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道了星星的名字,美绪回答道。
“艾堤卡。”
蜂鸟仅仅用鼻子笑着,将美绪的手臂往上拧着。
“你知道,它的意思是伦理吗?”
脸颊贴在地面上,一边尝着沙子的滋味,美绪呻吟道。
“……所以啊……你干什么……”
美绪一边感觉到关节咯吱咯吱的同时,一边持续远望着在星空低处一动不动的不动星,而蜂鸟继续着与训练没有关系的话。
“你难道没有想过杀了那给这世界上居住的所有人类都同等仰视可见的东西取了‘伦理’这么一个愚蠢名字的人吗?”
美绪虽然想用脏话回应,但被拧到背后那右手的疼痛无法忍耐。那对自己的疼痛佯装不知还说着莫名其妙的闲杂话语的蜂鸟,她是又恨又无奈。
“我还必须要特意将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女人,锻炼成可以使用的东西。无论是伦理还是道理还是必要性什么都没有,只是上司的娱乐而已。”
蜂鸟就像是要消解郁闷一样,将美绪的关节拧到濒临破坏的位置,力量时强时弱。美绪终于松开了在右手握着的短刀。
“仅仅今天晚上,你就已经死了十八回了。”
他拾起短刀,刀刃抵着美绪的喉咙,蜂鸟如是告知,然后终于放开了美绪的右臂。
一边发出呻吟,美绪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那粗重的喘气声,在仅有两人的训练场上静静地响起。
帝纪一三四九年,十二月一日,乌拉诺斯王都普雷阿迪斯——
莱纳·贝克,也就是蜂鸟,被派遣到这拉米亚离宫以来,后山防空监视所前那片开阔的空间就成了美绪和蜂鸟的训练场。为了给美绪传授成为工作员所必需的体术,蜂鸟每晚都这样锻炼着她,但有时候这东西与其称为特训,不如说仅仅是在泄愤而已。被蜂鸟随意摆弄着,美绪强忍着不甘,但绝不流泪,夜以继日地投入在身体力行这与同年龄的少女生活相去甚远的凄惨的暗杀技术中。
在这青白的月光和满天星星照射的幽静广场上,蜂鸟低头看着仍然趴在地上的美绪。
“想在那睡到什么时候,站起来!”
用鞋底踹了一角美绪的臀部,蜂鸟他随随便便就让她转过身来。身穿着乌拉诺斯地面士兵战斗服的美绪的身体,毫无抵抗地仰起。
“不要踢我的……屁股嘛!”
她的表情扭曲着,终于骂了出来(译者注:我不是很清楚在日本人的习惯中,什么程度的话语就叫骂人了,至少从这里看来这阈值相当低)。蜂鸟以冷笑应答。
“对于工作员来说屁股也好胸部也好都没有,肉体是为了停止他人生命活动的道具。”
"……你在说什么啊……变态!"
“说话给我注意点儿。你态度不好的话,训练也会相应地更加严格。”
美绪总算是吞下了骂声,站起身来。如果蜂鸟不满意的话,训练不管什么时候都完不了。靠着那累得精疲力竭、满是摔伤和裂伤的身体,还要做第二天的工作,她真是希望有人能饶了她啊。
“我不是在认真做吗?!快点儿做接下来的!”
总算是保持着坚强怒吼道。蜂鸟嗤笑着,给她布置了新的课题。
“那么给我试着做一下我刚刚做的。”
美绪一瞬间看着蜂鸟,脱口而出。
“我?对你?”
“是的,夺走我的武器,顺序不要弄错了。”
蜂鸟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短刀,对着美绪举了起来。
美绪以点头回应。往常总是被他玩弄,看样子今天晚上第一次,可以报复回去了。
她决心好好地整整他,便观察着蜂鸟的动作,等到那上举的短刀刀尖向自己落下的时候,如同自己被传授的一样将张开的两个拇指重叠在一起形成叉状。这样便阻止了蜂鸟握着短刀的右手腕,两个拇指便各自对着蜂鸟的指关节扭去。
美绪便顺势逆时针将蜂鸟的右手拧了过去。握着短刀、指关节也被固定住的蜂鸟的体势就开始崩溃了。等他上身倒下后,美绪将浑身的力气放在了右脚上。
“欸!”
伴随着一声助威来了个扫堂腿,右手被拧到极端的蜂鸟的身体趴在了地面上。
——成功了!
无声地叫着快哉,就像刚刚自己被整的那样,她将蜂鸟的右手拧到了背后。无法挣脱的绝望的疼痛一定会向蜂鸟袭来。
——看看自己的丑态吧,你个混蛋!
充满了迄今为止一直被折磨很惨的愤懑,美绪不由分说地用即将破坏蜂鸟关节的势头抓着他的胳膊。
然而蜂鸟完全不放开右手握着的短刀。明明关节已经被弯曲到可动范围的极限了,可却没有一声呻吟。仅仅像一个木偶一样趴在地面上,任由美绪拧着自己的关节。
“快松开刀啊!手臂要折断了呀!”
