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杂务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才好呢?」

  我们向担任监考官的阿尔托莉亚小姐自我介绍过后,出发到了街上。

  街上还是充满著活力。有一股和公会不同的、十分清新的热闹气氛。

  「要做一些你们能够胜任的委托……首先是杂务类的委托。」

  「杂务类……是吗?比如说有哪些……」

  「这个嘛……这次是加斯鲁那家伙交给你们的三项委托……」

  「有三项!?」

  「一般来说是一项,但加斯鲁那家伙八成觉得,这是个可以把没有人要的杂务类委托一口气解决掉的好机会吧。」

  加斯鲁那个混蛋……!

  他明明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公会会长,为什么在这方面却这么精明啊?只有这次吗?

  「再来是这次的委托内容……首先是『去孤儿院帮忙』和『拆除废墟』,然后是『带狗散步』。」

  「……真的是杂务呢。」

  带狗散步……自己做就行了吧。不想做的话就别养啊……

  的确,每个委托听起来都像是去打杂的,不过『拆除废墟』是什么啊?那也算是杂务吗?

  「阿尔托莉亚小姐。」

  「啊?干嘛?」

  「『拆除废墟』……要做什么?如果是要拆除建筑物,不是应该找专家来拆比较安全吗……?」

  「啊,那个的话无所谓。说是拆除,其实只要把它破坏就行了。」

  「好随便啊。」

  真不愧是异世界。一般来说应该要一步一步慢慢拆才对吧。

  不过公会里面不是有个奇怪的家伙嚷嚷著想破坏东西吗?交给那个人的话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我已经知道有哪些委托了。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嗯?孤儿院。」

  看样子首先要去孤儿院帮忙的样子。

  这么一来,我已经知道委托的内容,也知道首先要去哪里了。可是——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离我们那么远呢?」

  「……」

  不知为何,阿尔托莉亚小姐一直和我及莎莉亚保持一段距离,完全不打算靠近。

  也不是说我希望她靠近,只是总觉得……她在躲避我们。

  而且,一到街上时我就注意到了。路上的人们只要一见到阿尔托莉亚小姐,都无一例外地与她保持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托莉亚小姐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抵达孤儿院了。

  「这里就是孤儿院。」

  「哦,就是这里……这是教会吗?」

  阿尔托莉亚小姐指示的地方,就是我们刚到泰尔贝尔,在街上散步时看见的教会。

  本来以为是教会,原来是孤儿院啊。为了要替我解惑,阿尔托莉亚小姐接著说明:

  「这里的确是教会,同时也是个孤儿院。」

  「原来如此……顺带一问,这个教会的宗教是什么呢?」

  来到异世界,缺少一般常识的我,必须在这种时候尽可能地获取情报才行。

  「啊?你不知道吗?这里是『贝尔菲悠教』的教会啊。」

  「贝尔菲悠教……他们的教义是什么?」

  「连这个也不知道吗……简单来说,『魔物和人类同样都是生物,两者的生命没有优劣之分』。还有『奇迹将降临于胸怀爱之人,爱才是和平的基础』……应该是类似这样的教义吧。不会对他人带来困扰的爱,才是通往和平的第一步。不是信仰神,而是信仰真实人物的宗教。」

  哦,好厉害的人啊。竟然被他人崇拜,甚至变成了宗教。

  确实,神说祂不会干涉这个世界,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信仰真实人物确实比较好。

  还有,「奇迹将降临于胸怀爱之人」吗……塞亚诺斯的事也是一个例子。即使不是绝对,但依从这个教义的话应该能拯救很多人吧。如此崇高的想法不像是普通人想得出来的呢。

  不过,地球也有爱&和平这种口号,就这点来看异世界和地球可能都是一样的呢。

  就在我思考著这些事的时候,一旁的莎莉亚双眼闪烁著光芒。

  「爱吗……我爱著诚一唷!」

  「哦、哦!?……我、我也是……」

  「嘿嘿嘿!」

  好一记突袭……

  不过,无论是猩猩的型态还是现在的美少女型态,莎莉亚都能丝毫不害臊地坦率传达出纯粹的好感。对我们人类来说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这是野外成长的莎莉亚才能拥有的美德吧。

  「啊~别在这种地方打情骂俏的,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被这么一说,我才自觉到自己在别人面前做了很羞耻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附近除了阿尔托莉亚小姐以外没有别人。双颊羞涩地染上一层红晕的阿尔托莉亚小姐,忽然望向远方。

  「不过,我这一生恐怕和所谓的爱无缘了。」

  「咦?」

  「……没什么,不重要。快走吧。」

  说完,阿尔托莉亚小姐便丢下我们径自走进了教会。

  「唔——嗯……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虽然不太明白……但我想没问题的。」

  笑著回答的莎莉亚,治愈了我的心。

  ◆  ◇  ◆

  「不好意思呢,我们只有招募一个人喔。」

  进入教会并说明原委后,一位年长的修女这么和我们说。

  但是……这意思是我们不能一起接受委托吗?

