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章 救援

  1

  亲善典礼揭开了序幕。

  辉夜赐予我独立行动的权限之后,我请示国家让我马上去跟诺克斯会合,不过,贝德却驳回了我的请求。

  现在,除了辉夜之外,名声远播的指挥官们全都待在维里斯与各国相接的国境。这样的布局并不是为了进攻其他国家,而是为了让亲善典礼得以安全进行以及自我防卫。然而,看在其他国家眼里,他们可能不会这么想。

  所以,贝德命令还算小有名气的我出席典礼,但只要出席第一天的仪式即可。

  反正我本来就计划路途中在某个村镇留宿一晚,不打算赶夜路,所以我并没有异议。

  从这里前往达尔平原,快马加鞭的话一天即可抵达。当然,我必须有把马匹折磨得精疲力竭的觉悟。

  所以,等到接获国境有异状的通知后,再出发也勉强来得及。

  因为敌方不可能轻易突破国境。

  从达尔平原出发到国境,需要花上两至三天。如果算上从王都过去的时间,至少也要四天才够。

  对方不可能只花四天的时间就攻陷国境的堡垒,即使真的做到了,光派诺克斯前去支援也来不及抵挡对方。

  由于预先考虑了这些状况,所以我现在正准备要出席亲善典礼中最重要的活动——舞会。

  虽然说要参加舞会,不过,我并没有要跳舞。

  帮舞会炒热气氛,或是假装我们和其他国家很友好,这些事情并非我的职责。

  许多国家参加了这场典礼,我的职责是探听他们真正的心思。

  由于我们换了国王,希望能跟各国重新搭起友谊的桥梁。

  虽然维里斯这么宣称,可是其他国家之前不断受到维里斯的侵略,因为前任国王的举动而屡屡焦头烂额,应该不会轻易相信我国所说的话吧。

  特别是维里斯和阿尔比翁之间的三个小国家。这些国家虽然有来参加仪式,不过目前我方还不清楚他们的想法。

  阿尔比翁目前与这三个小国家结为同盟。

  前任国王时代,尽管维里斯不断侵略这三个国家,不过由于阿尔比翁出手援助,他们才能撑了下来。

  虽然这么说,但现今维里斯的国境地带,本来是一个相当小的国家。因那个国家发挥了盾牌的功效,三小国才没有直接暴露于维里斯的威胁之下。多亏于此,他们才没有遭受维里斯正式的侵略。

  然后,当维里斯成功统治那个小国家的时候,狄奥发起叛乱。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三小国会对现在的维里斯产生好感。

  不过,与他们结盟的阿尔比翁没有派出使者,但这三国却积极派遣使者参加典礼,这点让我有些在意。

  维里斯已经与这三小国正式缔结了休战协议。

  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在典礼中进行诸多交涉。可是,为了不要过于刺激这些国家,我们没有在与这三国的国界之间布下太多兵力。

  但为了预防对方的侵略,我们依然在后方部署了许多兵力,如果对方真的入侵,也能够马上前往救援。然而一旦对方真的侵略我们,维里斯的处境应该相当危险。

  虽然我们相当清楚这个危险性,不过,维里斯现在必须对各国展现诚意。除此之外,我们也无计可施。

  我们现在最该戒备这三小国是否会入侵我们。

  我这么思索着,正要前往舞会会场时,莲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叫住了我。

  「主人。」

  「……你依旧这么神出鬼没啊。」

  我如此说道,叹了口气。

  我派莲去国境进行调查。

  如果发生异状或是有消息要禀报,莲才会特地跑来找我。

  「一天前,摩尔、卡南的军队开始在雷多尼雅集结。」

  在这三小国中,雷多尼雅是军事能力最强大的国家,位于三国的中心。

  他们会把军力聚集在雷多尼雅,代表……

  「三国联合起来入侵啊……」

  「大概是这么回事吧。他们的规模共有两、三万军力喔!」

  维里斯尚未从内乱的创伤中痊愈,我们难以对付如此庞大的军力。

  如果真的有意发起战争,现在的维里斯可以准备出超过十万士兵的军队。

  不过,考虑到还要分散人力防御各个地区,这么做太过不切实际,而且补给也不充足。

  基于这几点,我方照理说难以侵略对方。

  我们应该要彻底防御,击退敌人。

  现在,大约有一万五千兵力聚集在国境地带。

  「巴斯卡库大将军会如何行动呢。」

  虽然三小国没有受到维里斯正式的入侵,可是都曾经遭受过我方的攻击。

  由于我方没有拿出真本事,所以并吞了一些他们的领土后,侵略就宣告结束。

  这样的状况对维里斯相当不利。

  因为国境线现在相当蜿蜒,有些堡垒甚至突出于外。

  而且这些堡垒的规模都不大,不可能抵挡得住数以万计的军队。

  当然我们也可以舍弃堡垒,暂时撤退,在后方调整阵式。这不失为一个妥当的选择。

  「真希望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什么事呢?」

  「有一支队伍从雷多尼雅往我国移动,似乎有人在追赶他们。这支队伍举着一面阿尔比翁的旗子,那种旗子通常是使者才会拿着的,让我感觉不太对劲。」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了吗?」

  「没事,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和部队会合。莲,如果发现国境有任何异状,马上通知我。」

  我把莲留在原地,前往会场。

  莲报告的是三天前的状况。

  就算让马奔驰到筋疲力竭,也要花四天才能抵达王都,她却只花了三天的时间。

  如果她现在再度前往国境,等到诺克斯进军的时候,她就可以带着新情报回来了吧。

  对方究竟有没有要侵略我们——到时候,她应该就可以告诉我了。

  不过,我不可能等到接获她的情报,再禀告辉夜。

  而且……

  「苏菲亚……」

  那一支举着阿尔比翁旗帜的队伍,应该是苏菲亚和她的护卫们吧。

  追赶他们的人究竟是雷多尼雅军队,还是史托拉特斯的手下呢?

  我得去救她。

  就算她平安抵达国境的堡垒,巴斯卡库大将军也有可能不让她入国。

  而且,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国境的堡垒并不安全。

  「……我马上去找你……」

  我这么低喃,加速了脚步。

  ◆  ◆  ◆

  我一边奔跑,一边用双手推开会场的大门。

  尽管站在门边护卫的骑士们吓得目瞪口呆,我也不以为意。

  由于我制造出了巨大的声响,所以会场中的视线全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是谁?」

  「看他的外表和打扮……就是传说中那名亚克莱特的军师吧?」

  「狄奥路德大人的心腹啊……真是年轻……」

  「不过,他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会场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样的声音,但我并不以为意。

  因为现在事态紧急。

  我推开跳着舞的人们,直直走向坐在王位上的辉夜下方。看到我的样子,许多人窃笑不已。辉夜则望着我,眼神中带着忧虑。

  她大概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辉夜身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散发出的气质与平时截然不同。她站了起身。

  此时,我单膝跪在地上,行了臣下之礼。

  「不好意思,现在情况紧急,打扰了。」

  「发生什么事?」

  听到辉夜说的话,会场陷入一片寂静。

  大家都很好奇吧。

  为了让周遭的人都能听见,我放大了音量。

  「在下接获消息,摩尔、卡南和雷多尼雅正在集结军力。不过,这是三天前的状况,如今他们恐怕已经进入侵略阶段了。」

  「真是无礼!你是指我国要对你们展开侵略吗!?」

  雷多尼雅的使者一脸严肃地这么说。

  下一瞬间,其他两国的使者也跟着站起身,打算开口。

  不过,辉夜抢先了一步。

  「你们最好住嘴。在这个国家里,当我的部下对我禀报消息时,你们出言打断他的行为更为失礼。幸人,继续说。」

  辉夜平静地这么开口。

  对这三个国家而言,辉夜是一个恐怖的象征。

  光是听说辉夜开始入侵,有的堡垒甚至直接投降。对于这些人来说,辉夜的发言,说不定比自己国王说的话更可畏。

  确定那些使者闭上嘴巴后,我开始解释整个状况。

  「是。虽然我还不清楚确切的状况,不过,如果对方开始展开攻击,国境边缘的各个堡垒将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假如巴斯卡库大将军面对这种情势,他应该会舍弃这些堡垒,退守后方堡垒迎击。」

  「这么一来,敌方不就能轻易冲入国内了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由于情报不够确切,我无法大胆行动。因此,我将率领部队前往国境。若对方展开进攻,我方就援助国境的军队;要是对方没有行动,我方就转而在国境进行调查。而且……有人在等着我。」

  辉夜精准地理解了我最后一句话背后的意思。

  她的脸上隐约浮现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就去吧。你是我的军师,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假设你判断需要歼灭那些国家,就歼灭他们。如果你判断需要撤退,就撤退回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辉夜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这个地方说出这些话所代表的意义。

  现在,辉夜告诉我说——不管我进行侵略或撤退,她都不会咎责。

  也就是说,维里斯之后还是有可能对其他国家展开侵略行动。

  她交付在我肩上的责任相当沉重。

  「……在下感激不尽。」

  「祈祷你武运昌隆。」

  「是!」

  我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会场之际,贝德走了进来。

  「怎么啦?我晚了一步吗?」

  「你是指国境发生的事情吗?」

  「是啊。接获消息后,狄奥路德殿下也开始找人商议事宜,我则前来禀报。除此之外,我还要顺便问个小问题。」

  贝德凝望着三小国的使者们。

  「为了表示我国不会展开侵略行动,我方减少了守卫国境的兵力。不过,有些人却认定这是个好时机,想要侵略我们呢。看来有人背叛了我们的诚意喔!」

  「我们没有听说国家要展开侵略作战!是你们误会了吧!」

  「那么,为什么你们三个国家要把超过半数的战力都集中在一个国家呢?你可别说是要进行军事演习之类无聊的活动喔?」

  「那是……」

  「你们在考虑要侵略阿尔比翁还是维里斯——我这样的推测应该最为妥当吧。如果你们打算侵略阿尔比翁,那我还真是同情你们啊。你们的智商真是低得可怜,竟然认为侵略阿尔比翁会有机会获胜。」