美绪忍不住叫道。看样子,不折断这手臂的话蜂鸟是不会松开短刀的。
“就凭你,能折断吗?”
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带着冷笑的蜂鸟的回应从他背后传达了过来。
“如果你说折的话,我可是会高高兴兴地折哟。”
“嚯,那就试试看吧。”
“……还是不要太小看我比较好哟?”
“别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在战场上有时间说废话吗?”
“……那么,我折了哟,真的折了哟。”
“快点折,低能儿!”
美绪充满了决意,将蜂鸟的右臂拧到了可动区域的另一侧。
发出了“嘎”的一声沉闷的声音。关节被破坏了的声音——她原本这么认为,但看样子不是。
“诶?”
至此蜂鸟的手臂传来的、关节的嘎吱声消失了。就像是掉了链子的门一样,从那原本充满力量的被拧着的手腕处的抵抗力消失了。
正在她对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的一瞬间,蜂鸟将身体向前方一滚,双腿着地,用腾出来的左手握着短刀,抵在了美绪的喉咙。
“第十九次。考虑到你还没有适应,还算情有可原。”
美绪怅然若失了。蜂鸟将左手放在了右肩上。
再次,发出了“嘎”的沉闷一声。看到了就像原来一样行动的蜂鸟的右臂,美绪终于明白蜂鸟是自己将关节卸下来了。
“那样,不疼吗?”
“只要重复好几次的话痛感就减轻了,现在的话基本已无痛了。我也帮你来做做这个。”
美绪稍稍眨了眨眼睛,消化了那番话的意思,剧烈地咬着头。
“不行不行不行,做不来做不来做不来!”
“要学会并不是那么难,只是忍着疼就好了。能让关节自由卸下的话能对各种各样的状况都有用。”
“不要,我才不想拥有那么奇怪的技能,绝对很疼啊!”
“非常遗憾,这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给我学。要上了哟!”
“等、等一下。等、等、等……!!”
把那后退着想要逃走的美绪,蜂鸟不由分说地紧紧抓住。
然后他握着美绪的右臂根部,冷冷地告知。
“一开始是最疼的,忍着!”
“不要————!!”
发出悲鸣后,与刚刚蜂鸟肩膀上响起的同样的声音,在美绪的肩上也响起了……
蜂鸟那无神的眼睛低头看着膝盖触地低着头不断呜咽着的美绪。
“这可是看家秘技啊。右臂在今天就能动了。虽说应该不会对工作造成障碍,但如果困难的话就给我休息。”
“呜……呜、呜……”
蜂鸟嫌弃地望着那因为眼泪和鼻涕已经不成形的美绪的脸,叹了口气。
“这种程度就哭的话,在此之后的就hold不住了哟!”(译者注:原文「もたん」,就是「持たない」非常不正式而且简慢的一种说法,所以就处理成了这样。)
“呜、呜……”
美绪的美貌已毫无踪影,极其凄惨地崩溃了。蜂鸟鼻中哼了一下,通知在意识深处的莱纳。
——真麻烦,换人。
——好嘞。
登上意识宝座的莱纳,嘿嘿地笑着,蹲在美绪面前。
“现在是莱纳,老爷消失了。嘛,虽然也不算是种安慰……不是挺好吗,那奇怪的技能也学会了,那东西很管用哟,像是被抓住束缚了起来之类的(译者注:翻译成“束缚”的地方原文「拘束」,这里莱纳应该说的是被人用手抓住那种,如果是被手铐铐住,虽然也用这个词,但恐怕不能通过这种技能挣脱吧),卸掉肩膀就能挣脱了。”
虽说他带着轻巧的感觉说道,但美绪依然将左手放在右臂的肩上,坐在地上呜咽着。
“很疼这倒是真的呀。老爷被人那么整,可是在九岁的时候啊,那是九岁小孩都忍过来的疼痛,你也忍着吧!”
美绪的呜咽终于停止了,混着眼泪的严厉视线扎在莱纳身上。
“虽然疼也是一个因素啦……可不只是那样!”
“嗨?那是什么?”
“二话不说就被人强行做这样的事情我很不甘啊!把我的肩膀就像玩具一样的……”
说道话尾,美绪的脸再次因为眼泪而湿润了。莱纳挠挠后脑勺,哎呀呀地叹着气。
“嘛,那么说来的话老爷也是,在小时候就被人强行那么训练啊……不管怎样啊,别人对你做那些过分的事情,也只能忍着呀。那才是我们的身份,就算哭也没有用。能站起来吗?回去吧。”
美绪左手抓了把土,向莱纳扔了出去。对这一点点的泄愤不躲不闪直接接了下来,莱纳支撑着美绪的左臂,将她向上拉着。
“好啦,起来吧。就算你没完没了地哭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快点儿忘掉,向前走吧。”
甩出粗暴的话语,硬是让美绪站了起来。
美绪又瞪了莱纳一下,甩着左臂。
“……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哦——我失礼了。能精神起来比什么都强。”
“……怎么可能精神起来嘛!虚张声势而已!”
