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回溯到帝都禄普迦纳包围战的几天前。
「──带走那姑娘的是『飞龙将』,再来就是搞清楚位置是在龙人玛德琳•恩夏尔德的住处,或是那个的饲主家吧。」
城郭都市市政厅最顶楼房间桌上摊着一张地图,站在图前的亚伯边摸脸上的鬼面具,边这样回答爱蜜莉雅的提问。
听了他的回答,爱蜜莉雅喃喃道;「玛德琳的饲主……」
原本要跟前去魔都后回瓜拉尔的昴会合,但这希望落空,甚至还跟醒过来的雷姆擦身而过,爱蜜莉雅等人不免对往后的方针感到迷惘。
在魔都卡欧斯弗莱姆崩毁后,昴完全下落不明,而带走雷姆的人的身份则是清楚可知,因此现在正在犹豫该先搜索哪一边。
面对想要获取判断素材的爱蜜莉雅,亚伯告诉她的便是开头那段话。
「虽然可能无法控制那个脾气暴躁的龙人,但那个是宰相贝尔斯特兹•彭达冯推荐的一将。要是有什么事,应该是回去那家伙底下吧。」
「──」
「怎么?还有疑虑?」
「嗯,不是那样……只是觉得饲主这种说法,非~常不妥。」
跟玛德琳交谈甚少,不如说根本是激烈搏斗过的爱蜜莉雅认为,亚伯刚刚的说法若是被玛德琳听到,对方应该会很生气。
面对这针砭,亚伯沉默,眯起面具下的双眼。要是他能回顾并反省自己的发言,意识到不妥就好了。
不管怎样,爱蜜莉雅他们不清楚帝国的情报,因此亚伯坦承以告的意见十分宝贵。
帝国处处都因为叛乱而气氛炽烈,甚至感觉连天空的模样和空气的干燥程度都变差了,因此无法带给尽量想积极思考的爱蜜莉雅好的预感。
找人和见面的机会屡屡扑空,在帝国的期间运气真的很差。
「不过,假如玛德琳回到那个叫贝尔斯特兹的人那边,那雷姆也……」
「雷姆酱在那儿的话,老哥也会在那儿!」
顺着对话推敲,站在作战办公桌旁的米蒂安插嘴。
她正努力伸展娇小身躯,这么表示。跟她对上眼的爱蜜莉雅微笑。她重要的哥哥,也跟雷姆一样是被玛德琳带走的人。
她一定很不安和担心吧,但米蒂安却没有展露出这等柔弱。
这份坚强,令爱蜜莉雅也觉得必须学习。
「宰相先生……贝尔斯特兹•彭达冯大人,十分优秀又有才能,可说是帝国关键的人物对吧?」
被米蒂安的坚强给鼓舞时,身旁的佩特拉如此插嘴。
觉得不能只让爱蜜莉雅去,所以佩特拉跟了过来。手指贴唇低喃的她回望隔着鬼面具看她的亚伯。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重要人才,那宰相先生的住处当然要是在帝都吧?」
「这点用不着怀疑吧。因此,玛德琳•恩夏尔德带走的两人……雷姆和浮洛普•奥康奈尔,肯定也在帝都的贝尔斯特兹家吧。」
「啊,对耶。那么,雷姆跟米蒂安酱的哥哥人在帝都──」
听见佩特拉的问题与亚伯的回覆,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儿的爱蜜莉雅跟米蒂安双眼发亮,可是──
「……好像被设计了,这可不有趣。」
明明听到同样的话,但佩特拉看起来却是不开心地叹气。
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爱蜜莉雅眨眨眼。而在注视下的佩特拉面露苦涩的表情,降低音调说:
「帝国发生的问题,跟我们无关。既然知道这会演变成非常大的战争,虽然担心米蒂安酱和巫它卡它酱……」
「──。嗯,没事的。我懂你想说的。我们是来找昴跟雷姆的。」
了解到佩特拉欲言又止的核心,爱蜜莉雅温柔地抢先说出来。
她懂佩特拉的不安与担忧。就她而言,要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是想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跟亚伯他们合作,帮忙这些认识的人。
可是,眼下却问题一堆,连此行的目的昴和雷姆的所在处都到不了──
「奇怪?」
想到这儿,爱蜜莉雅感觉有个问题牵动着脑子。
佩特拉说的对,一行人的目的就是把昴和雷姆平安带回去。因此有必要的话,就算难受,也必须对佛拉基亚的状况视而不见。
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是,雷姆现在可能在帝都呀。那么……」
「──我们也得去帝都一趟啰。」
爱蜜莉雅的疑问溶解,跟原本在对面的佩特拉对上视线。
因为是第一个察觉到这件事的,因此佩特拉才会面露苦楚。彷佛要为爱蜜莉雅的惊讶挂保证,佩特拉瞪向亚伯。
「卑鄙。在我们讲出来之前,都故意不说。」
