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靠少许士卒果然难以展开防卫。对手是精良的黑鸟旗军,尽管我们的兵力相当,素质却给人家完全没有获胜的机会。
我的脑中充斥着如此软弱的念头,跟围绕着这座城的巨大城墙相比,防壁却显得十分简陋。我望着阿尔斯和帕乌雷斯将军努力防范对方侵入防壁。
米卡娜指挥着我的百人军队,这里就有三位将军级的指挥官,不过遗憾的是,我方完全没有占上风。
「那一击应该消耗了她不少力量才对啊?」
我望着站在黑鸟旗军的后方进行指挥的辉夜,小声地这么呢喃。
那一击蕴藏了苏菲亚的魔力,应该可以说是和苏菲亚的攻击相同等级吧。她在遭受那一下攻击后,竟然还能亲自出来进行夜袭,还真是有精神。
「那么,该如何是好?就算争取到时间,这样下去,这座城就要被攻破了。」
现在这个状况下,我甚至没有办法准备预备兵,辉夜的夜袭部队铁定会攻陷这座城的。
弃城和城池被攻陷有着天壤之别,这不但会影警到士兵的士气,而且后者比较有战败的感觉。来到这里之后,我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心情会大大左右战况。
「军师!劝降的使者又来了!」
阿尔斯似乎无意擦拭沾着血的脸,靠近我这么说。
辉夜暂时停止攻击,一位使者走向我们。
要接受投降劝告很简单,不过让人苦恼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安全是否受到保障。总之,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尔斯队长,我要与对方进行交涉。我会带米卡娜一起去,指挥士兵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好。可别立刻就被对方砍啰?」
阿尔斯用右手比出刀的手势,作势要砍自己的脖子,他这句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老实说,可能性其实相当大。
我回答他「我会尽力而为」,在心底乐观地想着「只要带上米卡娜,应该不会死吧」的同时,前去迎接使者。
◆ ◆ ◆
虽然说是交涉,但我并未禁止对方携带武器。因为辉夜会魔术,如果她真的要对我做什么,不论是否携带武器,我的处境都一样危险。
这样的话,我方也带着武器比较保险。虽然我这么盘算,但是说不定意外地派不上用场。
进行交涉的四个人之中,只有米卡娜和辉夜携带着武器,而剩下的两个人——我、以及辉夜的参谋尤利·史托拉特斯——并未带武器,但我还是把扇子收在衣服内袋里。
不过,这并不是这场交涉的重点。应该说,那不是我「关心」的重点。
【尤利·史托拉特斯】。
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位用着黑色兜帽遮住脸,小个子的人物身上。
之前米卡娜曾经说这个人足智多谋,但是来历不明。
他的智力约有七十,其他数值也大多落在七十左右,唯一数值最高的是魔力,约为九十。苏菲亚的魔力是九十五左右,所以他应该是一位十分优秀的魔术师,不过战斗力却不高。
还有一个问题,他的资料上写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字眼——【诱导】,应该代表着他很擅长这件事吧。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疑。
然而辉夜似乎十分买他的帐,甚至称他为自己的军师。
【插图】
看到他的能力值,我无法相信这个人竟然能担任辉夜的军师。不过要选睢当自己的亲信,是辉夜的自由,所以我听到的时候也只回了一声「这样啊」。
毕竟,如果对方很无能的话,就等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榑井,你不投降吗?」
「是的。虽然很遗憾,但是就我的立场而言,我没有办法投降。」
我也只能够这么回答。既然还有能够作战的战力,我就无法投降。
「这样啊……那就只能战斗了……」
「辉夜大人,我可以发言吗?」
辉夜身旁的史托拉特斯这么询问。剎那间,我发现辉夜的眼神有些失焦。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不过,那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
「好,可以。」
「那,我是辉夜大人的部下之一,尤利·史托拉特斯。」
「我是幸人·榑井。然后呢?你想要说什么?我可不会投降喔?」
「我方随时都能打倒你们,不过……你们需要帮助同伴们撤退,也就是说,你们是所谓的被牺牲的棋子。你们理解这一点吗?」
「史托拉特斯!」
「辉夜大人,交给我吧。」
辉夜突然这么唤史托拉特斯,似乎要责备他的发言。但是在史托拉特斯回答的瞬间,辉夜的眼神剎那间再次失焦,然后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简直就像是辉夜对史托拉特斯言听计从,怎么想都很奇怪。
而且,从刚刚开始,每当这家伙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会消耗掉魔力。
「我知道,这是我想出来的策略。」
「那么,结束撤退之后,这座城应该就没有用了吧?」
「你想说什么?」
「我方可以放过那些撤退的人,你就投降吧。」
他的意见相当中肯,不过却让人感觉很可疑,似乎藏着什么内情。就在我这么思索时,身旁的米卡娜对我开口:
「我觉得你应该接受对方的提议。」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我提到要投降时,米卡娜说要视状况而定,现在却赞成对方。
我望着米卡娜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神仿佛望着远方。总之,我知道史托拉特斯正使用着某种魔术,让米卡娜和辉夜都受到他的影响。
「不,我拒绝,我们先说到这里吧。如果你们坚持要再谈一次,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要侦询后方的意见。」
「这样啊,那到时候就请你派使者过来。辉夜大人,这样可以吗?」
「好,可以。」
辉夜像是人偶似地回答着。我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带着米卡娜回到我方阵营。
◆ ◆ ◆
「辉夜被操纵了?」
阿尔斯听到我说的话,一脸困惑地这么询问。
帕乌雷斯将军坐在阿尔斯的身旁,脸上的表情与阿尔斯相仿。我坐在这两个人的正对面,与他们交谈。米卡娜坐在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我望向她,她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相当沮丧。
「刚刚米卡娜恐怕是被诱导了吧?」
「看来你也不是很确定啊。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辉夜大人会跟狄奥路德大人敌对了。」
「对啊,就道两个人的关系来看,他们不可能会对立,应该说,他们没有携手合作这一点才让我吃惊。而且,那位史托拉特斯大约是半年前被雇用的,原本是从事最基层的工作,辉夜公主却突然看中他,让他的地位扶摇直上。所以,说不定真的如同幸人的臆测。」
阿尔斯告诉我这些新的情报。凭史托拉特斯的能力值,能当上公主的亲信确实奇怪。
他果然用了某种手段,而且恐怕就是用魔术操纵了辉夜吧。
【精神控制。不使用强制的手段,将遭受控制者诱导至某个预设的结论,仿佛受控者是运用自己的意识进行选择的一种技术或行为。】
【催眠。一个容易遭受催眠的意识状态,或是指被催眠的状态,以及引导别人进入这个状态的技术。又称为催眠术。受催眠的人无法做出自己真的不愿意做的行为。】
我联想到的两个单字显现了出来。对方大概是使用魔术,所以我不知道现代社会的知识是否有办法派得上用场,但是多少会有些关联吧。使用催眠,并没有办法让人做出不愿意做的行为,精神控制也是让周围的人以为受挫者是靠自己的意志所做出的决定。
这两种方法都只是在诱导人。
史托拉特斯的数据中记载的【诱导】指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他会稍微诱导别人的思考。这样的举动慢慢累积之后,甚至让他能够操纵辉夜的行动。
刚才,米卡娜的思考应该就被他稍微诱导了吧。这确实是个很大的威胁。她那双无法对焦的眼睛,完全呈现出傀儡的状态。
如果不想点办法对应,被诱导者的自我甚至有可能会被封闭住。这么一来,就算他不使用魔术,对方永远会是个傀儡。
刚刚的辉夜毫无尊严,只是一味地肯定自己听到的话。这是多大的屈辱啊。
像这样践踏他人的意识,是一件相当不应该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心,如果心被封闭住的话,那就只是个人偶罢了。辉夜只差一步就要陷入这样的处境了。
「两位可以协助我吗?当然,米卡娜也是。」
「你想做什么?」
「我要找史托拉特斯和辉夜大人出来,把辉夜大人从魔术中拯救出来。」
「喂喂喂,还不能确定她是受人操控吧?你要怎么进行确认?」
虽然阿尔斯有这样的顾虑,但我十分坚信这一点。因为史托拉特斯的数据中有【诱导】这个字眼,而且他每说一句话就会消耗魔力。几乎不会有错。
「为了确认,我想和辉夜大人交谈。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们去分配马匹给所有士兵,要他们突破重围,逃离这座城。」
「敌方一定会紧追在后喔?」
「不会有问题。我要留在这里,所以会追过去的敝人应陔不多。」
「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
「为了让他们相信我只让自己的部下逃出城外。然后,我俞把这把扇子递给辉夜,当作投降的证明。这是个特殊的东西,只要观察辉夜收下它的反应,就能看出她是否有遭人操控。」
我把扇子拿给大家看之后,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米卡娜也同意了。
这么做有点——不对,相当赌命,不过我十分有胜算。问题在于这把扇子的效果。据苏菲亚所述,「这是风的魔导具,只要轻触一下,就能消除任何魔术,轻轻搧动即可刮起暴风」。如果这把扇子在任何状况下都能发挥效用,也就是说,如果它连已经施在人身上的魔术都能一并消除,辉夜就会恢复清醒。
辉夜一定得触碰到这把扇子才行,我得好好引导她这么做。
如果辉夜没有遭人操控,所有行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我也别无他法,只能被他们抓住了。
想到这里,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 ◆ ◆
我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事情至今的发展,露出苦笑。虽然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整个过程还真是滑稽。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般田地。我只是拼命地想要完成任务,结果却让许多人命丧黄泉。
虽然没有其他更尽善尽美的方法,但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所以,就算得赔上性命,至少也让我能够赎罪吧。
辉夜·哈尔贝鲁特。她曾经是国家的希望,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然而,现在对国家而言,她却逐渐变成了一个有害的存在。那是因为一部分独行独断的人,完全无视辉夜的意见所造成的结果。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善恶之分吧。不过,要选择哪一方,一定会和我们的意识有关。如果没有这份意识的话,那就不分善恶,等于是「无」的状态了。
说不定,狄奥知道辉夜陷入这样的状态,所以才没有亲自和她进行战斗。
就算再怎么思考,我们也无法了解他人的想法,因为我们无法窥视人心。比如说,不论是夫妻、亲子、姐弟或好友,都没有办法知道彼此的心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们一直深信对方能够知道自己的心情,只会产生误会罢了,所以我们需要开口和对方沟通。
我可以看到许多的情报,但却看不到他人心中的想法。最多也只能由数据的变化来推敲而已。不论是我或是其他人,都需要开口沟通,不然无从得知彼此的心意。
不过,如果无法讲这些话传递给对方,那怎么办呢?如果没有这份心的话,该怎么办呢?这会多么空虚啊。
辉夜走进房里,对我这么说:
「幸人·榑井……你愿意投降吗?」
听到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我不禁笑了出来。这是自嘲的笑。
如果只看结果的话,部队是成功撤退了。