  贝德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走向使者。

  为了得到确切的证据,他才会这么挑衅对方吧。

  然后,他想让各国使者见识看看维里斯目前的国策方针。

  「方宰相!你真是太失礼了!虽然我国只是小国家,不过我们依然是一国的使者啊!」

  「你们的国家马上就会灭亡了。」

  「什么!?……你们这群战斗狂!你们就那么想要开战吗!?」

  「你们才是战斗狂吧?是你们先招惹我们喔,我们只是要解决降临在身上的灾祸啊。虽然内乱削弱了我国的国力,不过大国就是大国,不可能输给小国的喔!」

  「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领土!我们只是要把它收回来罢了!」

  摩尔的使者终于无法忍受贝德的挑衅,阐述了他们这个举动的正当理由。

  这一句话,证明这些使者确实知道这项侵略计划。

  使者们大概已经做好了被杀的觉悟吧。

  不过……

  「你们是因为这种理由而攻打我们吗?榑井,这些家伙真是大蠢蛋耶,我看不用你出马吧?」

  「轻敌可是兵家大忌啊。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攻打我们,那我还真是相当错愕呢。」

  「你们这些家伙在嘲笑我们吗!?」

  其中一位使者走向贝德后方,却因为贝德瞪向他而又后退几步。

  他们只是要抢回被我们夺去的领土,这样的做法确实没有错。

  毕竟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

  然而,他们采取的手段可谓大错特错。

  「姊姊打算趁这场亲善典礼,将之前夺来的领土归还给雷多尼雅、摩尔和卡南。当然,这也要对方有意愿与我们缔结友好的关系,从今以后与我们维持亲密的邦交才行。」

  不知不觉之间,狄奥也来到了会场,这么告知使者们。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贝德才会反覆挑衅对方。

  我们确实有打算要将领土归还给对方,不过,当然也要视交涉结果而定。

  维里斯是一介大国,就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周围的国家藐视我们。

  为了维持巨大的国力,我们不可懦弱行事。

  如果我方要归还领土,小国当然也必须做出一些让步。

  我们不会无条件地将领土归还给对方,所以在开始交涉之前,也无意把这件事告知使者们。

  不过,对方却因为想夺回领土的原因而进攻我国。就这方面来看,没有打算好好进行交涉,采取侵略的那方才有错。

  「胡、胡说八道!」

  「我没有在胡说八道。你如果这么想,待会儿确认一下那些文件,上面可是有好好盖上陛下的玉玺喔!」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我们本该经过再三的交涉,如果真的谈不拢,才会采取武力行动。你们却搬出如此随便的态度,不使用言语来沟通,只会动用武力,这样跟我死去的父亲有什么差别?」

  听到狄奥说的话,使者们全都抬不起头来。

  前任国王从不与外国交涉,也对其他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不过,这是前任国王的作风,维里斯的现任国王是辉夜。

  「我方这么用心想要回避战争,但你们却让我们的努力和心愿付诸流水……这么一来,只能让你们承受报应啰?」

  听到贝德这么说,使者们同时抖了一下。

  辉夜一直冀求着和平。

  她曾经说过不想要再发动战争。

  她也确实这么昭告天下。

  纵使希冀和平,但如果有人前来找碴,她也会尽全力来摆平对方,这是辉夜现在采取的态度。

  而且,从在场的其他使者看来,应该也会认为是三小国有错在先。这么一来,各国使者应该会比较同情我方。

  贝德暗中让大家有了这样的印象,我和狄奥也跟着顺水推舟做出反应。

  不过,已经差不多了吧。

  如果做得太过火,其他人也会看穿我们的意图。

  当我思索着要如何解围时,辉夜静静开了口:

  「使者大人,你们可以……挡下集结在雷多尼雅的军队吗?」

  辉夜没有刻意使用侵略军队这一词,从这个地方就可以看出她的温柔。

  听到辉夜说的话,使者们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么幸人,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不论任何请求,在下都会全力以赴。」

  「我不希望这场战争愈拖愈长,你马上帮我准备与对方缔结休战协议。而为了让三国立刻答应休战盟约,我希望你能帮我跑一趟。」

  「你要我把联合军打得体无完肤吗?」

  「这么做才能让牺牲者降到最低。」

  「……虽然我想点头同意,但是,我最重视部下的性命。老实说,我不愿意为了他国……而牺牲自己的部下。」

  「……这样啊……」

  「不过……军师的工作就是完成君主的期望。如果这是陛下的心愿……『维里斯的军师』就会为陛下实现愿望。」

  我刻意露出无畏的微笑,在各国的使者和贵族的面前这么宣言。

  2

  我不分日夜,马不停蹄地赶路,简直要把马匹的体力逼到极限。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就回到诺克斯的驻扎地达尔平原。

  夕阳照耀着驻扎地。看到我快马加鞭地冲了回来,负责守卫的队员们发出惊呼:

  「总队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转告所有部队,我们要准备出击。还有,把所有队长叫进我的帐篷。」

  看到队员跑向我,我跳下马,这么告知了他后,走向自己的帐篷。

  走进帐篷后,穿着队长用黑大衣的米卡娜已经在里面等着我。

  「你的动作还真快啊!」

  「我们也听说国境发生异状。由于我是在昨天晚上收到消息,所以我猜想你今天傍晚就会回到这里。目前第四部队可以马上展开行动。」

  「原来如此。你的推理很正确,应对能力也相当优秀。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请其他部队也准备好……」

  「我没有这个权限。」

  「下次我离开的时候,我会先委托你代理我的职务。」

  「不,不需要。下次我会跟着你一起行动。」

  听到米卡娜这么说,我叹了一口气。

  「我这次回去没有带上你这位护卫,让你如此怀恨在心吗?我只是去王都一趟而已耶?」

  「幸人大人,你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在维里斯,许多人都嫉妒你。就算只是回去王都,你还是该挑选一位队长来护卫你。」

  「好啦好啦,我会考虑的。话说回来,部队的名字决定了喔!」

  「听说是诺克斯?」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大衣上有绣这个名字。就连把大衣送来给我们的人,也说这是部队的名称,所以我判断不会有错,已经把这个消息通知大家了。」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不用花时间去通知每个人了。」

  当我这么开口的同时,打开了放在帐篷中的几个箱子,开始寻找某样东西。

  「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国境附近的地图。」

  就在我回答她的时候,刚好找到了目标物。

  这张地图描绘出了维里斯和三小国之间的国境地带。我曾经拿它和技能所显示出的地图对照过,所以能够保证它的精准度。

  帐篷中央有一张桌子,我将地图摊在桌上。此时,阿尔斯和妮可拉也穿着同一件黑大衣走了进来。

  「非常抱歉,我们迟到了!」

  「抱歉啦,太晚来了。」

  两人明明都是队长,为什么态度会天差地远呢?

  算了,即使我叮咛阿尔斯说话要有礼貌一点,他应该也不会乖乖照着做吧。

  「不用在意,还有两个人没来。」

  「罗伊就算了,连艾莉卡小姐也还没到吗?」

  听到妮可拉这番话,我能清楚她心中对罗伊的评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现在的确不见人影。

  「算了,只要有三个人在就可以进行讨论了。」

  「我听说三小国的联合军正在前往国境的路途中,我们要采取什么行动呢?」

  「不管采取什么行动,我们都得前往救援吧?光凭现在待在国境的将军和士兵,是没有办法反击联合军的。」

  「你说的没错。虽然也要视联合军的规模而定,不过对方确实有可能突破国境防线。」

  听到米卡娜这么分析,妮可拉也跟着点头。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症结点在于我们该使用哪一条路径去救援。

  「有两条路线可以前往国境。一条是完整修缮过的道路,而另一条没有经过铺整,不过可以用最短距离穿越平原。」

  达尔平原十分辽阔,甚至延展至国境附近。

  如果能够穿越达尔平原,我们就可以省下大幅的时间。不过,达尔平原其实只是徒有其名,并不全由平地构成。若是往深处走,地形将会变得相当复杂,由高山、森林和沼泽组合而成。

  尽管距离最近,但若把穿越平原要花费的时间算进去,可能也不会是最快的路径。

  「我认为应该打安全牌,选择连接城市与城市之间的道路较妥当。」

  「我也赞成米卡娜的意见。」

  米卡娜和妮可拉主张要选择铺整过的道路。

  不过,听到两人的意见,阿尔斯却不动声色。

  「阿尔斯先生,你觉得呢?」

  「我吗?我都可以啊。不过,这家伙会特地给我们两个选项,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阿尔斯回答妮可拉的问题后,望向我。

  如阿尔斯所述,我在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

  「敌人说不定从很久之前就已在规划引发战争,夺回领土。既然如此,如果他们联手从正面侵略我们,未免太不花心思了。」

  「莫非他们想出了什么策略吗?」

  听到米卡娜的疑问,我点了点头,望向摊在桌上的地图。

  在维里斯国境附近的堡垒之中,有一座最大的堡垒·格英堡垒。

  由于维里斯之前只象征性地攻占了少许他国领土,就结束作战。所以在维里斯的最前线之中,有几个突出国境的堡垒。巴斯卡库应该会弃守这些堡垒,后退至格英堡垒来迎战联合军吧。

  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维里斯是否能集结超过一万五千的兵力。

  如果能够顺利撤退,就可以集中战力,不过我们与联合军的军力还是差得太多了。

  虽然这么说,但如果我方只是要进行防卫,这样的军力并不会有问题。

  「虽然只是我的预想,但三国联军的兵力大概介于两万至三万之间。如果他们想要夺回领土,至少必须攻陷格英堡垒。可是,如果真要这么做,他们的军力就不够了。」

  「所以为了补足战力,他们……准备了某个方法?」

  听到米卡娜这么说,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准备了「什么方法」。

  我可以预想到的方法有两种——第一,他们拜托阿尔比翁派遣了魔术师。第二,除了主力部队之外,他们还准备了备援军。

  就算他们跟阿尔比翁借来了魔术师,但格英堡垒是最近才搭建而成的。

  搭建这座堡垒时,辉夜和贝德都有在建筑上给予意见。所以它易守难攻,还设置了许多防御魔术的机关。

  譬如说,设计堡垒时,我们使用了耐火性极佳的建材,因为几乎所有连结魔术都会使用到火。

  除此之外,堡垒里还设置了让魔术师移动的通道,方便魔术师使用连结魔术进行防御。因此,格英堡垒相当适合进行魔术战。

  也就是说,如果只增加了一些支援的魔术师,对方依然难以攻陷格英堡垒。

  当然,对方还是有可能作战成功。因此这三国会进行这次侵略的行动,说不定就是赌上了这微乎其微的机会。

  然而,太过轻敌也很危险,所以我最好先设想对方会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比较保险。

  「抱歉!我迟到了!」

  当我这么沉吟的同时,罗伊慌忙走进帐篷。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

  看来他刚刚根本是在睡觉吧!

