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4章 大小姐第一次约会

  这一天,一年三班的教室被成千上万的访客挤得水泄不通。

  或者应该说,这一天也被成千上万的访客挤得水泄不通。

  过去几天,只要一到休息时间,其他班级或是其他年级的女孩子就会一起跑来一年三班的教室。

  女学生们的目标,是一年三班一名叫做黑铁纲的女生。

  「啊啊,就是说啊。我想应该是因为你男朋友不习惯送东西给女生吧。他并没有忘记你的生日。」

  纲对坐在眼前的女学生灿烂一笑。

  「原、原来如此啊……仔细思考一下,的确有道理。」

  「你不需要太过在意喔。我想,你男朋友一定懂的。」

  纲与女学生的周围,形成了一道人墙。不过,为了避免对话被人听见,其他人是围绕在稍远距离外。

  「那么,下一位。」

  我根本就是医生嘛。钢不禁替自己感到无奈。

  事情的开端起于数天前,他不小心替某位面露「我有烦恼」的女学生进行谘询。

  原本不擅长应付女生的钢,似乎由于最近生活周遭的人都是异性的缘故,使得他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有喜欢解决别人心事的坏毛病。

  「嗯,麻烦你了。其实我不久前,跟朋友……」

  在钢面前坐下的女学生,一脸认真地娓娓道来。

  黑铁纲与退学的黑铁钢一样,拥有彷佛魔法般能够解决别人困扰的能力,更别说钢过去只接受男性学生的谘询,而纲则会倾听女孩子的烦恼。

  只花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个谣言就在校园内传开来。

  因此,烦恼的女学生们纷纷来到钢的面前,就演变成如今被成千上万的访客挤得水泄不通的局面了。

  对于别人找自己谘询这件事,钢本身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想法。

  「唔……」

  如果没有凛凛花从远方斜睨著钢的视线的话。

  放学后

  放学前班会结束的同时,钢立刻抓起凛凛花的手步出教室。

  如果悠悠哉哉地跟素子或是凑诗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也许女学生们又会开始大排长龙。

  钢拉著凛凛花的手一股脑儿地走著,换好鞋子之后,来到外面。

  「……纲,慢一点啦。」

  「啊,抱歉。」

  钢放松抓住凛凛花手腕的力道,并放慢走路的速度。他似乎太过匆忙了。

  「我太慌张了。大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但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匆匆忙忙的?想尽快回家,宅在房间里吗?」

  「我又不是大小姐您。再说,我又不是在巷口摆摊、引起话题的占卜师,大排长龙只会让我觉得很伤脑筋。」

  「……你看起来明明就很得意。明明就很得意。明明就很得意。」

  「不需要重复三次吧……」

  果然,凛凛花对钢引来成千上万的访客,门庭若市的场面相当不爽。

  虽然他偶尔会不小心忘记,但对钢而言,最优先的事情是取悦凛凛花。现在可不是因为受到女学生信赖,而自鸣得意的时候。

  「我并不想宅在房间里,不过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今天凑诗似乎有其他事情,社团休息,而且车子也应该来了吧。」

  凛凛花与钢是由车子接送上下学的。

  从宅邸徒步到学校的距离相当遥远,而且他也不知道,几乎没经历过人挤人场面的凛凛花搭上客满的电车或是公车,会引发什么大问题。

  「……等一下,纲。」

  凛凛花突然停下脚步。钢也跟著停下脚步。

  「有什么事吗?大小姐。」

  「虽然纲好像很愉快,但是也得让我体验愉快的校园生活才行吧。」

  「这是当然。」

  「话说回来,纲是我的。不可以跟其他女生嬉皮笑脸的。」

  「啊、喔……」

  大小姐果然嫉妒了。虽然她看起来呆呆的,但占有欲可不是盖的。

  「这种时候,就要用这个!」

  凛凛花一说完,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那是已经登场过无数次的常客,也就是如何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的B笔记。

  「您随身携带这个啊?」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带出门的秘宝。我看看……就是这个!你看这里!」

  凛凛花啪啦啪啦地翻起笔记本,并将某一页秀给钢看。

  作者黑铁纲的字迹在笔记本上如此写道…

  『凛凛花大小姐的初次约会!解决恐男症的步骤二』

  「约、约会?」

  不管怎么说,这个门槛一下子拉太高了吧——钢如此暗忖,于是再度重新审视笔记内容。

  『不过,将由我本人——黑铁纲女扮男装来扮演约会对象。』

  「…………」

  钢读过文章后,又再重读了一遍相同的文章。

  「我想试试看这个。只要对方是女扮男装的纲就不会有问题!」

  「不、不是吧……请等一下。大小姐您在面对衣绪时,不就会出现相当诡异的行动吗?那家伙可是女扮男装的女生耶。」

  钢并没有忘记。

  他当初为了改善凛凛花的恐男症,让她与衣绪对话时发生的事情。

  大小姐面对衣绪时,由于太过紧张,不小心融掉红茶杯,也曾经炸掉电视机。

  说起约会,那就是要外出吧。如果凛凛花破坏建筑物或是将普通人刮飞的话,实在令人笑不出来。

  「没问题的,我在过去几天有很大的成长。」

  「……您这么说毫无根据吧。」

  钢也认为她有所成长,如果是在宅邸内还好说,但钢并没有胆子在外面进行实地验证。

  「毫无依据地行动是我的习惯,戒不掉。所以说,重要的是认为可行的话,就必须放手去尝试。」

  「就算是轻举妄动也要有个限度吧。」

  看来凛凛花不可能会打退堂鼓。

  钢忍不住想,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啊。

  男扮女装当女仆的钢,这次竟然要女扮男装。

  虽然很愚蠢,不过女扮男装——恢复男儿身的话,也许会被凛凛花发现钢的真实性别。

  如此说来。

  与凛凛花的约会,可以说是攸关国家存亡的重大活动。

  钢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凛凛花提议约会之后的下一个星期天,他们就要出门了。

  于是,当天——

  「嗯,挺不赖的嘛。看起来满人模人样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对于不带有太多情感的衣绪所说的话,钢一脸不满地回应。

  这里是钢的房间。钢正站在立于房里的全身镜前,确认自己的模样。

  他身上的服装是学校的男生制服。骆驼色的中山装,最大特色是整体看起来相当纤瘦。

  今天是星期天,其实穿便服出门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凛凛花指定要穿制服。

  「……虽然很久没穿了,不过还是相当合身。」

  「纲,头发要维持这样子吗?」

  「嗯。」

  钢点头,并轻轻抓起绑在后面的头发。

  总是一直绑成马尾的假发,今天则是改绑在后颈处。虽然他也可以拆掉假发,但是直接恢复成从前的「黑铁钢」多少带有危险性。

  钢曾经以男生的身分见过凛凛花一次。虽然讨厌男性的她,有可能没看清楚钢的模样,但如果使得她把第二代的纲与黑铁钢联想在一起的话,事情就不妙了。

  尽管他还是男生的时候有戴平光眼镜,但不慎被凛凛花察觉出来事情就糟糕了。更何况,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以男生而言的确太长了,不过没办法。大小姐应该不会在乎发型吧。」

  「的确如此……啊,约会需要资金吧。一百万圆够用吗?」

  「多了两位数!」

  衣绪一脸认真地递出一叠一百万圆的钞票。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哪个世界的高中生会带著一百万圆出去约会啊!」

