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千夜之章 后编 第五章

  「吶,时雨?喂~时雨~!!」

  呼呼地,我面前有只手在摆来摆去。我保持著发呆的表情抬起了头,只见小夜美就在面前。

  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教室内也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了啊?

  结果昨天和遥分开之后,小夜美已经在家里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同往日一般平静的日常生活又翻过了一页……今天,我迎来了周三。

  沙沙地,小夜美把手伸进了我桌子上的塑料袋,把里面画了美少女插画包装的威化饼,以及有美少女手办赠品的天然水拿出来了。这是我今天早上买回来的东西。

  「又—花这些无谓钱……」

  小夜美一副服了的表情,开始了说教。

  「我一直都是在便利店一天只买一包魔法少女威化饼的。今天只是偶然心血来潮买了一排而已。」

  (译者:魔法少女小圆威化饼,无头学姐你值得拥有。)

  「收集满是美少女的商品的行为,快点停止吧……不如好好地向现实的女生献上贡品。」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对像年龄十五岁以上,非常适合我的商品。你啊,认为我的人生中会出现能够手办化或者动画化之类的超人气女主角吗?」

  「欸—你看~不是还有名叫小夜美酱的孩子在吗?献上贡品的话,无论是漫画也好小说也好都能给你搞出来哦~♪」

  「可恶,又出现了别人和二次元人物结婚就会感到不快的同伙了……」

  「不,所以说啊……至少和人类结婚吧。」

  就像是平时的生活一样。如果我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做的话,以后的日常生活……会不会如以前一样延续下去呢……

  我抱有这种淡淡的希望。

  因此无法去质问面前的小夜美。

  「——那么,之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小夜美对我没心思听她说话的态度,有一点点地绷紧了脸。

  「……什么事?」

  「啊真是的!!果然时雨没在听。我等下有事所以先回家,不过晚饭会好好地给你们做的了。」

  「啊啊,也是呢。已经,放学了……」

  「不用像之前一样,勉强去做饭的了。明白了吗?要收拾你们的烂摊子,是很辛苦的。」

  ……话说回来,上周也是一样。上上周也是,然后上上上周也是——

  小夜美一到星期三就一定会迟回来的。

  「我说啊,你说的『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嗯—有点呢。」

  吞吞吐吐的小夜美。很明显地和刚才的样子大相径庭。

  「——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卡嗒一下拉开椅子,小夜美挥挥手然后跑掉了。

  夕阳照射下被拉长的自己的影子,简直就像是被很多钉子钉住一样,重重地束缚著身体,使得自己动都动不了。

  就算就这样让小夜美一个人行动,自杀也不会发生。

  如果能这样的话,就好了……我开始有了这种靠不住的期待。

  「那么,不去确认一下?」

  钉子一点一点地从被钉住的影子上拔去,然后那个影子化成人形,再变成少女的样子,我有这样感觉。

  千夜学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

  她的那双绯红的眼瞳,正坏心眼地窥视著我的内心。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啊,这个人……

  「时雨君,要是相信小夜美的话,现在应该立即赶过去那个地方——你昨天收到的纸条上所记载的地方。如果这样做的话,所有东西都会水落石出哟。你今天不想睡个安稳觉吗?」

  「我觉得很奇怪。千夜学姐你,应该是害怕这个人格被其他人发现的。因为二重人格暴露了的话,会危及到一夜学姐的立场。但是……你却出现在小夜美的面前了。」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在怀疑小夜美了吧。女篮球部的学生接连死去,为了搜查犯人所以……

  「理所当然地,你也偷看过小夜美的记忆了吧?那么,这场事件不是那家伙干的,你不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吗?」

  「呵呵,你那是太高估我了。我没能窥视到小夜美的记忆,因为视线……根本合不上。小夜美,很擅长和人交往……然而那孩子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看著对方的眼睛的。时雨君,除了你以外,呢。」

  千夜学姐摸著我的脸。暖暖的手心,把我的不安也吸走了。

  「小夜美可是谁都不相信。因此她是一个人怀揣著内心的阴暗面,生活著的。那孩子可是有著不断非常巧妙地、扼杀著自己的感情生活下去的人的眼神。所以,我才在怀疑她……」

  「你还不是一样!!」我在心里高呼。

  「那么,我们走吧时雨君。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但现在还在赶得上的时间范围内……如果书回收晚了的话,无论是哪边,小夜美都会死也说不定。」

  她冰冷的瞳孔紧紧地盯住我。

  「无论小夜美是犯人也好,不是也好……」

  犹如恶魔一般,千夜学姐细细地低语著。

  * * *

  离开了校门,我们在长长的、两边长满樱花树行道上行走著。

  「自杀的章节下次就会终结。我打算无论如何都在今天把书入手。」

  长长的黑发摇动著,千夜学姐快步走著。透过树木的阳光照射在她的长发上,反射出令人眩目的光芒,因此我眯起了眼睛。

  「……真是巧啊,我也是一样的意见。」

  「对我来说,就算翻到了杀人的章节……只要交给一夜使用,也能达成目的。只不过,一夜是不允许我这样做的吧。」

  果然这个人打算使用的,不是自杀的书页。书上肯定有某页是只杀掉人格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得在千夜学姐入手书之前,将书消灭掉。

  这个人是冷血的。完全不会有良心的呵责,打算让其他人使用书,直到目标的书页为止。

  一夜学姐的性格正好相反。但是……那真的是事实吗?

  书入手之后,会不会为了消灭人格的目的,将无关系的人杀掉呢?

