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末章

  「——以上就是这次事件的全部经过。」

  我拿起手边的宝特瓶乌龙茶,一口气喝掉了半瓶,然后观察着身为听众的老师有什么反应。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嗯,你很努力啰,小男孩。」

  老师说完就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由于老师是自己及他人所公认的美人,所以这样的慰劳言语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而把剩下来的乌龙茶喝光。

  我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发现还只是七点半。通常在快迟到的时间才会到校的我们,今天早已经全员到齐了。

  这当然是因为许多原因,但其中之一就是为了向老师报告从恐吓信开始的,一连串苇原事件的经过。

  那天之后,很晚才回到家的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老师事件的始末,但老师顾虑到我身体的状况,要我放完假再叙述详细经过,所以今天早上才策划了这场临时集会。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伤好不容易才治好,马上就又遇到事故。你这个男人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嗯,和瑞鸟紫羽待在一起就是会这样啊。」

  「原来如此,你早就有觉悟了吗。瑞鸟真的要感谢遇见了你才行啊。对了,你的伤势没问题吧?」

  「嗯,没事了。周末两天已经充分休息过了,而且有很不错的软膏。」

  这次那奇怪的软膏又派上用场了,可以的话我暂时不想再用到它了。

  「这样啊。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但是对苍衣还有田中来说,这次的事件你们完全是受到了连累,现在有什么心情?你能原谅苇原月子吗?」

  我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每当想到苇原对紫羽以及田中所做的事,就会有愤怒的情绪慢慢涌出来。

  但是虽然有愤怒,却并不会希望制裁苇原或者是憎恨她。

  因为紫羽已经原谏苇原了。

  紫羽对造成自己变成家里蹲的苇原,已经以自己的答案来把事情做出了断,我只是尊重她的决定而已。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对苇原有种奇妙的亲近感。

  我们的境遇十分相似。明明同样是被名为瑞鸟紫羽的光芒所救助及引导,但苇原和我走的路却完全不同,只有她在人格上产生严重的扭曲。

  苇原说我是坚强的人,但是她错了。因为要是有个差错,我也很有可能成为另一个苇原月子。

  「我会原谅苇原,因为我相信她一定会改变。所以请不要给她太严厉的惩罚。」

  我把双手撑在桌上并低下头来。

  我希望苇原不要只是从后面追赶紫羽,而是能够和她并肩而行。

  因为这样也会给紫羽带来正面的影响。

  「把头抬起来吧,苍衣。田中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听完事情经过后,她也说『我想重新跟她成为朋友』。所以放心吧。这次的事件我不会深究下去,不对,应该说不会让人深究下去了。」

  「真的吗!」

  「我干嘛说谎呢。听好了,老师的工作是教育以及引导学生。学生遇到问题时可以视需要提供帮助,但要是学生自己面对问题,并考虑出解决方法时,那老师就不用插嘴了。就算那不是最正确最完善的答案,甚至可能是最糟糕的答案,我都认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就是最佳解答。」

  「但是,如果那个答案真的错了的话……」

  「那时候就全力帮忙,并且把它改正过来。所以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我会说服学校按照你们做出来的决定去做。」

  「谢谢老师……!」

  老师所说的不是虚有其表的空谈,而是带着她自身想法的坚定发言。我十分确定可以相信她。

  虽然平常是像个损友一样的老师,但她是绝对不会忘记教师信念的人。

  「不过苍衣做出这样的结论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要是你说绝对不原谅她,一定要把她干掉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其实在休假期间,我已经到苇原家里去过了。」

  「咦……咦咦咦!为、为什么……」

  「既然发生了事件,当然也要去听听加害者的说法吧。为了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跟你谈话前我还是想先见见她。」

  「这样啊。那苇原学妹还好吗?」

  我们之后就把哭到过于疲惫而睡着的苇原送回家里。虽然只受到轻伤,但她的精神应该相当疲累才对。

  「嗯嗯,她虽然看起来很累,但还是招待了我这个客人唷。那家伙很会泡红茶。平常我只喝宝特瓶装的红茶,但用茶叶冲泡的红茶确实相当美味。刚好搭配我带过去的茶点。啊啊,我当然也仔细听过她的说法了。」

