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 第三章 铅之心

  何谓胜利?

  棋盘上所指的胜利很单纯,就是把对手的国王逼到绝路。

  撞球台上所指的胜利也很单纯,就是将九号球打进袋。

  战斗时,对方死亡即是胜利。

  对方举旗投降也代表获得胜利。

  有时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算是一种胜利。

  一生中,能像哈缪丝=梅瑟塔获得如此多胜利的人应该不常见吧?像她这样对胜利如此了解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但是,就连哈缪丝=梅瑟塔这种人也有一件感到不解的事。

  如果有种人就算让他投降且取走性命,却仍旧无法从他手上获得胜利。

  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赢过这种人呢?

  胜利指的到底是什么?

  飞机上的哈缪丝正在思考这件事,她不知道沃肯和蕾娜丝搭乘的飞空艇现在位于何处,就时间上来看,能不能追上他们部是未知数。

  「……奥莉薇亚。」

  哈缪丝相当确定,蕾娜丝的真正身分就是奥莉薇亚=利崔特,只有奥莉薇亚能够连结亚洛湾事件、沃肯、蕾娜丝这三样线索。

  她不清楚奥莉薇亚的长相,只能从名字推测这个人是位女性。

  「不会吧……」

  哈缪丝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握紧操纵杆,接着她开始出声抱怨。

  「这的确是有可能啦……但是,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呢?」

  炸沉白烟号时,哈缪丝认为奥莉薇亚应该已经死亡,然而在她动手时,奥莉薇亚碰巧提早离开;后来,她被温凯尼植入蕾娜丝的人格来到邦特拉图书馆,接着她又在摩卡尼亚反叛事件中侥幸存活,进而遇见沃肯。

  虽然只能说一切部只是巧合,但还是觉得巧合得有点过头。

  「哪有可能这么巧呢。」

  哈缪丝不停嘟囔。

  没错,这场战役的起因也相当当出人意料。

  事件的开端要追溯到亚洛湾事件发生的几年前,早在还没和神溺教团交战前,故事就已经揭开序幕了。

  十年前,三级武装司书哈缪丝=梅瑟塔还很年轻。

  在严守规律与风纪的代理馆长佛特纳=巴多加蒙面前,就连哈缪丝也尽量减少邋遢的打扮,不仅将上衣的最上面钮扣扣紧,脚上穿的也是皮靴而非凉鞋。

  她把编成三股辫的头发垂放在背上,并且用白色的缎带整齐地绑紧。

  这里是离邦特拉图书馆相当遥远的梅利奥托公国,哈缪丝和佛特纳两人位于该国西部广阔的山岳地带中,正在岩块随处可见的山里缓缓行进。

  「啊,对方好像已经到啰。」

  哈缪丝如此说道,她借着随风飘逸的触觉丝提早得到情报。

  「我们迟到了吗?」

  佛特纳则是回问。

  「不,现在还很准时喔。」

  于是,佛特纳轻轻点头继续行走。

  「啊!是兔子耶!好可爱喔~~!」

  哈缪丝眼尖地瞧见远方有野兔探出头,她随即挥挥手,但是兔子立刻躲进暗处,虽然她很想追上去一把抱住兔子,可是又伯佛特纳会生气,所以只好作罢。

  「哈缪丝,我们快走吧。这项机密任务不能让其它武装司书知道,我想尽快完成这件事。」

  佛特纳纵身跳跃,轻快地落在十数公尺外的岩石上。

  「好啦~~」

  哈缪丝也随后跟上。过没多久后,两人便来到约定的场所。

  这是佛特纳训诫沃肯,并且教导他生命的可贵大约一个月后的事情。

  「好久不见了。」

  佛特纳出声向对方打招呼。位于山腰某块平坦的岩石上头,有个男人正坐在藤椅上,看来椅子还是特地从山下搬上来的。

  虽然他的身影和容貌都清晰可见,一旦移开目光,脑海中却又无法留下任何印象。哈缪丝用触觉丝来回碰触那男人的身体,她发现虽然能看见形体,但实际上并不存在于此处。

  「哈缪丝,向妳介绍一下,这位是现任的乐园管理者。」

  哈缪丝原本想握手行礼,然而乐园管理者并没有响应,这也难怪,因为他根本不在这里。

  「小姐妳好,妳叫什么名字?」

  乐园管理者问道,佛特纳则是代为回答。

  「她叫哈缪丝=梅瑟塔,目前虽然只是二级武装司书,不过未来将会成为代理馆长。」

  哈缪丝有点出乎意料,因为佛特纳竟然把马特阿拉斯特这么有望的人选搁在一边,这样真的好吗?