“比起没有要强啦。那么,回去吧。”
莱纳用手拿着烛台,和美绪一起沿着夜间的山路下去了。深深的树丛被一片寂静包围,在头上茂密盛开的枝叶对面则是洁白的月亮。
莱纳一边仰望着月亮,一边想要让美绪的心情转换过来,便试着拉些家常。
“十二月四号,就是教皇府举办的圣灵祭了吧?”
“……嗯。”
“然后在十一号的圣诞庆典上,说是会决定乌拉诺斯王。妮娜,会怎么样呀。弄个不好的话说不定会真的成为女王啊。”
“……我不知道。可是,是妮娜大人自己要称王的……而且就算当上了,也并不显得奇怪吧。”
“还意外地是个野心家嘛,那个妮娜,看起来不怎么像啊。”
“不要直呼其名,叫妮娜大人呀……好像有各种各样的缘由……我也不太清楚。”
恐怕,美绪所目击到的她与“卡路”的互动,让妮娜做了那个决定吧。自从听说“卡路”率领的舰队会全灭以来,妮娜看起来就变了个样子,带着紧迫感努力维持着呼风的能力。那么做的目的恐怕就是乌拉诺斯的王位。
美绪没有对莱纳说那番话。莱纳可是塞农亲手养育成的间谍,如果将妮娜的个人情况对莱纳说了的话,那么一定会有非常不好的情报传给塞农,会对妮娜不利。
——不想看到妮娜大人遭到残忍对待,实在是太可怜了。
——绝对不能让塞农得知有关“卡路”的事……
这么思考的时候,美绪察觉到了。
——比起塞农来说,我还是更优先妮娜大人……
自己也明明是塞农的间谍,现在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成为了妮娜的同伴。
塞农可是手握着美绪家人命运的存在。要救出全部家人,除了称塞农的意,根本没有其他手段。于是美绪本应该已经决定好要牺牲自己去任由塞农使用的。
——现在,我正想着为了妮娜大人而工作……
这么窥视着自己的内心深处,这样率直的想法就横亘在了那里。她喜欢那个明明有着乌拉诺斯王位继承者这样不可理喻的身份,却彬彬有礼,体贴,而且无论在怎样的困境下都一句丧气话不说的妮娜。
——希望她,能够幸福……
三天后的“圣灵祭”,就像是“圣诞庆典”前夜祭一样的活动。根据传说,三体圣灵出现在生育了圣阿尔蒂斯坦的母亲身边,给一周以后出生的神之子送上了福音。圣灵祭预定在艾文格里斯地区某个大教堂前的广场举行,预定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和妮娜·维恩特将站在一般的观众面前,进行演说。这演说一般民众是否支持,将很大地关系到妮娜的王位继承。
承认乌拉诺斯王位的,是元老院和市民。
在元老院,支持第一王子德密斯托利的保守派和支持妮娜、欲瓦解保守派全力的激进派反复开展着敌进我退的攻防。妮娜的支持曾是宫廷中被埋没的人们,眼界狭窄,还是好战的德密斯托利的性格在上层军人集团中更能吃得开。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应该是想凭借圣灵祭的演说取得压倒性的市民支持,让在派别中间坐山观虎斗的元老院议员们动起来,将妮娜推上王位的样子。关键时刻马上就要迫近了。
沿着山道下来,远远地仰望着妮娜所住的第一圆塔的篝火(译者注:再次注释一下,这个篝火是那种灯笼的火,不是跳土风舞的那种标准意义上的篝火)。妮娜的房间仍然点着灯。在那灯光下面,妮娜究竟在想着什么,美绪担心得不行。
有着小小的身体和善良的根性,妮娜背负了非常沉重的东西。美绪祈愿着,希望能稍稍让那份重担减轻一些,能为妮娜使上劲儿。
十二月四日,在艾文格里斯大圣堂前的广场上,想看一眼“呼风少女”妮娜·维恩特的超过七万名观众聚集起来,一点也不畏在高度两千米飞翔的普雷阿迪斯的寒气,响指与欢呼声向冰冷的天空中冲去。
美绪作为妮娜的佣人,在大圣堂内的备用间内,身穿着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为之准备好的“正装”。
露出胸口的紫色无袖贴身裙配合着白色的内衣(译者注:原文「ボディスーツ」,就是body suits,这么翻译可能不太专业,请见谅并指教),再用纯白的女袍裹在里面。镶有宝玉的冠冕以及白银的假发,以及紫色的眼线。在那一个个的匠心独具的设计之下,简直和平时在拉米亚离宫看到的朴实的妮娜判若两人。
根据说明,这样夸张的打扮,好像和乌拉诺斯创世神话预言的“呼风少女”是一模一样的。估计是为了表演出来妮娜·维恩特的圣性,这些所谓“变身”都是必要的,但知晓平时的妮娜的美绪,不无感觉这装饰实在是太多了。
“结束了。”
“辛苦你了。”
成为神话中登场人物的妮娜,用感觉比平时还要低的声音回答道。虽说因为化妆看不出脸色,但从今天一大早开始状况就不太好。由于连日以来呼风的锻炼,明显有所消耗。
以这样的状态,走到有七万之多的观众面前进行演说,妮娜真的能做到吗?