  「那苇原她怎么说?」

  「和从你这里听来的经过没有矛盾,也没有任何藉口唷。她甚至打从心底对于施加这样的恶行给你们感到后悔,还说将来一定要跟你们道歉。嗯,我不是在坦护她,不过她虽然是问题儿童,却绝对不是坏人。」

  「这我很清楚。」

  经常保持笑容而且性格开朗的可爱学妹。那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捏造出来的模样,而是苇原月子的真实容貌。所以不能只看她疯狂的一面就断定她是坏人,而且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嗯,总之是相当有意义的会谈。可惜的是,她没有收下除了茶点之外的礼物。」

  老师说到这里就把一张纸放到桌上。

  「这是……入社申请书?」

  「说起来呢,那家伙也是被名为瑞鸟紫羽的存在所囚禁起来的家里蹲。这次虽然引起相当大的问题,但没有受到实际的处罚。原本我认为,就让她在这里度过缓刑期间,不过她似乎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

  这也不能怪她吧。虽然和紫羽和解了,但过去造成的错误也不是就这样消失了。如果是没有任何罪恶感的疯狂时期也就算了,但在她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过也打算有所改变的现在,就算被朝她伸来的温柔手掌所吸引,也没办法立刻就握住这双手吧。苇原还需要一段沉潜的时间。

  「别担心,她一定会来这里的。」

  没错,苇原已经不是一个人,她现在有最棒的朋友了。

  「说得也是。倒是那两个家伙也太慢了吧。苍衣,你去看一下怎么样啊?」

  「……真的耶,不知道跑哪去了。」

  方才那种优良教师的模样已经消失,刚恢复成不良教师的犬养老师,随即很高兴似地对我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

  「这个嘛,说不定就在附近而已唷。对了,比如说就在苍衣后面。」

  「哈哈哈,老师您在说什么蠢话啊。」

  虽然重复了,但我必须再说一次,今天早上包含老师在内的社团成员都到齐了。

  至于应该到齐的女性社员在什么地方嘛……其实她们一直都在社办里唷。

  在我诉说有点感伤又有点温暖的那个事件时,她们就在我身后以尖锐的声音对话着。

  「你真的想让我打扮成这么下流的模样吗?平常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结果根本是※萨德侯爵吗。」(译注:法国贵族,一系列情色书籍的作者。)

  「等等,这只是普通的制服。虽然裙子是有点短,但这样绝对比较可爱。这是你值得纪念的重返班级日,让我们全力以赴吧。」

  没错,这就是一大早便来到社办的另一个理由——为了让紫羽重新回到班上上课做准备。

  「我跟苇原说我也会有所改变了。一直躲在社办里上课根本无法显示我的决心。」

  解决了和苇原的问题,算是真正脱离家里蹲状态的紫羽,在抱着苇原、和我单独走在夜晚的路上时这么对我说道。

  我虽然感到高兴与振奋,但同时也有一抹不安。不过紫羽的意志似乎相当坚定,早上一起到校时也没有任何不安或逞强的样子,而这也让我暂时放下心来。

  但是紫羽却对服装闹起了别扭。她打算以——学校指定的运动服,不穿内衣只穿T恤,光脚穿着室内鞋——这种像是独居的大学生在假日时会有的打扮到班上上课,老实说真的会让人怀疑她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你是笨蛋吗,要我脱掉运动服就等于剥掉我的皮一样粗暴。」

  「不行,这一点我绝对不能退让,紫羽大人。身为监察的我,绝不允许你在重返班级上课的日子穿着如此土气的运动服!这样会损及十三葬花的名号!」

  结果田中猛烈地阻止了紫羽。她听见紫羽的报告,就兴致勃勃地表示为了让紫羽能立刻融入班级,一定会把她打扮得相当可爱,但紫羽却剧烈地反抗。

  两名少女的意志与想法由正面发生冲突,在互不相让之下,似乎就要进入※千日战争的状态了。(译注:『圣斗士星矢』中,黄金圣斗士交手时因为实力相当而陷入胶着。)

  虽然紫羽愿意回班上上课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她能以可爱的制服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样绝对能让班上更多人接受她。

  「唉……真是麻烦的家伙。瑞鸟,苍衣说穿制服比较好唷。」

  「咦!算、算了,既然春哉这么说的话,我就稍微穿一下吧……?」

  可能对呈现胶着状态的两个人感到不耐烦了吧,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让紫羽折服了。