  「前辈,下一任代理馆长是我吗?」

  「我有这个打算,不过得先看有多少人反对。」

  「如果是马特,就没有人会反对啦!他还蛮有人望的喔!」

  「看状况,而且我们也还没透露武装司书的秘密给马特阿拉斯特知道。」

  「说得也是啦。」

  「嗯,不好意思……」

  乐园管理者举起手。

  「能不能以后再谈你们内部的人事异动?」

  「也对。」

  于是,佛特纳转头面向乐园管理者。

  「佛特纳,哈缪丝小姐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嗯。」

  「包括我们的关系以及天国与神的真面目吗?」

  哈缪丝得意地露出笑容。

  「嗯,我很清楚喔。乐园管理者先生。」

  「看来妳也接受事实了。」

  「当然啰。」

  「那就好。麻烦妳了,哈缪丝小姐。」

  乐园管理者则是微微点头致意。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向山上移动。他们来到山顶处向下眺望,发现山腰上有座用岩石打造的堡垒。

  这座堡垒并非用来对抗一般的枪炮攻击,外头既没有阻挡战车的壕沟,也没有防止步兵入侵的带刺铁网,然而整个堡垒却以魔术制造出的屏障层层包围,看来该处对魔术战士的攻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固守在该处的,就是反叛我们的敌人。」

  「敌人只有那座堡垒里的人吗?」

  佛特纳开口如此询问。

  「嗯,其它敌人已经被我的手下歼灭了。」

  「应该没有漏掉吧?连投降的人也全都杀掉了吗?」

  佛特纳加以确认,乐园管理者点头肯定,随后继续说明状况:

  「敌人是个少女,她身为真人却打算毁灭天国。

  我们已经杀掉那名真人,但是效忠于她的拟人们还不打算放弃战斗。

  他们准备强大的武器顽强抵抗,遗憾的是,光凭我方的能力已经没办法应付,所以我只能忍辱向你们寻求协助。」

  「乐园管理者,老实说,我对你的处理感到相当失望。」

  佛特纳出声斥责乐园管理者。

  「你在情报管理上做得不够彻底,拟人为数太少,真人的素质也很差。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能力无法应付,可以马上说出来,我立刻把你换掉,另外设立新的乐围管理者。」

  「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最近内部才刚上轨道而已。」

  「……也罢,或许能力稍嫌不足才更适合这个位子。你应该没有背叛武装司书的打算吧?」

  「背叛?您别说笑了,我们两边不是和平地共存吗?」

  「了解就好。」

  哈缪丝心想:其它武装司书听见这些对话应该会很错愕吧?她在心里暗自窃笑,身为世界公敌的神溺教团领导者,竟然会和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热络地谈话。

  除了极少数的人物以外,不论是神溺教团或是武装司书,身处下位的人都不清楚教团和司书的关系。

  「总之,你最好多找点有战斗能力的拟人,要是每次出事都借重我们的力量,就会很难继续保住秘密。」

  「佛特纳,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神溺教团是让人们获得幸福而存在的组织,天国是为了死后的幸福而存在,我的存在价值则是争取在世之人的幸福。

  我认为没有战争的地方才有幸福。」

  乐园管理者阐述出相当有理的论点。

  「这得看时间与场合。拥有最低限度的力量才能维持和平,保有和平也才能带来幸福。」

  佛特纳的说法也有道理。

  哈缪丝又忍不住冒出笑意。只听这番话,旁人可能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彻底的和平主义者吧?

  再过不久,佛特纳等人即将展开一场杀戮。佛特纳就是用曾经为沃肯解释生命尊贵的嘴巴,对哈缪丝下达杀戮的命令。

  这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赐给敌人「真正的死亡」。

  「你们可以先等一下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哈缪丝突然开口,此时两人将目光移向她。

  「单方面的杀戮实在很野蛮,其实我觉得世上也有时代潮流这种东西喔!」

  乐园管理者睁大眼睛看着佛特纳,他则是摇摇头,要乐园管理者听她继续述说。

  「现在可是奉行民主主义、人权当道的社会,协商才足以后的主流喔!凡事总是得先坐下来谈谈吧?」

  「这位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别管她。」

  哈缪丝从山顶上跳向堡垒,乐园管理者困惑地歪着头,略感意外的佛特纳则是淡淡地目送她离去。

  哈缪丝逐渐接近堡垒。如同刚刚的那些话一般,她不随便破坏堡垒或足杀害士兵,只见她一派轻松地走向门前,并且朝里面喊道:

  「喂~~!快开门~~!」

  「妳是谁!?」

  里头的人如此反问。

  「我是武装司书!打算跟你们商量一点事情!」

  听见哈缪丝这么回答,里面的人却很干脆地打开大门,看来敌人也很清楚战况对自己不利,几乎可说是风中残烛,既然佛特纳打算前来交涉,那就更要顺水推舟。

  一走进门,哈缪丝就发现某个奇特的物体……不,应该说是奇特的人,门的两旁各立着一尊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男性人偶,他们身穿卡其色的朴素服装,并且用大大的帽缘遮住半边脸。