「如果有规划好计画的话,自然就会通往应走的道路。撇开你们血液循环差不谈,骂我卑鄙未免太过傲慢。」
「既然如此请告诉我们。你说『飞龙将』玛德琳小姐回去的地方,除了宰相先生在帝都的住处以外,还有一处吧。不过,你光讲帝都的事,故意不让艾蜜莉注意到那边。」
「──」
「利用对方的无知,在我的故乡会被骂无耻。」
佩特拉语带谴责,狠瞪亚伯。如她所说,因为少了必要情报而被糊弄的爱蜜莉雅垂下眉尾。
「亚伯亲……」亚伯那边在看地图的米蒂安也抬头仰望他,叮咛他注意。
她深切反省。同时,爱蜜莉雅也明白了佩特拉生气的原因。
隐瞒姑且不论,之前的事就跟亚伯说的一样,虽是爱蜜莉雅仔细思考就会注意到的事,但要是能直接告诉自己的话更好吧。
当然,爱蜜莉雅也没打算所有问题都仰赖他人。
「亚伯应该也没时间吧?这点我们双方都是,还请不要使坏心眼。」
「这也可以说是傲慢导致的发言吧。为什么我有必要刻意为了你,亲切仔细地解释事物的道理?」
「──?假如想要我们出手帮忙,不说拜托的话是不行的喔。」
「──。难相处的女人。」
抱起细长双臂,亚伯沉重地口吐长气。
「会吗?」可是爱蜜莉雅对他的回覆有着全然不同的意见。不是难相处,而是亚伯讨厌跟人相处。
「对吧?毕竟,接下来就要打佛拉基亚最大的一场仗,那应该会想要借助我们的帮忙。因为我们可是非~常有力的。」
「艾蜜莉,稍微注意一下说法。」
「我们非~常可靠喔!」
「很可靠。特别是艾蜜莉和嘉飞先生。」
站在爱蜜莉雅身旁,佩特拉说完也跟着抬头挺胸。
爱蜜莉雅一行人──嘉飞尔战斗起来可是强得没话说,爱蜜莉雅也对自己的战斗能力颇为自负。奥托跟佩特拉非常聪明,而法兰黛莉卡永远都很体贴。
在跟昴重逢之前,尽管不能勉强自己的碧翠丝得一直休息,但一想到必须保护她,力量就会源源不绝涌现。
因此──
「有我们在,绝对更容易实现亚伯的愿望吧?可是你却用这种方式说话,是不想被认为有求于我们吗?」
「──」
「这种作法,最好在被人以非~常严重的方式报复回来之前,停止比较好喔。就像罗兹瓦尔那样,在被米蒂安酱他们修理之前。」
使用奸计一次卷入宅邸和「圣域」的罗兹瓦尔,被爱蜜莉雅他们给拍醒。所以才建议亚伯在遭遇相同下场之前,先好好反省道歉。
听了爱蜜莉雅这席话,亚伯沉默半晌──
「──我认为艾蜜莉的建议,真的是金玉良言喔。」
背后突然传来人声,称赞爱蜜莉雅的言行。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谁,因为那个人理所当然地站到爱蜜莉雅旁边。
爱蜜莉雅瞥了那柔和却又可靠的侧脸一眼。
「太好了。幸好奥托你不是一个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是说,看到我的脸后第一句是这样!?」
「毕竟你单独外出的话,总是会被人劫走……」
爱蜜莉雅担心地说,身旁的奥托垂头丧气。无话可说的他,身后带着嘉飞尔前来。
「谢谢你跟奥托一起来,嘉飞尔。」
「哈!用不着道谢。重要的是,艾蜜莉跟佩特拉大小姐,两位有聊出什么吗?」
「嗯,聊了很多……不过多亏佩特拉大小姐,我才没有被说服。我没有被说服对吧?」
「嗯,没事的喔,艾蜜莉。十分可靠到吓了我一大跳呢。」
「呵呵,对吧?」
爱蜜莉雅跟佩特拉两人在奥托他们面前双手交握。奥托原本微笑看待,却又马上收起笑容,然后跟鬼面具男对看。
隔著作战办公桌,奥托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亚伯先生,我大致可以想像你跟艾蜜莉她们讲了什么。雷姆小姐被『九神将』带走,如果关押的地点在帝都禄普迦纳的话,那我们的立场早已是跟帝国敌对了吧。」
「──!好厉害!奥托你是不是有偷听?」
「没有,是从佩特拉大小姐的态度猜出来的。因为直到方才,我都还在外头跟来到这个城市的人打听消息。」
奥托这么回答,轻轻点头。──这样的态度,让人微微感到不对劲。
没法明确说是哪里不对劲,虽然就跟平常一样文静聪明又可靠,可从他的侧脸就是感觉得出即便试图隐藏也无法完全藏住的愤怒。
「反叛的征兆与日俱增,连这个城镇也开始有自愿加入叛军的人聚集了。」
「从事件的发端,以及击退『飞龙将』一事来看,可说是理所当然。夜鸣•魅时雨带着魔都的居民以此地为据点,也助长了这点。」
「嗯,是这样没错。──你到底布局到哪一步?」
奥托故意慢了一拍才问,将爱蜜莉雅的疑心推升到确定阶段。
面对奥托的问题,亚伯沉默。不过他不是在想答案,而是故意让对方焦急。毕竟他眼神毫无动摇,那是早已决定好答案,却故意拖延让人问的人才会有的态度。