  「哼嗯,我的价值观有问题吗?毕竟我不清楚一般高中生的经济状况。不过,不知道会碰上什么状况,你就把钱带在身上吧。再说,大小姐的价值观应该比我更扭曲吧。」

  「……有道理。」

  总之,钢从那叠钞票中抽出五张纸钞。这样还是有点多,就当做是以防万一吧。

  「那么,我们出门了。可以的话,请帮忙祈祷一切顺利。」

  「…………」

  面对钢随口说出的话,衣绪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反而浮现莫名严肃的神情。

  「衣绪,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真亏你能平安无事地做到现在。我很佩服。」

  「也不是完全平安无事吧。」

  钢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全部都集中在过去数个星期内发生了。

  「即使是纲的指示,但老实说找人替代她让我感到相当不安。」

  衣绪口中的「纲」,是指第一代的黑铁纲。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曾经指示过如果自己有个万一,就让黑铁钢当凛凛花的女仆,随侍在侧。

  「我原本认为就算你能顺利扮演女仆的角色,还是有可能会发生刮飞整个东京的情形。」

  「还真是悲观……」

  「所以,纲——不,我很感谢钢。虽然我们无法预料跟大小姐外出约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能够很放心地交给你。」

  「等一下。怎么觉得有一种即将生离死别的感觉?」

  「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有可能演变成这种状况吧?」

  「你放心交给我个鬼!你根本完全不信任我嘛!」

  「我可是现实主义者。」

  衣绪若无其事地以完全不带丝毫歉意的口吻说。

  她这么说的确有道理。虽然对象是女扮男装的纲,但就算发生任何悲剧也一点都不奇怪。

  「那么,我就以符合现实主义者的思考模式,将你无法平安归来的可能性考虑在内——」

  「拜托你别考虑这种事情。」

  钢一边带著苦笑一边说的同时,衣绪向前踏一步,靠了过来。

  「…………咦?」

  一股轻柔的甜美香气骚动著钢的鼻子。

  衣绪温柔地抱住钢,手环在他的背上。

  「……衣、衣绪?」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我只能给你这点程度的饯别礼。」

  衣绪轻轻地放开钢,脸上带著微笑说。

  「不然的话,我也许还能给你更棒的礼物。」

  「那、那个,衣绪……」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钢的心脏发出吵闹的鼓动声,甚至没办法顺利说完一段话。

  「你是要我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吧。我知道。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有冲田凑诗了。如果是要发泄欲望的对象,拥有那种销魂身材的女人比较合适。」

  「……什么销魂身材啊。」

  真希望她别把钢当成这种只对女人的身材有兴趣的人。

  「话说回来……先姑且不论身材,我觉得衣绪你也很可爱啊。」

  「…………!」

  只见衣绪吃惊地倒抽一口气,向后退了一大步。

  她的头发慢慢地变长——最后长到腰际。

  「奇、奇怪?怎么又这样?」

  衣绪一脸困惑地碰触自己的头发。看来这次的变身也并非她自己的意志。

  「嗯,衣绪果然很可爱。管家的模样也不错,但是女孩子的模样更棒。」

  「钢,你是在戏弄我吧!」

  「有这种事吗?」

  钢对脸红耳赤地瞪著自己的衣绪,微微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这句台词的确不符合钢一向的作风。想必是刚才的拥抱,使得他情绪沸腾起来的关系吧。

  「……我好像对你产生了杀意耶。」

  「什么!」

  「我喜欢你,喜欢到想要杀死你。」

  「咦?」

  衣绪突如其来的发言,令钢吃惊到只挤得出一句「咦?」

  「这是我们这一族进行爱的告白时的招牌台词。」

  「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句话呀……」

  「这是对爱情的表现喔。」

  衣绪笑容可掏地笑著说。

  那副笑容相当符合花样年华的少女,天真无邪又可爱。

  「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咦!」

  等在宅邸大门前的凛凛花,将脸移近钢的胸前,冷不防地这么说。

  「约会前竟然跑去见其他女人?」

  「是、是衣绪啦。毕竟那家伙可是女扮男装的高手。我请她帮忙变装。」

  「……喔。纲变成男生了。」

  凛凛花以一副吃惊的神情,向后退开一大步。

  「您现在才发现吗?哎呀,我是纲啦。不需要这么吃惊吧。」

  「嗯…………」

  凛凛花仔仔细细地将钢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算了……还在我的容忍范围内……吧。」

  「真是谢天谢地……」

  总而言之,他似乎躲过被凛凛花烧成灰烬的命运了。

  「纲也满适合穿男生制服的耶。」

  「喔,多谢夸奖。对了,为什么明明是星期天还要穿制服呢?」

  当然,凛凛花也是同样一身制服的打扮。

  「B笔记的其他页有写。说穿制服是高中女生的特权。上面还说,高中女生唯独穿制服时才有价值。所以这是我的决胜服装。」

  「其中似乎有些误解……」

  黑铁纲到底居心何在!

  学校的骆驼色西装外套与格子图案的迷你裙,因为可爱而受到极高的评价,钢本身也很喜欢这样的搭配。当然,凛凛花也非常适合这身制服。

  能够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约会,按照常理,他不可能会有任何怨言。

  但前提是他并非处于「女扮男装」的设定下。

  「算了,没差。我们出发吧。」

  「要去哪里?」

  「嗯,您应该没有事先计画吧。」

  虽然提议约会的是凛凛花,但她不可能考虑要去哪里。这点道理,钢还算明白。

  「我们上街购物吧。虽然还是会有男生,不过去哪里都无法避免。我会尽可能地协助您。」

  「嗯,拜托了。毕竟这可是攸关人命的事情。」

  没有错。如果凛凛花因为男性接近而失控,星期天热闹的街道就会在一瞬间化为野火蔓烧过后的荒野。他必须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好,我们走吧!」

  「是的,大小姐。」

  钢率先迈开步伐——凛凛花则是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彷佛小孩子般的手,柔嫩又温暖。

  虽然,有一大半的因素是约会带来的不安——但钢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彷佛快跳出来了。

  湾岸地区最热闹的商圈,果真是热闹非凡。

  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里不久前才三度遭到马雷比特的锁定。一般民众并不知道马雷比特详细的入侵路径,但新闻有报导东京是马雷比特目标的消息。

  只要没有出现任何损失,一般民众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马雷比特的存在。

  「呜呜呜……」

  而击败那个马雷比特的当事人,现在则是非常胆怯。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类……他、他们不会攻击我吧?」

  「怎么可能啊。」

  「竟然有这么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生物……这里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园嘛……」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生物,也包括大小姐您吧。」

  如果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能够造成严重伤亡的可是这位凛凛花小姐。

  「慢慢来吧。您不需要这么慌张。」

  钢牵起凛凛花的手,不疾不徐地走著。如果前方有男性接近的话,他就会让对方在不接近凛凛花的情况下擦肩而过。

  「纲看起来好自然喔……你很习惯男生的打扮?」

  「怎么可能。只不过有女扮男装高手的衣绪拍胸脯保证说,我的男人扮相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才会这么安心。」