  脸是用金属制成的,从颜色判断材质应该是铅。

  「这是什么?」

  哈缪丝试着轻轻抚摸人偶的脸,从金属冰冷的触感中微微传来些微温度。敲了敲他们的脸,人偶的头随即转动,用帽缘下的铅制眼珠盯着哈缪丝。

  「哇,好恐怖喔。」

  此时,有位男性前来迎接哈缪丝。漫长的围城战让他的脸上明显露出疲态,不仅脸颊消瘦,黑眼圈也浓得像是用墨条画上去似地。

  「……那是凡德=鲁加,也就是保护我们的铅制战士。」

  男人的声音有如雷雨前的响声般低沉,原来这就是乐园管理者所指的武器。

  「原来叫做凡德=鲁加,那这位呢?」

  哈缪丝指向另一尊人偶问道。

  「他也是凡德=鲁加,每尊铅制人偶都叫做凡德=鲁加。」

  「……感觉好像有点不方便。算了,这不重要啦。」

  哈缪丝认真地观察两尊人偶。此种铅制战士拥有超越人类的身体,一般的枪弹和刀剑对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作用,能想出这种武器还算挺有一套的。

  哈缪丝离开凡德=鲁加身旁,便跟在男人身后。

  「看来实力还算可以。」

  她对敌人做出此种评价,然而面对哈缪丝或佛特纳,「还算可以的实力」根本不具意义。

  哈缪丝来到堡垒的地下室和拟人的代表会面,这里没有酒、咖啡,也没有红茶,他们只用一杯带有土味的水招待哈缪丝。

  有个头发斑白的男人挽起双手坐在正前方,与其说是反叛者,还比较像是四处逃窜而被逼入绝路的草食野兽。

  「嗯,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赐给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哈缪丝如此说道,拟人首领则是对「堇之罪人」这个名字出现些许反应。

  这名真人身为领导反抗势力的首领,如今已经不得直呼她的名讳。为了方便称呼,一般都由美丽的发色而称为「堇之罪人」。

  「真正的死亡……」

  哈缪丝继续补充说明。

  「也就是抹除堇之罪人曾经存活这件事,并且消除与堇之罪人有关的任何记忆、纪录和痕迹。我们称为真正的死亡,这是天神代理人下达的最重刑罚。」

  拟人首领面无表情地聆听哈缪丝的宣告,或许他早已习惯绝望的滋味了。

  「我有个提议,堇之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惹人怜爱的紫罗兰已经被乐园管理者摘除而消失无踪。

  你们难道不想用阿葛克司之水忘记她,转为服侍其它真人吗?」

  拟人首领露出无力的笑容,仿佛正在告诉哈缪丝已经为时已晚,体认死期将近的人经常会露出此种笑容。

  「因为有她,才有现在的我们;要我们忘记她,就跟失去自我没有两样。我拒绝这项提议。」

  「也对,我都忘记你们是这种人啰。」

  哈缪丝稍微移开视线,并且开始思考。

  她将招待的水喝光,接着站起身慢慢在房间里踱步。她边走边笑,接着开口说道:

  「那么,也该进入正题啰,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啦!」

  拟人首领感到有些讶异,难道刚刚的话不是重点吗?

  「要求其实很简单。反正我觉得对双方都有好处,才想问问你们。」

  「……什么事?」

  「可以麻烦你们自杀吗?」

  哈缪丝的语气非常认真。拟人首领烦恼片刻后,立刻拔出腰际的枪对准哈缪丝。

  拿枪的手腕立刻被投石器的绳子扯断。

  杀戮就这样揭开序幕。

  哈缪丝用砾弹打穿天花板,纵身跃上堡垒的尖塔。从看到堡垒的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打算以此处作为据点了。

  她挥舞投石器,驱散周围一拥而上的铅制人偶,被击碎和扯断的肢体顿时四处飞散。

  同时,哈缪丝看见佛特纳纵身跳向堡垒的墙壁。

  他转眼间挥出四道斩击,速度快到连哈缪丝的肉眼都只能勉强跟上,经过魔术强化的堡垒墙壁被打出一个正方形的缺口。

  佛特纳手上挥舞的武器是根再平常不过的棒子,那是方才乐园管理者坐椅的椅脚。

  佛特纳的能力称为「梦想侵略」。正如其名,这是能使用意念影响现实的能力,威力直逼拥有终极威力的因果抹消攻击。佛特纳不需要用刀刃接触目标,他只要在心里确定能够斩断目标,目标就真的会被斩断,挥舞棒子这个动作只是让自己确定斩断目标的仪式而已。不论是铅或钢,在佛特纳面前都没有任何分别,现在哈缪丝脚下的战况想必有如地狱般惨烈。

