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1章 冬祭

  侍女与佣人们匆匆奔走在纳尔森宅邸中。薇蕾塔在走廊上推著餐车,朝一良的房间前进。手推餐车上放著从厨房分来的宴会料理,还有以日本食材烹煮的餐点。

  再过不久,厨房就会忙到无法让薇蕾塔使用。所以她十万火急地准备好一良的餐点,顺便做了自己的份,打算和一良共进晚餐。

  「啊,一良先生。」

  薇蕾塔来到一良房间,正打算伸手敲门,却看到一良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手上还拿著两件厚外套。

  薇蕾塔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良微笑道:

  「吃完晚餐后,要不要到外头走走?」

  「咦?外头?」

  「是啊。今晚城里似乎也有庆祝活动,我想和你一起去逛逛。」

  一良说著,晃了晃手上的外套。

  「一直窝在房间里也很无聊,我们两个一起上街逛逛吧,一定很好玩的。」

  「好的!我要去!!我们快点来吃晚餐吧!」

  薇蕾塔急急地推门走入房间,一良也跟著进门。

  「哦,是姜汁烧肉啊。好久没吃了呢。」

  「是的!而且我还做了煎蛋卷!」

  薇蕾塔快手快脚地把餐点和餐具摆在桌上,大力坐下,一良也跟著就坐。他双手合十,说著:「我要开动了。」

  「好,我们快点吃完快点出……薇、薇蕾塔小姐,你也不用吃得这么急啦,还有很多时间呢。」

  薇蕾塔张开小嘴大口扒饭,把脸颊吃得鼓鼓的。

  「呃盎爱盎欸呵嗯呃(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说、说的也是。那我也吃快一点好了。」

  一良苦笑道,和薇蕾塔一起快速扒饭。

  数十分钟后。

  两人悄悄从窗口溜出纳尔森宅邸,走在大马路上,朝著据说正在举行庆祝活动的商业区前进。

  路上行人熙来攘往,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几乎所有店家都还在营业。

  不只如此,每间店里都挤满了人。

  「好热闹啊。这会持续一整晚吗?」

  刺骨的严寒使人们呼出白气,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明亮快活。

  从除夕夜开始大肆庆祝,迎接新的一年来临。似乎是这活动的目的。

  「好惊人啊,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庆祝活动呢。」

  薇蕾塔偎著一良行走,好奇地东张西望。

  两人身上穿著厚外套,颈部缠著围巾,做好完善的御寒对策。

  「这么说来,之前有聊过关于葛利夏村庆典的事。所以葛利夏村也会像这样举行跨年庆祝会吗?」

  「村里的庆典,只有秋末庆祝丰收的收成庆典而已。没有这种庆祝过年的活动哦。」

  「哦,是这样啊。不过这么说来,要是一、两个月前有回村子的话,就能参加收成庆典了呢。真想看看村里过节的样子。」

  「啊,不过今年没有庆典哦。因为一良先生不在,所以没有举行庆祝会。大家说要等一良先生回村子后再盛大庆祝。」

  「咦咦?因为我的关系而中止庆典?不用这么在意我吧……」

  「呃,因为收成庆典是为了感谢葛雷西欧尔大人,把收成的作物献给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仪式。既然感谢的对象不在村里,举办庆典好像就不太对劲,所以……」

  「原、原来如此啊。」

  两人一面聊著,一面用眼睛逛著街上的店面。

  沿路上叫卖声此起彼落,虽然离市中心的商业区还有段距离,但是街上已经非常热闹了。而且人们也都不吝花钱似的,许多人手上都抱著大包小包的商品。

  「嗯?那是什么?」

  商店与商店之间的空地上架著约一公尺高的台子,一名以斗篷帽兜遮住脸的女性站在台上,手上拿著弦乐器,正在边弹边说著什么。声调听起来有点像在唱歌,似乎是配合著曲子说故事。

  说完一个故事,台下的人们就会拍手,把硬币投入女性脚边的木盒里。

  「啊,那是吟游诗人!我小时候有见过!」

  「哦,那就是吟游诗人……我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呢。可以去听听看吗?」

  「好的!」

  两人来到人墙的最外围,就算是个子娇小的薇蕾塔,也能清楚看见拿著乐器的吟游诗人。

  「那么,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故事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这个国家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故事。哎呀,那位小哥,请别露出那种『我早就听到烂了』的失望表情嘛。我这个版本的故事可是很稀奇的哦,是慈悲与丰收之神葛雷西欧尔与一名少女的悲恋。是被淹没在历史中的、很少人知道的真实故事哦。不过对小朋友来说,这故事的内容有点香艳刺激,如果听不懂的话,回家再问爸爸妈妈吧。」

  听众们哈哈大笑,对女性的说法很感兴趣似地竖起耳朵。薇蕾塔和一良也同样好奇地等著等著女性开口吟唱。

  登登,登登。女性拨著琴弦,缓缓地说起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阿尔卡迪亚还不像现在这么强盛的时代──』

  女性开始述说起这个国家里非常有名的──葛雷西欧尔的故事。那是个收成不佳的荒年,坏领主抢走了村里所有的食物,人民因此陷入饥荒。到这里为止,故事都和世人知道的一样。

  『男人带著食物来到村子里,村民吃下食物后恢复了活力。男人接受村民的请求,在村里住了下来,照顾村民的生活──』

  不过,故事进行到一半时,出现了一般版本所没有的内容。

  与发生在葛利夏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相似的情节,使一良与薇蕾塔忍不住对望了一眼。

  『男人住下来后,与村里的某位女孩相恋了。女孩爱上男人的温柔,男人爱上女孩的美丽。原本如江河溃决般的激情,随著时间经过,成为平稳又成熟的爱情。在夏日阳光泄落的森林里,男人将女孩抱在怀中,女孩倾诉著对男人的爱意,男人回应女孩的热情──』

  故事逐渐出现略带情色的场面,继续听下去好吗?一良转头看向薇蕾塔,不过薇蕾塔却听得非常认真。

  在叙述了一大段男人与女孩的感情戏后,故事进展到其他村子也听说了男人的事,涌到村里请求男人拯救。最后连领主也听说了男人的事而来到村子里。

  接下来的发展,就和传说中的一样,男人躲过领主的剑,消失在森林里。

  『男人消失在森林中之后,女孩每天都在森林前等著男人回来。不论寒暑易节,或是刮风下雨,都日复一日地等著男人回来。但是男人再也没有出现。最后,女孩病倒了──』

  直到断气,女孩仍然等著男人回来。多么悲伤的结局啊──听众们零星地发出吸鼻子的声音。

  「这就是真正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故事。大家也别只顾著看心爱的人,要多留意悄悄逼近身边的危险哦!来来来,这可是别处听不到的故事,请大家多打点赏啊!」

  听众们纷纷从怀中掏出硬币。薇蕾塔也从小布袋中拿出一百亚尔的银币,放在女性前方的木盒里。

  「哦!感恩感恩!祝可爱的小姐能开心过年哦!」

  女性隐藏在帽兜下的嘴角,扬起愉快的弧度。

  「我才要谢谢您,让我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

  薇蕾塔弯腰向女性鞠了一个躬,回到一良身边。

  「一良先生,我们走吧。」

  「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来到高级商业区。

  圆形广场的正中央立著上百支篝火,把整座广场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篝火四周摆放了许多桌椅。人们不畏寒冷地坐在那些露天的桌椅前,吵吵闹闹地大吃大喝。