  「嗯,我也没想到你扮男装会这么完美。真不愧是我的女仆。话说回来,为什么女扮男装的人会被夸奖『好帅』,但是男扮女装却会被当成变态呢?」

  「我怎么会知道。」

  钢一边对男扮女装这个词感到心惊胆跳一边回答。

  「我偶尔也变身看看吧……」

  「使用幻兽能力的时候,您不就变身了吗?」

  「那只是换衣服而已,称不上变身。」

  「……是这样子的吗……」

  说话的口气与个性明明就会产生剧烈变化,应该有相当充分的条件可以称之为「变身」才是。不过,凛凛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算了,这不重要。您要买衣服看看吗?虽然还不到变身的程度。」

  「衣服吗……我没有买过。」

  「咦?那您平常穿的连身洋装之类的衣服,是谁买给您的呢?」

  「说精准一点,我并没有在店里买过衣服。因为我都是透过网路商店买衣服的……」

  「啊啊,原来如此……」

  先不论最近的情况,之前的凛凛花可是重度茧居族。想必连第一代黑铁纲在的时候,她也不曾出门吧。

  「我听说在店里买衣服时,店员会在客人没有出声询问的状况下,擅自靠近并且找碴地问『您在找什么吗?』之类的话……」

  「您还是一如往常,明明没有亲自体验过,却知道一些相当诡异的知识。对方又不是在找麻烦,只是要帮忙介绍而已吧。」

  「光用想的我就觉得很恐怖……」

  凛凛花抱住自己的肩膀,喀哒喀哒地颤抖不已。

  虽然也有不少人不擅长应付店员的招呼,但凛凛花似乎特别没辙。

  「好了,我们立刻进去店里试试看吧。」

  「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嘛!」

  「习惯成自然。既然是卖女性服饰的店,想必店员也是女生吧。」

  「问、问题又不在这里……」

  钢仍然紧紧握住心生胆怯的凛凛花的手,并来回巡视四周。正好发现不远处,有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服饰店。

  「那间还不错。我们进去吧。」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进去店里不需要做这种准备。」

  钢在半拖半拉凛凛花的情形下,踏入服饰店。

  似乎是一间走高档路线的店,店里面的气氛相当沉稳。客人并没有那么多,对凛凛花而言正好。

  「大小姐,您在宅邸时总是穿著很凉爽,但天气也变冷不少,您还是穿一些暖和的衣服吧。」

  「冷热对我来说根本没差……纲,保护我免于这些家伙的骚扰。」

  「什么家伙……」

  虽然有好几名看似店员打扮的人,但对方并没有靠近的意思。也许有些店并不会过度积极地招呼客人吧。

  「废话少说,您就放心地逛吧。」

  「呜呜,纲还是一如往常有著一颗钢铁般的心脏……竟然能够如此正大光明地踏进店里。」

  「任何人都办得到。我看看……」

  钢也是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踏进以女性顾客为主的服饰店。老实说,他完全搞不清楚该怎么办,心情相当慌乱。但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慌乱起来,会引起凛凛花的怀疑。

  「大小姐,我看您平常都只穿连身洋装,不过您有特别喜欢的服装款式吗?」

  「不会束缚身体的衣服。」

  「……真不知道该说是您的喜好相当集中,还是您这个人太好懂了……」

  仔细想想,这个邋遢的凛凛花没有全裸地在家里闲晃,真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对钢而言,这一点也相当令人感激。

  「不过,您也可以选择稍微有点不方便,却很可爱的服装喔。」

  「对我来说,没有这种选项。」

  「哇……」

  大小姐似乎在打扮方面拥有相当坚定的个人哲学。

  「嗯——那么这件外套如何?买一件新衣服也没什么不好吧?」

  「买外套吗……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大小姐,您茧居过头了吧。」

  「我才不是茧居族!」

  大小姐非常坚定地否定自己是茧居族。

  不买外套,即意味著没有出门的必要。为了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能够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为目标而积极外出,外套这点程度的装备是必备的。

  「总之,来看一下外套吧。再说,外套也能穿在制服外。」

  钢牵起凛凛花的手,朝外套区移动。凛凛花充满戒心地望著四周。看来她打算一察觉店员接近,就要逃之夭夭。

  「外套在这边。喔──款式很多耶。」

  「款式太多反而让人很难决定……如果只卖一款就好了……」

  「只卖一款外套,怎么称得上是专门的服饰店啊!」

  凛凛花似乎真的很不擅长购物。应该是说,她满脑子只有速战速决的念头。

  「说到约会时的购物行程,就让人联想到犹豫不决的体验,这样也很有趣喔。」

  「我才不屑配合那种一般人的价值观。」

  「如果您想成为独当一面的正常人,也必须接受这种观念。」

  「呜……」

  凛凛花似乎相当不服气。也许有必要提醒她,我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出门约会。

  「纲,这个。」

  「啊?」

  凛凛花指著一件挂在架上的外套。

  「这件不错,就决定是它了。」

  「您下决定也下得太快了吧。话说回来,您似乎不打算享受一下购物的乐趣。」

  「那家伙……那家伙正在窥探我们这边的动静。这里很危险,要快点下决定才行。」

  凛凛花露出一副相当在意自己身后情况的模样。有店员站在距离她身后的数公尺处,而凛凛花似乎打算在那名店员接近之前做出决定。

  「唉……算了,既然大小姐这么决定也好。您要这件外套吧?」

  「没错。红色的那件。」

  钢拿起凛凛花所指的外套。令他感到眼熟的鲜红色,虽然有点华丽,但设计并不差。看来凛凛花也不是随便乱挑选的。

  「很漂亮……可爱,我穿上去的话,一定会很可爱……」

  凛凛花一脸恍惚地望著钢举起来的外套。她似乎很中意。

  「那么,我要三件同样款式的外套。因为有可能会被我弄破或是烧掉。」

  「那就请您注意别弄破或是烧掉外套吧。」

  钢一边苦笑一边将红色外套递给主人。买这件外套固然好,不过他还是希望凛凛花能试穿看看。虽然他一点都不怀疑——一定会非常适合她。

  「啊哈哈!」

  凛凛花跳跃地踏著小步伐。令人惊讶的是她甚至没察觉到,自己与男性在近距离下擦肩而过。

  啪哒,凛凛花冷不防地停下脚步。

  她在做什么?钢不禁纳闷起来。

  「呵嘿嘿〜」

  凛凛花看著映在店头展示橱窗上自己的身影,洋洋得意地笑个不停。

  看来大小姐似乎非常中意这件红色的外套。

  「纲,如何?适合我吗?适合我吗?」

  「是的,很可爱喔。」

  钢一回答完,凛凛花便红著脸,一脸开心地微笑。

  购买自己挑选的衣服,加上衣服非常合适,似乎让她感到相当欣喜。

  掏钱的是钢,但从衣绪那里得到的五万圆,其实是支付给国家令娘的报酬,所以说是凛凛花的钱一点也不为过。这是千真万确由凛凛花自己买的东西。

  「偶尔在实体店面购物好像也不错。」

  「竟然说是实体店面……不过,衣服或是鞋子之类的东西,还是亲眼看过实物再买比较保险吧。而且,您又不是忙到没办法去店里购物。」

  「我也是很忙碌的……我还得忙著做在床上滚来滚去、在床单上制造皱褶的工作!」

  「真是辛苦您了——」

  「……这个女仆果然很瞧不起我。」

  就在凛凛花「唔!」地瞪视著钢的这个瞬间。

  「咦?凛凛花同学与……黑铁同学!」

  「啊!」

  冷不防传来的声音,令钢下意识地摆出戒备姿势。

  望过去只见数公尺处的前方,站在某间店前面的人──百分之百是宫本素子,绝对错不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薄外套。

