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席卷狂人的暴风 太阳鬼

  “九号突击队有点太前面,让他们注意一点。敌人右翼正在逐渐接近,十号游击队到左翼。”

  为了要将尤安˙桑瑞斯与珐琉的命令传到前线,编属在司令部之下的几个守护者来来回回奔跑。负责传令的是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号队,他们平时就接受尤安与珐琉的号令,负责谍报任务,此时虽然得反覆做同一件事,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带丝毫厌烦的神色。

  但是即使距离原订开战的时刻十五时已过三十分,战局还是没有什么重大的变化。SmC统一穿上黄色、蓝色、紫色构成的装甲,前进发射弩箭之后立刻后退。秩序守护者虽然加以追击,但是绝对禁止深入。如此状况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改变。虽然尤安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聚集在这里的观众差不多快看烦了。

  而这段时间里,总长丹尼斯˙桑瑞斯则是将手放在爱用的大刀──名匠达库拉斯˙多斯的杰作“日轮”剑柄上,一动也不动。

  太阳鬼的红褐色双眼,紧盯站在两百多美迪尔外的SIX。

  他只是安静看着那个家伙。没有恐惧,也没有太多的意气用事。

  名满天下的颜色军团也相当沉着,如同与太阳鬼的姿势相互辉映。

  虽然在开战以前,守护者被迫调拨四队共六十个人支援收容所与泉里,特别是司令部周围的战力更是削弱到让人不放心,不过演下看不见任何可能的负面影响。

  尤安直到现在还是打从心底不懂──收容所就算了,难道不能舍弃泉里吗?虽然派人支援收容所却不去泉里,之后怎么交代也是个问题。不过泉里那边应该已经赶不上了吧?尤安光是靠从传令人员那里听来的详细情报便能确定这一点。既然如此,只要让一半的后备队过去做个样子,确认一下情况便尽早赶回来──这样不就得了吗?

  甚至以尤安的角度来看,根本没有回应这次决斗的必要。

  就算是被人说守护者怕了、是胆小鬼、就算是被艾尔甸的市民嘲笑,那又何妨?

  吾等贯彻吾等之义,是为了名气还是体面?不,应该不是那样。吾等众人挥剑,乃是为了吾等之“义”。闲杂人等要笑就笑……像是SmC这样的害虫,根本不用拿剑与之正面对决,只要在绝对有利的状况加以奇袭、一网打尽就行了。反而是应该利用拒绝这场绝对的机会让对方得意忘形,在趁机让他们松懈──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

  不过这种作法,总有一天会害秩序守护者瓦解吧。下面的人面对认为“人”就是拿来凑数的我,有的只是害怕而已。即便自己受到总长的重用,也没办法统率整个秩序守护者。话说到底,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才干。

  但是尤安相信──

  自己的存在还是有其必要。我可以补足义父不足之处──我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活。如果义父是温暖的,我就是冰冷;如果义父对人好,我便待人严苛;如果义父说右,我就说左。

  我不会让义父弄脏自己的手,也不会丢了义父的颜面。弄脏自己无所谓……光辉灿烂的太阳下,总会有阴影存在,而我就在阴影里从事见不得人的工作。凡是泄漏情报、盗领公款、怠忽职守的人,都由我来处理。这就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最得意的本事。

  人们说:“冷酷无情的副长根本就没血没泪,不像是个活人。”、“那家伙腰上挂的根本及不是剑。拔开剑鞘只看的到恶意与阴险……”等诸如此类的话。

  而我则是面带冷笑接受这样的评价。我没有否认,而且完全可以理解。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作风也是如此。他们也明白这一点,只是这样而已。

  义父,我无所谓。

  只要在这个距离仰望您有如太阳一般的身影,我就一点也不冷。

  “尤安……”

  义父──不,是总商丹尼斯˙桑瑞斯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那座山有所行动了。”

  或许是丹尼斯的口气很沉稳,尤安闻声之后一点以不惊讶。

  看看时钟,现在已经十五时四十五分。用望远镜看向无限城的遗迹──SIX站在放在瓦砾堆上,看起来想当讨人厌的宝座前。只见他高高举起右手。

  因为个人恶劣的兴趣与喜好,SIX穿着上头绘有黄色闪电的黑色紧身衣。那件紧身衣从头到脚把他包裹起来,双手手臂都垂下好几条像是帘子的长型物体,令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身穿西装的杰伊站在他的右边;他的左边则是身穿灰黑交杂的魔术士服、手上拿个黑色手杖的白发死灵术士。除此之外,宝座周围还站着几个杀戮战队最大杀伐的成员。他们也同样穿着黄、蓝、紫三色的铠甲。

  SIX看看他们,挥下右手。

  “那是在做什么……”尤安并非询问,只是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他们为了要安放那个宝座,才会补强那些瓦砾。不过看来是我弄错了。”

  “笼子……?”

  珐琉也出声了。她与罗叉都在司令部待命……罗叉就像是太阳鬼的另外一把剑,正在压抑杀意,等着出鞘的时机。尤安与珐琉子是负责其他各项杂务──这就是所谓的适才适所。

  “里面好像有什么──果然是笼子……出来了。”

  “他们还带了猛兽过来?”

  尤安屏住气息:

  “不对……”

  在放置宝座的瓦砾小丘上,出现四个巨大金属箱子,箱子侧面是有看似栅栏的门──SmC士兵一一把笼子打开。

  然后正如珐琉所说,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观众一阵哗然。

  巨大的家伙穿着黄、蓝、紫三色铠甲刻有显眼的“SmC”图样,手里拿着战槌。这些家伙根本就是巨汉……

  不、更正一下──那些家伙不是普通的巨汉。虽然他们只能够过望远镜观察,但如果拿那些家伙跟旁边的SmC士兵比较,不难发现那些巨汉的身高和体型都是他们一倍,甚至是一倍以上。虽然外贸与人类颇为相似,但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类。

  “应该是……巨人族吧?”

  “我看也是。”

  同意珐琉看法的尤安目光,始终没有从拟似巨人族的生物身上离开:

  “如果是世上的大型雅人,我只想得巨人族。有种说法表示巨人是神的私生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巨人族。”

  “我倒是看过一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艾尔甸有个杂记马戏团,那里就有巨人族。巨人的脚套上脚镣,眼神看起来很温吞,温驯的个性甚至愿意让当时只是个孩子的尤安坐在他的间榜上。那是──对了,是梅隆君、也就是现在的多玛德君带他去的。那时听说有杂耍可以看的尤安,拚命向已经过世的亲生父亲卡雷尔˙杰贝库纳撒娇,但是父亲还是没有理他。最后则是那个男人带他去看──虽然说那种是一点也不重要。

  “既温驯又胆小……听说这些巨人族都栖息在远离人烟的深山里。不过,与其说这些家伙看起来很勇猛,倒不如说──”

  顺着尤安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巨人族正在挥动战槌。两、三个SmC士兵连同瓦砾一起摔了出去,观众不禁大为兴奋。虽然马上又有几个SmC士兵上前引导,但是看起来不太顺利。

  “──很凶暴。”

  “或许是下了药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都不好对付。”

  不愧是SIX,居然使出这种招数。

  自己提出排除第三者,堂堂正正决斗的条件,却让其他旗下的族袭击我方的防卫据点,而且在利用这种手段削弱他们的战力以后,大剌剌地让局外人的巨人族穿上SmC的铠甲,然后把他们推上最前方……

  这根本是把人当傻瓜的行动。这样的作法实在太卑鄙了。

  不过,这就是SIX的作风。

  我们太天真了。才会向现在落入被动。

  尤安看着那些巨人族踩在SmC的阵地上,一边拨开眼前的障碍一边缓慢移动。引导那些家伙前进的士兵似乎慢慢掌握到诀窍。只见巨人族陆续出的SmC阵地,朝着这里前进。

  尤安整理了一下想法,放下望远镜转头面对丹尼斯:

  “总长,我建议全军突击。我方的阵地无法阻止巨人族的攻击,单纯的防守只会遭到击溃。所以我认为应该利用我们的优势──集团突击解决敌人。现在应该毫不犹豫突击前进,一口气除掉SIX才是上策。”

