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章 突击

  多亏赫斯珀里得斯号上的铳剑兵(Gunswordman)们援护,我们顺利与运输机会合。

  C—130J运输机(超级力士)的内部意外宽敞。因为突击部队只有五十名左右,空间相当充

  裕,能够按照小队分区坐下。

  然而,因为只有简易座椅,屁股很痛就是了……

  运输机接着往富士山上空飞去。

  到达之后,我们将会朝目标地点跳下。我直指目标,周围的铳剑兵(Gunswordman)们则是负责打倒妨碍我的异界人。

  铳剑兵(Gunswordman)们大家都很年轻,应该只有十几岁。毕竟使用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的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失。

  不只是露诺雅她们而已,其他女性也很多。听说要成为优秀的铳剑兵(Gunswordman)必须重视直觉,大概女性在直觉上比较优秀吧。

  大家各自都组成小队。

  珂洛依这时小声呢喃:

  「……话说……明明异界人的数量据说有五百甚至五千……我们却只有五十人呀。」

  美琳耸耸肩膀。

  「毕竟是突发状况,这也没办法啦。而且作战目的不是歼灭敌人,是突破通往目标的路径。一定没问题。」

  珂洛依点点头。

  「突破通往目标的路径……虽然要把事情托付给变态,让人很不甘愿。」

  「我倒是觉得被称为变态比较不甘愿啊。」

  「哼……话说,不久前好像有用导弹和轰炸机进行过先制攻击的样子。」

  「会有效果吗?」

  「对异界人使用通常弹怎么可能有效。不过,他们持有的枪械就另当别论。」

  「啊,原来如此!」

  「但愿那些行动能够多少让我们变得有利一点。」

  「……是啊。」

  就在这时,机内广播响起。

  『Attention!』

  于是大家闭上嘴巴,等待广播继续说下去。

  『A door is opened from this!Go out,immediately after opening!We are in the enemy's air mastery!OK?』

  舱门即将打开。

  我们现在似乎在敌人的制空领域下。

  换言之,有可能在出去的瞬间就遭遇攻击的意思。甚至也有还没出运输机就遭到攻击的可能性

  准备带头降落的铳剑兵(Gunswordman)们已经展开了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

  我紧张得浑身颤抖起来。

  倒数计时开始。

  『……Three……Two……One……GO!』

  机尾舱门弹射似的打开。明明是一扇巨大的钢铁门,速度却快得惊人。

  强烈的风从缝隙间吹进机内。

  而且不只是风,一只异形怪物也飞了进来。

  从一颗狮子头长出人类的手脚。

  长满利齿的嘴巴咬着一名浑身瘫软的人类,鲜血滴答滴答落下。

  那人身上穿的是和AAA不同的军服!?

  是参加了先制攻击的士兵!

  狮子把浑身是血的士兵吐出来,大声咆哮。

  与此同时——

  早已发动飞行与加速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的美琳一刀砍过去。

  将异界人斩成两半后,顺势飞出舱门外。

  「林美琳上尉,突击!大家跟我来!」

  她明明才十岁而已,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英勇可靠。

  其他铳剑兵(Gunswordman)们纷纷大叫「跟上去!」「跟在上尉后面!」并陆续冲出去。

  舱门完全打开。

  空气瞬间从机内被吸出机外。

  感觉身体都要被刮走了。

  就在我努力站稳脚步的时候——

  露诺雅把手伸过来,抓住我的左手。

  「我们走吧!萤介大人!」

  「啊,呜……!」

  我忽然「咚!」地从背后被推了一把。是娜娜。

  「GO~GO~GO~GO~!Here we go~!Oh my Go~!」

  我与其说是自发行动,不如说是被这两人又推又拉,不知不觉间就飞出机外。

  「呜喔喔喔喔喔……!」

  从昏暗的机舱内忽然来到外面,让我一瞬间感到刺眼。

  虽然在与迪古斯的战斗之前,我有和露诺雅她们练习过飞行系,但我万万没想到正式派上用场居然就是决战啊。

  ▲

  眼前看到一片天空。

  我的手被人拉着。

  是露诺雅握着我的手。光是这样,就让我感到放心多了。

  「我们在飞呢,萤介大人!」

  「哦、哦哦!」

  ——应该是在坠落吧!?

