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不堪道别离 the deep past “explorers”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入淮清洛

  我是一只虫子。我是一头野兽。我既是虫,也是兽。我是野兽。我是虫子。一只虫子。我是一头野兽。我是虫。是虫。我是一只虫。兽。我是野兽。一头野兽。我既是兽,也是虫。我是一头野兽。我是虫。我是兽。我是一只虫。我是兽。我是虫。一头野兽。我是虫,也是兽。我是一只虫。我是一头兽。我是虫。我是兽。是兽。我是虫。一头野兽。我是虫。我是兽。我是虫。是兽。是虫。兽。是虫。我。我是。兽。我是兽。是虫。是兽。虫。我。我是。虫。虫。是兽。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虫。兽。兽虫虫兽兽兽虫虫虫虫虫兽虫兽虫兽兽虫虫虫虫虫兽虫虫虫虫虫虫虫虫兽兽虫兽虫虫虫兽兽虫兽虫虫虫虫虫兽虫兽兽兽兽虫虫虫虫虫虫虫兽虫虫兽虫虫虫兽虫虫虫虫兽虫虫虫虫兽虫虫虫虫虫虫虫虫。我/我们是探索者。

  我有耳。我有目。我有鼻。我有手足。

  我爬行。匍匐。活动。我寻找。移动。探索。

  我被命令。一直被命令。我连接着。联系。亲密地。极为深刻。其与我实在是难以分离。我被看着。我被听着。我被触碰着。接触着。从未中断。几乎合为一体。我与其密不可分。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这个畜生本就不懂得何谓知道与不知道)。只是很暗。要让我区分是明亮还是暗。我认为是暗。

  我不知道该如何前往那里(这个畜生本就无法利用追溯过去整理感知信息形成的名为记忆的东西)。我只是爬入洞穴。洞穴。洞穴并不狭窄(只是对这畜生而言)。我爬入这洞穴经过无数蜿蜒曲折应该就能抵达那个地方(虽然这个畜生根本意识不到这个过程)。

  (啊、可爱的畜生啊——)

  (我曾多次、极度多次、数不清地多次,将与你同样、类似、又或是大抵不同、区别颇多、几乎可说是无数的可爱畜生们,由我,送往那个地方——)

  (这件事无人能知——)

  (我等自然还是知晓的。)

  (我等——)

  (没错,我等将——)

  (——啊啊。总而言之,畜生啊。包含你在内,多到也许已经无法用多来形容,我将我可爱的畜生们,送往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你们并不知道,到最后也不会知道,那是无边无垠,宛如将永远以形体表现出来的、回廊——)

  (“无限回廊”——)

  (虽然知道,却也不知,因为这件事不该为人所知。那是“世界的终焉”——)

  (尽头、终焉、终末,那个巨大、莫大、厖大的建筑物——)

  (没错,向着某个建筑物中,一直走到“黑日七度沉眠”之时,才能到达那个尽头——)

  (极为复杂、时而狭窄、稀少的情况下变得宽阔,有大厅、房间、小房间,自然也有宽广的大路,曲折的小路描绘出螺旋,管道般的通道如被打碎一般七零八落,集合起来通向的尽是死胡同——)

  (那便是、“无限回廊”——)

  (话虽如此,你们、我可爱的畜生们,还未曾爬入那里,几乎不知那里的实情,也没有知道的可能性,不过——)

  (多亏了你们,我,我等,即便不能说是完整,也掌握了那个地方的信息——)

  (“终焉的尽头”——)

  (名为尽头、终焉、终末的尽头,那个地点——)

  (你、包含你在内众多的畜生们,啊啊,我可爱的畜生们,如今终于、总算能够向那里行进——)

  这里很暗。非常暗。我的指头扣住壁面上的凹凸不平处,紧趴着爬行。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壁面,无数次地、试着舔壁面。通过这一行为,我应该能够得到什么。然而,什么也得不到。

  于是我再度爬行。

  终于我感受到了振动。最初很微弱,渐渐、渐渐地强烈起来。

  内壁——不仅是洞穴内壁。

  不仅是我匍匐紧攀着的壁面,还有空气,连大气都在摇晃。

  (这是——)

  (简直就像、胎动——)

  我抬头注视虚空。虚空、并不是虚空。在那里盘踞着的,并不是黑暗。

  虽然非常微弱,如同马上将要熄灭的火群,但比起黑暗要鲜明得多,对我来说如同芳香。

  我被引诱、由衷的沉迷。

  (那个、地点——)