  「接下来……」

  哈缪丝打算狙击逃走的敌人,因此以尖塔的顶端作为据点,目的是杀掉这里的所有人,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唔,亏我还这么期待呢……」

  但是,情况和哈缪丝的预测有点出入,根本没有任何敌人逃脱,哈缪丝只能用砾弹不断攻击往尖塔聚集的铅人部队。

  铅人部队不断死亡,没有人在倒下时流下半滴眼泪。

  也许他们根本不具有流泪的机能……不,或许这种机能早已被删除。

  「……哼。」

  虽然不清楚是谁设计出这种武器,但是哈缪丝忍不住心想:怎么会有人制造出这么愚蠢的武器呢?

  面对这种不顾性命持续发动攻击的部队,的确会令所有人感到害怕,要是对手不是哈缪丝或佛特纳,绝对会心生畏惧。

  然而,就算是这种敌人,反正只要取走性命就无法继续战斗。

  不论是发现自己战败干脆投降、知道会被杀害就迅速逃走、或是无论战败多少次还会继续奋战,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不会死的敌人。就因为会碰上这种人,哈缪丝才会以这里做为据点挥舞手上的投石器。

  「好无聊喔。」

  最无趣的事莫过于敌人不如想象中顽强,哈缪丝甚至想投靠对方指导敌人战术。

  只要将铅人部队全数歼灭,战斗便会画下句点,只剩下单纯的杀人任务,最后的工作就是杀光留在堡垒中毫无战斗力的人们。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根本不算战斗,但是这种工作却比刚刚更加无趣,因此哈缪丝满脸不悦地完成这项工作。

  「神啊~~!」

  她杀掉拿着长枪向前冲刺的老婆婆。此时,她正在思考回去该做什么事。

  「没、没、没办法发射子弹!为什么!」

  她杀掉没打开保险却拼命扣著扳机的少女。此时,她正想着请个假出去走走。

  「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脑中一片混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赤手空拳冲向前的男人杀掉。此时,她正在思考是否要去弗尔贝克观赏新上映的电影。

  「唉~~好无聊喔!」

  哈缪丝不自觉地大声说道。

  「哈缪丝……哈缪丝=梅瑟塔!妳这家伙!」

  哈缪丝往下一看,发现刚刚协商的拟人首领正拿着枪对准她,哈缪丝觉得已经没必要继续在此处监视,于是收起触觉丝向下跳跃。

  拟人首领的单边手不断喷出鲜血,因此用另外一只手开枪,然而枪口无法瞄准,哈缪丝不需闪躲,子弹便偏离目标飞向远处,接着只见投石器的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就把头颅扯离身躯。

  哈缪丝只是毫无情感地不断杀人。她正在想着:马特阿拉斯特说过帕妮的电影不太好看,他对电影还蛮了解的,回去后再问问哪部片好看吧!

  她很想告诉这些不断送死的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与其在这里白白送死,应该还能想出更好的战术吧!就算只有一个人,希望你们赶快逃走找到同伴,备齐武器后再尽管找我挑战吧!

  相较于边忍着呵欠边杀人的哈缪丝,佛特纳则是淡淡地完成工作。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地认真,就像是从事文书工作似地。

  将情感表露无遗的哈缪丝,以及毫无表情的佛特纳。

  到底是谁比较偏离人性的常轨呢?

  没多久后,工作便宣告结束,堡垒被佛特纳施放的火焰吞噬而不断冒出阵阵黑烟,这也是细心的佛特纳确保没有人躲在里面的保险处置。

  「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吗?」

  乐园管理者低着头如此说道。

  「是你叫我们全杀光的吧?」

  「话虽如此,他们都是我可爱的拟人,看着他们送命实在很难过。」

  佛特纳正在继续寻找生还者,哈缪丝认为他实在很热衷于工作。

  「那些不是把头打烂就会死的敌人。

  那些人既然会服从堇之罪人,就表示已经不把利害关系放在眼里啰!董之罪人代表人生的一切,所以除了被摧毁或打胜仗以外,他们已经放弃其它选择了。

  对付这种敌人只能这样处理。」

  「……」

  「堇之罪人本来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因为拥有一点点特殊的力量,所以人们响应她的想法,让同伴越来越多,众人团结一致才会形成这么大的势力。」

  「说得也是。」

  「紫罗兰其实是种杂草,只要留下一株幼苗,野地又会再度覆满整片紫罗兰。」

  「……不愧是下届代理馆长的人选,说得真有道理。」

  乐园管理者语带悲伤地说道,哈缪丝则是有点不耐烦地回问: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你到底要装善良到什么时候?」