  露天摊贩也纷纷出笼,每个摊子旁都围绕著不少人。

  最受欢迎的是卖浓汤或热汤等热饮的摊子。

  除此之外,还有小吃摊卖串烤地瓜丸子、细长炸面包 (淋上熬煮过的果酱)之类,可以边走边吃的食物。

  「哇,好热闹啊……是说,这里的篝火也太多了吧?而且摆得这么密集,感觉很奇怪耶。」

  「是呀,总觉得可以排得分散一点。」

  一良与薇蕾塔挑了一个摊子排队,点了热妙吉奶。

  两人捧著装有妙吉奶的木杯,移动到摊位旁,喝著热妙吉奶眺望广场。

  「我是第一次喝到动物的乳汁呢,真好喝。」

  薇蕾塔宝贝地啜饮著妙吉奶,露出开心的微笑。

  「热乳品能缓解情绪呢。比如很累的时候,或是因为兴奋过头而睡不著的时候,喝热乳品的话,就能睡得很好。我以前还在上班时,也很常喝哦。」

  「原来还有这种功效啊。日本的乳品,味道和这边的一样吗?是叫牛奶对吗?」

  「味道有点像,但是又不太一样。日本的牛奶喝起来比较清爽,口感也没有这么浓。」

  一良歪著头,思考该如何形容第一次喝到的妙吉奶。

  虽然稍微带著点牲畜的腥味,但是绝不难喝。

  那种微甘又滑润的口感,非常爽口。

  「日本的牛奶比较好喝吗?」

  「唔……论口感的话是这边的比较好喝吧。虽然带著点腥味就是了。如果能消除腥味,应该会更好喝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来找找消除腥味的方法吧!」

  「啊,不过在我的印象中,要消除家畜乳汁中的腥味,还满困难的哦。因为不能等到挤出乳汁之后再消除,而是要从饲养方法和饲料改良,才有办法去除腥味。」

  「咦?是这样吗?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等我下次回日本时再来调查看看吧。虽然不知道那些方法能不能套用在这边就是了。」

  一良与薇蕾塔一起喝著妙吉奶,悠闲地聊著天。等身体变暖和了之后,两人开始逛起广场周围的商店。

  服饰店与精品店的店员大声吆喝著,给人一种岁末大拍卖的感觉。

  「太大手笔了……全部商品半价优惠,这样没问题吗?」

  经过某间店面时,薇蕾塔听到店员的招呼声,停下脚步。

  一良也跟著停下脚步,发现是之前和莉婕一起逛过的精品店。

  「要进去看看吗?」

  「唔──那就稍微逛一下吧。」

  店里有几对情侣正在欣赏架子上的商品。

  这些客人的服装都相当时髦,一看就知道是上流人家。

  每组情侣旁都有店员陪同。店员们正使出浑身解数,或是为想买精品的女客人帮腔,或是怂恿男客人拿出钱包。

  「欢迎光临!小哥想买礼物送给这位小姐吗?」

  两人看著商品时,一名店员上前向他们搭话。

  「嗯。我想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东西。可以让我们逛一下吗?」

  「没问题!本店今天流血大放送!几乎所有品项都有打折哦!如果您看到喜欢的商品,欢迎跟我说!」

  「好的,谢谢了。」

  店员朝两人一鞠躬,急急忙忙地朝其他客人走去。一良目送店员离去,看向陈列著商品的架子。

  放在店门口的铜制首饰全部半价,一部分的银制饰品则是打八折。

  「全部商品半价优惠,其实只限铜制品吗?店员还真懂得怎么拐客人进来呢……薇蕾塔小姐?」

  莫名地感受到视线,一良朝身旁看去。只见薇蕾塔红著脸,拔高了嗓子应道:

  「是、是!」

  「你不逛吗?」

  「我、我要逛!啊──这个好可爱哦──!」

  「那是用来压价目卡的石头吧?」

  「呜……一良先生,您真坏……」

  「为什么这么说!?」

  两人如此聊著,穿梭在商品架之间,拿起各种饰品欣赏。

  最后,薇蕾塔拿起某样首饰。

  那是个花朵造型的铜制坠炼。一良对那首饰有印象。

  「哦,这个啊,很可爱对吧?」

  「啊,一良先生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上次看到时,就觉得很可爱了。」

  「……上次?」

  「不好意思,我想买这个。」

  薇蕾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但是一良没多加留意,转头喊了刚好站在附近、与刚才不同人的年轻女店员,要求结帐。

  结完帐,一良把坠炼交给薇蕾塔。

  「来!送你!」

  「咦!?谢、谢谢您!太棒了!」

  薇蕾塔接过坠炼,交互看著坠炼与一良。

  在一旁观看的店员,似乎从薇蕾塔的态度中感受到什么,贼兮兮地笑道:

  「这位小哥,像这种时候呢,你该主动帮小姐戴上去才对哦。」

  「啊,说的也是!就这么做吧!」

  一良立刻把手绕到薇蕾塔颈部后方,想把皮绳扣上。

  不过因为他太急了,所以一直没办法扣好扣环。

  「这样不行啦。两位离得这么远,当然扣不起来啦。要靠近一点才行呢。」

  店员说著,朝一良背上一推,使他和薇蕾塔紧贴在一起。

  「等一下!店员小姐你推过头了!靠太近反而不容易戴上啊!」

  「哎唷,真是对不起。」

  「不好意思,薇蕾塔小姐,我马上就弄好。」

  「好、好的──」

  薇蕾塔涨红了脸,全身僵直地回道。店员淘气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唉唉,欲速则不达。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

  两人离开精品店,在广场上走著,一良以疲惫的表情说道。

  薇蕾塔的脸还是很红,一脸呆滞地小步走在一良身边。

  一良帮她戴上的铜制坠炼,正在外套底下摇晃著。

  「从刚才起就一直走个不停。要不要找间温暖的店,坐下来休息一下?」

  「好的……说的也是……」

  「那间店怎么样?要是有位子就好了。」

  「好的……说的也是……」

  「呃,薇蕾塔小姐?」

  「好的……说的也是……」

  「那就这间吧。」

  一良拉著薇蕾塔,咿轧一声,推开某间餐厅的木门。

  门一打开,热气与喧闹声立刻扑上两人的脸。

  薇蕾塔与一良走进店里,一良隔著柜台,对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店员问道:

  「请问里面还能坐两个人吗?」

  「不好意思,现在店里已经客满了。不过外面还有位子哦。」

  「但是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店吧。」

  「啊,请等一下。喂──坐在墙边的那位先生!」

  一良正想离开,店员已经朝坐在墙边的男客人喊话了。

  坐在墙边的,除了男客人之外,还有一名个子娇小的年轻女性及四名幼童,他们似乎是一家子。

  「嗯?叫我吗?」

  「是啊。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稍微挤一下,让这两位客人坐同一桌吗?这餐可以算你们九折哦。」

  「真的吗!当然没问题!来来,莉莲坐爸爸腿上,荣恩坐妈妈腿上。」

  「好!」

  「耶──!」

  「咦?这样太不好意思了啦。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店吧。」

  见男人抱起孩子,一良赶紧说道。

  「没关系啦没关系!人多饭才好吃嘛!而且店家还给我们打折,所以你们不用客气啦!」

  男人说道,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性也朝一良微笑致意。

  那女性有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眼睛大又明亮,看起来很有亲切感。

  「欢迎。只要两位不介意与我们同桌,请不必客气,尽管坐下吧。」

  「啊,我们怎么会介意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良与薇蕾塔从善如流,面对面地坐在桌前。