  「——骗子。」

  我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你是不会只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使用书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学生会长可是正义的这一边的。」

  嗤嗤地,千夜学姐笑了。

  「你这样说,是要引我发笑吗?」

  我可是有一半是认真的。无论怎样的坚冰,都是能够溶化掉的。和我在夕阳下初次相见的她,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了。

  学姐,出现在我和小夜美的面前了。

  然后,今天也抱著某种理由,准备解决事件……

  没关系的,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肯定……

  「你居然没有生气呢,对我所做的事。」

  「——为什么要生气?」

  「你也听别人说了吧,有关自杀而死的女生们的情况。然后,我就算不看你那个纸条也能找到成为下一个目标人物的居住地。」

  (译者:千夜学姐你又绕圈子说话,直接说「我一直瞒著你,你都不生气的?」就好了啊……)

  「『死者全部都是女篮球部的二年级生,而现在只已经剩下三人了』这个信息,昨天已经从遥那里听说了。那家伙也说了缘的事。也拜托了我去阻止这个自杀。千夜学姐……你是一早就知道这些事的吧?」

  千夜学姐什么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走著。

  「小夜美也是属于女篮球部的,因此那家伙也是知道的。但是……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小夜美也好。学姐也好……都有不能告诉我的理由。我……是这样相信著的。」

  「相信……呢。时雨君你真是个好人。」

  「这世上,是有借有还的。当你借出去的时候,就会有东西还回来。如果不相信对方的话,你也不会被其他人所相信的。因此,我相信千夜学姐。」

  哼地,千夜学姐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为了更好地回收书而已。你不要误解了呢——」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感觉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故意背负著二重人格暴露的风险,也要在小夜美面前出现……但是,却没读那家伙的记忆……那种无用功,你是不可能做的吧。」

  「那时刚好眼睛进沙子了。所以没能对上小夜美的眼睛,仅此而已。」

  学姐的视线在一瞬间,落到了手上,确认手表的时间。

  「还有,大概35分钟就能到达。恐怕……能一起乘上同一辆电车呢?」

  千夜学姐竟然将时间计算得如此精确,真是奇怪。

  ——「一起」,是跟谁啊?我硬是没有问出口。

  要到纸条上所写的地方的话,从学校坐上单轨电车再转电车,全程差不多要40分钟。

  那地方是稍稍远离住宅地,周围只有河与山、有点寂寥的场所。

  要看著就要走到单轨电车的车站,学姐却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啊啦,那个孩子是……」

  我抬起头,向车站凝视。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的同时,轻轻的脚步声也向我走近了过来。

  「哇哇!?真少见,哥哥和小夜美以外的人一起回家。」

  到单轨电车站台的自动扶梯像鲤鱼的口大张著,回家途中的忧姬正站在那个的前面。

  「呵呵,好久不见了,忧姬酱♪稍稍向你借一下时雨君哦。」

  一瞬间,变成一夜学姐了。也没看到她把记事本拿出来看的样子。一夜学姐是靠得住的人,紧急的时候立即切换过来也没有问题的样子。

  「学,学生会长大人——为什么会和哥哥一起……?」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忧姬明显地以这种视线看著我。真是失礼……

  「我和时雨同学能够结识,也是多亏了您的好意。今天是想让他帮忙带一下路……」

  然后,她报上了要去的地名。

  「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哦?不如坐上反向的单轨,两人一起去大街上购购物之类的如何?」

  忧姬嗤嗤地微笑了——这就是小夜美叹气的原因啊——

  接著她轻声说出了一句让人在意的话。

  「那真是好想法,但是,能借你哥哥借到那个地步,可以吗?」

  「我那个不成才的哥哥,今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忧姬礼貌地鞠了一躬。这不简直就是——

  「给我等等,忧姬!!你对我和学姐关系的认识可是大幅度偏差了!!」

  忧姬紧紧地拉住了我的衣袖。

  「你这是什么话,哥哥。那可是学生会长大人哦,那位非常可爱而闻名的人哦!!现在不像话地断绝了关系(译者:恋爱……关系)的话,晚上可是会有『暴殄天物』的怪物站在你枕边的哦!!」

  「我只是以好朋友的身份,陪著学生会长大人而已。」

  「哇—百鬼夜行,确定了。今晚……」

  「呵呵,我会努力的,直到有一天能让时雨君亲口说出我们的关系是朋友以上。话说回来,忧姬酱。」

  嗒嗒嗒地,一夜学姐接近了忧姬。与个子高高地学姐站在一起,忧姬娇小得看上去就像小孩子。

  一夜学姐轻轻将手放到忧姬的双肩上,娓娓教导般轻语起来了。

  就像对待纤细易碎的陶器一样的轻柔,她的动作揉进了名为「一夜」这个少女所拥有的全部温婉。

  「虽然今年拒绝了。不过下年成为学生会成员这件事,你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哦。」

  「嗯?忧姬被一夜学姐邀请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

  「啊……嗯。入学的时候,被学生会长大人邀请了。」

  「忧姬酱可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哦?你作为哥哥,肯定也是很清楚的。至于她为什么降低自己的水平,也要来到这所学校……看到时雨君你们两个说话的样子,我就明白了那理由。这个学校有著吸引人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般的东西呢。但是,和忧姬酱呢,在她入学前就已经……」

  「——吶、吶哥哥!!」

  忧姬突然打断了一夜学姐的话。

  「你可不能随便对待学生会长大人哦。」

  「还以为你突然想说什么。我对她可是非常郑重的。」

  「和我杂谈的这段时间里,一辆单轨电车已经开走了啊!!等下肯定会被发火的。」

  确实,头上传来了马达开动的独特响声,银色的车体已经离开了。

  我瞟了一下一夜学姐。

  笑眯眯地,一副平时的温厚的笑脸,看不出有在生气的样子。

  「她才不是那么急性子的呢。毕竟下一班单轨,也马上就要来了。」

  「哼——嗒。学生会长大人对时间要求有点严厉,就算是迟到10分钟的话都不会得到原谅的。」

  这样说著的忧姬,呸地一下伸出了舌头。

  看来……对我和一夜学姐这样的组合相当不满。

  「那么,我就到这里了。你去给她带路吧,虽然不知道……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去做家庭访问。」