「一切都如你所想吧。」
奥托换个说法,重复问同样的事。
爱蜜莉雅不认为这是输了的证据。虽然不喜欢胜负这类话题,但胜负已定后,奥托问的是输的理由。
而奥托的败北,就是己方的败北。这点爱蜜莉雅也懂。
「──你们的存在,是在回来这个都市后才知道的。假如要将你们包含在计策内,那就必须要做到类似观星的行为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是偶然?」
「我没打算用偶然收拾局面。天运如何,终究只是最后一种因素罢了。」
只短短摇了一次头,亚伯断然否定奥托的话。
看到奥托的脸颊因这番话而僵硬,爱蜜莉雅忍不住拉他袖子。这么一来,他就不用一个人品尝败北感了。
「奥托,这是怎么回事?」
「……是关于菜月先生置身的状况报告。虽然我也想过这未免太荒谬可笑了。」
「跟米蒂安酱一样缩小了,是吧?」
听了奥托的话,佩特拉瞥了亚伯身旁的米蒂安一眼。
在魔都被敌人攻击后,米蒂安说自己从大人变成小孩。而且不单只有她,昴也遭遇相同状况。
而为了保护处在那种不安状况的昴──
「亚伯声称黑发黑眼的男童是皇帝的小孩,并广发这种谣言。如此一来,就算发现昴的人对他有不好的念头……」
「为了确认事情的真伪,就不会取他性命。当时我也认为这是个妙计。心想再怎么样都能降低菜月先生遭受的风险。然而──」
「……这样啊,是这么回事。」
在爱蜜莉雅皱眉时,旁边的佩特拉察觉到了什么而喃喃自语。接着圆溜溜的眼珠目光变得锐利,跟奥托一样瞪向亚伯。
「黑发黑眼的男孩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可是,士兵们也就不敢随意对他出手。」
「嗯,是啊,就是这样。所以昴才安全……」
「不过,安全仅到确认那名男孩是否为正牌货为止,因此,要在哪里、如何确认这样的男孩是不是正牌货?」
「在哪里……啊。」
边整理思考边听佩特拉说,爱蜜莉雅也终于追上要点。
在亚伯散播的谣言中,变成小孩子的昴──黑发黑眼的男孩被找到时,会被带走以确认是否为正牌货。
而地点当然就会是──
「──皇帝所在的,帝都?」
「出乎意料地,你们在找的东西都在帝都。很省事吧。」
「少骗人了……!」
爱蜜莉雅抵达结论后,亚伯像是等待多时般点头。顿时,佩特拉高声回呛,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过他只是耸肩以对。
「我应该说过。你们的存在对我而言是在预料之外。为了煽动叛徒而放出的谣言只不过是刚好起到这种作用罢了。」
「──!」
「还是说,你要这样宣称?我特地缩小菜月•昴,然后隐瞒他的下落,散播迷惑整个帝国的谣言,还顺便把会使用治愈术的鬼族姑娘给『九神将』之一掳走。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诡计。──我很忙的。」
这种说话方式根本是把人当傻瓜,佩特拉表情不禁一僵。
当然,佩特拉被这样对待,奥托和嘉飞尔可看不下去。因此,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是爱蜜莉雅,亚伯应该要松口气。
她像要保护般站到佩特拉前面,爱蜜莉雅直瞅着双手抱胸的亚伯。
「我不认为你是神通广大到知晓一切的人,但请不要用奇怪的说话方式欺负佩特拉大小姐。假如,你又再犯的话……」
「再犯的话,要怎样?」
「就像刚刚说的报复,而且第一个报复你的会是我!」
手握拳头朝正面伸出后,爱蜜莉雅这么说。
假如可以,爱蜜莉雅认为任何事都应该靠对话解决,可是如果对方不肯听或是道理讲不通的话,那出拳也是没办法的事。
更何况被说坏话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重视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你们的领头羊总是这样吗?」
「嗯,发言老是不经思索,因此吃了很多苦头喔。不过──」
「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有让人这么做的价值啦~。比起那种认为只要理性地把所有路都堵死、大家就能朝同一个方向前进的家伙好啦。」
亚伯眯眼问道,奥托和嘉飞尔各自回应。
总感觉不是在讲暂时担任团队首脑的佩特拉,而是在讲自己,可是爱蜜莉雅没有深入追问。
现在,大家都必须出面帮佩特拉说话,是因为──