  桌上还没有料理,看来这家人也才刚进来不久。

  「我叫露露娜,请多指教。」

  「我叫洛洛娜,请多指教。」

  两名分别坐在夫妻身旁,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朝一良与薇蕾塔点头致意道。

  「你们好,我叫一良。」

  「我叫薇蕾塔,请多指教。」

  两人也向她们点头回礼。小女孩们露出可爱的微笑。

  看她们外表如出一辙,应该是双胞胎吧。

  虽然她们年纪还小,但莫名地很有气质。

  至于坐在夫妻腿上的两个小孩,看起来则约四、五岁大。坐在父亲腿上的是女孩,坐在母亲腿上的是男孩。

  女孩长得像爸爸,男孩长得像妈妈。

  看外表,女孩大约比男孩大一岁。

  「店小二!我们这桌要追加两杯妙吉乳!再来几盘大盘的料理!」

  父亲大声向店员叫道。点完菜后才又「啊!」的一声,看向一良。

  「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和平常一样点了妙吉乳。还是说你们比较喜欢喝酒呢?」

  「不会不会,没关系。我也喜欢妙吉乳。」

  「哦,那就好。小姐也不好意思啊,这杯算我请你。」

  「啊,不要紧的。而且我酒量也不好。」

  是吗是吗?听两人这么说,男人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们是这座城里的居民吗?」

  「是啊。不过我才刚住半年左右,她则是大约一个月前搬来的。」

  「这样啊。这里住起来舒服吗?」

  「我觉得很棒哦。治安满好的,而且食物又很好吃。」

  「治安确实很不错呢。不过食物啊,我觉得大多不怎么样。」

  「咦,是这样吗?」

  「是啊。特别是合孩子口味的餐馆实在太少了,调味不是太重就是太随便。换成在王都的话,就连平民区的餐馆也……」

  「不要这么大声啦,考虑一下场所好吗?」

  「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就……」

  妻子插嘴道。男人立刻缩了起来,小声道歉。

  看来,这对夫妻是妻子比丈夫强势呢。

  「我们是从王都来这里旅行的。」

  「原来如此。所以是特地来参加过年庆典的吗?」

  一良问道。「是的。」男人的妻子笑咪咪地回道。

  「听说今年是由伊斯提的领主举办贵族的跨年晚宴。反正机会难得,所以我们就乾脆选在庆祝活动最盛大的城市过年了。」

  「哦,主办跨年晚宴的城市,热闹的程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吗?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所以不太清楚。」

  「因为全国各地的达官贵族全都集中在举办跨年晚宴的城市,所以城里会比平常更热闹。而且那些贵族带来的部下和随从没办法跟著住进领主家,必须住在旅馆里。主人参加跨年晚宴时,是他们最自由的时刻。大家都会趁机上街大玩特玩。」

  「哦,原来如此。就像旅行团的团客全部涌来一样吧。」

  「是的。而且贵族们为了互相摆阔较劲,还会给部下特别多的零用钱,说『把这些全部花完吧』,所以店家叫卖起来也特别认真哦。」

  「哇,我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呢,夫人真是博学多闻,呃……」

  一良说道,女性意会过来。

  「哦,真是失礼了,我的名字是,呃……缇娜。」

  「我是勒格罗,请多指教啦!」

  「啊!唉,你真是的……」

  男人也笑著报上自己名字,缇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个人谈笑用餐,直到孩子们开始打盹,才离开餐厅。

  最后,餐点的费用是由大家平分。

  「哇哦,这不是普通的冷啊,应该快下雪了吧。」

  一走出温暖的餐厅,外头的冷空气立刻扑到脸上,勒格罗打了一个哆嗦说道。

  「爸爸,高高!」

  「我也要──!」

  「嗯?好好,你们两个要抓紧哦。嘿!」

  「哇──!」

  「呀──!」

  勒格罗抱起年幼的两个孩子,开始在原地转圈。

  孩子们双手紧抱著勒格罗的脖子,开心地大叫大笑。

  「真是个好父亲呢。」

  「呵呵,就像半个孩子似的。」

  缇娜两手牵著双胞胎姊妹,腼腆地笑道。

  「缇娜小姐,我想请问……」

  「嗯?什么事?」

  听到薇蕾塔的声音,缇娜回过头。

  「为什么篝火的数量那么多呢?」

  三人一齐往广场中央的密集篝火看去。

  广场上的人们还是和刚才一样,坐在篝火周围大声喧闹著。

  「一支篝火代表明年的一天。是『希望新的一年也能像这篝火一样光明』的意思哦。」

  「祈求能有光明的一年,是吗?」

  「寓意深远呢。」

  薇蕾塔和一良理解地点头。

  「不过,这其实不是什么自古以来的传统哦。一开始是不同的商业区为了抢客人,立了许多篝火,后来演变成不同区域间比拚亮度的活动,篝火的数量因此愈来愈多。但是这样比下去没完没了,最后大家说好,每个商业区都摆放一年份的篝火,不再互相比较。」

  「原来如此啊。所以祈求光明的一年,反而是后来才补上的说法吗?」

  「似乎就是这样。风俗习惯居然是如此形成的,我第一次听说时,也很惊讶呢。」

  「母亲大人……」

  「我想睡了……」

  三人正聊著,双胞胎拉著缇娜的手说道。

  「啊,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缇娜朝孩子们一笑,把勒格罗叫回身边。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谢谢两位让我们有愉快的夜晚。」

  「不不,我们才要谢谢你们。」

  「再见啦!要是你们哪天来王都,就随便找间店,告诉店里的人说你是我朋友,就能找到我了。不管是平民区还是商业区,大部分的店我都很熟。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饭吧!」

  「好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叨扰的。」

  勒格罗一家人向两人挥手后,坐上停在广场上的马车离开了。

  「好,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要是太晚回去,说不定会被发现我们偷溜出来呢。」

  「说的也是……啊。」

  就在这时,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面前。

  一良抬起头,「哦──」张嘴说道。

  「终于下雪了啊。是说,冷成这样,会下雪也是当然的嘛。」

  薇蕾塔拉了拉正在看夜空的一良。

  「嗯?」

  「那个……」

  薇蕾塔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来时的马路,又看了看停在广场上的马车,最后看著一良。

  一良微微一笑。

  「就像来的时候那样,一起回去吧。悠哉地边逛街边回去。」

  薇蕾塔开心地握住一良伸出的手。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两人穿过纳尔森宅邸的中庭,悄悄来到一良的房间外头。

  他们推开窗户,爬过窗框,进入室内。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壁炉的火焰微微照亮房间。

  「哦,你们回来啦?」

  两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穿著礼服的吉珂妮亚正坐在沙发上。

  看来她原本正在打盹。只见她「嗯──」地忍住呵欠,伸了伸懒腰。

  「吉珂妮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宴会呢?」

  「那实在太烦人了,所以我就偷溜出来了。因为一良先生的房间不能随便进来,所以我想说,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欸欸……再怎么说,吉珂妮亚小姐不在会场,应该会很不妙吧?」

  「我已经在开场时露过脸了,没关系的。反正大家的目标都是纳尔森和莉婕,就算我不在,也不会被发现啦。」

  「不,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没问题啦,没问题。纳尔森会搞定的。」

  一良傻眼地说,但吉珂妮亚倒是一派轻松。

  「一良先生你们是上街玩了吗?」

  「嗯,我和薇蕾塔小姐去看城里的庆祝活动了。」

  「哎,真好,我也想去……我一直都没看过城里的庆祝活动呢。」

  「啊,是这样啊……就立场来说,吉珂妮亚小姐也没办法去呢。」

  「是啊,所以我还挺想逛一次看看。现在也不迟,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我才不要,纳尔森先生会生气的。」

