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汝是春亮吗?-Imitation of Life-

  樱参白穗在柜台上以手托腮,死盯着那个男人瞧。

  昏暗的店内。这间骨董店从以前就只是一处老旧又死气沉沉的空间,即便老板——也就是她的父亲过世之后,氛围也没有改变,依然是老旧又死气沉沉。也依然充斥着墓地般的停滞感和静谧——除了一尊人偶向她搭话的那个瞬间,她的人生从此改变了的那个瞬间外,这确实才是这家店的日常光景。

  白穗暂且将目光从那个没有什么特征的中年男人身上移开,看向放在柜台上、他用颤抖的手刚写下了文字的一张纸。和演技一样。为了掌握对方的身心,就必须妥当地运用轻重缓急。在对方因自己别开目光而松了口气的那一瞬间,就要趁虚而入,刻意地将冰冷的话语之刃刺进对方的内脏。

  「——我想先声明一件事。」

  「咿……声……声明什么?」

  她拉回视线。与开始显露出畏怯态度的男人呈现对比,白穗继续维持着眼神和话声中的冷意,说道:

  「这间店可不是在做慈善事业喔。收购的骨董,是在卖给想要买下的其他客人以后,我们才能得到利益。换句话说……想让我们收购无法卖给其他客人的东西的客人,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客人,就跟没有价值、反而会带来亏损的罪犯没有两样,也就是不管遭受到什么对待都不能抱怨的存在喔。麻烦请你考虑到这一点,诚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

  中间夹杂着无声的吐息。这也是轻重缓急的步骤之一。然后,她在最具有效果的时间点上打破持续了数秒钟的沉默。

  「你以为——这个受诅咒的物品……不可能卖给其他客人的物品,我究竟会花多少冤枉钱收购呢?」

  「咿……咿————!对……对不起对不起——!」

  刹那间,男人脸色变得惨白,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骨董店。幸好他撞到架子后,没有弄破器皿或是陶瓷器等商品。

  店内恢复安静。白穗吐了一口大气后,轻轻转动视线,看向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她依然以手托腮,略微撇下嘴角嘀咕道:

  「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受到了诅咒呢。我第一次猜中……」

  当然,白穗并不具有看穿受诅咒道具的鉴别能力。不过,也同样没有鉴定其他骨董的能力就是了。她做的事情,就只是心情好的时候才坐在这里顾店,有客人想请她收购物品的话,就适度以便宜的价格买下来,再贴上比收购价高一点的标价后,摆进店里。这样一来,至少不会亏损——她完全没有赚大钱的打算,只是为了让打发时间地坐在这问店的柜台、吸进充满骨董味的空气,也就是骨董浴而非森林浴这项日常行为,稍微增加一点实用性而已。

  但对于这项随意的消磨时间做生意行为,白穗也订定了唯一的规则——就是绝不能为恋人造成麻烦。要对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宁静生活的道具多加留意。基本上受诅咒的古老道具,多是以骨董的形式在各色人等手上转渡。既然自己是处理骨董的人,多多留心绝对没有害处。

  所以白穗一旦在出售客人的态度和带来的东西上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总之就会先像刚才一样套对方的话。然后,今天是第一次击出了漂亮的安打。她不禁心想,看来就算有可能徒劳无功,以后还是都要套话看看。

  那么——白穗看向柜台上的收购申请表,也就是刚才的男人明显行迹可疑又畏畏缩缩地写下的东西。究竟表格上的姓名地址和电话是不是真的呢?要确认很简单。但有意义吗?

  然后——柜台上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是男人带来的大手提箱。从打开的手提箱里,被折起的类似木质人体模型的人偶露出了手脚。大小跟一般孩童差不多,以人偶而言算是相当庞大,但构造本身很简单,仅是用绳子将年代久远的流线型躯体串在一起。头部也只是球体状,鼻子的部分更只是稍稍突起了些讦。

  坦白说,白穗会觉得这个像是人体模型的人偶很可疑,只是一种直觉。因为她总是和另一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偶待在一起,所以身体记住了那种「非比寻常的人偶气味」般的东西,然后可能也在这个人体模型上隐约感觉到了那种气味吧。

  这东西是什么?又是何种受诅咒的道具?因为那个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逃之夭夭,她无从得知。但白穗心想,至少还不到拥有意志,也就是足以人形化的地步吧。她在人偶身上感受到的,终究只是不寻常的、没有意志的东西的气息。

  「算了。总之——既然对方丢下东西就跑了,就表示他是免费让我们收购。既然如此,要怎么处理这样东西都是我的自由吧……」

  简单来说,丢掉它或破坏它是最轻松的方式。但是,一想起同样是受诅咒人偶的最爱恋人,她就无法神色自若地那么做。假设丢了它——恋人会生气地说:「要是被人捡走了,可能会给那个人带来困扰耶!」假设毁了它——恋人会伤心地说:「基本上我们也算是同伴呢……」要是因此就被讨厌,自己只能去死了。

  如此一来——虽然麻烦,但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不论这是拥有何种力量的受诅咒道具(但也有可能是那个客人自己误会了,「认定它受到诅咒」而已),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正如方才她对那个男人说的——无偿地收下这种东西又妥善处理,是经营慈善事业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有打算这么做。会乐意处理这种事情的滥好人另有人在。

  白穗稍稍离开椅子,朝柜台上的手提箱伸长手。

  「真是的——真的就只有那个人类我无法理解。保管受诅咒的道具到底有什么乐趣啊?而且就算解除了诅咒,也拿不到任何报酬啊。」

  白穗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压向那具露出了半副身体的人偶,将它硬塞回手提箱里。同时配合着用力的节拍断句,继续自言自语。

  「嗯,毕竟我不可能明白……变态的变态思考嘛——现在只要有可以……擅自寄这个东西过去也没问题的场所这项事实……就足够了!」

  没错,绝不能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把受诅咒的道具塞给那个变态男可以说是天经地义。塞给那个乍看之下人畜无害,但其实总是等着可以采取变态行为的机会,一看到对方是女人,就不顾一切地接近对方,呢喃说些变态的话语,然后一边说着「这只是偶然发生的意外」这种无聊的藉口,实则一边做出变态行为的那个变态男人就好了……,

  白穗一面想着这些事情,一面更是在两条手臂上施加全身的力量。但她完全没有发现这个时候,自己的手肘不小心轻轻压住了那具人偶的鼻子。

  「嘿……咻!」

  就算勉强,反正只要塞进去就好了。白穗硬是关上手提箱的盖子后,扣上金属零件。但大概是因为卯足了全力把人偶塞进去,那个老旧的金属零件看似随时都会迸开,显得非常紧绷,但白穗决定视而不见。至少可以撑到送互对方家里吧。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她才不管呢。

  接下来,白穗从柜台底下拿出宅急便的货到付款单,一边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一边潦草写下那个地方的地址,再将那张单子贴在手提箱上,最后拨打电话。

  「喂?我想请你过来收货,能够现在立刻过来吗?」

  白穗一面和宅急便的员工讲着电话,一面思索。这样一来,自己的工作就做完了八成。剩余两成——就是联络逃走的那个男人,跟他好好算帐吧。虽然不确定能否成功。

  (唉……等我心情好的时候,之后再打电话给他,然后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度发生,少说也要威胁恫吓他一下吧。但如果他写的电话号码是瞎掰的,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白穗叹了口气。

  就这样,她对手提箱里的东西彻底失去了兴趣。

  将手提箱交给上门的宅急便运货员时,白穗也完全没发现到手提箱里发生的异变。

  ——被她按到了鼻尖的那具人偶,正在里头开始缓缓地改变形体。

  *

  翌日,夜知家——星期日上午。

  此叶在温暖阳光照耀着的缘廊上,阔别已久地悠悠哉哉晒着日光浴。

  既已洗完了衣服,买菜也傍晚再出门就好,作业昨晚也写完了,如今完全没有其他要事。而且黑绘出门工作了,菲雅也因为去学校上辅导课,所以家里非常安静。最棒的假日条件都齐全了。再贪心一点的话,就是难得两人独处,真想和春亮一起做些什么,但他昨晚因为熬夜,现在回到房间午睡。就妄想而言,在他身旁一起午睡是最佳的选择,但总不可能真的那么做。所以此叶退而求其次,决定利用这段宁静安详的时光,尽情地晒日光浴。

  (啊~……好暖和喔~……)

  但这并不是平常的日光浴。是偶尔才会进行的——或者该说,只能偶尔进行的——

  全裸日光浴。

  至少此叶感觉上是这样。

  (果然……偶尔得像这样晒晒太阳才行呢……)

  套着黑色刀鞘的日本刀横躺在缘廊上,发出了「呵呼~」的叹息。感觉上沉积在身体里的湿气等不好的气味都被日光彻底净化了。呵呵呵,再见了。从过去到未来,我永远也不会让霉菌和锈斑占据这副身体喔。你们最好还是放弃吧~

  由于太过舒服,此叶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眯起了感官的双眼。怎么办?要干脆睡着吗?可是,有客人来的话怎么办?届时太麻烦了,要假装没人在家吗?这么说来,刚才洗衣服的时候,送来了家是手提箱的货物,那是什么呢?是罕见的对象寄来的货到付款物品。她又不忍心叫醒刚睡着的他,所以就先搁在一边,但之后可不能忘了,要和他商量才行……好想睡觉喔……呼啊~

  风吹抚过身体。一种清爽的感觉包覆住了平常不曾裸露的部分。柔和的温暖阳光渗进了那里。好温暖,身体都发麻了。有种悖德的解放感。啊啊,要是能以人的姿态全裸地在沙滩上翻滚,肯定就能品尝到这种滋味吧。真的非常舒服。

  快乐的半睡半醒。乐园般的似睡非睡状态。此叶索性不再张开意识的眼皮,轻飘飘地浮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温水般的宇宙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时间的感觉消失了。思考与梦的区别消失了。现实与思考的区别也消失了。

  (呼嘻……呣嗯~……春亮……唔呵呵呵。晒日光浴好暖和喔,春亮也一起紧抱住我,暖洋洋吧……)

  心情上就像作了非常幸福的梦。既然能意识到这份心情,就表示意识稍微偏向清醒。忽然间,此叶察觉到了人的气息,眼神朦胧地转头看去。

  「咦……?」

  「早安,此叶。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春亮也一样在她身边,正坐在缘廊上。带着一贯的笑容,用着一贯温柔的嗓音,穿着一贯学校的制服——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奇怪了?

  正想甩开残留在脑海里的昏沉感觉时,春亮轻轻提起此叶的身体。

  「啊,春亮……?」

  「你在晒日光浴吧?我替你擦身体吧。」

  此叶用柔软的手帕当作垫被,铺在自己身体底下。春亮拿起那块手帕,开始轻轻擦拭用单手扶着的此叶身体。被……被他这么对待……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相隔很久了。

  「啊,那个,春亮……」

  「别说话了,就交给我吧。我会很温柔。」

  「是……是……那么,那个……就麻烦你了……」

  虽然很害羞,但难得他愿意为自己擦拭身体,她无法拒绝。脑袋又开始混沌不清,意识被拉回到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是怎么一回事?预料之外的好运。这是梦的延续吗?

