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必须等到七月,神鸣泽世界才能再次回到学校上课。

  这本来对优树来说是非常好的时间点。

  因为在这之前,他可以先进行各种调查。

  †

  「虽然神鸣泽说不在意……」

  优树找小岩井来海商量。

  「但是受到室内鞋被藏起来的恶整依然是不争的事实,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嗯——说的也是。」

  来海把手指放到下巴上。

  「既然听见有这种事情,身为班代的我也无法置身事外。」

  「你愿意帮忙吗?」

  「帮忙寻找犯人?」

  「嗯,应该算是吧,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想。」

  「好吧,我愿意帮忙。但你不用太期待唷,因为我的立场也很困难。」

  「?有什么困难?」

  「嗯,你应该马上会知道啦。」

  †

  来海的预言相当正确。

  优树一开始就在被训导处叫过去的形式下遭到挫折。

  「有你和神鸣泽在公园摘花破坏环境的消息传到这里来了。」

  教师的指责让优树吃惊,并且提出反驳。

  自己确实是摘了一些花朵,但大部分是被当成杂草的白三叶草。就算是绣球花也是选择快要枯萎而萎缩的花朵,真的没想到会被人说是破坏环境。之后他也确实整理过现场,而且附近的小孩子与太太们都很高兴——

  「不过我们确实接到投诉了。」

  训导处的教师虽然因为优树气愤的态度而退缩,但还是毅然这么表示。

  「先不管是不是破坏了公园的环境,但你的确曾经因为暴力事件而差点遭到退学吧?所以周遭对你的印象都不太好,做事情应该更加谨慎些才对。」

  「…………」

  「这次先给你严重警告,下次要注意一点。」

  †

  ……因为有这件事,调查的工作变困难了。

  加上世界只被恶整过一次,也没有什么证据。另外因为她没有到学校来,对方也没有再犯的机会。无法证明的话,老师们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其实寻找犯人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啦。)

  因为,神鸣泽世界是室内鞋被藏起来还会感到高兴的家伙。不论恶整是要继续下去还是就此停止,她的人生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

  (不过或许会找到什么线索,还是得尽量试试看才行。)

  话虽如此,这依然是个难题。

  优树下定决心后就跟班上同学搭话,并且不着痕迹地收集情报,甚至试着帮世界说好话。但只是让人觉得害怕与厌恶,完全得不到什么好的反应。反而因为优树的行动,造成了特别遭到警戒的后果。

  (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虽然连优树也多少因此而感到沮丧,但失败依然是不争的事实。继续硬是想做些什么的话,很可能会让状况变得更复杂。

  「抱歉,果然很困难。」

  来海双手合十向他道歉。

  「我也做了各种尝试,像是帮忙说好话、试着寻找犯人之类的。不过好像还是不行……」

  「什么叫好像不行?」

  「嗯——……」

  来海吞吞吐吐了一阵子后……

  「优树同学不是没有朋友吗?」

  「您说的没错。」

  「也不跟班上的人往来不是吗?」

  「的确如此。」

  「所以,优树同学才不知道吧。你在这个学校也是显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学生。」

  「等等,这我知道啊。」

  「没有,我觉得你不知道。」

  来海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我虽然是站在优树同学这一边,也愿意帮优树同学出力,这一点是绝对无庸置疑的。但进一步的事情就没办法保证了,这一点希望你能了解。」

  「我很清楚小岩井同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会先看看情况,再来就完全任情势自然发展了。因为我自认为也已经有一定的觉悟了。」

  ……优树也不是什么笨蛋。

  他自认可以理解来海以如此委婉的方式说明,但是又尽力想传达给自己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也理解就算是这样,依然只能往前进。

  因为,这是神鸣泽世界本人所需要的行动。

  †

  七月某日。

  神鸣泽隔了许久后再次来到学校。

  「优树啊,今天也会出现那个吗?」

  「你说的那个是什么?」

  「就是室内鞋啊,会不会又被什么人拿走了呢?」

  现在是梅雨季快结束时的晴天。

  蓝天底下,世界混杂在清爽地到校上课的学生群当中,以兴奋的声音这么表示。

  「我想不会被人拿走唷。」

  优树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为了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已经做出对策了。」