  「平常会有一位年轻的修女在这里工作……但是那孩子现在有别的事出门去了,要等到明天才会回来,所以人手有点不足。不过我们只有招募一个人……报酬也只准备了一人份而已。」

  于是来接这份工作的,就是我和莎莉亚啰?

  还只是新人的我们不清楚在这状况下要怎么做,于是我向阿尔托莉亚小姐寻求意见。

  「那个……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选一个人接下工作,另一个人去接别的委托。这里的委托没有什么危险性,冒险者处理委托的态度只要问委托人马上就一清二楚,所以监考官不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这、这样啊……」

  她爽快地一口气说完。这么乾脆的性格反而让人心情轻松呢。

  「所以呢?谁要接受这里的委托?」阿尔托莉亚小姐问。

  我把头转向旁边,只见莎莉亚一脸兴奋的样子。

  「诚一,我想做!」

  「咦?不过……没问题吗?」

  虽然莎莉亚现在是人类的姿态,但她还是魔物。她有办法照顾人类的小孩子吗?阿尔托莉亚小姐忍著笑意,对著暗自不安的我说:

  「呵呵呵……你先照照镜子再说吧。不管谁来看都是莎莉亚比较适合吧?」

  「……说得也是!」

  由穿著一身长袍的男子来照顾小孩……怎么说都不合理。犯罪的意图浓厚啊。

  相较起来,莎莉亚外表也很漂亮,明显比我这种人适合多了。

  「知道了。那么莎莉亚,加油喔!」

  「嗯!」

  莎莉亚充满朝气地点点头。年长的修女看了之后问:

  「已经决定是那位可爱的小姐了吗?」

  「我叫做莎莉亚。虽然时间不长,但请多多指教!」

  「哎呀,真有礼貌。我是孤儿院的院长,克蕾亚·哈斯塔。叫我克蕾亚就行了。」

  原来这位修女就是院长啊。在不同意义上,她和加斯鲁一样看不出来有这么高的地位呢。怎么说呢……有股平民感,感觉不出是个伟大的人。

  「好,那么莎莉亚今天一天就在这里努力吧,等诚一的测验结束之后再来接你。」

  「嗯!」

  莎莉亚回应之后,我和阿尔托莉亚小姐便离开了孤儿院。

  ◆  ◇  ◆

  「那个……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先把『拆除废墟』完成比较好吧。麻烦事留到最后的话,总觉得会浑身无力。」

  确实,带狗散步随时都能做。不过是散步罢了,真希望对方能自己来,毕竟是自己的宠物嘛……但对方大概有去不成的理由吧。

  我边想著委托的事,边和阿尔托莉亚小姐在街上移动。

  这段期间阿尔托莉亚小姐还是一直与我保持距离,丝毫不打算靠近我。

  附近正在施工的建筑物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看得到像是工匠的人。

  我们沉默不语地继续走著。这时,前方有个小孩跑了过来。可能是正在和朋友玩鬼抓人,他全力跑著,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接著,小孩在阿尔托莉亚小姐跟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呜呜……好痛喔……」

  小孩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膝盖的擦伤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我走向那小孩,正准备扶他起来时,阿尔托莉亚小姐把小孩抱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你是男孩子吧?」