  「罗伊,你的大衣呢?」

  「咦!?啊……我忘了。」

  「那件大衣是我们部队的制服,下次要记得穿来。」

  「哎呀,太好了。只要有穿大衣,里面穿什么都无所谓吗?」

  艾莉卡出现在罗伊的身后。她一边这么说,一边走进帐篷。

  听到艾莉卡说的话,转过头的罗伊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呼!真不错,大饱眼福啊!」

  虽然阿尔斯这么欢呼,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在大衣底下,艾莉卡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

  她大概是在沐浴的途中赶过来,所以才只穿着这件袍子吧。袍子贴合在她濡湿的身体上,彻底暴露出了艾莉卡丰满的身体曲线。

  老实说,这样的景象太过刺激,让人无法直视。甚至连同为女性的妮可拉都羞红了脸,移开视线。我理所当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是你叫我过来的吧?因为部下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我才匆忙赶来的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下次会记得要多留意啦!」

  「哎呀?我可不是在抱怨唷?我只是希望你能允许我们衣衫不整地出现罢了。」

  「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赶快去穿上衣服啦!」

  「算了,既然总队长都开了金口,我就乖乖从命吧。啊,对了对了。在我换好衣服之前,你们要讨论出方针喔,我会服从你们的决议命令的。」

  艾莉卡撂下这句话后,挥了挥手,走出帐篷。

  「她借机跷掉了会议耶?」

  「下次传令给艾莉卡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吧……」

  「你就不用顾虑我跟妮可拉吗?」

  米卡娜不悦地瞪向我。

  我叹了口气,沮丧地说:

  「我也会注意。我会多顾虑大家……真是的。」

  现在明明不是该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我冲出王都时的那股紧张气氛,究竟跑去哪了啊。

  「呃……我们回归正题吧。究竟要选择安全的道路,还是直接穿过达尔平原好呢?我们是要讨论这个议题吧?」

  「嗯。虽然这么说,但我其实已经下好决定了。」

  维里斯这个国家本来只是群雄割据的小国之一,靠着不断侵略他国,扩增领土。由于维里斯壮大的原因主要是靠侵略其他国家,所以国内虽然有铺设道路,但也有几条疏于整备的道路。

  在内乱之中,我曾经往返哈尔帕城和卡农城。两城之间的道路也未经整修,毕竟那里本来是某小国的国境。

  维里斯有许多这样的区域,只要愈接近国境,这样的状况就愈明显。就算国内有许多经过铺整的道路,却没有一条路可以直直通往国境。

  「你认为应该横越达尔平原吗?」

  听到米卡娜这么问,我点了点头,指向地图上标示的现在位置。

  然后,我要从这个位置走最短的距离前往格英堡垒。

  选择这样的路径势必需要穿过一座茂密的森林,不过应该不是难事。

  毕竟我们队里有人擅长在这样的地形行动。

  「你可以带路吗?」

  「如果是你的命令,我也只能照做了。」

  米卡娜的回答让我露出苦笑。我直接将手指移向地图上格英堡垒左右两侧的山峦。

  格英堡垒刚好位于两座山之间的山道上,庞大的军队如果想要前往堡垒后方,只能仰赖攻陷堡垒这个办法。

  不过,前提是对方得是一支庞大的军队。

  「搭建格英堡垒的时候,大家只设想过敌方会从前方进攻,而没想过从后方入侵的可能性。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派少数部队横跨山脉。」

  「可是,包夹格英堡垒的山脉相当险峻,而且虽然说堡垒后方的防御功能不佳,却还是具有一定的防御力。对方就算成功攀过山脉,只要没有攻城兵器,还是难以攻入城内的。」

  「他们有吧,能够移动的攻城兵器。」

  妮可拉听了我说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三小国一定是受了阿尔比翁的增援——我们可以确信这一点。

  尽管三小国都有魔术师,但人数可能还是比不上我国。就算把阿尔比翁提供的魔术师算进去,依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吧。

  然而,只要改变使用的方式,魔术师也能成为强大的王牌。除了从后方使用连结魔术掩护射击之外,魔术师还能使用许多手段。

  「假如我们穿过达尔平原的森林,也能躲过敌人的耳目,而敌方应该也送了许多隐者过来侦查。不过,在维里斯之中,只有少数人知道我们这支部队。只要我们仔细挑选路线,应该能在不被敌方发现的状况下,接近战场。」

  若我们能在敌方没有发现之下,逼近他们的话,就有机会展开奇袭。

  「罗伊,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语不发,有什么地方听不懂吗?」

  「老实说……我完全听不懂。」

  「你还真的很老实呢……」

  听了罗伊说的话,妮可拉露出苦笑,指向地图上的格英堡垒。

  「我们现在要去这边唷,所以要穿过这片森林。米卡娜会带路,所以我们只要跟着她就可以了。目前为止还清楚吗?」

  「喔!我懂了!」

  「那么,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呃……马?」

  「正确答案。大家准备开始行军,丢弃不需要的物资,行装尽量轻便一点。」

  我这么说后,再次指向地图上的格英堡垒说:

  「目标是格英堡垒!我们要一直线穿越达尔平原!」

  ◆  ◆  ◆

  由米卡娜率领的第四部队开先锋,诺克斯部队正维持着一条纵列的行军状态向前进。

  不过,大家却在森林面前停下脚步。

  因为这座森林明显不太对劲,散发出一股不祥的氛围。

  「感觉像是一座潜伏着魔兽的森林……」

  这么低语的同时,我发现自己握住缰绳的双手微微颤抖。

  马是一种相当敏感的生物。

  假使乘坐在背上的人感到恐惧,它马上就能察觉。

  所有的马匹全都自然地停下脚步。这代表大家都跟我一样,多少有产生一些胆怯吧。

  这下不妙。

  到了这个节骨眼,如果大家的士气降低就糟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大家在士气低迷的状态下强行进入森林,只会增加大量牺牲者罢了。

  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方法——

  「告诉所有队员!」

  我离开队列,高高举起扇子。

  如果大家因为恐惧而士气低落,那我就硬是抬高士气。

  「我们等一下要冲进这座森林!我们的目标是去救援即将遭受侵袭的国境!」

  为了让全员都听得见我的声音,我一边让马奔驰,一边提高音量。

  想当然耳,还是会有些人听不见我的声音。不过如果我太过在意这些小事,不断复诵同一句话,反而会无法提升士气。

  我必须一口气解决这件事。

  「不过,如果有人不敢冲入森林,就留在这里吧!当然,害怕作战的人也可以待在这里!」

  听到我预料外的发言,诺克斯的队员都流露出些微动摇的神情。

  但是,只有些微而已。

  大部分的人都不想要撤退。

  只要创造一个契机,大家就能鼓起勇气吧。

  身为指挥官,我的工作就是为他们创造这个契机。

  「我不需要弱者担任我的部下!我会命令大家去送死,然而,我不需要那些会轻易死去的人!我找来的都是些死不了的人!不管陷入多么危险的状况,都有办法垂死挣扎的人!所以,能够抬头挺胸认为自己不会死的人!跟我来!」

  我使出最大的音量这么大吼,骑着马奔入森林。

  马匹似乎也感染了我高昂的情绪,毫不费力地跑进森林。

  「第四部队!前进!」

  「第一部队!走啰!」

  米卡娜和阿尔斯也这么开口。为了追上我,负责领头的第四部队,以及紧追在后的第一部队开始骑马直追。

  这么一起头,之后就简单了。

  「第三部队!我们走吧!」

  「第二部队,要出发了唷!」

  「第五部队!出发啦!!」

  诺克斯的队员们听从队长发出的施令,再次进入行军状态,开始往前进。

  「你不该打先锋,退到我的身后吧。」

  「这里真的很危险吗?」

  「魔兽的行动是没有逻辑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袭向我们,请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一步。」

  听到米卡娜这么说,我耸耸肩膀,放慢马匹的速度,让米卡娜跑在前头。

  3

  米卡娜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话也一点都不夸张。

  「魔兽出现啰!」

  「不要这么大声!否则它们听到又要聚集过来了!」

  宛如巨大蟒蛇的魔兽蜷在树上,想要牵制我们。

  跑在最前方的第四部队最容易先遇到魔兽没错。不过,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狩猎蟒,这种魔兽栖息在大陆的森林中,外型与蛇相似,不过习惯团体行动。】

  看到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我瞬间皱起脸。

  这种东西竟然不是单独出现。

  「说不定还有其他同类!看一下周围!」

  「在上面!」

  米卡娜瞬间朝上方射出一箭。

  随着魔兽发出的惨叫声,一条巨大蟒蛇掉落在我的身旁。

  虽然一支箭深深刺进它的眉心,但身体却依然在蠕动。

  附近的士兵们也纷纷动手杀死蟒蛇。

  「你竟然知道狩猎蟒会集体行动,真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无所不知嘛。」

  「你用颤抖的声音这么说,听起来可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喔……不过,这数量还真多啊。」

  虽然我不知道米卡娜是怎么下的判断,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代表魔兽真的不少吧。

  进入森林后,才过了几刻钟。

  但我们已经遇到了超过十只以上的魔兽。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摸不着头绪,我已经尽量挑选感觉没有魔兽的路径了。魔兽天生的警戒心很强,如果只有单独一人行动就算了,五千个人一起行动的情况下,照理说应该不会袭击我们……」

  「是不是因为森林和深山不一样?」

  「担任猎人的爸爸曾经带我探访过森林和深山,两种栖息地的魔兽,警戒心其实相差不多。」

  「原来如此。那么,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我重整队列后,开始前进。

  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自从进入森林之后,我们击退了所有攻击我们的魔兽。

  而且有米卡娜这位活指南针在,我们也不用担心会迷路。

  明明不需要担心,我却感到心神不宁。

  「如果是我杞人忧天就好了……」

  「你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吗?」

  「对啊,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应该说,仿佛有东西在注视着我们——这样的形容比较恰当。」

