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修罗场

  长及腰际的美丽黑发,以及细长的黑亮眼眸。

  我就读的高中的女生制服——我的制服已在【永无止境的悲爱之森】中被弄得破烂不堪。

  修长纤细的双脚,与包覆其上的黑丝袜。

  虽说在地球时我总会刻意避开她,但每当集会之时,我总会窥见对方的身影。她的样子,与当时别无二致。

  于我眼前现身的这个人,正是我所熟知的神无月学姊。

  「…………是诚一…………吗…………?」

  神无月学姊茫然地低喃道。

  ————应该说,我也完全傻住了。

  既然勇者就身处这所学园,我们迟早会碰面,这点我当然明白。何况我也想确认神无月学姊她们的安危。

  然而对方像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却让我的思绪彻底停摆了。

  「咦、啊、这,那个……咦~……啊——……」

  其结果,便是我只能从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词汇。不,甚至算不上词汇!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时间点与她相遇!惨了,该怎么办!

  要向她说些什么才好!?

  『好久不见!』,或是『你过得好吗?』——这时应该要保守一点这样说吗?

  还是稍微强势些,『嘿~小姐!一起去喝杯茶吧~ ?』之类的如何!?……O~K~冷静下来啊。

  我与神无月学姊四目相交,脑中盘旋著千头万绪。

  此时,神无月学姊再度开口了:

  「————嗯,那支支吾吾的口吻,以及因突如其来的意外而仓皇失措的模样。还有紧张时刻呼吸次数会比平时多两次,说话速度则会快0.2秒左右……不会错的,你就是诚一。」

  「这是哪门子的判断标准啊!?」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完全不晓得啊!?

  奇怪!?我所熟知的神无月学姊是这种人吗!?

  总是英气凛然,任何人都景仰著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绝不是像某处的变态们一般的存在才对啊!!

  正当我不禁目瞪口呆之时,神无月学姊忽然泪眼婆娑地紧紧抱住了我。

  「什么!?」

  耳边传来了阿尔从身后发出的惊叫声。然而比起那道声音,我本身更是因神无月学姊的举动而动弹不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一直深信你会没事,但盘踞内心的不安却无论如何都不曾消失……!所以看到你没事……我真的……!」

  「……」

  ……原来神无月学姊,一直如此为我担心吗……?

  我的身材一口气消瘦那么多,身高及声线也都产生了变化,甚至还用兜帽遮住了脸。因此我一直很不安,担心昔日的同学们不会发觉我是谁。

  紧拥著我的神无月学姊,身体阵阵颤抖著。

  我果然很幸福呢。即便遭受霸凌,但还是有人这么为我担心。

  而我竟然拒绝了这份好意,真是无可救药的大混蛋。

  我带著一丝不知所措,伸手打算触碰神无月学姊的肩膀。但就在那瞬间……

  「————有女人的气味。」

  「……………………咦?」

  神无月学姊极度低沉的嗓音传入了耳际。

  不知为何,我全身冷汗狂冒。我的身体,你是怎么了?你究竟在畏惧些什么?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流下大量的冷汗,而且明明不冷,身体却开始打冷颤。此时,神无月学姊抬起了头——而且不知为何,她脸上面无表情。

  「有女人的气味。」

  「为什么要重覆一遍!?」

  虽然原因不明,但我的本能高声敲响了瞥钟。

  接著,神无月学姊似乎总算察觉了莎莉亚等人的存在。

  「嗯?她们是……?」

  「啊,那个——」

  心想这下可以转移话题的我,立刻出声准备介绍莎莉亚她们。

  「————」

  「————为什么呢?为何诚一身上会散发出你的气味?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神无月学姊你的鼻子吧!?」

  学姊的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鼻子都如此优秀吗?

  神无月学姊转身面向莎莉亚等人,并自我介绍。

  「我是神无月华莲。是从『很久以前』,就和诚一『在一起』生活的『青梅竹马』。所以呢?你们又是哪位?」

  神无月学姊为什么要如此强调某些特定词汇?况且是我的错觉吗?为何她看来彷佛夸耀著胜利?

