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话 胜负分晓

  仿佛受到强风压迫,我的身体整个爆发开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苏娜染上惊愕之色的唇瓣。

  在身体注入超出极限的魔力,伴随而来的是充满杀伤力的加速。

  ——第一蹴让风围绕于其上。

  发出蹴穿岩石地面的敲击声,我接着一直线袭向苏娜。

  无条件持续崩坏的肉体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开始哀号。

  可能因为正处于极限状态,莫名觉得痛楚也变得迟钝起来。

  基本上我不曾使用过武器,但发出哀号的肌肉与这个速度,令人联想到用完即丢的刚弓。

  ——第二蹴与风同化。

  然而,苏娜看见我的举动,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代表在我眼中,连骏马的速度也如同蛞蝓一般缓慢。

  一如我所预料,苏娜在自己面前施展出一道风墙。令人叹为观止的反应速度,以及魔术的建构速度。在应变速度上面,我尚未见过有武术家赢得过这名少女。

  我敢说其速度快到甚至可以让平庸的武术家来不及反应。

  ……超越音速的动作还是不足够吗?那么,就继续加快速度。

  ——第三蹴超越风。

  受到风墙的阻碍,我为了绕路再次蹴向地面。

  这次连苏娜都捕捉不到我的身影。

  不仰赖视力才有的反应速度,虽然很惊人,但要捕捉到移动速度比风还要飞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我,苏娜恐怕已经束手无策。

  宛如将距离燃烧殆尽的烈火一般,移动到苏娜背后的我,握住了拳头。

  ——第四蹴贯穿了风。

  我紧握拳头置于腰际,准备击出。

  形同装填在大炮中的炮弹,一旦击出暴锤般的一击,就连城墙也会轰然崩毁。

  这并非只是比喻,真的击中的话,就连铁壁铜墙都会被粉碎。

  风无法靠近我,也追不上声音。

  但苏娜仍回过头了。

  恐怕是凭直觉吧。

  ……能夺走任何人性命的死神之镰抵在脖子上的冰冷触感,敲响了最后的警铃。

  然而,在这个距离下不可能躲得开。

  这一击本来只靠防御便无法抵挡,若有时间发动魔术,选择逃走会比较容易。

  ——无路可逃了。

  产生了强烈的死亡预感的苏娜,扭曲起形状优美的嘴唇,不得不做好赴死般的心理准备。

  接着,我的拳头袭向苏娜的脸——

  在击中前停了下来。

  猛烈的风从停止动作的拳头旁呼啸而过。

  迎面袭来的风将苏娜戴着的兜帽吹飞——龟裂的面具终于不堪负荷。

  面具开始毁坏,无法维持原本形状的面具掉落在地面。

  面具掉落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应声化为碎片。

  「……咦?」

  风静止了下来,露出端正脸蛋的苏娜一脸错愕地喃道。

  准备迎接死亡而紧抿起来的嘴唇,微微张开,呈现可爱的圆形。

  被拳头所带来的风吹乱的金色秀发恢复原状后,苏娜像是失去支撑,瘫软在地。

  「唔……胜负分晓了。」

  我挥了挥两三下停止动作的拳头,因疼痛而蹙起眉头。

  ——点到为止。这是武术家之间的一种胜负方式。

  实力势均力敌的武术家在战斗中与对手性命相搏并不罕见。

  但互相切磋也是武术家战斗的目的之一。

  我也很喜欢像这种没有伤亡的胜负方式。

  若彼此之间抱着深仇大恨,便一定要有一方牺牲才分得出胜负。

  但我们是只对分出胜负,以及对手究竟有多强感兴趣的武术家。

  我怎么可能对武者修行中首位遇到的苏娜抱有仇恨。她招待我们吃住,我反而欠她恩情。

  既然如此,我觉得分出胜负只要点到为止就够了。

  「……哈哈,我输了。」

  苏娜似乎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露出看似爽朗的笑容。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这么觉得,她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啊。这样的少女竟然有这般实力,所以武术的世界才会格外有趣。