  有东西在注视着我们。

  在这座森林之中,如果有这样的感觉,可能会带来极大的危害。

  因为这座森林中有许多魔兽,能够轻而易举地杀害人类。

  若感受到视线,代表对方正在观察我们,或是想要找出破绽后,进行攻击。

  要是对方能认为我们是危险的对手,放弃对我们下手就好了。

  「我们一边警戒,一边加快速度吧。」

  「我知道了。传令给每支队伍,加快速度!」

  米卡娜一声令下,几位士兵便掉头奔向后方。

  ◆  ◆  ◆

  夜深人静。

  森林里相当宁静,静得让人觉得连魔兽也已陷入熟睡。

  唯一的照明就是月光。多亏了美丽的月色,四周景色被映照得相当清晰。

  虽然各队伍轮流负责夜间守卫,不过,现在的状况平静到让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米卡娜待在我的附近假寐。

  为了随时都能展开行动,她入睡时手中依然握着弓箭,我觉得她真的很了不起。

  不过,从刚刚开始,就算传来动静,米卡娜依然动也不动。

  之前就连听到别人踩踏树枝的声音,她也会惊醒过来,但现在却毫无反应。

  我周遭的护卫们亦是如此。

  每个人都陷入了熟睡。

  不,恐怕不只是这附近吧。

  所有诺克斯的队员都沉沉入睡。

  「可恶……这状况太不正常了。」

  「喔,我的睡眠粉竟然不管用啊……看来有位非比寻常的人物呢。」

  从远方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狐狸,大小跟人类差不多,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

  它有着好几条尾巴,从尾巴飘散出金色粉末,那大概就是所谓的睡眠粉吧。

  「从中午开始一直看着我们的人,就是你吗?」

  「你说的没错。不过,是你们先闯入我的森林,当然得忍受我的视线,你们进来之前就有做出这点觉悟了吧?」

  「你的森林啊……不过,我们确实有抱着这种觉悟啦……」

  但我没预料到魔兽竟然会让我所有可靠的战力陷入梦乡。

  从这只金色狐狸口中的「我的森林」这句话中,我可以推测它是这座森林的中枢角色。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已经向苏菲亚发过誓,一定会活下来。而且,我之后也得去救她才行。

  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我都不能在此丧命。

  「……你有什么目的?」

  「我现在还在烦恼要怎么处置你们。我是可以把你们全都吃掉啦,不过,我不想让人类介入这座森林。」

  「如果我们不见的话,维里斯确实会派搜索队进来吧。要是知道森林的魔物有能力让整支军队葬身于此,国家说不定还会组织一组讨伐队喔!」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类,我吞进肚里也没问题啦。不过,虽然同样身为人类,你们这些家伙却各个不简单……要吃你们也只是给我找麻烦而已。比方说,像那边的小姑娘就很难缠。」

  我转过头,不知不觉间,米卡娜已经醒了过来,并拉开了弓箭。

  她的手掌渗着血。

  「为了赶走睡意,你竟然弄伤自己啊?这份毅力还真是值得尊敬。」

  「离开幸人大人……」

  「就算逞强也是无济于事的。你的手在发抖喔?跟强烈睡魔奋战的同时,没有办法瞄准目标吧?」

  下一瞬间,米卡娜射出箭,箭擦过金色狐狸的脸。

  它面露惊愕,目不转睛地盯着米卡娜。

  「下一箭……就会射中你……」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小姑娘呢。不,了不起的不只是她而已啊。」

  「既然你发现的话,就赶快离开幸人大哥吧,小心我砍你喔?」

  「罗伊……」

  负责监视的罗伊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罗伊拔出剑,缓缓接近金色狐狸。

  「原来如此,你的部下都很有趣呢。」

  「他们是我骄傲的部下们。所以呢?你会放过我吗?」

  「如果不放过你,这两个人……不,这四个人应该会攻击我吧?」

  「喂喂,对方发现我们了喔,都是你这家伙的错!」

  「真是遗憾呀,我还想说火烤狐狸似乎很美味呢!」

  阿尔斯和艾莉卡也冒了出来,他们两人包围着金色狐狸。

  阿尔斯拿着剑,而艾莉卡的手中出现了一颗火球。

  话说回来,艾莉卡还真的想吃掉这只魔兽吗?

  「虽然你们待在睡眠粉效力较低的地方,不过,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还真不像是人类呢。」

  「我召集的都是这样的人啊。」

  「哼,今晚就放过你们吧。」

  「什么?这是我们该说的台词吧!」

  听到罗伊这句话,金色狐狸笑了,露出尖锐的牙齿。

  「真的是这样吗?」

  在我们周围的树木和枝叶之间,出现了大量的狐狸,数量多到让人想不透它们刚刚究竟躲在哪里。

  它们堵住了我们上方和周遭的路,就算队长们都待在这里,应该也无法突破重围吧。

  「我只放过你们一晚喔。如果明晚你们还待在森林里的话,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知道了,我们会在明晚之前离开森林。不过,我想跟你讨论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们带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带我走最近的路线钻出森林,要是路上不会有魔兽干扰我们就更好了!」

  听到我提的要求,让艾莉卡错愕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类拜托魔兽做事呢……」

  这么做是有些奇怪,不过这只金色狐狸的确希望我们能尽快离开森林。

  虽然我不知道它这么做的理由,但为了彼此着想,还是请它帮忙比较妥当。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能让森林重获平静,我确实应该帮助你们。」

  「我们若继续待在森林里,会让其他魔兽引起骚动吗?」

  「魔兽也有自己的地盘。遭人闯入的话,它就只能迁移到其他魔兽的地盘。这么一来,就会引起纠纷,森林也有自己的规矩。」

  「我们还真是闯祸了啊……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叫醒大家,要走了。」

  我擅自做出决定,这么下令后,阿尔斯一行人都错愕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他们大概也放弃了,开始逐一唤醒周遭的士兵。

  「你的手没事吧?」

  「……伤口已经没事了。」

  「最大的问题是睡意吗?」

  米卡娜倚靠着岩石,点了点头。

  我先从大衣中取出一块布,包裹在米卡娜的手上。

  「睡意啊,那就没办法了。你可以睡喔,我请妮可拉载你吧?」

  「……对方有可能会骗我们,诱导我们走其他路径……」

  「不要紧,我会多加留意。」

  只要我用技能叫出地图,就可以知道粗略的路径。

  我没有厉害到能够知道哪一条路不会有魔兽出现,所以才让米卡娜开先锋。不过如果对方要诱导我们到与目的地相异的地方,我还是有办法察觉得到。

  「所以你就睡吧,辛苦你了。」

  我这么说后,轻抚着米卡娜的发丝。

  ◆  ◆  ◆

  在金色狐狸的带领下,我们得以穿出森林,此时已经来到隔天傍晚。

  一般来说,通往格英堡垒的路程需要花上三天的时间。不过,由于我们直接穿过森林,不到一天半就抵达了目的地。

  立下大功的金色狐狸早已返回森林了。

  它似乎不喜欢走出森林外。

  当我询问狐狸需要什么谢礼时,它只说「不要再跑进森林就好」。

  我们也不想再次闯入那么危险的森林了,所以也很愿意遵守这个约定。

  我们现在身处于森林的外侧。

  也就是格英堡垒的左侧。

  我们动手在这里扎营。

  理由很单纯,因为大家都筋疲力尽了。

  我们奇迹似地没有任何牺牲者。在维里斯,遇到魔兽的机率相当低,不过在森林里的时候,袭击我们的魔兽数量多到令人难以想像。

  是我们自己选择要踏进魔兽的巢穴,因此可说是自作自受。但如果我们不穿越这片森林的话,现在可能还在维里斯的街道上奔驰。

  总之,我决定先让大家养精蓄锐,明天再展开行动。

  「说不定得改变计划了。」

  我仰望着天空,这么低语。

  天上有一只大鸟在翱翔。

  我看到鸟背上乘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莲乘坐在鸟背上。

  「我一直搞不懂隐者暗影究竟是靠什么移动,总是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原来还有这种交通方式啊。」

  看到大鸟朝我方下降,有些士兵迅速打算展开迎击,我连忙制止了他们。

  「不需要攻击,那是我们的同伴!」

  我这么告诉大家后,为了让莲乘坐的巨鸟有地方降落,要士兵们靠边站。

  我这么明显地要士兵们移动,空出一块宽广的空间,对方应该也能察觉到我的意图吧。

  莲果然降落在我空出来的地方。

  「主人!真高兴看到你没事啊!因为你突然消失无踪,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没想到你竟然从达尔平原的森林里钻了出来!还真是让我甘拜下风啊!」

  「谢谢你。你可以马上把现在的状况告诉我吗?」

  这只巨鸟的体型太过庞大,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该用鸟来形容它。莲轻快地跳下鸟,微微一笑。

  「当然没问题啦。根据我搜集到的情报,联合军的兵力超过三万五千人。」

  「三万五千?有人派援军帮忙他们吗?」

  既然这是一场侵略作战,对方就必须在接收的堡垒之中,留置一定程度的兵力。虽然这里本来是对方的国土,不过,现在已经成为维里斯的领地。

  这里的居民几乎都是维里斯人,对方军队士兵也不熟悉地形。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后方运来的支援物资,侵略军将会无法存活下去。

  由于我们诺克斯部队身处于自己的国家,所以才可以不用担心这些补给或支援,也就是拥有所谓的物资后勤。

  然而,对方却不能这么做。如果失去了后勤,他们将会孤立在敌区,毫无退路。

  所以,考虑到还要加上维护堡垒的士兵,以及与本部紧紧相连的补给部队,联合军的总数大概超过四万人。

  我一开始预设对方大概有两、三万兵力,看来除了联合军从各地集结而来的士兵之外,他们的兵力都是来自于大规模的援军。

  「是啊,阿尔比翁派出的援军数量超过我的预期。虽然这么说,我方大约派了一万五千兵力来防卫堡垒,因此现在战况看起来并不危急。巴斯卡库大将军不打算冒险,他打算等待前来救助的援军。」