  “我支持尤安副长的提案。”

  珐琉马上表明立场,罗叉也随即说了一句:

  “我也是。”

  太阳鬼严肃地点点头,右手握住日轮的剑柄,左手放在剑鞘上:

  “时候到了……”

  剑光一闪,日轮出鞘。

  常约一˙五美迪尔,剑身是实用的黑色。虽然看起来很朴素,确有压倒性的存在感。刀身又厚又宽,刃上的纹路有些紊乱,但刀身隐约泛出阵阵青光,看起来就像剑上带有妖气。

  “尤安、罗叉、珐琉,拔出你们的剑。”

  太阳鬼的声音带着惊人的杀气。闻者虽然为之耸然,但也跟着兴奋起来。

  “──跟着我,别跟丢了。跟我一起前进。我们这一务必要讨伐SmC,讨伐SIX。我的孩子啊,要把自己化成刚、磨练自己,进而成为我的剑。”

  “是。”、“受教。”、“如您所愿。”

  丹尼斯˙桑瑞斯呕出司令部,尤安、罗叉及珐琉三位副长也跟在后面。部属在司令部周围的一号总长直属队、二号亲卫队、三号尤安队、四号罗叉队、五号珐琉队也跟着行动。

  配置在阵地各处的银色军团勇士,看着他们视为父亲一般尊崇的英雄,太阳鬼一步一步往前迈进,一下子沸腾起来。

  现场气氛几近狂热,众人的士气已经到达了顶点,就算尤安的血管里留着是水银而不是血,想要压抑心中的澎湃,也得要花上好些力气。他甚至在想,真的有必要压抑吗?

  雄壮威武、高贵、令人自豪的义父,太阳鬼只要迈步向前,就能带起一阵巨大的潮流,只要跟着这股潮流,不就能够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吗──不。

  其他的人还无所谓,只有他一定要冷静下来──就像是冰水穿过肚肠,他得像是一个活过百岁的老人,静静看着这个战场。他该做的工作是隐身在义父的影子里,注视周围是否有无声进逼的危险利刃。

  这样的自律也让他有看清楚太阳鬼丹尼斯˙桑瑞斯的功与过。

  功,当然就是他的领袖魅力──太阳鬼只要往前一站,他所散发出来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气势就能让他们每一位伙伴仿佛获得百人之利。

  可是他也有过。如果说真的要正面对敌,各自拔剑以命相搏,以力量、技巧一较高下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对手SmC。他们做出任何像是利用巨人族的小动作都不奇怪,在这种状况下正面对决,只会让他们更加不利。

  就算是灵魂已经燃烧到即将爆发的地步,他还是得把头脑保持有如流水一般冷静才行。

  要是没有好好留意这件事,他们就会输。

  最起码尤安确实需要如此思考。

  “尤安啊。”

  他的义父回头看着就在后头的尤安、罗叉和珐琉,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的后方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也由你负责统帅全军。这一次的战斗,我要以一个剑士的身份,为我所信仰的‘义’而挥箭。你──”

  “您在说什么呢。”

  没有那种必要,义父。多说无益,义父只要去做就行了。

  只要您的光芒照耀着我,我就能够忍耐。

  包括没有朋友、没有恋人的孤独,以及所有的伤心。

  我不知道母亲是谁,在失去父亲、还有那个大我许多,有如兄长的男人之后,您就是我的全部。那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偏偏个性乖戾、固执、爱讲大道理,能够看透又不容许任何谎言与不实,怎么看都是一个别扭的孩子,大家都对我没辄。

  只有您,只有您愿意直视我。只有您不会抗拒我。只有您会抱我,对我笑。我知道您是真的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银色军团全员都有如我的手足,我会一丝不乱地加以指挥,请您拭目以待。总长不需挂率,只要以剑士的身份挥箭就行了。您要不要试着取得在一日之中,以日轮斩杀百人的荣耀呢?”

  “你在怂恿我吗?”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诚然。”

  丹尼斯˙桑瑞斯一边轻笑一边停下脚步──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阵地的最前线。

  在前方的SmC阵营,有三个……还有另外一个慢了办步的巨人族,也已经来到阵前。

  SIX站在无限城的遗迹上,两脚张开与肩同宽。有些强劲的风微微吹动他的头发。SIX慢慢回头,由上而下看着这里。

  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经过策略战与前哨战以后,时机成熟了。

  “同志们──”

  一个宏亮的声音响彻一号区特设会场。

  太阳鬼举起大刀日轮,指向天空。

  现场一片寂静。,

  观众屏息聆听太阳鬼的宣言。

  “很抱歉,事到如今还要向各位解释何为吾等之‘义’。吾等只是锻冶之钢,持剑讨伐信奉‘恶’之相关人等,一律斩杀绝不同情、斟酌或迟疑。同志们要知道,吾等所高举之刃毫无荣光可言。吾等挥动杀敌者,乃为凶刃。吾等所讨伐其恶,也同为恶鬼之身。同志们,吾子们,今日我要请托诸位,让吾等将生命奉献与吾等之义吧!”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诸位同志!即刻提剑前进吧!不要畏怯、不要恐惧,现在正是讨伐奇恶的时候!吾等所行之道,乃是修罗之道!无涯之血道!”

  “吾等即为修罗!”、“修罗”、“血!”、“吾等即为修罗”、“血!血!”、“吾等即为修罗!”、“吾等即为修罗!”、“血涂修罗……!”

  “──修罗啊!诸位修罗啊!讨伐敌人、讨伐其恶吧!消灭敌人、彰显吾等之义!”

  “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义!”

  “拔剑!持盾!不准走在我前面!也不准落后!全军……前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在场两百二十多名秩序守护者齐声高叫,瞬间天摇地动──这个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接着是在场成员一起前进,但不是全力奔驰,而是小跑步……对太阳鬼来说只是疾走的速度。对于这些习惯铁之纪律的秩序守护者来说,不管多么兴奋也不会有那个傻瓜敢违逆总长的命令。大家都跟着太阳鬼,又落在太阳鬼的一步之间,列队安静地前进。胸甲下的心脏正燃着战意、头盔下的眼眸隐藏住疯狂,手上的剑尖散发出杀意,整齐迈步向前。

  “罗叉副长与其直属队往右翼,珐琉副长带着直属队到左翼。巨人族就交给你们了。”

  罗叉与珐琉接下尤安的指令,分别向队伍的两翼移动。

  如此一来就算列阵完毕。有如死神一般令人恐惧的罗叉,还有逝世女夜叉的亲姊姊、美貌与智慧兼备、剑术卓越的珐琉。他们与尤安不同,只要存在就能够给予周围的人力样。除此之外,一身轻装的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号无名队,也不断在周围来回往复,带回各项大小消息──尤安很满意这样的情形。从他就任副长以来,为了要养成专职收集、传达情报的无名队,投入相当大的心血。

  这并不表示他没想过无名队会以这样的形式加以应用。

  那是理所当然的。

  加虐杀戮爱好会。

  SmC。

  ──还有SIX。

  尤安很久以前就明白,早晚他都得下定决心。

  艾尔甸虽然还有GippdeRais、赤子同盟(BU)、DIE等有力的恶党,但SmC却是相当特异的存在。

  以SIX压倒性的力量为后盾,SmC培育出以杰伊为中心的精锐部队。他们君临闇市,让“SmC”的图腾广为人知,而从M˙˙R以及卡尔贝尔˙达为首,也与众多服饰品牌拉近关系,并且确立“scandal˙vice”(注:意为丑闻及罪恶)的流行与生活伤势。他们以形象作为战略,给人一种加入SmC似乎已经呈为一种潮流的错觉。然后吸收、并吞其他的族,规模也跟着急速扩张。

  时至今日,SmC在艾尔甸逐渐成为恶德的代名词。

  但是尤安不认为这一连串的动作是自然而然的演变。这是一个计划,藉由“贝拉多里亚惨剧”拿下闇市以后,SmC逐步取得这样的地位──这正是SIX打的如意算排。那个讨人厌的脑袋里,在若干的程度上应该准确描绘这样的蓝图才对。

  危险的敌人──

  比起只有强大的敌人,狡猾的敌人要来的可怕几倍。

  现在秩序守护者已经遭人算计,上了SIX所准备的舞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在SIX的料想之中吗?那家伙已经排除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我们只能像愚蠢的三流演员一样,照着他的剧本演出吗?