  娜娜从背后扑到我身上。

  「小子,拿出自信来!一路来锻炼你的,毫无疑问是一群最强的铳剑姬(Gunswordia)呀!」

  「哦、哦哦!说得也对!好,我要上了!」

  「呜嘻嘻!虽然优秀的选手不一定会是优秀的教练,优秀的教练教出来的选手也不一定都很优秀就是了啦~」

  「喂……!?」

  从侧面突然刮来一阵风,让我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连带抓着我的露诺雅也是。

  ——糟了!

  就在这时,异界人朝我们攻击过来。

  是拥有一对翅膀、头长得像猪的异界人。

  它手上锐利的爪子往我挥来……头部却忽然被消灭。

  从背后传来娜娜的声音。

  「呐~呐~别玩了,快点降落吧~我要把你们丢下啰~?」

  「我、我才没有玩!」

  「萤介大人,像这样!」

  我被露诺雅拉着手、被娜娜推着身体,让头部转朝正下方。风的抵抗力顿时减少,速度瞬间提升。虽然恐怖感也因此倍增,但现在也不是讲丧气话的时候。

  即使事到如今已经有点迟了,但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窝囊的样子。

  娜娜「呀呵~!」地大叫起来。

  「萤介大人,敌人来了!」

  「咦!?」

  从哪里来?在视野中没看到啊——

  我赶紧靠直觉认出方位。

  接着转动脖子,发现敌人的身影。

  是拥有像鸟类翅膀的异界人,全部五只。

  在它们背后可以看到富士山。即使从高空看下去,那座山依然很巨大。从山腰的部分不断冒出黑烟。

  是枪声!

  从我们后方传来的枪击,是珂洛依的火力支援。

  朝我们飞来的异界人之一当场被击落。

  「怎么样!」

  其他铳剑兵(Gunswordman)们也纷纷从运输机跳落。

  露诺雅举起铳剑(Gunsword)《零式(Zero)改二》,大吼一声。

  通常落下速度大约是时速两百到三百公里左右,现在又加上了飞行系的加速力。

  虽然每个人的程度还是有所差异,不过像最快的美琳就达到时速一千公里,几乎逼近音速。

  当然,要是单独脱离队伍,只会受到敌人集中攻击。

  因此美琳是活用自己的速度,在突击部队周围纵横无际地飞来飞去,排除接近而来的异界人。

  露诺雅和娜娜则是保护着我。

  我们笔直降落到一个高度后,缓缓将方向转为水平,冲进位于富士山山腰的敌阵。异界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珂洛依一边击发铳剑(Gunsword),一边大叫:

  「别停下!停下就会被包围了!往前冲!」

  突击部队宛如一发箭矢般,刺进敌阵之中。

  在开路先锋的美琳周围,异界人们蜂拥而上。其他铳剑兵(Gunswordman)们也随后冲入战局。四周开始爆发好几场斩杀与枪击。

  同伴们不断大吼。

  「上啊!你们先走!」「接下来交给你们了!」「朝目标直冲吧!」

  一人接着一人,大家陆续为了挡下敌人而脱离了队伍。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异界人。

  大小足以匹敌凯克洛普斯。

  外观就像长有翅膀的巨蛇。

  雷鸣般的叫声响起。即使是异界人,也没办法靠言语交谈的意思吗?