不过,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论怎么看,都有半数的人无法突破重围,惨遭杀害。
为了不让辉夜和史托拉特斯察觉任何异样,我把这些人当成牺牲的棋子。
为了死去的人,我绝对不能失败。
「我本来想说至少要让部下逃走的,世事尽不如人意啊。」
「如果你跟我们说一声的话,我们答应过要让你的部下活命吧?」
「我的部下也不会答应我这么做。不过,我已经机关算尽了。我要投降。」
我这么说,站了起来。史托拉特斯就站在辉夜的后方。
如果不设法拉拢辉夜到我方阵营,我应该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只能放手一搏。
我的右手握着扇子,在心中这么喃喃自语:
重头戏开始了。
2
我的手中握着那把扇子。辉夜当着我的面,将刀收入刀鞘之中。
看到这个意外的行动,我歪了歪头。
「为什么要把刀收起来?我是说了我要投降,但我姑且还是你的敌人喔?」
「我用看的就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战意。你的眼神中虽然有所觉悟,却没有战意。榑井,你无意与我战斗吧?」
被她看穿了。
一滴冷汗划过我的脸颊。没想到光是用看的,她就能看穿我毫无战意。
之前我曾经觉得她的眼睛可以看穿人心,那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不知道她是靠经验、与生俱来的洞察力、抑或是其他手段,不论如何,她那双眼睛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那双眼睛散发出的战意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不定只是为了想要等待你瞬间露出的破绽,而把战意藏起来了喔?」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这把扇子是十分高阶的道具吧。不过,它的力量会和使用者的魔力成正比。之前能制造出那么大的威力,是因为这把道具一开始就含有魔力了。我从你的身上几乎感觉不出魔力的存在。只是,就算是再高明的魔法师,要将如此大的魔法传入这个人道具里仍是件难事,所以里面最多也只传人了一发的量吧。」
她的洞察力真是厉害,完全被说中了。不过,就算被她知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答得真好。不过,我的武器并非战斗的力量,而是靠言语的力量。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可以,什么问题?」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更加戒备吗?不过,比起辉夜,不发一语的史托拉特斯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我本来以为这家伙一定会开口发言的。
「那么……为什么你会站在你父亲那一方?」
我知道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忤逆父亲是大罪,我能体会她踌躇不前的理由。而且狄奥说她的心思十分纤细,所以她应该更加犹疑不决。
然而,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和狄奥对立。
不论是战斗的理由,或是就无法让人理解这一点来说,我觉得狄奥和国王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她要刻意选择敌对这条路?就算国王下令,我也不觉得她会参加如此无义的战斗。
因为有人在操纵她,所以她才会这么做吗?我会这么问,就是想要看穿这一点。
「你……也要问这个问题吗?」
辉夜的表情充满寂寥,我刚和狄奥相识的时候,他也曾经露出相似的表情。那个时候,他坐在马车中告诉我,他要为了姐姐而战。
「……狄奥大人……是为了你而战。你……却是为了父亲而战吗?」
「你会这么问,是为了要更了解我吗……若不回答你,那我就太失礼了。」
「大人说的没错。我认为您应该要将真正的想法告诉他。」
辉夜悲戚地笑了。看到她的模样,我不禁咬紧牙根。她的眼睛失焦了,因为史托拉特斯刚刚插了嘴。
「辉夜大人……」
「我并不是为了父亲而战,我是为了狄奥而战。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人民,我……是为了我唯一的弟弟而战……」
辉夜这么说完后,看起来有些消沉。
我吃了一惊。她的理由和狄奥如出一辙。
是史托拉特斯操纵她,强迫她这么说的吗?还是她说出了真心话?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和狄奥大人对立……?」
「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因为父亲想要使用持久战……」
「你没有考虑要和狄奥联手吗……?」
「如果想要打倒父亲,我们的时间并不够用……而且就算打倒父亲,之后还是只剩我孤单一人……如果要浪费无谓的时间去打倒父亲,到头来却只剩我一个人的话……」
那还不如让我和最爱的弟弟一起度过剩下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辉夜把该说的话都一吐而尽,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和她比起来,我却一点也不轻松。能够吐槽的地方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
不对,最应该吐槽的地方是……
「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你要用狄奥委会死的这个前提来考虑这件事呢……?」
听到我说的话,辉夜瞪大眼睛,露出讶异的表情。
然后,她似乎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她直直地望着我,用力闭上眼睛一会儿后说:
「……狄奥已经活不久了。慢的话还有两个月,快的话,可能明天就……会死……」
听到辉夜的话,我发现许多的事情都能串连在一起,全都串连起来了。
体弱多病的狄奥,急着打短期战的狄奥,用化妆掩饰脸色的狄奥,累倒的狄奥,没有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狄奥。
然后,狄奥心中那份不寻常的决心。
如果把全部串连在一起思考,的确很不对劲。虽然狄奥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打倒父亲,但他却显得不够谨慎。不对,应该说他很急着想要了结这件事。
我确实感到不太对劲,不过我却没有想要寻找答案,因为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而且,在紧要关头,我却关心着其他的事情,拼命想着胜利和存活,没有注意到狄奥的状况。
我的膝盖一阵发软,虽然设法稳住脚步,却无法隐藏心中的动摇。
虽然也很有可能是史托拉特斯要辉夜说谎。不过,我觉得她现在说的是真话。
「我祈求的是和狄奥度过短暂的平稳时光,只要能够达成这个目标……我什么都不要……」
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时间很珍贵。更不用说这是最后的时光了。
听说狄奥和辉夜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对辉夜而言,家族的定义并不是血缘关系,而是一起度过的时光吧。若非如此,前往他国避难的两位姐姐应该也可以算是她的家人吧。
问题是,狄奥决定要将剩下的生命用来打倒父亲,但是辉夜却否定他的做法。
这两个人都想要留下一些事物。不过,狄奥想要留下没有父亲的国家,辉夜却希望留下珍贵的时光。
我缓缓地整理着脑中的思绪。辉夜极有可能已经精神崩溃了。她成为父亲下手的目标,又听到弟弟告知已经来日不多,而且弟弟还举兵反叛——道应该造成辉夜心里很大的负担吧。再加上辉夜又是必须带兵的将军,肩负着一定的责任,也需要花心思在下属身上。
由于不能轻举妄动,当她思索着有什么解决办法的时候,说不定会觉得一切都渐渐无所谓了。
为了救出狄奥,为了与狄奥一起度过短暂的安稳时光,她只能与狄奥战斗,靠自己亲自拿下他。很可能是这样的思考模式束缚了她。
因为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被那位史托拉特斯诱导的结果。
就算她觉得全部都已经无所谓了,除了这个目标之外,任何事情都不能勾起她的兴趣,我也能够感到理解。
不过,辉夜并没有带给我这样的感觉。就算有,也只有微乎其微而已。
辉夜是个半调子。虽然她点燃战火,却又想将士兵的牺牲压低至最小。如果不够冷静,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采用强攻,辉夜的军队不仅能够获胜,也能尽早结束战争。如果她冀望能跟狄奥度过安稳的时光,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只派自己的军队展开强攻。
不过,当我和狄奥展开包围网作战时,辉夜却去救援其他城池。我不懂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而且,她攻击哈尔帕城的理由是害怕会被我方追击。一个接近自暴自弃的人会在意这一点吗?
如果她当初派少数兵力穿过哈尔帕城,应该就能抵达狄奥宣称自己要后撤的城。虽然那个时候狄奥其实并不在那里。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懂她当初为什么不这么做。
她的言行不一,简直就像罹患多重人格一样。与其说她罹患多重人格,不如说她游移不定。
她简直就像哪学步的孩童,到处东晃晃西晃晃。如果没有人好好控制住她,她就安定不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在操控她。
我不禁紧咬下唇。辉夜的心情应该毫无虚假。史托拉特斯的魔术果然能够诱导别人的思考,就像是那个人真的那么想一样。
他让辉夜觉得一定要实现那个小小的愿望,并认定只能靠战斗来救出狄奥。
对方利用了她为弟弟着想的纯粹心情。
「虽然父亲是透过传令者这么告诉我的,但是他答应等我逮捕狄奥之后,他不会插手。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愿意投降,带我去找狄奥吗?」
「你觉得国王会遵守这种约定吗?」
「大概有一半的几率吧。不过我的家臣很优秀。如果开战的话,就算我不在也能够获得胜利。虽然战争应该会拖一段时间。」
——在那段期间,我要和狄奥度过最后的时光。
辉夜这么说道,看起来似乎不惜赔上性命。她似乎只想着这件事情,与此无关的事情大概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了。应该是对方促使她这么做的吧。
「……这么一来,暗杀国王不是更快吗?」
「不只是我,就连大陆最高明的暗杀者都办不到。父亲的周围经常围绕着一百位善斗之士。与他会面的时候,武器会被没收。再加上父亲自己也是个非比寻常的能手,光凭一击是无法打倒他的。如果能暗杀他,我早就这么做了。因为实在别无他法,我只好亲自出马拿下狄奥。」
原来如此。没有办法这么简单就打倒他啊。我不能听听就算了。
狄奥的策略是让我拖住辉夜,争取时间,让他去讨伐国王。这个作战的前提是他要能够打倒国王才行。不过听辉夜这么说,这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思考。现在听到的情报,让我需要修正方针。
如果事情进行得相当顺遂,就算狄奥成功讨伐国王,我之前仍然不确定辉夜是否会协助狄奥,所以觉得不太妥当。不过,照现在的状况来看,之前的担忧有可能会成真。
如果我想要解决一切,就得赶快把辉夜从魔术中解放出来。
不过,我没有想过狄奥的病,竟然严重到让他生命垂危。恐怕只有尤连伯爵知道这件事情吧。真是被摆了一道。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会阻止他这么做,也不会绞尽脑汁帮忙他了。不,狄奥就是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才刻意不告诉我的吧。
总之,我下次要好好确认狄奥的数据,说不定能够知道些什么。
先不想这些了,我现在得先帮助眼前这个人才行。需要靠我这张嘴,还有这把扇子。
「我了解辉夜大人的心意了。我以自己的名字发誓,不会伤害辉夜大人。不过,如果没有献上任何东西,应该无以为证,所以请收下这个物品。」
我用双手高举扇子,在辉夜的面前跪下。
「我将这把朋友致赠给我的扇子献给你。希望你收下后,能够信任我。」
「这是之前刮起暴风的魔导具吧。这应该是你最后的靠山吧?」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献给你,还请你收下。」