为在椅背很高的黑檀椅子上坐下、一动不动等待着她出场的妮娜,美绪倒上了红茶。
“谢谢你。”
然而她的嘴碰都不碰杯子,只是眺望着虚空。大概是受到每晚每晚从这世界各处而来的世间万物的干涉吧,感觉那视线也不停地在转移更迭着。
“妮娜大人,您的身体……”
她很担心,不由得询问道。
“没关系。今天如果能平平安安地结束,就没有必要进行那每日例课了。”
“……也是啊,就是为了今天啊。”
“每天晚上都有美绪小姐你在我身边,所以才能安然地度过直到今天。”
“您言重了,我不胜惶恐。我只是在旁边看着……”
“而且,菲欧也是。”
妮娜半开玩笑地提起了带着翅膀的友人的名字,然后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今天也会来的吧。”
“我想会来的。菲欧啊,它也很喜欢妮娜大人……”
话说到一半门就打开了,看到了伍西拉伯爵夫人的面孔。她那一如既往事务性的语调,在备用室中响起。
“到时间了。”
“是。”
“您慢走。那个,妮娜大人。”
美绪不由自主地叫住了从椅子上起身的妮娜。对着转过身来的妮娜,她将真诚的心情化作了语言。
“那个……我也是,离宫的大家也是,都真心为妮娜大人助威!请铿锵有力地说出您想说的东西,成为乌拉诺斯王!”
美绪特意显出开朗地那么说道,振了下臂,妮娜也微笑道。
“谢谢你,美绪小姐。嗯,我会说得字正腔圆并称王的。”
妮娜也在胸前做了个非常可爱的振臂,回应着美绪。美绪浮现出了灿烂的笑脸,手在胸前合十。
“虽然您看不见了,但我会在这里为您鼓劲的!会祈祷能进行得顺利!”这么说着,伍西拉对美绪说道。
“想请美绪小姐你也务必帮忙。”
“啊?”
“拿着这个,呆在广场的一角。”
伍西拉递过来的,是巨大的竹篓;往里面一看,发现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
“拿着同样东西的人,混在广场外缘大概五十名左右。我想请你与他们尽可能拉开一定的距离。”
“仅仅是站着就可以了吗?”
“是的。”
带着诧异的心情接下了竹篓。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但可以听到妮娜的演讲,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妮娜收紧了表情,面向伍西拉。
“咱们走吧。”(译者注:原文「参りましょう」,克莉亚用的是自谦语。唉,克莉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有时候都让人莫名得心疼)
“是。”
伍西拉引导着,妮娜跟在她后面。
对着她的背后,美绪送上了无言的支持。
——加油,妮娜大人。
——妮娜大人成为乌拉诺斯王的话,世界一定就会变样的……
于是,美绪小跑着穿过通道从通道另一侧的出口出去,到达了观众们一直在迟迟等待着的圣堂前大广场。
在七万人热情笼罩的广场中,她向着伍西拉所说的外缘走去。在那可以当成飞机场使用的大广场上,人们群集着,非常吵闹。她一边提着竹篓穿过人流向指定的场所走去的途中,人们的流言不可否认地流入了她的耳朵。
很多人都在期待着第一次肉眼看见的妮娜·维恩特,大部分都是些有着如此美的容貌却有着此等的能力这样无谓的闲言碎语。然而由于迄今只能从报刊杂志以及广播报道中接触到她,因此对从海之彼方的乘着飞空岛前来的“被预言的救世主”抱有怀疑的也大有人在。
“听说,不是乌拉诺斯人呢……”“让其他民族当王,究竟会怎么样啊。”“说是并不企图支配乌拉诺斯大地。这是真的吗?”“让这女的当乌拉诺斯王,没问题吗?军队可是用我们的税金才组成的呀,如果不用的话,为什么还要建呀!”诸如此类,可以从这里那里听到对妮娜的否定言论。感觉德密斯托利派传出的谣言,几乎原原本本地转移到了庶民的口中。如果今天的演说失败的话,感觉事态就会大到无法挽回那样的声音了吧。
“哈、哈……”
喘着气来到了外缘,确认了一下没有同样拿着竹篓的人在身旁,等待着演讲开始。她伸直了背,在比肩接踵的对面,可以看到大圣堂前用铁具搭起来的讲台。麦克、扬声器以及扩音器的准备都做好了,接下来就只等着今天的主角登场了。大众所期待的是,创世神话所预言的救世主将如何编织自己的话语来诉说自己王位继承的正当性这一点。
据说这演讲将会通过收音机,在与乌拉诺斯同气连枝的所有地上国家都播放出来。在那样大的舞台前,那么弱小的妮娜真的能进行演讲吗,她再次变得不安了。
“妮娜大人……”
正当她祈祷一样的叫着妮娜名字的时候,从澄澈的青空中的白色羽翼降了下来,停在了美绪的肩上。
“菲欧!你来了啊!”