  「……哎呀。」

  乐园管理者的表情略显畏缩。

  「虽然你好像顺利骗过佛持纳前辈,不过我没那么好骗喔!你应该隐瞒不少事情吧?」

  「妳是怎么发现的?」

  「嗯,应该说是女人的直觉吧。」

  哈缪丝带着微笑说道。乐园管理者似乎有点慌张,只见他的身影瞬间险些消失。

  「你应该是打算反叛武装司书吧?凡德=鲁加是你打算对抗武装司书的武器。我说得没错吧?」

  「表面上装得很无能,私底下却偷偷策划反抗武装司书。看来你也还蛮能干的嘛!」

  乐园管理者顿时哑口无言。

  「……哎呀,这下有点伤脑筋呢,真是输给妳啰,哈缪丝小姐。」

  看到乐园管理者拼命地装出冷静的模样,哈缪丝只觉得他再故作镇定也没用了。

  「正如妳所说,我的确正在策划反抗武装司书,原本我还因为骗过佛特纳稍微放下心,只是没想到……真的败给妳啰。」

  「话说回来,你有把握能打赢武装司书吗?」

  哈缪丝如此问道。乐园管理者似乎感觉到事态产生变化,看来哈缪丝并不打算杀掉乐园管理者。

  「不不,怎么可能呢。原本预定成为主力的凡德=鲁加只有这点实力,面对武装司书可说是毫无胜算。」

  原来如此。之所以请哈缪丝等人帮忙,也想顺便确认凡德=鲁加的性能,不但能够歼灭反叛者,同时还能测试凡德=鲁加的实力,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难道哈缪丝小姐打算帮助我们吗?」

  哈缪丝却摇了摇头。

  「听起来不错啦,不过我觉得跟你们对决比较有趣。」

  「比较有趣……这就是妳战斗的原因吗?」

  「没错,没有别的原因。」

  「妳还真可怕呢。」

  乐园管理者则是笑着响应:

  「那你觉得还要多久,才有可能打赢武装司书?」

  「这个嘛……大概还要再花十年准备吧。」

  「十年有点久耶……没关系,那我就等到那时候吧。」

  「到时候,武装司书的实力应该也会不如现在。佛特纳想必已经退下代理馆长职务,伊蕾伊雅可能也会退休。

  而且要是妳当上代理馆长,我们也会比较好打这场仗。」

  哈缪丝不禁感到有点失望。

  「我比佛特纳还强喔!现在我们的实力平分秋色,而且我还会变得更强呢!」

  「但是,妳比佛特纳好对付。」

  这次反而是哈缪丝感到有些心慌。

  「为什么?」

  「因为妳总是抱着玩乐的心态,但是佛特纳并不把战斗当成游戏。」

  「……」

  「真正可怕的敌人,绝对不会在这里放我一条生路。」

  「原来如此……没错,你说得对。」

  话一说完,哈缪丝便大笑出声,乐园管理者也随着露出笑容。

  哈缪丝若在此刻杀掉乐园管理者,后来就不会接连发生悲剧,既不会有成为肉块而死去的人,武装司书也不会在战事中送命,所有悲剧的元凶就是乐园管理者和此刻的哈缪丝。

  片刻后,完成工作的佛特纳和两人会合,看见他们笑容满面时,佛特纳开口说道:

  「你们能相处融洽是件好事,毕竟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间的和平也就代表世界和平。」

  有如瞒过老师的顽皮小孩般,哈缪丝和乐园管理者互相交换眼神。

  「嗯,没错。」

  「正是如此。」

  或许他们真的是两名性情残忍的小孩,一边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另一边则拥有智谋、野心和权力,至少对哈缪丝来说,她认为自己和乐园管理者就是此种关系。

  两人所作的事可说是毫无意义。

  但是,大多数的悲剧和惨剧都是源自于毫无意义的理由。

  哈缪丝心想事件到此便告一段落。

  可是,她和凡德=鲁加的因缘却从此时开始。

  在原本的反叛者堡垒处,他们埋设由穆根特矿山运输的「魂抱玄岩」,魂魄会被此种黑色的柔软岩石吸引至此,并且在土里化成『书』。将这些挖掘出来的『书』全部加以处分后,才能算是赐给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佛特纳已经先回到邦特拉图书馆,哈缪丝则是留在堡垒约一个月,负责监视乐园管理者在这段时间里率领部下将『书』挖出来。

  看着指挥部下的乐园管理者,哈缪丝觉得很无趣。为了排解无聊,于是她开口向乐园管理者询问:

  「拉斯哥尔=奥塞罗不会过来瞎搅和吧?那家伙应该没机会把『书』挖出来,然后交给其他人吧?」

  「嗯。我们已经封印那把石剑了,请妳大可不必担心他的事。」

  拥有逝去石剑『夜』的所有人都称为「拉斯哥尔=奥塞罗」。

  拉斯哥尔=奥塞罗基本上不算隶属于神溺教团,亦非隶属于武装司书。会暂时将拉斯哥尔封印,只是不想让他出来碍事,如果他把『书』带走就会很难处理。

  「那就好。」

  哈缪丝回答后,便离开乐园管理者的身旁。

  乐园管理者的部下们不断地挖掘出『书』,只要挖出凡德=鲁加和拟人们的『书』,就会当场扔进土木工程用的搅碎机里,被完全打碎的『书』便无法再读出任何情报。

  「……」

  保护『书』原本是武装司书的任务,哈缪丝也是司书的一份子,因此看着『书』被逐一搅碎也会感到有些悲伤。

  这是他们曾经存活于世上的证明,一切爱恨情仇以及努力生活的记录都在此时消失殆尽。曾经存在的事实遭到抹消,或许是比死亡还要更令人哀伤的悲剧。

  但是,这正是「真正的死亡」所代表的惩罚。

  哈缪丝突然随手拿起一本『书』。

  「让我看看喔。」

  这本『书』的主人是某个铅制人偶凡德=鲁加。

  铅制人偶凡德=鲁加。不只是身体,连脑部也有部分被铅取代,他们的脑中被嵌入回路,让他们变成能藉由魔术操纵的自动人偶,与其说他们是被改造过的人,不如说是使用人类的零件组成的玩偶。

  哈缪丝读过后,很讶异这种人死后也会形成『书』。

  人偶的材料是从世界各地寻找的许多壮硕男子。这些人拥有各种来历,既有肉块、拟人,也有毫无关系的人;有些人曾经犯罪,也有些是善良百姓。但是无论来历为何,他们都被夺走记忆,不再拥有姓名,肉体也被加以改造。

  所有人都变成长相与人格皆相同的『凡德=鲁加』。

  「我们应用思考共有能力的技术,让他们共同使用相同的思考电路。」

  创造出这些人的魔术师向乐园管理者如此说明。

  「只要其中某个人所得知的事情,所有人也会同时知道;只要对其中某个人下达命令,所有人也将同时获知命令。」

  「听起来挺方便的。」

  乐园管理者说出感想。凡德=鲁加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获得称赞让他们感到有些开心,同时却也有点悲哀。

  因为此种人偶以人类做为材料,他们仍旧留有些许人性。

  就连创造出他们的魔术师都没有注意到,人偶们拥有同样的痛苦。

  像是在某个春天的日子里。

  他们正以分毫不差的动作接受枪械的训练,所有人排成一列摆出射击动作,并且同时击发子弹,此时有只蝴蝶飞过他们的面前,一发子弹恰好贯穿牠的肢体。

  「……」

  凡德=鲁加们同时停下动作。蝴蝶的华丽动作、失去生命的悲伤以及错杀无辜的后悔,这些情感悄悄地划过他们的心中。

  但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情绪起伏。

  「射击!」

  他们也有情绪,他们会觉得漂亮的东西相当美丽,对生命死亡会感到悲伤,然而外人并不知道。凡德=鲁加们不会说话,也无法表露情绪,他们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别人知悉。

  若是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凡德=鲁加们想必会十分开心。换句话说,要他们抛弃一切情感,或许对他们算是一种解脱。

  根本没有人明白,对他们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人怱视。他们虽然是人偶,却是个拥有心灵的人偶。

  不过,没有人愿意体会此种感受。

  他们被叛徒们带上战场,凡德=鲁加们被赋予的功能就是战斗,因此他们忠实地执行命令。

  起初他们并未抱持任何情感,只是单纯地依照命令进行战斗。

  直到某天,一位凡德=鲁加发现某个少女,他们的情感突然出现变化,他很讶异连这么年幼的小孩都被逼上战场。

  那位少女一直望着地面,只见她不厌其烦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正在盯着一朵紫罗兰。

  凡德=鲁加心想:这朵花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吧。」

  少女如此说道。对她来说,这或许只是无意间说出的话,只是一句说出口就有可能被遗忘的单纯感想,但是这句话让凡德=鲁加们的心灵感到相当充实,因为少女知道凡德=鲁加们拥有人类的心灵。

  凡德=鲁加们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他们的内心,这句话听在普通人耳里可能不具任何意义;对凡德=鲁加们来说,却是深深打动他们的话语,因此凡德=鲁加们决定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少女。