  集中。他拿着手帕的手正温柔摩挲自己的身体,滑过曲线,像在确认硬度般以手指戳弄。呼吸吹在自己身上。他又用手指弯成圆圈,摩擦刀身,以充满捉弄意味的指尖轻弹。

  这样子既酥麻又教人难为情,既刺激又教人浑身发痒,非常非常地——

  舒服——

  「啊,哈……唔嗯……春……春亮……那个……再稍微……」

  「再稍微用力一点比较好吗?」

  坏心眼的话声响起的同时,某个地方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冲击。

  身体顿时窜过了不会让人感到不快的电流。

  「咿……啊啊啊!正……正好相反,再温柔一点,呐,再温柔点,拜托你了……」

  「哈哈,了解。此叶还真敏感呢……」

  「敏……敏感……?才没有呢。我很……很普通喔。」

  「是吗?啊,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一件事情。」

  「呼啊……什……什么事情呢……?」

  「你变成这种姿态时……刀身的构造是否会明确地对应人形时的构造呢?好比说——胸部之类的。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此叶的胸部在哪里呢?是圆圆的这里吗?」

  「咿……呀啊啊!」

  出乎意料的台词。让她的脑袋更加混乱的台词。然后——他不再是隔着布料,不再是擦去脏污,纯粹用自己的双手抚摸她的身躯。用恰到好处的绝佳力道。用不强也不弱,只是诞生出快乐刺激的力道。

  啊啊,那里的确是胸部没错。是产生类似胸部感觉的地方。所以,不能那么频繁地用掌心来回搓揉。也不可以用指尖轻拍——此叶想开口说话,但窜过身体的刺激电流有些麻痹了她的语言中枢。而且,不仅是这样而已,下一秒——

  「咦?那臀部在哪里呢?这里吗?此叶,怎么样呢?」

  「呼……啊啊啊!那里……那里是……!啊……啊……啊嗯!」

  新的地方又产生了电流。他的手指、手指、手指就在那里,在自己敏感的地方。自己正在不停抽搐颤抖吧?被他轻咬般地立起指甲后,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虽然很痛,但很舒服。舒服是对的吗?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在做这种事情?虽然非常舒服,但又太过兴奋,脑袋一片混乱糊涂,可是……可是!

  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声。因为距离很近。

  「喔……看样子此叶是这里最敏感呢。我可以听到你发出了非常棒的声音喔。真教人兴奋。真想再多听一点。所以,接下来我就不再用手指了——」

  她预感又会产生其他新的不同刺激。吹来了某种像是暖风的东西。不对。这是呼吸。是他的呼吸。啊,也就是说,他的嘴巴正接近自己的身体,朝着敏感的地方伸出舌头,打……打……打算舔吗——!

  「呀……呀~哇~哇——!那里……那里……那里不行——————!」

  这时,不晓得脑中的回路是如何连接,一条直线倏地窜过脑海。是理性和思考连接在一起的直达线。混乱的指针可能是彻底突破极限,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原位吧。原先因为刚睡醒、混乱和快感的关系而恍恍惚惚的意识一豉作气苏醒,告诉了她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这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全身都感到有异。

  此叶摇动自己的身体,脱离他的掌心后,在半空中变回人形,于中庭着地,朝着依然一脸吊儿郎当地坐在缘廊上的他架起手刀。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我啊。」

  脸和声音都是春亮。但是,不对——此叶非常确定。

  太大意了。太失态了。真是屈辱。必须深刻反省才行。就算再怎么睡昏头,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并不是自己的持有人。不是夜知春亮。虽然很像,但只是拥有春亮形体的另一个人。

  「老实回答我。你究竟是——」

  「我已经老实回答你了喔。嗯……但话说回来,这样子好吗?」

  「你指什么?」

  此叶不敢松懈地继续架着手刀,眯起双眼问道。但是他却对她所释放出的压迫感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说了:

  「我说啊——摆出气势十足的战斗态势是很好,可是,也因此被看光光了喔。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哎呀,此叶的胸部真的很棒呢。看起来非常柔软,我的手仿佛都能陷进去了,真教人受不了,啊,难不成你是在诱惑我?那我完全没问题喔。直接继续刚才的事情——」

  「呀!太……太不知检点了——!」

  虽然此叶拚命说服自己刚才是一场误会,但对方以和春亮完全相同的长相和声音说出那种话,果然还是会大受打击。她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有人拿榔头敲打自己大脑般的冲击,脸颊眨眼间充血涨红。她非常在意对方的视线,反射性地用手遮住胸部和胯下,紧接着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穿上的东西,然后发现前方晒着半干的干净衣物,只能先用那个解燃眉之急了——

  「……啊?糟了!」

  此叶恍然惊觉。趁着她转移了注意力的一瞬间,他——至此她已经可以断言,冒牌春亮的踪影已经自缘廊消失了。

  她从晒衣竿拉下半干的被单,总之先包住身体后才起脚飞奔。仅一瞬间,她在玄关的方向感受到了气息,但抵达的时候,冒牌春亮早已不见人影。大概是跑到外面去了吧。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

  就在此叶眯起双眼低喃的时候,一个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可能有关系的东西。显然很可疑的东西。

  刚才送到后,就放在亥关的那只手提箱——现在打开了。仿佛有人从内侧施加了强劲的力量般,金属制的扣子被弹飞开来,滚落在脚边。另外,打开的手提箱内部空空如也,没有放任何东西。

  「……」

  此叶火速回到自己房间,用手机打了电话。打给可能最了解详情的那个人。来电答铃响了很久,最终对方像是拗不过她似地接起电话。

  『……干嘛?我先声明,我正因为辅导课,人在学校喔。只是刚好现在是休息时间。如果是无聊的事情,我马上就挂——』

  「白穗同学,你送来的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

  时间宝贵,此叶单刀直入地逼问后,听到了唔地倒抽口气的声音。过了几秒后——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已经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的等级了呢。」

  于是此叶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冒牌春亮的出现。外貌虽然和本人如出一辙,但行为举止及态度还是和本人不太一样。

  『喔~是……是吗……』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声音明显很可疑喔。」

  此叶冷冷地说完后,白穗大概是死心了吧,夹杂着叹息开始说道: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喔。只是因为你们是专家,我才心想就算我没做什么,你们也会没什么问题就处理掉吧……虽然事到如今像是藉口啦。』

  紧接着她继续说明。事情的开端。来到她家骨董店的客人。那个男人带来的像是人体模型的人偶。套话后,对方就落荒而逃。因此她才判定那是受诅咒的道具,寄送到夜知家。

  「那么——那个人体模型是什么来历?」

  『对方很愚蠢呢,因为写在收购申请表上的电话真的打得通。然后,就我向那个男人问出的情报,那个……我想想……』

  白穗清了清喉咙,用竭力佯装镇静的声音说了:

  『听说那是一具受诅咒的人偶,只要有人一边在脑海里想像着「某个人」做「某种行为」,一边按下鼻子的开关的话,它就会变身成以「那种行为」为目的的「那个人」。附带说一声,现在回想起来,我把那东西塞回手提箱里的时候,可能一个不小心按到了鼻子吧……呃,只是有可能啦,好像吧。』

  「你……你说什么?那我问你,你当时脑海中在想什么!」

  『就……就跟平常一样啊,没什么特别的。当时我正在想要送去你们家……所以,那个,就是想像那个变态男在做变态行为……很……很普通吧?』

  此叶的大脑感受到一阵冲击。

  如果白穗说的是真的——

  人偶变成的就是「白穗想像中的会做变态行为的春亮」……不正是来回玩弄自己的身体以后,看到自己全裸还处变不惊,甚至露出了开心表情的刚才那个冒牌春亮吗!

  哪里普通了啊!在此叶看来,原本白穗就对春亮没什么好印象,仿佛他不论何时性骚扰莎弗兰缇都不足为奇。白穗也真的如她所言,将春亮当作是变态男子,全天候地警戒着他。经过了白穗的过滤后,变态化(!)的春亮……这样的人偶不管做出多么不检点的行为都不奇怪,根本算是恶魔了。此叶打了个寒颤。

  「绝……绝对要阻止他才行!」

  『我再补充资讯吧。听那男人说,要让人偶恢复原状的办法有三个。一是让他明确地达成启动时被输入的行为。现在的话——也就是说,要让他随心所欲,达成前所未有的变态行为才行吧。虽然不晓得要性骚扰几十个人,还是几百个人才足够。』

  「……这种事情我当然不允许。条件也太笼统了,等他达成未免愚蠢透顶。」

  『第二就是单纯等时间经过。过了大约四十八小时后,他就会变回原本的人偶——我先声明一下,我是在昨天傍晚启动他的。另外,要是期间又有人重新按下了鼻头的变身启动按钮,就会引发新的变身,覆盖掉原先的条件……』

  「就算接下来什么都不做,起码还得等上一整天呢。而且,要是期间又有其他人不小心按到重新启动的话,更是会演变成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局面——跟刚才的办法一样,被害人数只会不断增加而已,太不实际了。最后一个呢?」

  『听说有强制重新设定的开关喔。』

  「就是这个!我就是在等这种简单明了的解决方式!」

  此叶紧握拳头,往前倾身隔着电话大喊。要是就此无计可施,她最终能想到的最糟糕解决办法,就是「全力加以破坏」。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亲手破坏掉有着他外形的东西。

  「那么,那个开关在哪里?」

  『身体的某处。』

  「……」

  『我……我也很努力问他了啊,是那个男人不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害怕,一直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支吾其词,不肯爽快回答。我一时火大就威胁他:「快点说!否则的话我现在就在你家前面,一把放火烧了喔!」他就挂断电话——』

  那当然会落荒而逃吧——此叶错愕地大叹口气。不知白穗有无发现,总之她更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接着说道:

  『因为当时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就不觉得这项情报非得知道不可,之后也没再和他联络了。所以我不晓得开关的详细位置。』

  「唉……真没办法,只能靠自己找出来了吧。希望会位在明显易懂的地方。」

  『不过我们也不晓得外观长什么样子就是了。也许就和鼻子的启动开关一样,要「按某个部位」吧。』

  「你这么说也对……不过,好歹那是开关,应该可以靠着触感和手感勉强找到吧。反正无论如何,看来都要先抓到那个家伙再调查全身了。」

  『等我心情好,我也可以再打一次电话给那个客人啦。但不晓得他会不会接。』

  「我会不抱期待等你的。」

  不管怎么说,能找到破坏以外的方法真是太好了。但是,不论是搜索全身寻找重新设定的开关,还是白穗奇迹似地打通了电话,请对方告诉她开关的位置,都必须先捉到那具人偶,制住他的行动才行。放任不管的话被害人数只会增加,必须尽快逮到那个冒牌春亮不可。

  「那么,冒牌春亮已经逃走了。关于他会去哪里,你有眉目吗?」

  『他应该会被一开始的行动原则给限制住才对,所以我想他肯定是跑到某个地方做变态行为去了。』

  这时,此叶忽然想起了他穿着学校制服这件事。告知白穗之后——

  『看来他也能自行创造出一定程度的衣服呢。我启动他的时候,变态男就像变态一样在学校做变态行为的画面……嗯,也不能断言我完全没想像过啦。可能是这个缘故吧。』

  「这……这下不就糟了吗——!」

  目的就是随心所欲做出不检点行为的冒牌春亮正前往学校。置之不理的话,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不仅女生会受害——也会影响到正牌春亮的未来。