  演下抱有这般消极想法的,大概只有尤安一个人。

  如果他把这些想法开诚布公说出来,那就是怯懦、是削弱士气,图利敌人的表现。

  不过尤安并没有因此就不去思考,他只是把这样的心思藏在心底。接下来两军将要一决胜负。如果赢了无所谓,即是输了也在情理当中。如果他们赢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太多了;但如果他们输了,就会碰到难以想像的困难与苦难。我们的组织虽然在局部战失利,但还没有全体一起陷入劣势的经验。

  尤安心想:话虽如此,只要义父还在,秩序守护者就很容易东山再起。

  只要看到义父的背影、只要看到太阳鬼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我们就绝不会有一败涂地的一天──尤安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纯血司祭向来认定,天命系列是他们的最高杰作,丹尼斯˙桑瑞斯身上的这套更是出类拔萃,只是没有办法量产。不、丹尼斯身上这套天命系列WX-P,甚至没有办法大量制作。

  别名“有翼天将”。

  这个名号的由来,是因为折叠在WX-P背后的八片翅膀。尤安不晓得那些翅膀到底有什么用,但有流言说上头搭配魔导王时代的秘宝“守护者吉古拉德”(注:吉古拉德可能是ziggurat,意指古代巴比伦的通天塔)。那可不是单纯的装饰品。而且这套盔甲还用上比其他的天命系列所采用“浮游接合”更高级的“浮游均衡”技术,活动性因此大为增加。

  手里的大刀是名将达库拉斯˙多斯打造、刃上花纹被评为“妖艳”的配刀“月明”。

  他没有持盾。

  也因为WX-P系列没有头盔的关系,太阳鬼的整张脸孔毫不吝惜地暴露在战场的风中。一头亚麻色头发一律整齐向后梳齐,完全不见一丝白发,胡子也整理得漂亮清洁,赤褐色的双眸眼神有如他的刀法,有力而强悍。

  他是“义”的体现。

  他是“义”的守护者。

  他是“义”的执行者。

  他正式秩序守护者……

  太阳鬼,丹尼斯˙桑瑞斯。

  一点也不觉得会输。

  尤安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愚蠢,但是他看到一个走出SmC的巨人族踏着震天价响的脚步声,往太阳鬼的方向冲来──接下来的经过让尤安重新了解,自己的信仰绝不是无的放矢。

  巨人族深长大约四美迪尔,或许因为药物的关系或是其他原因,看起来相当凶暴。

  忍不住放慢脚步的秩序守护者看着太阳鬼,他没有特别摆出什么架式,只是弯下腰缩短自己与巨人之间的距离……

  而后向右方踏步。感觉上就好像要跳到巨人族的右脚前方,接着日轮从左下往右上一闪。

  朝着斜上方斩去。

  巨人右脚的膝盖以下随即变成两段。

  而且不只如此──

  那个巨人族往失去半只脚的方向倒下,太阳鬼顺势跳了起来。他跳得很高,太高了,还翻了一个后空翻。这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该有的身手吗??观众理应为之哗然。在着地的同时,太阳鬼挥舞日轮,巨人的脑袋就像砧板上的萝卜应声落地。太阳鬼悠然挥去刀上的血迹。

  “这家伙还算不上数。”

  然后继续迈开脚步。

  秩序守护者的成员愈发狂热起来。

  ──我的义父。

  没有……

  没有任何人……

  比得上您。

  “跟着总长。”

  尤安不假思索下达毫无意义的命令──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就是尤安不说,其他人也明白──我们拥戴的总长很强、比谁都值得信赖、比谁都要强。总长会领导我们,我们只要跟着总长就行了。不要被留在原地,而是要往前奔跑。

  他们的右翼还有两个巨人族,左翼有一个。

  皆下来就是一阵激烈冲突。虽然守护者的两翼没有太阳鬼,但是右翼的死神罗叉随即孤身解决一个巨人。另一个虽然让右翼折损不少人,还是好不容易打倒他,了结这个巨人。左翼的珐琉则是展现她的用兵才能,以极少数的损伤成功击退巨人族。

  也因为如此,两翼都比中央慢了一些。尤安一边点头听着无名队的成员陆续呈报最近状况,像是几号对几人死伤、几号队一人死亡之类的消息,一边要罗叉与珐琉赶上中央队伍的速度,同时确认前方战况。虽然巨人足以经消灭,但是SmC看起来没有因此动摇,也没有冲出阵地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继续坚守吧?他们距离SmC的阵地还有一百美迪尔,这个距离正适合那些家伙发射弩箭……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对方随时会一齐射箭,不要放下盾牌!”

  秩序守护者基于精神上以及战术上的理由不使用远距离武器,不过弩箭的确是比较有效率的武器。只是等闲的弩弓没有射穿天命系列盔甲的本事,再加上他们手上还有天命系列的盾牌。

  可是遇上杀戮战队最大杀伐部分成员配备的回转式连发弩又不一样。在袭击SUCKDOLL的一战中,焰的七号突击队就有许多成员死在这玩意儿之下。

  其实他们也接收了七架敌人放弃的回转式连发弩。试射效果确实惊人。不过因为体积庞大的关系,运用起来也有所局限。即便如此,如果能够集中起来妥善运用,绝对是个致胜的关键。

  尤安也想过,这次的决斗是否要在阵地最前方摆置那些回转式连发弩。

  不过这个想法遭到总长与罗叉副长的反对,而且他们无法备齐足够的专用箭矢,所以这个方案最后还是胎死腹中。可是SmC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SmC到底有多少架回转式连发弩。而且既然回转式连发弩是SmC的东西,他们一定也会准备许多专用箭矢。

  再加上之前就有使用死灵术的奇异魔术士谣言,而且七号突击队也真的遇上了。

  果然还是不能大意。不过既然来到这里,畏首畏尾只会让他们前行的道路更加艰辛。

  尤安凝神细看,不肯遗漏任何细节。而为了在指挥时确保视线无碍,他也将头盔挂在腰际。身上的铠甲是副长以上的高级配备──天命OF。盾牌则是警戒(注:Protection)M7。他对剑没什么执着,所以只拿个两把看起来相当锋利、上头没有任何铭刻的摩德洛里刀。虽然他并不想要持剑战斗,但是看起来似乎非战不可了。

  尤安心想:不要让我战斗啊!他其实很讨厌剑。看见旁人拿剑砍人之后血流满地又趾高气昂的模样,忍不住就觉得恶心。尤安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像他的养父那样拿刀杀人。对他来说,能够当一只仰慕太阳、在暗处飞行、有点小聪明的小虫就够了。

  “来了吗?”

  距离SmC的阵地大约七十美迪尔──SmC已经散发出些许杀气,身穿黄、蓝、紫三色铠甲的SmC士兵,从做工粗糙的栅栏探出身体,准备要弯弓射箭。

  “架盾……”

  就在尤安发号施令的同时,无数破空之声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接着便是无数箭矢射上盾牌的声响。走在尤安前方的太阳鬼完全没有改变姿势,依然以同样的速度继续向前。他的身上虽然穿有WX-P的铠甲,但是脸上却是毫无防备。即使如此,尤安并不认为那些箭会射中他的养父。事实上那些箭矢也避开太阳鬼,铠甲上面没有任何伤痕。

  就在此时,太阳鬼突然停下了脚步,尤安也马上注意到──

  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点黏性。

  到处都是瓦砾与碎片的一号区,虽然地面不怎么平整,但是排水很好,就算是下雨也不会马上泥泞不堪。既然如此,地上那些黑糊糊的泥巴士什么?这个臭味又是什么?他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刺鼻的臭味……

  “总长,请下令突击……!”