  「——嗯?唔……唔?小心点啊哥哥。」

  忧姬摆出有点无法理解的表情,然后看看我,再看看一夜学姐,轻轻地挥手道别了。

  然后忧姬乘上了与我们相反方向的自动扶梯,上了站台。

  「——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时间又归我们了。走吧,对时间要求严格的学生会长大人。」

  「呵呵,对时间要求严格的是千夜那一边哟。特别这次还关系到那女篮球部的孩子的性命呢。」

  ——被她这么一说,也确实在理。这次要是晚到10分钟的话……说不定就会演变成致命的情况。

  「等我把笔记做好之后,就会和千夜交换人格。我会先写上错过电车的理由的,这样一来她就不会生时雨君你的气了哦。」

  这样说著的一夜学姐让笔沙沙地在纸上游走了起来。

  * * *

  「祖母的神社在……」

  卡嗒卡嗒地,电车摇摇晃晃的声音,淹没了她一半的话语。

  千夜以手扶窗,看著外面喃喃地说。

  「神社?」

  「呵呵,没错,就是神社。……意外吗?我可是巫女世家出身的。」

  「要说哪边的话,我还以为你是魔术师、诈骗师或者是支配日本黑暗一面的家族出身的。」

  结果千夜学姐果然没有因为错过电车的事情责怪我。

  单轨然后转乘电车,就像忧姬的忠告一样刚刚好迟了十分钟,我们继续向缘的家移动。

  「也就现在才在那一带零零星星地建起了公寓,住宅……以前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我知道,我的家也在这附近。」

  「呵呵……那还真是不便利。」

  「真是多余的担心。吶,千夜学姐你一直以来都像那样,灵活地切换著人格吗?」

  在我发现忧姬之前,她们就已经交换过来了。

  或许正因为有如此的天赋异禀,她们两个才一路走到了现在。

  若非如此的话,她们俩早就被周围的人当成肿瘤,强加上最糟糕的病名,送她们去医院看病……应该是住院了。

  但是她们俩却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们作为成绩优秀的学生会长,还被赐予了立于人上的资格。至于这一点,是否是以自由作为筹码——我无法做出判断。

  「这只是习不习惯的问题。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使用敬语。习惯了的话,那也只是小菜一碟。这样子人格定不下来,我真感觉自己就像幽灵一样呢。人格骨碌碌地变化,就像面具的变换……」

  「那你在我的面前,又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卡嗒卡嗒地,电车摇晃著。偶尔电车经过大厦或者树丛,在她的面上落下了影子。

  「因为你全部知道……所以在你面前我用哪个人格都无所谓,只是那样子而已……吶,时雨君……」

  电车通过了道口。铛铛铛铛的警铃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

  「人啊,是拥有记忆的……」

  被连电车的摇晃声都没有干扰到千夜学姐的话语声,就像在我耳边轻轻诉说一样穿透入耳。

  宛如海滨的波涛声一样,她的声音温柔地渗进了我的内心。

  据说蜥蜴和蚯蚓是没有的哦,记忆。

  几乎所有的生物,脑中都无法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在根据现场情况,当机立断地活著而已。

  但是……我们人类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能用那双脚站在那里,也是因为在你的记忆中存留著站立的感觉你才能站立的。

  而人类过去的记忆,产生出了「死者」这一个概念。

  对于其他的动物来说……死掉的同伴,就再也不是同伴了。

  一旦死去,那就已经不是 ……「存在」,而是「虚无」了哦。

  所以就连智慧仅次于人类的黑猩猩……当它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去,便会当场把尸体遗弃。

  人获得记忆的代价,就是被授予了面对死亡的恐惧。

  你重要的人也好,以及你自身也好,总有一天会从世界上消失的。

  然而,你的记忆会留下来——

  记忆能够将死这个事物,从「虚无」化为「存在」。

  重要的人的回忆不想忘记……这一心愿,在这世上诞生出了「死者」。

  接著在这个世界上,构架出了死后的世界。

  所谓的幽灵啊,也是人类创造出来的。飘忽不定,行将忘却的存在。

  附身在人类的愿望与思念上,幽灵才能存在于世。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

  车窗闪过的忽高忽低的建筑物,住宅地也在增加著。但旁边接著就是大山迎面而来。

  电车向大山突进著。

  「所谓的人格就像是没定型的布丁一样。它自己可是不能支撑起自己的,如果离开了『人』这个模具的话,就会立即崩坏。而在人体这一个模具里,塞满了名为『记忆』的布丁。它非常易碎,就算轻微的冲击也会导致它失去形状、产生裂缝。」

  毫不厌倦地继续说著,千夜学姐向窗外看了过去。

  冲击——对这个人来说,也就是姐姐的死了吧。

  「夹著裂缝的一边是一夜,而另一边就是我。呵呵,这个想法是否正确,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学姐才不是什么幽灵。幽灵可是人死后的魂魄。」

  「那么,如果我死掉的话——就能如愿以偿了吧。时雨君——我啊——」

  其后的话语声,消失在了转暗的视野、以及轰隆的低吼中。电车,进入了隧道。

  窗外流过陈旧的、灰暗的墙面,还时不时地映出我和学姐的身姿。

  千夜学姐一脸不高兴,光线从她的脸上流过,让她的面部有了半透明的感觉。

  和幽灵一起乘车,就是现在我这样的感觉吧。

  窗子映出了她青白色的肌肤、透亮的秀发以及作为特徵的红瞳。

  就像人偶一般的冰艳。

  下个瞬间周围泛出了光芒,让她的肌肤取回了血色。窗子上映著的千夜学姐,终于由人偶变回人类的样子了。

  电车穿过了隧道。

  「刚刚,你是想到了我在火葬场被烧成骨灰后、不成体统的样子了吧。不行的哦时雨同学,你怎么能对那种东西抱有邪恶的情欲。」

  「谁会萌那种东西啊。」

  「来到这边真是久违了。」

  光当光当地,电车离纸条记载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途中切换了单线铁路(注:单线铁路是指在同一区间或同一闭塞分区内,同一时间只允许一辆单线铁路列车运行的铁路),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慢得异常。