为了不让她看到我的表情,我低下头。
我的汗如雨下,口干舌燥。下一瞬间,就算我被砍杀也不足为奇,如果扇子没有发挥功效,那我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我紧闭双眼。先不管我的性命,我都投降了,总是会得救吧。
不过,如果这把扇子没有派上用场就糟糕了。如果没有发挥功效,辉夜之后永远无法恢复清醒。
「他说的也有道理……就收下吧?如果拒绝他,应该会相当失礼。」
「这么说也是,就这么做吧。」
听到史托拉特斯说的话后,辉夜点头称是,握住那把我双手奉给她的扇子。
3
通往王城城门的笔直大道上,一道黑色闪光疾驶而过。
倒霉地出现在这里,企图妨碍我们的士兵,在与我们擦肩而过时就会被砍杀,几乎马上死亡。就算没有马上死亡的士兵,也是深受一看就知道无药可救的重伤。
看到前方的人动作如此迅速,跑在后方的我表情不禁扭曲,加上正用尽全力冲刺,让我的右侧腹痛了起来,只好用手压着。
这里是战场,而我却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当有人为我开道时,如果不迅速通过,将会十分危险。不过前导者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开好的道路一下子就又被堵住了。
尽管气喘吁吁,我仍然设法向前进。此时,有一支箭朝我飞了过来。
我本来就无力反抗,现在整个人又精疲力竭。
我根本躲不过这只箭,也无意闪躲。
因为我知道我不需要闪躲。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曾有三次差点没命,但是都有人伸出援手。
那只箭在射中我之前就折成两半,而射箭的狙击手遭受雷击,飞了出去。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要离太远,速度不要太慢。」
「哈……哈……我每次都跟你说我会尽力而为,会使出我的全力……」
「嗯,我跑太快了吗?我这样只是随便跑跑而已。」
「……请你再慢一点。我们这样的对话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如果办不到的话,你就一个人自己先走吧。」
听到我说的话,对方露出了和狄奥相似的柔和笑容。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是你救了我。幸人,我以我的名字,辉夜·哈尔贝鲁特之名发誓,我一定会守护你。」
辉夜这么说。
我很感激她这么说,不过如果她真的这么想,我希鏊她能多为我着想。老实蜕,我渐渐觉得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险,自己也不会有事。这种念头太可怕了。
毕竟有人用魔术对付我们的时候,她就砍倒对方;箭飞过来的时候,也砍倒对方;有人袭击而来,也砍倒对方……不断重复这个步骤。她确实是个最强大的保镖,但是如果我没有陷入危机,她就对我毫不关心,这样对心脏不太好。
「如果你使出真本事的话,这里的敌人应该都会被你击败。我们加快脚步吧。」
「战争光靠武力是不够的。如果直接和父亲作战的话,我应该能够获胜。不过我的父亲并不会与我正面交锋。而且,父亲为了不要败给我,一定准备好了对策。我一定会输给他吧。」
「那为什么还要去?」
「弟弟在等我,而且我们有胜算。因为你,幸人。因为父亲不会警戒你。你要发挥全力喔!」
「我也会尽力而为……可以的话,请你一个人解决。」
「竟然让自己拥抱过的女人一个人去战斗,这样的男人有点没出息喔?」
辉夜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的微笑,这么开口消遣我。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我在心中这么辩解。如果我做出任何回应的话,那就正中她的下怀了,而且我的侧腹还在痛。
我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只不过是担心她罢了,而且我才不记得她身体的触感呢。
「……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那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你不觉得那些家伙太慢了吗?」
「他们可是穿着盔甲全力冲刺耶,根本就是一种苦行……我觉得他们还会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一步吧。」
这里没有人能够承受我的怒气——
辉夜干脆地这么说后,看到我蹲在地上,强行拉住我的手腕,让我站了起来。
「走吧,幸人!要跟上喔!」
「……我会尽力而为……」
我现在的心情,应该就像见到一位多重人格患者,或是很擅长装乖的女孩子时的心情吧。
该怎么说呢,应该可以用难以置信这句话来形容吧。
不过,这应该才是辉夜原来的样貌。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恢复原状了。
◆ ◆ ◆
在哈尔帕城的某间房间里,传来某种东西被破裂的声音。实际上并没有东西破损。那大概是某个束缚住辉夜的隐形枷锁断裂的声音。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辉夜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我缓缓抬起视线,辉夜的表情上交织着悲伤、愤怒、惊讶、厌恶等等,所有想象得到的负面情绪。
不过,她的眼睛却稳定地对着焦。
然后,辉夜和我四目相对,这么喃喃自语:
「……我要感谢你。」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瞬间——
一闪!
辉夜的动作贴切地符合这个字汇。她用我递给她的扇子,伸进史托拉特斯的兜帽中,大概重击了他的喉咙。
「嘎!?」
史托拉特斯发出了像是被压扁的青蛙叫声,痛苦地挣扎着。
由于动作太过猛烈,他的兜帽滑落,一个肥胖的茶发男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他的年纪应该稍长我一些吧。他按捺着喉咙的剧烈疼痛,拼命地瞪着辉夜。
这是没有用的。
这个人身上的魔术已经被解除了。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愤怒……」
史托拉特露出了一头雾水的表情,似乎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辉夜会让史托拉特无法说话,是担心他会呼叫援手吧。先不论辉夜,但我瞬间就会被打倒。她真会判断情势,这么做救了我一命。
「非、非夜大忍……」
「我不是在气你这个家伙……而是在气自己……」
史托拉特斯所说的短短一句话中蕴藏着魔力,不过辉夜握着那把扇子,史托拉特斯的魔术已经不具效用了。
辉夜缓缓步向史托拉特斯,老实说,她看起来就像个幽魂或怨灵,看到史托拉特斯不断往后退,我能够深切感受到他的心情。虽然我的心中丝毫没有涌出任何同情。
「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所以引发了不必要的牺牲和混乱……我的罪孽深重,本来应该在这里自我了断的……但在这么做之前……」
……就由你这家伙来承受我的愤怒吧。
她并没有说出狠话,相对地,却让恐怖厌增加了数十倍。
史托拉特斯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转身就跑。辉夜毫不在乎,拔出插在腰际的刀。
剎那间,她迫近史托拉特斯,砍向他的背。
她的动作太快,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靠近史托拉特斯的。考虑到人体的大小,不论她的动作有多快,我应该能注意到她的移动,不过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史托拉特斯的背后了。
【缩地。或是称为缩地法或缩地术。藉由缩短距离,瞬间进行长距离移动的技能、或是一种仙术。如果是指缩地仙术,即使距离千里之遥,也能移动到别人面前,就像是瞬间移动。如果是指缩地技能,则是一种武道技术,能够用比平时更短的步伐接近他人。】
看到画面记载的信息,我却没办法笑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大概是因为刚刚就亲眼目睹了相似的现象吧。
辉夜应该没办法移动到千里之遥,也就是距离这里超过四千公里以上的地方吧。不过她能够一口气靠近离她有十步远的史托拉特斯,与其说是技法,这应该比较接近仙术。
既然这个世界有魔术,应该也会有仙术的存在。不过,刚刚那大概是一种应用魔术。不论如何,我相信这是个无法简单练成的绝技吧。
「唔……」
虽然史托拉特斯被砍中背部而发出哀号,但他迅速冲了出去。这家伙还真厉害,竟然能够再次背对着辉夜逃跑,我可干不出这种愚蠢的举动。我能想象得到辉夜会再次靠近他。
想到这里,我察觉到史托拉特斯正逃向阳台。他大概是想要往下跳吧,还是有其他的企图吗?
不论如何……
「辉夜大人!小心!!」
我对着毫无戒备,缓缓接近史托拉特斯的辉夜这么大喊。史托拉特斯的脸上浮现一抹充满恶意,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我还真是该让……辉夜小妹干下更多坏事啊……」
「去死。」
辉夜靠近史托拉特斯,举刀挥向他的脖子。
剎那间,史托拉特斯的身体散发出光芒,爆炸开来。
暴风让我睁不开眼睛,身体弹向后方。
我单膝跪在地上忍耐着强风,用双臂挡住脸。
暴风止住后,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只留下损坏的阳台和焦黑的墙壁。
「辉夜大人!?」
「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从我的身旁傅来,我转头一望,表情扭曲。辉夜别说是受伤了,就连身上穿的衣服服都没有一点污垢,究竟是怎么躲过那场爆炸的啊?
「还好你平安无事。」
「……真是丢人现眼……」
辉夜紧紧握着剑柄,咬着唇这么说后,刀子从她无力的手中掉落下来,她缓缓地跪在地上。
我猜想她恐怕会直接倒在地上,赶紧去接住她。
辉夜缓缓地倒入我的怀中。她的身体十分柔软,让我吓了一跳,无法把她与刚刚挥舞着刀、移动神速的人联想在一起。
当她的额头刚好抵住我的胸膛时,她停下了动作。我看到她美丽的颈项,不过基于现在这个状况,我没有办法产生心动的感觉。
「……我……铸下了大错……」
「确实……如你所述。你受人操控,与狄奥大人为敌,还让使国家分裂的内乱愈演愈烈。」
「……」
「不过,做错事的不只是你,最恶劣的是史托拉特斯吧,第二恶劣的是现任国王。再来就是受到操控的你,一味顺从你的安娜,以及无法阻止你、盲从你,参与不义之战的所有部下,还有……直到史托拉特斯来到这里之前,我都没有发现你遭人操控,所以我也有罪吧。」
「……我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民、士兵、维里斯这个国家都只期盼着一件事。如果说你真的犯下了什么大错,那就是你在完成他们的期望之前稍微犹豫了,所以才让人有机可乘。虽然事情已演变成这样的状况,如果你仍然愿意挺身而出的话,就请你站起来。不过,如果你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话,就请你待在这里吧。我会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不过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辉夜有些用力地用额头抵住我的胸口后,运用反作用力抬起头,马上站了起来。
「我……不能再让自己蒙羞了。我要去讨伐父亲!」
「那就一起出发吧。」
我说完后,对辉夜行了一礼。维里斯等待已久的人,狄奥想要拯救的人,终于回来了。
「不过,出发之前我得先善后才行。我要向安娜道歉,不对,我也得对贝德道歉。我竟然把他关在城里。」
「你的亲信吗?他没有参加这次的出兵?」
由于一万人的军队一直维持着妥善的机能,所以我还以为位居幕后的人也来了。
「我把贝德关在城里……他反对我和狄奥战斗。」
「原来如此,那真的需要谢罪了。」
【插图】
辉夜的阵营似乎也出了不少事。不过看辉夜这个样子,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反而比较恐怖。
看到辉夜烦恼着该如何道歉的样子,我露出苦笑,开始思考究竟是谁在操纵辉夜。
实际进行操纵的人当然是史托拉特斯吧。不过,对于史托拉特斯来说,辉夜的行动并没有为他带来利益。
如果他是想待在辉夜的身边就算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利用辉夜参加战争。
就算辉夜这么做,也只是在消耗兵力罢了。重要的是,我不觉得史托拉特斯会是个积极战斗的男人。
我自然会觉得他这么做,是因为听命于某个人。说起来,那个人是谁呢?
