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泽赖子 篇 终章

  黄金周过后,春天即将结束。

  被称做春天象征的樱花,也将在这段时间里由花转为绿芽。

  虽然以往只有初音岛不会有这样的季节变化,但今年不变的景色也开始起了变化。

  ……那就是永不凋零的樱花,开始谢了。

  由于发生了反常现象,所以研究团体们急速地把研究方向转为究明造成此急遽变化的原因。但大家不觉得不会枯萎的樱花其实才奇怪吗?

  一切只不过是回归正常而已。

  每分每秒,时间都在不停地流逝。只要有开始,必定会有结束的一刻。

  纯一走在往学园的路上,看着散落一地的樱花辫。相信再过几天,初音岛便会完全换了个样子。

  如同梦醒了一般……。

  「……嗯!?」

  发现眼前杵了一个人,纯一抬起了头来。

  「早啊!今天真是个清爽的早晨啊,朝仓兄。」

  结果那人是一大清早就处于莫名兴奋状态下的衫并。纯一轻叹了一口气,便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你的脸怎么还走一样臭啊,难道走得了胃溃疡?」

  不在乎纯一刚才刻意表现的态度,杉并小跑步地追了上来。

  「……你家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为什么你人现在会在这里?」

  「喔,我想要早一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

  纯一斜眼瞄了身旁的杉并。

  「没错,是天大的好消息!」

  「……管他是什么消息,再不快走可要迟到了。」

  时间虽然并不是很紧迫,但也不是可以悠闲漫步的时候。当纯一加快了脚步,杉并也跟着加快速度跟上。

  「其实啊……是吾辈之友.水越真子及其姊所烦恼的原因获得解决了!」

  「这样啊……。」

  经他一提才想起来,真子的确好像在烦恼些什么。但由于这段时间纯一身边也发生太多的事情,所以完全都不记得了。

  但纯一不晓得原来小萌也为同样的原因陷入低潮。

  之前见了好几次面,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啊……不过她的个性本来就让人难以理解,所以才会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于这点,其实是她们两人的青梅竹马,名叫鹭泽美咲的人所引起的……。」

  「……咦,慢着……。」

  当纯一停下了脚步,原本跟在他身旁的杉并多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露出了贼笑转过了身来。

  「这我明白。你是想说她们的姓一样对吧?」

  「………………」

  的确如此。

  但杉并不明白,美咲其实是……赖子饲主的名字。

  「嗯……这么说来,最近好像都没见到鹭泽小姐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她们两个的儿时玩伴到底怎么了?」

  完全无视杉并的问题,纯一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嗯……那位名叫美咲小姐的人,从今年的四月初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

  「那女孩陷入昏睡状态?」

  「嗯?你认识那个叫鹭泽美咲的人吗?」

  「不、我不认识……然后呢?」

  当纯一把话混过去,杉并虽然觉得有些讶异,但仍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就住进了岛上的医院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又恢复意识。」

  「为什么?」

  「这原因没人知道……总之,这样水越姊妹的问题获得解决,让身为她们友人的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

  「真是太好啦——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啊。」

  欢欣鼓舞的杉并见到纯一陷入沉思,感到些许的不可思议。

  「这消息有什么让你不满的地方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就在纯一无法将心中的疑问与复杂的心情一吐为快,想要找话混过去的时候——

  从前方不远的风见学园那儿传来了预铃的响声。

  「……嗯?」

  这时两人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其它学生的身影。

  「喔哦,仔细想想我们好像聊了太久。」

  「就说会迟到你就是不信,快点用跑的啦!」

  纯一最后和杉并赶在校门关闭前一秒冲进了校内。

  不过走廊上都已经看不到学生,每间教室的门都关了起来。除了间歇传出导师的声音外,校舍里鸦雀无声。

  「看来班会已经开始了。」

  走到自己的教室前,纯一叹了口气。想到这时走进教室必定会成为全班的视线焦点,他的头就痛。

  但虽说如此,老待在教室外枯站也不是办法。

  于走纯一不得已拉开了教室的门……。

  当他发觉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酷似以前曾看过的梦时,不禁停下了动作。

  在那梦里,记得打开这扇门后就可以见到她。

  ——不,不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

  那只不过定梦罢了……虽然内心否定,手却是怎么也不听话。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见到僵在门前的纯一,在他身后的杉并不禁发出了疑问。看到之后纯一仍迟迟不出手,于是杉并便伸手拉开了教室的门。

  门轻轻的开败,眼前纯一看到的是——。

  「我的名字叫做鹭泽美咲,今后还请各位同学们多多指教。」

  站在讲台上的少女,正对班上同学自我介绍。

  ——啊。背后可以听见杉并惊讶的声音。

  班上有几成的同学,将注意力集中到突然打开门进来的他们身上。

  不过纯一的听觉与视觉,则是完全集中在这站在讲台上的少女身上。

  ——赖子……小姐?