  「话说回来,年龄上的确是高龄,但看上去像十二岁的千夜学姐的祖母大人的家就在这附近?」

  千夜学姐用像看见可怜虫的目光眼神蔑视了我一下,这样说了。

  「都不知道你为何出生在这个世上了,真是可怜……竟然白痴到那种地步。请不要将我的祖母想成像妖怪一样。」

  「那只是梦想—梦想而已。啊啊,我们鹿仓家族也……好像一直住在山里头,不过还是非常的不便。」

  「不是有『靠投机赚一笔』(一山当てる)这样的说法吗?以前的山就如上述字面所说,是宝山。有水有矿、有煤、甚至有作为药原料的水银。然而现在可是完全地寂寥下来了,人们已经拋弃了山。鹰白家族也曾经将这一带作为庄园管理的……」

  千夜学姐看著眼下沿著河边延伸的住宅地,叹了一口气。以前,这一带的平地肯定都不留缝隙地被农田所覆盖的吧。

  「战后的农地改革,将农田全部收走了。然后家族就走上了没落一途,现在遗留下来的也只有破破烂烂的神社了。如果祖母也过身了的话,连那个都会消失掉了的吧。」

  「千夜学姐的巫女装束……」

  (译者:本卷没得看……)

  她歪了歪头。就像在说「肯定会穿巫女服的啊」。

  难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月都会去帮忙的哦?」

  我无言地在心里做出了胜利的姿势。

  不知千夜学姐有没有察觉我心里流著欢喜的泪水,只见她再次向窗外望去。

  「那孩子的家,就在那附近。」

  夹著河川的山的斜面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建筑物。

  那里海拔比较高,基本上没什么平地,都是些比较斜的地面。

  沿著斜面,房子群矗著。千夜学姐从窗口指著其中一间房子,开始说明行走路线。

  「看来你……很有余裕啊。」

  「是吗?」

  锵锵地,车轮轧过某物的声音,大声地响了起来。轨道弯弯曲曲地像蛇一样延伸著,让人感到附近这一带没有能直线行走的道路,都是些险峻的道路。

  「上周也是一样。知道谁要死的话,只需等到星期三再去取回就行了。」

  「……这是为了确实能回收到书……」

  我用食指指著千夜学姐。

  「你这种人,看上去就是那种在弹幕射击游戏存著大炸不用而死掉的类型。自己对自己评价过高了。因此总是会陷入险境。」

  「……呵呵,是啊。我会——铭记在心的了——」

  电车再次进入了隧道。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 * *

  在无人车站下了车,迅速从陡峭的楼梯向街道跑去。快得连扶手都没抓,就像滚下去来冲到街道了。街道沿著河川,在陡峭的山谷中蜿蜒延伸。

  「空气好清爽。这里到底是……哪个县啊?」

  千夜学姐深呼吸了一下。在西日照射下,她的长发染上了橙色。周围是包围著山的树林,它们反射著落日的光,有著令人睁不开般耀眼的亮度……

  「明明都知道这里房屋的分布,就不要故意装傻了……」

  姑且,这里是在东京都内。但是很难让人相信就是了 ……

  吸进的空气带点寒意,让人感到这里海拔的确有点高。到处都有薄荷的味道,就像身在高原一样。

  「呵呵。就是因为知道,才必须有人来装傻啊。」

  千夜学姐露出坏心眼的微笑之后,迅速地走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这不像是平时的千夜学姐啊。

  「啊啊,一直都是下坡路啊。」

  回去的时候这就变成全部都是上坡路了,仅仅一想就够烦的。

  「就像时雨君的人生一样呢。」

  「你说了什么?啊啊?」

  「嗤嗤,没什么。」

  欢快地,千夜学姐在我身边走著。然后她轻快地向前走了几步,让我快点追上去一样轻轻地挥了挥手。那副天真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她。

  回家的时候,问问她是不是中了彩票好了。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向她的背影追了上去。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车站走过来,差不多走了十分钟,然后……我们止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惨状。

  纸条上所写住址处的房屋,完全消失了。

  地面数十公分以上的部分全部消失,只留下房间布局图一样的地基。

  「刚才我们还看著那个房子赶来的啊……到底……飞到哪里去了啊?」

  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令我的心脏漠然地跳动著。

  这个房子位于高处,所以一出车站就看到了。

  沿著和河川同一走向的道路,能看到这个房子……和更远一点的建设大坝用的废铁路。明明是几分钟前还能确认到的确存在的场所来的,明明是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的了……

  但是,当我们的视线被另一栋普通公寓遮挡住的瞬间,大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接著……便变成了空地。

  房子就像被锐利的刀物切断了,向著河川飞了过去。

  「海啸……」(译者:海啸日文津波)

  毫无表情的千夜学姐呆呆地喃喃著。

  「海啸……这玩笑可开得真好,这里可是山上啊。」

  「这是所谓的山崩(译者:山崩日文山津波)……书中是这样记载的。昭和十二年十一月,群马县嬬恋村附近的山体滑落,袭击了村子。大规模的泥石流然后引起了火灾,一瞬间造成200人以上死亡。呵呵,但是,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在眼前发生……」

  千夜学姐好像很愉快地笑了。

  「书上轮到的死因明明是上吊。为什么,没有使用呢?」

  千夜学姐在事发现场到处东张西望,然后盯住了在面前几米远、插在铺满粉碎性物体的地面上的玄关大门。她跑过去,把门从地面上拔出来。只能认为是被极大的力量所粉碎的玄关门,不仅可以看到上锁和挂上了链锁的痕迹,还可以看到从内侧钉了几根木板的痕迹。