  此叶将手机贴在耳边,同时慌慌张张地穿上了制服。为了阻止冒牌春亮,自己也必须前往学校才行。

  『我再补充一点刚才想起来的情报吧。听说那家伙也曾经用于暗杀。也就是说,他应该拥有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到何种阻碍,都会竭尽所能「达成」指令的性质。』

  「这种情报我才不想知道呢!啊啊,讨厌,竟然偏偏在这一天要上辅导课……菲雅她人也在学校耶!」

  『我也在喔。』

  「是啊,白穗同学也请小心,我马上就赶过去!」

  『我已经做好觉悟,真到紧要关头的时候就咬舌自尽。你就放心赶来吧。』

  这是很有白穗风格的、迂回求助的信息。说完这句话后,两人挂断电话。

  此叶穿好制服后,冲出自己的房间。这时还在房里睡觉的正牌春亮倏地掠过脑海——但是别叫醒他比较好吧。虽然明白情况后,他的确会竭尽全力帮忙,但假使被人看到学校里有两个春亮,事态就麻烦了。

  于是此叶在起居室留下了一张纸条,写道:「我有事出门,麻烦你看家了。」紧接着夺门而出,以最快速度冲向学校。

  *

  学校校门附近——

  穿着女仆装的少女——莎弗兰缇正一面哼着歌,一面扫着通往校舍出入口的步道。虽是星期天,但由于恋人因辅导课而来上学,她自己也要求了假日上班。

  尽管正式的职称是理事长的见习辅佐秘书,但像这种校工般的工作,也是平常的业务之一。她已经习惯了——也只有偶尔才会出现迷糊的失误。

  「啦啦啦~♪啦啦啦~♪」

  就在莎弗兰缇有节奏地演奏着扫把的音乐时,她忽然注意到有一名学生穿过校门。这个时间辅导课已经开始了,如果是社团活动又太晚,更何况今天是星期天,除此之外的一般学生根本不会来学校。会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独自来学校,真是奇怪呢。于是她转过头去——

  「啊,是春亮!早安~!」

  她用力挥手,活力十足地打招呼。春亮也轻轻抬手,笑容可掬地笔直朝她走去。

  「早安,莎弗兰缇。你今天也很可爱呢。」

  「咦?咦?啊,啊哈哈~谢谢!竟然突然说出让我措手不及的寒暄……真有一手!这是你精心的演出,想用小小惊喜为无聊的星期天增添色彩吧?就算是场面话我也很开心哟!」

  听到这么直接的赞美,莎弗兰缇有些不知所措,也觉得有一种淡淡的不协调感在脑海深处徘徊。但是在她掩饰害羞地搔着头时,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眼前的春亮带着一贯的笑容,又是一贯的声音,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才对。

  但是,春亮走向莎弗兰缇后,停下脚步,继续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这不是场面话喔。莎弗兰缇一直都很可爱。真的喔。」

  「哟?」

  「其实我从以前就在想,你这么可爱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一件事情?啊,喔哟哟哟?」

  正当她偏头不解时,春亮轻笑一声,悄悄捉住她的手腕,然后有些强硬地将她拉到围着校园的围墙旁边。背后就是围墙,前面和两侧又是高大的树丛及观叶树木,是处完全阻隔了外部视线的空间。

  春亮与莎弗兰缇离得极近,低头看着她。莎弗兰缇尽管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仍是回望他的视线。

  「那个,春亮,为什么把我带来这种地方——」

  「呃,抱歉。我想确认的……那个,就是你的胸部。」

  「胸……胸部?我的吗?」

  明明和平常一样穿着女仆装,明明他平常也都看着自己,现在却非常在意他的视线。他似乎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自己的乳沟。可是,她和他都跟平常没有两样,如果意识过度,现在才把胸部遮起来,也太失礼了吧。所以莎弗兰缇只能忸怩不安地缩起脖子,摇动身体。于是乎,她又觉得春亮正凝视着自己晃动的胸部。

  「我说你……可以改变大小吧?」

  「嗯……嗯,因为我的构造就是这样。」

  「平常的尺寸都差不多一样吧。具体而言,你有决定好大约要几公分吗?」

  「呃,不,具体而言我都很随意……但因为在学校等地方,要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起疑就糟糕了,所以我每天都会变成差不多的大小喔。」

  「没错,就是这个。我就是想确认这件事!」

  春亮往前跨了一步,眼神无比认真。被他的魄力震慑住,莎弗兰缇后退了一步,背部「咚」地碰上围墙,无意识地紧紧握住还拿在手上的扫把。

  然后,春亮的表情再认真不过——真的散发出了探索者的气息,接着说:

  「刚才我也说过了,你很可爱。可是我在想啊,应该有所谓真的最适合你的尺寸吧?应该有能够让你看起来最闪耀动人的组合吧?虽然我不晓得是要比现在大,还是比现在小。」

  「呼咦?」

  「啊,对了……还有形状也是。形状也能够千变万化吧?像是吊钟型或是碗型。包括这些组合在内,种类真是多到数不清呢。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无论如何,都想确认你最棒的姿态。所以拜托你,请让我确认吧。我会帮忙。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帮忙——」

  春亮更是步步往莎弗兰缇逼近,同时紧盯着她的胸部不放。紧盯着从女仆装露出的乳沟不放。一边还像在做某种暖身操般,频频动着两手手指。

  莎弗兰缇将后背紧紧贴在身后的围墙上。

  「等一下,等一下——!」

  「你……不愿意吗?」

  「与……与其说是不愿意——」

  「记得以前某次约会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摸了吗?还要求我搓揉。」

  「那是那个……就像是意外一样,而且只有一下下而已。总……总之和现在不同!现在……该怎么说呢,春亮身上传来了非常强势的气息!而且那个——我……没错,毕竟我是白穗的恋人啊!她会生气呢!」

  「只要当作是两人间的秘密……就没问题了喔。」

  春亮以温柔的嗓音说,更是踏出一步。他也太天不怕地不怕了吧。可是,反过来说,也表示他真的非常认真。莎弗兰缇感觉到身体深处瞬间发热。春亮竟然如此地,如此地,这么认真地,想摸我的胸部吗——

  不对不对不对!

  「应该说……对了!我现在正在工作!地才扫到一半而已,所以不可以玩!不可以……打扰我哟!」

  莎弗兰缇牢牢握着手中的扫把,在春亮面前轻轻挥舞。真不想将扫把用在扫地以外的地方呢——同时这么心想道。

  「……是吗?说得也是呢,抱歉。我知道了,胸部这件事我放弃。我也不是真的有事才来学校,所以为了表示歉意,我帮你扫地吧。」

  莎弗兰缇松了口气。果然好好商量的话,就可以沟通呢。

  「是……是吗?那就好——」

  「啊,可是,对不起。若要说是补偿我帮你扫地,这样有点厚脸皮,但一个就好,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能请你变成男生一会儿吗?」

  「……?」

  莎弗兰缇尽管满腹疑惑,但这要求和刚才的揉胸请求截然相反,反而跟色色的发展完全无关。那应该就没问题吧。「那你等我一下。」于是莎弗兰缇朝春亮点点头,转身背对他后,搓揉自己的胸部给予刺激,使其凹陷,让体积回归于无。接着又迅速将手伸到裙子底下,将必要的东西转换成必要的形体。虽然声音没什么改变,但她还是「啊~啊~」地做少年的发声练习,然后再转过身子。

  「好,变好了喔,春——呀啊啊啊啊!」

  但她根本无法转身。因为春亮中途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肩膀完全被他包覆住,颈项上感受到了吐息。

  「什……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仔细想想——我很少跟男生的你互相接触吧。所以啊,很多事都想确认一下。」

  「确……确认什么……我们不是……一起洗过澡了吗……?」

  「是吗?哎呀,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我就是想知道。看,像是你卷卷头发的触感、耳朵的反应,或是柔软的脸颊……」

  「呀……呀呜呜呜!」

  春亮用食指撩起她微卷的发丝,朝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吹气,又戳了戳她的脸颊。期间,春亮更是用另一只手使力牢牢地抱住她。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拥抱了。

  莎弗兰缇是在穿着女仆装的状态下变成了男性身体。所以想当然,先前形成乳沟的脂肪消失了,撑起布料的隆起也消失了,因而胸前出现了偌大的空洞——

  然后,春亮将他的手,整个塞进变得松松垮垮的布料空洞里。

  「春……春亮——!这……这样子不好吧?我总觉得不太好耶!」

  「完全没问题啊,你在说什么呢?我和你现在是同性喔……所以这单纯只是肌肤交流而已。只是好玩,只是游戏而已。不算是背叛恋人喔……」

  「怎……怎么可以……嗯……」

  摸摸摸,摸摸摸。平坦的胸部被对方来回抚弄,像在寻找着什么般。「啊!」莎弗兰缇喘了口气,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等等,不行,那里是——!」

  「我只是确认而已。这也是男生间的肌肤交流……不过,如果真的要老实说的话,我有些动摇了呢。」

  「……呼咦?」

  莎弗兰缇轻转过头,看向就在侧脸旁边的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极近距离下望着她的双眼,说道:

  「出乎预料地教人兴奋呢。所以啊,我不由得想……男生和男生也不错呢。」

  「咦……咦——!那……那种人的确也是有,但还是不太好吧——!」

  莎弗兰缇用两手推向春亮脖子一带,想推开他的身体,但不知为何却无法将他推开。明明她都使出真正的力量了。明明自己的力量应该比普通人类强大呀。为什么?