  紫羽,你也太容易被操控了吧。

  而现在她们两个人正在换衣服当中。而且就在我身后。

  「苍衣,稍微回头看一下怎么样啊?」

  我再次严词拒绝老师的煽动。

  因为两个人在换衣服时没有任何的遮蔽物。

  这间社办原本就是只有一间房间的置物小屋,根本没有其他能换衣服的房间,真希望能准备个屏风之类的东西。

  「哦,瑞鸟,你今天有穿胸罩哦。苍衣,你看一下嘛。跟内裤同样是淡蓝色,很可爱唷。」

  「没、没有啦春哉!这是妈妈买给我的,其实我本来不想穿这么害羞的东西。裸体的话你要怎么看都没关系,但胸罩……胸罩就是不行!」

  我身后的紫羽难得发出狼狈的声音。

  搞什么啊。完全不懂她感到羞耻的基准。

  「田中,你不用脱掉制服就很可观了,脱掉就更不得了了。我看有E,不对,应该是F吧。」

  「老、老师!不要说那么害羞的事情……等等,田中是谁啊?」

  不良教师类似恶作剧的实况转播、忽然传进耳里的衣服摩擦声,以及两个女孩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下换衣服的特异状况,都造成我只能在脑袋快要烧焦般的情况下坐立不安地等待。过了一段时间后,听见田中表示已经换好了,我才终于再次回过头……

  「哦哦……」

  结果忍不住就发出惊讶和感叹的叹息声。

  紫羽和田中,两个人都穿了制服。或许有人会说在校内本来就该穿制服吧,但这种理所当然的话实在无法套用在这两个人身上。本来相当正常的制服模样这时却显得很新鲜。

  而且惊人的不只是这样而已。紫羽已经恢复过去楚楚动人的模样了。

  至今为止的紫羽都给人柔弱的室内派印象,脸庞的颜色已经超越白皙而可以说是苍白了,而且还放任头发乱长也不整理乱翘的部分,可以说是过着浪费她自身绝佳姿色的日子。

  但现在的紫羽又是如何呢。乱翘的头发已经过整理,原本就相当漂亮的头发绽放出光泽。另外可能是略施淡妆了吧,脸庞已经恢复成原来的白皙,淡粉红色的光艳嘴唇也让人联想到樱花花瓣。这时再穿上送洗后没有一丝多余皱痕的制服,从迷你裙里伸出来的纤细腿上套着过膝袜,脚上则是亮晶晶的乐福鞋,可以说变成让人回想起在小学生时代,那完全没有缺点的动人美少女了。

  而站在旁边的田中也不惶多让。虽然她本来就打扮得相当漂亮,所以跟平时没有太大的落差,但黑色长直发搭配黑色过膝袜的学生服模样很适合她,让她看起来又跟平常cosplay的时候不一样,是相当符合实际年龄的可爱女学生。只不过,从手上还是戴着熟悉的黑手套,而且身上各处都自然点缀着一些奇怪的饰品来看,就知道她依然是重度的中二病患者。

  顺带一提,我们学校对于服装与仪容的规定相当宽松,只要在符合常识的范围内,并且确实穿着制服,要戴饰品或是稍微改造一下制服都没有关系。

  「哈莉特,Good Job。」

  我自然对田中竖起大拇指。

  「什么Good Job!这种打扮,就跟在众人环视下被吊起来,以牛奶浣肠后继续遭到所有观众轮奸差不多丢脸……」

  紫羽露出带着羞耻以及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表情。对紫羽来说,现在就跟演出重口味的AV一样害羞。

  「你就别再挣扎了。刚才我就说过,这是你值得纪念的重返班级日,怎么可以穿运动服呢。外表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唷。」

  「对啊紫羽。这样很适你,真的很可爱耶。」

  「别、别用可爱形容我……算了,既然春哉这么说……倒是为什么连你都穿制服?平常的cosplay服装呢?」

  「我必须否定cosplay这样的称呼。那才是我的正式服装。但是要潜入敌境,绝对不能够做显眼的打扮。」

  「潜入敌境?」

  不符合女高中生身分的单字,让我忍不住如此反问。

  「是的,看来『银狮子团』的刺客已经混进这间学校的学生里面了。为了秘密地把敌人找出来,我已经用变身能力化身为一名学生,也决定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奉献出生命。因此在我保持这种模样的时候,请以二年二班『丛云千影』这个名字来称呼我。」