让辉夜和狄奥斗争,能够从中获得利益的人。希望辉夜获胜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现任维里斯国王,布雷格·哈尔贝鲁特。
我知道为什么狄奥委会一直敌视他了。只要一闪神,就不知道这个人会采取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就是因为这个人最值得警戒,狄奥才会一直戒备着他。
而且,狄奥已经预想过辉夜会挺身而出了。虽然不知道狄奥实际上是如何发现的,不过他应该也察觉辉夜有些不对劲吧。
狄奥应该亲自把来日不多的事情告诉了辉夜,却察觉辉夜不太对劲,所以才举兵叛乱。
他们一开始曾进行协商,协商失败后举兵叛乱——这样的流程并不奇怪。
我询问狄奥为什么要举兵的时候,狄奥看起来有些气愤。他会生气,是因为他知道国王已经对辉夜出手了。
为了讨伐这位危险的国王,狄奥现在正在王都。
「辉夜大人,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狄奥现在正率领两千兵力前往王城。说不定已经要开始作战了。」
「呵呵,这样的作战方式真有狄奥的风格。只凭他的力量是赢不了的。我也要去。榑井,你当然也得同行。」
「遵命。」
我们马上开始着手进行准备工作,前往王都。辉夜的骑兵团的动作神速,她派出了其中数一数二的骑士们使出全力向前奔驰。我则坐在马背上,被他们半拖拉着跑。
◆ ◆ ◆
狄奥的军队和近卫队在王城附近激烈对决。
打算死守城门的近卫队和打算强行攻破的狄奥军队僵持不下。不过,狄奥的军队中混着许多看起来像是平民的人。
「那是义勇军吗?」
「因为大家都讨厌父亲。只是,现在的我应该跟爸爸一样被讨厌了吧……」
「不要紧。大家都觉得你会这么做是有理由的。譬如说想要找出国王的破绽之类的,找一些单纯的理由就行了。如果大家知道你站在人民这一方,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恢复你的评价。」
我对辉夜这么建议。我口中的一晚当然就是现在。只要她在这场战役中,加入狄奥那一方,大多数人都会修正辉夜的评价吧。辉夜的人气就是这么旺。即使她加入国王那一方,景仰她的人民依然空前绝后。
「这样啊……我打算从正面进行攻击,你觉得呢?」
「这个嘛,让我给你一个建议,尽量愈醒目愈好。」
「醒目……啊,幸人,那么让狄奥的士兵远离城门,愈快愈好。」
辉夜这么说完后,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状况不对劲,直觉这么告诉我。接着我从她的能力值发现事态真的十万火急。
辉夜本来超过一百的魔力开始迅速地减少,看来她准备进行一个让魔力消耗如此巨大的魔术。
总之,我使出全力冲向王城的城门。只要我能找到狄奥或尤连伯爵,马上就能解决这件事,不过我一直找不到他们。
毕竟太多士兵了,而且大家又聚集在一起,想要破坏城门。
「怎么办?」
我往后望。辉夜待着的地方发出异样的光芒,散发着火光。
「糟了糟了!」
我从衣服内袋中掏出扇子,用力挥舞。
瞬间刮起了强风,许多人为了想要查看后方莫名吹来的暴风,望向我。
「英勇的狄奥路德殿下的骑士们!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各位!快看那边!」
因为刮起的大风,战争暂时停止了。那一瞬间,我趁机对他们大喊。
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
我想要再多说几句话,回头一看,我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是一支长枪。巨大的雷枪出现在王都的上空。要再详述的话——那枪尖其实正对着我们。
「如、如果不想被天上打下来的雷打中的话,大家就慢慢地离开城门!那只枪是为我们而出现的!!」
我高声大喊。许多人把我的声音当成信号,一步步地缓缓离开城门。
为了不要引发混乱,所以我要大家慢慢来,但是我不知道那只枪什么时候会射下来,所以冷汗直冒。
「幸人!幸人!你怎么在这里!?」
「尤连伯爵!?我等一下告诉你!应该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总之先离开这里!!」
穿着盔甲的尤连伯爵朝我走来,我拉住他离开城门。
我不知道该离多远才好,总之尽量与城门拉开距离。然后……
那个时刻来临了。
一阵巨响传来,我不禁捂住耳朵。声音响起,雷枪瞬间落下,城门被炸得粉碎。
不,不只是被打中的那道门而已。王城被两道门给守护住,就连第二道门也遭受破坏。
我小心翼翼地一看,门内传来许多人的哀号声,可以说是尸横遍野。
不过,有一个人完全不以为意。狄奥军队整齐地排列成左右两排,那个人穿过他们之间,昂首阔步地直直走了过来。
「辉夜·哈尔贝鲁特要进城!大家注意!谁阻碍我,我就砍谁!」
那一瞬间,许多站在狄奥那方的人都察觉到了。
最强的人物站在自己这边。
那一瞬间,许多站在国王那方的人都察觉到了。
最糟的人物将与自己为敌。
「是黑公主!?」
随着这声叫喊,王城中传来的哀号声愈来愈大了。
然后,所有站在狄奥这方的人欢声雷动。
「是辉夜大人!」
「辉夜大人前来协助我们了!!」
我听着大家这么欢呼,望着目瞪口呆的尤连伯爵说出了一句话。
「是辉夜大人喔!」
「……是啊……是我熟悉的辉夜大人……」
望着泪流不止的尤连伯爵,我虽然感到惊讶,但是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辉夜的变化虽然让我讶异不已,不过本来就认识她的人,看到这阵子的辉夜应该十分惊讶吧。
她终于回来了。我感受到大家这样的心情,虽然非常轻率,但是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幸人!」
「是、是的!」
辉夜突然呼唤我的名字,所以我挺直腰杆这么回答。
「把路让开!然后跟在我后面!」
「……我尽力而为……」
于是,获得压倒性战力的狄奥军,瞬间在王城城门战役中取得胜利。
4 ~辉夜~
从哈尔帕城前往王都的路途中。
我采纳幸人的建议,决定稍作休息。
我们选择的休息地,是一处位于水流平缓的小溪旁的石头地。
这个地方很适合马匹休息,一百位左右的骑士也能够坐着歇息。
我还可以继续赶路,但幸人提醒我马匹和骑士们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也因为他的提醒,所以才没有人因为赶不上而脱队。
我不太擅长为他人着想。
即使自己知道这一点,我依然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对于自己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别人并不一定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我也清楚道一贴,但是那道界线太过模糊不清,我最终还是让周围的人勉强自己了。
还好幸人提出了这个提议。
得和他道谢才行,我开始寻找幸人的身影。
骑士各自采取着喜欢的姿势休息,但我没有在他们之中看到幸人的身影。
虽然栖息在维里斯中的魔兽不多,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
入夜之后,魔兽的活动更为活跃,独自离开团体是一件危险的事。
「幸人在哪里?」
「军师大人吗?我想他大概在小溪附近……」
我询问附近的骑士,他用着没有自信的声音回答。
不过,小溪的方向仍不见幸人的身影。
但是,这只是我现在就举目所及的范围做出的判断。
「嗯,我去找他。大家在这里好好休息。」
「那我们也去找!」
「不用,大家都累了吧。」
「那让我们护卫您也好……」
「没有必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出动太多人去找他的话,他也会感到困扰吧。」
我这么说完后,婉拒了部下们的提议。
幸人应该没有跑到太远的地方。
如果他特地与我们拉开距离,大家却一起去找他的话,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迈开步伐,思索起幸人,榑井这个男人。
这个来自异国的知识分子,突然成为狄奥的部下。
我方军队谣传说他的知识深厚,比深渊还要更深。他富有洞察力,简直就像知道未来一样。
实际对峙时,他能够预测出我军所有的手段,并制定对策,更为这个传言增添了可信度。
战争快要结束时,甚至有人认为他是怪物或是古代种,让他成为士兵们畏惧的对象。
老实说,好久没有遇到一个能让我方军队的对策和攻击都不管用的敌手了。
除去我和我的军队都擅长遭遇战这一点之外,我们可以说是陷入苦战。
兵力虽然是对方获胜,不过我方拥有较多魔术师,更重要的是,我方是驻扎在国境最前线的精锐兵力,并没有弱到能让大杂烩般的军队与我们抗衡。
维里斯的士兵们还算习惯战斗,不过贵族底下的私人兵团和守卫国境的兵队,两者之间在训练度上就有极大的差距。
不过,这样的差距却被填补了。
这都归功于幸人一流的手腕。
不论是适当的人员配置或运用预备队方面都无懈可击。当我们想要强行突破时,他们却举兵撤退。
虽然我当时遭人操控,但并没有影响我的思考。
即使完全遭人诱导,但那却没有降低我的判断力和身体能力。
老实说,我记得我当时的判断虽然没有尽善尽美,但是也都有达到一定的标准。
比起战术和策略,我本来就比较擅长自己带兵杀进敌营的作战方式,所以在战略和判断方面,经常没有达到标准。
不过,尽管我自己领兵杀敌,但却遭到击退。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经验了。
不论是剑术或魔术,我都相信自己是这块大陆中能够挤进前十名的佼佼者。尽管如此,我却被击退了。
被一个战斗技能相当拙劣的男人击退。
虽然觉得有趣,反过来想,我也很悔恨。
在自己擅长的战斗方面,竟然输给一位以动脑当武器的谋士。这件事让我想要好好思考自己的存在价值。
虽然这么说,但那个人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敌人了。
现在他和我站在同一方,同时也是我的恩人。
受到史托拉特斯的诱导时,虽然我也曾感到些许不对劲,却没有战胜他的诱导。
这让我感到屈辱,也感到可悲。
然后,我现在也感到很安心,觉得能够终结那样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孤独一人。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任由史托拉特斯操纵着我,说出了许多违心之论。
对于点燃战火这个罪行的自觉,与狄奥为敌的罪恶感,都被史托拉特斯抹灭得一干二净。
变成透明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自己没有自觉,大家也都与我擦肩而过。就连世界都未察觉我的存在。
简直就像自己孤零零地待在另一个世界里。
幸人帮我消灭了那一个世界。
我得好好感谢他才行,不,光是感谢还不足够。
不只是我一个人得到救赎,幸人·榑井这个知识分子拯救了狄奥、狄奥的部下、还有整个国家。
「我该怎么报恩才好……」
「那么,可以请你尽快和阿尔比翁恢复邦交吗?」
突然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下意识地将右手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的右手抓到一块布,我习惯性地将抓在手中的东西往自己的方向拉。
「这样很痛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唔,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习惯。」
「你有用单手压制别人的习惯啊……」
幸人从我的右手中解放开来后,轻轻转动着肩膀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对我说话,我以为你是敌人。虽然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也有错喔?」
这里是离休息地不远的溪畔。
幸人似乎正在汲水。
「说的也是。不过,我以为在我接近你的时候,你应该就会察觉到了……」
「我在想事情……」
「你在思考要如何奖赏我吗?」
「正是如此。所以呢?为什么你急着阿尔比翁恢复邦交?」
这是个十分单纯的疑问。
幸人应该是群岛人吧。
这么一来,我自然以为他会优先希望能与故乡的群岛恢复邦交。