美绪微笑着。白色的鸟“啾”地叫了一声,盯着远方的舞台。
“来一起支持妮娜大人吧,她为了今天一直在努力着呢……”
如是告知,菲欧它突然展开了翅膀,从美绪的肩上飞走了。它一门心思飞往的前方,是演讲台。
“菲欧!不能碍事哟……”
正当她喊叫的时候,七万名观众巨大的欢声沸腾了起来,震动了青空。
就如字面所说,地面震颤了起来。那骇人的欢声就直直地对着现在正在舞台上的妮娜·维恩特。从美绪所站的位置,妮娜看上去只有豆粒般大小。
“妮娜大人!加油!!”
虽然也不可能听见,但美绪还是竭力扯着嗓子喊着,摇着一只手。包裹着纯白衣服的妮娜那纤细的身姿,用不太可靠的步伐来到了中央的麦克。
美绪将手在胸前交叉,祈祷着成功。
每晚她耗尽身心埋头努力,在此就要出成果了……
将欢声的地鸣承受于一身,妮娜·维恩特,也就是克莉亚·库鲁斯的心境十分平静。从幼年开始就在政治上被利用,不断接受着在大众面前演讲的训练,也没有特别紧张。
她来到麦克前站定,欢声停止了,七万人的视线一齐投向了自己。
演讲的内容,只不过是背诵出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写好的原稿而已。只需要那将德密斯托利的权威视若沙粒,来讴歌自己正当性的文字,那样宣读出来就行了。(译者注:那么究竟是背还是读呢?译者推测应该是以表情背诵为主,但偶尔可以look and say)与自己的意志毫无关系,只需要将那为了继承乌拉诺斯王位的目的的这篇他人的文章对着世界叙述一遍吧。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欺诈。
然而,她认为这样也无所谓。
克莉亚已经做好戴着假面生活下去的觉悟了。
即使接受立场完全相反的他人意志,但为了开创自己的未来。
她对着麦克,发出了第一声。
“首先,感谢圣阿尔蒂斯坦。”
经过扩音的自己的声音从带监控的扬声器中出来的同时,再一次,地鸣声让脚下震动了。那七万的欢呼,让天空都变形了。
“我是妮娜·维恩特,由于命运的指定,从圣泉彼方的小国前来这伟大的天空都市普雷阿迪斯登门拜访。对被选出的诸位臣民们,我有想要传达的事实。”
平静地这么说着,那似乎改变了云的姿态的欢声,立刻停了下来。
克莉亚只是背诵着伊拉斯特里亚里书写的原稿。
“我是圣阿尔蒂斯坦的独生子,从风中继承了圣阿尔蒂斯坦与生俱来的力量,在这世界上呱呱坠地。虽然有诸君认为,我并不是乌拉诺斯人,并不适合王位,那样的意见姑且也有其正确的一面吧。我既不是乌拉诺斯人也不是地上居民,而是继承了圣阿尔蒂斯坦血脉的人。据说初代乌拉诺斯王尤利西斯正是如此,而我也是为了圣阿尔蒂斯坦统治天空之都的愿望被送到这里来的。”
对着克莉亚那可以说是有些傲慢的话语,群众以安静回应着。
那从世界的一边来到这里的异民族少女,为了让自己的王位继承正当化,毫不胆怯地宣言着自己与伟大的尤利西斯属于同一血族——也就是神之眷属。因为喜悦而熠熠生辉的表情很少,与此相反,有很多人还因为克莉亚的倨傲露出了不太愉快的表情。
然而克莉亚毫无惧色。
“在过去,有很多煽动者,以神之眷属的名分自居做出了很多恬不知耻的行为。然而他们都是什么力量也没有的人类,马上那欺瞒的假面就会被剥个粉碎,就会被流放到地面上,大概认为我是跟他们一样的欺诈师的也大有人在吧。我今天也不说什么千言万语,只让大家来看看一个奇迹吧。”
对淡淡地编织着狂妄内容的克莉亚的话,群众们变得吵吵嚷嚷。
“正如诸君所知,圣阿尔蒂斯坦是从风中诞生的。即使是现代,风也担当着向这个世界传达神之意志,也就是使者的工作。请诸君谨记,风之旋律正是神之言语……”
然后克莉亚闭上了眼睛。
心中,开始向风呼唤。
——风啊,这次是最后了。
她将右手,缓缓地举到头上方。
——你一次次一次次地帮助了我呢。(译者注:再次,「助ける」有救命的语义,因此也可以翻译成“一次次救了我的命呢”)
并起的手指一齐指示着天空。
——请再一次,借给我力量吧。
从她的指尖,那怀念的感觉苏生了,眼睛无法看见的清冽的奔流越过了手心,传达到手腕,落到了克莉亚的胸中。
——谢谢你,温柔的风哟。
克莉亚仰望着上空,张开了眼睛。
视界中染上了满满一片通透的冬季天空的湛蓝。
——舞动吧。
克莉亚凝视着观众,缓缓拉下了右臂,指着七万人。