「也就是说,不在这儿的首领跟雷姆,都有可能在帝都啰。」
「而且正规军和叛军的决战地很可能也在帝都,因此我们没有不理睬的选项。」
「无耻……」
昴跟雷姆,可能都在帝都禄普迦纳。
说不定,雷姆会在其他地方,昴也未必就会跟其他黑发男孩一样被带到帝都,但这些都只不过是期待。
就算如此,假如这样的可能性最高的话,那就如大家所说。
「决定了。我们都去帝都吧。一定要找到昴跟雷姆。」
「艾蜜莉,决定权在佩特拉大小姐身上。」
「啊,对喔!呃,怎么做呢,佩特拉大小姐?可以照我的决定来做吗?」
「──。嗯,没问题。虽然一切都照着那个人的想法去发展,让我真的很火大就是了。」
佩特拉继续瞪着亚伯,不过表情立刻变得柔和。
被对方畅所欲言的不满,为了昴他们都可以吞下。感念佩特拉的体贴,爱蜜莉雅转头看向亚伯。
「对了。我说,亚伯,虽然佩特拉大小姐说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发展……」
「我应该说过,一切都由我计画和诱导是不可能的。还是说,你也要像那位姑娘一样,把我视为常人以外的存在?」
「不是,我没那样想。亚伯头脑好,爱戴着奇怪的面具,还有……果然是个笨拙的人吧。」
手贴嘴唇,爱蜜莉雅歪着头这样回答。
一提到面具,亚伯的手就轻触鬼面具,爱蜜莉雅后头的奥托、嘉飞尔甚至连佩特拉都轻笑出声。
面对觉得三人的反应很棒的爱蜜莉雅,亚伯问道:
「何等评价,从没听人这么说过。为什么那样评价我?」
「笨拙?唉~这么想的原因……对了!因为昴的事。」
「昴的事?怎么说?」
爱蜜莉雅在厘清自己的思绪走过的路时,佩特拉讶异地问。
在佩特拉看来,亚伯就是个善耍奸计的人,所以不懂爱蜜莉雅这话的意思吧。爱蜜莉雅虽然也觉得亚伯善耍奸计,但──
「亚伯也说过吧?我们在,对他来说是预料之外的开心事。」
「别擅自修饰我的话。」
「我们在有帮助是真的吧?这点你从来没否定过。那要回归原本的话题啰?」
「──」
「虽然我们在你的预料之外,但亚伯为了昴而散播黑发男孩的谣言则是按照预定……既然昴在帝都的可能性提升了,那这件事就是按照亚伯的预定走啰?」
照预定走与预料之外,这些话说了几遍后,脑袋都快打结了,不过爱蜜莉雅试着仔细讲解整理,好厘清亚伯的想法。
因为,就算没有爱蜜莉雅他们,亚伯也撒了同样的谎──
「既然如此,亚伯撒的谎就是让大家在帝都作战时,稍微提高昴位在那个地方的可能性……没错吧?」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这家伙竟然算计首领……」
「这是当然的不是吗?──因为昴非~常可靠!」
是哪边为了什么,或是有谁基于何种目的,爱蜜莉雅一个人难以分析这些错综复杂的想法;但是嘉飞尔的疑问,答案却非常明确。
亚伯所作的许多奸诈诡计,都是为了把昴拉进决战场合──能够理解他想这么做的心情。因为只要有昴在,心情就会很坚定。
可是,既然是出于这点的话,那也用不着说谎──
「只要好好把请求说出口,昴一定会帮忙的。」
「──」
语毕,爱蜜莉雅盯着亚伯,等待他的答覆。
鬼面具后头的黑色视线和蓝紫双眸互相撞击时,爱蜜莉雅突然注意到。
亚伯的两只眼睛,从来没有同时眨过。有一只眼睛一定是长时间保持睁开。这样眼睛不会干涩吗?
──那么勉强自己,内心不会枯竭吗?
「干嘛,在等什么?」
「咦?」
「你们毫无条理的对话,我根本没有理睬和接受的理由吧。不要以为不按牌理出牌的情况可以永远管用。」
「亚伯亲!」
沉默到后头,亚伯开口结束话题。他说的话让爱蜜莉雅目瞪口呆,代替她大声斥责的是米蒂安。
默默看着对话进行的她,拉扯身旁的亚伯的袖子。
「刚刚这样说,真的太难看了!在人家看来,是亚伯亲输了!」
「我可不记得这是什么竞赛胜负场合喔。别拉我袖子。我没有能替换的。」
「既然没衣服,就再穿女装啊!跟亚伯亲很搭!」
再次粗鲁拉扯亚伯的袖子后,米蒂安朝亚伯吐舌头。接着她绕过办公桌,跑到爱蜜莉雅他们面前。
「人家也不懂很难的事,可是,既然雷姆酱在帝都,那老哥一定也在那里……人家想再见到他们。还有小昴!所以、所以说……」
结结巴巴地表现诚意,米蒂安低下头请托。金色长发像被抛出般越过头,落到一行人的脚边。
可是,米蒂安根本不在意。
「拜托!虽然亚伯亲是那个样子,可是请艾蜜莉酱你们帮帮忙!」
她拼命到连声音都在发抖。
听到她的请求,爱蜜莉雅忍不住眯起眼睛。接着抬起头,看向米蒂安后方的亚伯。
「亚伯,就是这个意思。」