「我和别人约定好了。我答应那个人……一定会去见她。」
他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不过,并不难猜测。就我所知,只有一位阿尔比翁人和幸人有交集。
当然,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不过,直觉告诉我那是正确答案。
「你指的是『至高无上少女』苏菲亚·利兹贝鲁克吧?」
「是的……所以,我希望战争能够尽早结束。也希望能够尽快完成战后的善后作业。」
「你已经认定我们会赢了吗?这样的想法太过轻率了吧?」
幸人有些诧异地歪着头。
「你不是也在思考奖赏的事情吗?」
「那只是……随便想想罢了……」
「这么一来,你应该也胜券在握吧。这样我会认定我方能够获胜也没错啊?」
为什么呢……
我总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你……是不是在耍我?」
「怎么会,我才没有在开你玩笑呢。」
「你确实是在开我玩笑吧!?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要比喻的话,现在的幸人宛如是在恶作剧的小孩子。
他的笑容有些惹人厌。
「不过,如果想要和一个人沟通,开玩笑是不可或缺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真是的,再怎么样,我可是你的主子的姐姐喔?」
为了多少挽回些威严,我这么开口。
不过……
「我清楚。」
既然清楚,就多少表现出一些敬意吧。
我在心底这么想,不过没有说出口。
如果我开口要求别人尊敬我、付出敬意,那表示我希望别人能够尊敬我、尊崇我。
会叨念着这种愿望的人,是不会受人尊敬,也不会被人尊崇的。
「那就好。」
「真的吗?」
幸人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他大概期待我会要他尊敬我、更尊崇我吧。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幼稚。」
「这样啊……不是的,如果我说这种话,苏菲亚大人一定会闹别扭,我以为你也会做出一样的反应。」
一股冰冷的情绪出现在我的心中。
该怎么形容才好呢。这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硬要说的话……
应该说是,不悦吧。
不,我现在确实相当不悦。
毕竟,他突然拿我和一位我只听过名字的女性做比较。
而且,当事者还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他一定期待我能够有一样的反应。然后,看到我马马虎虎的反应,他很失望。
令人不悦。
「幸人……我听说你和苏菲亚·利兹贝鲁克很要好……不过,拿我和她相比,你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确实如此,苏菲亚是至高无上少女。我在这样的话题中提到她的名字,确实有些轻率。」
不是这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觉得自己又被他看扁了。
从他的话中,我可以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
幸人觉得我的地位不如苏菲亚·利兹贝鲁克。
我姑且是位公主,还是一位远近驰名的将军。
我的意思是,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拿这样的我和别人做比较,这样太轻率了。
令人不悦。
「你……想要惹怒我吗……?」
「呃……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用一副真的毫不知情的表情,这么询问。
他似乎确切地感受到我散发的怒气,有些恐惧地微微后退。
看到幸人这副模样,我的不悦有稍微减弱了一些,真的只有稍微而已。
不过,并没有完全消失。
等一下就要前往王都了,我不能怀抱着如此不悦的心情。
我得将这样的心情一扫而空。
「幸人……你老实回答我,我和苏菲亚·利兹贝鲁克,谁比较有魅力?」
「这个嘛……是就女性的角度来看,还是就一个人的角度来看?」
「从全面的观点来看。譬如说,我在沙场上有优势,苏菲亚·利兹贝鲁克则擅长魔术。我是维里斯的公主,苏菲亚·利兹贝鲁克是至高无上少女。综合这些观点……」
「苏菲亚大人比较有魅力。」
我话还没说完,幸人就这么宣告。
他简直就像是在比较单纯的数据一样。
这应该没有那么单纯吧。
许多侍女曾经夸赞我的容貌,我在许多方面也都优异过人,为此我感到相当自豪。
如果是从女性的角度来比较,我还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不选择我,但是比较整个人的魅力,他竟然可以回答得如此迅速。
「幸、幸人。」
「怎么了?」
「为什么……你毫不犹豫就选她?」
「因为,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我和苏菲亚之间的差距大到光用看的就能知道吗?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这绝对和幸人的喜好有关。
「你的立场公正吗……?」
「呃,我觉得还算公正噢,辉夜大人。」
「怎样……?」
「苏菲亚是个特殊的人,你毋需太在意。」
幸人笑容满面地这么说。
然后,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很、不、悦!!」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重重地踩向幸人的右脚。
虽然我没有使用魔术来强化力道,不过应该还是带给他相当大的疼痛。
「唔!?」
「我们走!休息时间结束!」
「……请、请等一下……我、我的脚啊……」
「谁管你啊!你就算用爬的也要给我跟上!」
真是的,为什么我会这么不爽呢?
虽然幸人也有错,但万恶的根源是那些待在王都中的人。
我就把这个不爽的心情发泄在他们身上吧。
我这么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走回骑士们休息的地方。
5
简直可说是一阵乱舞。
辉夜十分轻松地砍向一个个的士兵,她的动作给了我这样的感觉。我和辉夜闯进王城,朝王位厅前进。
现在也有一位骑士举剑过头,打算砍向辉夜,却在挥剑前就惨遭斩首,悲惨地断气了。
如果是一对一的对战,辉夜会毫不留情地砍向对方的脖子。如果是一次对付多位对手,她会斩断对方的手或脚,让对方不得动弹,瞬间制造出连续一对一的机会,迅速地置对方于死地。
而且她是边跑边这么做的。
跑在辉夜身后的我,只能看到她的勇姿和与她对战的士兵。如果能够看清楚那些偶尔映入视线的物体,或是辉夜挥刀时飞过的东西,一定会在我的心中留下阴影吧。
当我跑在辉夜的身后时,唯一能让我保持平静的方法就是不要东张西望,往前直衡。所以我从刚刚开始脑中就只想着要跟上辉夜。
整体来看,尤连伯爵率领的狄奥军队和辉夜的骑士们虽然有些落后,但是他们确实在前近,差一步就可以镇压王城了吧。
问题在于……
「率领先导部队去征讨国王的狄奥大人……」
「幸人,停下来!」
我听到辉夜的声音后,双脚用力,设法让自己停下来。
由于辉夜也停下脚步,还好我设法停了下来,不然差点就要撞到她了。帮不上忙就算了,我不想扯她后腿。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嗨,辉夜王女。你要来王城就算了,进来的时候可以文雅一点吗?」
四个男人挡在辉夜的面前。他们的装备参差不齐,毫无共通点。但是我发现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的战斗力都超过了八十。
「不巧的是,在我长大过程之中,与文雅两字完全无缘,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十一岁左右的时候吧?你离开这座城的时候还挺文雅的,就和你的母亲一样。」
率先开口的男人是莱欧尔·克莱夫特。他的战斗力为九十二,是四人之中最高的。其他的数值也相当高,数据中记载着【枪】,他的手中也拿着一把较短的枪,应该是位枪手吧。
他的年纪大约介于二十五到三十之间,理成平头的金发,和脸颊上一道大大的伤疤十分有特色。虽然鲁莽,但是笑容却很亲切。
当然,那只建立在他不是我们的敌人的前提下——
「莱欧尔,我很感谢你将我引荐给贝德。不过,就算是你,只要挡住我的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就算拿这些话来当开场白也没用。那位国王收容了我们,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我能做的只有与他同生共死而已。」
莱欧尔话一说完,拿着短枪戳向辉夜。那应该是用于室内战斗的枪。银色的刃碰触到辉夜的瞬间,就遭雷击弹开。
辉夜采用魔术来防御。
「莱欧尔,你很同情我的母亲,对我也很温柔,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喂喂喂,你不一定伤害得了我吧。不过啊,既然你这么说,就想想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吧。」
莱欧尔反复用短枪戳剃辉夜,但全都被辉夜用魔术挡下了。
辉夜不用刀来抵挡对方的攻击,是因为不想砍伤对方吗,还是说攻击强势到她无法用刀挡下呢?
莱欧尔身后的三人动也不动。他们联手展开攻击不是比较好吗?他们散发出来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看莱欧尔和辉夜战斗一样。
不对,他们确实是在观战。
我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出来他们参战的意愿。为了防止莱欧尔背叛国王,他们大概是来监视的吧。
莱欧尔要辉夜思考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指的原来是这一回事啊。后面那些家伙应该等同是督战队吧。
这么一来……
「辉夜大人。」
「我知道啦!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啊?」
「……我想说你是不是太过沉迷于战斗中了。」
「我又不是战斗狂!等我收拾这些家伙之后,小心我赏你一记雷击喔!?」
辉夜与莱欧尔保持距离,退至与我差不多的位置。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因为她在堡垒中给我的印象,让我觉得当她在面对像莱欧尔——也就是与她曾经很亲近的人或亲友、同胞时,精神上会变得比较脆弱。
「我知道了。那么,我来帮你制造短暂的机会吧。」
「喔?如果成果出色的话,我就不赏你雷击了。」
辉夜这么说完后,微微一笑,怎么看都觉得她十分享受战斗。如果我这么说的话,感觉她手中的刀子下一秒就会朝向我袭来,所以我噤声不语。
这里是一条笔直的大道,道路偏窄,毫无遮蔽物,这样的地方对我来说刚刚好。
只要用力挥动扇子,就会刮起暴风。不过,我并不能控制力道。
只要一挥就无法调整风势或影响的范围,不过,如果是在这里用那把扇子的话,就能够调整范围了。我在王城门口挥舞扇子的时候,风会散开,不过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暴风的威力足够对付这四个人了。
「请你不要……忘记这句话!」
我落下这句话的同时,打开握在右手中的扇子用力一挥。
辉夜已经猜想到我要做什么了。只见她退到我的身旁——如果她不这么做,就会受到暴风的袭击。虽然辉夜就算被那样的风吹到,应该也不动如山吧。
不过,这样她可能就会错过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了。
这阵风即使是吹向站在城门前的那一千多人,都会让他们感受到事情不对劲,而这样的风势,现在直接在狭窄的道路上吹向那四个人。
他们武力高强,既没有被风吹走,甚至也没有用手捂着脸,就像是被电风扇的风吹拂一般,理所当然地站直不动。
这就是重点所在。
首当其冲的是莱欧尔。暴风停止的瞬间,辉夜踩住了他。没错,就是照字面上的这个意思。
辉夜将刀收入鞘中,用脚踢向墙壁,高高飞跃而起,狠狠地踹向莱欧尔的肩膀,踩着他。
莱欧尔还来不及抵抗,整个人就扑向地上。这已经算幸运了。因为他是在场的人之中,唯一没有遭受攻击的人。