  「唔呣,这样啊。虽然有点寂寞的感觉……不过这样也不错。」

  世界的心情很好。

  而且身体状况也颇为良好。

  她一边用鼻子轻哼着歌,一边高兴地像是要跳跃着前进一样。优树也没有对她说「太过得意忘形的话,身体又会不舒服啰」。

  他反而这么说道:

  「世界啊……」

  「唔呣?」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唷。」

  「我也站在阁下这一边。」

  世界立刻这么回应。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阁下的伙伴。只不过我总是受到阁下的照顾,可能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就是了。」

  她说完就露出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就跟全新的雪白床单一样。

  优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老套。

  但他还是想守护这种笑容。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它消失。

  †

  一进入教室,空气瞬间就僵住了。

  早晨不停发出各种嘈杂声的同学们,全都停止谈话。

  众人稍微把视线移到两个异类上,然后立刻移开,感觉好像还可以听见「啧」的咂舌声。

  嘈杂声立刻就恢复了。

  原本停下脚步的优树再次开始前进,世界则是跟在他后面。

  两人各自坐到位子上。

  世界像是结束漫长的旅途一样松了一口气。

  优树一边觉得她的样子可爱得让人不禁微笑,一边确认教室内的情形,结果发现看不见来海的身影。这种情形虽然很少见,但并非不可能发生。身为班代的她朋友也相当多,所以总是很忙碌。今天没有人可以互道早安吗——

  「那女孩干嘛来上课?」

  从某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来上课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也是立刻就到保健室去了。」

  「根本没上过什么课吧。」

  「反正学分一定不够,根本无法毕业吧。」

  不只有一道声音而已。

  不但不只有一道,还不是只有从一个地方发出。从教室各处,甚至不分男女、团体都在说世界的坏话。

  「话说你听过那件事了吗?」

  「你是说公园摘花事件吗?」

  「听过了,很夸张,对吧。」

  「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都没来学校。不对,应该说不用来了吧。」

  ……早就有出现这种情形的心理准备了。

  优树的能力不足,无法先把问题解决掉,也没办法消除对怪异转学生的负面印象。所以当然有所觉悟会出现这样的反弹了。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一口气爆发。

  (世界她——)

  优树看向独自承受所有负面感情的伙伴。

  她正以像是在笑又像是感到困扰的微妙表情搔着脸颊,仿佛无法理解该如何接受目前的状况一样。就连无邪的神鸣泽世界,在这样的状况之下都无法感到高兴吗?

  (怎么办?)

  要阻止他们相当简单。

  只要瞪一下就可以了,也可以诉诸武力或者是寻求外援。

  但是那样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

  那样做应该无法治本吧?

  说起来怎么样才叫做治本呢?

  「是说啊,戴着假发和帽子是怎么回事?」

  「觉得很时髦?不会吧。」

  「根本拼命到可笑,就那么想来学校上课?有意义吗?」

  「那家伙应该和理事会有关系吧?」

  「那很简单就能毕业了嘛,评分应该很宽松吧。」

  「很容易就能靠推荐上大学之类的?」

  「呜哇,很有可能哦。」

  ……治本的方法?

  那根本不重要——优树这么想。

  他不是那种没耐性的人。

  就连过去使用暴力时,也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势让他不得不那么做而已。他不喜欢毫无计划的行动,说起来他根本认为打架应该做好能获胜的准备才发动攻击。

  (笨蛋,就是因为想着那种事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

  优树咬住嘴唇。

  最佳的方法、最完善的解决,因为以它们为目标,才会出现目前的状况。

  其实早就应该行动了——对优树来说,光是重要的人蒙受不白之冤,就足以让他有所行动了。

  「说起来呢,桐岛那个家伙也有问题吧?」

  「啊——有可能哦。」

  「转学生可能就是和桐岛混在一起,才会被带坏之类的?」

  「总觉得那家伙很恐怖。」

  「之前因为打架之类的事受到学校的停学处分吧?」

  「那就难怪了,只能说物以类聚吧。」

  优树早已经是满腔怒火。

  自从室内鞋被藏起来后,他就一直处于极度想要发飙的状态。

  「说不定他们在交往唷。」

  「那已经做过啰?」

  「应该吧,看起来就很轻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可能没来上学,跑去汽车旅馆之类的地方哦。」

  现在不发飙更待何时呢?