  素子脸色大变,飞奔至钢的面前。

  「等、等一下,这不是黑铁同学吗!你回来了吗!你在这之前到底都在做什么啊!你为什么都不会顾虑一下别人的心情——」

  「等、等一下。请你看仔细一点,素子同学。是我,不是我哥哥,我是妹妹黑铁纲。」

  钢俐落地转向后面,将绑在后面的头发展示给素子看。

  「啊……是、是纲同学呀。女扮男装……?」

  「没错。她是我家的纲。」

  回答的不是钢,凛凛花代替他回应。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看错人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那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素子,你觉得这件外套如何?」

  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钢一边暗自在内心吐槽,却也不忍心对满心期待得到称赞的凛凛花泼冷水。

  「啊、啊啊,很好看。虽然设计很华丽,但非常适合凛凛花同学喔。很可爱。」

  「是、是吗?嘿嘿嘿」

  听到期待中的赞美,凛凛花一脸难为情地笑著。

  话说回来,她看起来比得到钢的赞美还开心耶。

  不过,站在钢的立场,并不希望「女扮男装」的事情遭到逼问。看来话题应该不会再回到这件事上面吧。

  「凛凛花同学你们一起逛街吗?感情好好喔。」

  「今天是出来约会的说。」

  「约、约会?女生跟女生吗?」

  「啊——关于这一点有点复杂。对了,素子同学也是出来逛街吗?」

  「与其说是逛街……」

  素子瞄了一眼身后。那里是陈列有许多五彩缤纷贴身衣物的商店──也就是所谓的内衣店。也是正值青春期中的害羞国高中男生,会鬼鬼祟祟经过的店。

  「内衣……我没买过内衣。」

  「没买过内衣?呃,那凛凛花同学从以前到现在都怎么解决?」

  「房间里不知不觉间就会出现内衣。我以前还以为这是小精灵的杰作呢。」

  「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想了吧……」

  素子露出一副松一 口气的表情。钢也悄悄地感到安心。如果凛凛花真的这么不知人间疾苦,他也很会困扰的。

  「对了,素子怎么会来这里?」

  「啊,我只是无所事事地随便乱晃而已,凑巧遇上某个人就……」

  「嗅?瑞凤院同学与黑铁……黑铁同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从内衣店走出一位相当眼熟的少女,也就是经常登场的冲田凑诗。她穿著一件能够明显看出胸部起伏的毛衣,并搭配了一件露大腿的迷你短裙。

  凑诗在看到钢的瞬间吃了一惊,但立刻就恢复原本的表情。既然她知道钢的真实身分,应该能够推敲出大概的状况吧。

  「算了,这个不重要。我还是想请宫本同学来帮我看一下……正好,瑞凤院同学跟黑铁同学也一起来吧……」

  凑诗牵起凛凛花与素子的手,踏进内衣店。不拉钢的手,也是因为她明白只要带走凛凛花,钢就会自动自发地跟上去了。

  「没办法……」

  钢跟在凑诗她们的身后一踏入店里,便立刻察觉到店里的女性们,一起朝他投射戒备的眼神。

  这么说起来,他今天是打扮成男生的模样──

  由于他太过习惯男扮女装,才会毫不犹豫地踏进内衣店。真是太危险了。

  「啊,大小姐。我在外面等。」

  「不行。纲也必须一起来。」

  啪地一声,凛凛花抓住正要转身的钢的手,将他拉了回来。真是惊人的力量。虽然他偶尔会忘记,不过凛凛花可是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只是……打扮成这样进入这间店实在不太恰当……」

  「店门口又没有标示禁止男生进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刚才还那么排斥踏入服饰店的凛凛花强拉进别间店面。但既然是大小姐的命令,钢也无法忤逆。

  「啊,来了。果然还是得请男孩子看一下才行……」

  「不用了,普通的女生不会这么做吧。」

  「这里又没有普通的女生……」

  「的确。」

  钢坚定有力地点头。国家令娘的凛凛花、超级大变态的凑诗,以及……

  「给我等一下。我非常普通。我可是公认与自认的普通女生!」

  「啊啊,是这样子没错。」

  面对素子的强烈抗议,钢再度点头。

  虽然她偶尔会提起阿斯塔蒂机构或国家令娘的话题,从她身上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异常,不过素子的确是脚踏实地生活的普通女生。

  「算了,黑铁同学去角落待著。不然,会对其他客人造成困扰的。」

  「就这么做吧。」

  「哼唔……」

  凛凛花似乎一脸不满,不过钢实在没胆量以男生的打扮正大光明地待在店里。于是,钢满怀著感谢的心情,缩到角落去。虽然看起来更加可疑了。

  他打算在等待的期间,尽可能地低垂著头不看店内。但一直玩手机有可能会被怀疑他在偷拍,所以也没办法这么做,他可以说是相当无所事事。

  话说回来,这样算是约会吗?

  凛凛花买了外套后,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也来买内衣的局面。无论怎么想,后者都算不上正常的约会行程吧。

  「喏,我觉得瑞凤院同学也很适合这种的……正因为是看不见的部分,所以有一些装饰会更好……」

  「但是,我平日不常穿内衣耶。」

  「那、那可不行,一定要记得穿喔。」

  从稍远处,传来凛凛花等人的声音。约会的事情也没这么重要,凛凛花能够跟女生和乐融融地相处在一起也不错。只要她玩得开心,钢就心满意足了。

  等待数分钟后——

  「纲、纲,过来。」

  「是的。」

  钢不禁反射性地飞奔过去。

  如今只要一听到凛凛花的呼唤,他的身体就会自动产生反应。

  「纲,快点!」

  凛凛花从好几间并排的试衣间布帘后,探出一颗头来。等到钢来到试衣间前——

  「纲,我不会挑。你陪我一起挑吧。」

  「……咦?您说一起我也……」

  试衣间的布帘就在一脸困惑的钢面前打开来。凛凛花伸出手,再度以惊人的力气将钢拉了进去。

  「等等,大小姐!」

  想当然耳,试衣间内相当狭窄,一次容纳两个人的情形下,连转身都没办法。

  「……呃,您这是什么打扮!」

  「咦?我们不就是来买内衣的吗?」

  凛凛花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是来买内衣,在试衣间里当然只会穿著内衣。

  凛凛花只穿了缀有蕾丝的可爱胸罩与一般的小裤裤。她似乎只有试穿胸罩,不过仔细想一下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帮凛凛花换衣服时,也看过无数次她只穿贴身衣物的模样,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上装饰这么花俏的内衣。因为她平常穿的内衣裤,都是随便买来的简单款式。

  「纲,这件如何?对于受到没有任何装饰比较好的思考模式囚禁的我,实在难以下判断。」

  「真是惊人的思考模式呀。」

  虽然事到如今为时已晚,不过他又再度认识到凛凛花是无法以常识进行测量的存在。

  「不过,您问我这种事情实在是……」

  就算他再怎么习惯凛凛花的身体,在超近的距离下,实在无法冷静地应对仅穿著可爱贴身衣物的她。当然也不可能说得出感想。

  「呃……那个……」

  「纲,怎么了?你脸好红。」

  「啊啊,那是因为……」

  「等一下,凛凛花同学!难道说,你把纲同学带进去了吗!」

  伴随著这道声音传来,布帘唰——地一声被拉开来。

  突然现身的素子身影,令钢的心脏不禁漏跳一拍。

  「咦?纲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我怎么能在钢同学的面前——咦?啊,对了!如果是纲同学的话,就没关系了……?咦?奇怪?」