  “全员全速突击!”

  丹尼斯打断尤安的话,一面放声对全体队员下达命令,一面往前奔跑。尤安自然马上跟上,其他的成员也立即回应总长的命令。当他们察觉到些许端倪时,已经太迟了──无限城的遗迹上有十个SmC士兵拿着工,朝往前移动的守护者放箭──

  那是火箭。

  火箭画出一道弧线,落在守护者的队伍与SmC的阵营之间。

  烧起来了。

  火势以箭的落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红色波浪以及其猛烈的态势迅速蔓延,秩序守护者几乎全军都受到波及──那是火焰,在地面燃烧的火焰立刻任他们陷入火海。

  热是一定的。由于铠甲是由金属打造,这样的热度虽然还不至于融化铠甲,但是他们的脸完全暴露在外,而且热气也会从铠甲缝隙侵入。但是远在高温之上的恐怖,有如不祥怪鸟一点一点啄食尤安的心脏。

  对──我胆怯了。我本来就不是特别勇敢的男人,所以才能了解普通人的恐惧。普通人不像义父、罗叉,或是死去的焰那么勇敢。

  “不要怕!”

  一开口热气就钻入嘴里,肺也感到疼痛……尤安忍不住从腰间解下头盔戴上。但他一定得要拉开嗓门说话才行。尤安知道自己算是胆小的人,但是他相信人类有克服恐惧的力量──

  那种力量的源头,是有如钢铁的理性。

  或者是知性。

  甚至使强韧的意志力。

  尤安以前就曾听人说过某个邪门歪道练金士炼成黑色的可燃液体,他认为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曾经想要弄来看看,但是最后还是弄不到。原因是那个邪魔歪道炼金士因为怕被炼金士联合(AG)发现,早已隐蔽行踪。如今SmC却能弄到那种东西,准备如此周到,看来是要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怎么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不要落后总长!前进!敌人的阵营就在前方!敌人的阵营没有火,快点冲过去,杀进去!”

  在这样的混乱里,尤安的伙伴真的能够听到他的斥责与鼓励吗?虽然不太放心,但他也没办法继续叫喊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太阳鬼的距离变成五美迪尔……虽然他要求别人不要落后,可是自己却落后了。虽然他没有那种比害虫大便还要无用的自尊心,但是身为副长的人却连自己下达的指令都做不到,这样的确不太妙。

  所以尤安什么都不想,只是拚命向前冲。反正这种火势也很难发号施令。就算被火纹身,还是跑吧、跑吧!七十美迪尔很快变成五十美迪尔、然后三十美迪尔、剩下二十美迪尔……就快要脱离黑色液体的范围了。敌人事先装填的箭已经用完了吗?已经没有任何箭矢飞来。

  尤安因为炎热而眯起眼睛,确认前后左右的状况。

  ──SmC……SIX。

  他会怎么对付这个乱七八糟,拉成一条长龙的队伍?

  带着头盔的尤安啧了一声,举起右手。

  在他们出冲火墙之后,尤安马上把手往前一挥。

  “突破!”

  就在此时,那身着黄色、蓝色、紫色甲胄及装甲服的恶党纷纷越过矮强──或者该说他们只是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矮墙空隙,跳到前面来而已。

  两均在数秒之后展开冲突,事实上他们也只能冲突──铁与铁、肉与肉相互冲击、发出倾轧毁损的声响。到处都是两败俱伤倒下的人。撞倒敌人之后自己也会倒下,最后还能站起来的人才是赢家。只不过就算是赢家,接下来又会有人飞扑过来,或是从旁边展开袭击。双方没有拔刀互砍,因为双方身上都穿着铠甲,砍个几下不会死人。他们用肩膀或是盾牌撞飞敌人、用脚踹倒敌人,然后再奋力突刺秩序守护者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对于用身体撞倒敌人,破坏敌人的平衡之后在刺杀敌人的动作,没有人有丝毫迟疑。至于SmC则是一些惯于打架的家伙,谁也不想以剑术一较高下──他们都是真心诚意想要宰掉对方。除了杀人以外,他们什么都不想。

  两方人马在距离SmC阵地五美迪尔的地方混战,在很难分辨清楚哪一方占有优势、哪一方不利的激烈战斗,看起来胜利者已经出现了。

  不用说,就是以太阳鬼丹尼斯˙桑瑞斯为主的剑术高手。

  无论是先天的才能还是后天的钻研与努力,这些人都是上天眷顾的宠儿。他们是在战场上斩杀敌人的特异存在。

  一般人是抱持必死的决心才能够和敌人同归于尽,可是他们完全不一样,杀人就好像在割草。对他们来说,人不能算“人”──最起码,他们不把人当人看。举例来说,人可以用手打死苍蝇,但是一只苍蝇怎么样也杀不死人。如果人比苍蝇高等,那么他们就比人高等──他们是特别的。他们不是在跟谁打斗,只是单纯的杀戮。

  这种人当然不是只存在于秩序守护者之内,在SmC里也有不少喜欢以特异手法杀人的人,虽然里面有部分人还满厉害的,不过就比例、就人数而言,上天眷顾的强者还是以秩序守护者居多。就尤安看到的范围来说,最显眼的还是丹尼斯˙桑瑞斯。

  在“义”的大旗之下亲自讨伐数不清的“恶”,秩序守护者的总长。

  太阳鬼。

  义父──

  手中用来描绘血之曲线的日轮,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太阳鬼一个屈膝,在挥出长剑的同时斩杀敌人、放出雷光。虽然地面崎岖不平,行云流水的脚步仍然有如舞蹈,仿佛这次理所当然。

  尤安的义父直到现在还是每日练习破天一流传统的表型七十四式与里型八十三式。尤安从小看着他的义父这样做,他很惊讶。虽然不到日新又新,但是在一年前……不、在一巡月前,义父的剑有这么锐利吗?有那么俐落吗?有这么……强而有力吗?

  真是令人惊讶,养父居然还能够继续成长……

  有人说太阳鬼已经五十二岁,是开始衰退的年纪。

  愚蠢。

  真是太愚蠢了。

  尤安˙桑瑞斯敢保证,太阳鬼现在是全盛时期,现在是最强的。对一般人而言,他本来就是仰头注视也会灼伤眼睛的存在,至炽热的太阳。可是他还会变强,光辉更加闪耀,无论是谁也碰不到他。

  SIX啊……你这扯恶、阴险至极的魔人,你是不可能及得上我的义父。

  只要看着就行了。

  太阳鬼若无其事杀掉十几二十几个SmC士兵……他的身边空出一点空间,但谁也没有靠过去。他的同伴知道太阳鬼不需要支援;他的敌人不认为自己到了太阳鬼面前还能全身而退。

  这真是个奇妙的景象。在这样不容许丝毫大意的战场,太阳鬼悠然地环视三百六十度,然后目光与尤安交会,连胡子都带着笑意:

  “走吧,尤安。跟得上吗?”

  “当然。”

  尤安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拔出没有铭刻的剑,下定决心跟上他的义父。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他的义父已经背对他往前走去。

  如此一来,他一定也得跟上才行。太阳鬼正往SmC阵地最前方的土墙走去,无论他走到哪里,自己都要跟上──这是身为义子的义务。

  “无名对,传令给罗叉副长与珐琉副长,要他们从两翼侵入敌方阵地,之后取道中央,目标是无限城遗迹。”

  跟在尤安身后的几个无名队队员很快复述后快步离开,同时各队队长也有回报,尤安一边给他们只是,一边追着义父的背影。义父每一步都是大步向前,因此尤安也只能跟在后面两美迪尔之处。在路上还是斩了两个认为这个人不是太阳鬼,或许还有机会的SmC士兵。真的是太愚蠢了……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常拔剑,也还是秩序守护者的副长,难道比不上那些杂兵吗?难道他们认为自己不会为了无愧于桑瑞斯之名而锻炼吗?