  这时只能回敬对方了,低级的侮辱配上廉价的暴力,两者不是很速配的组合吗?优树静静地深深吸了口气。

  他踢下脑袋里的开关,直接踹开椅子准备站起来时……

  砰当!

  激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那不是优树站起来的声音。

  视线集中在教室的某一点。

  用力踢倒桌子的神鸣泽世界就出现在那里。

  (……咦?)

  优树整个人傻眼。

  不只是他而已,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晴天霹雳一样茫然张大嘴巴。

  「听好了,诸位。」

  世界缓缓跷起脚并且如此命令。

  她脸上带着泰然自若且冷漠的表情。

  像往下看着庶民的国王——不对。

  应该说从天上眺望着下界的神明一样。

  「要诋毁我没关系,要藏我的室内鞋也无所谓,这些都是很可爱的行为。而且我很欢迎,尽量做没有关系。但是——」

  即使看见她从怀里拿出雪茄,点火之后抽了起来的模样,也没有任何人说话。不对,应该说根本开不了口。

  「但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诋毁我的友人。」

  她的口气相当沉稳。

  同时也是不容置喙的语调。

  相当简单,不会使人理解错误,令人不得不遵从她的指示。很自然就散发出某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真的假的。)

  优树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

  在她的威严之下,每个人都被彻底地压倒了。

  层次完全不同。

  用大人与小孩般的差距也无法形容,甚至可以说是人类与小虫间的差距吧。

  神鸣泽世界身上确实有某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

  「优树啊。」

  看见整间教室笼罩在寂静当中——世界就了解他们完全接受自己所说的话了。接着她便改变话题。

  「我可以拜托阁下一件事吗?」

  「嗯、嗯?」

  从咒缚中获得解放的优树发出高亢的声音。

  「那是当然了,你尽量说吧。」

  「谢谢,那么我想拜托阁下——」

  说完之后,世界就咧嘴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优树才终于知道,他熟悉的世界现在回来了。

  「可不可以带我到保健室去?说太多话了,我的身体不太舒服。」

  †

  保健室里没有任何人在。

  健教老师不知道是正好离开还是尚未到校,只有在树叶缝隙透过来的晨光中飞舞的灰尘迎接着优树与世界。

  「抱歉哦,优树。」

  躺在床上的世界一开口就这么说。

  她一边移开视线一边表达歉意。

  「这样你在班上的立场又会变得更糟糕,根本无法辩解了。」

  「你在——」

  优树觉得难以置信。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发言下开始对话。,

  「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立场哪有变糟糕,说起来立场什么的我根本无所谓,好吗?」

  优树搔着自己的头。

  感觉就好像被自己开车撞到的人低头道歉一样。

  「应该说你跟我道歉,我才真的没有立场呢。你是为了我才挺身而出的吧。」

  「不小心就气得失去理智,然后没考虑太多就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了。班上同学应该对我们不会有好感了吧?」

  「没这回事唷,应该说那根本不重要啦。」

  优树摇了摇头……

  「忽然觉得班上那些家伙一点都不重要了,我是说真的。不知道该说是吓了一大跳,还是看见精彩的一幕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啦,所以——」

  优树说到一半就放弃了。

  这样下去只会一直各说各话,自己不想跟她讨论这种事情。

  「我呢……」

  稍微间隔了一点时间……

  「怎么说呢……感觉我好像看见了你展现出来的气魄了,觉得你好帅哦。或许应该说好感动,你是那种该行动就会行动的人吧。」

  「别再这样称赞我了,我没做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你为了我说那些话,我真的很高兴唷。老实说应该反过来才对吧,我应该为你做这些事情才对。我都快因为自己的没用而流眼泪了。」