  不对,她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做鹭泽美咲。

  可是,她的容貌实在是和赖子没有两样……。

  「朝仓?」

  直到被历老师叫了名字,纯一才醒了过来。

  其间,教室里的鼓噪声不绝于耳。

  于是纯一直到被杉并推了一把后才走进教室。

  到了午休时间——

  美咲约了纯一在屋顶见面,纯一准时赴约。

  明明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但纯一却觉得她来得理所当然,不抱任何疑问。

  推开往顶楼的那扇重铁门,一阵风袭面而来,让纯一闭起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有个女孩已经站在那里。

  手压着随风飘舞的头发,身体背向着门。

  纯一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识。

  总觉得那时走在樱花林道上的赖子背影,和眼前名为美咲的少女重迭。

  似乎是没发觉开门的声音,她依然眺望着外面的景色。纯一慢慢接近少女,在经过百般犹豫之后,最后还是决定用两人相同的姓氏唤她。

  「鹭泽……同学。」

  「啊……你好。」

  美咲发现了纯一的存在,转过身来静静地笑着。

  那笑脸,简直就跟赖子一模一样。

  ——但是……。

  果然还定有不同的地方。

  像走脸上的棱角、笑容时嘴唇扬起的角度,以及,折射阳光时的瞳孔颜色……。

  虽然有细微的不同,但就整体的印象来看,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

  感到自己似乎因为看她入迷而遭到责难,纯一连忙用话蒙混了过去。

  「那妳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纯一,性急地催促谈话的进展。

  「在那之前……可以请你叫我美咲吗?」

  「欸?」

  「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嗯?名、名字啊……是可以啦。」

  本以为她会马上闸始说下去而伸长了耳朵,但不知为何她依然沉默不语。

  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的纯一抬起了头,却见到她脸上流下了泪水。

  「………!?妳、妳怎么了!?」

  纯一看到她哭便吓了一跳,本想伸手搂着美咲,但理性阻止了他这么做。

  她并不是赖子。

  「妳到底是怎么了?」

  纯一不知道手该怎么摆才好,最后索性将双手背到后面。

  「从那天晚上分手之后……我们已经……有两百零五个小时没见面了。」

  「咦?」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赖子……小姐?」

  发出略带颤抖声音的同时,手又再次伸向她的身体。

  「不,我不是赖子。」

  美咲虽然摇了头,但这回却再也止不住双手的渴望。纯一抓着她的两肩,在极近的距离下凝视着她的脸庞。

  「这到底走怎么回事?快点说清楚让我知道。」

  「一切……都是由樱花的力量开始的。」

  用手指拭去了眼泪,美咲轻声道出了所有的缘由。

  「但也许是更久以前也不一定。从我遥望窗外,喜欢上你的那个时候开始……」

  「看到我跟妹妹一起上学的样子?」

  「是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是在上学途中呢?」

  美咲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没、没有啦……只是这么觉得而己。」

  如果这时候告诉他自已有特殊能力,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化,所以还是别说的好。况且自从樱花枯萎之后,那能力就再也没发威过。

  「之前……曾经提过那棵樱花树,拥有实现人们愿望的力量,对不对?」

  「赖子小姐说过。」

  「……没错。」

  她轻笑了出来。

  「那时说只不过走传言……但其实那是真有其事。」

  「我想也是。」

  纯一轻轻耸了肩应和。

  也许纯一所拥有的能力,其实也是樱花所赐的呢。

  「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愿望。那就是……。」

  稍微停顿了一下,美咲看着纯一的脸全说了出来。

  「希望能与你结合。」

  「……………」

  「结果到最后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至于无法实现的原因,是因为这并不是我心中『最真挚愿望』。只是许下了表面的希望……而把真正的心愿藏在心底。」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纯一的问题,赖子低下了头去。

  「其实我……一直害怕外出。」

  「…………」

  「我的父亲曾是个严父。不……虽走用过去式,但他现在依然健在。」

  美咲的口气虽然加进了些玩笑,但没多久声音又再次回到了严肃。

  「如此的严父,某天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为了怕妳受到坏朋友的影响,所以外出时要经过我的许可……的这道命令。」

  ——没错。

  纯一这时想起了那时祖母与少女的梦。

  那小女孩的记忆,现在正由美咲的口中说出来。虽然感到痛苦与悲伤,但却无法违抗父亲命令的那段痛苦回忆。

  比起向祖母诉苦,当时的美咲也许更需要的只是些许的安慰,但只是安慰却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因为无法违抗,便选择在房间里度过每一天,接着便养成了出门必定有家人相伴的陋习。