  「毕竟敌人的兵力是我方的两倍,我们也只能做出这个选择了。只要不逞强,彻底防御,敌人就会不知该如何进攻,只能撤退。毕竟从持久战就能看出两方国力的差距有多大。」

  如我所料,巴斯卡库顺利地展开了防御战。

  问题是,面对老练的巴斯卡库,联合军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击溃我们的防御。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维持庞大的军队,联合军似乎已经面临粮食不足的问题了。对方本来打算一口气攻陷格英堡垒,所以应该没有准备太多补给吧。」

  「听到阿尔比翁说要全面支援联合军,应该让他们相当振奋吧。居然还没准备好就开始进攻了,而阿尔比翁明明在利用他们,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老实说,这些人还真可怜。」

  「不过,是对方要攻打我们的啊。我方明明想要跟他们缔结友好关系耶,不需要同情他们吧?」

  「你说的没错。听你这个语气,是不是获得了什么好情报呢?」

  莲的脸上浮现无畏的微笑,指向格英堡垒左侧的山头。

  「联合军的奇袭部队,就待在那座山的山顶附近,数量大概有一千人吧。里面有许多穿着长袍的家伙,大概是一支以魔术师为中心的部队。」

  「原来如此。我之前只是推测对方会有小动作,没想到被我猜中了,选择穿越达尔平原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顺便告诉你一个小小的消息,阿尔比翁派来的使者们进入格英堡垒啰。」

  「这一点也不是小消息,是我最想知道的情报。谢谢你,托你的福,我总算有些干劲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道谢,不过,不客气啦。然后呢?主人,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就来展开符合诺克斯这个名字含义的行动吧!」

  「什么意思啊?」

  「我要进行夜袭。」

  我这么开口后,笑了出声,下令五位队长集合。

  4

  「第一部队和第四部队将对奇袭部队展开夜袭,马先系在山脚处。其他部队先留下来,等收到信号后,全队再骑着马上山。」

  我们的作战内容仅止于此。

  夜袭是否成功的关键,主要是仰赖第一和第四部队的力量。

  「米卡娜,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出丑了。」

  「那怎么会算是出丑呢。你就像个孩子一样陷入熟睡,很可爱哟?」

  「这就叫作出丑……」

  米卡娜的肩膀微微颤抖,转向面带微笑的艾莉卡。

  当我们穿出森林的时候,虽然妮可拉负责载运米卡娜,不过艾莉卡似乎很中意米卡娜的睡脸,一直在她的身旁,凝望着她。

  「我们要去夜袭对方的奇袭部队,听起来还真是复杂啊。」

  「正因为复杂,才会有其效果。军队计划要奇袭敌人的时候,往往都没有考虑到自己会遭到袭击。我们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吧?」

  阿尔斯和米卡娜微微皱起脸。

  内乱的时候,为了能够从哈尔帕城顺利撤退,我们打算对敌方进行夜袭,没想到却反遭辉夜将了一军。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只能用少数兵力,与辉夜率领的黑鸟旗菁英战斗,就连善战的阿尔斯和米卡娜也认为那是一次痛苦的经验吧。

  「只有内乱组才知道这件事呢。」

  「我姑且也有参加过内乱好吗……?」

  「哎呀?妮可拉,你不是主要都在后方待命吗?」

  「不,虽然我没有参加那次夜袭,不过我还是有待过前线喔?」

  「真可怕,妮可拉大姊,你口中的『待过前线』,感觉就只是乖乖地待在战场上,什么也没做呢。」

  「当我们在森林里保护榑井的时候,你也睡得乱七八糟嘛。啊!所以,你是因为在睡大头觉,所以没有参加那场夜袭吗?」

  「确实有可能呢,所以她才迟迟无法升官呀。」

  「可以了吧……不要再说了啦……」

  看到米卡娜安抚着泫然欲泣的妮可拉,我松了口气。

  能这样开玩笑,代表队长们都能维持平常心,几乎不会感到紧张。

  这场战役本来就不会影响国家存亡。

  队长们自然不需太过逞强。

  不过,我觉得自己似乎计划得太起劲了。

  莲说阿尔比翁的使者已经进入格英堡垒。

  所以现在,苏菲亚恐怕早已待在那座堡垒里了。

  自从那一天我们分开之后,我完全没有跟她联络,不过,我却没有一天不想起她。

  我一直挂念着对方的安危,而现在那个我挂心的对象就在堡垒里。但目前格英堡垒正遭受敌方袭击,无法保证该处一定安全。

  她是不是很不安呢?她是不是很害怕呢?

  我愈这么思考,身体就愈紧绷。

  我本来就不是个容易紧张的人,所以更觉得现在的我不太对劲。

  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虽然时间不多,不过大家还是各自回去休息一下吧。因为夜袭结束后,我们没有时间休息,就要立刻着手准备奇袭联合军主力部队。趁现在有时间的时候,大家就尽量休息吧。」

  我这么说后,转过身,走向草坪处。

  不必要的行李会妨碍行军,所以我全留在帐篷里了。

  在草坪上休息,不会让我陷入熟睡,对于现在这个必须维持机动的状况来说,相当适合。

  总之,我确实需要休息。

  这样的疲劳状态没有办法参与战斗。

  「需要人家陪你睡吗?」

  「如果我点头的话,你会陪我吗?」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晚唷。」

  听到艾莉卡突然这么开口,我的脚不禁软了一下。

  我努力稳住身体,才不至于跌倒。不过,这也太危险了吧!

  「这个玩笑也开得太过头了啦……」

  「哎呀,人家可没有在开玩笑唷!」

  「艾莉卡小姐。」

  「真是的,米卡娜真是可怕,那就当作人家在开玩笑吧。」

  艾莉卡撂下这句话后,便逃之夭夭,回去自己的队伍。

  「为什么你这家伙这么有女人缘啊?」

  「我不知道,而且,这不算是有女人缘吧……」

  我对阿尔斯露出苦笑,这么开口。

  应该说对方在捉弄我还比较正确。

  不过,这段插曲确实让我放松了下来。艾莉卡是察觉到我的紧绷状态,才故意这么开玩笑吗,或者她说的是真心话?

  不管怎么说,她的举动都帮了我一个大忙。

  托她的福,我终于可以放松入睡了。

  ◆  ◆  ◆

  月光微微照耀着大地。

  在森林里的时候,我明明如此感谢皎洁的月光,没想到,才过了一天,我就憎恨起了它的存在。

  现在,我率领着第一和第四小队,准备夜袭躲在山顶附近的联合军奇袭部队。

  在我们移动的时候,月光成为了相当大的妨碍。

  「真是的,能不能有片云来帮我遮住月亮啊。」

  「只要换个角度思考,有月光照明也不坏呀。」

  听到我这么喃喃低语,米卡娜轻声回答。

  米卡娜的夜视能力很好,我没想过她会说这种话,吃了一惊。

  「什么意思?」

  「在部队之中,仅有少数人具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当然,敌方的部队也是一样吧。既然这样,考虑到整体的状况,视野清楚的话对我方比较有利。」

  她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但是,如果敌方发现我们的夜袭行动,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移动时,月光能被云遮住。

  「这是我第一次爬上这座山,所以无法肯定这一点。不过,对方应该不可能发现我们。」

  「你有什么根据吗?」

  「对方没有派士兵看守,上方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我们现在已经爬到半山腰了,考虑到这一点,就算对方有派士兵站哨监视,应该也只设在营地附近而已。」

  「原来如此,敌方不希望我们察觉到他们躲在这里吧。」

  「是啊。也或者他们大概只是疏于警戒吧。」

  听到米卡娜这么说,我点头表示同意,望向左侧。

  这次的夜袭,我们要从左右夹攻敌人。

  阿尔斯率领的第一部队将从左侧上山。或许是他们不习惯走山路的关系,行军速度不如往常迅速。

  「第一部队比我们慢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尔斯先生在奇袭和夜袭方面的经验虽然丰富,不过,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登山夜袭。」

  「假使敌人躲在山上,我们本来就不容易清楚掌握他们的位置。要是他说自己曾有这样的经验,反而会让我吓一跳……啊,信号来了!」

  第一部队挥舞着白旗,代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这面白旗比我预想的还令人看不清楚。

  我们曾经多次这样交换信号,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这件事。

  「我们找时间来想想别的信号吧。」

  「是啊,之后每支部队都会更常需要单独行动吧。接下来,我们有可能得对敌方进行后方扰乱作战,或是压制敌方的重要据点。若不想出完善的方法,我们的作战可能马上就会失败。」

  「你还真是积极啊。对我来说,我希望能在格英堡垒就结束这场联合军战役……」

  「因为这样可以救出苏菲亚大人吗?」

  米卡娜的发言让我瞬间停下脚步。

  关于阿尔比翁派遣苏菲亚担任使者前来维里斯一事,我并没有告知米卡娜。

  「你的表情上写着『你怎么会知道』。身为你的副官,这件事实在太显而易见了。你望着堡垒的眼神,仿佛在望着某位思念的人喔?」

  「光是这个原因,你怎么可能就猜得到苏菲亚待在格英堡垒?我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告诉过你使者是苏菲亚吧」,我本来想这么说,却把话吞了下去。

  米卡娜只问我「因为这样可以救出苏菲亚大人吗」,她没有提到使者,也没有提到对方待在堡垒里。

  她摆了我一道。

  「真不愧是我的副官……我真服了你……」

  「听到你的夸奖,我很光荣。这样啊,苏菲亚大人以阿尔比翁使者的身分,待在格英堡垒啊?既然如此,我就能理解为什么你会如此死命地凝望着格英堡垒了。」

  米卡娜露出微笑,开始往上攀爬,我也跟了上去。

  因为米卡娜努力挑选了比较好爬的路径,所以我才能比其他人更为轻松地登上这座山,毕竟这座山相当陡峭。

  只有攻陷格英堡垒,庞大军队才能向前进军——我现在终于理解这个原因了。

  我们从第一部队之中,挑选了两百五十人,主要是佣兵团出身的士兵组成。我们也从第四部队之中挑选了同样数量的士兵,背景都和米卡娜差不多,他们要不是有狩猎的经验,就是很熟悉山区的状况。

  我们只带了五百人来攀登这座山脉。如果带了更多士兵,敌方一定会发现我们,也会容易有人跟不上而脱队。

  跟一千人的敌军相比,我方只有相当于他们半数的五百人,所以刚刚才会如此介意月光的存在。

  假使对方发现我们正要展开夜袭,准备与我们正面迎战的话,状况对我们相当不利。

  如果他们还能使用魔术,那就更糟糕了。

  我非得让这场夜袭成功落幕。

  「我们一定得击败对方。」

  「是的,你说得对。重回刚刚的话题——救出苏菲亚大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可恶,她竟然轻易地又提起这件事。

  可以的话,我尽量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啊!