被这样一讲,亚伯看向低头拜托的米蒂安。接着鬼面具后方的他像是不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地别开眼睛。
「你们也要加入攻打帝都的行列。我就这样看待你们的意思了。」
「无耻!」
「亚伯亲──!」
两名年幼女童的怒吼,斥责死都不肯开口求人的亚伯。
2
──因为有刚刚那一段插曲,爱蜜莉雅一行人决定参与帝都决战。
老实说,不清楚亚伯计画到什么地步才营造出这局面。
说不定就像他对佩特拉说的,昴和雷姆的事或许全都照着亚伯的计算走,但搞不好其实一切也都是偶然。
「所以,不能太执着于亚伯先生的发言,我们完成我们的目的就好。」
「嗯,我也认为照奥托先生说的做最好。……达多里呢?」
「首先,那边也跟次要目标的熟人……似乎跟多拉克罗伊上级伯爵会合了,而且那位上级伯爵似乎有意加入叛乱。」
「那么,那个上级伯爵和达多里……罗兹瓦尔也会去帝都?」
「似乎如此。──越来越不能松懈了呢。」
跟爱蜜莉雅他们分头行动的罗兹瓦尔前去拜访在佛拉基亚帝国的熟人。他那边似乎夹在成果与问题之间。
不过,罗兹瓦尔和拉姆好像也会前往帝都禄普迦纳。
假如昴跟雷姆真的在帝都,那所有人将会全数集中到那儿。
「不过,在那边等着的可是卷入整个帝国的大动乱中心……老实说,跟一开始料想的事态天差地远。」
「什么啊~大姊。不会现在才在皮皮挫吧~」
「尽管不是害怕,但有点不安。干涉他国纷争也是问题,要是演变成打仗……」
垂下眼帘的法兰黛莉卡,表情僵硬地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她厌恶说出的内容,身旁所有人都猜想得到──一旦爆发帝都决战,敌我双方都会出现莫大死伤。
不可避免的巨大波动,原本只是邻国的事而已。
会有许多人受伤,甚至死亡的战争。死伤的人里头也会包含一行人来到帝国后邂逅并亲近的人们。
因此──
「要是没来到帝国,我们就只会皱起眉头听着这件在邻国发生的事吧。不过……」
「不过?」
「因为我们身在此地,也认识了参加战争的人,要是逃离这里,就没法只是皱个眉头一般看待了。」
即便同样是有人死去,但认不认识对方,感受就会不一样。
性命很宝贵,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相比。因此,假如要拿来比较,就只能同样拿性命来比。──而这肯定也是一个相当自私的想法。
然而,假如有贯彻这种想法的觉悟,那么就可以快速做出决定。
「只要我们参加,就能减少死亡人数。」
「艾蜜莉……不,爱蜜莉雅大人。那可是相当坎坷的路。」
爱蜜莉雅手贴胸膛这么说,奥托改变称呼这样回应。
即便在只有己方人员的地方,就只有奥托会顽固地继续坚持用假名称呼,在这种地方就可以窥见他有多认真。
要是没有回应这份认真的话就太失礼了,因此爱蜜莉雅也认真点头。
「嗯,我懂。不对,说不定,奥托察觉到了比我想的还要严重的事,可是,我会设法解决的。」
「我们的目标是带回菜月先生和雷姆小姐。假设这场决战中的死者只有两个好了,但只要那两个死者是他们,任务就算失败;反过来说,就算帝国人全灭,只要他们平安无事,就是我们获胜。」
「奥托兄~再怎么说那也太……」
「我现在正在跟爱蜜莉雅大人说话。」
奥托语气平静地讲述,嘉飞尔忍不住插嘴。但是奥托却打断他,只要求爱蜜莉雅回答。
回视奥托的双眼,爱蜜莉雅的蓝紫瞳孔微微动摇。
然后──
「抱歉喔,奥托。来到帝国后……不对,在来帝国之前,你满脑子都是要救昴他们,所以拼命地在努力。」
「……这是我的职责。所以,我会去想怎么办到。」
「嗯,我知道。──我们需要的,就是竭尽全力。而我们的全力以赴需要你,在跟昴他们见到面之前都要加油。就算你倒下了,我们也会勉强扛着你走完。所以说……」
「──」
「所以说,不管是救昴他们,还是尽量别让帝国人死掉,我们都会非~常努力的,让我们一箭双雕吧!」
知道自己说了很乱来的话,也知道这是非常自私的请求,但爱蜜莉雅拒绝在做想做的事情之前就妥协。
环顾大家的脸,跟每个可靠又重要的伙伴对上眼。大家都在等她的话,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即便如此,还是有必须化为语言说出口的事。
为此──
「──让我们在这场战斗中开辟出一个突破口吧。」
3
──时间再度回到决战之地、决战的瞬间、决战的漩涡中。
猛烈的冷风吹拂,白色空气埋没佛拉基亚的绿色草原。
在下降的气温与冷冽的空气蹂躏下,许多人停下脚步。