  「哼──」

  「就算你摆出那种表情也不行。」

  吉珂妮亚有如小孩子闹别扭似地鼓著腮帮子,一良困扰地苦笑起来。

  「算了,早知道就装病,从一开始就不要出席宴会……啊,对了对了,薇蕾塔,艾菈在找你哦。」

  「咦?艾菈小姐找我?」

  「对啊。她看起来很著急,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找她。」

  薇蕾塔脱下外套,拨了拨头上的雪。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吉珂妮亚立刻闪身躲到沙发后面。

  一良和薇蕾塔惊讶地看著她。吉珂妮亚把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不要拆穿我」的暗号。

  「一良大人,您在吗?」

  「我在,请进。」

  听到一良的回应,艾菈说著「打扰了」走进房间。

  「太好了,您回……啊!薇蕾塔大人!」

  一见到薇蕾塔,艾菈明显松了口气。

  「莉婕小姐正在宴会会场等您,请您快点准备一下。」

  「咦?莉婕大人找我?但为什么是在会场等我呢……?」

  「呃呃,总、总之她要我快点带您过去。还有……蹲在沙发后面的,是吉珂妮亚大人对吧?」

  艾菈的话,使吉珂妮亚双肩一抖。

  薇蕾塔身后的镜子,完整地映出了吉珂妮亚的身影。

  吉珂妮亚从沙发后方探出头,艾菈朝她一鞠躬。

  「原来您在这里啊……请立刻回到会场,大家都在找您哦。」

  「我、我等一下再回去。我现在不太舒服。」

  「『就算用拖的,也要把她拖回来』,纳尔森大人是这么说的哦。那个,大人好像有点生气……所以您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呜……我知道了。」

  吉珂妮亚以丧尸般的动作缓缓起身,与艾菈、薇蕾塔一起走出房间。

  一良脱下外套,撢了撢身上的雪,喘了一口气。

  「总觉得有点饿……不过大家都在忙,我还是加热冷冻食品就好。」

  一良摸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从冰箱拿出冷冻章鱼烧,放进微波炉里。

  远方会场的喧嚣,混在嗡嗡的微波炉加热声中,微微传入房内。

  想起刚才街上的热闹,一良突然寂寞了起来。

  「……还是到厨房看看好了。我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一良把热呼呼的章鱼烧留在微波炉里,走出房间。

  数十分钟后,艾菈领著薇蕾塔,朝一楼的宴会会场前进。

  薇蕾塔穿著宽领的晚宴服,拎著裙襬快步行走。

  也许是因为穿不惯这类衣服吧,薇蕾塔看起来很不自在。

  「那个,像我这种人,还是不该出现在会场上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会场上该做什么才好……」

  「非常抱歉,莉婕小姐无论如何都要找您过去……我想莉婕小姐会引导您的,您只要配合莉婕小姐,应该就没问题了。」

  艾菈打从心里感到抱歉地说道。

  为什么要找我呢?──在帮薇蕾塔穿礼服时,薇蕾塔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可是艾菈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好含糊带过。

  两人穿过走廊,抵达通往大厅的门前。

  艾菈推开门,热闹的人声与绮靡的弦乐声立刻钻入耳里。

  被烛光映照得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放眼望去,尽是衣著华贵,穿金戴银的男女。

  两人一踏入大厅,门口附近立刻有好几人注意到薇蕾塔。

  「请紧跟著我。假如目光对上,只要点头致意就好,不必说话。」

  「好、好的。」

  艾菈小声地对紧张的薇蕾塔说完,开始在人群中穿梭。

  薇蕾塔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艾菈身后。

  「喂,那是哪家的小姐啊?」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长得真可爱……」

  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薇蕾塔更加紧张地低著头,紧跟在艾菈身后前进。

  幸好没人上前向她攀谈。两人顺利地朝大厅深处前进。

  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来到被好几名男性包围的莉婕身边。

  一群人正以莉婕为中心,欢快地谈天说笑。

  「莉婕小姐,我把薇蕾塔大人带过来了。」

  听到艾菈的声音道,莉婕回过头,见到薇蕾塔后,嫣然一笑。

  众人也跟著看向薇蕾塔,薇蕾塔紧张又害羞,显得有点狼狈。

  「太好了,你来了。对不起,突然把你找出来。」

  「不,没什么的。」

  「莉婕大人,这位是?」

  「她是我的朋友薇蕾塔。是被我硬是带来参加宴会的。」

  莉婕把手放在薇蕾塔的背上,薇蕾塔赶紧挺直身体。

  「我是薇蕾塔,请多指教。」

  薇蕾塔朝众人鞠躬行礼,男士们也一齐回礼。

  「冒昧请问,薇蕾塔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呢?」

  「啊,她不是贵族,是平民。」

  莉婕帮忙答道。男士们讶异地面面相觑。

  「您招待平民的女孩来这样的宴会吗?」

  「是的。难得有如此愉快的宴会,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能一起参加。」

  「……唔,因为莉婕大人平时就与市民有很深的交流呢。能交到推心置腹的朋友,真不愧是莉婕大人。」

  「莉婕大人这种不计较身分地位的宽大胸襟,实在令人敬佩。」

  男士们配合莉婕的话,努力吹捧莉婕。

  薇蕾塔垂下眼帘,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那么,我和她要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先向各位告辞。晚点再聊哦。」

  莉婕说完,拉著薇蕾塔的手,快步离开。

  「谢谢你过来。我们到外头吧。」

  「好的。」

  莉婕松开手。两人一起朝通往走廊的出口前进。

  但是走没几步,就会有新的宾客上前与莉婕攀谈,两人途中不知停下多少次。

  莉婕殷勤有礼地与那些人一一寒暄,聊过两、三句后,才与对方分开。如此不断重覆。

  最后,两人终于走出大厅,来到莉婕专用的休息室。

  「呼──总算能脱离了。一直被人包围,实在很疲劳。换过衣服再出场会聚集更多人,我都快累瘫了。」

  「啊,所以才找我过去吗?」

  「唔──其实不是为了那个。」

  莉婕说著,朝坐在对面沙发的薇蕾塔探出上半身。

  「从我找你到你过来,这之间隔了那么久。你去哪了呢?」

  「呃,那个……我一直待在资料室里。」

  被莉婕直勾勾地盯著,薇蕾塔忍不住说了谎。

  莉婕没有立刻回话,短暂的沉默流过两人之间。

  「……原来如此。你一直一个人?」

  「是、是的。」

  「哦──……」

  莉婕的目光从薇蕾塔的眼睛移到胸口。

  不久之前,一良买给薇蕾塔的铜坠子正挂在她胸前。

  「我也觉得那个很好看。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的资料室有卖同样东西的精品店呢。」

  「呜……对、对不起。」

  两三下就被看穿,薇蕾塔尴尬地低下头。

  唉唉~莉婕刻意叹著气,以夸张的动作靠躺在沙发上。

  「你和一良去逛街了?」

  「是……」

  「真好──两人去看庆祝活动兼约会啊──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如果我是你,当然也会觉得这是邀一良出去玩的大好机会嘛。」