  「恐怕,这次的牺牲者没有接受书。因为一直在家闭门不出,就用海啸把她吹飞了……」

  我以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如果没有接受书的话,那也应该……看不见那个怪物。

  调查了一下那房子周围的破片。每个窗子内侧都用木板进行了补强。

  「有谁……要来杀掉自己……看样子只能这样想了吧。」

  门板上也留有像是发狂了一样钉进去的数十根钉子。由钉子的数目,可以感到牺牲者当时不寻常的恐惧以及焦躁。

  「直到现在书是按部就班的,按顺序一页一页地让人以上面的方法死去的……这跟预想一样,有介入的人。然而让人更吃惊的是,那个人……能够自由地翻书,随心所欲地使用书中的任何一页。」

  千夜学姐蹲下来,用手指描绘著因冲击波而形成的地面。沙沙地,沙粒从指间散落。

  「糟糕了呢。能够这样使用书的人,还在附近——」

  在她站起来的同时,我也回过了头。

  后方的山坡发生了大规模的塌陷,灰色的岩石表面暴露了出来。

  然后目光沿著山脊上的废弃铁路看上去,隐约可以看到向下看著的少女的身影,一晃而过。定睛看去的时候那个影子就消失了。

  肯定是向后移动了几步吧。因为有高度差,仅仅只是那样就看不见她了。

  「是……我们学校的制服呢。」

  千夜学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时雨君,你……视力好吗?」

  「你这样问,也就是说千夜学姐也看不到那个是谁了?」

  我与皱著眉头的千夜学姐视线重合。

  这样下去的话,在废铁路上看到的身影就会消失的了。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追吧。」

  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著,向伫立在废铁路上的少女追过去。

  每次踩在崩落的山坡上,每次都会滑下来,没能想预想般前进。

  可恶——,这样下去就会让那女的给跑了。

  我翻过了身子,向侧边跑去。避开崩落的地方,在还有树木残留著的山坡上以之字形登上去。

  「停下来!!时雨君——!!」

  无视了千夜制止我的呼喊,我继续在树木之间的空隙,冲上了山坡。但倾斜的山坡比想像中更为陡峭,冲了2、3步就冲不上去了,只能爬著上去。

  这边登上去之前,你可别逃哦——

  我向头上望去,寻找著站在废铁路上少女的影子。

  「……这怎么回事?」

  因为我已经登上了一定高度了原因吗?少女的影子能清楚地确认到。

  然而影子却连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盯著我们。虽然我是那样认为,但少女被西斜的太阳照射著因此只能看到少女的轮廓,是不是真的在盯著我们那是不知道的。

  但是,那家伙的余裕到底是……

  就算被看见了脸……也毫不在意吗?

  我继续在山坡上爬著,但双手却感觉到微微的震动。

  「趴下!!」

  被千夜学姐撞飞的同时,面前有闪光划过。

  一瞬间之后,锵————!!一声巨响。

  但我理解到面前的惨状,已经是过了好几秒的事情。

  光划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那样黑黑的、生长得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棵树都没留下来。

  山坡凹陷了,泥土和石头都咕噜咕噜地裸露出来了。

  我不禁害怕得汗毛倒竖,迟一步的话就会被干掉了。嘎嘎地,脚抖个不停。

  学姐没过来撞开我的话,现在我……已经……

  「要安下心来,还太早了。」

  哔噜哔噜,听到了像是放烟花的声音。

  那是令人不安,可怕的声音。

  我勉强抬起动不了的头,向天空看去。

  像是要覆盖住橙色的天空一样,一面树木墙形成了。

  这……怎么可能……刚才刨下来的树木全部拿到空中了……?

  而且树墙还在我们的头上,这样……莫非想……?

  不安的预感全部都猜中了。轰轰地黑黑的木墙逼近过来了。逐渐变大的深深的树叶影子,向我们头上落下来了。

  跑——跑啊——!!

  头脑里徒然响彻著这样的命令,但脚就是怎样也动不起来。不……,是因为面前是这样异常的事态,脑子以恐怖的速度运转了吧。然而这副身体却跟不上那种速度,因而不能动起来。

  啊啊可恶!!我慢吞吞的在干嘛!!

  「放心,这只是把杉树吹起来而已。」

  冷静的声音响起来了。

  「计算著拋物线的落点,在到顶点的时候就会停一下的了。……你看,停下来了吧?」

  啊啊,这个人真是——

  「然后只是让它们自由落体而已,能预测到树木落下的轨道就能躲开了。——呵呵,那么我们去跳舞吧。」

  千夜学姐拉起我的手腕,跑了起来。

  每次扭动身体,附近就会有杉树咕咚咕咚地刺进地面。

  而她却大笑奔跑著。

  看来她能这样徘徊在生与死的界线上,而高兴得不得了。她的表情不禁让我有这种感觉。

  被吹起来的树木因为重力的关系而落下,击破了地上的泥土和石头。

  简直是炸弹。

  犹如炸弹落下一样,树木刺穿的地面被掀起,泥土以非常的势头喷起来了。

  但是,让我感到害怕的并不是从天而降的树木,也不是使用著魔法般的力量的少女。

  而是乐于这样异常的状况的千夜学姐……对此,我忍不住的惊恐。

  被她用手拉著,我也在舞动著。

  每当她踏出一个舞步,附近就会发生爆炸。

  就像喷泉一样被卷起的石头也好,四散的木片也好,她都华丽地躲开了。

  长长的黑发也轻飘飘地像波浪一样散开了。在泥土,石头以及木头的味道中……混杂有学姐甘甜的香味。

  经历了两次山崩之后,山坡大部分都崩坏掉了。但是,山坡的中央勉勉强强地留下了没有崩塌,长著树丛的小道。我们抓住那些残留下来的树,一点点地向上爬。

  背后不断有落下来的树木与地面冲突,激起了爆风。我们一边承受著吹过来的爆风,一边向

  伫立在废铁路上的少女跑去。

  西斜的太阳在山坡上闪闪地发射著。令人眩目的光芒,使得人很难睁开眼睛。

  少女的身影与我们拉开了距离。可恶,那家伙……想逃了。

  右手摸到了杂草和沙石,然后视界急剧地扩张了。终于爬到了废铁路上了。

  左右看去,废铁路的东侧是隧道,而西侧则通往铁桥,各自地延伸著。隧道的入口有一半埋住了,从这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那边。」