  「站得起来吗?我扶你。」

  我向摊坐在地的苏娜伸出手。

  没有留下任何悔恨的战斗,让我打得很痛快,所以怀抱感谢之意——

  苏娜没有握住我的手,凭己力站了起来。

  「你不需要勉强。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全身上下很疼痛吧?」

  少女说道,露出有些困惑的笑容,让我忍不住露出相同的表情。

  ……没想到被她看穿了。老实说,痛到让我差点要叫出声来,完全没有实际年纪该有的模样。

  「真是的,以两种层面来说,那是很不要命的招式。那也是『静寂流』的招式吗?」

  「是啊,名叫『试制樱花』,是师父跟我一起所编写——尚未完成的奥义。」

  试制樱花,让身体强化到极限以上,再对逐渐崩坏的身体施以治愈魔术来阻止崩坏的静寂流奥义。

  然很久没有使用这招——果然还是不太想要承受这种痛楚。

  我逞强装出平静的模样,但被苏娜识破。

  「不要勉强啦。静寂流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不,没有人像我这么死不认输。」

  我对身体施展治愈的魔力,同时避开苏娜错愕的眼神。

  ……我握住自己的手确认状况。与道格拉斯战斗时体力消耗到必须撑着其他人的肩膀才能行走……看来这次还留有几分余力。

  「好,身体已经复原了吗?」

  「疼痛方面没有大碍。难得与强敌战斗感到精疲力尽而已。」

  我对苏娜微微一笑,露出虎牙。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拳士。激昂的内心宛如灼热的钢铁,一直无法冷却下来。

  苏娜看见我的模样,一瞬间屏住气息,接着转过身去背对我。

  ……唔,莫非刚刚的话被她以为是在讽刺?我不太会说这种话,是发自内心认为难得碰到让人热血沸腾的武术家。

  我蹙起眉头,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这时,苏娜重新面向我。

  「啊……呃,等到你痊愈后,我们再……」

  少女如白瓷般的玉手伸向我,令人联想不到是不久前激战的对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的笑容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很精采的一场战斗,有机会让我还想再次与你交手。」

  「彼此彼此。到时我会变得更厉害喔。」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吧,苏娜的脸颊泛起一抹水果般的淡粉红色红晕。

  嗯,就是这个。用尽全力后油然而生的爽快感。

  动用武力原本是伤害他人的行为,但我却感觉从中孕育出新的友谊。

  相信苏娜今后也会一直跟我保持联系。以人类来说,她还很年轻,是正值少女的年龄。

  既然如此,之后不晓得她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会让我陷入何种苦战之中。一思及此,便让我期待到不行。

  「那么,既然胜负已分晓,差不多该下山了吧?」

  「说得也是。雪莉露,结束了喔,过来这里。」

  雪莉露在一旁全程观看我们的战斗,我叫了她一声,只见雪莉露从远处摇晃着雪白的头发跑了过来。

  雪莉露的速度快到简直像是猛冲,从五马特尔远的位置飞向我。

  我没有闪躲,而是接住她,雪莉露抱住我,似乎稍微减轻了力道,于是我抱着她旋转了一圈。

  「喔……抱歉,很无聊吗?」

  「不会。可是,我也想跟苏娜战斗看看。」

  我将雪莉露放下地面,雪莉露的拥抱还是给我有种像在拔巨木的错觉,名为拥抱,实为勒刑。

  想跟苏娜战斗看看啊。苏娜确实不会输给雪莉露,而对雪莉露而言,有机会跟我与杰司达以外的武术家交手,想必会是很好的经验。

  「哦,说起来雪莉露也挺有两把刷子吧?若不嫌弃,我随时都奉陪喔……除了今天以外。」

  苏娜似乎也不反对。

  我没有放过她的眼神中夹带着武术家所拥有的好奇之色。

  真是的,这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怎么会变成我们这种人的同类。

  硬要说的话,雪莉露也一样吧。虽说是魔人混血儿,但纤细的外表让她看起来弱不经风。

  「好,那么——回家吃饭吧。你们暂时还要留在这里吧?」

  「可以打扰你吗?旅馆若有空房,我想说也可以搬过去。」

  「难得都成为朋友了,让我招待你们一下吧。而且,我有些事想要麻烦你们帮忙。」

  苏娜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态度表现得仿佛再理所当然也不过,我们则回以笑容。

  我们边说边笑,脚步一致地迈出步伐。

  虽然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我们却沉浸在舒畅自在的气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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