辉夜用流畅的动作,左手抓着鞘,右手握着刀柄,做出拔刀的姿势。我看了一下她的资料,她的魔力正往下降。
剎那间,辉夜的双手带电,然后……
她用着风驰电掣的速度拔出刀,我只看到她拔刀前和拔刀后的动作。在那段期间的动作真的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宵之秘剑·迅雷。你们可以在黄泉路上炫耀自己有吃过它一记。」
辉夜这么说之际,三个男人相继倒地。虽然我并不想目睹这一幕,但是三个人几乎都被砍成上下两截,感觉这个景象好像会出现在我的恶梦里。
「喂,你打算踩在别人身上踩到什么时候?」
「嗯?抱歉,我忘了。」
「公主,你喔,个性变得不错嘛。」
「哼,你还是老样子。不过,为什么你还在我父亲的手下工作?你放我逃走的时候,自己也一起逃不就得了?」
辉夜将刀收入鞘中,将单脚从莱欧尔身上移开。
莱欧尔依然坐在地上,他耸耸肩。
「因为我还要保护王子的母亲,对你来说,她也是养育你的家人吧?」
「……母后平安无事吗?」
「她在楼上吧。那个恶劣的国王,应该想把她当作阻挡王子的盾牌。」
「能知道这样的信息就足够了。我们会尽量加快脚步。」
「嗯,就这么做吧。我还有要办的事,国王就交给你们了。」
莱欧尔这么说后,他一边站起身一边喊着痛,转动着被辉夜踩过的肩膀。他竟然能毫发无伤。被这么一踩,就算骨折也不奇怪。
「这条路是通往后宫吗?」
「后宫?我们才不会这么称呼那个地方。那是牢狱。然后,我是那里的守卫。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可能会有几个笨蛋过来吧。我得收拾掉他们才行。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我可不能再继续让恶梦重演。」
「……你真温柔,谢谢你。」
「不要紧,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不过,你们要小心。那位国王莫名地充满自信,他说陪睡的人终于来了,要让她尝尝夜里的幸福滋味……等等!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父亲说的啊!」
莱欧尔慌忙制止正要拔刀的辉夜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会来这里,是要让父亲尝尝永眠的舒服滋味。」
辉夜有些不开心——不过只有感到不开心,而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这一点,也十分有辉夜的风格。
「莱欧尔,等到事情完全落幕后,到我那里吧,我会收容你。」
「我会考虑。喂,那个弱不禁风的家伙,这位公主就交给你了。她姑且是我恩人的女儿喔!」
「我了解了。」
莱欧尔搔着头,对我这么说。他口中的恩人指的应该不是国王吧。
他说的恐怕是辉夜的母亲。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不过这个名叫莱欧尔的男人,应该是为了那份恩情,才会待在国王底下做事。
「好,走吧,幸人,我们要快点行动。」
「遵命。」
语毕,我和辉夜挥别莱欧尔,前往位于王城最高层的王位厅。
◆ ◆ ◆
在抵达王位厅之前,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是的,在那之前。
「没想到会演变成一场混战。」
在王位厅前,狄奥军与保护国王的一百位善斗之士陷入混战。
虽然在那一百位高手中,有一半的人都惨遭辉夜砍杀,现在只剩五十人左右,但这五十个人武艺高强,普通的士兵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没办法,让我来……」
「不,这里留给我想办法吧。我没有看到狄奥大人,他恐怕已经在王位厅里面了。」
「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做?」
「我来负责指挥。就算对方高手如云,也无法与经过良好控管的兵队为敌。」
听到我这么说,辉夜的眼神透露出些许不安。
「请放心,我马上就到。」
「我并不是不放心,不过,是你说想要和我并肩作战的。听到你这么说,我才有办法撑到这里,所以我本来想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听到你这么说,我感到很光荣。不过,我们还是在并肩作战喔!现在待在这座城里的人,和为了停战而奔走的安娜,大家都在作战。所以,你不是一个人。」
听到我这么说,辉夜似乎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我本来觉得自己说得不错,但是看到她的反应,让我感到好丢脸。
我应该要回答得更保守一点的。
「你……意外地很爱耍帅啊!」
「你想要独自作战吗?」
「别生气,原谅我。我已经受够一个人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动静。我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一直是孤零零一个人。」
「……已经不要紧了。狄奥大人在等候你,动作快。」
辉夜阴郁的表情变得锐利了起来。对她来说,穿过这场混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幸人……我会等你喔?」
「我马上就到,祝你武运昌隆。」
「你也是!」
辉夜这么说完,在混战中斩出一条血路。看到她的举动,我开始对那些没有参加混战的人下指示。
「计划有变!召集所有部队长!」
「军、军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后我再解释,我想要马上去支持狄奥大人,不能一直被挡在这里!」
狄奥的兵力约有二百人。人数约是对方的四倍。如果能够有效地运用人数的差距,就算对方的武艺再高明,我方也不会输。
「大家一边作战,一边慢慢后退!如果对方没有追上来的话,就利用人数的优势,运用突袭击溃他们!如果他们追上来的话,就退到后面的十字型信道,从多方面展开攻势!听好了!对方武艺高强!不要单打独斗!集结成三个人以上的队伍一起作战!如果状况不对的话就退下也无妨!总之不要单独或双人作战!」
我向部队长们这么耳提面命后,望向敌方。
敌人的数量明显急速减少,大概是辉夜的杰作吧。她明明只要穿过这里扬长而去就可以了,却为了我们尽量砍杀敌人。
不过,真的很感谢她的帮忙。
「前排,后退几步!后排的人尽量捡起地上的武器丢向敌人!他们全都挤在一起,一定能丢得中!」
混战状态其实就是在反复进行一对一作战,情势对敌方太有利了。我需要让这场战役变成团体战。
由于辉夜从中通过,敌军看起来仍然有些混乱。我看准这个机会,要求士兵稍微后退。
后排的士兵向敌方投射了枪、剑等武器,几乎都被敌方弹开了。不过,就在敌方忙着弹开那些武器之际,我们趁机拉开了距离。
狄奥的军队刚刚努力想要往前攻,争先恐后地要进入王位厅,结果在此遭受敌人反制。
所以,我需要拉开距离,让他们冷静下来。
「组织好防御阵!手持盾牌的人向前站!其他人一起在后方支持他们!我们要证明给大家看,国王养的这群狗,就是再怎么突袭也不会有用!」
功夫愈高强的人,愈忍受不了弱者的挑衅。
敌方之中应该多少有人会觉得「不要得意忘形」和「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本事」吧。
这样就足够了。
对方根本连支军队也不是,只是聚集了各方高手而已。简单来说,他们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自古以来,狩猎野兽的方式就没有改变。
集结人力进行追捕,取其性命。仅此而已。
有位敌人袭向站在前列拿着盾牌的士兵们。他单枪匹马地过来,所以我也就下了十分单纯的命令。
「在他附近的人,出击!」
第一位前来突袭的人,遭盾牌后方飞来的超过十种以上的武器贯穿身体,并且遭受从持盾者的缝隙处刺出来的枪给刺杀身亡。
敌方见状后,有些人忍不住也站了出来,但是下场也和他相差无几。如果无法靠近我们,不论对方多么高明多么厉害,对我们都不构成威胁。
「再退后一点!」
看到敌方有些胆怯,我命令大家再后退一步。
我方维持防御阵的状态,缓缓后退,敌方见状难掩困惑。他们当然会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就我们的立场来说,我们需要采取攻势才行。
不过……
「各位听好了!刚刚辉夜大人为了救援狄奥大人,已经前往王位厅了!而切位居后方的尤连伯爵和辉夜大人的精锐部下们,正急速朝此处来。再忍耐一下我们就会获胜!忍耐!」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提升士气,而是为了让敌方产生错觉。
我会这么说,是为了让敌人觉得如果他们要攻击的话,得要趁现在攻击才行。如果没效就算了,有效的话我们也乐得轻松。
而这群善斗之士分为两派——攻击的人和不动的人。
这五十人的一半——约廿五人朝二百人展开了攻势。我们非常感谢他们这么做。
「那么,赶快打完这场战役吧!」
6
在王位厅前挑起的战火,随着敌人投降而落幕。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这下更少了。
我让部队长去处置那些投降者,先大家一步前往王位厅。
要进入国王的房间,需要走过一条笔直的走廊。我走在那条走廊上,望着散布四处的尸体,我判断那应该是辉夜下的手。
他们几乎都遭到砍头,恐怕是一击毙命吧。
那些大概是伏兵。这里会设计成一条笔直的走道,应该就是方便夹攻敌人,以及防止敌人逃亡。
「我是不是不该一个人过来这里啊?」
「是啊,确实不应该。」
前方传来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我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不过,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史托拉特斯……!?你怎么还活着?」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用黑色兜帽遮住脸的尤利·史托拉特斯。
「用普通方法是杀不死我的,我可是不死之身。」
我窥视着史托拉特斯的数据。
他的魔力依然很高,其他数值也不低。就这方面来说,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和之前相比,每个数值都有些微妙的差异。最大的差别在于,本来记载着【诱导】的地方,现在记载着【误认】。虽然这家伙很像史托拉特斯,但却是另外一个人。
不过,这确实是史托拉特斯的声音。由于我持有那把扇子,所以魔术应该对我没有用。
「你真的是史托拉特斯吗?你把兜帽脱掉看看。」
「原来如此,被你发现了啊。看来你很敏锐喔?」
脱掉兜帽的史拖拉特斯的外貌,和被辉夜在脖子上砍了一刀后爆炸的男人不同。首先是性别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是个女人,而且年纪应该比我年轻,外貌也和之前毫无共通点。
「你……是谁?」
「史托拉特斯啊,声音跟之前一样吧。」
「……你是用魔术占领了他人的意识吗?」
「接近啰,大致上差不多。」
这么说完后,声音和史托拉特斯一模一样的女人放声大笑。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不会错,这家伙就是史托拉特斯。
不过,竟然能够占领别人的意识。虽然这世界无奇不有,但这样也太超过了吧。
「所以呢?你是来杀我的吗?」
「这似乎也会很有趣,不过我现在要和你道谢。谢谢你,拜你所赐,我得到了我企盼已久的东西。这都是托你的福。」
「我只有出手阻碍过你,你应该还记得吧?」
听到我这么说,史托拉特斯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我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在笑,还是感到痛苦。
不过,我从那个女生的脸上,同时也看到了史托拉特斯的外貌。
「对喔,你夺走了我的辉夜小妹。用那把神扇·璀璨!那把该死的扇子!魔术师的天敌!为什么你会拥有那个古老的法器!」
「真是不好意思啊,因为有位女神很喜欢我。还有,你再用那种可笑的方式称呼辉夜大人看看,我一定会痛殴你的本体!」