  千夜学姐继续拉著我。少女的身影,向著西边的铁桥。

  我们沿著生锈的铁轨向那身影追了过去。

  西斜的太阳好耀眼,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杂草丛生的铁轨就像上面压坏满满一箱西红柿一样,染得通红。……这样说起来,上周也是有这样感觉,在夕阳照射下的走廊上跑著跑著就跟丢了……

  用手腕挡住脸,继续追赶著那身影。

  不知何时,那个影子已经跑到铁桥上去了。没问题了,这样看起来能追上。

  铁桥架空建在山与山之间,细细的支柱下数十米是河川。

  非常的高。

  一瞥脚下,就有河川飞溅上来的水沫进到眼睛里。水冲击岩石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发狂的笑声。有如果掉以轻心,就会被吸进去的感觉。在这高得令人发晕的崖上,铁路跨越了河川架在上面。

  踏错脚的话……是会没命的。

  身影在铁桥中间位置移动著。以我们的脚程的话,在那家伙渡过铁桥之前就能捉住她。

  「——等下,好奇怪!?」

  踏上了铁桥,并在铁轨上跑了几米的时候,千夜学姐急忙叫住我。

  「哪里奇怪了!?不快点的话,就要给她逃掉了——!!」

  千夜学姐无视我说的话。突然捉住我的手腕,转身向来路跑去。真是非常大的力道。

  脚有点踏不到沙石和铁路让我有点慌张,不过我还是跟著千夜学姐身后跑著。可恶,为什么要向相反方向跑——

  紧接著,我听到了叽叽般的轰鸣。

  叽叽——叽叽——叽叽——。强力的震动从铁轨上传到脚下,摇动著我们的腿。

  铁桥大幅度的弯曲了,嘎哦——地,发出了就像恐龙的咆哮般的高鸣。我情不自禁地摀住了双耳。

  (译者:我想起了观铃。)

  就这样子支柱一点点地崩坏,铁桥被河川吸了下去。

  巨大的水柱激起,飞溅的水珠和细微的残骸叩击著周边一带。

  真是千钧一发。

  不,如果千夜学姐没救我的话……今天就要死上两次了。

  但是……我转移视线,向前方望去。

  铁桥已经完全崩塌,残骸也凄惨地散落在眼前的河谷里了。这本来就是不知何时就会崩塌也不奇怪的废线路来的,我们只是跑上去而已就塌掉了,应该是没什么奇怪的。

  「不,对方肯定还活著,因为完全没有听到悲鸣声。而且——」

  千夜学姐嗅了几下鼻子。我也有样学样的嗅了一下。……好像闻到了很轻微的接近灯油般的气味。

  「这是轻油的味道。附近有采石场,是在那里把ANFO炸药盗过来了吧。作为迷惑人的烟雾弹,真是华丽。」

  「……那么,我们追著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千夜学姐没能回答。

  无言地站了起来,她把头横过了一边。

  「回去吧。」

  跟丢了目标的千夜学姐冷淡地轻声说,迅速地转过了身子。

  「『回去』是想搞什么……这放著不管好吗!?那人可是……能把房子都击毁掉的!!连我们都可能会被杀掉也说不定。然而你——这是为什么!?」

  她脚步一点都没停下,用手抓住山坡准备下去了。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像时雨君之前所说的一样,太天真了……」

  夕阳照射著山坡,使得千夜学姐的影子长长地延伸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咬住嘴唇。

  山回荡著传来了警笛声,看来警车差不多到了。应该是接到了山崩的报告,从几千米外的大街道上沿著山道过来的吧。

  「太迟了……」

  不是要说给谁听,我只是单单自言自语著。

  * * *

  回程的电车,完全没有调整车次,按照平常的行车时间表运行著。

  「这边是乡下,没有施加坡面补强工程的部分发生滑坡,那可是家常便饭了——。铁桥也是一样,那样的东西……什么时候崩塌了也不奇怪。就那种程度就停发通往东京都中心的电车的话,交通会瘫痪的。」

  「在山中,没有人住的话就不会当成有灾害。住宅有很多,但除了那房子以外就都是空房子。因为没有人,所以山也好,铁桥也好,都不会进行补修工事的。就算崩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困扰,因此就会被放置不管。」

  「下次不出事就没问题了啊……」

  「就是这样想的。」

  在咯登咯登响著的车厢内,我们捉住吊环,不看对方地交谈著。

  没有回收到书也好,牺牲者出现了也好,她好像对这些事没怎么在意。

  「第一次的滑坡是山崩,第二次是使用了雪崩。」

  「雪崩……?」

  我想都不想,回问了过去。

  「昭和十五年,富山县黑部市宇奈月町阿会原,大坝建设现场员工宿舍被雪崩所袭击。雪崩将山一面的巨树一棵不留地全部卷跑,将其像箭雨一样射到宿舍。一瞬造成28人死亡……我们运气还真好呢。」