  「没这回事,阁下已经为了我做了许多事情,我受到阁下许多帮助。」

  「是吗,那就好。」

  「我可以保证。或许很容易被误会,但阁下是个好男人。所以,我才会无法忍受阁下受到那种无稽的批评。」

  「这样啊,嗯。」

  点完头后,优树忽然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哎呀,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我们竟然在互相称赞对方,这样好像有点恶心哦。」

  「一点都不恶心,称赞应该称赞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对。」

  世界顽固地坚持己见。

  优树也接受她的主张有一定程度的正确性,自己跟她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说的也是,我们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这么要好了。认识你到现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真是不可思议耶。」

  「这全是托优树的福。就是因为阁下担心我,才会有现在的我们。和我当朋友应该很麻烦吧。」

  「嗯,麻烦是麻烦啦。」

  「我想也是……呜呜……」

  「别哭啊……然后呢,如果觉得给我添麻烦,我也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有事想拜托我?」

  「嗯,既然我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想拜托你一两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吧。」

  「我是求之不得。」

  世界大大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从床上以认真的眼神看着优树说:

  「尽量说没有关系。因为我一直受到阁下的照顾,听你一两件请托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哦哦,真是大方。」

  「应该说我早就在等阁下对我这么说了。因为阁下对我这么好,却不要求任何回报。这甚至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哎呀,不过呢……这个请求真的不知道该说是荒唐还是鲁莽。老实说我没有自信你会答应我的请求。」

  「没有问题,我会为了阁下尽最大的努力。不论是金钱还是女性我都会准备好,甚至是一两个国家应该也没有问题。」

  「规模太庞大了吧!?」

  「所以尽量说没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优树笑了起来。

  然后开口这么说。

  「神鸣泽世界小姐,请和我结婚吧。」

  「…………」

  时间停住了。

  梅雨季结束,即将进入夏季。

  脱口而出的求婚,回响在不停变得闷热的保健室里。

  「好……」

  鸟叫声以及从操场上传过来的体育课上课声,暂时盈满了两人间的沉默。最后世界以茫然的表情如此回应。

  「好的,请多多指教。」

  「哦哦。」

  优树稍微往后仰。

  「没想到立刻就答应了,你这家伙也很了不起耶。」

  「…………」

  世界沉默了下来。

  优树发出「嗯?」一声并且歪着头。

  「没有啦,咦、嗯?」

  世界也歪着头。

  「优树啊,我刚才说什么?」

  「你对我说了『好的,请多多指教』。」

  「唔呣,这样啊。」

  她依然处于茫然状态。

  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接着看向窗外,然后又看着优树……

  「对了,优树啊……」

  「什么事?」

  「阁下刚才说了什么?你拜托我什么事?」

  「我说了『神鸣泽世界小姐,请和我结婚吧』。」

  「如果我没有搞错……」

  「嗯。」

  「那就是所谓的求婚吗?」

  「嗯,正是如此。」

  「…………」

  世界再次沉默。

  然后,以刚睡醒般茫然的眼神凝视着优树。

  接着脸开始变红,先从脸颊开始,最后到达耳朵。

  「……不对,不对吧,不对不对不对。等等、等一下,优树唷……!」

  「啊,果然不行吗?」

  「不是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你说愿意答应任何请求,所以我就不客气地说出来了,还是不行吗?」

  「说了。我是说了,但是呢——」

  世界摇着头。

  依然躺在床上的她抱住头部。

  明明还是上午,她的脸却像夕阳一样红。

  「怎么说才好呢,对了,这样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会现在在这个地方求婚?我不会被骗唷。就算我再怎么不谙世事,这点事情我还是了解。我不会被骗的。」

  「我没骗你啦,我是真的向你求婚。桐岛优树是认真地向神鸣泽世界求婚。」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相信的话干脆录音下来吧?不然就拜托某个人当见证人之类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世界含着眼泪不停地摇头。

  她卷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搔着头,然后嘴巴不停地开合。

  「虽然忽然就求婚确实不太好。但我觉得刚才的气氛很不错,也觉得只有这个时机了。」

  「气氛不错……嗯,气氛确实是不错。我也这么认为,但是……」

  「还有,我自认已经事先做过不少暗示了。我也一点一点地做出对你有好感的发言了,你都没感受到吗?」

  「咦,咦?」

  「这样啊,没有感受到吗?可能太迂回了吧。」

  优树露出苦笑。

  世界则是瞪大眼睛。

  「说起来,阁下……」

  虽然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世界还是拼命地说:

  「还是高中生吧?这样的年纪能结婚吗?」

  「嗯,是不行。但再过几年之后就可以了吧。」

  「阁下的双亲呢?令妹呢?他们会答应吗?」

  「我当然希望他们能答应,如果不能也没办法。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而且——真的可以吗?真的要和我结婚?」

  「就是你才好啊,应该说只有你了。虽然我的人生才只有十多年而已,但我还是知道唷。即使相遇到现在没经过多少时间,不过我真的知道,我只想要你。想和你携手共度今后的人生。」

  「…………」

  世界再次沉默。

  她的眼泪已经快流下来了。

  「我不会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

  优树尽可能以柔和的语气诉说着。

  「希望你稍微考虑一下我和你的事情,比如说结婚之前先同居看看之类的。不对,应该先从普通的男女交往开始吗?嗯,总之呢,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整个对你着迷不已。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大概就是这样。」

  「…………」

  世界依然僵在现场。

  她以双手遮住嘴巴,斗大的眼泪不停落下。

  「唉唷……」

  优树开始急起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对方……

  「抱歉,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弄哭的意思。哎呀,真的很抱歉——」

  「忽……」

  世界这么说。

  「忽?」

  优树如此回应。

  世界以沙哑的声音大叫:

  「忽然想起我有急事!」

  接着「啪唰!」一声把棉被翻开。

  她急忙整理好衣服后就离开床铺。

  「想起有急事所以要回去了!今天我就先回家了!」

  「咦?等等,你不要紧吧?身体还好吗?不是不舒服吗?」

  「不舒服的感觉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世界踩着摇摇晃晃的轻浮脚步。

  打开保健室的门后,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自己能回去!阁下待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会叫千代过来,所以不要紧!」

  「啊,嗯,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么我走了!下次再见吧!」

  神鸣泽世界用可能是首次见到的灵敏动作……

  直接消失在优树的眼前。

  「…………」

  现场只有灰尘在树叶缝隙透下来的晨光中飞舞,以及鸟鸣声、从操场传过来的体育课上课声。

  桐岛优树无事可做。

  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保健室里。

  「————哒啊!?」

  优树抱着头。

  「搞砸了吗!?我搞砸了吗!?」

  他扭动着身躯。

  以全身的扭动来表现所有的苦闷。

  「不行,不要慌,我要冷静下来啊。」

  优树很难得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将视线落在双手手掌上的他对自己说道:

  「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应该是吧?只是率直、诚实地把自己真正的心意直接传达给对方。没问题,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求婚对男人来说是事关一辈子的重大行动,自己刚才真的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吗?

  应该说对方的心意呢?会不会根本给人家添了麻烦?应该要确实按部就班来才对吧?事实上,求婚对象也真的吓了一跳然后逃走了。

  「不行了!竟然无法辩护!实在无法为自己辩护!」

  优树开始跺脚。

  然后像外国电影里的演员一样,以夸张的动作挥动双手。

  「应该说开始觉得丢脸了!亏我竟然能说出那种话!真的太猛了,可恶,说不出口了!再也说不出口了!」

  但是真的没办法。

  心情就是这样溢出来了。

  软弱的世界。

  凛然的世界。

  美丽的世界。

  爱哭的世界。

  给人添麻烦的世界。

  一直看着她的各种面貌,然后支持着她好一阵子,亲近感不断累积,最后爱意在内心萌芽——然后短时间之内,意志就像水从杯子里溢出来般自然地固定下来。

  现在不说更待何时呢?

  明明如此渴望着她,不希望把她交给任何人啊。

  明明死都不愿意看见,她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一起的模样啊。

  「我到底是怎么了……」

  优树红着脸这么自言自语。

  对方没有答应,这就是无庸置疑的现状。

  必须好好地拟定计划才行。得让她接受自己——不对,最重要的是要让她获得幸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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