  说完,就拿出学生手册给我们看,里头确实贴了照片并记载了二年二班『丛云千影』这个名字。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唷。我让学校做的。当然也交待过老师们把她当成『丛云千影』了。」

  「你的动作依然是那么快。老师的权力有时会让人觉得很恐怖。」

  作为伙伴时,这极夸张的滥用职权,以及能让其他老师也完全配合中二设定的影响力确实相当有帮助,但变成敌人的话就很棘手了。

  但是田中也相当了不起。竟然准备在不损毁设定,而且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情况下,维持着中二病状态来重新回到班上。

  这女孩真是太强了。很难相信她原本是保健室到校的学生。不对,应该是中二病发作之后才变强的吧。

  原本我还不安地想着,如果彼此同班的话就能在各方面给她提供帮助了,但是她一定没问题,绝对可以顺利融入班上。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啰。」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上课预备铃声快响起的时候了。

  我们离开社办,快步朝着校舍前进。这种时候社办太远就很不方便了。

  来到楼梯口时预备铃声也跟着响起。在这个快要迟到的时间,走廊上已经看不到其他学生的身影。我们四个人就一起走在几乎无人的走廊上。

  (话说回来,同样的情景,转学第一天时只有我和老师两个人耶。)

  那天之后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的身边增加了两个女孩子。这是两个月前完全无法想像的事。

  从转学当天到今天,除了快乐、高兴的事情外,也经历了沉痛与哀伤。但那一切都造成了现在的我,不对,应该说我们。一想到这里,不禁就有感慨良多的感觉。

  「那么紫羽大人,祝武运昌隆。」

  哈莉特·谬卡斯,也就是丛云千影,不对,应该说田中和美就这样对紫羽露出给予打气的笑容,接着毫不犹豫地彻底打开教室的门,大步走进二年二班教室。

  我在内心对她说了声「加油唷」。

  跟她比起来,现在紧贴在我身边的紫羽更让我担心。即使田中对她搭话,她也只是用紧绷的表情简单地回答「啊啊」或者「嗯」,而且这时她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还紧紧抓着我制服的袖子不肯放开。

  即使下定决心,还是很难完全屏除不安与紧张。何况她才刚结束一段长时间的家里蹲生活。

  接着我们就来到二年五班的教室前面。

  紫羽可能是想到隔着一片门板后面就有许多学生了吧,只见她的表情变得更紧绷了。

  「怎么样啊瑞鸟,很不安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自我介绍唷?」

  看不下去的犬养老师提出了折衷的建议。目前预定的安排,是等一下紫羽要在班上同学面前进行自我介绍。这是紫羽自己表示要这么做的,我想这应该是她展现决心以及与过去告别的手段吧。

  「……没问题啦师父。我还是第一次到班上上课,几乎就跟转学生没两样。所以还是要好好打招呼。我不要紧了,春哉会照顾我啦。」

  「紫羽……」

  「我知道了。这样我也不再多说什么。那我先进去,你下定决心后就进来吧。苍衣,要好好帮助她唷。瑞鸟,加油啰。」

  老师轻轻拍了一下紫羽的肩膀,接着就先进教室去了。

  打开门的瞬间,教室内的喧嚣声就涌了出来,而这些声音也更增添了紫羽的紧张情绪。

  低着头的她,为了冷静下来所做的深呼吸,已经慢慢变成过度呼吸了。

  「……春哉啊,其实有一个解除紧张的咒语存在,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呢?」

  结果紫羽突然说出了这种奇妙的提案。

  「咦,啊啊。当然可以啰,但到底要怎么做……」

  「很简单唷。稍微弯下膝盖与腰部,然后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要如何解除紫羽的紧张,但我还是默默地按照指示行动。

  「嗯……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了。那……要开始啰。」

  下一个瞬间,某样柔软的物体印上了我的嘴唇。

  因为惊讶而睁开眼睛后,眼前出现紫羽近在咫尺的脸庞,而且我们两个人的嘴唇正碰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被紫羽亲了。