“风啊,回应我吧。”
经过麦克扩音的妮娜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了。
刹那间,大气的咆哮震动了整个天空。
——歌唱吧。
“将福音,传达过来吧。”
——我会与你一同歌唱,唱着那最后的歌。
一刹那。向上飘舞起的花瓣在广场的上空描绘出了涡旋状。(译者注:“刹那”后面的那一整句话都加了着重号。)
呼啸之声响了起来。验风旗的声音扬起,简直就像在蓝天中描绘着花之河一样,七彩的花瓣在自己的头上描绘着圆环随风而去。察觉到风将花瓣刮起来的观众们好像想要躲开即将刮过来的风一样,缩着身子叉着脚使劲儿站着,于是又察觉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风并没有在地面上吹动!(译者注:这句话旁边加了着重号。)
旋风将花瓣刮走,仅仅是离开地面几十米的上空。那风真是不可思议,竟然避开了人仅仅将花吹了起来!
“什、什么呀这是?!”“风,仅仅吹着那边!”“是妮娜,妮娜她在驾驭着风!”
对着仰望着在头顶上随风乱舞的有着红、蓝、黄、紫各种色彩而混乱的观众,克莉亚说道。
“这风正是圣阿尔蒂斯坦的意志,并无对诸君加害的意思。请诸君作为证人,讲述给未能见证今日这个奇迹的其他人。”
然后克莉亚举起了右臂。
风的咆哮愈发高亢,而在天空中飞舞的花之河分成了两股,在更高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描绘出了色泽鲜艳的流动。意识到驾驭着风的正是妮娜·维恩特,终于从观众中间发出了欢呼。还有人意识到自己目击了奇迹,当场膝盖触地,跪拜着,祈祷着。
克莉亚仅仅是带着平静的心情,一边带着威严宣读着伊拉斯特里亚里那傲慢的台词,一边与风一同唱着歌。
虽然身体仍然在讲台之上,但心已经随风刮到了广场各处。
发现了拿着花篓的从仆们,将花瓣卷起,不断向冬季天空中描绘出鲜艳的花瓣轨迹。欢声随着时间经过愈发高亢,称赞着妮娜的声音中都开始混入了泣不成声的成分。
与风同体的克莉亚,在广场的外缘找到了手持花篓的美绪。
美绪带着满脸的笑颜,一心挥着一只手,为妮娜助威。
“妮娜大人,好厉害,在呼风啊!”
看到了为呼风成功打心里高兴的美绪,克莉亚高兴得都有些要哭出来了。
她知道美绪是塞农派遣过来的间谍,大概拉米亚离宫的所有情报都会通过美绪传到塞农的耳朵里去吧。然而美绪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也能像这样为克莉亚助威。跨越了互相的身份与职业,她从心里期望着克莉亚能够成功。这一点让她分外开心。
——谢谢你,美绪小姐。
与风同体的克莉亚刮过美绪的周围,抚动着竹篓中的花瓣。
美绪的表情因为喜悦和惊异而熠熠生辉。用风之手臂抚摸了一下美绪的面颊,然后克莉亚又为花瓣的溪流增添了新的色彩。
一边仰望着风所绘制出的梦幻般的绘画,观众们的拍手喝彩经久不息。
将这些狂热受于一身,克莉亚与风结下了最后的话语。
在与风成为一体的同时,自己正在失去那种力量这一点的实感也传达了过来。小时候理所当然所能感觉到的风之歌,现在正不断渐行渐远。
想来,正是因为自己有这呼风的力量,便被诸多离奇的命运翻弄着。
在被称为魔女加以迫害的小时候,母亲在天平上权衡了弟弟与克莉亚,选择了将克莉亚卖掉。她认定正是因为自己有着呼风的力量才被母亲抛弃的,便憎恨着这种力量本身。被革命势力利用而将拉·伊尔皇家逼至毁灭的穷途末路,让数万人的命运都偏移了轨道。无法忍耐那份沉重,便失去了正常的心灵,少女时代的几年就那么度过了。
乘着伊斯拉被流放到巴雷特洛斯共和国以后,一切都变化了。
邂逅了很多出色的同伴,在与他们交流的同时,封闭的心灵也打开了,在与乌拉诺斯战斗时,为了前仆后继的同伴们,祈愿能恢复呼风的力量,风便回应了克莉亚的思念,将伊斯拉从毁灭的危机中拯救出来。
然后。
——卡路。
那克莉亚亲手夺去了他的一切,最后的皇子卡尔·拉·伊尔,也就是卡路儿·阿巴斯。
(译者注:本段以及上一段,出现了卡路所有的名字。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在日语中,“卡路”并不等于“卡尔”,卡路=カル,卡尔=カール,后者多了个长音,因此乐视TV中的翻译对“卡路”的所有处理都是错误的。)