  「是吗……」

  头脑已经麻木了。沉重的败北感支配著自己。

  「书上甚至还记录了帕申德勒之战。用毒气,所有人体的腐败过程,还有……用阿芒拿炸药的核武器引发的大爆炸……记录涉及了方方面面。要是认真地使用那些的话,一瞬间就能使死伤者超过一万人。」

  「真是喜欢夸张呢。但是啊,这是『能使用』的前提下,才能这样说的吧?又不是猫形机器人,我才不认为能使出那种『彭彭』的秘密力量。」

  「今天不是2次使山体滑坡了吗。第三次虽然是使用炸药,但对方是明确打算杀掉我们了。」

  千夜学姐边瞪眼看著窗外边说……然后表情突然缓和起来,有点寂寞地说。

  「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感情上有少许交错,人就会把人杀掉。真是的,人心真是黑暗啊。今次的事件,也是围绕著『谁杀的』这个焦点呢。」

  对她犹如事不关己的说话口吻,我感到非常的火大。简直就像明明知道谁是犯人的情况下,还好好地来观看自杀实行……我强烈的有这种感觉。

  「这是诅咒吧……」

  狠狠地,我向她甩出了这句话。

  「诅咒啊,还真是必须的呢。这可是自己的人际关系搞不好的最佳借口呢。」

  「人际关系……?」

  我回想起那被夕阳照著看不清的影子。制服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款式……头发的颜色是……

  千夜学姐窥视著我的脸,偷偷地微笑了。

  「头发颜色是茶色的,长度是垂肩。这就是那种距离下,能得到的全部信息。但是现在的时代,茶色的假发什么的,很简单就能在装饰品商店入手了,因此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情报。」

  我把牙齿咬得唧唧作响。

  千夜学姐温柔地抚上我绷紧的脸。

  「但是,对方是确确实实想干掉我们的。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暗算哦,时•雨•君——」

  「这是多余的担心。小夜美才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谁也没说过是小夜美……呵呵,而且是一句都没说过,不是吗?」

  这家伙……总是……在绕圈子。

  「书呢,可是分开了四个章节。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分别是『自杀』、『他杀』、『事故』、『天灾』……原来的话,不一页一页地按部就班、消化其中的项目是不行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对方似乎能自由地使用书中的任何一页。」

  「吶,如果使用了不是自杀章节中书页,那使用者到底——会怎样?」

  「大概会死。」

  她无情地断言。

  「就像杀人犯会接受名为『死刑』制裁一样,染指邪恶力量的人,死亡将会到访。」

  「但是,对方弄坏铁桥之后,就像幻影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了哦?」

  「幻影呢,肯定……有什么秘密在内。」

  这样说起来,我回想起铁桥崩坏那时的事了。那时千夜学姐,马上放弃转而走上了回家的路了。

  她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类型啊。肯定是知道了幻影本身的秘密。

  但是要获得那个确证,就差那么一块拼图……我有这样感觉。

  「对方之所以没死,纯粹只是因为使用能量多少的问题而已。雪崩也好,山崩也好,要引发出那些自然现象,书的力量并非是必须的。我们先拋开受害程度不谈。所以说,只要不达到一定的使用量,或许就不会死。」

  「她的寿命是一点一点地被自己消耗掉的吗?要真那样的话,会很棘手的。」

  「呵呵……如果对方是我们的敌人的话——也对呢,是挺棘手的。既然我们这边看不清楚对方是谁,那么对方也无法注意到我们是谁。」

  「但是,通过这次的事件……对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背后出现了追兵。对方虽然不知道追兵是谁,但是也知道、有人目睹到了她的所作所为。」

  「回到家之后——请好好地确认一下小夜美的鞋子呢。」

  「…………」

  「如果在山中行走过的话,鞋子上会粘著泥土或者枯草也说不定呢?我啊,可是为了小夜美的清白而说这种话的哦。」

  在此之后就没有和千夜学姐谈话了。

  卡嗒卡嗒地,电车发出摇摇晃晃的声音。窗子外面,黑暗再次降临。

  我望向车窗外流动的景色——

  漆黑的隧道内壁上的污点,看起来就像一群眼睛凹陷的怪物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著我和学姐……这是由于隧道中凹凹凸凸造成光暗不一,加上污点渲染的情况下,还是说……不知不觉中我的心已经病了呢,因而造成看见幻觉一样的景象,总而言之就只有讨厌的映像在我的眼前浮现著。

  为什么,这次不是自杀呢——?

  山崩能引起2次,铁桥能搞掉一条的话,从一开始……把学校粉碎了不就好了吗?明明这样做的话就不用花上数周的时间,一下子就能把女篮球部全员全部抹杀掉的。

  看著窗子我的视线和千夜学姐的重叠了。

  正确的来说,应该是对上了映在窗中的她的双目。

  「时雨君?那个啊,一个一个地杀掉……这一点肯定是有它的意义的。」

  透过镜子,也能读取到对方的想法?

  窗子上映著的千夜学姐有点透明的眼睛以及微笑著的嘴唇,使得我的背脊一凉。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一周死一人,那个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算上这次已经是6个人死掉了。「一周」所含有的意义到底是……

  「全部都死掉的话……书的回收也会变得容易啊……犯人用完书把它扔掉,你就是殷切期盼著那个时刻的到来。今天——在知道了对方能自由地翻书之后就什么都不做了……到底,『做什么都要把书拿回来』,这只是个谎言。」

  我对自己所在的立场感觉有点理解了。千夜学姐只是露出有点暧昧的表情,什么都不回答。

  「然而,回收用完的书,肯定不会顺利的。今天也用山崩杀过来了。对方也对事情不那么顺利,有点著急了。下次我们被犯人见到的时候,就会被确切杀掉吧。」

  对我说的话,终于起了反应,透过窗子看到千夜学姐的表情,就像带了面具一样的冰冷。

  「『不顺利』?——上周那孩子呢,跳楼之前就已经死掉了。而今天,凶手最初就是打算这样做的哟……」

  她摆出一副「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的脸,细细地低语著。我不由得紧紧地握紧了抓住吊环的手。她表现出的余裕,令我非常地焦躁不安。