周围停下动作、口吐白气的人,全都具备了相同的特征。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的身体都长着武器。
有人是把手变成剑,有人是两条腿全都变成铁,也有人把变形的头部变成铁锤,或是整个背部变成盾牌的。
曾听说佛拉基亚有各式各样的亚人,光是从帝国各处集结起来的诸多人种,就使得战场让人惊讶不断。
不过,即便身体化为武器,也不代表可以破坏眼前的所有问题,或是守护一切。负伤倒地的他们证明了这点。
因此,大口吸气后──
「各位!请离开这里!这边交给我,我会非~常努力的!」
朝着倒地的人们──刃金人这么说完,爱蜜莉雅就急匆匆地大步跑到前面。
为了不让他们被继续追击,所以主动吸引对手的注意力。可是这种想法根本没必要。
并不是不管用,而是对手的目光早已锁定爱蜜莉雅。
若要说为什么,因为,等在城墙顶点的人是──
「──又是你啊。」
就连爱蜜莉雅第一次看见刃金人时的惊叹甚至都显得浅薄,眼前的她,是连在佛拉基亚帝国这个多人种熔炉内都只有个位数的存在。
少女的瞳孔闪耀着金光,头部长着两根暗沉的黑角,小手接住扔出去飞回来的飞翼刃,娇小块头散发出不合外貌的威严。
仰望站在上方的对手,爱蜜莉雅指向她,说。
「没错!又是我喔,玛德琳!路过的精灵术师艾蜜莉!」
「让人火大的姑娘。别以为上次的战斗,赢过了龙──」
用力咬牙的玛德琳,外貌开始转为鬼气逼人。
视爱蜜莉雅为敌人,想要一雪先前瓜拉尔之战的耻辱,玛德琳举起飞翼刃对准下方的爱蜜莉雅──
「──嘿咿!」
下一秒,跟上次一样比都市市政厅还要大的冰块从天而降,坠向玛德琳,发出轰天巨响,为两人的开战拉起序幕。
4
──就在冰块坠地的同时。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星形城墙其中一个顶点上发出嘶吼,一头猛虎迅猛奔驰。
双手被银色拳套覆盖,快如闪电冲进敌方怀里,试图抵达以惊人压制力粉碎人马人前锋的对手。
肩负起自己被赋予的期待与使命,以及阵营全员的愿望,嘉飞尔呐喊。
但是──
「确实,我很擅长一对多的打斗──」
「──!」
「但就算是一对一单挑,我的技艺依然娴熟!!」
勇猛出声迎击,卡夫马•依鲁鲁库斯架起双手。
满是刺青的手膨胀,接着数量庞大的荆棘埋没嘉飞尔的视野。长着无数棘刺的藤蔓宛如肉食兽猛然逼近,不把猎物咬断不罢休。
「放马过来呀!!」
宛如巨浪扑上城墙的荆棘堵住去路,嘉飞尔没有采取蹩脚的闪躲,反而选择抡起拳套直刺荆棘骇浪。
信任拳套的强度与自己的脚力,一直线地撞向荆棘风暴──
「──唔。」
「这份觉悟很了不起,但判断错了。」
卡夫马的低语,跟嘉飞尔接触到荆棘后发出的呻吟同时响起。
无论源头如何,荆棘就是荆棘,低估其威力的嘉飞尔全身发抖。不夸张,简直就像是跟整座森林对撞的冲击。
他重新认知到,自己是跟一个人类长出的整座森林、跟藤蔓丛生的大自然互相冲撞。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什么!?」
咬紧牙根,承受荆棘巨浪的嘉飞尔把脚用力往下挥。
透过敲下的鞋底,接触到的城墙有一部份隆起,荆棘对面的卡夫马踏脚处因此倾斜,「将」愕然地失去平衡。
这是嘉飞尔的「地灵加持」的效果。原本是从土地获取力量供给,反过来也可以对土地造成影响的加持,不过受影响的地面范围大多看加持者的解释。
以嘉飞尔而言,他认为只要自己的脚能踩到的地方,就是土地。
「就连空中也飞给你看啦──!」
虽然如果是背负佛拉基亚帝国名誉、由飞龙拉动的飞龙船上之类的话,情况又不同了;但状况不是那样的话,嘉飞尔就能把那里当作土地。
卡夫马脚下的倾斜没有停,脚底的地面接连隆起,追着他跑,虫笼族的猛者靠跳跃来应付。趁这段期间扫除乱了准头的荆棘,嘉飞尔一味前进,让脸颊和肩膀被棘刺割破,但还是持续前进。
不怕受伤的果敢前进,将敌我距离缩短了数公尺。
「那就切入!」
顿时,卡夫马立刻舍弃透过荆棘进行的中距离攻击,略显下垂的背部传来翅膀的振动声。
顿时,翅膀以难以目视的速度拍打,同时脚踢城墙的卡夫马出现在嘉飞尔身侧。并非透过速度搅乱,只是缓急不同。
使用翅膀的方式已经到了潜意识在操控,这样的技术能力着实叫人赞叹。然而──
「哪能让你如愿!」
强行意识到自己被包抄,嘉飞尔吠叫。
释放出的反手拳发出咆哮,揍向出现在旁边的卡夫马的脸。卡夫马弹起双臂进行防御──手臂上覆盖着黑色甲壳。
跟嘉飞尔的拳套一样,是用来保护自己的防护措施。只不过,有荆棘、翅膀、肋骨,现在加上甲壳的话,就是第四种异能力了。他身体里到底有多少种「虫」?
