那时,不知夜风从何处吹来一股熏香的气息,有人影一动,秀丽抬头一看,对面有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轻轻地坐下了。

  “晚上好,小姐。”

  “哦,啊,晚,晚上好。”

  微笑的是素不相识的大概过了三十五岁的男性。也许和父亲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是没想到穿衣打扮和动作有这么大的差别。与稍微有点上吊的眉毛相对,眼角略微有些下垂,酿造出一种甜美的招人喜欢的爱娇之态。单是坐在那儿,就有一种明亮华丽热闹的气氛。随意地穿着的官服好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合体,既没带冠也没佩戴玉,所以不知道是什么官阶。不过,从它可以被允许不带冠来看一定是相当高的官位。

  他扑哧一笑,摆弄了一下袖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桃子。

  “这个,是给你的。今天一天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慰问品。”

  “啊,不用……那个,请恕我失礼,请问您是……?”

  “晏树。你要是能为我剥桃子的话我会更高兴。虽然喜欢吃桃,可是太不方便吃了。”

  啪地手一晃又拿出了一个桃子。总共两个桃子。

  (桃,桃仙人?)

  秀丽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个傻念头。

  看到他充满期待的灿烂笑容,秀丽决定为他削桃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看到用小刀熟练地削桃子的秀丽,自称叫晏树的那个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削得真好”

  “因为桃子周围很软,中间的部分有很硬,所以有点难以剥离。很难等分也是一个难点。用力不当,又可能弄烂。”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切好分给他一片,他就拿指尖轻轻地拿着吃下去。没想到他还挺嘴馋的。

  “哇,好吃。如果不是这么难削的话,喜欢到每时每刻都想吃的地步。”

  分给他最后一片的时候,他嘴角含笑问道:“你觉得自己如果努力的话,是可以避免被免职的吗?”

  “——我不是这样想的,而是决定这样做。”

  看着一脸严肃的秀丽,晏树愈发想笑。

  “这样啊,那,你要加油哟。”

  晏树轻轻拉过秀丽的手腕,把她指尖上最后一片桃子含在嘴里。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地咬着的触感传来,秀丽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舔完大拇指上的桃汁之后,晏树浮现出了一丝俏皮的微笑。

  “嗯,果然只有这样吃才最好吃啊。谢谢你为我削桃。那个桃子就遵照我们的约定赠送给你了。请吃吧。那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然后,他朝愣在那儿的秀丽挥了挥手走了。

  和秀丽分开以后,晏树朝碰到的皇毅笑了笑。

  “哎呀,皇毅,真少见哪。你竟然也会偷空不工作。”

  “就是工作。被郑悠舜叫去刚回来。”

  晏树扬了扬眉毛,咦?不过当然皇毅不会告诉他内容。

  “对了,那件事是真的吗?”

  “那件?啊。”

  晏树苦笑了一下。

  “小姐和其他的闲置官吏好像都在想要想点什么办法的样子?那是当然了。”

  皇毅的冷冰冰的双眸更冷了。

  “……真是越来越对她无奈了。”

  “又努力又直率的可爱姑娘哟。一点都不像红黎深的侄女。因为她给我削了一个桃子。所以我也请她吃了一个。”

  皇毅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桃子啊。像桃一样让人想把她弄碎,仍得远远的女孩。”

  “别这样说嘛。这不还只是第二天嘛。”

  “跟你无话可说。”

  皇毅转身要走。站在他旁边的晏树轻轻地把前面的蓬松头发拢了起来。

  “但是真的挺好玩的。”

  “什么?”

  “你自己亲自去调查一番吧。我还在想等以后有空再去玩呢。”

  皇毅只不过耸了耸肩。晏树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转过脸对朋友说:

  “我说皇毅。”

  “什么?”

  “你,是一个像桃子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你才像呢,单看就长得一股桃子气。”

  明白了朋友是在很认真地说之后,晏树扑哧一笑。

  夜色加深,月沉昊天。

  刘辉穿过黎明朦胧的薄雾走向府库,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在清早或半夜去府库,和在庭院里徘徊一样是刘辉一直以来的习惯。如果去的话,期望也许绍可会在。即使不在,也可以靠书来消磨时间,也可以在那儿等最早来的邵可。

  和晨雾一起打开门的刘辉突然觉得有点异样。

  (……有人,在——)

  对方好像也感觉到了,突然消失了气息。……非常熟练的手法。不可能是邵可。本来消失气息这件事本身就好像在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对方没有敌意,也没有逃走。好像仅仅是在观察没有预料到会进来的刘辉。也许因为刚开始就隐藏了气息,刘辉也是直到跟前才感觉到的。

  而且从感觉到的气息来看,“这个人”已经占据了刘辉的特等席。几乎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最里面书架的里面。从小时候起,就是刘辉的最宝贝的藏身之所。刘辉不由得心头火起。

  “是谁在那儿。那是孤最喜爱的地方——”

  走到书架里面的刘辉由于看到预料以外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孩子?

  像深夜的森林一样深邃,漂亮的漆黑的双眸。缺乏表情的脸毫无一丝惊讶。

  虽然是从来没见过的孩子,可是刘辉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直就像多年以前的刘辉一样,把书胡乱地扔在地板上堆得高高的在那读书的孩子,镇丁地问说不出话来的刘辉:

  “……莫非你就是,紫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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