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终章

  钢与凛凛花约会数天后。

  冬天的气息日渐深沉,而吹进湾岸地区的风也变得冷冽。

  「呜呜,好冷……我要从明天开始放寒假。」

  「寒假可不是您说放就能放。」

  钢一边与凛凛花并肩走在通往宅邸大门的路上,一边无奈地叹气。

  虽然大小姐看起来的确有所成长,但事实上一个人的个性可没这么容易改变。她还差得远呢。

  「更何况,大小姐您不是还有那件外套吗?」

  凛凛花身上穿著与钢一起挑选的红色外套。她似乎非常中意,甚至在房间里也会偶尔拿出来穿。虽然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请大小姐脱下外套。

  「这件外套暖和归暖和,但我体弱多病……」

  「请您别说谎了。您明明就是全世界最强壮的人。」

  真希望她能改掉三不五时冒出这种毫无说服力谎言的坏毛病。

  「喂——纲、大小姐。」

  「嗅?」

  只见衣绪从宅邸的玄关小跑步地过来。她的手上拿著两个以包巾里起来的物体。

  「大小姐,您忘记拿便当了。我也顺便把纲的拿来了。」

  「啊,我重要的便当。」

  「哎呀,不小心忘记了。大小姐,真是抱歉。衣绪,谢谢你。」

  '钢接过两人份的便当,塞入自己的书包里。这么占体积的东西,可不能让大小姐亲自拿。

  「大小姐就算了,你好歹也注意一点吧,纲。毕竟你可是大小姐的女仆。」

  「衣绪说得没有错!」

  凛凛花露出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连连点头。

  「话说回来……大小姐。」

  衣绪带著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凛凛花。

  「大小姐,您似乎很习惯我的存在了。明明以前只要一看到我靠近,您就会产生动摇。」

  「嗯……要怎么说呢……」

  凛凛花定定地凝视著衣绪的脸。钢也察觉到大小姐想说什么。

  「老实说,衣绪最近看起来实在不太像男生……」

  「咦?」

  「像你现在头发也长长的,双眼水汪汪地看起来很可爱……」

  「什么!」

  衣绪大吃一惊,立刻摸起自己的头发与脸颊。她本人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就像是切换成杀手模式般长达背部、五官也变得女性化的事实。

  「什、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好、好奇怪。为什么……」

  「唔喔喔,拍到女扮男装管家一脸害羞的照片!再红一点、脸再红一点吧!」

  如月从附近的树后探出头来,喀嚓喀嚓地不断按著单眼相机的快门。

  「……你、你快点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啦!不对,我也要回去工作了!纲,大小姐就拜托你了!」

  衣绪红著脸说完,便将如月从树后拖出,霸道地揪著她后颈的衣领,朝宅邸的方向走去。

  「……衣绪,突然变得好女性化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天知道……不过,对大小姐来说是好事吧。反正,就算维持之前的模样,大小姐您也不会习惯面对男生吧。」

  「好像是。」

  凛凛花大大地点头。

  衣绪最近经常变回女孩子的模样。

  还以为她只有在接近自己的时候才会变回女孩子,看来应该是错觉吧。

  钢一边如此暗忖并笑了笑之后,再度与凛凛花肩并肩走向宅邸大门。

  「啊,瑞凤院同学、黑铁同学,早安——」

  一踏进教室,立刻发现凑诗的身影。

  钢与凛凛花也回应她的问候。

  「凛凛花,早安安──!」

  「早安啊啊啊啊!你今天也好小只喔!你的皮肤今天看起来也好光滑喔!」

  「唔哇啊啊啊啊!」

  只见百川与合田——百合双人组突然闻风而至,从两侧抱住凛凛花,并将人掳走。凛凛花就这样任其摆布、任人宰割地被带走了。

  「大小姐,今天也被人玩弄在手掌心呢。」

  「就这样坐视不管好吗……?」

  凑诗目瞪口呆地望向遭到百合双人组以及数名女学生团团围住,并且被摸遍全身的凛凛花。

  「嗯,大家也只是跟她闹著玩而已。而且,大小姐似乎也挺乐在其中的。」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乐一下了吧?」

  凑诗以妖媚的口吻说,并对钢投以妖艳无比的视线。

  不只如此,凑诗还彷佛要强调即使穿著制服也超级明显的胸部隆起,并拢双手撑起胸部。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计画。」

  「你还是一样扫兴耶……不过,黑铁同学,请你别忘喽……」

  凑诗轻轻地抚著钢的下巴。

  「我已经做好随时随地都能为了你粉身碎骨的觉悟……」

  「我很想忘记。」

  一大早就听到如此充满诱惑的台词,让人没办法坦率地附和她。

  总之,在打定主意暂且不理会凛凛花与凑诗之后,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他已经相当习惯女生的言行举止,因此也学会顺好裙子再坐下。

  「早安,纲同学。」

  「啊,早安。素子同学。」

  「…………」

  待钢回应后,素子便投以毫不客气的视线紧迫盯人。

  「有、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上次星期天的事情。只要换个发型、穿上男生衣服,你看起来根本就是你哥哥耶。」