  他当然有在努力──

  没人知道阴险的副长总是在与他形象即为相符的夜晚,暗自进行艰苦修练。

  但是我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剑技。每天看着义父惊人的剑技,相较之下,我的剑术简直有如儿戏。那种东西,我没脸在人前施展。

  真是的──

  只能说自己与义父的等级完全不同吧!没有人能够挡在义父前方,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最后都要让出一条路。义父以滑行一般的脚步走在这条路上。眼前的矮墙缠上铁丝网,看起来很难看──他的义父只是拿起日轮,由右到左斜划而下,然后回剑往左上方画去。

  尤安拿着剑,指着那个倒三角形的洞:

  “全体队员,杀入敌方阵营!目标只有一个人──SIX!讨伐SIX!”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各处传来轰然应诺的声音。由义父建立、尤安提升实力的秩序守护者一向言出必行,应诺以后各自开始动作。他的义父首先跨过矮墙,尤安接着跟上,再来是一号总长直属队、马修˙修奈特所率领的二号亲卫队以及尤安的直属队,最后是正在周边与SmC士兵卒厮杀的守护者。就在SmC纷纷纠缠上来的同时,尤安转头大喊:

  “──三号队、亲卫队,回头反击!把那些杂鱼给血祭了!”

  下达这个命令以后,最快开始动作的人就是修奈特──他是秩序守护者里资格最老的成员,对伙伴的个性一清二楚,当然也很了解尤安的性格。或许他早就预测到会有这么一刻,他的亲卫队马上跟着直属尤安的三号队一起转头冲入敌军,杀了几个SmC之后又回到队伍之中。

  SmC的阵地深约三十美迪尔。SIX就从距离他们大约三十美迪尔的无限城遗迹,俯视尤安众人。守护者距离那里还有四、五道矮墙,然后是不算太深的壕沟,以及许多SmC士兵。

  这个距离并不算远。

  无名队的队员送上报告,说明罗叉已经侵入敌军阵地。

  因为黑色液体的关系,他们没办法正确掌握死伤的数目。但是可以确定目前还没有哪一队没了队长或副队长。战力减损了一半左右,状况不太妙。整体损伤大约是五分之二。

  “──哼……!”

  义父再度轻松砍倒矮墙,亲手杀了三个躲在矮墙后头的杂兵,然后把剩下两个人交给尤安。

  虽然太阳鬼一路上斩杀敌人无数,但是那把日轮上面还是没有任何缺口,甚至没有沾上敌人的血液或是脂肪。

  太阳鬼举起那把出类超群的长剑,剑尖遥指无限城遗迹──

  “SIX!不要让我等那么久!”

  无限城遗迹高度大概只有六、七美迪尔。本来只是在原来建筑物的地基上,重复堆积瓦砾而成,现在则是用囚禁巨人族的铁笼已极为数众多的钢筋加以补强。除此之外,那里还乱七八糟堆放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到处都铺着带有光泽的黑布,许多地方画上奇特的文字与图样,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宝座──那份诡异正式投SIX所好。巨大宝座得上方,有着形状邪恶的靠背,两旁还有扶手的位置才是SIX真正的宝座。

  SIX浅坐在那里,翘着脚。日轮反射而来的光线应该照到他的身上,但是SIX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慢慢回头,换翘另一条脚。他的嘴唇向左右大大裂开,现出一个嘲笑的形状,然后伸出右手食只对太阳鬼勾了勾。

  这是在引人上钩……?

  尤安心中感到一阵疑惑。打从一开始SIX指定在一号区特别设置会场,就是引诱秩序守护者前来。尤安心知肚明,他们架上网子、挖好陷阱,目的就是要消灭守护者,这就是SIX的企图。事实上也有几个陷阱使他们受到伤害,但是──

  就在这时,尤安与其同好友的猜疑之间的对谈突然遭到打断──

  现在秩序守护者应该从十个地点左右攻入SmC的阵地才对,但是每个地点却同时响起惨叫声与应战指令。尤安所在的中央地带之所以没有变化,完全是因为他的义父──太阳鬼一跃而起,日轮一闪把某个东西砍成两半。

  “野兽……?”

  巨人族出现的时候,尤安曾经半开玩笑说过SmC或许还带了野兽过来,看样子他是说对了,况且那个从头到尾一刀两断,倒在义父脚边颤抖的动物,并不是什么单纯的野兽──体型太大了。全长超过一˙八美迪尔。几乎与义父差不多高,而且体格比他的义父壮硕许多。再加上全身上下毛茸茸,后面有拖着一条尾巴,那颗头怎么看都像狗,但是体型又与一般四只脚的野兽不同,相当发达的前脚就像人的手,后脚似乎能够直立步行。

  “嗯……这是夜魔犬!”

  “夜魔犬──”

  尤安听见义父犹如呻吟的低语,连忙搜寻自己的记忆──想不出任何相关的情报。算了。是什么都无所谓……尤安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现实中这样的生物正在攻击秩序守护者,眼前无可争辩的事实比什么都重要。尤安的义父大声提醒其他队员:

  “这些家伙没有痛决!而且体内还有毒虫,光是吐出的气息就会让人头晕目眩。不要乱砍!一定要破坏脑部才能彻底解决!”

  “无名队!还有其他人赶快把总长的话转达其他小队──”

  尤安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

  尤安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察觉到某种异样的气氛。不过他还是受到预感的驱使,抬头看着无限城遗迹。

  在那个宝座之前──

  掀开的黑布下面排着回转式连发弩。

  应该有四、五十架吧?回转式连发弩相当沉重,一定得用两只手抱着才行。虽然很难携带,但是如果把连发弩架在钢筋台座上,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够转动控制杆轻易发射。

  那些连发弩旁边正站着一个个穿着黄色、蓝色及紫色衣服的SmC兵士。

  杰伊就站在士兵身后,高高举起右手──

  “射击──”

  虽然不可能听到杰伊说什么,不过他应该是这么说吧。尤安想要出声警告周遭的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抓不准现场的状况。总之先用盾牌挡住自己的身体,然后靠到矮墙旁边。他看到其他人的动作慢了,立刻不停大喊:

  “是回转式连发弩!持盾!重心压低!义父……!是回转式连发弩!”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箭矢破空之声有如洪水般涌来。尤安眼前出现许多贯穿矮墙的箭矢,就连盾牌也传来箭矢射中的冲击。

  原来这就是回转式连发弩,居然有这么强的威力……

  很早已前就知道杀戮战队最大杀伐持有回转式连发弩。事实上,他们也已经在好几次的战斗当中使用这个武器。不过以他们所接收的部分来看,在SUCKDOLL袭击战里,杀戮战队最大杀伐动用了七架回转式连发弩,数量虽然不多,但已经算是空前的规模。即便如此,守护者还是牺牲了好几个人才取得最后的胜利。可是这一次有五十架,数量高达七倍。随着数量增加,威力也随之递增。

  箭矢不停飞来,毫无间断的破空生彻底地剥夺人们思考能力。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恐怖之下,人们不知不觉就会陷入恐慌。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掩住眼睛耳朵,趴在地上──或许有人真的这样做吧?但是尤安没有勇气,所以他能够理解无法忍受恐怖而想要逃避的自杀者心情──追究到底,要说有什么比逃走更简单,那就是放弃……

  不过,人总是会习惯的。人心在习惯恐怖以后就会麻痹。即使是一个杀人犯──一个犯下莫名恶行的杀人犯──只要认定自己是为了正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就是人类。

  “──忍耐!忍耐!忍耐!现在就是忍耐!箭总是会用完的……在那之前就算忍不住尿裤子也要撑下去。”

  尤安不知道他的同伴们听不听得到,但是他只能做到这样而已。而且他还有更在意的事──他的义父。义父没有拿盾,不知道有没有事。他想确认义父的安危……不、是一定得确认才行。

  尤安深呼吸了两次,然后屏住气息一口气从矮墙后头飞奔出来。手里拿着盾牌掩护自己──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他一出矮墙,他的义父就站在他的眼前,正面注视无限城的遗迹。