明明应该不管怎么恨克莉亚都不够的他,接受了克莉亚,现在难以置信地竟然为了夺回克莉亚而率领着大舰队向普雷阿迪斯开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然而可以预想伊斯拉舰队的旅途会异常困难。乌拉诺斯的势力范围远远超过了卡路儿的预料,如果那样下去的话,全灭是必然的。
——我有太多想要对你说的话了。
——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因此克莉亚决定成为乌拉诺斯王。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自己如果能够称王的话,一定能避开与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的战斗,能够在和平中解决问题。
为此就自称是神之眷属,连世界都一起欺骗吧。
——风哟。因为我的谎言,请借给我你的力量吧。
——那足以开创未来的力量。
——那足以变革世界的力量。
克莉亚向风祈祷着。她再也不憎恨这份力量了,而是从心里感谢着引导自己今天来到这里的呼风之力。
克莉亚驾驭着蓝、黄、红各种颜色的花瓣,向蓝天中编织起了风之花毯。
正在那时,在空中舞动的白鸟映入克莉亚眼帘。
——菲欧。
那由美绪饲养的不可思议的鸟。
克莉亚决定即兴卖给菲欧一个角色。
——菲欧,舞动吧。
与风同体的克莉亚流过菲欧旁边,对它说道。
“啾”的一声,她听到了回答。她通过空中理解了看来菲欧也是为了给自己助威而来这一点。克莉亚微笑着,松开了花瓣的圆环,将其变成一股洪流,将菲欧附着在这股流动的花瓣的排头。
“哦哦哦!”观众那喧哗的声音愈发高亢了。
在广场上空飞翔的白鸟的航迹,被五颜六色的花瓣赋予了色彩。
花瓣的溪流跟随配合着自由飞舞的白鸟,简直就像鸟划过天空中孕育了七彩的飞沫一样。
克莉亚通过麦克,对观众讲道。
“在圣阿尔蒂斯坦巡礼之际,将白色的鸟作为友人一同起程了。因此现在在这空中飞翔的鸟,也能代表圣阿尔蒂斯坦的意志啊。”
虽说这并不在伊拉斯特里亚里的剧本中,而是克莉亚的即兴表演,但只要看了观众的反应,就知道效果拔擢。她希望能将乌拉诺斯创世神话中所描绘的故事,现在当场再现出来。
克莉亚将右手伸向前方,呼唤着菲欧。
“来吧,使者!下一任王,是谁?”
——菲欧,过来吧。
拖着花瓣的航迹,菲欧收到了克莉亚的意志,一条直线降了下来,停在克莉亚的手指甲上。
克莉亚凛然地挺着胸,继续发挥着演技。
“我感谢您的裁定,圣阿尔蒂斯坦。”
当实实在在将自己就是神所选定的正统王位继承者宣言出来时,当日最大的欢呼声从七万人的口腔中迸发了出来。颂扬妮娜·维恩特的绝叫变成了音压向克莉亚压了过来。
伍西拉伯爵夫人预先在观众中间安插的几十个捧场的人便趁势大喊出来。
“奇迹啊,奇迹啊!”“圣阿尔蒂斯坦选择了妮娜·维恩特!”“下一任王就是妮娜,只有神之眷属才配成为吾王!”
呼喊着妮娜·维恩特名字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口口相传,数千数万声音重叠在一起,最终变成七万人一同唱和,在大广场的天空中描绘出了波纹。
——菲欧,谢谢你。
克莉亚对着手指尖的菲欧微笑着,向空中释放出去。
挤出了最后的力量,编织成了一阵风,向着天顶吹了上去。
花瓣乘着风,追随在菲欧身后向上舞动到了天空高高的、高高的地方,然后向四方散去了。
——风哟,再见了。
一边仰望着飘动着的花瓣,克莉亚向风告了别。
再次之后,风之歌就再也不会响起了。
——直到今天,谢谢你了。
在明朗的欢呼声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涌过来的时候,克莉亚捧起了裙摆,撤回了右脚,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背对着大众离开了。
即使她下了讲台,呼喊着妮娜之名的巨大欢呼声依然延绵不绝。她回到了大圣堂里面,伍西拉前来出迎,她的步伐才开始晃动了起来。
“小姐!”