  「……她大概会藏身在维里斯吧?虽然名义上是使者,但她其实是逃来这里的。」

  「我不是在问苏菲亚大人,我要问的是你。救出苏菲亚大人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应该要继续战斗吧?」

  当我接下辉夜的腰刀时,我曾经发过誓。

  为了完成辉夜的愿望,我必须展开行动。

  辉夜冀望世界能够和平。不过,这并非易事。为了达成她的愿望,我也知道有时候必须诉诸武力。

  现在的辉夜不是将军,而是维里斯的一国之君。她大概已经做出了双手被鲜血玷污的觉悟。

  我也是一样。

  「老实说,维里斯的情势相当险峻。就算打倒联合军,恐怕也会有其他大国和我们宣战,到时候我大概得与他们作战吧。」

  「当辉夜大人待在国境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国家敢侵略维里斯。不过,现在却出现了联合军,这也跟内乱减弱国力有关吧。」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军事威望下滑了。」

  我打断米卡娜说的话,这么喃喃自语。

  内乱之前,这个国家有两位百战百胜的将军——前任国王和辉夜。

  不过,现在只剩辉夜一个人,而且她还离不开王都。

  不,因为国内尚未安定下来,所以才会让她无法离开王都。

  在那场内乱之中,维里斯也失去了让所有国家胆战心惊的将军。

  因此,其他国家的态度才会变得如此强硬。

  「辉夜曾经代表着维里斯的军事威望,而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取代她的地位。幸人大人,你有考虑成为这样的存在吗?」

  「怎么可能,我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现在听到你这番话就够了。你似乎无意违反我们的约定,我放心了。」

  「我已经帮你美言过几句了啊?你现在担任维里斯最骇人部队的队长,可以随心所欲地立下战绩喔?」

  「说的也是。那么……我们就来立功吧。」

  米卡娜的语气突然变了

  我定睛一看,第一部队挥舞着红旗。

  这是他们发现敌人的暗号。

  「在第一部队的右斜方,从我们这边望过去的话,左斜前方有一处空旷的区域,大概就是那里吧。」

  听了米卡娜的报告,我点了点头,举起手来引导整支部队。

  既然我们要展开夜袭,我希望对方尽量不要发现我们。

  所以,我让队伍移动到树木较为茂密的地区。

  第一部队亦是如此,他们一边接近对方,一边往能掩护身体的区域移动。

  「米卡娜,尽量避免用上弓箭。我希望能安静地接近对方。」

  米卡娜点了点头,抽出一把刀刃较细的剑。

  这把剑的刀刃很短,看起来宛如护身用的匕首,不过据米卡娜所述,这是接近战专用的武器。

  刻意不用护身用一词,显示出她的自尊心极高。

  「不过,这如果只是护身用的武器,确实有点太危险了……」

  一个男人在敌营附近巡视,米卡娜捣住他的嘴巴,从后方割断了他的脖颈。

  男人静静地丧命后,米卡娜将他的尸体放倒在地,悄悄走近敌营。

  她暗杀的手法相当高明,就连隐者也相形见绌。

  多亏了她,我们才能如此接近敌方阵营。

  可是,如果一直躲在树木后方,我们也无法采取进一步行动。

  「呼……第一部队的状况如何……?」

  「我们无法知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么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先由我方展开攻势吧。只要第一部队做好准备,他们就可以拿下那些逃跑的敌人。」

  「只有在战场上,阿尔斯先生才会展现一流的本事,不用担心。」

  听到米卡娜强调「只有在战场上」,我不禁笑了。

  看来她把阿尔斯视为强悍的对手呢。

  「对啊,他在战场上确实很强悍,你也证明看看自己不会输给他吧?」

  「我当然会这么做。」

  米卡娜这么说后,跳出树荫处,发射弓箭。

  第四部队的弓箭手们也陆陆续续跟着放箭。

  「怎、怎么一回事!?」

  「敌军来袭!?」

  「可恶!冷静下来!赶快反击!拿武……唔哇!?」

  大声呐喊知会同伴的士兵,以及打算指挥他人的士兵们,顿时成为米卡娜的箭下冤魂。

  敌方阵营里有数个帐篷,魔术师们可能就睡在里面吧。

  对方的好意反而让他们陷入险境。

  当第四部队使用弓箭让联合军的奇袭部队陷入一片混乱时,这次换阿尔斯率领的第一部队出现在敌人的后方,朝他们袭击而来。

  第一部队应该已经让那些往后逃窜的人命丧黄泉了吧。

  然后,阿尔斯率领的第一部队马上侵入帐篷,将那些还在沉睡的魔术师赶尽杀绝。

  魔术师担任部队的中枢,就算他们在部队中受到特别礼遇也不足为奇。所以,许多魔术师都睡在较为舒适的帐篷中。

  阿尔斯应该马上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多亏了他迅速的判断,我们没有受到魔术师的反击,让夜袭成功落幕。

  我方共有三位牺牲者,而敌营几乎全军覆没。

  那些逃跑的敌人平安下山后,应该会把这件事通知主力部队吧。不过,那也是明天清晨到中午之间的事了。

  到时候他们也已来不及了。

  「召集其他部队。算好时机,我们要去奇袭敌方主力部队!」

  我这么说后,重重踩着血迹斑斑的地面,走到能够一眼望尽敌方部队的地方。

  5

  「真不得了……」

  「总数三万五千的军力,看来这几个小国家应该把国内所有兵力都征召来了吧?」

  我们站在山顶附近。

  太阳逐渐探出头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我们眺望着联合军的全貌,罗伊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现在这个瞬间,只有少数人知道诺克斯部队身处于此。因为我们一路上相当小心谨慎,没有让敌人和我方军队发现我们的行踪。

  接下来,我们要向待在堡垒前方的联合军进行奇袭。确定我们展开行动后,莲将会把我们的事情告知巴斯卡库。

  之后的行动就要靠巴斯卡库的判断了。不过,如果奇袭成功的话,他应该会负责挥军攻击敌方吧。

  若奇袭没有成功,老奸巨猾的巴斯卡库应该不会打开堡垒大门。

  辉夜希望这场战争能尽速结束,因此我必须在这里大败联合军。

  由于巴斯卡库不一定会派兵支援我方,所以我们特地奇袭敌方的举动其实相当危险。但现在是我们展开奇袭的唯一时机,而且我有自信不会失败。

  「艾莉卡,你有办法一边移动一边使用连结魔术了吗?」

  「还是有点困难呢。」

  「那么,你可以从这里用连结魔术攻击对方吗?」

  「不可能,太远了。」

  「那就没办法了,艾莉卡,你们就晚一点再出场吧。阿尔斯队长,准备好了吗?」

  当阿尔斯的脸上浮现好斗的微笑,俯视着下方的联合军时,我这么对他开口。

  阿尔斯或许是因为情绪高涨,现在全身充满了战意和杀气,现在如果轻易靠近他,说不定会被他砍伤。

  「准备好啦!」

  「我们先使用特殊战术,可以吗?」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是指挥官,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阿尔斯应该没问题。

  我已经把战略告知米卡娜和妮可拉了,听到我对阿尔斯说的话后,艾莉卡应该也能清楚我的意图。

  最后就剩下……

  「罗伊,你知道我等一下的计划吗?」

  「咦?嗯~我完全搞不懂耶。」

  听到罗伊哈哈大笑,阿尔斯和艾莉卡都叹了口气。

  虽然我非常担心罗伊,不过应该不成问题吧,毕竟我交付给他的任务相当简单。

  「接下来,我要用之前演练过的特殊战术攻击敌人。罗伊,你率领的第五部队要跟我一起突击敌人。不过,你不可以一个人单打独斗喔,一定要听从我的指示!」

  「你总是这样叮咛我,所以我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我的头脑不好,所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我很信赖你喔,幸人大哥。我以后想当将军!为了完成这个梦想,只要我听从你的指令,立下战功就可以了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喔。」

  「老妈一个人把我养大成人,我一定要让她安享天年,所以我不会死在这里,也不会恣意行事。幸人大哥,你也别给我失败喔?」

  他这番话也太自大了吧。

  不过,听到这些话,我就放心了。这个孩子也以他自己的方式做出了觉悟。

  我轻轻闭上眼睛。苏菲亚大概……不,她一定就待在格英堡垒里。

  距离我说要去阿尔比翁找她的那天,已经过了多久了呢?虽然这里不是阿尔比翁,而是维里斯的战场上。

  可是,苏菲亚就在我的眼前。

  「大家各就各位,要开战啰!」

  虽然对联合军不太好意思,但是,我会马上结束这场战争。

  ◆  ◆  ◆

  随着怒吼声,我们突袭了联合军的主力部队。

  虽然对方还没有展开任何动作,但我们可是要冲进这支超过三万人,排列得井然有序的队伍展开突袭。

  在攻击对方之前,我们当然得想好战略才行。

  我的直辖部队和第五部队整合成一支队伍,总计五支诺克斯部队,瞄准对方防御部队之间的空隙展开奇袭。

  在我们出人意料的突袭下,联合军甚至还来不及摆开防御阵仗,就被我们五支队伍轻易地杀入。

  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问题在于对方什么时候会掌握我方的兵力数量,全面展开反击。

  在这之前,主要就仰赖我们各部队的战力进行压制了。

  罗伊率领的第五部队首当其冲,这支先锋部队是由之前内乱时主动参战的义勇兵组织而成。

  他们都是平民或农民出身,并非从小学习兵法战术的贵族子弟,所以有时也会做出徒劳无益的突击。然而他们的爆发力相当惊人,光靠蛮力就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有一位貌似敌方小队长的人物与冲在最前方的罗伊交锋,瞬间就遭到击败。