  不理会有如狂风暴雨的箭矢,只是站在那里。

  他的防护非常全面、非常完美──

  有翼天将──天命系列WX-P的背后伸出八片闪耀银色光辉的羽翼。八片羽翼身展开来之后,几乎完全覆盖丹尼斯˙桑瑞斯的身体,挡住所有箭矢的射击。

  等到回转式连发弩终于停下,有翼天将的羽翼再度完全展开,仿佛要振翅高飞。

  “──SIX,你耍什么小聪明。没有贯注意志的箭矢是没办法射中我的,就算用上再多箭矢,也动不了我丹尼斯˙桑瑞斯。”

  SIX瞬间稍微起身,随即又坐了回去。

  “Ku˙Kuku……”

  SIX发出笑声,似乎还带着笑容。他在大家面前刻意拍手:

  “丹尼──斯˙桑瑞──斯。这个名字听起,简直像是更年期不顺又被涂上黄色一样啊!你这家伙,去当魔术师会比更称职啦!那个胡子很不错,我觉得魔术师就是要有胡子才对。多亏你的胡子,魔术看起来不只精彩十倍!KU˙Kuku……好、好,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我最喜欢有趣的家伙了。我爱你、我爱爱爱爱死你啦!到这里来吧,丹尼──斯!你要是到的了这里,我,SIX!就会好好疼爱你喔?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爱你!不管是Fe╳╳╳╳╳o或者是I╳╳╳╳╳╳╳o还是S╳x╳╳╳e甚至是Fi╳╳f╳╳k(注:依序为Fellatio、Irrumatio、Sixnine、Fistfuck),不论是那个洞还是哪种玩法,我都很拿手啊!Hi˙hyahahahahahaha……!”

  “像你这种邪魔歪到,没有资格说出爱这个字,那只会脏了这种概念。”

  尤安的义父随即安静地前进几步。

  尤安一面跟上,一面不停回头探望──跟上来的人不多。回转式连发弩让一号总长直属队、二号亲卫队、三号尤安队以及诸多聚集在附近的守护者受到莫大的损害。SmC士兵也有不少死伤吧?只是如果SIX在意这件事,他就不会把队伍拉到这里。

  SIX不只对敌人残酷,对自己人也很残酷。

  为了要达成目的,他能够毫不犹豫使用任何手段。

  不过面对这种恶毒卑劣的对手,我们秩序守护者就要正面击败、彻底粉碎。

  这才是我们的“义”。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尤安很清楚自己学步来,也没想过能要这样做。但是,只要有您在──

  义父,只要有您在,再怎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做到。

  秩序守护者,就是指您啊!

  “能够自己站起来的人就跟上来。不能动的至少把剑举起来。无名对,传令给罗叉副长和珐琉副长,让他们尽快会合!全军朝无限城遗迹前进……!”

  尤安一边如此下令,一边想起自己十四岁时,刚成为秩序守护者的正是团员,配属在总长直属队之后第一次到市内巡察的事……

  那一天,他追随义父的脚步,挥剑斩杀了一个恶汉。虽然气喘吁吁,还是得到义父的褒奖。就在这个时候,“义父!”突然脱口而出,让他觉得很丢脸。所以从那之后,他从来不在他人面前称呼他的义父为“义父”。与多玛德君会谈之时,因为感怀过去的点点滴滴,心情很是复杂,才会脱口称丹尼斯为“义父”……那个时候是没办法的。从泉里回来以后,难得喝醉的义父说:

  “尤安啊!我不想说我老了。不过无论如何,我的确是老了,总有一天要从总长的位置上退下来。那个时候──”

  不行啊,义父。

  我不行,我没有那个才能,也没有那个资格。

  而且我不觉得有那种必要。

  两只夜魔犬以惊人的气势从左右两边的壕沟冲向太阳鬼,尤安的义父就像打蚊子一样把它们给宰了,两个狗头掉落在地。虽然夜魔犬的可怕之处在于头砍下来之后还能再生,不过尤安与马修˙修奈特立刻接手,给它们头部最后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还有十来个SmC士兵鼓起永气息及太阳鬼。与其说他们勇敢,还不如说是无谋。他的义父一下子加快速度,从三、四个人之间穿过并且尽数斩杀,然后用日轮一口气刺穿了两个人,同时抽出腰间的月明,把另外一个士兵的头连同头盔砍下。尤安也杀了两个,不过多少带点顺便的意味。毕竟尤安或其他人不杀,太阳鬼也会出手。

  一个信仰由此而生──

  只要手持日轮与月明、展开有翼天将翅膀的太阳鬼持续带领我们前进,我们的“义”就不会有败北的一天。

  他们只要越过那些矮墙,粉碎一切就行了。

  两翼部队压制夜魔犬的威胁之后,也逐渐与中央部队会合。

  现在的守护者正以太阳鬼为顶点,结成一个三角形队形向前侵略、蹂躏SmC的阵地。

  正因为这样,所以很危险──如果我是SIX,就会趁这个时候展开攻击。

  提高警觉的尤安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也因此才能马上察觉某件事。

  距离无限城遗迹,还有二十美迪尔。

  有人正在靠近SIX的宝座。

  手持黑色手杖,穿着灰黑相间的合身魔术士服──那个身材瘦削、个子很高,一头白发且脸型扁平的家伙就是死灵术士。

  死灵术士双手紧握黑色手杖高高举起,一头白发剧烈摇晃。尤安虽然没有任何魔术素养,也能感觉到那家伙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

  那是──魔术。

  尤安很讨厌这种过渡依赖天赋才能的行为。

  第一,能够在实战中派上用场的魔术士实在少之又少。第二,极度稀少的天才魔术士却又太过危险。不管是医术士、机术士或者炼金士,都有严格的规定加以规范。但是魔术士不一样,他们可是过去人称“恐怖操纵者”的魔术士正宗后继者,不会知道该怎么压制力量,滥用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那些被回转式连发弩射程蜂窝、应该早已死去的同伴、被夜魔犬扯掉手腕,应该失血过多身亡的同伴、那些被日轮贯穿胸膛,应该早就没气的SmC士兵,纷纷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武器……

  生前敌我分明的人们,现在全都变成他们的敌人。

  虽然尤安的头脑可以清楚理解这一点,但是情感却很难接受。不过他还是得排除这些缓慢朝他袭来的尸体,只是该怎么打退他们才是问题──是要用盾牌把他们赶走?还是踢飞他们?

  就在此时,其中一句尸体漫不经心地从尤安后方袭来──话虽然如此,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些尸体有没有所谓的注意力──尤安只得用盾给了慢吞吞发动攻击的同伴一击,把他打倒在地。他的头盔因此松脱,露出来的那张脸是尤安认识的人。因为他早已尽己所能地将团员的映名、面貌、性格、相关资料记起来。这个人是一号总长直属队的马克˙艾文斯。他出身霍兹华独立军领、二匙一岁、个性快活开朗,不容易树敌,难得对尤安˙桑瑞斯副长颇有好感。虽说就这一点来看有点奇怪,不过他真的是开朗的好青年。

  艾文斯慢慢站起来……他再次拾起剑、拿起盾,朝着尤安的方向前进。

  即便冷血有如尤安,也不由得为之战栗。光是认识对方就能让他手软了,比他更有同袍情谊、比他更向人的同志又会怎么做?他们能若无其事斩下去吗?办不到,至少我不可能如此轻易下手。但是我非斩不可,这是我的工作。马克˙艾文斯,诅咒我吧。

  “你们在做什么!”

