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21话 仁的授课

  于是到了二月二十五日。

  吃完早餐过了大约一小时后,仁被叫到翡冷翠侯爵的房间。莱茵哈特、艾尔莎、礼子也在一起。

  「好久不见了。」

  当仁他们在沙发上坐定之后,侯爵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当然是对著仁说。

  在比赛后报告哥雷姆事件见到侯爵时,仁关心的是其他事,因此没有特别注意。这时候重新打量侯爵,她的一头暗金色头发向上梳起束了起来,眼尾略为上扬的蓝色眼睛给人一种理性加知性的印象。

  还戴著眼镜身穿套装,感觉很适合女老师或社长秘书的装扮,然而实际上这位是身穿白色皮裤、白色罩衫、蓝色背心,浅紫色外衣的侯爵大人。

  根本看不出来是四五十岁的人。

  那位侯爵继续雕琢出字句:

  「在哥雷姆赛艇中出尽风头的仁,没想到会被修洛皇国先行挖走。实在是……我们那些人的眼珠子是长哪儿去了?」

  优秀且自由的魔法工作士在任何国家都很受欢迎。侯爵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遗憾。

  然后她叫下人给他们泡了酷啡,切入正题。

  「好,大家放轻松慢慢来。今天我想谈谈你们逮捕的山贼,还有那个哥雷姆的事。」

  首先,侯爵说明了关于被逮捕的人犯之事。听说原本是东州那边的山贼,最近才流窜到这边。

  首领是相当有实力的魔导士,因此手下几乎都被他的魔法慑服,受制于他。

  「总之,那家伙好像把手下当成用完就丢的东西。」

  侯爵唾弃地说道:

  「虽然不能确定,不过首领似乎是歇洛亚王国的下级贵族。据说在他逃离那里时,用哥雷姆把追他的人全都杀掉了。」

  「确实,在攻击我们的时候,他也是把手下当诱饵来利用。」

  仁也证实了侯爵的话。

  「关于这方面,应该会在接下来的审问中水落石出吧。」

  这时候停顿的侯爵,像是在表态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似的,上半身略微向前探出,这才重启话题:

  「更加重要的是那只哥雷姆,我们一拿到控制核就马上调查,发现非同小可的事。」

  是仁从哥雷姆体内取出的控制核。

  因为当时忙著赶路,所以没有自己解析,直接交给士兵了。

  「非同小可的事?」

  「是的。那只哥雷姆是『试作一一型』。」

  不了解话中之意,微歪起头的只有艾尔莎一人而已。仁与莱茵哈特都正确地领会了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

  回答艾尔莎这个问题的是仁:

  「也就是说,那样的哥雷姆至少还有十只,而且恐怕还能做出更多。」

  然后由莱茵哈特接著说:

  「『试作』表示那种哥雷姆是基于某种目的制造出来。然后,也可以想像得出来那个目的是什么。」

  「是的,肯定是『战斗用』。目的就是……战争了吧。」

  最后由侯爵作结。

  「也就是说,在某个地方,有人……正在准备许多战争用的哥雷姆?」

  艾尔莎用自己的方式把他们三人的话在脑中整理过一遍。

  「是啊。根据我收到的情报,在波特洛克协助被囚禁的瓦伦铁诺脱逃的,似乎也是同型的哥雷姆。」

  「这表示瓦伦铁诺也在某些地方与他们有所关联吗?」

  莱茵哈特这样一说,翡冷翠侯爵就以忧心的表情点点头:

  「是的。但调查他留下来的屋子,除了渎职的证据以外什么都找不到,他的三名夫人,两名小妾似乎也一无所知。」

  侯爵简单陈述了在波特洛克的调查结果。

  「原来那家伙是戴上了装模作样男的面具吗……」

  仁话才刚说完──

  「不,装模作样是他的本性。」

  侯爵就如此做出结论。

  「算了,那个无所谓……」

  翡冷翠侯爵开了个新话题:

  「这是我国的问题,因此莱茵哈特大人、艾尔莎小姐,还有仁先生无须跟此事牵扯更多。」

  这是基于翡冷翠侯爵兼艾利亚斯王国首脑的一点矜持做出的表态。

  (真不希望自己国家内的丑事被外人知道啊……)

  然后,侯爵只在自己心中这样低语著。

  「这样啊,我们明白了。」

  在莱茵哈特的同意下,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之后,侯爵询问仁对于以波特洛克为中心的城镇印象,在他心目中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因此仁说了件他感到在意的事。