  看来素子似乎被搞混了。

  同时,钢也感到相当混乱。光是凛凛花的内衣打扮就让他心脏狂跳不已,竟然连后来出现的素子也——仅穿著贴身衣物而已。

  蓝白条纹的胸罩——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款式相当可爱很适合素子。钢在体育课前的更衣时间,目睹过好几次素子只穿内衣的情景,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正大光明地看。

  「抱歉,我实在听不懂素子你在说什么。」

  「我、我也不懂!没事,都是纲同学穿男装的关系,我才会搞混,不小心又误会了……」

  「咦?是我的错吗?」

  「啊啊,真是的,总觉得好像是黑铁同学在这里……请你别搞混我好吗!」

  「而且还对我恼羞成怒!」

  今天的素子似乎没办法准确区分出钢与纲。

  当然,如果他以男生黑铁钢的身分,跟凛凛花一起进入试衣间的话,问题就大条了吧……

  「冷静一点,宫本同学……啊,那件也很可爱耶……」

  接下来,连凑诗都出现在凛凛花等人进入的更衣间前。应该是说,素子与凑诗本来就在这里试穿内衣。

  凑诗穿著一件浅绿色的胸罩,而且,她那两团眼见就要爆出胸罩、魄力十足的隆起,实在相当引人注目。

  「大罩杯的可爱内衣实在不多……瑞凤院同学与宫本同学的都好可爱喔……黑铁同学不这么觉得吗?」

  「你这样问我,实在令我很困扰!」

  在身体都快贴在一起的超近距离下,有三位只穿贴身衣物的美少女。

  虽然这种状况简直就是美妙到了极点,但被发现他这么想的话,可就伤脑筋了。

  「啊——哎呀,你们三位的都非常合适!我觉得很好看喔!」

  钢如此说完,立刻飞奔出试衣间。他挤过站在试衣间前的素子与凑诗之间的空隙后,背对著她们。

  「是吗?很适合啊。那我要买这件。」

  「……是啊。既然纲同学也都这么夸奖了。」

  「我也要买这件……只要穿著这件内衣霸王硬上弓的话……呵呵呵呵呵……」

  从钢的身后传来凑诗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语。他立刻决定,别去思考她到底有何企图。

  「不过,再犹豫一下似乎也不错。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难得能够跟凛凛花同学一起逛街。」

  「……跟我一起逛街会想要再多犹豫一下?」

  凛凛花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素子。

  「是啊。跟朋友一起逛街,花时间慢慢想才有趣嘛。」

  「朋、朋友……?」

  凛凛花的声音微微地顚抖起来。

  钢也下意识地想回过头去,但还是忍住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凛凛花同学。」

  「我、我……还没有对素子说,请你当我的朋友……」

  「啊哈哈。我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请当我朋友的这种话喔。因为人跟人交往……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朋友的吧?」

  「素子……」

  「我也把瑞凤院同学当成朋友喔,而且我们还是同一个社团的……」

  「连、连凑诗都这样?不过,总觉得凑诗给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实在有点微妙耶……」

  「啊啊,你说我坏话!你竟然对我说这么过分的话!」

  只见凑诗露出一脸开心的表情,与她说的话完全背道而驰。真是个伤脑筋的超级被虐狂。

  「朋友……我已经交到两个朋友了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我们早就已经是感情要好的朋友了!」

  「就是说啊,瑞凤院同学……」

  钢回过头来,因为他想确定凛凛花脸上的表情。

  凛凛花一直相当渴望的朋友,如今在她面前就有两个人。

  想必钢的大小姐——脸上正浮现相当棒的表情,开心地微笑吧。

  由于不想打扰两人的约会——于是,素子与凑诗在踏出内衣店后,就与两人道别了。

  站在钢的立场,他也认为暂时先与会搞混黑铁「钢」与黑铁「纲」的素子分开比较好,因此对这个提议感激不尽。

  「啊,对了。」

  正当两人悠悠哉哉地走著时,凛凛花突然喃喃自语。

  「难得跟『朋友』一起逛街,早知道就拍张照片留念了。」

  「您还特地强调朋友呀。」

  看来被素子,顺便附带凑诗,认定为朋友,似乎让她相当欣喜。

  「不过,内衣店实在不是个适合拍纪念照的地方。」

  「明明会是张相当具有震撼力的照片耶。」

  「也太震撼了吧。」

  说到这里,钢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虽然他忘得一乾二净……

  「纲,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如月是不是躲在某个角落。」

  正因为她是喜爱偷拍的大变态,即使偷拍凛凛花的约会情景也一点都不会令人感到惊讶。

  「啊啊,对了。那个女仆在的话,我们就不用大费周章地自己拍纪念照了。」

  「只是连不想留作纪念的照片也会一并被拍到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先不论人迹稀少的瑞凤院宅邸,即使如月就在这堆人来人往的人潮中,要找出来似乎相当困难。

  「啊,纲。那个、那个,我想吃那个!」

  「话题又变了。那个是指……啊啊,冰淇淋呀。」

  附近不远处,有一间小小的冰淇淋店。似乎相当受欢迎,周遭围了一大群年轻女生。

  「果然也得做一些符合约会的事情才行。」

  「看来我能够放心了。」

  「咦?」

  「看来您知道刚才在内衣店的那一连串行为,并不是约会会做的事情呀。」

  「唔——纲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别看我这样,我从茫茫网路大海中捞到的知识量,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喔。」