  我爬行。前进。

  (小心。畜生啊。畜生们啊。要慎之又慎——)

  我不断爬行。

  (虽然有限,却无比接近无限的道路分布。正可谓是“无限回廊”——)

  天哪。

  那是何等的火焰。

  我,被那火焰,触摸

  (——啊啊。)

  (你太弱了。你没有能力到达那里。消灭——)

  (消灭了。被烧了?那是火焰?又或是,类似瘴气的东西?能够承受那东西的畜生——)

  就在这里。

  厄之眼、——破灭眼、——妖人、——黑眼、妖眼、魔眼、邪眼、眼之君啊。

  这里,就由我来。

  我既是兽亦是虫。被眼之君创造,只是一只畜生。我有道路。管道一般的道路。我附身于那道路的顶壁,屏气息声。我的躯体不大,很小。我注视着微弱的火群。它是蓝色的。比起蓝色,更接近青色。

  (去吧,我可爱的畜生啊——)

  我前往。不被诱惑。我仍前往那里。在冰冷通道的顶壁,我爬行。爬行,前往。迅速前往、安静前往。我前往。逼近火焰。那青色火焰。我不畏惧,向着那火焰伸出指头。指头。我感到了灼热。也许是,寒气。然而,我没有缩回手。向前。向前。我如此命令自己。我在如同高热的寒冷中前进。我喘息。与火焰区别甚大的青焰很浓密。它转眼间便充满了我的体内几乎从内侧胀破。即便如此我还是前往。我前

  (——啊啊。)

  (你也不行吗。畜生啊。连你也。你也被一瞬间烧尽了——)

  还有我,眼之君啊。由我来。我已经身处青焰之中。我的身体正承受着如同燃烧的冰冻。然而,我还能够前往。

  (那么,就去——)

  我前进。拨开青焰,在其中游动,在其中窒息着,仍然前进。恐惧,大概没有恐惧。我前进。我的眼被青焰遮盖。我仍前进。我的指节变得脆弱,甚至快要融化,呼吸随时都要断绝,然而我仍前进。即便我的身体挪不动一丝一毫,我还是前进。我

  (——啊啊。)

  (畜生啊。去吧。我的畜生们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们前进。向着青焰之中,我们前进。前进。前进。前进。跨越。跨越。跨越。即便身躯破灭,我们仍前进。我们正是为此才来到此地。

  我们行进着。安静地、寂静地、同时又勇猛地,行进。一边失去、一边消失不见、一边破灭,我们向前行进。向着青焰。向着火焰之中。向着火。火。

  穿过,前进。突破——

  (这就是——)

  (在“世界的终焉”的“无限回廊”之后,那是——)

  (啊啊——)

  (这里就是,“终焉的尽头”。)

  终焉终于来到了尽头。

  对于我/我们来说,四周的状况无法掌握。到底是宽广、还是狭窄,不论是天、还是地,都无法判断,连到底是否有答案都难以判明。只不过只不过这里,是绝无虚假的尽头的边际。既不是上也不是下。只不过这里是——底。

  底的、底的、底。

  故而我/我们绝非是抵达这里,而是掉落。掉落、坠落、坠落。我们没能到达尽头,而是在这里。虽然身处最终之地,却并未迎来终焉。因为真正的终焉便是虚无。真实的终结并非是终结,只是——无。

  而那“无”,也有其形体。

  如果有形体,那它便已不再是无,不可能是无。可不顾这逻辑,那果然还是无。至少,那是终焉的终焉,即将抵达无,在那之前拦着什么。

  庞大的、无——虚无之王啊。

  帝王啊。

  其通体漆黑的巨躯埋于虚无的王座中,沉浸于无念无想的妄执中无可自拔。

  (——无,是——无。所谓的无——)

  明显与人相似,暂且不论其庞大的体积。是人与之相似,还是其与人相似,已经无法得知。然而,帝王的确与人外表相近。那躯体虽然是青焰的源头,却并不是在放出火焰。包围帝王的虚伪、欺瞒、诡计的无的气息,最终化为微弱的火群播散于这“终焉的尽头”之中。

  并非是无。

  帝王是——反逆者。

  铺满全身的背叛与反抗如蛇一般圈圈缠绕,将其冰冷地固定住。若其中带上少许热量,化作拟态的无便将会被一片不剩地吹飞。所谓的、无——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记住这点。