伍西拉慌忙抱紧了即将崩溃的克莉亚。
克莉亚紧紧抓住伍西拉,拼命地笑着。
“结束了,再也不能呼风了。”
伍西拉表情丝毫不变,一如既往没有表情地说道。
“太出色了,这样子就能定下来了吧。”
她支撑着克莉亚让她站起来,眼睛深处闪着光。
“小姐,你会成为乌拉诺斯王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却没有实感涌现出来。仅仅是今天演说对外界有着相当大的影响这点,从建筑物对面仍然还在响着的欢声中传了过来。
“然而,此后才是危急关头。因为我们是作为从地上来的异端分子,要进入在空中居住的魑魅魍魉的中枢啊……”
将视线向远方的乌拉诺斯王宫送去,伍西拉嘴里道出了不祥的话语。
一边冷眼旁观着普雷阿迪斯市民们的狂热,一个男人心中喷出了憎恶。
信念也好思虑也好什么都没有,只要有趣便会趋之若鹜的庶民们被刚刚妮娜·维恩特的应景之物如此轻而易举地蒙骗了,一派就要立她为王的架势。
用檐很宽的帽子盖住眼睛,穿着黑衣服变装的第一王子德密斯托利,似乎被不断打着的拍子与经久不息的欢声推着后背,从观众中出去了。带着同样变装的十几名卫兵移动到了广场的一端,以扭曲的表情对着心腹。
“真是一帮污浊的愚民啊,要靠街头艺术来定王吗?”
“如您所言。”
“那女的自称是神,实在是太傲慢了,是要让那样的女人来做王宫之主吗?”
德密斯托利有些神经质地咬着指头,远望着刚刚妮娜离去的讲台,悄悄地说着。
“有在物理上排除的必要了。”
那不祥的话语,让心腹的表情都黯淡了下来。那人清了清嗓子,晓以道理。
“如果现在那样做的话,王子会摊上嫌疑的。”
“……”
“进入王宫之后再下手比较好。妮娜是新来的,在宫廷里有很多王子的同伴,从政治上给她施压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这些将妮娜当成同伴的市民们,只要出那么一两件事,便立马就会倒戈一击。这需要等待时机啊。”
这么劝诫道,德密斯托利眼神中的憎恶更加明显了。
“还得忍耐这份屈辱吗?”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忍耐。”
“连雀。”
无视了心腹的忠告,德密斯托利叫道了在背后待机的长身青年。
帕特里欧提斯成员第二位,连雀应声。
“是。”
“你的话,能杀死妮娜吧。”
连雀表情丝毫不变,立刻回答道。
“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即使现在也可以。”
“王子……”
心腹皱着眉头。德密斯托利扭曲着嘴唇瞪着心腹。
“为什么我非要忍耐不可,我可是王长子,继承权的第一位,为什么到了现在非要被横插一杠子的女人夺走一切啊。”
积攒在德密斯托利内心的那憎恶的分量,连心腹都感到害怕了。
“仅仅杀死还不够。我想亲自羞辱她,将她扔到贫民窟去……!”
口吐着与他那高贵身份不符的诅咒,德密斯托利那发浊的眼球中浮现出了毛细血管。
“请等待时机吧。到了那个时候,妮娜就哪都走不了了,王子你想怎样便……”
“我要剥光她的衣服,裸身吊起来,鞭打她;即便她哭喊着,乞求原谅,也绝不留情。我要把她关进牢房,带上项圈,要调教她听我所有的命令……!!”
“好的,好的,如何行止,完全由王子您的意思来定……”
在连呼着低俗愿望的德密斯托利和拼命取悦着他的心腹旁边,连雀的视线中微微孕育着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嘲笑。
他知道蜂鸟正在担任妮娜的护卫。对于连雀来说,那是不费事便可以对付的对手。刚刚所说的话语不带任何吹牛皮的意味,只要德密斯托利一下命令,现在就可以马上潜进大圣堂中,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折断妮娜的头骨,他有着那样的自信。
——如果这样憎恨的话,立马下命令不就好了。
连雀将那无法说出口的想法咽到了肚子中。
——还真是不自由的物种啊,所谓王侯将相。
一边聊有兴致地观赏着德密斯托利和他心腹的交互,将自己的真心深深地藏在毫无表情之中,连雀盯着远处的大圣堂。
——如果对手是蜂鸟的话,那就太容易了。
——再次让你哭天抢地……
回想起小时候看到的蜂鸟那不成样的哭相,总算抑制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连雀带着佯装不知情的表情倾听着不断喷话的德密斯托利那阴暗的欲求。
——你那些白痴一般的梦想要能实现就好了呀,笨蛋王子。
一边在内心深处对护卫对象表示着轻蔑,连雀他沉浸在了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死蜂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