  「在这一方面输给别人并没有关系吧……」

  钢无奈地排起队。钢点了最经典的香草,凛凛花则是点了巧克力和香草的综合冰淇淋。买完后,两个人就边走边吃起来。

  「嗯,好好吃。这个有够『好呷』的啦。」

  「您是哪位呀。不过,这个的确很好吃,也难怪会大排长龙。」

  虽然现在的天气吃冰淇淋有点冷,但在外面这样享用冰淇淋也不赖。

  「这种东西我可以永远一直舔下去。」

  「一下子就会吃光光的。」

  「我也想要舔小凛凛!直到把小凛凛舔光光为止!」

  「…………」

  「…………」

  钢与凛凛花同时露出不屑的眼神,望向站在正前方的人物。

  是谁!并没有这么问的必要。会吐出这种台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

  「呵呵呵呵呵——吓到你们了吧。小凛凛与黑铁纲……不对?你是谁啊?」

  将一头漂亮的白发绑在两边,穿著水手服的女生,正以狐疑的眼神望向钢。

  钢知道她是谁。

  体内有幻兽独角兽寄宿的幻兽能力持有者。

  她是「破坏者」,四处打倒同样身为持有者的危险女人。接受某个神秘组织的命令,目的就是让凛凛花无法行动自如后将人掳走。

  「我是黑铁纲。不过,你也不需要太在意这种枝微末节。」

  「这种事情用不著你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在意过枝微末节。」

  「啊——我想也是如此……」

  钢一脸无奈地搔了搔头。

  「那么,独角子在这里做什么?」

  「就说不准这样叫我!」

  钢并不知道她的本名。因为有独角兽寄宿在她体内,衣绪就擅自替她取了个「独角子」的绰号。

  「哼,算了!必须尽快彻底解决这件事才行。」

  独角子一脸不甘心地这么说,并傩开双手摆出谜样的姿势。

  「想不到你们两个会独自外出。那个让人火大、拥有一副惹火身材的管家不在,现在就是大好机会!」

  「……她是这么说的呢,大小姐。」

  钢将视线投向从刚才就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凛凛花。

  「机会?什么机会?」

  「这个独角子想要打倒大小姐,然后把您掳走。」

  「就是这么一回事!打倒你然后掳走!」

  独角子说完愚蠢的台词后,一副自以为了不起地抬头挺胸。

  「这是独角子一直以来的目的?」

  「咦咦?小凛凛,你不知道吗?」

  「嗯……我还以为你是哪里派来的临时约聘搞笑艺人……」

  「我才不是搞笑艺人!」

  吼——独角子大声咆哮。

  经过的路人纷纷对她投以奇怪的目光,不过没有人想跟独角子扯上关系。看来大家只需要看她一眼,就会立刻瞭解「这是个麻烦的家伙」吧。

  「总而言之!我也没办法选时间与地点!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掳走小凛凛,让我尽情地舔个够!」

  独角子刺出右拳。一根彷佛是角的东西,像刺穿那只手的手背般长了出来。那是独角兽的角。

  钢之前曾经目睹独角子使用那根角发出的一击,在地面上开了一个大洞的情景。威力大到如果人类吃下那一记攻击,就会变成木屑灰尘。

  「那么,这下子到底该怎么办呢?」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会被舔遍全身上下耶……」

  凛凛花一脸悠哉地舔著冰淇淋一边这么说,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危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凛凛花的战斗力之前,独角子这种角色只要她轻轻一踢就能轻松解决。不过,别说是踢人,凛凛花似乎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打算动。

  钢则是完全不具备战斗能力。如果跟独角子打起来的话,他不到一秒就会被解决掉吧。

  这么一来——

  「等一下,独角子。你不需要这么急吧。你要不要也来一根冰淇淋?」

  「我眼前有看起来更美味的东西,何必委屈自己吃冰淇淋呢!」

  「啧!」

  看来如今的独角子眼里只容得下凛凛花。没耐心听别人说话的家伙,可是钢的天敌。

  「没办法了。」

  既然没办法用言语沟通,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他之前也对凛凛花使用过——来回抚摸会令对方产生快感的敏感点,让对方的心灵舒服到彷佛快融化般的幻兽御使秘术。如果是这一招的话,应该能对独角子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等一下……」

  「咦?」

  凛凛花拉住钢制服的袖口。

  与直到前一刻还一脸悠哉的态度截然不同,她带著严肃的神情。

  「不可以用。那个……不可以用在我以外的人身上!」

  「…………」

  大小姐的占有欲开关似乎启动了。

  大小姐不允许他抚遍其他女孩全身上下的举动。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你们不过来,我就要过去喽!小凛凛,你再忍耐一下下就好!」

  「竟然要求我忍耐,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就是说啊。」

  面对再度恢复成悠哉模式的凛凛花,钢苦笑以对。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似乎不是继续悠哉下去的时机。独角子的杀气可是货真价实的。

  「吃我一记,小凛凛!」

  独角子举起右拳,高高跳起——

  「喔唔?」

  才刚伸出拳头,以为就要如导弹般飞扑过来的独角子,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以头下脚上的方式落向地面。

  「咦?奇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钢并不瞭解全盘的情况。

  只见独角子就这样倒地不起,一动也不动。

  「……纲。」

  凛凛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但确实含有紧张的情绪。

  钢没能看向凛凛花。

  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远处站了某个东西。

  「那是什么……?是女……孩子?」

  而那个某东西呈现出少女的姿态。那是与凛凛花或是独角子差不了多少,差不多十五岁上下的女孩子。

  长达背部的长发是银色的,五官虽然清秀端正却让人感受不到生气。大大的眼睛也带著不像人类的银色。纤细苗条的身体上,包覆著完全合身的黑衣服。

  「纲……那个是马雷比特。」

  「马雷比特!」

  凛凛花淡定的声音,令钢不禁大吃一惊。他在一瞬间便意会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钢从未亲眼见过马雷比特。

  即使如此──站在眼前的这位银发银眼的少女,仍然能令他感觉到之前在画面上看过的巨大马雷比特般的存在感。

  「……唔唔唔……到底是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听起来很愚蠢的声音传来,粉碎了钢心里面的紧张感。

  原本倒地不起、一动也不动的独角子站起身来,瞪视著银发少女。

  「呃,喂喂!这女生也太可爱了吧!让人想要紧紧抱住她!」

  「你这么不挑啊。」

  「我的个人原则就是只要东西看似美味,就要放胆去尝试看看!」

  真是危险的原则,不过就算喂独角子吃毒,她也不会死吧。

  「独角子,你也不行。快退下。」

  凛凛花如此说完,便径自走到前面。

  拉住独角子的手,并让她退到自己身后。

  「咦?小凛凛,怎么了?」

  「算我拜托你,你今天就先撤退吧。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掉。」

  「死、死掉?小凛凛,这到底是……?」

  「虽然没办法让你舔,不过……这样可以吗?」

  如此说完,凛凛花立刻靠近独角子的脸,轻轻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喔喔喔喔喔喔!小凛凛的新鲜之吻!不会吧!」