  从它长满利齿的嘴巴射出大口径的闪光。

  「呜喔!?」

  「休想得逞啦!」

  现身在巨大异界人面前的,是美琳。

  她将防御系(Guard)展开到最大,挡下闪光。

  同时放出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无限切割(Junk Shredder)》。

  球体包覆敌人,施以无数强烈的斩击。然而,依然无法达到击破的程度。美琳背对着我大喊:

  「快走,萤介!」

  「呃!?美琳……!?」

  「我没问题啦!这种对手,我马上就能打倒,然后追上你!」

  「不,可是……」

  「我相信你!相信萤介一定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所以萤介也相信我!」

  「呜……了、了解!美琳,你绝对要追上来!答应我!」

  要是我停下来,她们的奋战都会白费。

  不,应该说其他铳剑兵(Gunswordman)们的奋战全都会……

  我必须加紧脚步往前冲。

  美琳对巨大的敌人进一步施展斩击招式《波动冲击剑(Shot Blast Breaker)》。

  如大蛇般的异界人遭受强烈的打击,发出让空气震荡的咆哮。真是耐打的对手。美琳没有松懈攻势。

  「……我答应你,萤介!我一定会回去……让你对我延续昨晚的事情!」

  「哦、哦哦……!?」

  虽然我顺势回应了,但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样真的好吗?

  ▲

  异界人排山倒海蜂拥而来。

  我的声音忍不住变得尖锐。

  「飞在空中应该会被集中攻击吧!?」

  「哇呼……是那样没错。但降落到地上会很花时间,我们必须趁其他部队压制着敌人的时候击破目标才行。现在只能拼命往前冲了!」

  珂洛依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

  「别啰嗦,快飞就是了!我们会保护你!」

  「呜嘻嘻……来啦~敌人来啦~」

  娜娜的语气莫名愉悦。

  珂洛依举起铳剑(Gunsword)。她使用的步枪型铳剑(Gunsword)是泛用品,并没有特定的名字。

  娜娜一瞬间就把刻印弹(Code Bullet)装进外观像礼枪的铳剑(Gunsword),紧接着发动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

  「——是《视觉遮蔽(Smoke Window)》呦。」

  黑色帘幕包住我、露诺雅与珂洛依的周围,化为光学迷彩。

  娜娜对着我们挥挥手。

  「去吧、去吧……这边交给我。」

  「什!?」

  我虽然想否决她的提议,但既然她会这么说,一定就代表必须这么做。娜娜虽然平常总是喜欢开玩笑,不过在战斗中从来没有说错过什么话。

  露诺雅的嘴唇颤抖起来。

  「娜娜……」

  「呐~呐~回去之后我好想洗澡喔~」

  「是,那我们一起洗吧。」

  「呜嘻嘻。」

  娜娜大笑起来,珂洛依则是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光靠你的话,只有防御系(Guard)而已吧?我也留下。」

  「哦~?小珂,这样好吗?」

  「是一点都不好啦……」

  珂洛依说着,狠狠瞪了我一眼。

  然后又盯向露诺雅。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我宝贝的露诺雅跟那个变态独处。但是,这种状况下也没办法吧。」

  她接着瞪向敌人,举起铳剑(Gunsword)。

  「去吧,露诺雅……把变态带到目的地去……快点!」

  背对着我们的她,现在眼中只看得见敌人。

  露诺雅忽然从背后轻轻抱住珂洛依。

  「珂洛依……」

  「咿!?露、露、露诺、雅!?」

  「……你不可以死掉喔。绝对。」

  「那、那不是废话吗……你当我是谁……嘿嘿嘿嘿。」

  「小珂,鼻血鼻血。」

  娜娜发挥如同装子弹时的快速动作,擦拭珂洛依的鼻子。

  露诺雅松开抱住珂洛依的手。

  「了解,我绝对会保护好萤介大人的!」

  脸红到耳根、背对着我们的珂洛依点点头。

  「放、放心交给我吧!」

  她变得莫名兴奋。

  面对那么大量的异界人,居然只交给她们两人对付,那种事情我无法接受——但要是我说出这种话,这次的作战就会失败收场。

  明明我早就理解这点,可是一旦发生在眼前还是感到极为难受。

  我终究只是个外行人,想法天真到无可救药啊。

  于是我只能用力咬紧牙根。

  「……珂洛依……娜娜……千万别死啊……拜托。」

  「嗯。」

  娜娜露出温柔的微笑。

  珂洛依则是背对着我嘀咕:

  「……我才要拜托你……一定要保护这个世界……变……龙崎萤介。」

  她难得正常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把想说的话都吞回肚子,继续前进。

  好一段时间中,露诺雅不断颤抖双肩,眼眶发红。

  ——这不是离别。

  我这样深信着。

  然而,胸口深处还是忍不住滚烫起来。

  视野变得模糊。我赶紧擦拭眼角。

  多亏娜娜为我们施展的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异界人看不到我们的存在。但也因此,敌人都涌向那两人了。

  珂洛依和娜娜发出响亮的开枪声。

  要是没有那声音,就算蒙蔽了视觉,敌人恐怕也能靠风的声音发现我们的位置。我们离她们越来越远,就算转过头也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只听得到战斗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样、真的好吗?