  我压抑因为惊愕与欢喜而想大叫的冲动,并且将手臂绕过紫羽腰部把她抱过来,让我们贴得更紧,然后双方都忘记呼吸,就这样静静地持续接吻。

  这段时间里,我能感觉到紧张感已经从手臂当中原本相当紧绷的娇小身体里消失,当我一放松手臂,紫羽也就把嘴唇移开了。

  「呼~……怎么样?咒语有效果吗?」

  「——呼、哈……嗯,那还用说吗。」

  我们用火热的脸庞茫然凝视着对方,最后两人同时噗哧一声,强行压抑下自己的笑声。这时她含着泪水忍耐笑意的脸上,已经没有紧张的神色了。

  「看来已经不要紧了。那么最后再说一句话。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待在紫羽身边唷。」

  说到这里,我就静静地摸了摸她的头。

  「嗯……谢谢你。但是不要只摸头,干脆连胸部也揉一揉吧。」

  哪个世界的家伙会在打招呼前做这种事啊。

  紫羽露出细微,但是充满自信的微笑后……

  「那我们走吧。」

  下定决心的紫羽把门打开。

  我们踏进教室里,笔直地来到黑板前面,然后面对班上同学。

  老师的说明应该已经结束了吧。班上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明明都是熟悉的脸庞,但是身体却感受到比之前站在同一个地点时还强烈许多的紧张感。

  「呜哇,超可爱的耶。」「糟糕,是我的菜。」「好漂亮……像娃娃一样。」

  「听说那个女孩以前很凶暴,不可能吧?」「那种可爱度根本是犯规了吧。」

  「嘿,很可爱对吧。」「嗯,很可爱。」「好可爱。」「很可爱耶。」

  班上出现各式各样的声音,不过大部分都充满善意,这也让我暂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第一印象还不错。这样的话紫羽也……咦?)

  但紫羽本人却没有任何表情——不对,重新冒出来的极度紧张感让她紧绷到极限,脸部肌肉也完全僵住了。

  看来,过去曾是恐怖代言人的『凶鸟』,并不习惯别人当面称赞她的容貌,因此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班上所有同学的骚动一波波朝她涌去后,困惑与害羞的心情也以倍速不断增加。

  再加上精心打扮过的服装,给没有运动服就活不下去的紫羽相当大的压力,造成她这时甚至无法冷静下来。

  (咦,这下好像有点不妙了……)

  紫羽已经慌张到快要爆炸了。但是完全没有分寸的「可爱」声浪却继续把紫羽逼入绝境。最后终于——

  「不要……不要再说可爱了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只要把这种东西脱掉的话就好了~!」

  随着犀利的宣言,她一瞬间扯下制服,解放成只穿内衣裤的状态,平坦到极点的胸部也呈现在众人眼前。

  「……Jesus。」

  我只能仰望天空,向神明祈祷。

  除了欢喜的吼叫声(主要是男生)与惊愕的悲鸣(主要是女生)交织之外,猛烈的怒吼声也回荡在教室当中。

  迟了一会儿后才注意到自己做了吓死人举动的紫羽,脸立刻就红得像要烧起来一样,眼睛里也囤积了斗大的泪珠……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都去死啦——————————————!」

  她就随着大叫纵身朝班上同学跳去。

  混乱、喧嚣,以及笑声立刻充满整间教室。

  「欢迎回来,『凶鸟』。」

  紫羽的高中生活初登场很明显失败了,但我的脸上却自然浮现出笑容。

  然后以任何人都听不见的声音,独自祝福着带来骚乱与鲜血的凶鸟归来。

  今后我们要走的路恐怕是充满各种试炼与困难。面对它们时,我们会焦躁、烦恼、不安、懊悔,还会因为害怕而高声哭泣呼喊,然后遭到痛击而落荒逃走。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即使狼狈又难看,甚至消极到极为丢脸的地步,我们还是会以在丑态当中攫取到的自身纯粹意志来率直地活下去。因为我们只会这种生存方式。

  即使沾满血泪、鼻水与污泥,紧握在一起的手也绝对不会松开,我们会发出像傻瓜一样的声音,然后笑着往前进。

  那么,家里蹲们的故事,就要从这个瞬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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