「呵呵呵,随便你。虽然很遗憾没有将辉夜小妹纳为已有,但无所谓了。反正她只不过是我为了杀掉国王的便利傀儡罢了……啊,不过,我真的应该要让她做更多事情的。我可是好好地反省过了。」
「混账东西!我绝对会痛殴你,给我等着瞧!」
「如果你能痛殴到我,你就试试看吧。你总有一天会怨恨自己的存在的,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不过,你先去救辉夜小妹吧。如果国王得到她,会很让我气恼啊。」
话一说完,史托拉特斯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正方形。
它绽放出红色的光芒,映出了另一个空间的情景。
『那位名为史托拉特斯的魔术师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只用一句话,就让你完全不得动弹了。』
『唔……!』
画面中出现了一位盒鬟红眼的高大男人,狄奥长大之后,长得应该就像这副摸样吧。他单手拿着一本巨大的书,高声大笑。而辉夜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表情十分扭曲,看起来充满了悔恨。
「这是现在的王位厅。我交给国王一本能够重现我的操作魔术的魔术书。我本来是想等辉夜小姐完全听从我的指示之后,将她交给国王,趁国王不注意时暗杀他。因为你的关系,国王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辉夜小妹了。」
「……你花了半年才逐渐能掌控她,为什么国王在一瞬间就能办得到?你交给他的是那么强力的魔法书吗?」
「不是,那本魔法书是我的魔法的劣化版本。问题出在辉夜小妹身上。她已经习惯遭到操控了。只要受控者习惯被操作和诱导的魔术所控制,就会更容易受到这般魔术的影响。所以会需要时间。就算解开了魔术,魔术的基底还是会留在辉夜小妹的心中,不会那么简单就消失。」
就像催眠会随着次数愈来愈多,愈能进入深沉的催眠状态,史托拉特斯的魔术也需要花费时间,慢慢让对方受到操控,顺自己的意行事。
当初没有将扇子递给辉夜,真是失策。
『狄奥!不要管我,快去救辉夜!』
『母后……』
『狄奥!绝对不要动!』
『姐姐……』
史托拉特斯制造出来的画面中的视角愈拉愈远,映射出了一位被束缚在椅子上的金发女性和狄奥。那位女性应该是狄奥的母亲吧。
狄奥现在似乎很迷惘,不知道该救母亲还是辉夜。国王可能对他说,如果他敢动的话就会杀了他的母亲吧。
就算救出其中一方,另一方还是会落入国王的手中。真是让人痛苦的状况。
「那个国王的确会做出这种事。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操纵在场的每个人。」
「你这样讲感觉就像自己和国王不是同路人一样。你和他都是败类。」
「真是过分。那个男人是靠本能而活,甚至连我的诱导都对他没有效。虽然如果我使出全力的话,也是可以操纵他啦。不过就算操纵那家伙,也一点都不有趣。」
史托拉特斯这么说后,重新戴好兜帽,他往王位厅的反方向走,经过了我的身旁。
「那么,军师大人,你还是赶快出发吧?」
我瞪了史托拉特斯的背影一眼后,转过身向前冲。
现在,史托拉特斯的脸上大概又露出了那藏人不寒而傈的微笑吧。我总觉得自己被他操控在鼓掌之间。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我现在只要思考如何就出辉夜和狄奥就够了。
◆ ◆ ◆
王位厅的门敞开着,所以我能看到里面的样子。
我看到国王布雷格·哈尔贝鲁特的身影。数据画面同时打开,他的战斗力超过一百,虽然如我预期,但我在心中还是叹了口气。
就算他再糟糕,还是辉夜和狄奥的父亲。其他的每个数值也都相当高。
由于我是一路跑向这里,所以他们听得到我的脚步声。当我进门的时候,布雷格就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瞪着我。
应该可以用动弹不得这句成语来形容现在的我。当我在战场上与辉夜对立时,也不曾感受到这样的压力。我握着扇子,压抑着想要开溜的冲动。
「你是谁?」
他和狄奥长得极为相似。国王布雷格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容中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意,他这么询问我。
他和狄奥的相似之处只有外表而已。这个男人不太妙。
我一边这么思索,一边望向倒在布雷格脚边的辉夜。虽然她的衣服有多处破损,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但是没有明显的外伤。
不过,我看了她的资料后发现,她的魔力已经降低到个位数。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虚弱无力吧。
是因为她使用太多魔力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因素呢。不论如何,我方的最强战力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了。
「……国王陛下,我是幸人·榑井。」
「幸人·榑井……?喔,原来如此,你是狄奥的军师啊……」
布雷格露出了像是看到儿子朋友般的亲切笑容。他的左手拿着魔法书,用空出来的右手朝左方挥了挥。
剎那间,我像是随着他的手势移动一样,整个人向右飞。
某个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我。
「欸!?唔!」
「本来我该马上杀了你……不过你妨碍我太多次了。」
布雷格这么说,他的右手臂轻轻向后挥,我跟着他的动作飞舞,难看地趴在布雷格的脚边。
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余力去调出他的资料。
「关于辉夜……算了。就另一方面来看,我也算是找到乐子了,让反抗的女人屈服于自己,果然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不过……本来会有另一个人也在这里……」
布雷格的眼睛因愤怒而炯炯有神,表情让人心生畏惧。
不用想也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布雷格盯上的两个人,就是辉夜和……
苏菲亚。
「……您是不是该学习一下邀约女生的方式呢……?」
「还敢顶嘴!」
我因为身体传来的疼痛而皱着一张脸,出言挑衅后,布雷格扬起嘴角踢飞了我。
好痛。撞击地面的冲击再次让我感到疼痛。接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又牵引着我。
不,其实看得到,只是十分细微。只要被拉扯个两到三次,我就察觉到是什么缠绕住自己。
是线,数根细细的丝线卷在我的手脚上,布雷格则用手操纵着这些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用细细的丝线牵引住他人,还能自由自在地操纵着这些线。
「唔……!原来如此……是线……」
「你发现了啊。没错。这是我溢出魔力,并把魔力硬化后的线。而且我能够自由操纵它们。虽然我可以轻易让你身首异处……不过,为了让我忘却烦恼,你再陪我玩玩吧。」
对着说个不停的国王,我微微一笑,说道:
「……我拒绝,你这白痴!」
我已经知道丝线捆绑了哪些地方。然后,丝线没有绑住我的右手。
我用右手拿起扇子,斩断丝线,只要轻轻接触一下,这把扇子就能让魔术失效。被它碰到之后,丝线就只是普通的线罢了。
我轻松地切断了那些线。
我用左手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剑,直接砍向布雷格。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攻势,布雷格的右肩被短剑碰触到。他立刻向后仰,躲过了我的攻击,所以只让刀刃轻轻地划到他而已,离致命伤还差得远。
不过,我让他的姿势失去平衡,也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争取到的时间应该足够让狄奥救出他的母亲了吧。
接下来就是要让辉夜离开国王了。
我用右手抱住辉夜,将她拉向自己,同时遭到国王踢了一脚。
充满威力的一脚让我和辉夜飞了出去,这样我就成功让辉夜远离国王了。她已经不是国王的人质了。
为了不让辉夜直接撞到地板上,我用身体护住了她,不过换我再次撞到地板上。我令身都好痛。
这次涵盖了两人份的重量。不只是痛而已,我认真觉得自己的内脏要破裂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行动,上气不接下气。
辉夜马上从我的身上退开,她担忧地望着我。
「幸人……」
「哈……呼……有胜算吧……?」
「我说过了吧,单打独斗是不会获胜的喔……?」
「抱歉……」
我发现自己的左手不得动弹。我朝它望去,我的左手不自然地扭向了另一个方向。大概是因为布雷格刚刚那一脚所造成的吧。
由于我看了左手一眼,疼痛也慢慢地涌出。我拉开辉夜之后,或许是因为松懈了下来,全身作痛,使不上力。
「幸人……我要借你的扇子。」
辉夜抓住扇子,视线移向布雷格。
布雷格站在房间中央,用手压住右肩的伤,望着微微渗出的血液,放声大笑。
「呼、哈哈哈!!对了!就是这样!你们这些垂死挣扎的人,能够挫挫你们的锐气,真是太开心了!你们就再多反抗一点吧!辉夜!狄奥!」
救出母亲的狄奥和使用扇子让魔法书失效的辉夜,两人包夹住布雷格。
辉夜的魔力几乎没有恢复,所以战斗力落到了八十左右。
狄奥的战斗力提升到了九十,不过,靠这样的数值应该难以打倒这个男人。
布雷格微微笑望着两人,他朝着有着一段距离的王座,飞跃而起。
他的动作轻易就超过人类的极限。他跳了约五公尺远,而且跳起来的高度大概有两公尺。他不需要助跑,连续来回跳了数次,单手拾起放在王座旁边的巨剑。
或许是布雷格判断魔法书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便随意将书丢向王座。
辉夜也捡起落在房间里的刀,与国王展开对峙。
「放马过来吧!娱乐我一下!」
「姐姐,你能动吗?」
「虽然没办法使出全力,但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辉夜笑了。狄奥见状也跟着辉夜露出笑容。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我思索着打破这个僵局的方法。
【插图】
◆ ◆ ◆
布雷格操纵着手中的巨剑,那把剑简直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用那把剑玩弄着辉夜和狄奥。
动作迟缓的辉夜无法躲过国王的剑,只勉强用刀挡下它,躲过一劫。
狄奥的力量也敌不过国王,无法好好与国王对决。
而且他被对方的蛮力掼倒在地,所以无法限制住布雷格的动作,也无法发挥二对一的优势。
「唔……」
「你可别动喔!」
我努力想要站起身体,狄奥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阻止了我。
她的名字是【克蕾儿·亚克莱特】。
她十分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有狄奥这么大的儿子。那个好色的国王现在还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见她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克蕾儿支撑住我的身体。
「……非常抱歉……」
「不用介意,你是救了我儿女的恩人,很抱歉让你因此遍体鳞伤。」
——你有能够打倒那个人的策略吗?
克蕾儿这么问,她的眼神十分认真。我希望她不要开玩笑了。如果有这样的策略,我就不会让那两个人战斗了。
「我还没有想到……既然都直接开战了,策略就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样啊……如果辉夜的魔力没有被吸走的话……」
克蕾儿这么说后,陷入消沉。情势确实对那两人很不利。不过,她刚刚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吸收魔力吗?」
「嗯?是的。那个人能从别人身上吸取魔力,成为自己的力量。」
我听到她这么说后,我再次调出了布雷格的数据,却没有记载这样的情报。
克蕾儿在说谎吗?还是……
我无法看到所有的情报?