  「独角子,下次再一起玩吧。我还满喜欢你的。」

  「而且,还附上告白!」

  凛凛花笑容可掏地对独角子一笑,便动手脱掉红色的外套。接著,丢向钢的方向。

  「大小姐……?」

  钢接下外套,不解地歪著头。

  难道说,她打算在这里开打吗——

  「请等一下,大小姐。如果那个东西是马雷比特的话──」

  「那也行不通。这个东西听不懂人话。」

  凛凛花抢在钢出来之前,斩钉截铁地拒绝掉了。

  当然,钢打算透过与马雷比特对话,进行怀柔策略。

  只见银色的马雷比特,眉毛动也不动一下地不发一语。虽然他并不认为能够透过言语进行沟通,但幻兽御使的能力应该值得一试。

  不过,既然凛凛花也断然否决这个方法的话——

  「大小姐,难道说您认识那个东西?」

  「认识……吾认识。」

  凛凛花说完的同时,立刻迸出红光。

  短到连一瞬间都不到的时间,她的制服已化为碎片,身上已经穿起往常那套由红黑色点缀而成的礼服。

  「吾认识这个马雷比特。它是从以前到现在,唯一一个无法靠吾单枪匹马,将之赶尽杀绝的马雷比特。」

  「小、小凛凛……那件礼服好适合你喔!」

  「汝还没走吗?快点逃离这里吧。国家令娘以外的人,是不可能与这个东西互相抗衡的。抱歉,吾的能力只足以保护一人。」

  切换成幻兽模式的凛凛花一脸严肃地这么说完——

  「……我知道了,小凛凛。你答应过我下次要一起玩,不可以忘记喔。」

  独角子也难得一脸认真地说完话,立刻俐落地转身跑远。看来凛凛花的心情确实传达给她了。

  「大小姐,请问……」

  「没事的。吾全部都知道。也许吾看起来很笨,但吾可不是笨蛋。这里就交给吾吧。」

  当凛凛花这么说的同时,马雷比特也迈开步伐。

  完全没发出任何脚步声,甚至连身体也完全没有任何晃动。简直就像是无视于重力的动作。

  「没错。这个东西用说的是行不通的。遇到就只能互相残杀。虽然外貌是人类,但与其他的马雷比特毫无两样。」

  凛凛花一脸不快地说,手指向马雷比特。

  从那手指──飞出小小的火球,以高速猛烈地撞上马雷比特胸口的同时,卷起火焰,马雷比特的身体在熊熊烈火之中燃烧起来。

  「趁现在!纲,要走喽!」

  「咦?」

  凛凛花以俐落的动作一把抓住钢的身体,瞬间弯起膝盖,将力量集中于脚底后一口气飞上天去。

  「呃,咦咦咦咦!」

  一阵强烈风压朝钢的脸袭来。

  凛凛花维持著紧抱住钢身体的动作,飞得又高又远。

  「大、大小姐!」

  「如果在这里战斗的话,会牵连到四周的人!暂时撤退才是上上策!」

  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起来的马雷比特的身影,看起来只剩豆子般大小。

  许多豆子彷佛海浪般晃动起来,想必是经过的路人发现凛凛花的火焰之后,纷纷逃窜的关系吧。

  「大、大小姐!请等一下!如果那个是马雷比特的话,街上的人们不就危险了吗?」

  「撤回前言。那个东西除了外貌之外,还有不同于其他马雷比特之处。那家伙并不会攻击人类。那家伙的攻击目标是吾——以及纲。」

  「我……吗?」

  钢如此反问,但凛凛花并没有做任何回答。

  她只是盯著正前方,一味地飞著。

  到底是要飞往哪里?

  钢连这句话也没能问出口。

  「那东西连阿斯塔蒂机构也无法侦测到。是否是由于人类外型的关系,关于这一点吾也不清楚。」

  凛凛花一边飞一边娓娓道来。

  「第一次见到那东西时,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宅邸中庭。当时,吾与纲两个人正在喝茶。那家伙跟今天一样不吭一声——而且就这样不发一语地攻击过来。吾与那东西打了起来,却没办法打倒它。」

  「大小姐输了……吗?」

  由于飞行中的关系,风压相当惊人,眼睛痛到无法顺利睁开。即使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对凛凛花的话产生反应。

  「面对那个马雷比特,几乎所有的攻击都没办法发挥作用。吾的火焰无法将那家伙燃烧殆尽。刚才的攻击也仅止于牵制它而已。」

  「那么,那家伙会立刻追上来?」

  「当然。」

  即使如此,凛凛花依然显得不慌不忙。

  她就这样冷静地直视著遥远的彼方,继续飞行。

  「吾输给了它。甚至不记得是如何输的。待吾回过神来时,已经倒在中庭──而纲就倒在旁边。虽然吾清醒过来了,纲却再也没睁开眼。吾甚至确信纲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不过,既然马雷比特消失不见了,也许是平分秋色也不一定。但吾痛失重要的人,以结论来说是吾输了。」

  「……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这是谎言。

  然而,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是无法表明事实。

  不,正因为是在这种状况中——

  「但是,您为什么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吾几乎不记得……也或许是吾不愿意承认的关系。吾身为国家令娘一路过关斩将。吾不想承认败北,更重要的是……吾不愿正视纲有可能会再度陷入沉睡不起的状况。」

  「大小姐……」

  「抱歉,没有告诉汝。还有……谢谢汝清醒过来。」

  凛凛花彷佛喃喃自语般说完,再度往更高的地方飞升而去。

  由于上空的风实在太过冷冽,钢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冰冻了。虽然升得过高,维持钢生命的机制有可能出现障碍,但他说不出口。

  「纲。」

  「是的。」

  「吾——我不会死的。」

  凛凛花的语气突然恢复成一如往常的她,虽然身上仍然穿著那一袭红黑色的礼服。

  「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B笔记的指示也还没有完全达成,也想再跟素子一起出去玩,也必须与凑诗一起参与社团活动,而且如月似乎还藏了许多偷拍的照片,我必须找出这些照片才行。」

  「虽然最后一项不用理会也没有关系……」

  「我也答应独角子,下次要再一起玩。咦?难道说,我也跟独角子变成朋友了吗?」

  「您要跟她做朋友也是可以,不过还是先思考一下来往的方式可能会比较好。」

  「还有,我明明受到衣绪许多照顾,却只因为她穿男装就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总有一天……必须向她道歉才行。」

  「不过,衣绪完全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钢稍微笑了一下。

  虽然脑袋现在非常混乱,但他仍然相当同意凛凛花所说的事情。

  他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因为,钢也有好几件事情想做──

  「更何况,我——还没有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凛凛花继续接著道。

  「我还没有……告白。对我喜欢的人──」

  「……我可以问一下对方是谁吗?」

  也许在这个节骨眼问有点卑鄙。

  既然是在这种特别的状况,凛凛花应该会愿意告诉自己吧。他不禁如此期寺。

  「纲——曾经说过。」

  「我吗?说了什么?」

  「失去记忆前的纲,曾经告诉过我。」

  凛凛花平淡地说完,冷不防地停下动作。

  接下来,以左手的食指转了一小圈,在空中制造出一个火圈。

  「纲,你可以放下脚了。」

  「脚……?」

  圈里什么都没有,却能够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地面上一样。

  钢与凛凛花站在火圈上对视。

  「纲总是会提及那个男孩子的事情。」

  「男孩子……?」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跟自己拥有一样的力量,跟自己──背负著相同命运的男孩子。」

  「那是……」

  黑铁纲所说的那个男孩子。

  该不会……

  「那个男孩子跟纲一样出生在幻兽御使的家庭。幻兽明明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还得接受幻兽御使的训练,但又过著极为平凡的生活。那个男生有朋友,也有喜欢的女生,虽然一点都不普通,却理所当然地过著普通的人生。」

  「大小姐,您与那个人……」

  「我没见过他。」

  凛凛花露出些许落寞的表情,笑著摇头。

  「但是,纲告诉我的那个与纲拥有相同样貌的普通男生──不禁让我产生想见他的念头。那股心情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在憧憬白马王子般……应该是说,我喜欢上了他。」

  于是,凛凛花以极为认真的眼神望向钢。

  「我这样很奇怪吗?明明只听过那个人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喜欢上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人。」

  「……怎么会,才没有这种事情。」

  钢斩钉截铁地说,并轻轻摇头。

  「无论有何经纬,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好事。不是有人常说一见钟情吗?那也是在完全不瞭解对方的情况下喜欢上对方的喔。所以,大小姐也可以说是在听过对方的事情后,便自然而然地喜欢上那个人喔。」

  「……纲还是一样擅于言词呢。」

  「我在这个时候安抚大小姐您也没有任何好处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钢对凛凛花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说的是实话,而且笑容也绝不是勉强堆砌出来的假笑。

  黑铁纲现在仍然是谜团重重的存在。

  即便如此,有一点绝对不会错。

  黑铁纲提到的那个男生——就是黑铁钢。

  钢并不清楚,为什么素未谋面的她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然而,黑铁纲却将钢的事情告诉了凛凛花。