  然而,他们的心意却只能无奈地空转,因为佛特纳和哈缪丝造访这座堡垒。接下来发生的事根本无须观看,于是哈缪丝放下手边的『书』。

  「真无聊。」

  哈缪丝抛下这句话,再度回到监视工作上。

  挖出所有『书』并且加以处分后,哈缪丝便离开堡垒。

  回到邦特拉前,她先绕到弗尔贝克观看两场电影和一出歌剧,随后在闹区逛了几家店,顺便到以音乐闻名的酒吧小酌一杯。比起先前的杀戮,这样更让她觉得有趣和刺激。

  她边听着音乐边回想,这次的任务还真是无聊,于是凡德=鲁加的名字也在哈缪丝的记忆中逐渐消失。

  不久后。

  某天,佛特纳呼叫哈缪丝,只见他坐在代理馆长办公室的椅子上,表情比平常更显严肃地望着桌上的文件。

  「有什么事吗?」

  哈缪丝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库拉自治区的内战区传来一些棘手的报告。」

  「是什么消息呢?」

  「听说有怪物出没,有人亲眼见到会走动的铅制人偶。」

  地图上打叉的地方距离当初那座堡垒只有约三百公里远。

  「记得妳上次说过,紫罗兰是种杂草,就算只剩下一株幼苗,终究还是会长满整片原野。」

  「说得也是。」

  「教团的存在对一般民众是个秘密,而且神溺教团的真相对普通的武装司书、或是神溺教团的下级成员也是秘密。

  在秘密泄漏前,妳先去把怪物杀掉。事不宜迟。」

  哈缪丝搭乘飞空艇来到库拉自治区,这场内战的原因和经过对哈缪丝并不重要,其实也是因为毫无意义的理由,经过毫无意义的发展而演变成内战。

  她向一名似乎和部队走散的士兵攀谈,当告知对方自己是三级武装司书哈缪丝=梅瑟塔时,士兵显得十分兴奋。

  「武装司书……现代管理代理官终于要介入斡旋了吗?」

  士兵因漫长的战事而疲劳不已,因此对战争结束的可能性充满期待,但是经过哈缪丝否定后,上兵不禁丧气地垂下头。

  哈缪丝心想:这里也在打无聊的仗,世上最无趣的事物莫过于无法让自己血脉贲张的战斗。就算她是个热爱打斗的狂热分子,也并非热爱所有型态的战争。

  话说回来,凡德=鲁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照理说,堇之罪人的事迹已经完全消失,无

  法得知目的更让哈缪丝感到诧异。

  「我听说这附近好像有怪物出没。」

  「嗯,没错。那又怎么样?等着我们对付的敌人还很多呢。」

  战场上的士兵们似乎没有余力管这件事情。

  司书在台面上传出捏造的情报——战场上出没的怪物其实是某位古代魔术师创造的人偶,因为有人不小心启动他,才使得怪物复活。

  哈缪丝仍在寻找怪物,由于战场十分广大,连触觉丝都无法完全掌握,因此她寻找别的士兵询问消息。

  「……那是个很恐怖的怪物。」

  一名士兵如此叙述。

  「你们能来讨伐怪物,真是太好了,看来武装司书也有认真做事嘛!」

  「你说怪物在哪里?」

  哈缪丝得知怪物出没的场所后,本来只要知道地点就好,但是她又进一步追问:

  「那个怪物在这里做什么?」

  「……你知道这附近发生小孩失踪的案件吗?」

  「不知道。」

  「据说铅制人偶会拐走小孩,被带走的小孩不但没有回家,而且会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谢谢你,我去找找看。」

  听完士兵的话后,哈缪丝心里大概有个底。她认为凡德=鲁加打算继续战斗,他不断召集同伴,勇敢地对抗哈缪丝等人,大概是某个反叛者指示他继续奋战,因此他仍然忠实地执行被赋予的功能。

  只有自己根本打不赢哈缪丝,所以需要同伴,就算是人偶也还拥有这点知识,虽然和先前相比,此种抵抗显得更没意义。

  哈缪丝找到一名少年,并且向他问话。

  「小弟弟,你曾经在这附近看见铅制的怪物吗?」

  「有啊,他在离这边大概两天路程的地方。」

  「你该不会见过他吧?」

  少年则是点了点头。

  「他把我抓起来,好像想要跟我说话,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怎么说?」

  「……因为我不会认字。」

  「喔,对不起。」

  和少年道别后,哈缪丝继续向前行走。光是继承堇之罪人的遗志继续战斗就是天方夜谭,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愿意一起战斗的同伴。

  她在脑中想象凡德=鲁加拼命寻找同伴的身影,令哈缪丝感到些许怜悯与哀伤。

  最后,触觉丝的前端终于捕捉到铅制的躯体,哈缪丝慢慢靠近,但是凡德=鲁加没有任何动作,他没有注意到哈缪丝已经渐渐靠近。

  凡德=鲁加的周遭没有任何人影,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原地,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事。究竟是忍受变成独自一人的孤独呢?或是对想抵抗却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愤怒呢?