  「……」

  「嗯?怎么了?」

  「没、没有。」

  也许是从薇蕾塔的态度中感受到什么吧,莉婕讶异地问道。

  薇蕾塔连忙否认,找起其他话题。

  「呃,那个……莉婕大人也去过卖这个首饰的店吗?」

  「是啊,之前和一良出去玩时也逛过那间店。这是一良那时买给我的。」

  莉婕说著,捏起挂在自己胸前的坠饰。

  那是小鸟停在树枝上的黄金坠饰。

  「很可爱吧?我在店里一眼就看中它了。」

  「是的,非常可爱。您总是戴著它呢。」

  「嗯,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首饰。你那朵花我也很喜欢,它做工很精美,磨得亮晶晶的,感觉很漂亮。我当时烦恼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个呢。」

  「是这样啊。那最后为什么不选这个呢?」

  「因为我会与各种身分地位的人见面嘛。依情况,如果我戴的是铜制饰品,会惹人不高兴的。」

  「惹人不高兴……?戴的不是昂贵的饰品就不行吗?」

  「是啊。」

  莉婕以复杂的表情点头。

  「对某些人来说,如果我打扮得不够华贵隆重,就等于在轻视他们哦。那会让他们觉得,我是故意看不起他们。」

  「……」

  「啊,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是说,世界上也有那种人啦!」

  见薇蕾塔不说话,莉婕连忙解释道。

  「既然是一良送我的礼物,我当然想一直戴著。而且你那个是一良第一个拿起来说『这个很可爱』的首饰,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看哦。」

  「是、是这样啊……」

  薇蕾塔拎起自己胸前的坠饰,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她似乎颇为开心的模样,莉婕总算松了口气。

  「而且那个坠子也和你那套礼服很搭哦。说到这,礼服的尺寸没问题吗?会不会太紧?」

  「啊,没问题。除了胸部的部分有点紧之外,其他部位都还好。」

  「……」

  「……啊!只、只有刚穿上时觉得有点紧!习惯之后就觉得尺寸很刚好哦!」

  「是这样啊……」

  两人闲聊了大约三十分钟,等到话题聊得差不多时,莉婕喊了一声「好──」站起身。

  「唉,我也该回去了。你要一起来吗?虽然要一直站到天亮就是了。」

  「不、不用了,可以的话,我想回去休息……」

  「说的也是。」莉婕苦笑著道。

  「那你就先回去吧。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那个,请加油。慢走哦。」

  「嗯。谢谢。」

  薇蕾塔鞠躬说道。莉婕微微一笑,离开房间。

  同一时刻。

  奥朗德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他被过来打招呼的贵族们灌了一堆酒。奥朗德心想「不能再喝下去了」,努力找机会离开大厅。

  虽然不到莉婕的程度,但是在跨年晚宴上,也有许多贵族过来找奥朗德聊天。

  每当有人过来和他说话,他就会喝乾一整杯酒。因此奥朗德比其他人喝了更多的酒。

  应该说,因为工作性质,奥朗德平时就有许多公关饭局,所以养成了被劝酒时一定会喝乾,绝对不会拒绝的习惯。

  所以,即使是这种持续到天亮的长时间宴会,奥朗德也仍然喝乾了所有被劝的酒。

  「可恶,开什么玩笑。也灌我太多酒了吧……我还没去向纳尔森大人打招呼呢……」

  虽然奥朗德的酒量不弱,但是仍然有极限。

  他并没有莉婕那种强大到甚至出现「是不是能把酒变成清水」这种传闻的神奇肝脏。

  特别是最近,由于一良把调度和管理材料的工作全交给他处理,嫉妒奥朗德一下子变成大红人的其他官僚,故意以『祝贺』之名,行恶意灌酒之实。这就是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主要原因。

  奥朗德努力压下呕吐感,驱使著使不出力气的身体,在走廊上寻找空著的休息室。

  就在他经过好几间门口挂著『使用中』牌子的房间时,身后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奥朗德回过头,只见穿著礼服的哈伯站在眼前。

  「……兄长大人?您还好吗?您的脸很红哦。」

  「哦,是哈伯啊。如你所见,我不太好呢。不好意思,可以陪我在房间休息一……」

  见到弟弟,奥朗德的表情松懈下来,可是眼神又立刻变得锐利。

  因为他见到躲在哈伯身后,窥探著自己的玛丽。

  「……喂,哈伯。你和那家伙在这里干嘛?」

  奥朗德冷冷地沉声问道。哈伯露出讶异的表情。

  玛丽胆怯地缩在哈伯身后。

  「你也真是够了。这家伙是家族之耻,到底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没想到你居然会蠢成这样。」

  「兄长大人,您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误会了什──啊!?」

  「呀啊!?哈伯大人!!」

  哈伯话还没说完,奥朗德就突然冲了上去,朝他的脸狠狠击出一拳。

  措不及防之下,哈伯被打得摔进房间,玛丽紧张地跑到哈伯身边。

  「我还在想该不会,没想到真的是这样!难道你和父亲大人是同类吗!」

  「不、不是的!是我请哈伯大……」

  「闭嘴。别让我听到你那刺耳的声音。」

  「……」

  奥朗德恶狠狠地瞪著玛丽。玛丽猛地一颤,全身发直。

  哈伯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他为了保护玛丽向前踏出一步,瞪著奥朗德。

  「玛丽才不是家族之耻。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你说什么?」

  奥朗德也跟著走进房间,粗鲁地关上门。

  他以与平时稳重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暴怒表情瞪著哈伯。

  「那家伙身上流有奴隶的血哦。贵族的血统里混进了奴隶的血,是多么丢脸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奥朗德质问道。但是哈伯不为所动,反瞪了回去。

  「玛丽和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请不要以玛丽本人也无能为力的烂原因找她麻烦。」

  「你这家伙!」

  奥朗德勃然大怒,再次挥拳打向哈伯。

  但是酒力使他行动不稳,早已料到他会挥拳的哈伯,轻易闪过了他的拳头。

  「兄长大人,请您冷静一点。在喝醉的情况下那样剧烈活动的话会……」

  「啰唆!」

  奥朗德再次挥拳,也再次被哈伯轻松闪开。

  来不及收势的奥朗德撞上房间里的圆桌,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不过他随即起身,以浑身之力扑向哈伯的腰部。

  于是两人一起摔倒。奥朗德骑在哈伯身上,揪著哈伯的领子,提起他的上半身。

  「兄、兄长大人!请不要这样!」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蠢才!」

  奥朗德怒吼著,用力殴打哈伯的脸。

  低沉的碰撞声响起,哈伯嘴角再次流出血液。

  「你到底把利维森家当成什么了!?都是因为你们对这家伙特别好,所以别人都私底下嘲笑我们『利维森家和奴隶搞在一起』喔!!就连你也……」

  「请住手!!」

  就在奥朗德再次举手想揍人时,玛丽冲了上来,抱住奥朗德的右手。

  「不要碰我!」

  「求求您!请住手!!」

  「你这……!?」

  奥朗德本想甩开玛丽,没想到右手却像是被箝住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哈伯趁著奥朗德惊得呆住时,以双手把他推到一旁。