  期间,他更是将自己的体重压向她。

  朝着她大范围裸露在外的颈项喷出炙热的呼息。

  然后,他微微张开的双唇,和从中隐隐伸出的舌头——

  渴求着更多黏膜与肉的接触,往她的肌肤逐渐逼近——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仿佛为之山崩地裂的厉声呐喊。教人灵魂跟着颤抖的咆哮。

  紧接着——莎弗兰缇又听到了「咚——」的沉闷撞击声。

  由于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脑袋的处理流量无法跟上。莎弗兰缇的思考回路完全当机。世界开始滴溜溜旋转。眼中看见的事物,哪些是梦,哪些又是现实呢?她看到了熟悉的恋人、飞扬的裙子、闪闪发亮的金属球棒、被打飞的春亮——这时,由于莎弗兰缇仍用两手推开他的身体,一瞬间,她似乎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按到了他的鼻子。期间,视野和意识仍是混乱地天旋地转,漫无边际的混乱思考持续往外流出。

  (啊哇哇,呜哇哇哇,哈哇哇哇,春亮是怎么了呢?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但这样太糟糕了啦!必须工作才行。之前在公共澡堂的时候,难不成他也用那种眼神看我吗?话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仔细想想,公共澡堂不就成了非常不得了的地方吗?毕竟男生基本上都不会遮起身体,反而越是有在锻炼的人越想向别人炫耀,就跟进入女澡堂的时候,胸部越大的女生越会刻意昭显自己的胸部一样。所以假使春亮对经过锻炼的肌肉非常感兴趣的话,男澡堂根本就是一览无遗的天堂嘛,然后他就会非常兴奋!呜哇哇,我眼前的世界转呀转转呀转——)

  感觉就像晕车一样。莎弗兰缇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突然没了力气。

  然后,她的意识就此坠入黑暗中。

  「莎弗兰缇!喂,莎弗兰缇,你振作一点——!」

  「唔啾……」

  白穗扶起头顶上仿佛有小鸡和星星在飞舞旋转般、浑身瘫软不动的莎弗兰缇,拚命地呼叫她。但因为惊吓过度,莎弗兰缇已经处在类似半昏迷的不省人事状态。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很大的声响呢……啊!糟了,我晚了一步吗!」

  拨开树丛的喀沙声响起后,此叶从后方现身。终于出场了呢——白穗哼了一声。

  「就是说啊,差一点就要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态了呢——虽然他早已踏入我绝对不能容许的领域了!那根本是必须记载在这世界所有历史教科书上的历史性变态行为喔,也是该以所有生物的良心加以定罪的性战争犯罪!」

  「呃,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是,没想到莎弗兰缇竟然变成这样……请你节哀。尽管我很好奇她为什么变成了男生,但就别深入追究吧。毕竟也觉得对我的精神卫生不太好。」

  「我赞成喔。话说回来,主体呢……」

  这时,白穗环顾四周,大叹口气。

  「……明明卯足全力狠狠揍他了,看来还是被他逃走了呢。」

  「是用那个……卯足全力吗?」

  此叶似乎正半眯起眼看着她。白穗举起右手拿着的金属球棒。

  「没错,卯足全力喔。以最快的速度助跑后,使出全力挥棒,还精准地瞄准了他的后脑杓,但没想到他这么耐打。是趁我扶起莎弗兰缇的时候跑走了吧。」

  「你难道就没有稍微想过,如果是本人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经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没有想过呢。」

  此叶冒着冷汗,露出了像是在说「嗯嗯~?」般的客套笑容僵在原地。

  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回答吗?白穗一边纳闷,一边泰然自若地说:

  「就算是本人,他对莎弗兰缇做了不可饶恕的历史性变态行为这项事实还是没改变。也就是看见后,我该做的事情结果也不会改变。反正到最后都是做一样的事情,没关系吧。」

  「我倒是希望白穗同学可以在脑海的一个角落里,稍~微人道地留下一点点珍惜生命的想法就是了……」

  「驳回。我可没听说过连害虫的生命也要珍惜的人道主义者——况且,这样一来至少就知道了对方的后脑杓没有重新设定的开关。我们算是迈进了一步,你反而该感谢我吧。」

  「喔……」

  「不说这个了——」白穗看向可能是那个冒牌货逃走的方向。

  「那家伙的外观,确实跟那个变态男相像到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地步呢。我想赶紧追上他会比较好喔。」

  「这个时间辅导课也差不多结束了呢。光是在外走动的学生增加,危险度也会跟着——话说回来,白穗同学的辅导课呢?」

  「你以为这世上还有事情比守护莎弗兰缇的贞操更重要吗?」

  「……二次辅导课请加油喔。那么,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是——因为对方是从白穗同学的想像诞生出来的,所以如果要猜测他接下来的行动,肯定是优先找白穗同学想像中的人,再对她进行性骚扰吧。换言之,必须先找到菲雅呢。」

  「那就交给你了。在莎弗兰缇醒来之前,我必须顾着她才行。」

  大概是预料到了白穗的答案吧,此叶没有抱怨什么,仅留下一句:「那么,请你多加小心。」就跑向了校舍。

  白穗让依旧头昏眼花的莎弗兰缇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开始用手指温柔梳理她的头发——这时,她突然回想起来。

  然后瞥了一眼此叶消失的方向。虽然有一件事情忘了说……但事到如今也无济于事吧。况且,她也只是隐约那么觉得而已。

  (就是刚才莎弗兰缇好像按到了他的鼻子,所以搞不好他的行为模式会有些许改变……但算了,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是需要特地打电话通知她的事情吧,一定是。)

  *

  「呼~结束了……」

  菲雅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左右转动脖子。没想到竟又再次落到要上辅导课的下场。但是,这是自作自受——上次考试她有些太过大意了。也因为大意,使得难得的星期天有半天时间都泡汤了。下次考试一定要加油才行。

  她喀当作响地收拾桌上的笔记用品时,忽然有人打开了教室大门。菲雅不经意地转头看去后,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这不是锥霞吗?怎么了?你应该不是来上辅导课的吧?」

  资优生锥霞不可能考不及格。当然,她也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和平常一样穿着制服,拿着书包,星期天来到学校呢?

  锥霞一面走向自己的座位,一面有些腼腆地苦笑道:

  「只是蠢毙了的失误,我把明天要交的作业讲义忘在桌子里了。昨晚要写作业的时候才发现。本来也考虑过明天早上再在学校写好,但总觉得作业的份量没那么容易就能写完——所以我就来学校拿了。」

  「什么嘛~如果是这点小事,只要寄封简讯拜托我一声就好了啊。我就可以回程路上先送去你家嘛。」

  「我也是来到学校后,才发现今天有辅导课。也不晓得我们的教室被用来上辅导课,结果我一直等到了辅导课结束呢。」

  「奴呵呵,真不像是锥霞会犯的迷糊失误呢。」

  「就是说啊。」锥霞笑道,从自己的桌子里抽出讲义,塞进资料夹后放进书包。

  「那么,我的正事办完了,菲雅的辅导课也结束了吧?要一起回家吗?」

  「正有此意!只不过,刚才的辅导课害我消耗掉了莫大的能量,喉咙好渴……先在学生餐厅的自动贩卖机买罐果汁喝,休息一下再回去如何?」

  「当然,我不介意喔。对了,今天辅导课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嗯~」菲雅仰头看着天花板回想。

  「白穗的话……中途都还在,但刚才休息时间一到,就不晓得跑去哪里了。最后的古文辅导课应该有要上才对,但她到最后都没有回来。竟敢翘课,真有勇气呢。其他的话——」

  菲雅转动视线,瞥向教室大门。她想起了在锥霞进来的前一秒,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的一名少女的背影。

  「那家伙也在喔。虽然可以理解,但我又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组织而言,她接受辅导课没关系吗?」

  「啊,那个女人吗……虽说是为了追求未知,但参加学校考试也不一定能及格吧。哼,看来这下子又再次证明了,追求未知这个概念是多么地无聊又没有价值。真是蠢毙了。」

  锥霞一如既往地提到这话题就不太高兴。菲雅刻意装出开朗的声音,从椅子起身。

  「好~准备完成!锥霞,那我们走吧,辅导课后的果汁一定特别好喝!」

  「呵呵,因为忘记东西,白自来学校一趟后的果汁一定也是吧。」

  于是,菲雅和锥霞一同走出教室。同时菲雅心想着,由于被辅导课占掉了大半时间,那么至少剩余的星期天时光,要过得比平常更加开心才行。

  ……当然——

  由于在上辅导课的关系,菲雅关闭了手机电源。她半点也没有想过此叶正因为联络不到自己而心急如焚。

  而刚好来学校拿忘记的东西的锥霞,也全然没有察觉此叶因为心想:「今天是星期天,上野同学不可能来学校吧。」而放弃了与她联络。

  所以,走在走廊上的两个人只是相视而笑。

  全然不知道这时发生的事态。

  也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态——

  *

  「抱歉这么突然,但你的肌肉真不错呢。非常地——棒喔。」

  「吾之回答,予以被称赞后不会觉得不舒服的反应。但似乎有些可疑……」

  「真不愧是战士呢,和其他人的赘肉不一样。如果其他人是懒散小猪的话,你就是百兽之王狮子喔!猎人中的猎人,最了解阴晴不定的大自然的人!啊啊,我也好想要有你那样子的肌肉……嗳,可以让我调查看看肌肉的增加方式吗?」

  「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姑且先撇在一边吧,我应该要支援你想了解未知的想法。由于我想全面协助你,那么就提供协助吧。」

  听到真不愧是战士或猎人中的猎人这种话,总觉得心情有些飘飘然,但肯定和这种心情毫无关系,她只是基于逻辑,得出了应该协助他的结论,因此恩·尹柔依连连点头。他高兴地露出笑容,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楼梯底下的狭窄空间。这里的话,别人就看不到他们了。

  「那么,要调查肌肉的增加方式的话……还是用摸的比较好吧?」

  「吾之同意,应该是那样没错吧。那么,要从哪里开始摸?我推测自己肌肉最发达的地方应该是脚。」

  她主动提议后,他一瞬间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嘻嘻微笑。

  「你这么通情达理,真是帮了大忙。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

  「……!」

  蹲下之后,他的手指摸上了脚踝的肌腱。那里是战士的致命伤。如果是带有恶意的人,只要手持剃刀一划,战士的命连将会就此宣告终结,但她至少还分得出来值得信任的人和不值得信任的人。他没有加害之心。至于有无其他企图——坦白说,虽然他说要调查肌肉,她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他的手指沿着脚慢慢往上攀升。先是抵达小腿。遭到揉捏。不知道他是觉得坚硬还是柔软,真教人好奇。理由也是未知。他的手又更加往上,摸到了膝盖后侧。他的手上下摩擦,像是在确认触感。

  「喔……没想到很柔软呢。摸起来很舒服喔。你的肌肉很匀称。」

  「是……是吗?出现了……嗯!自己也不明白的反应……」

  他变成了微微半蹲,手更是往上,抵达了大腿。充满肌肉的大腿。可能是这个缘故吧,他在这个地带花了最多时间,也最为仔细,重点式地抚摸摩擦。一下子用指腹,一下子用掌心,一下子搓揉,一下子又用指尖揉捏。而且他是使用两手,以左右两条大腿的所有面积为目标,同时多方面地进行调查。揉捏内侧的同时,又用大拇指刺激表面。

  「!……啊……嗯……」

  「怎么样?」

  「怎么样……?」

  「因为你发出了听来很舒服的声音,我在想可能也有按摩的效果吧?」

  「吾之回答……未知。这真是未知……又不可思议的感觉……呼啊……嗯!」

  「呵呵,明明脸上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却强行忍耐,发出声音,只有身体不停颤抖着……太厉害了,真教人兴奋。也就是说,自己也不晓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是很想一直这么做啦,但还是先问一声吧——要住手吗?」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阐明未知。自己明明也想阐明未知,却不允许他人这么做的话,未免太霸道了,果然该协助他。再者,自己也想享受这种不可思议的舒服感觉——更正一下,是调查这种未知的感觉也不错吧。大概,一定是。

  「请……请你……继续……」

  「是吗?我太开心了,谢谢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直接跟我说喔……肌肉,大腿,好结实,好结实,大腿,大腿肌!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他手的动作更是变得有力。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他的手指又从大腿往上抚去。抚进为了方便行动,裁得短短的制服裙子底下。然后从大腿——几乎快要触碰到了大腿根部时——