  「话说,波特洛克是港都,因为靠近海,水质才差的吧?」

  身体被海风吹得黏答答却没办法洗乾净,以一个观光都市来说是个缺点吧,仁这样表示。听到他这样说,侯爵用力点头表示认同。

  「是啊,确实如此呢。只有部分高级旅馆可以入浴。」

  然后她看著仁,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

  「不过,既然你会提起这件事,就表示你有什么想法了吧?」

  被侯爵这样说的仁苦笑起来:

  「真是敏锐啊。是的,我有个想法。」

  「哎呀,果然,请务必要告诉我。」

  「那是当然,就是『蒸馏』。」

  「蒸馏?」

  「那是什么?」

  侯爵和莱茵哈特两个人一起向仁询问。莱茵哈特甚至还整个上半身都探向他。

  仁回答那是一种净化水的魔导具。

  「可是仁,那里的水井的水,就算用织得再密的布过滤也滤不掉咸味喔,即使看起来很清澈了。」

  听到侯爵这样说,仁告诉她用布确实滤不掉溶在水中的盐分。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追问的果然还是莱茵哈特。

  「把海水盛到盘子里以后放著不管,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吗?」

  仁反问他。莱茵哈特马上回答会在盘子上留下盐。

  「那么那个时候,原本的水到哪里去了?」

  仁提出这个问题。

  「咦?咦咦?嗯……既然乾掉,就是消失了吧?」

  莱茵哈特边思索边回答。

  「一半正确一半错误。乾这个概念并不等于消失,是变成和空气一样的肉眼看不见的颗粒,散布在空气之中了。」

  「……?」

  看莱茵哈特好像听不太懂,仁更进一步解说:

  「听好喽,水这种东西,冷却后就是冰,这叫作固体。融化了就是水,这叫作液体。煮热沸腾之后化作白色的蒸气,这叫作气体。」

  严格来说蒸气并不是气体,然而为了方便理解就这样解说了。

  「原……原来如此……」

  仁继续解说:

  「不管什么物质都存在著固体、液体、气体三种状态。只是要让不同物质改变状态的温度不一样而已。」

  说到这里,仁暂且停下来。

  莱茵哈特双手抱胸,口中念念有词地消化著刚刚听到的事项。

  侯爵和艾尔莎好像连一半都听不懂,但至少可以理解仁方才做出了革命性的发言。

  「所以,盐这种东西,就是需要比水还要高上许多的温度才能够变成气体。」

  仁这样一说,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从莱茵哈特嘴里冲口而出:

  「这样啊!所以水变成气体消失之后,才会剩下盐!」

  仁点点头。

  「对。那么,把变成气体的水集中起来会怎么样?」

  莱茵哈特只略想了想,就说出了正确答案:

  「是不是就会变成没有参杂盐的水?」

  「答对了。如果利用这个原理,就可以从海水制造出纯水。」

  「原来如此,我懂了。所以熬煮海水可以做出盐,而同样的方法也可以做出清水?」

  不愧是莱茵哈特,似乎已经在构思要制作什么样的魔导具了。

  工学魔法中也有析出杂质的方法,但需要的魔力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是仁所启发的方法,应该可以做出普及到日常生活中的魔导具了吧。因为只需要发热的话,那不用魔结晶,有魔石就够了。

  再说的极端点,甚至连柴火之类的燃料都可以。

  在旁边看著这一幕的翡冷翠侯爵,向他们俩低头致意:

  「仁先生,莱茵哈特大人,这是我身为南州领主的请求。请务必要做出能够做到那个『蒸馏』的魔导具。」

  侯爵放下身段做出的请求自然难以拒绝。

  会谈结束后,仁与莱茵哈特立刻著手制作魔导具。

  「仁,我的想法是这样,在下方放锅子,把海水注入那里。然后给锅子加盖,盖子上开小孔,这样变成气体的水是不是就会出来了?」

  莱茵哈特展现出敏锐的一面。

  仁点头表示赞同说:

  「在孔洞上装上管子,接到其他锅那里。本来变成气体的水,会在管中得到冷却又变回液体。」

  「原来如此啊。仁,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被莱茵哈特这样一问,仁有些慌张:

  「差……差不多吧。因为我是住在孤岛上嘛,所以会需要那类的道具啊。」

  就这样含混交代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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