  「呜……你、你们……」

  跌坐在地上的奥朗德抬起头,目光与被玛丽搀伏著起身的哈伯对上。

  哈伯正以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们这些目光如豆的蠢材……!」

  奥朗德愤恨地啐道,用力咬紧牙根。

  接著,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房间。

  「不知道一良先生是不是还醒著呢……」

  薇蕾塔走出休息室,朝著一良的房间快步前进。

  她虽然也想过先换下衣服再去找一良,但又想知道一良看到这身礼服会有什么反应,于是仍直接穿著礼服过去了。

  「哇啊!?」

  来到转角时,薇蕾塔与刚好走过来的人用力撞在一起。

  对方重重摔在地上,听得见头撞到地板的声音。

  「对、对不起!您还好吗!?」

  「呜……走路都不看……」

  奥朗德揉著后脑勺抬起头,发现是薇蕾塔后便住了口。

  薇蕾塔也认出了对方是谁,「啊」了一声惊呼道:

  「奥朗德大人!真是对不起!您有没有受伤!?」

  「……嗯,我没事。只是肿了个包而已。」

  奥朗德说著,想站起来,却起不了身。

  薇蕾塔赶紧跑到奥朗德身旁,把手放在他身后。

  「您还好……啊!您的手在流血!」

  发现奥朗德的右手有血,薇蕾塔紧张地拉起他的右手。

  「真是对不起!我居然……咦?没有伤口……」

  找不到伤口,薇蕾塔露出困惑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奥朗德,又吓了一跳。

  「奥朗德大人,您的脸色……您还好吗?」

  只见奥朗德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看起来明显有异。

  面对薇蕾塔的担心,奥朗德挂起无力的微笑说:

  「我只是喝多了而已。我想找房间休息,但是每间客房都有人了。」

  「啊,我知道有空著的房间哦,从那头算来倒数第二……」

  薇蕾塔回头看著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再看向奥朗德。

  奥朗德正痛苦地喘著气,看起来没办法自己起身。

  「我带您过去,请抓住我。」

  薇蕾塔说完,把奥朗德的右手绕到自己肩上。

  接著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缓缓撑著他站起来。

  奥朗德似乎连脚都使不上力,几乎是靠在薇蕾塔身上走。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奥朗德气喘吁吁地说道,薇蕾塔微微一笑,撑著他缓缓前进。

  超过一八○公分的奥朗德和只有一五○公分出头的薇蕾塔,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因此薇蕾塔很难支撑住他。不过薇蕾塔仍然确实地扶著奥朗德,在前进中不让他摔倒。

  两人默默地走著,来到莉婕刚才休息过的房间。

  薇蕾塔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入房间。

  「这里的话没人会来,可以好好休息。我帮您倒水。」

  薇蕾塔让奥朗德坐在沙发上,从架子上拿出银杯。

  她把水倒进杯里,交给奥朗德。

  「来,这是水。您喝得下吗?」

  「嗯……谢谢你。」

  奥朗德喝了一口水,无力地靠躺在沙发上。

  薇蕾塔关心地看著他。

  「您现在觉得如何?会不会不舒服?」

  「……老实说,我相当不舒服。很想吐。」

  「既然如此,还是吐出来比较好哦。强忍的话,说不定会变成急性酒精中毒。」

  听到陌生的字汇,使奥朗德讶异地看著薇蕾塔。

  「急性酒……不好意思,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呢。」

  「是喝太多酒引起的中毒症状。假如没有好好处理,说不定会导致死亡。还是到厕所……啊,您应该没力气过去吧?我去找脸盆之类的过来。」

  「哦,是指喝过头导致真的喝到挂的情况吗?原来还有正式的说法啊。你懂的真多……」

  奥朗德突然住口,以手摀嘴,停止动作。

  薇蕾塔立刻抓起身边装水果的银盘,把水果倒出来,凑到奥朗德嘴边。

  几乎同时,奥朗德哇的一声,开始狂吐。

  「没有关系的,请全部吐出来。保持冷静,慢慢呼吸。」

  尽管衣服和手都被从盘子溅出来的呕吐物弄脏了,但是薇蕾塔仍然一手端著盘子,另一只手不断地顺著奥朗德的背。

  奥朗德连续吐了好几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艰难地喘著气,抬起头。

  「呼、呼……妈的,竟然这么……啊!对、对不起!你的礼服……」

  「不用在意。您觉得如何了?有好一点了吗?」

  奥朗德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道歉,薇蕾塔把盘子放在桌上,温柔地微笑道。

  「嗯,好很多了……真的很对不起,还是快叫侍女过来……」

  「没关系,我来就好。请您坐著休息。」

  薇蕾塔说完,以放在附近的桌巾稍微擦了擦手和礼服,快步离开房间。

  不到十分钟后,薇蕾塔提著装了毛巾的水桶回来。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平时的服装了。

  薇蕾塔把毛巾拧乾,交给奥朗德。

  「请以这个擦脸。啊,您还能动吗?」

  「啊,嗯,没问题。谢谢你。」

  薇蕾塔开始俐落地清扫起地板上的呕吐物。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的神色。

  奥朗德呆呆地拿著毛巾,恍神地看著那样的薇蕾塔。

  「您还好吗?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

  「哦,我已经没事了。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被薇蕾塔投以关心的视线,奥朗德赶紧以毛巾擦嘴擦脸。

  薇蕾塔把用过的毛巾放进篮子里,检查地板与沙发。

  幸运的是,沙发几乎没被弄脏,可以擦得很乾净。

  「我要开窗换气一下哦。因为会变冷,请以这个小毛毯包著身体,忍耐一下。」

  薇蕾塔把小毛毯交给奥朗德,打开窗户。

  咻咻,雪花和冷风一起涌入房间里。

  壁炉的火焰因而摇晃起来,墙上烛台的烛火嗖地被吹灭了。

  「失算了……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没关系。是说你不会冷吗?过来这边坐著吧。」

  「咦?不、不必了……」

  薇蕾塔反射性地拒绝,奥朗德愣了一下,拍头叫了一声。

  「啊,对不起。我身上都是脏东西。哈哈,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奥朗德先生!你还好……好暗啊!?而且好冷 !?」

  「一、一良大人!?」

  闯进房间的是一良。

  只见他腋下夹著临时找来给奥朗德穿的替换用衣物,手上提著木箱,里面放有空水桶和冒著热气的铜制水罐。

  而且不知为何,他穿著围裙,袖子卷到手肘之处。

  「太好了,你没有因为喝太多而昏迷。我听说你吐了,所以很担心呢。」

  一良松了口气如此说道。薇蕾塔跑到他身边。

  「虽然不久之前醉到无法走路,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谢谢您的替换用衣物。」

  「我尽量找了尺寸大的衣服,但不确定你是不是穿得下……总之先把窗户关起来好了。」

  一良要薇蕾塔关上窗户后,把木箱放在桌上。

  他从架子上拿出新的杯子,把热水倒进杯里。

  「呃,我记得喝太多时,可以用扶桑花和薄荷解酒……好、好暗啊。」

  「对不起,我现在立刻点火……咦?这壁炉没有火叉吗?也没有火钳……」

  「没有的话就用打火……不对,拿走廊烛台的蜡烛来点火吧。」

  「啊,说的也是。对了,比起花草茶,应该先让奥朗德大人换衣服……」

  「糟糕,我都忘了。」

  一良放下装花草茶的袋子,把替换用的衣服拿给奥朗德。

  薇蕾塔走出房间拿蜡烛,很快地又走回来。

  「对不起,我太粗心大意了。这是替换用的上衣……裤子好像没弄脏呢。」

  「谢谢……呃,为什么一良大人会在这里……」

  「我在厨房帮忙洗碗时,薇蕾塔小姐过来拿水桶,所以我顺便听说了你的事。」

  「是、是这样啊?被您看到这种丑态,让您见笑了。但是,我不能让一良大人做这种事……」

  奥朗德摇摇晃晃地想起身,一良说著「没差没差」,把他按了回去。

  「请别介意那种事。这件事只有我和薇蕾塔小姐知道,请尽管放心。你的衣服会在今晚洗乾净,早上乾了就会还给你。」

  一良说道,奥朗德露出打从心底惊讶的表情。

  「一良大人竟然亲切至此……真是太感谢您了。」

  「想道谢的话就向薇蕾塔小姐说吧。都是多亏了她的机灵,才能让其他人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听一良这么说,奥朗德把目光移向正在点亮灯火的薇蕾塔身上。