  尤安提起没有铭刻的剑,往艾文斯没带头盔、毫无防备的头砍去。无论是砍下头颅的瞬间,还是一脚把艾文斯的无头尸体踢倒之际,他的心一点也不痛。

  还是四周,发现大家果然都被那些尸体弄得手忙脚乱。只有他的义父,他只不过挥挥有翼天将的羽翼,就把成群的尸体扫开。不过那种本是可不是任谁都会的。因此身为副长的尤安,非得拿出常人也能效仿的方法击退尸体。

  “无论是谁在攻击你们,都不需要有所顾虑,加以斩杀就对了!死去的同伴要是知道自己阻碍活着的人,就是在阴曹地府也没有面目可言!斩了这些家伙,就是为了死去的同伴守住他们的颜面!如此一来,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尤安完全不考虑眼前死去的同伴还有可能苏生,他知道众人在情感上很难接受这样的说词。如此一来,众人只会对他更加不满、猜疑、嫌恶,不过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憎恨我可以减轻大加的良心负担,可以让我们度过这次的难关,那我无所谓。反正本来就差到极点,事到如今也不打算加以补救。

  尤安又遭尸体袭击,他用盾牌把对方撞倒,然后扯掉他的头盔,把头砍下来。与太阳鬼的日轮不同,尤安如果拿无铭剑去斩天命系列的铠甲,刀刃应该会砍出缺口。由于对手的动作迟缓,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如此一来,银色军团的其他成员也不再保持沉默,四面八方都传来他们的吆喝声。那时还在动弹的尸体纷纷受到压制、撂倒在地,最后一个一个失去战斗能力。

  虽然尸体的行动很迟缓,但是数量众多又加上身穿铠甲,砍掉他们的头才能让他们停止动作,想要让死者再死一次真是不容易。

  真是叫人束手无策。就算不考虑情感问题,这些死者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可怕敌人。银色军团停下前进的脚步,两翼部队虽然正在往中央靠拢,但是他们面前还是有阻碍,还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够完全会合。

  只有一个人──

  只有他的义父,用背后的八片羽翼甩开那些还在动弹的尸体,手里拿着日轮与月明,一步步往无限城遗迹走去。

  “──总长!您一个人……!”

  不是只有尤安──无论是一号总长直属队,还是由马修˙修奈特所率领的二号亲卫队队员,都想要追随丹尼斯˙桑瑞斯的几部,但此时又出现新的阻碍。

  刚刚负责发射回转式连发弩的SmC,现在已经走下无限城遗迹,从左右两侧袭来──他们就是杀戮战队最大杀伐吧!而且一大群夜魔犬也在此时加入战局。

  那些夜魔犬似乎是配置在杀戮战队最大杀伐的后方,现在则是被赶到他们前面。以尤安的义父为顶点、成扇状展开的秩序守护者中央不但要应付尸体纠缠,左右还有敌人摆出夹击的阵型,就连尤安心中也不禁浮现示弱的想法──这么一来撑不出啊。虽然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但是兵力的确不足。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发牢骚而已,但要是有五十个人……不、还是希望有一百个人,虽然他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替自己杀出一条路,但却没办法打开整体局面。同时也因为兵力不足,就算有什么能够扭转颓势的机会也不能加以活用。就算能够一鼓作气,在欠缺持久力与魄力的状况下,最后的结果就是先盛后衰。

  “可恶……!”

  演下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尤安继续指挥众人、发号命令,他得先保护自己才行。尤安企图对右边窜来的夜魔犬当头一击,但却失手了,于是那个夜魔犬就像他直冲而来。尤安提起盾牌挡下对方的攻击,然后一件刺入夜魔犬满是獠牙的嘴里──就在此时,他感觉到头盔传来一阵冲击。是箭吗?他没能细想便利及抽初件,往另外一头夜魔犬的侧面挥击。那支箭似乎是部分手持弩弓的杀戮战队最大杀伐成员的杰作。他们有技巧地边跑边发射弩箭,箭用完以后马上换成肉搏战武器,还一边齐声喊着奇怪的话语:“ICHIBANCHINAN”一边接近。他们有人单手高举武器,另一支手的食指指向天空──ICHIBAN、ICHIBAN。一号。一号?(注:ICHIBAN为日文“一号”的意思)虽然尤安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除了要应付夜魔犬以外,还得要迎击那些疯子带来的威胁。

  罗叉怎么样了?珐琉还没到吗?还有多少同伴活着?我们会赢吗?或者是会输?在那以前我会死吗?会被死灵术操纵吗?

  尤安的思绪随即遭人打断。敌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前仆后继冲过来,不杀人就是死路一条。尤安很清楚,在不把精神集中在剑上,他的反应会变慢,如此一来就不能在战场上继续活下去。眼前的秩序守护者、尸体、夜魔犬与杀戮战队最大杀伐已经战成一团。在生死交错当中,尤安摒除一切杂念,挥动手上的剑。敌人的刀剑砍到他的背上,被他身上的铠甲弹开,尤安马上加以反击,杀了那个偷袭他的家伙。感觉上就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烧断了,一心只能前进、前进、再怎么样都要前进。他一定得根上身穿有翼天将的丹尼斯˙桑瑞斯才行。在这个情是混沌不明的一号区,只有他──丹尼斯˙桑瑞斯,才是唯一能够相信的真理。

  所以尤安拚命追随他的义父,拚命想要跟上他的义父──他终于跟上了。尤安眼前除了他的义父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同伴。不过他的脚被一头死去的夜魔犬缠住,腰又被“伊嘎哈伊”乱叫的频死杀戮战队紧紧缠住。走开,我一定给跟上去才行,放开我。尤安用剑柄打在那个杀戮战队的头上,然后一脚往夜魔犬的脸踢去,继续前进。可是就在此时,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因为他瞥见距离相当近的地方传来刀刃的反光,糟了──

  “尤安……!”

  就在此时,他听见义父的声音。他的义父来了。飞驰而来的太阳鬼,手拿日轮把几乎要杀了尤安的大个子杀戮战队一刀两断、转过身来──

  尤安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当时看见的光景。

  “──尤安!走开!”

  一听到义父的命令,尤安立刻乖乖往一旁滚去。

  距离无限城遗迹还有十二、三美迪尔。

  他的义父双手高举日轮与月明在头上交叉,挺起身体,背脊略微往后弯。

  有翼天将的八片羽翼,猛然飞了开来。

  八片羽翼完全展开,散出清白色光芒飞射而出。

  就像羽毛一样在空中回旋飞舞,看起来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

  那些羽翼在空中旋转,化为利刃──四片羽翼把五、六头夜魔犬切成碎片,接着还将附近大约十名杀戮战队最大杀伐成员剁成肉酱之后,直挺挺插入地上。

  剩下四片羽翼则是猛然袭向无限城遗迹。一枚嵌入前方、两枚掠过黑色宝座,最后一片则是向SIX的头部飞去,最后被那个魔人亲自动手击落。

  就在他的义父同时挥下日轮与月明的瞬间,两方军队、在场的观众,每个人都屏住气息,一动也不动,说不定时间真的暂停下来……除了他的义父之外。

  义父的身体看起来愈发高大,空气之中也弥漫一股紧张气息,感觉起来相沉重。接着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啪滋嘎啊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空间遭到切割。以夸张一点的说法,那是扭曲万物法则的声音。不过尤安的义父却以完美的手法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难事。

  他挥下日轮与月明的轨迹,将空气画作一道足以切割一切的白色冲击波,袭向无限城遗迹。破坏、压碎、崩毁、凿开──冲击波在地面留下长三美迪尔、宽二美迪尔的巨大X刻印。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痕迹,整个无限城遗迹为之撼动,甚至就连SIX也从宝座上起身。

  “破天一流天技‘残空’。”

  尤安的义父以日轮指向站在无限城遗迹上的SIX,开口说道:

  “SIX,我受够你的闹剧了。我希望和你一对一正面对决。你最好自己乖乖下来,要不然我就去把拽你下来。”

  “丹──────尼斯……”

  SIX睁大双眼:

  “丹尼──斯˙桑瑞──斯……Hyyyy你可真厉害啊!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已经那么厉害了啊!但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大便虫!太过分啦!你还真是CRAZY呢,丹尼斯!气势很好、lovely˙higedance!(注:意思为“可爱的胡子舞”)你真的是人类吗?我很怀疑啊!不对、其实我的心里可是小鹿乱撞呢!我爱上你啦!我想要你甜甜秘密地约会,马上上床也可以!那个超技AA!绝技YY!太厉害啦!好──那就这样吧!”