「吁──!」
承受一击,不过双方的攻防并没有就此打住。
超近距离内完全是嘉飞尔的攻击范畴。从拳头被挡住的位置迅猛挥出左拳,然后用头槌招呼试图卸招的对手。
冲击与惨叫在两者之间破裂,接着孕育出瞄准要害猛烈施拳的应酬。
拳套与甲壳,双方互相以坚硬的拳头灌向对方。不过,先前的自负没骗人。只要手碰得到的距离就是嘉飞尔的天下,在这边被击退的话就是天大笑话。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躲开揍过来的拳头,然后用自己的拳头猛击对手的胸口和腹部。忍不住往下的下腭被来自反方向的拳头往上打,后仰的身体则被膝盖猛击。惨叫之下,卡夫马鼓动翅膀大幅后退。
「哪会让你逃!」
「──呃!」
抓住他离地的脚,强行往后方的城墙敲下去。就这样把他的身体按在地面开始猛烈奔驰,力道大到像是要刮掉对方背后的翅膀似地。
一边在城墙上喷出烟尘,嘉飞尔狂奔,卡夫马的背喷血,翅膀断了一、两片。就乘着这股势头,一口气──
「──」
刹那间,强行鼓动背部的翅膀让身体飘起来的卡夫马胸部敞开,他与突出的肋骨里头、位在胸腔内的红色脏器对上眼。
听从全身的生存本能,放掉卡夫马的身体,直接往旁边跳。这样做是正确的。方才嘉飞尔所在的位置与脏器连结成的直线整个穿透消失,还在城墙上挖出圆孔。嘉飞尔也寒毛直竖,背脊发冷。
「──我承认自己的见识不足。」
「啊~?」
才刚品尝到血气尽失的感觉,嘉飞尔就被这声音给拉回来。
看过去,是把背部破裂的翅膀交叠起来,蹲在城墙上的卡夫马。他擦去嘴角的血,看着嘉飞尔。眼神中除了感慨,还有明确的敬意。
「我不知道有你这等勇士的存在。为自己的识人不明感到羞耻。」
「哈!不知道也不会怪你啦~。知道了反而才麻烦吧。」
「──?此话怎说?」
皱起凛然俊眉,卡夫马把嘉飞尔的话中的含意视为疑问。
由他看来,他从没想过这等帝国大事会有外国人──而且还是王国的人牵涉其中吧。尽管有被叮咛不可以做出暴露身份的言行,但还是有报上名号。所以不能再增加会被骂的理由了。
因为可不能在这边,将帝国内乱扭转成王国也牵涉其中的大乱。
「抱歉,除了名字以外都没打算多说啦~。而且讲出名字已经踩线了~。正所谓『看错的库鲁鲁基亚克』。」
「──。不管怎样,都要向你的实力致上敬意。唯有这点,我自己也很遗憾。」
「……遗憾?」
卡夫马缓缓摇头,语调低沉。嘉飞尔蹙眉,因为对方的声音里头没有谎言,也没有挑衅的意图,反而透着憾恨。
不过这股憾恨,并非源自于卡夫马本身──
「若不是在这种状况下,很想跟你正面交锋,好好交谈。」
「在讲什么──啊。」
才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瞬间。
准备踏出去的膝盖虚脱,嘉飞尔当场跪地。「啊?」嘶哑吐气,按着胸膛的他双眼充血。
噗通噗通。心脏跳得很大声,且充满危机感。──是剧烈的本能警铃,正在倾诉生命危机。听到这个,这才注意到。
──有东西,在自己体内到处爬。
「既然要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内和我战斗,就应该要避免受伤。」
嘉飞尔牙龈打颤,双眼流血。卡夫马朝他这样说完,伸出自己的手。他那弯曲的五指前端,可以看到蠢动的白色「虫」管。
被荆棘弄出伤口,再让「虫」离开管子,从伤口植入卵。等到在嘉飞尔体内孵化后,就爬遍全身内侧。
「咕、啊哦哦哦哦……」
一意识到这点,嘉飞尔立刻抱住自己身体,发动治愈魔法。
强烈的治愈波动用淡光包覆嘉飞尔的身体,强行愈合所受的伤。目睹这景象,卡夫马微微抬眉,面露惊讶。
「你会治愈魔法,所以你也是治愈者吗。这么多才多艺让我惊愕。但是……」
「──!啊!哦啊!」
「在你体内循环的『虫』,目的不是要造成伤害,而是以你的身体为繁殖地。──魔法能治疗伤,却无法治疗变化。」
卡夫马的残酷宣言,由无法治愈的不适症状佐证了。
伤口愈合,反而堵住了体内的「虫」逃走的路。在染红的视野中,嘉飞尔诅咒自己。卡夫马看了则是痛心地摇头。
「你的武技与力量,我卡夫马•依鲁鲁库斯都会牢记在心。──勇敢地沉眠吧。」
以黑色甲壳盖住右手的卡夫马,朝无法动弹的嘉飞尔的头部使出一击。头盖骨被打碎、喷出血花,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滚了出去。
滚啊,滚啊,直到撞到城墙反弹,先是浮空的感觉,然后坠落。
「──啊。」
临终哀号小得可怜,从喉咙透出微弱的声音后,无法控制身体的嘉飞尔,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坠下城墙。
5
──与「虫笼族」战斗,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免所有的初见杀。