  「还、还好啦。毕竟我们是兄妹。」

  「反过来说……如果黑铁同学也改变发型、穿上女生衣服的话,就会变成纲同学吧。」

  「是、是这样子吗……?」

  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钢的心脏不禁开始剧烈狂跳。

  素子的疑问非常有道理——应该是说,即使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就被她这么问,也一点都不奇怪。

  「长相这么相似的兄妹,还真是稀奇耶。」

  「咦?啊,是啊。好像真的是这样子。」

  「……偶尔也没有关系。」

  「嗯?」

  素子突然冷不防地逼近钢的脸,露出认真的眼神。

  「可以请你……穿上男装——扮成你哥哥的模样吗?」

  「咦?为、为什么?」

  「啊……没事,什么都没有。抱歉,对你说这么奇怪的话。」

  素子微微红著脸,垂下视线。

  「那个人也真是的……过了这么久都还不回来……」

  「…………」

  素子话中的意思,如果钢想得没错的话

  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但如果是素子正在等著那个男人的话──

  虽然那个男人没遇过什么好事……

  虽然那个男人,别说是向素子告白,甚至没办法以真正的自己与她对话……

  让素子这样等待,他真的感到相当抱歉。

  即使如此,黑铁钢这个男人还算是满幸福的嘛──钢这么认为。

  这一天,学校的课也顺利结束了。

  放学后的教室,充斥著一股闲散的气氛。连平常总是死缠烂打地赖在这里闲聊,闲闲没事做的女学生们也都不见人影。看来大家偶尔也都还会有事情的嘛。

  「……呜咦?」

  原本趴在桌上的凛凛花,突然大大地抖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

  「早安,大小姐。」

  「纲……」

  「大小姐,您口水都流出来了。」

  钢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凛凛花的嘴角。

  「呜呜……这是怎么一回事?教室里完全没人?」

  「还不是因为大小姐您睡得太熟了。」

  下午的课程,凛凛花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了。没有人敢吵醒她,甚至连老师在看到那彷佛天使般的睡脸后,也不忍心把她叫起来。

  「糟糕……我竟然会在上课时打瞌睡。」

  「不,您最近很常在上课中睡觉。您也太习惯学校了吧。」

  虽然凛凛花原本就是有点厚脸皮的女生,但她会如此泰然自若地打瞌睡,连钢也大感意外。第一天上课的日子,流露出来的那副胆怯模样,简直就像是骗人的。

  「您有何打算?要去社团吗?不过,凑诗同学今天似乎去捡垃圾了。」

  「嗯……我想去就会去了。」

  「说什么想去就会去……请您决定是要回家还是要去社团吧。」

  「睡回笼觉呢?」

  「没这回事。」

  不仅在学校打瞌睡,甚至还想挑战睡回笼觉,脸皮再怎么厚也要有个限度吧。

  「啧那今天就回家吧。睡太久,全身僵硬得不得了……」

  「真是没救了……」

  不只在宅邸内,她现在已经进步到连在外面都能够懒懒散散的了──这可以说是小小的成长吗?

  「算了,没事。我们回家吧。」

  「嗯。」

  凛凛花拿起书包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钢走在大小姐前面,打开教室的门,来到走廊上。

  「纲。」

  「什么事?」

  凛凛花一边漫步在走廊上,一边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天空已经一点一滴地染上橘色。

  「我做了一个梦。」

  「梦?」

  「失去记忆前的纲回来……我们再度一起生活在宅邸里的梦。」

  「……您果然还是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这是他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答案。

  说穿了,站在这里的其实是假扮成黑铁纲的陌生人,并非凛凛花心里面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仆。

  「我不知道。不过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谁呢?」

  「跟纲有著相同长相的男孩子。我与纲,还有那个男生──三个人开心地笑著。」

  「……是吗?开心地笑著啊。」

  「嗯,开心地笑著!」

  凛凛花将视线重新放回钢身上,露出笑容可掏的笑脸。

  那是彷佛花朵盛开般,温柔又柔软的笑容。

  钢暗自在心里说。

  喂,黑铁纲——

  他对如今仍然沉睡在病房里,未曾谋面、与自己拥有相同长相的少女说。

  虽然我直到现在还是不认识你,但我很清楚大小姐一直在等著你。

  所以,快点回来吧。

  如此一来,正牌黑铁纲、凛凛花与她似乎怀有好感的黑铁钢,这三个人才能跟凛凛花的梦境一样,开心地大笑。

  如此幸福的未来,很棒吧?

  钢喜欢素子,而凛凛花似乎喜欢黑铁钢——虽然事情可能会变得有点复杂,不过与其在这里原地踏步,他宁愿选择向前迈进。

  只要向前进,一定会有快乐的事情等著他们。钢心里浮现此预感。

  「虽然现在也很开心,但是我想要更开心、更开心!」

  彷佛读取到钢的心思般,凛凛花一脸愉快地这么说。

  听到这句话,钢也用力地点头。

  没有错,他想要更加开心地欢笑,快乐地活下去。

  这个国家有国家令娘——瑞凤院凛凛花守护著。

  为了让背负著沉重命运的她能够笑著走下去,钢真心希望自己能成为支持她的力量。

  不,这种事情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钢已经下定决心要一直陪伴在凛凛花的身旁。

  因为对黑铁钢而言,凛凛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大小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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