  「那个,我是莎莉亚!是诚一的『新娘子』!」

  「————咳噗!」

  神无月学姊静静地吐了一口血。

  「是、是我的听力变差了吗?什么不听,偏偏听见了『诚一的新娘子』这种词汇————」

  「那个……虽然亲口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莎莉亚说得没错。」

  「————呜咳!」

  神无月学姊再度吐了口血。

  然后她随即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并以不容分说地口吻问道:

  「诚一。换言之,你的意思是……你和她是超越恋人的关系吗?」

  「没错。」

  「你们唇齿相触了吗?」

  「你说唇齿相触……」

  神无月学姊意外用了古典的词汇。但比起这个,这问题的内容真是教人羞赧,让我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话题,似乎也让莎莉亚害羞了起来。只见她双颊染上了一层可爱的红晕。

  「————亲了吧?」

  「咦?啊、是的。亲了……」

  面无表情如此质问的神无月学姊,令我涌升一丝恐惧感。就在这时,她竟突然热泪盈眶。

  「本、本该由我夺走的唇瓣,竟然已经被其他人夺走了……」

  「神、神无月学姊……?」

  虽然我真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神无月学姊脸庞蒙上了绝望的神情。

  「既然都已经唇齿相触,表示你的贞操也……」

  「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么露骨的话题!?我们才没有做过那种事!」

  「————真的吗?」

  听了我的话后,神无月学姊立即恢复了精神,并望向我。

  「你没说谎吧?你和她之间真的真的没发生什么吧?」

  「就说了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我得像这样大声宣示这种令人羞耻的事呢?

  只见神无月学姊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我不明白神无月学姊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件事……」

  「呵呵呵,诚一你不用在意。不过是得知还能与你交换『第一次』后,令我有些喜出望外罢了。虽然无法交换嘴唇的『第一次』……也罢,我仍然会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你,这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OUT————————————!」

  果然太奇怪了!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神无月学姊吗!?对话内容简直露骨到让人受不了!!听说女生的黄色笑话比男生更下流,原来是真的!!

  比起这个,为何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神无月学姊的双眸如此闪闪发亮!?

  难以言喻的恐惧令我浑身动弹不得。接著,她将视线投向了我身后的阿尔等人。

  「然后呢?你们也是诚一的熟人吗?」

  「那个……我是阿尔托莉亚·哥雷姆。所以呢?……你究竟是诚一的谁?」

  阿尔彷佛警戒著什么一般地自我介绍。

  面对阿尔的质问,神无月学姊再次以夸耀胜利的模样放声说道:

  「方才我也说过了,我是诚一的『青梅竹马』!我与他一同度过的漫长岁月,是你们无法相提并论的。」

  「是吗……」

  阿尔低下了头。接著不久后,她彷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并面红耳赤地宣言道:

  「我……!我是诚、诚一的……女、『女朋友』!」

  「————咳呜!」

  神无月学姊猛然吐了一地血。没问题吧?原来神无月学姊身怀如此重病吗?

  就在我开始逃避现实,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时,露璐奈等人彷佛乘胜追击似地,也开始自我介绍。

  「哼,我是露璐奈。是主人的『仆人』兼『骑士』。」

  「…………我是欧莉嘉·卡玫丽亚,诚一哥哥……的……妹妹。所以是…………『家人』。」

  「我是蓓朵丽丝·洛葛那,只是诚一先生接任班级的副班导……比起这个,为何诚一先生会认识这名身为勇者的女学生?」

  蓓朵丽丝小姐,把你卷进来真的万分抱歉。有个具备常识的人在这里,真是令我备感欣喜。

  一般人应该都会质问我为何和神无月学姊认识吧?然而竟然没人在意这件事,实在令我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果然奇怪的人不是我吧!?奇怪的是其他人吧!?——尤其是神无月学姊。

  我认识的英气凛然的神无月学姊……COME BACK————!

  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望向神无月学姊……

  「……」

  神无月学姊,已燃烧成了雪白的灰烬。

  神、神无月学姊啊啊啊————————!

  就这样,与神无月学姊出乎意料的重逢相当嘈杂喧闹。

  没有半点感动,又让人筋疲力尽。

  而到现在都还没能吃午餐的我们,不但霸占了食堂的入口,还自顾自地喧哗骚动著。而发觉此事时,我们已沐浴在四周人们彷佛看著奇珍异兽的视线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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