他们放进自己体内的生物「虫」,其进化与成长基本上超越了人类的想像框架,表现出的能力也可说是千差万别。
再加上,还可以跟自身体内培育的「虫」互起共鸣,借由磨练技巧促进更多的变化,如此一来即便同为虫笼族,也不会有战法相同的战士。
更何况卡夫马•依鲁鲁库斯,在虫笼族是与生俱来的天才。
他以自己的信念与哲学为由,在洽询意向阶段时便拒绝晋升为「九神将」。但他的力量不逊于一将,这点可是获得皇帝陛下亲自认可。
作为佛拉基亚的战士,他是被允许站在顶尖之列的杰出人物。
当然,因为生为虫笼族,因此对于借用「虫」的力量,将之作为自身技能发挥,他没有任何犹豫和罪恶感。
包含「虫」之力在内,正是卡夫马•依鲁鲁库斯这名战士的强大之处。
「──尽管如此,我不是没有感觉。」
必须获胜,因此被要求歼灭越多敌人越好的卡夫马,没有与战士进行一对一单挑的余裕。
因此,他使用了能以最快的速度了结掉对手的禁招,打败敌人。
在体内放入「虫」的仪式,即便在虫笼族里也是需要进行充分准备的。
打从婴儿刚诞生于世,便以未来会与「虫」共生为前提来开始改造肉体,因此至少在十二岁之前都不会举行仪式,而是做足准备,以兹作为容器使用。
要是省略这个过程直接植入「虫」,人类的身体会无法承受。
因此──
「与你的对决是用这种方式做了结,这让我很痛恨。」
表达遗憾后,卡夫马闭上眼睛,为自己打倒的对手献上默祷。但是沉浸在感伤的时间短暂,他很快就转身重新望向城墙外。
虽然击退了人马人最初的攻势,但第二阵队马上又要攻过来了吧。不管要冲锋陷阵几次都没关系,自己每次都会击退他们──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怎么了!?」
双脚站稳,准备唤起在体内循环的荆棘之「虫」时,近距离发生爆炸声──夹杂爆炸声的惊人冲击令卡夫马瞪大眼睛。
当下还以为是叛军为了瓦解城墙而使用了某种兵器,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不过,知道自己搞错,并不与安心相连。
原因在于──
「──嘉飞尔•霆杰尔。」
感到毛骨悚然的卡夫马,看到爬上城墙的嘉飞尔站在眼前。
呈现身形变大的猛兽姿态,全身缠绕着旺盛火焰的狂战士就站在那里。
6
坠落处是在草原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假如背部撞到的是城墙,那可能连起身的力道都会被夺走。多亏掉到泥土上,所以大地帮了嘉飞尔一把。
即便如此,肉体所受的伤害还是很严重,头壳破裂和体内被搅拌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邀请嘉飞尔的性命走向死亡。
破掉的脑袋可以用治愈魔法治疗。但是「虫」却妨碍自己发动治愈魔法。因为这个「虫」不是攻击自己,所以无法用治愈魔法去除。说起来为了使用治愈魔法所以没时间「虫」碍事脑壳破掉血流血血血血血──
「嘎、哦。」
用力咬牙,勉强维系住性命,同时放弃使用脑袋。
脑袋已经破了,而且也不可靠。需要的是求生的本能,并服从本能,然后强行驱使身体,然后──
然后,墙上有装备魔石炮,本来是用来迎战来自墙外的敌人,他把装在里头的魔石吞进肚,在肚子里头炸碎。
顿时,蓄积的灼热玛那在嘉飞尔体内膨胀,轰烧「虫」。「虫」被烧死后,留给嘉飞尔的只有凄惨伤势。
──不,除了伤势、敌人,还有不可以忘记的话。
『听好了,嘉飞尔,请一定要牢牢记住。』
『一旦被人知道我们是哪里人,局势就很难不成为严重的外交问题。因此,绝对不可以中对手的挑衅而多话。』
『讲是这样讲,但如果是你,我不期待你可以忍到那种程度。有人找架吵就吵回去,毕竟商人做生意就是有来有往。所以──』
『所以,只有这点需要你牢牢记住。』
『假如,有人来找架吵的话──』
「找架、吵的话──」
口齿不清晰。因为要治愈重伤而反射性兽化,导致理性变得稀薄,脑子里一直听到的,是无论身处在任何状况都很可靠的大哥的话。
被火焰燃烧的同时转身看过去,是与这边对峙的可怕敌人。
那敌人,是必要的。
为了让他执行大哥叮咛的话,那敌人是不可或缺的。
因为他说了。──奥托•思文对嘉飞尔说。
『──一定要把对手揍到站不起来!』
「揍扁你──!!」
猛兽咆哮再起,猛虎嘉飞尔蹬碎城墙飞跃。目睹这势头,眼前的敌人──卡夫马睁大眼睛,笑了。
不但笑,还举起双臂往前伸。
「来吧,嘉飞尔•霆杰尔!!」
「吼啊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色老虎张牙舞爪前冲猛击,埋没视野宛如波涛的深绿荆棘,两者正面冲突,星形城墙顶点龟裂。
简直就像佐证了宝座上的皇帝,其内心的疙瘩──
「──」
──难以撼动的天坠一击,成为铭刻在帝国史上难以抹去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