  罗伊不断向前冲,前锋部队也跟在他后面冲刺。因为前锋部队没有停下脚步,跑在后方的九百人也跟着勇往直前。

  「真不愧是罗伊,一直往前猛冲呢。」

  我这么低语,注意着四周。

  对方尚未开始集体反击,不过也逐渐从混乱中冷静了下来。

  而且,由于我方每支队伍的战力参差不齐,尽管同时展开突袭,但现在各队已经开始出现了差距。

  第二、三部队稍微落后,第一、第四部队跑在前头。

  第五部队尽量保护着我的安全,所以顺序落在两者之间。

  就各部队的所在位置来看,现在是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

  「举起五支旗帜!使用第四特殊战术『漩涡』!」

  我身旁的队员们一起高举起旗帜。

  然后,我们的速度逐渐减缓了下来。

  同时,跑在前方的第一、第四部队开始往右转向,而落后的第二、第三部队开始往左转。

  接下来,四支队伍缓缓接近位于中央的我们。

  从上方俯视我们的话,会看到他们刚好以我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当我们开始减速的时候,联合军的士兵曾趁机接近我们。不过,现在就连他们也察觉到异状了吧。

  他们放下剑,完全看呆了。

  他们理当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现在有四千位黑衣骑兵朝他们逼进,而且还排列成他们没有看过的阵形。

  对于受到敌方奇袭,陷入混乱的士兵们来说,这样的景象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失去战意。

  特殊第四战术「漩涡」是让所有部队汇集在一起的战术。

  首先,我得确定每个人的所在位置,再决定这个漩涡要向左转,还是向右转。

  我告诉过他们,如果我举出奇数的旗帜,大家就以我的角度为基准,朝右方绕圈,而看到偶数旗帜的话则朝左方绕圈。

  这次是要往右绕圈,所以我举起五支旗帜,跑在我前方的第一和第四部队向右转,后方的第二、第三部队向左转。

  「漩涡」这个战术是为了让大家集合起来,便于使用下一个战术——

  「围成一个圆圈!第二部队准备连结魔术!使用第五战术『轰雷』!」

  确认完我们清光了周围的敌人,各队也顺利集合后,我指示大家围成圆形。

  现在,诺克斯处于超过三万大军的正中央。

  我们在敌人中央摆出一个防御阵式。

  这样的举动乍看之下相当愚蠢。毕竟一旦我们停下动作,敌人也镇定下来后,可以冷静地对付我们。

  而且,我们给了敌人时间,等于是舍弃了奇袭的意义。

  除此之外,这次所有的队员都骑着马作战。

  骑兵要靠奔驰才能发挥实力,我却打破了这项准则。

  虽然许多行为看似愚蠢,不过这都在我们的作战计划之内。

  「如果有同伴在附近的话,那就太碍事了。」

  望着在后方开始咏唱的艾莉卡,我深信我们会获胜。

  有些魔术在单独使用时效果不彰,效力范围和射程距离也不足。而所谓的连结魔术,就是让多人同时使用这种微弱的魔术,利用协同效应,使其变成强大的术式。

  为什么魔术效力范围会那么重要?因为这让我们有办法一口气歼灭城内或阵形之中的敌人。

  为什么魔术的射程距离会那么重要?因为能让魔术师待在安全的地方,单方面地攻击敌人。

  虽然对艾莉卡和魔术师们很抱歉,不过我舍弃了这个安全性。也就是说,按照我的作战计划,我们使用连结魔术的时候,得靠自己来拉开与敌方的距离。

  连结魔术跟投石器或大炮等兵器不一样,移动起来既不花时间,也可以从近距离攻击敌方。

  当多人同时使用连结魔术时,除了提升魔术的效力之外,也能够增加射程距离,所以有办法击中远方的目标物。而如果没有打算要攻击远方目标的话,连结魔术使用起来就跟一般的魔术没有两样。但威力当然还是会增强。

  特殊第五战术「轰雷」,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战术。

  首先,在敌营的正中央布下防阵,赚取让魔术师咏唱的时间。

  然后……

  「使用连结魔术,炸飞敌营中心。」

  当我这么低喃的同时,响起了轰天巨响。

  ◆  ◆  ◆

  「大家全都集中起来!我们要用这一击炸飞对方的阵势!」

  所有魔术师都没有办法回答艾莉卡的号令。

  因为他们都拼命地咬紧牙根,将魔力注入魔术之中。他们已经使出全力施放出五发连结魔术,应该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连结魔术的天敌就是连结魔术。防御魔术经过连结之后能提升效力,以惊人的防御力著称。如果两方人马都会使用连结魔术,就会演变成在较量双方的毅力,而输的那一方就会遭受攻击,就像我在内乱时率领的反叛军一样。

  不过,这就像在开战前就已经决定了输赢。其实魔术师的数量和素质的差距,将成为左右胜负的重要因素。

  拥有愈多高杀伤力兵器的那一方,愈容易获胜。这样的想法不一定有错,不过前提是要使用者能恰当地使用这些兵器。

  魔术师确实能左右战争的结果,他们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也就是说,以魔术师为主的战术如果使用得当,可以在战争中扳回劣势,或是在难分轩轾的战况中占上风。

  重点在于使用这些魔术师的方法。针对这一点,我思考过地球人操控自走炮和迫击炮时使用的战术。而这次的「轰雷」,其实比较接近坦克车的运用方法。

  毕竟我们使用的是人,并非兵器,所以也不能太乱来。然而,我们至少能够以一般人步行的速度来移动。

  总之非得移动不可。

  「准备咏唱!」

  联合军那方的指挥官尚未遭到连结魔术的攻击,他不断尝试要攻破我方的圆阵,不过光靠少许的手下,完全无法攻破我方紧密组织而成的圆阵。

  对方无法攻陷我们,代表……

  「已经太迟了。」

  「爆击!!」

  后方传来艾莉卡暸亮的声音。

  圆阵的中央升起一个巨大的红色光体,划出一道抛物线,袭向圆阵外的联合军士兵。

  刹那间,光体剧烈爆炸,就连我们都受到暴风的吹袭。不过,这样的攻击还没有结束。那是以艾莉卡为中心,大约有十位魔术师一起发射的连结魔术,这种连结魔术主要着重在强大的威力。

  第二部队之中有两百位魔术师,而其中一百位正将连结魔术发射至圆阵外围。

  虽然我没有见识到前几发魔术施放的过程,不过刚刚那样骇人的景象,应该已经在联合军营地四周发生好几次了。

  「虽然我并不怨恨你们,不过是你们自己给了我发起讨伐的原因。这是这场战役中最重要的一点。」

  「爆击!!」

  红色光体不断上升,陆续摧毁着联合军的中央部队。外侧的部队本来可以来救援他们,不过从我们一开始展开奇袭的时候,那些士兵就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

  对不起,你们的恶梦暂时还会持续下去。

  如果对方想要挽回这个局面,只能对我方使用连结魔术。可是,我们还准备了一百位的备援魔术师。最重要的是,我们身处于敌营正中央。

  对于敌方的魔术师来说,我们正处于他们同袍阵营的中心处,他们无法轻易对我们使用连结魔术。

  而且,他们似乎把大部分的魔术师都调派去奇袭部队了,所以魔术师的人数可能根本不够。

  我们展开的奇袭和连结魔术产生的爆炸,应该也波及了许多魔术师吧。

  我吐了口气,望向惨遭连结魔术直击的周边区域。

  虽然这是我想出的战术,不过就连那些没有直接受到攻击的地方,现在的光景都让我作呕,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惨烈得宛如地狱。

  然而,这样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不该失去这种在战场上理当会出现的感受。假使我忘却了这种正常的反应,我就会太过轻忽战争了。既然如此,还是深深记住比较好。

  但对于我眼前这些士兵来说,他们最好忘却这种感觉。有时候,他们需要投身于疯狂之中,才有办法继续战斗。

  不过,我不可以忘记这个感觉。和这种感觉搏斗,也是我战役之中的一部分。

  「战果非凡吗?」

  「目前是这样没错。」

  或许是因为连续发射了好几发连结魔术,艾莉卡喘着气,满脸通红,看起来异常性感。我马上移开视线,这么回答。

  虽然我还想多看几眼,可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话说回来,如果现在时机恰当,我真的有机会多看几眼吗?这也是个问题。

  在我跟艾莉卡之间,大概永远不会出现恰当的时机吧。

  「幸人大人!」

  「怎么了?」

  「你看堡垒!」

  米卡娜即使身上溅着敌人的鲜血也毫不在乎,她跑过来这么呐喊道。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只有一件事情会让她这么惊讶。

  「巴斯卡库大将军出面了啊!」

  「现在才出来呀,我们马上就要击溃联合军了耶?」

  「应该说,有的部队已经开始败退了,接着就要进行追击战和扫荡战了。」

  米卡娜平淡地这么分析着。

  我听着她说的话,望向敞开的堡垒大门后,马上收回视线。

  我还在战斗。

  所以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

  「你不过去吗?」

  「我们还在战斗中,现在要大意还太早了。」

  「我们胜券在握,幸人大人,就算你现在离开这里,也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说呀,如果这支敌军还有办法逆转情势,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打败他们了。」

  就连不清楚前因后果的艾莉卡也这么对我说。

  唉,她的直觉在这种时候竟然如此敏锐,真是让人困扰。

  「我是诺克斯的总队长,必须对全队员负责。就算没有必要,我的职责就是要镇守在这里。」

  「如果不给你一个理由,你就不会去见那位重要的朋友了吗?那么,让我找个理由给你吧——那位大人需要一位护卫,所以,请你进去堡垒吧。」

  「米卡娜……」

  「请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所以请你去陪在那位大人身边吧。你不是总说人要适才适所吗?幸人大人,老实说,你现在待在这里只是碍手碍脚罢了。」

  「真过分……」

  「在这里帮不上忙的你,还是派得上用场的,那就是前往那座堡垒。虽然大陆如此广阔,不过,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可以让那位大人放心。」

  米卡娜这么说后,拉开弓箭。

  看到巴斯卡库率领的军队从堡垒中出击,敌人开始撤退。

  之后,就由我们单方面追击了——不,应该说是狩猎才对。

  老实说,我待在这里还真的派不上用场。

  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不要穷追猛打。然后,等到所有部队到齐之后再开始追击。如果敌人展开出乎意料的行动,以进行防御为最优先选项。」

  「我了解了。」

  「了解。如果是我们能够处理的情况,交给我们解决就可以了吧?人家可不想破坏别人的好事唷!」

  艾莉卡这么说后,勾起妖艳的笑容。我露出苦笑,不过,我很感谢她的贴心。

  我点点头,带着少许护卫离开战场,前往堡垒。

  6

  在大门关上之前,我走进格英堡垒。

  进入堡垒后,我迅速跳下马,环顾四周。

  现在还是清晨,而且出动部队时应该只唤醒了需要出阵的士兵,所以堡垒中的士兵不多。

  虽然这么说,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直至昨天深夜都还不断遭受攻击,因此有些医疗设施容纳不下的伤兵,以及看顾他们的士兵正待在堡垒中。

  可是,我遍寻不着苏菲亚的身影。

  难道那位阿尔比翁的使者并不是苏菲亚吗?或者是莲搞错了,他们其实没有进入堡垒?