  她慌忙阻止。

  这下子不得不阻止。

  「吾之判断……那里应该……没有肌肉才对……!」

  「——说得也是呢。那么,接着我来检查看看上半身的肌肉吧。」

  他说着,声音听起来似乎觉得两人的对话很有趣,然后迅速直起身子。接着往她靠近,这回用手描过她的颈项,再摸向她的肩膀。他仅竖起食指,画水滴般地从她的肩膀往下滑落,再沿着胸部的曲线下滑——那里是男人可以随意抚摸的地方吗?这个国家的文化可以接受这种事情吗?总觉得好像不太好,但由于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也有可能是她搞错了。就在她精神恍惚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手指经过了她的隆起,继续往下滑行——

  「对了,说到上半身的肌肉,就是这里吧……」

  抵达了制服下边,胸部底下,也就是没有扣起钮扣的开放区域。

  「嗯……」

  他以手指描着她的腹肌。这是一种身体和肺部都为之颤动的未知。他似乎是再也按捺不了兴奋和感动,用高亢的嗓音说:

  「啊啊……太了不起了,肌肉果然了不起。你的肌肉太棒了!既充满弹力,又有着不论何种高科技树脂都无法匹敌的独特反弹力道。但却又非常柔软,舒服得教人想永永远远摸下去,简直就是天使!你是天使,肌肉天使!肌肉!再多动一点,让我感受到你的肌肉!」

  「啊……呼……啊……啊!」

  他就像解除了限制器般,来回抚弄恩·尹柔依的腹肌。她因这阵未知的痒意而背脊不停颤抖。他的指尖沿着肌肉奔窜,指腹确认着弹力。

  但是,这时产生了一个问题。

  「再多动一点,再多动一点腹肌!啊,是这里吗?难不成只要摸了这里,你就会抖得更加厉害吗?看起来很敏感呢,应该会吧?快颤抖吧,来吧——!」

  「呼……啊……啊——!」

  她感受到了气息。不行。他的手指快触碰到的那里,只有那里不行!

  恩·尹柔依恍然恢复神智,身体反射性地动作。

  她旋过身与他调换位置,将右膝高举至胸前,摆出战斗态势抵御他的手。然后保持着高举的右膝,不容许对方继续进攻。

  恩·尹柔依拚命克制住不自觉间变得急促的呼吸,但又为了不被他发现,用佯装冷静的声音如此说道:

  「那……那里,肚脐不能任人抚摸。基于这项制止,我要制止你。肚脐是让拉玛流到普萨加(大地)的极重要通道,也是人体中心点,所以,那个,那个——在吾之部落……那个……」

  「……?」

  多半是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反应,他只是一脸不解地频频眨眼。

  由于突然恢复神智,恩·尹柔依忽然对自己至今的态度感到很难为情。既困惑,又混乱。不行了。未知的探究也不得不暂时中止。况且,真的太难为情了。

  「也……也就是说!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不能再继续下去。吾之回想兼告白,从以前起我的确就很想对这个国家的人们说了。也就是不论是这个国家的人——还是你,都应该更加重视肚脐并表示敬意,也应该要明白这里是最该小心对待的人体秘密部位……」

  恩·尹柔依掩饰害羞般地支支吾吾说道,同时将原本高举的膝盖,再往前伸直。

  然后用那只脚的大拇趾弹了一下他的鼻子。她透过用脚弹他鼻子的动作,告诉他一切已经结束,同时也多少包含了警告的意味在内。

  「那么……失礼了,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是用脚弹鼻子的冲击所致吧(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大力),他的脸庞往上仰起,就此盯着上空,呆然地定住不动。

  但是,由于他不知何时会复活,又要抚摸玩弄她的肚脐,因此恩·尹柔依转身撇下他,逃离了楼梯底下的空间。

  她回想至今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他是对肌肉那般感兴趣的人。这点变成既知后真是太好了。自己也觉得很舒——再次更正,是品尝到了耐人寻味的未知感觉。而且,如果只是大腿肌肉,再让他抚摸也未尝不可。直到他满意为止,他想摸多久都可以。只是——

  (果然肚脐……还是有点……太早了。)

  脸颊淤积着未知的热气。为了使其散发,她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嗯,真的,只有那里不能随便让人触摸。

  必须经过更加审慎的思考才行。必须经过更加深入的长谈才行。

  ——因为在她的部落当中,那里只有结了婚的另外一半才能触碰。

  *

  平常厨房里都有负责煮饭的阿姨们,但由于今天是星期天,所以厨房紧紧关起。但是,放有桌子的学生餐厅大厅还是可以自由出入。菲雅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在自动贩卖机买的果汁,一边和锥霞闲话家常。这时——

  「不得了了,菲雅!班长!」

  「嗯,夜知?」

  「你怎么会在学校?你也有东西忘了拿吗?」

  真是始料未及的发展。因为春亮突然脸色丕变地冲进学生餐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非常严肃地捉住菲雅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不是那样,总之不得了了!快点跟我一起来!」

  「哇……哇啊啊,别拉我啦!怎么了?怎么回事?」

  「班长也是,一起过来吧!」

  「虽然不太明白……但看起来事态非同小可呢。之后再请你说明吧。」

  由于春亮非常强硬,菲雅暂时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臂,跟着他走。

  不久之后,三个人抵达了位在校舍占地角落的体育仓库。大概是上午有社团使用过吧,门并没有锁上。

  那是一处尘埃纷飞的空间,仅杂乱地收放着彩色交通锥和放有球的笼子。将菲雅两个人推进仓库后,春亮喀啦喀啦地关起仓库的拉门。由于还有一扇相当大的窗户,所以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那么,你把我们带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辅导课好不容易都结束了,我正打算悠悠哉哉地玩乐呢……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吗?没错,发生了大问题喔。有件事情必须请你们两个人一起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想必是很严重的事情吧……那么,是什么事情?」

  锥霞眯起双眼询问后,春亮用非常认真,认真过了头的表情点点头。

  然后,一边紧紧盯着她们,一边字句清晰地说了——

  「请你们两个人……露出肚脐吧。」

  「啥?」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似乎不是,春亮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菲雅不禁心想,这是某种自己不知道的日语行话吗?于是看向身旁的锥霞,但结果只是两张纳闷的脸互相对望。

  「喂,可恶的无耻小鬼,你怎么提出这种要求啊?如……如果是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诅咒你喔!」

  「对……对啊,夜知,告诉我们理由吧。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真是蠢毙——」

  「别说这么多了,快点照我说的话做!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春亮没有因两人的抱怨而退缩,反而更是加强语气,朝她们跨出一步后,分别将手搭在菲雅和锥霞的肩膀上,目光炯炯有神。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身上只感受得到可说是认真的气息。是平常总是呆滞枯槁的春亮很少显露出来的,既纯粹又强烈的意志与欲求。被他这样的双眼正面凝视后,菲雅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这件事确实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是,春亮的神情委实太过认真,已经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异想天开的等级了。那么,可能是有某种不能详细说明的理由吧——

  菲雅再一次和锥霞略微对视后,说道:

  「嗯……虽然不太明白,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正只是肚脐,像是刚洗好澡的时候,至今你也看过好几次了。」

  「我……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那个,没……没办法。而且在这里的话,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一下子而已喔,真的只要露出肚脐就好了吧……?」

  「嗯,只要露出肚脐就好了。」

  菲雅轻轻撇下嘴角,同时解开制服下边的钮扣,往前敞开。看起来正好和恩·尹柔依的制服打扮一样。脸颊有些绯红的锥霞也一样解开制服钮扣,难为情似地将穿在底下的衬衫卷到肚子以上——肤色当中,包覆住她身躯的黑色皮衣若隐若现。

  「我……我露出来了喔。这样子就好了吗?」

  「唔唔,没想到很难为情呢。喂,别一直看啦,夜知,蠢毙了……唔……」

  「嗯,这样子就好了。你们两个人就这样先别动。」

  让菲雅和锥霞并排,保持着往上拉起制服的姿势后,春亮在她们面前蹲下,使视线与肚脐的高度平行,然后聚精会神地凝视。用莫名充满热情的视线凝视着。

  「嗯……原来是这样子啊……喔喔……」

  「什……什么『原来是这样子』!」

  「菲雅的肚脐……小小白白的,就像漂亮的花朵一样。班长的形状则比较柔和……嗯,我也喜欢这种肚脐呢。」

  「花朵?」

  「喜欢——?」

  菲雅和锥霞不由得发出了尖锐的反问声,但春亮一脸再严肃不过地继续道:

  「可是,真的——不太妙呢。这样下去非常不妙。」

  「你说什么!还以为在称赞我们,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夜知,很不妙吗?蠢……蠢毙了,果然我的肚脐有哪里怪怪的吗……?」

  他的话语和表情依然非常认真。菲雅不禁心想,可能真的如他所言,发生了某些糟糕的事态。会让平常像个枯槁老人的春亮如此正经八百的事情,菲雅想得到的头绪——果然是和受诅咒的道具有关吧?好比说,有某个人使用了奇怪的道具,不分男女老少地散播出了像是传染病的诅咒,然后只要看了肚脐,就能知道是否染病——之类的。如此一来,春亮会强势到没有时间说明就做出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春亮依旧蹲在菲雅和锥霞身前,左右移动视线,来回观察两人的肚脐。为什么他会「咕噜」一声吞下口水呢?是紧张吗?还是战栗?还是除此之外的情绪?菲雅心想,总之不得了的事态现在确实正在发生。

  「喂……喂,春亮,你别保持沉默,说句话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我知道了——那就试试看吧。毕竟不管如何,应该都比现在这样子好。菲雅,你先躺在那块垫子上吧。当然,还是要露出肚脐。」

  「嗯……?」

  菲雅听话地躺在田径用的垫子上。春亮接着又说了:

  「那么,班长你——就压在菲雅身上吧。要和她面对面。」

  「什……什么?」

  「快点,班长!拜托你了!」

  「唔,好吧……我之后真的会请你好好说明喔,夜知……!」

  大概是被春亮认真的模样震慑住了,锥霞一边在意裙子底下的春光,一边也走上垫子。然后她在菲雅的腰部旁边跪下,将手放在菲雅的肩膀上方,也就是形成了菲雅被锥霞推倒的姿势——锥霞近在眼前的脸庞让菲雅很难为情,她垂下来的轻柔发丝也让菲雅觉得好痒。

  「接着,班长,肚子再往下一点。就像是让菲雅的肚脐和自己的肚脐两两相对!」

  「唔……」

  菲雅在肚子附近感受到了锥霞敞开之后往下垂落的制服。换言之,锥霞正遵照春亮的指示,将身体稍微往下压。

  「没错,就是这样……嗯……」

  春亮弯下腰,站在菲雅的下半身旁边,从斜后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部分——也就是肚脐相对的部分。他莫名有些气喘吁吁地注视着,同时在嘴巴里小声地嘟嘟哝哝念念有诃。

  「就这样,两个……可以同时看到两个肚脐……太棒了……两个最棒的肚脐结合之后,看起来更是棒透了,肚脐、肚脐、肚脐!光滑的小洞,柔嫩的小洞。仿佛快被吸进去了,仿佛所有一切都要被吸进去了,啊啊,好想进去,好想进去……」