  (这就是、帝王——地狱的——)

  我/我们的视线所及之处,眼之君也能看到。

  其虚饰急速地剥离。

  通俗地说,帝王是埋身于王座中的巨人。被黑色甲胄不留空隙包裹全身的巨人。甲胄的形状奇异至极。极为怪诞、既夸张又没留多少余地,可疑、充满威压,看上去既古老,又透着崭新。几乎没有直线,每一寸都是曲折、弯扭、起伏着的。万分沉重紧闭着的眼帘、或是瞪目凝视的眼瞳遍布全身。身体各处都生着锯齿、钩爪一般的东西。左右不对称,右肩庞大无比,左肩则像是被削去一块一般简洁,右臂比左臂几乎长出一倍。腿则反过来,左腿远比右腿轮廓更加凶猛。头部如同沉淀物一般被黑暗包裹。无从窥视其形状。还是说,那就是帝王头部的本来形状?还是仅仅是被遮盖住了呢。

  不论如何,只要能够看得见,那就只是单纯的“存在”。

  然而却仍是太过夸张、耸人听闻。

  能够让这种东西安然存在的世界,其扭曲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绝不承认。

  (去吧,畜生们啊,去探索——)

  帝王一动不动。只是存在于那里——摆设于那里。

  没有察觉到吗?还没有被发现吗?

  在现时点,没有能够用来做出判断的证据。

  既然如此,就去探索。去探索吧。我/我们要探索。探索正是我/我们的使命。好了,前进吧。

  不知宽、不知深、不知高、不知底。这“终焉的尽头”——帝王的宫殿,是能够最为清楚地观察剩余的可能性之一的地点,这件事还能有谁知晓?

  (当然,我等知晓。)

  (我等——)

  我/我们一无所知。无知地在这宫殿中爬行。帝王位于宫殿的中央,宛如成为了宫殿的一部分,保持不动。如同这宫殿本身就是帝王,被外界认识的帝王的巨躯,只不过是帝王这一存在的部件。我/我们探索着宫殿,前进。每前进一步,便迫近了帝王的巨躯一步。帝王的巨躯光是存在于那里,就如同要将我/我们吞噬。暗,暗,深远的暗渊。我/我们,已经无法从呼吸中得到满足。我/我们的手足已经不再宿有生命,如同几根木棒、如同碎裂的薄布、如同什么东西的残片,仿佛只是单纯的物体。能存活到现在的我/我们,极度地顽强,更是幸运的个体组成的群体,不论是肉体的强大,意志的坚固,还是强运,在这之前都将派不上用场。我/我们,光是站着便在渐渐气绝。数量已经大幅减少,再减少的话,就要面临全军覆没。即便如此,我/我们仍在前进。

  (去吧,没错——)

  (快去——)

  来

  者

  何

  人

  随后——整个宫殿都在摇晃,震颤。

  我/我们静止了。不得不静止。

  并不仅仅是无法活动身体。

  一切的生命活动都已停止。

  我/我们——

  (啊啊——)

  帝王试图站立。

  下一个瞬间,已经站起身来。

  (啊啊——)

  (找到了——)

  (啊啊、终于——)

  帝王站了起来——就在他的王座上。

  一只畜生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将其烙进了视线。那只畜生是仅仅为了这一瞬间而存在的。随后,其他所有的畜生们,都获得了那一瞬,并仅为此而牺牲。伟大的牺牲。没有白费。

  “……大家,都死了。我可爱的畜生们啊。”

  眼之君抬起苍白的眼帘,无法称之为眼白的黑泉中浮现出深红岛屿、以及其中以金色为边缘的微小深穴。

  “然而。我看见了。终于,找到了。原来如此。在帝王的王座上。被帝王阻挡着。又或是,是帝王刻意看守。总而言之——”

  眼之君的苍白脸颊放松下来显露出笑容。

  通过与作为探索者释放出去的畜生们共享五感,眼之君看见了,那是——

  一扇门。

  地狱帝王黯淡漆黑形体不定的王座上——刚好就在帝王一直坐着的位置,牢牢封闭着裂口——的一扇门。

  门上有着印记。

  “我能看到。那个印记。果然还有一扇门。毫无疑问——”

  眼之君陶醉地闭目。

  “那扇门背后,有着我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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