  而凛凛花则是非常明显地,对黑铁钢这个人产生了恋慕之情。

  万万想不到,他一直很好奇的凛凛花心仪对象,竟然就是自己。

  他不禁感到吃惊,与此同时——他的心又狂喜地忍不住颤抖。

  「来了。纲,你待在这里别动。」

  「咦?」

  凛凛花离开火圈,轻飘飘地浮起。

  凛凛花全身包围在火焰之中,以锐利的目光紧盯前方。而出现在她视线前方的——正是那银发银眼的马雷比特。

  马雷比特与凛凛花一样飞在半空中,并朝这里而来。

  「纲明明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也许能让我见那个男孩子一面的说。都是那家伙害的!都是因为它夺走了纲的记忆!」

  「您……总有一天一定会见到他的。等到我的记忆恢复之后,我会让大小姐见那个人的。」

  「谢谢。我就是这么认为,所以才会遵照B笔记的指示,打算等我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时,就能够找机会向那个人告白了。」

  从凛凛花的左手生出由火焰形成的弓。

  右手则制造出火焰形成的箭。

  「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不打倒它就无法开始。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划下终止符。」

  凛凛花将箭架上弓,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火圈。她确实瞄准一边蛇行一边迎面飞来的马雷比特后——射出火焰之箭。

  然而,那把箭在刺中马雷比特前,就被一道银色的膜包覆起来。

  膜立刻弹了一下,与此同时火焰之箭也遭到消灭。

  「什么!我的箭竟然……!」

  「大小姐!」

  「没事!这点程度还在我的预料之内!」

  凛凛花灭掉火焰之弓,立刻以火焰包覆住全身,笔直地朝马雷比特攻击过去。

  咚地一声巨响传来,凛凛花与马雷比特在空中相互碰撞。撞击的余波在空中扩散开来,钢也能够感觉到传导过来的震动。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接近纲!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凛凛花与少女外型的马雷比特双手交缠,似乎在比谁的力气大。

  「我……吾会死守住纲──!」

  随著凛凛花吶喊出声的同时,从她的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

  翅膀烧得火红,下一秒凛凛花冷不防地撞向马雷比特。马雷比特以高速被刮飞至遥远的彼方。

  凛凛花摇摇晃晃地靠近钢所站立的火圈附近。

  「干得好!大小姐!」

  「不!还没结束!」

  凛凛花放声大喊,再度制造出火焰之弓与箭。

  「那家伙会追我们追到天涯海角。这次一定要彻底将它收拾乾净!」

  「不过,大小姐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是目标?」

  钢并不记得自己曾经遭到马雷比特狙击。即使他身为幻兽御使,但与幻兽并不处于敌对的立场,更别说马雷比特根本不是幻兽。

  「纲。幻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咦?是这样没错」

  幻兽的确是在数十年前,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连一只都不剩。

  于是,幻兽们的能力才会纷纷寄宿在国家令娘或是其他幻兽能力持有者的体内。

  「它们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为什么它们的力量又会寄宿在我们体内?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是,如果它们并非消失……只是去到某个地方而已的话……」

  「去到某个地方……?」

  「失去记忆前的纲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对,也许纲……知道幻兽们所前往的世界也不一定。」

  「怎么可能……」

  幻兽们去到了别的世界——而黑铁纲则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居民?

  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但是,幻兽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不争的事实……对了,马雷比特也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还是突然涌现……」

  「就是这样。我们无法否定马雷比特或是幻兽,其肉体是否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也有可能不只存在著马雷比特与幻兽……」

  「请您等一下,假设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要锁定大小姐与我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经过我的沉思,所想像到的——也许可以说是近乎妄想。」

  凛凛花将箭架在弓上,锁定空无一物的空气。

  「假设就是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幻兽们,为了夺回留在原本世界的能力才锁定我们。而它们派出来的侦察兵就是马雷比特……」

  「但是,马雷比特打算破坏人类世界耶!」

  「也许是想逼出我们这些幻兽能力持有者吧。抑或是毫无理由地,只是想将一切破坏殆尽而已……」

  「真是令人头疼的侦察兵啊……」

  「而掌握著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马雷比特与幻兽、幻兽能力持有者等一切关键的人,应该就是纲了。毕竟能够与幻兽心灵互通,甚至能与体内寄宿著幻兽之力的我们进行深层沟通的纲,可是相当特别的存在。」

  「我吗……」

  只有黑铁纲一个人吗?

  还是说,连黑铁钢也与幻兽、马雷比特之间有著很深的渊缘──

  「不过,那种事情并不重要。我会保护纲。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无论那家伙来几次,我都会把它赶走!」

  在凛凛花视线前方的银色马雷比特,正飞向这里。那个马雷比特也挥动著银色的翅膀,笔直地飞向这里。

  「我绝对不会让那种家伙妨碍我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以及我的告白、与纲还有大家的生活!绝对不会──」

  凛凛花大大地挥了一下背上的红色翅膀。

  那个翅膀彷佛被吸进去般,消失在凛凛花的背上。

  「红莲炎帝——」

  凛凛花轻声细语地低喃。

  原本架好的火焰弓箭膨胀地相当大。弓的长度远远超过凛凛花的身高,而箭也彷佛粗壮的原木般巨大化。

  「真•红莲炎帝——爆槌射!」

  凛凛花将弓拉到极限——眼神锐利地盯紧火焰圈。

  「上啊────!」

  箭伴随著她的吶喊释放出去。

  巨大的箭一边膨胀得更大,一边朝目标飞射而去。

  「…………!」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面无表情的马雷比特首次浮现惊讶的神色。

  箭的前端变得比马雷比特的身体更加巨大,而马雷比特就在错愕之中中箭,迸发出强烈的鲜红色光芒。

  「唔哇……!」

  强烈的光线令钢不由自主地梧住脸,同时之间,他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著光芒逐渐远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小鸟沉稳的鸣叫声。

  当钢缓缓地睁开眼来——

  「奇怪?」

  眼前是钢习以为常的熟悉地方。打理得相当整齐的绿色草皮,以及遍布四处的树木。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瑞凤院家的庭院。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直到凛凛花射出的箭撞上马雷比特为止的事情,他都还清楚记得。

  在那之后──

  「嗯……再睡五小时嘛……」

  「…………」

  在钢身旁的凛凛花,一边说出惊人的梦话,一边懒散地在草皮上滚来滚去。

  「呃,又是裸体!」

  钢不禁慌张起来,赶紧将凛凛花请他暂时保管的红色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偷瞄了一眼,凛凛花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外伤。光看她还能悠悠哉哉地睡成这副模样,应该没事。

  「是大小姐把我带回这里来的吗……」

  因为想不到其他人,想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虽然他并不清楚,凛凛花是否成功收拾掉那个马雷比特了。

  根据他从凛凛花那里听到的情形,她们两个之前也对战过,如今对方却再度出现——因此有可能重复上次的结果。

  不过,那么棘手的对手,他实在不想再碰上了──

  「虽然好像知道了许多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钢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凛凛花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或是马雷比特、黑铁纲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但是,钢的命是凛凛花救回来的。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钢没办法保护凛凛花。

  但是,他能够给予她支持。

  他说的并非取悦她,而是在这小小的背后支持著她。

  这是唯独钢——不,「黑铁纲」才能办到的事情。

  「喂——纲!大小姐!」

  衣绪从宅邸的方向飞奔过来。

  总之,今天似乎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虽然在约会的途中状况变得一团乱,不过他们两个人都还活著就好了。

  钢朝凛凛花的睡脸微微一笑。

  「谢谢你,我可爱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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