  发现奥朗德的视线,薇蕾塔朝他微微一笑。

  「那么我要泡能醒酒的汤药了。我想你喝完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请等一下哦。」

  「一良先生,我去洗衣服了。奥朗德大人就拜托您了。」

  「好。我房间的木箱里有吹风机,你用那个把衣服吹乾吧。」

  「我明白了。」

  薇蕾塔朝奥朗德一鞠躬,小跑步离开房间。

  目送薇蕾塔离开后,一良把乾燥的花草装入拋弃式的茶包中。

  「这个喝起来有点酸,也许你会觉得味道很奇怪,不过对解酒很有效……啊,你能喝酸的吗?如果不喜欢酸的,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种类可以用。」

  「……」

  「奥朗德先生?」

  由于奥朗德一直盯薇蕾塔离去后的门板发呆。一良歪著头,不解看著他。

  「啊,没事……那个,我有件事想请问。」

  「什么事?」

  「她是一良大人的小妾吗?」

  「咦!?不、不是哦?」

  一良忍不住停下手边动作,否认道。奥朗德回过神,面带愧色地说:

  「抱、抱歉。我到底没头没脑地在问什么啊……那个,因为两位看起来很要好……」

  「呃,嗯。」

  「既然您已经情定莉婕大人,就不可能看得上其他女性。问这种问题实在太失礼了,真是万分抱歉。看来我仍然醉得很严重呢……希望您别让莉婕大人知道我问了这种问题……」

  「呃,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和莉婕不是那种关系哦?你误会了。」

  「我明白。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请放心吧。」

  「不对,你完全没有明白哦?」

  在这之后,一良不断否认自己与莉婕之间的关系,但是奥朗德仍误解成其他意思。

  数十分钟后。

  喝了许多花草茶后,奥朗德完全复活了。

  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原本有点失常的言行也彻底变回原本的样子。

  奥朗德放下茶杯,呼地喘了口气。

  「感谢一良大人不吝分享如此贵重的草药。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灵验的药……都是托了这种药的福,我才能完全恢复。」

  「太好了。请回家好好休息吧。要多注意保暖哦。」

  「不,我要回宴会会场。我还没问候完呢,必须快点动身才行。」

  「咦?你还要去吗!?我觉得你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

  一良惊讶地说。奥朗德带著苦笑起身。

  「不,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家……一良大人,您不出席宴会吗?」

  「呃,因为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原来如此……那个,请问到现在为止,您连一次都没有去会场露脸过吗?」

  「嗯,我一直在厨房帮忙洗碗。」

  「是、是这样吗……但是,您至少该去跟莉婕大人见个面……」

  「唔……可是去的话会变得很麻烦,还是别去好了。」

  「很麻烦……唔,的确是这样。」

  奥朗德能够理解地点点头,不过又担心地看向一良。

  「但是,莉婕大人现在肯定一个人被众多男士包围,正感到十分辛苦。我认为您至少应该到会场上,远远地向她挥个手比较好。」

  「不,我还是……」

  「不然的话,请一良大人在门口等著。由我到莉婕大人身边告诉她您的事。等她看过来时,您再对她挥手吧。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奥朗德说著,拉起一良的手。

  「咦!?不用吧。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不必特地做那种事啦。」

  「不行,这和那是两回事。就算您是一良大人,唯独今天请您照我的话去做。」

  一良满脸困惑地被奥朗德拉起来。奥朗德苦笑道:

  「一良大人,女人这种生物啊,对这种小事会记得特别牢哦。不管过了几十年都会记得,您千万不能小看这种事。」

  「没有啊,我没有小看的意思。」

  「总之我不会害您,您就当成被我骗了,姑且听我的话吧。」

  奥朗德拉著一良的手,半强迫地把他拖出房间。

  这时候,薇蕾塔正在飘著雪花的中庭洗衣场中,一个人洗著衣服。

  她唰唰地刷掉衣服的脏污,把水拧乾,放进篮子里。

  薇蕾塔吹了吹冻僵的手指,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宅邸。

  紧闭的门板后方,隐约传来人们欢乐的喧哗声。

  「唉……本来想让一良先生看我穿礼服的样子呢。」

  薇蕾塔有点失落地说著,慢步走回宅邸。

  正当她想打开通往建筑物内的门时,门被猛地打开,一道娇小的人影窜出。

  咚的一声,对方的额头狠狠撞上薇蕾塔的鼻子。

  「呀啊!薇、薇蕾塔大人!对对对不起!」

  「呜……今天一直都这样……」

  薇蕾塔泪眼汪汪地按著鼻子,看向撞上自己的人。

  「……玛丽?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对方是提著水桶的玛丽。

  只见她眼睛红得像刚哭过一样,表情也很忧郁。

  「没、没有,那个……」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是。」

  薇蕾塔走入宅邸后,关上门,看著玛丽。

  她正想问玛丽怎么了,接著便发现玛丽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染著点点红斑的手帕。薇蕾塔惊讶地看向玛丽。

  「那是……血?」

  「……」

  「你哪边受伤了吗?还是有谁受伤了?」

  「……哈伯大人……他……」

  说到这里,泪水从玛丽眼眶渗出。

  薇蕾塔握住玛丽的双腕,稍微弯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玛丽同高。

  「哈伯先生受伤了?很严重吗?」

  玛丽用力摇头作为回答。

  「没有很严重,是吗?」

  见玛丽点头,薇蕾塔松了口气,放开玛丽的手。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数十分钟前见到的、奥朗德带血的拳头,浮现在薇蕾塔脑中。

  「……那个,难道说──」

  薇蕾塔说到这里,又打住话语。

  就算奥朗德和哈伯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能帮上什么忙吗?

  只会让玛丽更难受而已。

  这想法从薇蕾塔脑中闪过。

  「……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啊……」

  正当薇蕾塔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玛丽已经以袖子擦去眼泪,朝薇蕾塔一鞠躬,走出门外了。

  薇蕾塔呆站了数秒,轻轻摇了摇头,朝一良的房间走去。

  隔天早上。

  一良与薇蕾塔在正门等著奥朗德。

  许多眼下有黑眼圈的贵族们,纷纷从广场搭车离去。

  每个人都满脸倦容,就算只是寒暄道别,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肌肉早已笑僵了。

  其中还有人因为喝太多,脚步跄踉,必须靠侍者搀扶,才有办法坐上马车。

  「唔,这就叫尸横遍野吧……贵族也真辛苦。」

  「因为大家从昨晚就一直喝到现在呢……」

  一良与薇蕾塔也整晚没睡。两人一起在一良房间吹乾奥朗德的衣服后,到厨房帮忙洗碗。

  侍女们也全部出动,或是做菜或是洗碗;除此之外,还要照顾喝太多而身体不适的贵族,整栋宅邸有如战场。

  现在仍然很有精神的人,只有拿了主子的零用钱,在城里大玩特玩后,在旅馆睡饱的侍者与佣人而已。

  「一良!」

  一良与薇蕾塔正在眺望著广场上的景象,莉婕笑容满面地从屋子里跑到两人身边。

  虽然她也稍微带著一点黑眼圈,但是比起其他贵族,算是非常有精神了。

  「哦──辛苦了。你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

  「嗯。虽然有点想睡,不过还可以。」

  「真厉害。到今早为止,你总共喝了多少酒啊?」

  「唔──三○杯左右?我也不太记得了。」

  「这、这也喝太多了吧?你真的不要紧吗?」

  「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啦。假如同一个人倒两杯以上的酒给我,我就会倒两倍的酒回敬对方,所以大约到半夜之后,除了第一杯之外,就没人来找我敬酒了。现在我已经酒醒得差不多了。」