  「我说,露诺雅……」

  「嗯……呃、啊、是!」

  她赶紧擦拭自己的眼角。

  但泪水依然溢出眼眶。

  她在哭。明知这搞不好会是一场永别,露诺雅依然只看着前方。

  明明对象是比血亲更亲密的伙伴。

  她想必抱着比我还要深刻的悲伤……但依然为了完成任务善尽自己的全力。

  我实在无法说出让她那份决心动摇的话语。

  我应该说的是不同的话。

  「……露诺雅……为了回报大家的心意……我不会再回头了。」

  「是,萤介大人。」

  虽然会增加对身体的负担,不过我们还是追加使用了加速系(Boost)的支援效果。

  为了这次的作战,我们特别被分发到较多的刻印弹(Code Bullet)。

  我们就这样以宛如子弹的速度,飞向目标的方向。

  在目标《穿孔核(Gate Key)》所在的地方,《异界穿孔(Abyss Gate)》正渐渐扩大。那一带的空间相当不安定,异界人们则是围绕着最重要地点展开阵仗。

  防御阵的空隙过于狭窄。

  如果直接冲过去,恐怕我和露诺雅都会被敌人发现。

  「……萤介大人,非常抱歉。看来,我也只能到这边了。」

  「!」

  「虽然必须放您一个人……但请您务必要击破目标。」

  「露、露诺雅……」

  不要连你也死啊——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我还是吞了回去。我说过会相信大家,那些话并不是骗人的。

  大家一定会追上来。

  绝对不可能会死。

  所以,露诺雅也不可能会死!

  更何况,我不能老是依赖她们。因为从这里开始,只剩下我自己了。我要丢掉软弱的心情。

  觉悟应该早就做好了才对。

  「…………交给我吧,露诺雅……我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是,萤介大人。祝您好运。」

  露诺雅将铳剑(Gunsword)换到左手,用右手对我敬礼。

  我也有样学样,僵硬地回礼。

  「你可别死了……」

  「那当然。在听到萤介大人的心意之前,我不会死的。」

  「哈哈……说得也对。」

  「请问可以现在告诉我吗?」

  「才不要。那样不就像离别的话语了吗。」

  「是!那么,请等一下再告诉我!」

  露诺雅身体一翻,单独冲向敌阵。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高声呐喊,放出强烈的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攻击,解除遮蔽。

  到刚才还在警戒周围的异界人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好几只异界人发出浪涛般的吼叫声,展开无数的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应战。

  我的背脊不禁颤抖起来。

  ——自己恐怕会失去重要的对象。

  这样的恐惧感,让我忍不住想要抛弃责任、抛弃世界、抛弃约定,前去拯救她。

  像小孩子般幼稚……但纯粹的冲动……

  被我压抑下来了。

  「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露诺雅怎么可能高兴……!」

  我紧咬牙根,揍飞自己幼稚的感情。

  我要拯救世界。

  现在我的肩上,背负着大家的心意。

  当然,也包括露诺雅的心意。

  她进入交战状态,打乱敌人的守备阵型,为我开出充分的空隙。

  为了不让遮蔽解除,我慎重地接近敌阵。

  只要通过这里,眼前剩下的就只有目标物了。应该。异界人想必会对不安定的空间产生警戒,而没有在深处布阵才对。

  ——拜托,务必拜托!

  我要掌握未来!

  守护世界!

  所以,拜托,务必拜托!拜托在那未来之中,还看得到露诺雅她们的笑脸!

  大家别死!

  我在心中如此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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