  「……慢着,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你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真的——很不妙。就无法忍耐这点而言,太不妙了!班长,再靠近一点!拜托你,求你了,再贴得更近一点!让肚脐和菲雅的肚脐贴在一起!」

  「蠢……蠢毙了,搞什么,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管了喔!嘿咻,你看,这样子就可以了吗?真是蠢毙了……!」

  春亮急切地催促。锥霞像是混乱,又像是自暴自弃般,更是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她弯曲手臂和膝盖,按照春亮的指示,让肚脐与肚脐互相重叠。下一秒,温暖的肚子贴在一起。

  「没错,就是这样!啊啊……这幕光景,只能祷告了!真想祷告!」

  「嗯,呼啊……等等,可恶的无耻小鬼,你的脸靠太近了啦,也不用这么死盯着看吧,而且呼吸都吹到肚子上了……喂,你现在该不会是在膜拜吧?是我的错觉吗!」

  「是你的错觉喔。」

  「是说,你也该说明了吧……还有,可能因为你一直盯着瞧,总觉得肚脐好痒。」

  因为锥霞肚子的温度,菲雅感觉到肚脐那里微微冒汗。所以她蠕动着身子,边说边朝肚子伸长手,于是春亮赫然张大眼睛。

  「笨蛋!不行,快停下来!怎么能用手指抓痒,太不敬了!应该要更加审慎对待才行,那里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喔!」

  「可是,夜知,我也觉得好痒……可……可以不用再维持这个姿势了吧?」

  「都说不行了!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就由我保护你们两个人的肚脐!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到底!我会非常温柔,不留下半点伤痕地维护它们……就用这个……!」

  一秒之后——

  原本就觉得很暖和的腹部,又出现了新的温度。

  「奴呼——!春亮,喂!可恶的无耻小鬼!诅……诅咒你喔,你干什么!」

  「夜知!喂,嗯!停下来……那种……地方……!」

  因为春亮毫不踌躇地,强行将鼻子塞进菲雅和锥霞肚脐贴在一起的那处空间里。两人掀开制服后,裸露在外的肚子和春亮的脸庞形成了三明治夹心的状态。

  紧接着,春亮一面轻声呼吸,一面在菲雅的肚脐周围制造出崭新的触感。

  他全神贯注又专心一意,同时又像在对待某种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

  舔了起来。

  「!呀啊……嘻嘻哈哈唔嘻嘻嘻!」

  「什……呼……唔……蠢……蠢毙了……那里是……嗯唔——!」

  在痒得泛泪而模糊的视野中,菲雅看见覆在自己身上的锥霞身体不停抽搐颤抖。同时,对于春亮既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的行动,脑袋完全陷入一片混乱。

  菲雅坦率地心想道——

  不行了。

  春亮坏掉了。

  *

  「喔!呼……啊……好痒……」

  「夜知,你到底想做什么?该停下来了吧——唔……啊!」

  「嗯,你们两个人都太棒了。真教人兴奋,真是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色。今后我也会像这样帮你们维护,所以不要再自己擅自抚摸了喔。」

  「我……我才没有摸呢……!」

  「别说谎了,看你刚才的样子,想必至今都自己一个人玩弄这里吧……?还真是没有耐性的家伙呢。」

  「!呜……啊……」

  「班长,你这么舒服吗?好像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了呢。放心,你完全不必担心喔,我会好好照顾你。没错,菲雅和班长的肚脐,全部都是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交给其他人……啊啊,啊啊!真想一直舔下去!我又无法忍耐了,虽然会温柔对待你们,但也会一边温柔一边更加激烈!放心,我懂!我全部都懂!所以虽然会激烈一点,但别担心,也尽管发出声音吧,来吧来吧,嗯,啾——」

  此叶僵在原地呆若木鸡,但至此已是极限。

  她朝着传出这种声音的体育仓库的拉门,伸出不停颤抖的手臂——

  「到……到·此·为·止——!」

  然后一刀将拉门砍成两半,冲进仓库。

  霎时,内部的光景也让她产生一种眼前的世界出现裂痕的错觉。菲雅衣衫凌乱地躺在体育垫上,锥霞也同样衣衫不整地压在菲雅身上。两个人都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全身僵直,注视着虚空。此外,将脸庞塞进两个人肚子间的——当然,就是那个冒牌春亮。

  「乳……乳牛……女?」

  「此……叶……」

  菲雅和锥霞湿润的双眼认出了她,用几乎要淌下口水的双唇呼唤她的名字。同时,冒牌春亮也不再舔舐两人的肌肤,转头看向此叶。是冒牌贷。他是冒牌货。但是,因为长相是春亮,身材也是春亮,那样的存在竟像那样子(虽然跟预想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对两个人的敏感部位为所欲为,所以想当然耳,用不着说,这根本不言自明——也就是绝对不能轻饶。

  「不……不检点阻绝措施(无血篇)!」

  尽管此叶怒气冲天,但她还是无法将有着春亮外形的人偶大卸八块。于是她封印起刀的利度,仅举起掌根底部瞄准对方,往前跨出一步想击飞他。但是——

  「!」

  冒牌春亮却迅雷不及掩耳地抽身离开菲雅两人。速度之快,绝对是正牌春亮的运动神经做不到的等级,也敏捷得让人觉得足以媲美一流体操选手。冒牌春亮踩着轻盈的步伐更是后退,拉开了一定程度的距离后,这才朝此叶嘻嘻微笑。

  「嗨,此叶。」

  「请别那么亲热地叫我的名字……这么说来,白穗同学说过你曾用于暗杀呢。那也难怪你能够做出刚才那样的动作。似乎也具有就算被棒子殴打仍能平安无事的防御力。」

  现在想来,在家里的时候会被这家伙逃走,也是他的性能之一吧。毕竟自己再怎么因为全裸而分散了注意力,但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复制人偶,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他逃掉。这家伙具有着受诅咒道具应有的非人行动力。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此叶眯起双眼,留意着对方的动静。冒牌春亮顶着他的脸庞,悠哉地搔着头皮,同时仍是挪动脚跟,微不可察地慢慢拉开距离。

  「虽然不太明白……但真不想接近生气中的你呢。而且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冒牌春亮的视线往横一瞥——看向这间体育仓库的窗户。

  是发现了此叶要来抓他吗?是发现了她打算按下重新设定按钮,让他暂时性的重生就此终结吗——话又说回来,冒牌春亮了解自身的构造吗?不,即便他没有自己是人偶的自觉,但还是有可能依着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姑且不论理论为何,问题在于——对方正打算逃跑。

  照学校目前为止的情况,冒牌春亮还奇迹似地未对一般学生犯下罪行,所以没有造成轩然大波——但是,之后就不一定了。

  学校里还有一些女学生吧。要是让他逃跑了,冒牌春亮的魔爪就会袭向她们。她们会被他强行推倒,肚脐被舔来舔去。那样一来,他的学校生活就结束了。就算辩称是冒牌货做的,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即便理事长他们出面帮忙缓颊保证,也无法操控学生们心底已经留下的既定印象——

  换句话说,为了让春亮和自己今后还能够拥有幸福的学校生活,这时候绝对不可以让冒牌春亮逃走。

  但是——此叶暗暗咬住唇瓣。

  正如她刚才掌握到的情报,这家伙具有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此外,对方距离可以当作逃脱路径的窗户比较近。自己又在意外形,无法直接进行攻击。在这种状况下,她能阻止对方逃亡吗——?坦白说,她只有一半的把握。

  (既然如此……只好做得到的事情,全都试一试了……!)

  下定决心后,此叶动起脑筋。为了让冒牌春亮绝对无法逃离这里,为了解决这件事,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是什么呢?

  那是……那是——

  (虽……虽然非常丢脸……只……只好上了!)

  此叶倏地瞪大双眼,然后——

  猛然掀起自己的制服下摆,这么说了:

  「春亮,你……你看!请看我的肚脐!是肚脐喔!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喔……喔喔……!」

  原本往后倒退的冒牌春亮顿时停下脚步,瞠大了眼睛,注视着此叶的肚子。由于是在匆忙间换上制服,她根本没有时间再穿上衬衫,所以肚子完全没有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

  (上……上钩了!从他对两个人做的事情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他就跟肚脐狂差不多!可……可是……好丢脸……!)

  她稍微瞥向菲雅和锥霞,发现两人似乎都使不出力气地躺在垫子上,仅一味用混乱不已的眼神抬头看着她。若要试着从她们的目光中解读出更加细腻的情感,那就是——不明白此叶在做什么的疑惑、担心她的忧虑、觉得这真是无耻的愤怒,以及觉得她也疯了的恍然大悟。

  真是失礼呢——此叶心想,但现在无法说明。

  冒牌春亮缓缓走向此叶。

  「喔喔……太棒了。跟菲雅以及班长的不一样,是既肉感又性感的小洞。啊啊,我可以膜拜它吗?可以膜拜此叶这么美妙的肉感肚脐吗?啊啊,肚脐大人!」

  「当……当然可以啊。能得到你的称赞……我很高兴喔。」

  「真的吗?可是,你直到刚才好像很生气……」

  不能让他起疑。不能让他逃跑。这是关键时刻。此叶拚命绞尽脑汁。

  「那是——那是……那个,因为你撇下了我,先跟菲雅她们玩了起来啊!我也想加入你们嘛!所以,呐,别在意那点小事了,春亮,快点和我一起玩肚脐游戏吧!过来吧!」

  此叶挤出了一脸虚伪的假笑邀请他。嘴角可能有点僵硬抽搐吧,但幸好似乎没有被冒牌春亮发现的样子。

  「啊啊,啊啊,此叶!谢谢你!果然你是最棒的!」

  冒牌春亮上前抱住她。明知他是冒牌货,此叶还是有些心跳加快。他保持着前倾姿势,夹在胸部之间,低头看着她的肚脐。他的第一步骤是先仔细观察吧。急促的呼吸。体温。

  「唔……啊……!」

  他正紧盯着看。平常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现在他正仔细又密切地,像在舔舐般地细细端详。像在玩弄般地端详。此叶感觉到身体深处逐渐发热——但她并未忘记自己该做的事。

  她动作自然地伸长手抚摸他的头。杀气自不用说,也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别有意图。此叶表现得仿佛只是单纯生理反应,让手的动作充满慈爱加以伪装——但其实是在拚命寻找。

  (重新设定的开关……在哪里?)