  电车继续卡嗒卡嗒地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进著。犹如在等待著自己将要承受的命运。

  * * *

  回到家之后,看到笑眯眯的小夜美出来迎接了。

  跟平时无异地告诉我——「还在做饭,要等一下才好」。

  我觉得自己好笨。

  自己居然会怀疑小夜美,肯定有哪里搞错了。因为……小夜美只是今天偶然有事而已。

  我和千夜学姐在那之后就直接回家了。如果小夜美当时待在房子背后的那个山坡上,是不可能比我早到家的。

  电车是三十分钟一班。在那之后我们迅速赶到车站,电车还有25分钟左右才到站,乘客除了我们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以防万一的情况下,我们还从头到尾一个个车厢地调查令人整辆车。

  不要说小夜美的身影,连同一个学校的人都没看见。

  如果打算要比我们乘上早一班的电车的话,铁桥被炸掉的那时候就必须赶到车站的了。但是,当时那个身影真的是幻影的话,说不定目的就是故意让我们那样子想的。

  脱了鞋子,踏上玄关的时候,想起了千夜学姐说的话。

  我的视线落在了小夜美一直穿著的运动鞋上,就像用布擦过一样,闪闪发亮。

  小夜美要实施犯行的话……从时间上来看,是不可能的。我的理性拚命地压住了我的疑惑。

  然而——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她的鞋子翻过来了。鞋底的沟槽之间,夹了点泥和草。

  烧遍全身般的后悔,使得自己的身体麻痹了。

  「——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站在玄关的妹妹忧姬有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我。

  「没什么……」

  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摇了摇头,将小夜美的鞋子放回土间。

  「意外的早呢,还以为你至少会吃了晚饭再回来。」

  「我说啊,我和千……学,学姐不是那种关系。」

  「真是的,哥哥太嘴硬了!!对了对了,小夜美找备用味噌都已经找伤心了哦。」

  「是吗?我马上赶过去。」

  我赶快脱下鞋子,乱扔一气。

  回过头看,它们刚才咕噜咕噜地滚动到了小夜美和忧姬摆得工工整整的鞋旁边。

  「——吶。」

  忧姬把我叫住了。声音中带有十分的寒意。

  「嗯?」

  「小夜美回来之后,就擦了自己的鞋子……这和刚才哥哥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吗?」

  忧姬说出了让我胸口犹如被剜了一块的语言。她那敏锐的洞察能力,紧逼著我。

  这样下去的话,不就只能得出犯人就是小夜美的结论了吗?

  「没……任何关系。」

  就像要欺骗自己的心一样,我这样说了。

  「——是吗。」

  忧姬低下了头看向了地板,之后就这样沉默下来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忧姬的视线略微的抬起来了。忧姬一直盯著我发抖的手。

  我特意转台去看平时基本不看的晚上新闻。就像要把电视吃下去一样紧盯著电视机,等待著新闻节目切换至播放地方新闻。然而,今天发生的山体滑坡……完全没有播放。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叹了口气,深深把身子靠在沙发上了。

  播放的新闻有由于异常气象造成的大雨、银行强盗、巨额偷税漏税事件……等等一堆能造成轰动的新闻。

  连日雨天使土层松动使得山体滑坡,造成民居被冲毁,然后那振动把附近废铁路的铁桥震塌了……

  那边的地域一带山崩频繁得连那附近的居民都会「又来了」这么想,国道也因此经常被封锁。加上车辆被卷进山崩事故里造成每月都会有死伤事件,但变成新闻什么的,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

  如果是盯准这个而使山崩掉的话……真是讨厌的犯人啊,我不禁露出了苦笑。

  然后是使用刀具杀人的话,是会惊动警察的。而被诅咒的书的力量什么的……到底有谁会相信呢。

  「……大事故?那种东西好像没播放过。」

  向坐在我旁边读书的忧姬询问,得到了那样的回答。

  「『录下来的深夜动画,如果插进了L字公告就糟了吧』。但是,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件。只是,似乎附近有连续杀害路人事件发生,要小心,哥哥。」

  (注:L字公告,是指在电视节目中插播的重要简讯。在出现公告时,电视节目的画面会向右上角缩小,剩下L形的屏幕空间用来显示简讯,故名)

  在知道今天是星期三的情况下,忧姬这样回答。

  「——杀害路人狂?啊啊,说起来,新闻上偶尔有报道。」

  「虽然不是在这里。在比较靠近都会的那一边。」

  忧姬所说的杀害路人的发生地点,离家也好,离学校也好,都是有点距离的地方。

  怎么说好呢,似乎从去年的秋天开始,就不断地发生数量惊人的杀害路人事件。

  「虽说在都会附近,但家到那里大概也就十五分钟的电车车程。千……一夜学姐的家,好像就在那附近。」

  「我已经全部从哥哥那里听说了,现在也大可不必向我隐瞒千夜学姐的事情了。不过与连狸猫都能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路的这边相比,凶手果然比较喜欢都会那一边呢。吶——」

  忧姬低下了头。

  「今天也……有谁死掉了吗?」

  忧姬的话非常的唐突。

  「所以啊,该怎么说好呢?你和学生会会长大人去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我迷惑要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将考虑著的我丢到一边,忧姬继续说了下去。

  「这次不是自杀了吧。发生了能上电视的大事件……也就是事故了呢。如果是在那边的话——山崩之类的?」

  完全猜中。

  「为什么会知道?」

  「有泥土的味道,虽然很淡。在哥哥和——」

  「——小夜美的身上——」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就像墨水滴进来了一样,心中泛起了厌恶感。

  也许,平稳的日常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我诅咒著这样残酷无情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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