  SIX完全不理会一旁出声制止的杰伊,一直走到无限城遗迹。杰伊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可是SIX带有“做什么啊,杰伊。你什么时候可以左右我的意见了?”的眼神一瞪,杰伊也只能躬身行礼退下。

  但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就连尤安也无法预料。

  [font]

  秩序守护者的太阳鬼丹尼斯˙桑瑞斯。

  ╳

  加虐杀戮爱好会的魔人SIX

  战斗完全没有停歇。虽然那些尸体不知何时变回不会动的尸体,而杀戮战队最大杀伐也察觉到两人即将展开决斗,但是夜魔犬还在毫无忌讳地动手,秩序守护者非得对付它们不可。

  就在此时,罗叉的右翼部队与珐琉的左翼部队终于抵达。

  看到这个情形,杀戮战队最大杀伐开始往无限城遗迹撤退。

  夜魔犬也背一只一只赶离这个地方。

  所有一切动静,都因为一件事而结束。

  即将开始的太阳鬼与魔人的决斗,即将决定一切──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丹尼──斯,杀掉你以后,我会用我能想得到的方法,尽情地蹂躏、侵犯你的尸体。你就满怀感激接受我的爱吧!好啦,要开打了吗……?”

  SIX青青从无限城遗迹飞跃而下。

  谁都知道──SIX落地的瞬间就是暗号。

  SIX就像感觉到日轮、月明拉开的架势,因此轻轻弯下腰。至于随时可以冲锋的太阳鬼也知道SIX打着什么算盘。

  穿着有道黄色闪电的漆黑紧身衣,SIX像是一朵绽开于空中的诡异花朵,随风飘落在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很慢,太慢了。

  无限城遗迹高度不过七美迪尔而已。

  他的动作太慢了,慢得有点过头。

  那一刻好像永远不会到来。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SIX曲膝吸收身躯的作用力,落到满是瓦砾的地上。

  就在此时,太阳鬼也疾驰而至。

  一眨眼的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美迪尔。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太阳鬼突然──

  消失了。

  “──Ku……”

  SIX的肩膀不停抖动,张大嘴巴眯起眼睛,甚至弯下腰抱着肚子。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尤安不知道,完全不知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一回事?状况到底如何?义父呢?义父上哪去了?

  “Hyaa……Hyaa……Hyaa……”

  那是什么声音?

  SIX在笑吗?

  为什么?

  “Kuuu˙Kukukuku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这真是杰作啊!超超超超超大的杰作啊!丹尼──斯!超──级大笨蛋!单挑?我有必要非得做那种麻烦的事不可吗?当──然没有!再怎么想,也是没有──!没有这种必要!哪有像你这种乐观到无可救药的胡子笨蛋啊!Gyaaah!Ha!Ha!Ha!Ha!Ha!Haaah……!”

  尤安听着SIX的大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但是每天锻炼的理性要求他展开行动。

  得去确认才行。眼见为凭,不要否认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嗯,我看到了。是的,我知道,我真的之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只希望事情没有糟到那种地步。

  尤安收起没有铭刻的剑,脱下头盔靠在腰间之后往前走。

  他好不容易走道那里,放下盾牌,两首撑地向前探去。

  那是一个长七美迪尔,宽七美迪尔的长方形洞穴。

  是个陷阱。

  深约十美迪尔。陷阱底部密密麻麻排着许多金属尖刺,每一根都有三、四美迪尔长。

  他的义父就在那里,维持原先的姿势──身上都被尖刺贯穿。除了手腕,肩胛骨,还有他的背脊、腰、臀、大腿、膝盖以及小腿。可布的尖刺甚至从义父的后脑穿刺出来。

  看起来没有丝毫惊异的神情。

  应该是当场死亡──

  尤安想到那个震耳欲聋的响声,应该就是这个开闭式陷阱启动时的声响。不过,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一点也不悲伤,反而相当冷静。尤安觉得自己真是奇妙的生物,居然能够这么沉着接受义父的死,这样的我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不过他还是发现自己的呼吸乱了,耳朵后方出现麻痹的感觉,眼睛四周也一样,鼻子有些发酸,胃也很痛,他的身体比思绪还早出现反应。义父,请原谅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尤安拿着盾牌起身,重新戴好头盔,无视笑个没完的SIX,大声喊道:

  “秩序守护者!全军往北转近!脱离一号区、回到银之城寨!”

  尤安遵守自己的命令转过身向北方走去。看着同伴还呆立在原地,尤安遂厉声斥道:

  “怎么了!脱离一号区!快一点!”

  甚至拿起盾牌,往还在发呆的同伴肩膀砸去:

  “你们这些笨蛋!服从我的命令!总长已经将此战的指挥权委任于我,我的命令就是总长的命令!不从者斩!”

  刚把右翼部队带来,在SIX与太阳鬼决战之前几乎压制附近战况的罗叉挡载他前面。

  “等等,尤安,你──”

  罗叉也是笨蛋。他还没掌握状况吗?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这个长于武艺的男人不是没有看到。陷阱就在那里,SIX拚命狂笑,SmC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没有任何行动……只要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甚至只要一句话,情势就会有所改变……

  尤安沉着判断眼前的情势──不需要说出口,在这样的状况下,只能够靠脑袋去理解,一旦说出口就结束了。有的成员或许会因此崩溃,还会出现许多再也无法振作的人。那样就糟了,于是尤安小声说道:

  “罗叉副长,你也得遵守命令。我军已经无法在站,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

  “当然……!”

  激动的罗自扬起两道粗眉。珐琉也在此时靠了过来,她似乎是要让自己的部队撤退。真是谢天谢地,担任副长的人就是应该这样。

  “珐琉副长,你先走?。我负责殿后。罗叉副长,你也先走。”

  “谁要走!”

  罗叉恨恨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瞪着SIX:

  “我要宰了他!一定要杀了他!现在!这里!你要走就走!就算胜我一个人也要杀了他!”

  “罗叉!”

  珐琉紧紧抱住罗叉,制止他的行动。罗叉还在挣扎,只是如果他真的要推开珐琉,其实一点也不难……不过这只是一出闹剧。你看SIX正指着这里,笑得非常愉快……

  “放开我!珐琉,放开我!”

  “不灵,罗叉!就算你去了又怎么样……”

  “闭嘴!”

  即便如此,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毕竟罗叉与珐琉,还有死去的释拿与焰都是凰州难民,他们从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一起。没有这种朋友的尤安以前多少有些羡慕他们,不过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不会因此后悔,也没有理由后悔。现在的他更是没有时间后悔。

  “你克制一点,罗叉副长。只要秩序守护者健在,你就不是一个人,不要这么任性。”

  “健在……?你说健在!?”

  罗叉几乎快要把尤安吞进肚子里,但是尤安丝毫不退缩:

  “没错。你看,还有这么多同伴,秩序守护者依然健在。我们不能乱了方寸。我们的义也还没有死。只要我们活着,义就还在。”

  他不晓得罗叉到底听懂了没有,但是接下应该先只会同伴撤离才对。如果在此时还要恣意妄为,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现在的尤安相当感谢SIX。虽然他卑鄙恶毒低劣,不管再怎么憎恨、诅咒、怨恨他都不够。然而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甚至没有指挥SmC加以追击。看着我们遭到观众辱骂、羞辱以及不想承认的损失、垂头丧气逃跑,SIX现在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比这更值得一看了。我们甚至连全体阵亡、虽然惨不忍睹但却悲壮的失败机会也没有。只能以败战幸存者的身份让人嘲笑侮辱,苟且偷生。直到昨天为止。艾尔甸的市民还对银色军团又敬又畏,今天则是翻脸不认人,,对他们大加蔑视。

  但是,我们的义并没有就此死去。

  我还没有输,我还不能输。如果屈从于一次的败北,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义父所创立的秩序守护者也会在留下污名之后灰飞湮灭。

  尤安已经开始动脑筋,想着需要什么、应该怎么做──就在看到义父遗体的瞬间,他就已经决定了。而且他也放弃抢回遗体,想来SIX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甚至一点也不打算把心里的洞埋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埋不起来的。

  义父──

  失去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软弱的我只能拒绝悲伤才活得下去。请您原谅我……

  Omenage8979threvolution18th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第十二区

  “多玛德君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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