  她一面拨弄头发一面寻找。接着检查耳朵上方、发根、后脑杓——但这里白穗已经用球棒确认过了,所以可以跳过吧?但还是姑且再检查一遍吧。

  「嗯~呵呵。那么,此叶,我要摸喽……」

  「啊!好的,请——嗯……」

  不在头部吗?冒牌春亮的手指戳着她的肚子,此叶的身体剧烈一震。但是,还不行。她更是用胸部包夹住对方往下移的头颅,同时张手紧紧环抱住他。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她就无法摸到他的背部——但当然,他的声音闷在胸部间的那种感觉让她的羞耻心几乎快要爆发,但他是冒牌货!自己夹住的是冒牌货的头,这就像是紧紧抱住贴有春亮照片的抱枕一样——此叶拚命说服自己,竭力忍耐。

  绝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在寻找开关。一旦他起疑,说不定就会被他逃走。所以此叶以自己的肉体为诱饵,同时继续寻找着重新设定的开关在对方身体何处。一边忍耐着肚脐上感受到的变态性刺激,一边继续寻找。

  「呼……啊……嘿啊……」

  此叶与冒牌春亮互相拥抱,更是形成了下颚放在他头上的姿势,因此可以清楚看见菲雅。她正像鱼儿一样,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

  「你……你……为什么?太……太太太太无耻了……!」

  当然,此叶不能说明来龙去脉。会被冒牌春亮发现。

  这是战略,必须这么做才行,因为他身上有重新设定的开关,我正在寻找——此叶心想就算只有几成也好,希望她们能明白自己的意图,于是意味深长地朝着菲雅连连眨眼。我明白你们脑袋很混乱,但请乖乖别动——要是能用摩斯密码表达出这类含义的讯息就更好了,但当然自己和菲雅她们都没有学过。

  见到此叶的眨眼,菲雅赫然张大双眼,挺直背脊。是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吗?但此叶仅安心了一瞬间——

  「呜喔……喔……!竟然自己掀起衣服,接受无耻行为,还不知羞耻地勾引他!最……最后竟然还得意地眨眼睛,强调自己的快乐!乳……乳牛女,你……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种人。竟然会被快乐冲昏了头,太愚蠢了……!」

  「不行,菲雅,不能责怪她。我刚才也是,要是再继续下去,不晓得会有什么后果。真羡慕……不,我才不羡慕,是太可惜了……」

  锥霞将手搭在菲雅的肩膀上,表情沉痛地左右摇头。如果是平常,锥霞肯定会察觉到此叶的用意吧——但是,现在她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想必也非常剧烈。铁定连锥霞也不晓得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

  (可恶……总之得在她们两人采取奇怪的行动之前……!)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此叶加快了摸索冒牌春亮身体的动作。都没有。那么只能往下一个区域前进了。

  「唔……嗳,春亮,要不要……躺下来玩呢……?」

  「嗯,说得也是呢,当然啊!真不愧是此叶,愿意让我为所欲为!所以此叶是最棒的!好了,在那里躺下吧!让我看此叶的那里吧,再让我多看一点!」

  此叶从互相拥抱的姿势,拉倒他后一同滚向地面。仅一瞬间,此叶似乎看到了菲雅和锥霞露出了宛如孟克呐喊般的惊恐表情,仿佛在说:「躺下来了——!打算让他摸得更加彻底吗!」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理会她们。此叶佯装倒下,缩回双手,改摸向他的身体正面。开关是在胸部上吗?还是侧腹?脖子?难道是肚脐?冒牌春亮压在她身上,以手指描着她的肚脐周围,使得她的身体不停颤动,但她不能阻止他。不在上半身的话,那就是下半身了。此叶像是在进行柔道寝技的攻防大战般,巧妙地与他调换位置,以能够向冒牌春亮辩解说「这是爱抚」的动作,让手滑过他身体的所有部位,逐一轻轻按压。在哪里?小腿、膝盖、大腿……但是,越是检查,此叶内心的焦虑越是膨胀。

  (为……为什么找不到……还……还有呢?剩下还有哪里?)

  用不着思考。现在也不是可以迟疑的时候。

  此叶下定决心,朝最后剩下的那里伸长手抚摸。委婉地形容的话,她正整个摸索他的下腹部——这是冒牌货。不是他,也不是人类。所以这算不了什么,也称不上是体验。此叶一边如此说服自己。但是——

  「喔……哈哈,此叶,有点太大力了呢。要摸可以,但再温柔一点吧。」

  「怎……怎么可能!」

  此叶惊骇愕然。

  她震惊地抽开手,反射性地想再朝其他地方伸长手——然后定住。

  已经没有尚未调查过的地方了。

  她的手已经摸遍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而且都施加了一定的力量,加以按压。她不可能有哪里遗漏掉了。换句话说——

  为什么?她明明检查了冒牌春亮身体的所有部位。

  却到处都找不到重新设定的开关。

  (为什么……?)

  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白穗向客人问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吗?那么,是哪里出错了?正确的消息有哪些?自己又该怎么做?

  预测和计谋都扑空了以后,此叶的脑袋陷入混乱。冒牌春亮趁着这个机会,更是将身体压在她身上。春亮的脸庞就近在眼前,细声耳语的又是春亮温柔甜蜜的嗓音——

  「那么……我也该舔干净此叶的肚脐了呢。放心吧,我也会照顾此叶的肚脐一辈子。会让你很舒服,动作也会很温柔,所以……」

  冒牌春亮的嘴巴逐渐逼近此叶的肚子。他的呼吸吹在了肌肤和裸露在外的肚脐上,乳房下方也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此叶身体深处颤动了一下。

  (啊,等等……不行,不行,明明不行……但是……)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但他呼吸的温度却窜进了她不知所措的意识缝隙间,脑髓瞬间沸腾滚烫。身体使不出力气。冒牌春亮的脸庞更是靠近。伸出了舌头逐渐靠近。

  (要忍耐才行……可是……忍耐之后呢?接下来的对策,可以采取的对策——啊啊,等一下,我还在想,先等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等她。仿佛在说这项行为本身,正是在此叶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的重要仪式那般。

  于是,此叶紧紧闭上双眼。

  就在她的肚脐即将感受到舌头湿气的那一瞬间——

  「本来我也想直接回去呢。别看我这样,我也难得地多少觉得自己有点责任喔。」

  「我也难得地……个人地……那个……觉得必须惩罚你才行——!所以,就到此为止了!遵从吾命(Obey)!」

  救星突然冲进了体育仓库。是白穗和莎弗兰缇。莎弗兰缇扬手一挥后,正准备将舌头探入此叶肚脐的冒牌春亮就背脊挺得笔直,像被弹开一般后退。他一边发出呻吟声,一边停止了身体的动作。

  只见莎弗兰缇心满意足地颔首,此叶坐起身后,吁了一口气。对喔——尽管能够变得跟人类一模一样,但原本终究是人偶。那么,对于所有玩偶皆拥有王权的莎弗兰缇,她的「支配」不可能会无效。

  哎呀呀,这下子总算——就在此叶如释重负的时候……

  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详情,仅是处在混乱极致中的两人终于开始行动。像是在说「怎么能什么也不做」般展开行动。

  「虽……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趁现在——!」

  「没错!『黑河可怜』!」

  两个人终于自垫子上起身,开始本能地惩处冒牌春亮。锥霞伸出受诅咒的皮带,从后方缠绕住春亮的头部,将他往后拉倒,菲雅则是从正面扑向他。

  然后——锥霞用皮带按住了冒牌春亮的鼻子。

  菲雅则跨坐在仰躺在地的冒牌春亮胸口上,用手指着他的鼻尖——

  她们同时说了:

  「夜……夜知,今天你的所作所为真是教人看不下去!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但至少该先说明清楚啊……总……总之你要再正经一点!」

  「说得没错,可恶的无耻小鬼!虽然你平常就很无耻,但今天太超过了!完全禁止你再做无耻行为!诅咒你喔!」

  此叶保持着伸长手想制止两人的姿势,冷汗往下直流。

  「啊——……」

  怎么办?总觉得最后事态又会变得非常麻烦。

  而后,事实上真的变得非常麻烦。

  「这个夜知竟然是冒牌货……就算你们这么说,还是很难相信呢……」

  锥霞说着,同时审视坐在仓库地板上的冒牌春亮。由于有莎弗兰缇看着,他无法逃跑,所以现在并未严格限制住冒牌春亮的行动。他移动臀部,迅速往后退。

  「咿——!请你不要靠近我!像班长这种漂亮的女生,光是脸庞这么靠近,我的心脏就……我……我无法直视你!」

  「漂……漂亮……?奴呵,蠢毙了……不过,这样子的夜知也很新鲜呢。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奴呵呵呵。」

  锥霞带着观察者般的认真表情连连颔首,但还是发出了隐忍不住的窃笑声。

  这时,莎弗兰缇略微并拢膝盖往下蹲,同样端详起冒牌春亮。

  「是因为刚才她们两个人同时按着开关,又说了几乎相同的话吧。搞不好是产生了相乘效果,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变得超正经八百,又觉得对女孩子做下流的事非常不成体统。」

  「哇……哇啊啊啊!莎弗兰缇,你小心一点,不得了了,你穿的可是裙子耶!还有胸部也是!你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快要可以看到里面了啦!太危险了,抱歉,我把眼睛闭上!」

  「呃……虽然跟先前说的时候含义截然相反,但我现在是男孩子喔!」

  「还是一样!啊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毫无防备呢?应该要更有羞耻心啊……」

  冒牌春亮用手捣着脸庞,连连左右摇头。明明他现在并未拥有着邪恶的性质——但为什么呢?有种一切都大错特错的感觉。也有种像是罪恶感的感觉。

  不过,他终归只是人偶,就跟仅遵循程式行动的机器人没有两样——就在此叶如此说服自己的时候,冒牌春亮逃离了毫无防备的莎弗兰缇,如今视线转而投向了她。

  喔……啊啊……!他露出了仿佛看到绝望性事物的眼神说道:

  「怎么会……太……太不成体统了——!此叶!你怎么会这个样子!」

  「咦?那个,我就跟平常一样啊,制服也确实地扣上了钮扣……」

  「已经不是那种层级了,根本看得一清二楚嘛,你的隆起太明显了!要是其他男生看到你这样,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也稍微为我们着想一下吧!反而是看的人都害臊了……另外,裙子也太短了!啊啊,为什么你能若无其事地用那么危险的模样站着呢?太可怕,太可怕了,女孩子真是太可怕了……!我为什么没去读男校呢?总……总之先用这个遮起来吧!」

  冒牌春亮沙沙沙地用塑胶布从头覆盖住此叶。由于这项举动太过始料未及,此叶完全没有时间抵抗。当此叶就像晴天娃娃般全身都被包覆住,体型也被藏起之后——「呼~」他才终于心满意足似地大口吐气。

  这时,与之呈现对比的哈哈大笑声传入耳中。

  「哈哈哈,唔嘻嘻嘻!原来如此,多亏了这个家伙,证明了乳牛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耻呢!嗨,无耻的化身!噗噗,随……随便用丑陋的乳牛体型去勾引男人,是荡妇才会做的事情,所以你干脆就趁这个机会,以后都打扮成这副德行上学吧……唔噗噗!」

  「噗叭——」菲雅一边嘲笑,一边打从心底感到好笑地噗哧大笑。真教人火大。被冒牌春亮披在身上的塑胶布瞬间出现了割痕。看来是手中的刀气泄露出去了。真教人不爽。

  总之,就在此叶准备将塑胶布丢向菲雅向她宣战时,这回冒牌春亮又看向菲雅。

  「喔?你……你也想对我无耻的部分发表意见吗?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啦,我和乳牛女完全是不同的层次,全身上下都充满魅力,是个如同宝石般绽放着明灭光辉的完美淑女!不过,我可不接受塑胶布攻击喔!」

  有些防备的菲雅与冒牌春亮目不转睛地互相对望后——

  春亮一脸松了口气地点头说道:

  「嗯,菲雅就是菲雅呢。这么有精神,我觉得很好喔。」

  「喂——!给我等一下!你这样简直像是在说,没在我身上感受到半点性感的部分吧!应该多少有吧,会让你不知所措:心头小鹿乱撞的部分!」

  「哎呀呀,菲雅,这样不是很好吗?竟然连这个过于正经八百的冒牌春亮都不怕你,究竟哪里算是淑女了呀……?喔呵呵呵!」

  「等等,菲雅,要是扑上去又按到他鼻子的开关,事情就麻烦了!现在要忍住!」

  「锥霞,你放开我!我要让这个可恨的冒牌货明白什么是世间的道理!」

  就在这种混乱之中——白穗吐了一口大气。

  「你们的胡闹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总之,莎弗兰缇,立正。」

  「咦?嗯,抱歉,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白穗,你别生气啦……」

  莎弗兰缇缩起肩膀,提心吊胆地立正站好。白穗又说了:

  「不是你,是那个人偶!」

  「啊,我……我想也是呢~」

  莎弗兰缇抓了抓头,让冒牌春亮「立正站好」。总之,只要有莎弗兰缇在,要封住冒牌货的行动根本是易如反掌。但是——

  「那个……关于重新设定的开关,我在他身上到处都找不到喔。」

  此叶微噘起嘴地对白穗说。就是因为有这项情报,她刚刚才会那么做。挺身阻止冒牌货逃亡,边忍受着肚脐被抚弄这种让人羞愧难当的事情,边拚了命地调查对方的身体。

  「哼,既然是在寻找开关,早说嘛。我还以为乳牛女终于堕落进无耻力的黑暗面了……因为竟然自己主动掀起衣服,这绝对神智不正常嘛!」

  「当下的情况我根本无法说明吧!话说回来,你们明明完全没注意到我使的眼色,居然还敢这么说……」

  「这个嘛,嗯——此叶,真的很抱歉。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蠢毙了,连脑袋也无法好好运转呢。」

  菲雅不可一世地挺起胸膛,锥霞则是过意不去地说。然后白穗纳闷地歪过头。

  「没有开关?真的吗?」

  「真的喔。」

  「哼……虽然我不认为那个男人撒了谎……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真的,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么努力呢——此叶发自内心大叹口气。

  虽不晓得是情报有误还是有其他原因,但既然无法按下重新设定开关——就只能维持现状封住他的行动,然后等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如果用手铐或绳子束缚住他,他仍有可能脱逃,所以必须请莎弗兰缇暂时陪着他们了吧……

  「算了,姑且不说这个了。」

  就在此叶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见白穗走向冒牌春亮。她环抱手臂,站在冒牌春亮正前方。大概是莎弗兰缇也控制了表情吧,冒牌春亮只是有些恍惚出神地回望白穗。

  「白穗同学?你要做什么……』

  「嗯,你们别介意。我只是想起了还有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白穗,是什么啊?」

  「很简单喔。没错,非常简单。」

  白穗微微瞥向众人,她的表情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背脊因本能的恐惧而打着寒颤。

  因为她正笑盈盈地笑容可掬。

  紧接着,白穗朝着冒牌春亮跨出左脚。

  另一只右脚则像弓箭般往后拉起——

  「没错,虽然简单到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明……但对于这个又摸又揉又抱住我的莎弗兰缇的东西,我才只给予用金属球棒狠狠揍他一下的惩罚而已!所以,总之——对于变态男的变态行为,为了宣泄出我心中更多的怒气,我要这么处罚他!」

  然后她的右脚往前猛力一踢。白穗的踢击就如女子足球代表选手的罚球般,以完美的角度往前飞出——

  「咚!」然后伴随着这记闷声,击中目标。

  以足球这个比喻来说,正好落在非常正确的地方。

  换言之,也就是落在了有着球形外表的地方上。

  「咿——!春亮……!啊,用不着担心吧,但眼前的事态还是让人非常担心!」

  「呣,这记攻击应该很痛吧。」

  「听……听起来很痛呢。虽然蠢毙了,但应该痛得我们无法想像吧……」

  「我明白喔,非常明白喔……白……白穗变成残暴超人啦——!」

  「呵呵——呵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哎呀?」

  白穗倏地歪过头,此叶她们也看着那一幕。

  冒牌春亮的身体因踢击的冲击略微向上浮起,然后倒在仓库地板上。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衣服逐渐紧贴在身体上,颜色也渐渐褪去,肌肤的质感产生变化。

  数秒钟后,留在原地的是——

  一个孩童般大小,类似木制人体模型的人偶。

  一行人哑口无言地面面相觑。为什么会突然变回原样?思索片刻后,此叶恍然大悟。

  「啊,难不成……重新设定的开关不是在平常按得到的地方,而是要像刚才白穗同学做的一样,在不狠狠给予冲击就无法碰到的身体内部……?」

  「原……原来如此。的确,如果重新设定的开关位在可以轻易按到的地方,变身之后,人偶有可能会一个不小心按到,就马上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呣~白穗这家伙,她一定是想到了这个答案吧?」

  「真不愧是白穗,太厉害了——!可是,她怎么知道位置就在那里呢?有什么提示吗?嗳嗳,快点告诉我们吧——」

  一行人看向白穗。

  她依然一脸愤慨地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人偶。

  「啊!慢着!为什么变回去了啊?我的气还没消耶!我一定要在同个地方再踢两、三下才甘心,而且不只是下半身,上半身我也想——」

  一行人再度缓缓地拉回视线,互相对视。

  菲雅半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点头。

  「……看来只是凑巧(注:日文发音同「蛋蛋」)而已。」

  隔了一拍之后,「噗呵!」噗哧一声。

  「等!菲雅……唔呵呵呵,别再说了,你说得真是太中肯了,我不行了,啊哈嘻哈!」莎弗兰缇忽然当场倒地,浑身不停颤抖,笑得满地打滚。

  菲雅一脸怔愕。锥霞似乎受到了莎弗兰缇影响,回想起来般「嗯呼!」地用手捣住嘴,别过脸庞偷偷闷笑。此叶则是发出僵硬的干笑声,叹了一口打从心底感到疲惫的大气——

  该怎么说呢,虽然觉得各方面而言,都莫名地有些难以释怀。

  但总之这样一来,这回极其混乱的事件终于就此宣告落幕了。

  *

  回家路上,夕阳即将西下。

  菲雅、此叶和锥霞三人一边叩隆叩隆地推着行李箱,一边踏上归途。当然,里头装着已经变回普通人偶的冒牌春亮。行李箱则是莎弗兰缇在理事长室里迳自找到的物品。由于上头贴着莫名可爱的标签,很有可能是渐音的私人物品。之后必须确实还回去才行。

  菲雅如此心想,同时低头看向行李箱,喃喃说道:

  「不过……这还真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受诅咒道具呢。」

  「是啊。具有正确的变身能力,和遵从人类思考的执行命令功能……能在被人拿去滥用之前收回来,可以说真是太好了吧。不过,我们蠢毙了地因此遭殃也是事实。」

  「说得也是呢。但话说回来,我也觉得根据使用方式的不同,他也有可能会变成非常好用的道具呢……」

  听到此叶这么说,「嗯。」菲雅稍微想像了一下。说得有理。这回是最一开始的开端白穗,用变态加春亮这种组合启动了人偶,所以才会闹得人仰马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加进了肚脐狂这种成分。也许是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冒牌春亮做了什么,或是遭遇到了什么吧,但现在已经无从查起。只能祈祷被害人不会将春亮视作犯人而上警局报案。

  总而言之,这项道具的关键在于一开始启动的时候。只要别像这次一样,下达变态指示,而是正经正当的指令就好了。只要想像出做其他事情的春亮就好了。举例来说——

  「没错,一边想像着不停为我烤仙贝的无耻小鬼一边启动他的话……奴呵,我就随时随地都能吃到热腾腾又松松脆脆的刚烤好手工仙贝了!」

  「只会一直睡觉的春亮……光是这样,好像就能够做到很棒的事情呢……像是一起晒日光浴,还有……还有……!耶嘿嘿嘿。」

  「跟平常一样一脸迷糊,只会微笑的夜知之类的……不,或是在做菜的那家伙也不错。我就可以窃取他的独家配方,或是一起煮饭——当然,都要在我家进行。在那个房间里,单独两个人,穿着围裙,一起站在厨房里。蠢……蠢毙了。这实在是蠢毙了呢……」

  「咕呵呵呵。」三个人皆发出了窃笑般的声音,同时也惊觉地留意到其他两人的神情。虽然不至于知道她们念念有词在说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但菲雅心想,恐怕脑海中想像的事情和自己不会相差太多吧。

  ……绝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菲雅三人好一阵子都默不作声地彼此交换视线,像在查探对方的想法。接着不知是谁先起头,都用像在掩饰什么般的客套笑容和生硬的声音打破沉默,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交谈。

  「哈——唔哈哈。不……不过呢,这终究是件受诅咒的道具,就算再怎么有用,也不应该使用吧!」

  「是啊,那样子不行呢!果然必须严格封印起来才行!」

  「是……是啊!不让任何人使用,并等着诅咒解除,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三个人嗯嗯地连连点头,关于这个人偶,有默契地缔结了三方不可侵犯条约。和平,肯定是源自所有人都各退一步。换言之,这对她们来说就像是裁军和废核一样。大概吧。

  闲聊期间,一行人回到了夜知家。

  打开玄关后,大概是晚饭味噌汤的香味轻柔地飘入鼻腔。当然,上前迎接她们的不只有这道香气——

  「喔,欢迎回来!咦?菲雅是去上辅导课我还能明白,但为什么连此叶也穿着制服啊?你去了学校吗?对了,班长,欢迎你来——连班长也穿制服?咦?今天真的是星期天吧?应该不是我记错吧?」

  「嗯~?」春亮大感不解地歪过头。人畜无害又温和的脸庞;明明是男生、却很适合他的围裙;从厨房飘来的晚饭香味。这些稀松平常的光景,却让人心中涌起温暖的安心感。

  菲雅三人悄悄对望后,一同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悠悠哉哉的家伙呢。」

  「这才是本人呢,如假包换。」

  「是一如既往的春亮呢。果然还是这个春亮最好。」

  菲雅不由得想,虽然一开始的冒牌货太过无耻很让人困扰,但若像最后的冒牌货一样,对无耻完全没兴趣或是讨厌无耻,那也让人很难应对。所以果然还是平常的他最好。

  「嗯,平常会适度做些无耻行为的春亮刚刚好呢。不过——你可别误会了喔。虽然我这么说,但并不代表我允许你做无耻行为!是因为适度的无耻可以用适度的处罚加以对抗,所以我才这么说而已!过度的无耻行为的话,就会有超乎你想像的严厉处罚等着你,做好觉悟吧!不过,那个,白穗那样的惩罚我的确是觉得有点太过火了啦!」

  菲雅伸出手指,直指着春亮说。

  此叶和锥霞也像是在说:「说得没错。」同意般地更是颤抖着肩膀咯咯轻笑。

  「咦咦~?你突然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喔!」

  于是,依然只有不晓得今天一天发生什么事的春亮——带着不晓得那个冒牌货能否模仿成功、几乎前所未见的呆然表情,纳闷地歪过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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