  于是美咲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对自己一个人外出这件事感到恐惧。

  「连家门都不敢出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呢?」

  美咲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只要一天走不出门,就算喜欢上了任何人,都永远不可能和他有所接触。

  「所以我的愿望一点都谈不上真挚。」

  「那、那如果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赖子小姐又是谁呢?」

  「有个一直都在倾听我那虚假愿望的对象。」

  「啊……。」

  纯一的脑里浮现了那只花猫。

  「没错,就是我的猫赖子。我一直都向牠倾诉这个愿望。」

  求求你——。

  让他……让他的心偏向我——

  「结果最真挚的愿望,是猫所许下的啊……。」

  「那天,赖子从窗子跳了出去。」

  美哄的记忆像是重回到了那一天,眼望着远方说着那时所发生的事。

  那只猫……赖子那天似乎是第一次离开美咲的身边。自己唯一的朋友失踪,美咲当然是着急得无法自己。

  不但做了海报传翠,还请了打工学生……总之她想尽了所有方法要把赖子给找回来。

  只不过无论如何努力,还定完全找不到赖子的踪影。

  事情发生在某个夜晚——。

  那天美咲发觉了房间的窗户有小石头的敲击声。

  感觉到讶异而往窗边移动的她,在那儿发现了一位一丝未褛的女性。

  「可能是直觉吧。我才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女的是赖子。」

  似乎是想起那时的景象,美咲瞇着眼笑了笑。

  「接着我就让赖子进了房间。于是……等我回过神来时……。」

  美咲说她那时看着自己躺在床上。

  却一点也不惊奇。

  纯一听到这里,觉得慢慢开始能够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猫赖子想些什么,纯一定完全不懂。

  但或许赖子的愿望是想把自己的身体借给美咲,让她有机会谈一场恋爱也说不定。

  「但是,即使这样我依然是个胆小鬼。」

  美咲看似后悔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虽然赖子的行动给了她勇气,让她下定决心外出,但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敝,才能让自己和纯一产生联接点。

  并且,害怕以真实的自己……也就是害怕以鹭泽美咲的身分与纯一接触。

  结果到最后美咲所下的决定,是在家里穿着女仆装,告诉自己不是鹭泽美咲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啊……。」

  纯一像是终于得到了答案般,点了点头。

  胆小的美咲不愿意冒险建筑新的人际关系,一开始就决定躲入自己准备好的剧本之中。舍弃不相识的陌生人、或是单纯的同班同学身分,选择了不易分离、绝对的主从关系。

  「那之后,就如纯一同学所知道的了。」

  看来这内心的纠葛让她烦恼了许久。好不容易和纯一建立起的感情关系,却因一开始便伪装了自己,所以无法老实地接受纯一对她的爱。

  就算两人今后如何的亲密,纯一依然不知道这名叫鹭泽美咲的女孩是谁。

  因为选择当女仆的人……是我啊……。

  纯一这时总算了解她那时说的话所代表的意义。

  「还有……我非常的后悔。」

  虽说是后悔,但美咲脸上的表情却是完全见不着一点阴霾。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见到低头道歉的美咲,纯一不禁问了她理由。

  「那名叫鹭泽赖子的女孩,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想,你可能会觉得遗憾……。」

  「原来是这件事啊……没关系,算了。」

  纯一笑着摇摇头。

  的确一个故事昼下了句点,但同时也揭开了另一个故事的序幕。

  「嗯~那个叫什么来着?音乐用词的那个……。」

  「……?」

  「啊,对了。是Da·kapo。」

  「Da·kapo?」

  「回头,重新来过呀。」

  纯一拙劣地眨了一下眼睛,而美咲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应和着。

  「那时的戒指……你还留着吗?」

  「那还用说,我把它好好的锁在抽屉的最里面。」

  「希望……你不要丢掉那只戒指,因为说不定有一天会再用到。」

  话才说完,美咲也同样对纯一眨了眼睛。

  在这当儿,屋顶上传来象征午休结束的钟响。

  「……我们该回去了。」

  「好的。」

  原本被纯一催促而正要离开的美咲,将手从门把上缩了回来。

  「……嗯?」

  「忘了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

  美咲把手放在胸前,先调整了呼吸,接着握紧了双手。察觉到美咲即将说些什么的纯一挺直了腰杆,等待她鼓足勇气的真心告白。

  「经过两百零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鹭泽美咲将在此时此刻向朝仓纯一表明自己的心意。」

  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美咲此时此刻,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跨出了第一步。

  「我鹭泽美咲,喜欢的人是——」

  于是,另一个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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