  「呜呜……」

  「啊——……好像很痛呢……等等喔,我现在就帮你擦药。」

  阿尔托莉亚小姐说完,便拿出一个装著绿色液体的小瓶子。大概是从道具箱拿出来的吧。

  既然异世界的人也会使用道具箱,那就算我使用道具箱应该也不会不自然吧。让人起疑的可能性消失了,真让人高兴。

  阿尔托莉亚小姐把小瓶子中的绿色液体沾上手帕,小心翼翼地敷在小孩的膝盖上。

  「好痛!」

  「忍耐点,我帮你治疗。」

  用手帕敷了一会儿之后,膝盖的伤完美地消失了。

  「看吧,已经没事了。」

  「哇!大姊姊,谢谢你!」

  装在刚才那个小瓶子里的,大概是恢复药那类的东西吧。原来不喝恢复药,只涂在伤口上也有效啊……

  话说回来,小孩的伤治好真是太好了。本来我也打算从道具箱里拿出最高级恢复药来替他治疗的。

  不过,尽管阿尔托莉亚小姐外表和语气粗鲁,她实际上却是个很擅于照顾别人的人呢。对于我的疑问也都很细心地回答。

  我望著两个人的身影在内心如此想著。但是,就在这时——

  「啊,危险!」

  一道悲鸣声,穿过了我们的耳膜。

  正当我疑惑地望向四周时,发现有堆巨大的木材正好倒向阿尔托莉亚小姐和小孩的位置。

  ……现在不是冷静分析的时候了!

  「阿尔托莉亚小姐!」

  我立刻解放力量并踏出脚步。但是——

  「唉……果然还是不行啊……」

  阿尔托莉亚小姐轻声地说。小孩还没能掌握到情况,整个人呆住了。

  然后,阿尔托莉亚小姐比我早一步对危机做出了应对。

  「呼!」

  她用单手轻松地挡住了倒下来的木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以免伤到木材。她那细心的动作不像是瞬间做出的行动,倒像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样。

  「……已经没事了,快走吧。」

  「啊……」

  阿尔托莉亚小姐的话让小男孩回过了神,接著他便匆忙地离开了。

  「抱、抱歉……你没事吧?」

  「嗯。别在意。」

  让木材掉下来的男性工匠内疚地致歉。阿尔托莉亚小姐淡淡地回应之后,回头望向我。

  「好了,快点走吧。我们可不能让莎莉亚等太久。」

  「咦?啊,是!」

  总觉得她身上带著一股寂寞感,使我感到有点困惑。就这样,我们继续往委托地点的废墟前进。

  之后我们始终沉默不语,不久便抵达了废墟。

  「就是……这里吗?」

  「……是呢。」

  在我们眼前的建筑物,是一间历经风雨而风化,好像随时会倒塌的房子。

  如果它还是完好的状态,应该是一间住起来很舒适的大房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是前任屋主死后,他的亲戚觉得整修很麻烦而放置不管,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对充满勤俭精神的日本人来说,这件事真是令人不敢置信。从房子的大小来看,屋主应该是某个地方的贵族吧?要是好好整修,绝对会是一间好房子的……

  放置不管也该有个限度吧,屋主到底是多少年前去世的啊?

  「那么,只要把这间房子彻底破坏掉就行了吧?」

  「没错,你现在就依照指示——」

  「那我这就来破坏它。」

  「……啊?」

  听到我的发言,阿尔托莉亚小姐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察觉她的反应,径自朝废墟靠近。

  靠近一看,果然是一间相当大的房子。虽然外表看来随时都会崩塌,但也不到手一碰就会坏掉的程度。得解放力量才行呢。

  擅自得出结论的我,解放了被伪装的力量。从别人眼里看来状态并没有改变,气场应该也不会有变化。因此阿尔托莉亚小姐大概不会发觉我怪物般的力量吧。

  「你到底想做——」

  「嘿!」

  我轻喊了一声,打断了阿尔托莉亚小姐的话,同时轻轻打了一下支撑废墟的其中一根柱子。

  剎那间,柱子灰飞烟灭,化作粉尘,而拳压所引发的冲击波连附近的墙壁也一口气震飞了。

  ……嗯,真不愧是以怪物为职业的我啊,我可没想到拳压竟然能把墙壁也震飞。而且,只是轻轻一碰,柱子就灰飞烟灭了……

  「什么!?」

  我的眼中浮现了阿尔托莉亚小姐在后方目瞪口呆的身影。

  也是啦……柱子突然被我打了一下,接著就灰飞烟灭了嘛。难怪她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正当我这么想时,阿尔托莉亚小姐突然回过了神,怒吼一声。

  「喂,混蛋!」

  「咦?」

  这时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阿尔托莉亚小姐要怒吼。

  我明明有好好地在进行委托,却被她怒吼了。

  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事让我彻底领悟了原因。柱子被毁,墙壁也粉碎了。至今一直勉强维持平衡的房子开始全部倒塌。

  我因为预料之外的事态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往上一看,废墟的屋顶和天花板的柱子呈慢动作朝我掉了下来。

  我真笨。正因为容易坏掉,所以更应该小心谨慎地破坏才行。

  连闪躲都忘了的我,在心里如此想著。

  最后,废墟的瓦砾一口气向我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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