我得尽我所能才行。
这么思考后,我再次定睛凝视着布雷格。
7
「幸人!克蕾儿大人!」
远方传来尤连伯爵呼唤我和克蕾儿的声音。由于传来众多脚步声,他们已经镇压王城,带着援军赶来这里了吧。
不过,我没有余力望向他们。现在,布雷格的数据正在我的视野中晃动。
我觉得只要再凝视着一阵子,好像就能看到什么。不过,资料画面愈来愈晃,我的头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为了身体着想,我应该要就此打住。不过,我的眼前有两个人在战斗。他们已经遍体鳞伤,筋疲力尽,让人不禁想要阻止他们。但从两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打算放弃。
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也要努力。他们两人都充满影响力,让人心生向往。
我大概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喜欢他们吧。
他们十项全能,许多人环绕在他们的身边,是团体中的中心人物。我的好友也是如此,那时,我很崇拜他。
不过,因为这份向往,我才知道要成为这样的人并不容易。许多人围绕在他们的身边,代表他们需要面对许多人。他们十项全能,代表他们什么都要做。
我之前并不想承受这样的责任,现在也不擅长与人交谈。在这个世界,我努力地模仿之前的好友,我遇见了许多人,不过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了解我的人,只占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老实说,我的心中累积了许多压力。
我不禁想要怪罪狄奥。所以我才发现,我之前的好友大概也在硬撑。他看着所有不了解他的人,心中应该十分愤怒吧。
模仿他之后我才发现,待人处事真的不容易。我差点都要崩溃了。
不过,因为理解到这一点,我再也不会对他人漠不关心了。
我得好好珍惜那些在我痛苦的时候协助我的人。当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才察觉到这一点。
因为我很憧憬那两个人,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支持他们。可以的话,不只是战争,我希望自己也能在其他方面帮助他们。而他们现在正在战斗。
对这两个人来说,这场战役具有相当大的意义。
我希望现在多少能帮上他们一点忙。
「……我要看个一清二楚……!」
「幸人!?」
我感觉有液体滑落我的脸颊。那不是泪水,液体接触到我的嘴唇,尝起来有铁的味道,那是血。
尤连伯爵见状跑了过来,克蕾儿已经离开了我的身旁。
他们大概把克蕾儿带到骑士的后方了吧。如果她又被国王当成人质就不妙了。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眼睛流血的感觉。不过,这让我感觉自己很努力,这还不坏。
有四个画面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上面各自记载了布雷格的情报。
从出生的时间、睡觉时的习惯、父母亲的详细经历,到他在战场受过什么伤,或是杀了多少人。
就连本人大概都已经不记得、不在意的事情都自然地流过我的脑海。我不用去阅读那些文字,信息就毫无止境地直接流进我的脑海。
「唔!呃!!」
「怎么了!幸人!?」
我无法回复尤连伯爵的问话。我没有余力回答他。我的脑子快要短路了。不过,再等一下,我还没有接收到吸取魔力的秘密。
剎那间,所有的情报都停住了,第五个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
【魔人。将魔力当作粮食的人类亚种。几乎和人类毫无差别,不过身体的能力和魔力能够轻易凌驾人类。他们重视本能甚过理性。需要靠魔力来维持体力。需要定时吸收魔力。此种族已经灭绝。】
【魔力吸收体质。魔人补充营养的方式。使用手掌贴在对方的嘴巴或胸口吸收魔力。魔人为了维持体力,将会消耗许多魔力,若是不积极进行这样的行为,魔人就会死。】
我终于获得我想知道的重要情报了。
五个画面合而为一。回到了国王之前的数据画面,不过却追加了几个情报。
【返祖现象。弱点:脖颈。那里藏有他控制魔力的机关。备注:可用能够分解魔力,让魔术失效的神扇对他进行有效攻击。】
「……还真是亲切啊……」
我闭上眼睛。由于我一直张着眼睛,不曾闭上,所以眼睛十分干燥,最主要是因为我太过操劳眼睛,所以现在眼睛很痛。我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我的脑中充斥着后悔的语句。
不过我做到了,之后我就可以把工作交棒给其他人了。
每一件事情都是一样的,都有所谓的擅长不擅长,若是有人擅长掌控大环境中发生的各种状况,也会有人擅长心无旁骛地专注在一件事情上。
在沙场上,我的职责并非打倒敌人。
我的职责是调查、思考、教导能够身体力行的人,告诉他打倒敌人的方法。
「尤连伯爵……有多少人待在这里……?」
「大概有一百位骑士吧……先不说这个,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可以率领那一百个人,加入这场战斗吗……?」
「啊,这场战斗吗……?这有助于获胜吗……?」
尤连伯爵皱起了脸。那确实是场激战。
只让主子上场参与战局是项耻辱,虽然尤连伯爵和部下的骑士们应该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但是战况却激烈到让他们都不敢接近战场。
不过,那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到极限了。这样下去会输给国王。如果不让他们休息就不妙了。
「当然有帮助……尤连伯爵……我很不可靠吧……?」
「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很不可靠吧……?」
「嗯……非常不可靠。老实说,我只把你当成引诱辉夜大人的诱饵。当然,现在我已经不会这么想了,不过,还是不太可靠。」
因为状况危急,所以尤连伯爵这么老实地告诉了我。我觉得心情糟透了。
狄奥应该也是这么想吧,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和国王十分相似。狄奥为了打败国王,就算把熟悉的人当作诱饵也不足惜。
狄奥委会和我打好关系,说不定也是为了要我使出全力来为他效命。就算他所做的事情并不是全部别有居心,但应该都经过一定的盘算。
算了,现在不管这些事情。我会被他吃干抹净,也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好好观察。应该说,就是因为他做得出这种事,才有办法让叛乱的战况平分秋色,还能在这里与国王直接进行对决。
这么说起来,说不定我意外地很有看人的眼光。
因为,我毫无犹豫地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不过……对于狄奥和辉夜来说……他们大概也觉得我和尤连伯爵,都很不可靠喔……?」
「怎么能跟他们比较啊……他们两个都是这个国王的儿女啊……」
「是的……如果是平时的话,那两个人不需要援手……不过,现在需要……」
「幸人……?」
虽然全身痛到不行,我还是使劲站起身。尤其是左手的疼痛,感觉很不寻常。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脚曾经骨折过,但是没有这么疼痛。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当时没有逞强去动它。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现在陷入烦恼,需要大家伸出援手……现在就算是一点点力量,也能够帮上他们……虽然我们平时总是帮不上忙。」
我的声量愈来愈大,因为我必须告知所有在场的骑士。
当我们要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我们的心就会退缩。这种号召的方式应该难以安抚心中的退缩。现在这些骑士就是如此,只能靠他们自己消解这样退缩的情绪了。
我的策略就要看各位骑士到底有多崇拜辉夜和狄奥了,不过这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就是要看我究竟能和大家沟通到什么地步,是否能说动他们。
「现在大家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我之前曾经发誓过……一定要打赢这场战役……现在,这个国家的命运就看这场战役了,未来就在眼前……若是要掌握未来,光靠我是不够的……」
沟通。
如果说号召是唤起大家行动的方法,沟通就是拜托他人时使用的方法。
「虽然我力量不足,一点也不可靠,不过……大家愿意配合我的策略吗?」
有人不喜欢拜托他人,不过我对此却毫不在意。我需要的是结果。不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不论要拜托谁,我都无所谓。讲究这些事情,是强者的特权。
因为我是弱者,所以要用弱者的方式战斗。
「……就算你不对我们这么说,我们也是狄奥大人底下的骑士——我们发誓过要为主子而舍命。」
尤连伯爵这么说后,拔出了腰间的剑。其他骑士也依序架好剑。
「告诉我们策略。我们要怎么做?」
「首先,让狄奥大人和辉夜大人离开国王。之后要跟告位说声抱歉,请各位努力压制住国王。先派几个人包围他,如果受伤的话就后退,反复这么做的话,应该就能争取不少时间。」
「然后,等那两个人恢复体力后,结束一切吗?怎么搞的,结果还是要依赖他们啊?」
「如果各位有办法解决国王的话,那也无所谓喔?」
「说的也是……靠我们亲手讨伐那位国王也不错!大家,上吧!!」
欢声雷动的骑士们朝向国王而去。
狄奥和辉夜察觉到我们的动静,他们像是与骑士们交棒一样,与布雷格拉远距离。
我拖着身体走向两人,他们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我的身体痛到感觉就要昏厥过去了,但也托这个痛楚的福,让我痛到没有办法不省人事。
对,是「托它的福」,我不能在这时候昏过去。
「请你们先听我说——」
语毕,我对两人陈述了简单的作战计划。
◆ ◆ ◆
几分钟过后,包围住布雷格的骑士们的身影就减少至超过半数。尤连伯爵也负伤退下。战斗力破百还真不是盖的。
不过……
「如果他不是不死之身,一剑就能让他没命。」
我尽量让自己进入布雷格的视线之内。这个人很容易就腻了,所以当他看到新的猎物时,他应该会马上飞扑而去。
「你想到了什么策略啊?」
「让你没命的策略。」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和骑士战斗很不过瘾,所以冷静了下来。
他就算砍向那么多的骑士,却连个大气都不喘一声。他和我说话的同时,对付着朝他左右包夹而来的骑士,就像在对付小孩子一样。
「那我可是非常……期待!!」
布雷格轻易就钻出包围他的骑士,迫近到我的面前。不过,这正如我所料。
辉夜从后方逼近。只要能够伤到这个人的脖子,他就无法好好控制魔力了。
「我可是一清二楚!」
「唔!」
辉夜从背后欲袭击布雷格,却遭到挡下。布雷格直接推开辉夜。
不过,狄奥却趁机从旁边撞向他。
他使出全力的一击。
布雷格甚至预测到了这一击,他弯着身体躲过,用膝盖撞向狄奥的腹部。
布雷格微微一笑,不过,我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我已经用右手拔出短剑,刺向布雷格的脖颈。他一定不会戒备我的攻击吧。布雷格不曾低头,他一定躲不过这一击。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这个人很快就会修改对别人的评价。我对你的评价意外地很高喔!」
布雷格用左手抓住我的右手,狠狠地加重力道。
「唔!?嘎啊!」
「很遗憾吧……?」
布雷格这么说完后,望着我的表情,歪了歪头。
太迟了,你太轻怱了。
太轻忽狄奥的执念了。
「真是遗憾啊,你败给了我的军师。」
「什、么……?」
被扇子击中腹部的布雷格察觉了自己的异状。布雷格是个为了维持体力,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的魔人,他的魔力被分解了,如果没有出现异状才奇怪呢。
然后,趁着异状发生之际,辉夜将短剑朝布雷格一丢。
短剑掠过他的颈项。
我望着布雷格的能力值,他的战斗力和魔力正在下降。
「呜喔喔喔喔!!」
布雷格用尽全力想要从我的身上吸取魔力。不过,这是个毫无意义的举动。
「你……没有……魔力!?」
「你可以尽量吸收我的魔力喔,不过接近为零就是了。」
布雷格没有余力回答我。他的脸色逐渐苍白,刚刚萦绕着他的霸气已经消失无踪。
狄奥毫不留情地用剑刺向布雷格。
剑深深戳入布雷格的腹部,他的口中吐出血来。
「唔……」
「就由我来背负你的罪孽吧。你犯下的所有罪行,都由我来赎罪。所以快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狄奥这么说后,设法将剑从布雷格的身体中拔出来。
但是却做不到。
「哈哈哈……狄奥和榑井……我太小看你们了……不过……」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布雷格这么说完的瞬间,火焰包覆住了他的身体。
狄奥迅速抽开那把剑,站在我的面前打开扇子。
就在那一瞬间……
布雷格身体上的火焰扩散到了整间王位厅。
◆ ◆ ◆
「幸人!不要乱跑!」
「不用您说我也会这么做!」
周围布满火舌,我和狄奥背靠着背,无法动弹。
我们不知道骑士们和辉夜是否平安无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两人倒是先陷入了大危机。
「我太过轻视父亲的执念了……没想到,他为了要施展魔术,会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是魔术所产生的火焰就算了,火焰已经延烧到其他物体上。所以扇子也无法发挥功效。而且我和狄奥大人都遍体鳞伤……这下惨了……」
我虽然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还是按耐着不适,设法理出头绪。
狄奥听到我说的话,突然笑了。
他放声大笑。
「狄奥大人……?」
「真是的……跟你在一起还真是不会厌烦呢,幸人。」
「那是我要说的。您隐瞒了许多实情,还随心所欲地利用我,到了最后我还和您被留在充斥国王执念的火舌中……老实说,真是烂透了。」
我这么说多少也是想要转移疼痛和炎热的注意力,当然,话里也蕴藏着许多我的情绪。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吧?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把你叫来……叫到这个世界来的嘛。」
「说的也是……欸……?」
「你的反应太有趣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忍不住把秘密说出来了。」
我没办法搞懂狄奥说的话。
直到「为了这个原因把我叫来」为止,我还能听得懂,不过,他提到「叫到这个世界」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首先,既然他使用了「这个世界」一词……
如果他不知道有复数个世界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狄奥路德·亚克莱特,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这样胡乱开口。」
我听到一阵不是狄奥的声音,回过头去。
一位绿色头发,皮肤异常白皙的男性站在火焰之中。他抱着一个竖琴。狄奥亲昵地对着男人开口。
「嗨,雷鲁法。如你所见,情况危急。可以救救我们吗?」
「如果你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当然,这位异世界人也是。」
他的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感情,这位被唤为雷鲁法的男性弹起竖琴。仅只如此,火焰一瞬间就熄灭了。
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
那是我在被黑暗吞噬时,所听到的声音。
「谢谢,雷鲁法。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幸人?,
狄奥这么说后,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