  这些疑问唤起了我的不安,让我如坐针毡。

  「总队长……」

  看到我慌忙地在堡垒中左顾右盼,护卫我的士兵似乎很担心我,叫了我一声,不过我没有搭理他。

  我希望她在这里。拜托一定要在这里。如果不在的话,我就头痛了。这样的念头和焦躁感浮现在我的心中,逐渐膨胀。若她不在这里,代表她还待在阿尔比翁吗?

  说不定能见到苏菲亚——由于抱持着这样的期盼,因此当找不到她时,我也感受到更强烈的失落。

  仿佛手中快要抓住某个东西,最后却又让它溜走了一样。不过,我现在承受的失落感却比那个情况大了好几十倍。

  我快要抓住的东西是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我约好一定要去见她的女孩。

  「苏菲亚……」

  当我这么喃喃自语,低下头的同时,一道微风轻抚过我的脸颊。从我背后吹来的风,突然从反方向朝我刮来。

  随着风势,我望向风吹拂而来的方向。

  一阵风汇集在堡垒的防壁上,那是伤者群众的地方。

  我马上冲了出去。

  虽然我的护卫对我说了什么,不过我跟刚刚一样充耳不闻,我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就算狄奥或辉夜出面制止,现在的我应该也不会理睬他们吧。

  我跑上通往防壁上方的楼梯后,呈现一直线形的长长防壁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家没有将伤者强行搬下防壁,直接在上面进行救护措施。

  一位白衣女子混在进行这项工作的一般士兵之中。

  尽管身穿的白色衣裳染上鲜血,她也毫不在意,将手盖在伤口上,使用着魔术进行治疗。

  虽然我只看到她的背影,不过我不可能看走眼。

  「我先用风的魔术清除了碎片……之后我再请别人用一般的方式处理你的伤口喔。」

  「……感谢……你……至高无上少女大人……」

  「请多保重。下一位是?」

  「苏菲亚大人,这里已经没有其他重伤患了,你歇息一下吧。」

  苏菲亚的护卫队长拉古走向她,这么谏言。

  不过,苏菲亚轻轻摇了摇头说:

  「因为我的缘故,阿尔比翁才会援助联合军。他们会挑这个时期发动战争,也是为了防止我逃来维里斯吧。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堡垒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就得开始战斗。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够尽绵薄之力。」

  「……既然如此,我先去确认一下是否有其他重伤患,在这之前——」

  ——请你先休息吧。对方还来不及说完这句话,我的护卫就从后方大喊着我的名字:

  「幸人大人!你不能一个人离开啊!」

  听到他说的话,拉古队长和苏菲亚两人几乎同时回过头。

  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呢?

  感觉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是从我坐马车离开尤连伯爵城那一天开始的吧。

  自从那天开始,为了实现当时的约定,我一直奋战至今。

  我缓缓踏出右脚,接着跨出左脚。虽然我很想立刻冲到她身旁,不过我忍耐了下来。

  辉夜和狄奥都曾经给过我忠告——

  就算见到苏菲亚,也不要轻易接近她,首先要确认她是否有受人操控。

  「幸人……?」

  「榑井!?原来如此,援军部队的指挥官就是你啊……」

  「苏菲亚,拉古队长,好久不见。我把战场交给部下了,阿尔比翁的使者果然是你。」

  当我思索着要如何让苏菲亚触碰扇子的时候,苏菲亚微微一笑,缓缓走向我。

  就算身上沾染鲜血,也无损她的美丽。当我待在那座城时,每天都能见到的这个身影,现在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段日子有多么幸福。因为有那段时光,我才有办法挺身而战。我奋战至今,就是想要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

  「你瘦了一点呢。」

  「我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你要好好吃饭才行喔。」

  苏菲亚这么说的同时,用双手握住我手中的扇子,把它抱在胸口。

  我因为她这意料之外的行动而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这么一来……就可以证明我是你认识的苏菲亚了吧?」

  苏菲亚这么说后,脸上露出充满慈爱的微笑,宛如母亲看到幼儿一般。

  这确实是我记忆中苏菲亚的微笑。

  「苏菲亚!」

  我将她拉了过来,紧紧抱住她。

  「还好你……平安无事……我好担心……」

  「我可没有像你这么担心喔,因为有拉古队长在。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有什么万一就要向狄奥路德大人求援……再说,我相信你会来找我。」

  ——而你现在真的来了呢。

  苏菲亚这么说后,抬起头,对我露出微笑。

  我没有办法压抑住自然滑落的泪水,累积已久的感情终于爆发开来。

  「……这把扇子明明是能守护你的重要物品……把这种东西交给我,你会遭遇危险吧?」

  「请你放心,我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使用璀璨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使用言语的魔术对我没有效喔。」

  苏菲亚的手贴着我的脸颊,一边擦去我的泪水,一边这么开口。

  这句话带给我很大的冲击。

  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使用言语的魔术不会对她发挥效用这件事。

  她是能驾驭风的苏菲亚。对她来说,防御蕴含魔力的言语,应该并非难事。

  让我感到冲击的不是这一点。

  「你知道史托拉特斯的事……?」

  「是的,我大概比你还要清楚。我之前曾经感到很不安,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菲亚的笑颜绽得更灿烂了。她的手臂轻轻环绕上我的脖子,就像是抱住我一样。

  「因为,我现在待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呢……」

  苏菲亚在我的耳边这么窃窃私语后,说了句「这样有点害羞呢」。不过,她依然没有松开手臂。

  ◆  ◆  ◆

  站在防壁上,苏菲亚一脸忧伤地望着败退的联合军。

  这场战争应该让苏菲亚感到相当哀痛。她认为史托拉特斯这次会插手,导致战争规模变得这么庞大,都是她的责任。

  可是,为了苏菲亚而参与这场战斗的士兵们,现在士气却异常地高昂,与苏菲亚的心情南辕北辙。

  「发出胜利的欢呼声吧!!这次的胜利将献给至高无上少女!苏菲亚大人!!」

  士气最高的正是巴斯卡库的属下·帕乌雷斯将军。在这场战役之中,帕乌雷斯成为守护至高无上少女的骑士之一,他应该很高兴事情能有这样的发展吧。然而,不只是这样。大家的士气会如此高昂,大概是因为他们能近距离看到苏菲亚美貌的关系。

  不管是帕乌雷斯将军还是士兵们,应该全都拜倒在美丽的苏菲亚石榴裙下了。关于这一点,我也没办法批评他人。

  不过……

  「真希望他们能多看一下别人的脸色啊。」

  联合军伤亡惨重,巴斯卡库担忧他们会做出最后的反击,没有展开追击战。他让对方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后,回到堡垒。

  帕乌雷斯将军和部下们返回堡垒后,看到苏菲亚的身影,才会引发这么大的骚动。

  多亏了他们,我被苏菲亚冷落在一旁。

  「唉~现在是怎样啊……」

  「主人,你虽然赢了,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喔?」

  突然有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

  我耸了耸肩,转过身,朝向我搭话的莲这么开口:

  「我从来没有因为在战争中获胜而感到喜悦喔,尤其是在刚获胜之后。」

  「原来如此啊。不过,我还满喜欢你这样的想法。毕竟杀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嘛,那边正在高兴庆祝的人们观念已经扭曲了吧。」

  莲这么说后,傻眼地叹了口气。

  针对这方面的话题,莲难得地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她难道对杀人这件事特别反感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原因呢?虽然我很好奇,不过这并非一件能够轻易问出口的事情。

  「就是因为思想已经扭曲,他们才有办法杀人。所以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询问了敌方的士兵,看来那些基层的家伙,直到战争快要开始之前,才知道自己要进攻维里斯。」

  「原来如此,这场战争竟然开始得这么匆忙啊。」

  我这么说后,眯起双眼,凝望着隐约可见的联合军背影。

  有的人衣衫褴褛,有的人用武器代替拐杖行走。难道这些败退的士兵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只是一味遵从着上级的命令吗?

  为了祖国、为了家庭、为了爱人,他们一定是相信自己能做出某些贡献,才挺身而出攻击维里斯。他们一定都确实地做出了某种觉悟。

  这些人说不定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站上了沙场。

  有人为了自己的意图,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利用了他们。

  「元凶是史托拉特斯吗……或者是我不认识的某个人。至少,一定有个始作俑者待在阿尔比翁的高层。」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唆使煽动这三个国家,引发了这场纷争。

  除此之外,还得处理阿尔比翁做出的异常行为,以及那些追逐苏菲亚的人——我必须要思考许多对策才行。

  「算了。总之,如果找到那个人,我要先揍他一拳!」

  「主人,你很难得会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呢。可是,你竟然只要揍对方一拳而已啊,真有你的风格。」

  「你这样是在夸奖我吗?」

  「大概啰。」

  莲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轻快地跳下防壁的楼梯,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望着这样的她,我叹了口气。接着步下楼梯,走向精神奕奕地对着士兵们挥手的苏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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