  「你的肝脏未免太威了吧……是说既然你酒量这么强,除非有什么状况,不然很难喝醉吧。」

  「是啊。这件事我很有自信哦。对了,听我抱怨一下啦,快天亮时,我回我专用的休息室。发现不知道被谁进去过了,而且还吐在里面的样子,房间都是一股怪味。实在是烂死了。」

  「呃、呃,那还真惨呢。」

  三人正聊著,此时奥朗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一见到三人的身影,立刻笑著走近三人。

  虽然脸上微带倦色,但他的身体状况似乎还不错。

  奥朗德先是恭敬地向莉婕低头致意,接著看向一良。

  「一良大人,昨晚谢谢您了。」

  「你也辛苦了。已经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吗?」

  「是的。托一良大人的福,我才能顺利地跟所有人问候一轮。」

  「奥朗德大人,这给你。」

  薇蕾塔把装著衣服的布袋交给奥朗德。

  「嗯,谢谢你。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奥朗德伸手接过衣服,薇蕾塔瞄了他的右手一眼。

  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今天应该能好好休息了吧?」

  「是的,我也打算这么做。不过下午还是得出门才行。」

  一良惊讶地瞪大眼睛。

  「下午又要出门?至少今天该休息一整天吧。」

  「没问题的。这种情况我已经很习惯了。谢谢一良大人的关心。」

  奥朗德爽朗地微笑道。

  接著他向三人点头,说了一声「我先告辞了」,便走向自己的马车。

  「咦?这不是一良吗?」

  三人闻声,朝宅内的方向回过头。

  见到认识的人,一良与薇蕾塔「啊!」地叫了一声。

  「勒格罗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的人是勒格罗,他穿著比其他贵族更华贵的服装。

  而且他身边跟著将近十名的卫兵与仆人。

  莉婕一认出对方是勒格罗,立刻挺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礼。

  看到莉婕的态度,一良和薇蕾塔大约猜到是什么状况,也赶紧向勒格罗行礼。

  「什么为什么,因为要出席宴会啊……慢著慢著,用不著那么毕恭毕敬啦。」

  「啊,你等一下!」

  勒格罗不以为意地说,缇娜急忙地从他身后露脸。

  两人的四个孩子跟在她身后,正不可思议地交互看著一良与自己的母亲。

  缇娜发现一良与薇蕾塔的存在后,面露惊讶之色。

  「嗯?……啊!」

  缇娜一高呼出声,勒格罗总算发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贵族们的视线,露出「糟糕」的表情。

  他连忙装出严肃的模样,再次看向一良。

  「不,失礼了……昨晚的事,本人想过一阵子后做回礼,盼诸卿抽空前来王都。」

  「是?」

  这个没头没脑的说法,使一良不禁发出疑问。

  勒格罗无视困惑的一良,转过身带著随从朝广场上待机的马车走去。

  见莉婕恭敬地弯腰低头送行,一良和薇蕾塔也跟著照做。

  「……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的啊?」

  等了一会儿,莉婕抬起头,随即向一良问道。

  「没有啊,我们昨晚到街上吃饭时,刚好和他们同桌。难道说他是什么大人物?」

  「不只是大人物,他是第一王子勒格罗殿下哦。是我们国家的王子殿下。」

  「「咦!?」」

  一良与薇蕾塔同声惊叫。莉婕理解地点点头。

  「昨晚宴会刚开始时,因为王子和王妃没有到场,所以派了很多人去找他们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他们直到深夜才露脸。」

  「扔下宴会,偷偷溜跑到外面去玩吗?」

  「是啊。虽然说殿下结婚后变得安分许多,但是听说他年轻时,扔下政务不知溜到哪里去玩,根本是家常便饭哦。居然扔下这么重要的宴会偷跑出去,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这还真猛耶……」

  「缇娜小姐也是公主吗……」

  「缇娜小姐?」

  听到薇蕾塔的自语,莉婕问道。

  「就是跟在勒格罗殿下身后的女性。」

  「那位是露缇娜王妃殿下哦。缇娜应该是假名吧。」

  「啊,原来如此……不过,勒格罗殿下用的是本名呢……」

  「是说,就算用本名,也没人会认为他是王子吧。而且他八成也不在意被人知道。说不定根本什么都没想吧。」

  「……难道说,你不喜欢他?」

  察觉莉婕言语带刺,一良如此问道。

  莉婕一惊,赶紧让原本愈来愈严厉的表情缓和下来。

  她抬眼看著一良,以「搞砸了」的表情问道:

  「……我表现在脸上了?」

  「表情和口气都泄露出来了。」

  「呜──……」

  莉婕气馁地垂下肩膀,又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一良。

  「因为……人家看不下去嘛。那种完全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只顾著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态度。」

  「……唔,也就是说,你认为他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分地位再行动?」

  「嗯。」

  莉婕点点头,朝勒格罗的方向看去。

  勒格罗正站在马车前和孩子们说话。

  「自己的立场受到许多限制,因此想放开一切随心所欲地生活──这种心情我很瞭解。但是不能因此对父母和部下造成困扰,不是吗?如果他的地位是有人能取代的也就算了,但是没人能代替他坐上那个位子。所以他应该至少要随时提醒自己,他身上背负著多么重大的事物。」

  「……」

  「怎、怎么了?」

  发现一良凝视著自己,莉婕一头雾水地看著他。

  「没有啦,我在想,你的个性果然很认真。」

  「……呜呜,早知道就不说了。」

  「咦?为什么?」

  「呜──……」

  两人聊到一半,原本在和勒格罗说话的两个孩子,朝一良三人小跑步过来。

  是昨晚坐在一良与薇蕾塔身旁的双胞胎姊妹露露娜和洛洛娜。

  两人来到一良与薇蕾塔面前,向他们一鞠躬。

  「一良大人、薇蕾塔大人,父亲大人有话要我们转达。」

  「他说刚才很对不起。」

  「欢迎两位随时到王城玩。」

  「他会带您们去平民区吃美味的水果塔。」

  「最好选在水果特别美味的秋季中旬来。」

  「就算不是秋天,当然也很欢迎两位前来。」

  「啊,好,我知道了。」

  「请帮我们转达勒格罗王子,说我们非常感谢他。」

  姊妹俩一人一句地说完,听到一良与薇蕾塔的回答后,两人一齐露出微笑。

  接著她们再次一鞠躬,手牵著手朝勒格罗等人搭乘的马车跑了过去。

  「……怎么说,别说是王族的感觉了,他们连贵族的感觉都没有呢。」

  「是啊。不过他们一家人看起来感情很好,感觉很幸福呢。」

  「……」

  与笑咪咪地看著双胞胎离去的两人不同,莉婕微微皱起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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