  「真可怜,孤独的凡德=鲁加。」

  铅制的身体进入投石器的射程,于是哈缪丝挥舞投石器发射砾弹,砾弹瞬间打穿凡德=鲁加的胸口,厚实的身体被击飞数公尺,并且重重摔在地上。

  就这样,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真是个丝毫不费工夫的任务。

  哈缪丝认为总算结束了,于是转身离开现场。

  十年后。

  正当凡德=鲁加这个名字几乎从哈缪丝的记忆中消失时,她又再度碰到凡德=鲁加。

  哈缪丝在倾斜的白烟号里前进,和神溺教团间期待许久的战争终于准备揭开序幕,她极力隐瞒心中雀跃无比的情绪。

  等待救难船到来的这段时间,哈缪丝在白烟号里四处漫步。

  就在她无意中走进某个房间时,墙上有道模糊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

  『凡德=鲁加还活着,活在奥莉薇亚=利崔特的心里。』

  她瞬间无法意会到这句话的含意,差点只当做是无关紧要的涂鸦,就在经过字迹旁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凡德=鲁加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太过出乎意料,使得哈缪丝因为惊愕而全身僵硬。

  「……不会吧。」

  凡德=鲁加还活着,她迟迟无法理解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她确定凡德=鲁加那天已经死亡。难道还有其它凡德=鲁加吗?但是,哈缪丝立刻加以否定,她相当确定凡德=鲁加已经全数消灭。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遇见凡德=鲁加,并且继承他的意志,就算凡德=鲁加死掉,也有人会代替他继续战斗。

  就算凡德=鲁加已经死亡,他的意志仍旧活在世界上。

  想到这里,哈缪丝从未感受过的某种情感在脑中进出小小的火花。

  「……」

  接下来的数十秒,哈缪丝茫然地站在原地,要是沃肯没有和她说话,她可能还会继续呆站下去吧?

  「哎呀?沃肯,怎么啦?」

  在沃肯的视线下,哈缪丝赶紧恢复原本的态度。

  「你在这边做什么呢?不准偷懒喔。」

  哈缪丝不禁心想刚刚的自己真是狼狈,并且与沃肯擦身而过。

  不知该说是幸运或不幸,她的口袋里有个小小的引爆装置,只见哈缪丝拿出装置,走向船底塞满炸药的房间。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沃肯不停大声哭喊。哈缪丝一边眺望逐渐沉没的船,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

  冷静想想,或许没必要做得这么绝情……不,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不知道奥莉薇亚=利崔特这女人是何方神圣,也不清楚会不会对哈缪丝带来威胁……不,可能性应该相当低。

  但是,哈缪丝最后还是决定动手,因为她总觉得不能放过这个人。

  哈缪丝在追赶沃肯的飞机中不停思考。

  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把船炸沉呢?到底是什么让那时的自己失去冷静?

  「……呵呵。」

  哈缪丝忍不住露出笑容。

  十年来,哈缪丝曾经解决无数的凡德=鲁加。

  首度交手是在杀害反叛者的堡垒中,后来是在凡德=鲁加所徘徊的战场上,最后在白烟号上发现有人继承他的意志,哈缪丝也想动手杀死对方。

  但是,凡德=鲁加仍旧活着。

  他仍旧活在远方飞空艇里的奥莉薇亚=利崔特的心中。

  「凡德=鲁加。」

  哈缪丝对着远方的飞空艇出声呼唤,呼唤还活在奥莉薇亚=利崔特心中的凡德=鲁加。

  「凡德=鲁加,你真有一套,竟然能让我感到恐怖。」

  对他人来说,哈缪丝所感觉到的恐怖或许难以理解。

  她无疑是世界上最强的战士。自从摩卡尼亚死亡后,世上已经没有人能与哈缪丝匹敌,就算踏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能让哈缪丝感到害怕的对手。

  却也因为如此,哈缪丝才对凡德=鲁加感到恐惧,即使拥有最强的实力都无法杀掉他,他是个再怎么杀都能继续活下去的敌人。

  凡德=鲁加,是个投石器也无法对付的敌人。

  被希葛尔逼到绝路时,或是差点被摩卡尼亚活埋时,哈缪丝不曾感到恐惧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办法对付他们,只要投石器成功击中就能杀死他们。然而,遇到再怎么杀都不会死的敌人时,她根本束手无策。

  她不了解为什么无法杀掉对方,人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说起来也很奇怪。凡德=鲁加的实力远远比不上希葛尔或摩卡尼亚,至于奥莉薇亚=利崔特则是没有任何力量,这两人却令哈缪丝感到恐惧。

  此种恐惧可能只有哈缪丝自己能体会吧?

  「……呵呵呵。」

  哈缪丝忍不住从嘴里发出笑声。

  这实在太棒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能够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物。

  身体不停发出阵阵寒颤,与被虐待的感觉非常相似。

  好想杀掉奥莉薇亚,同时又想享受她带来的更多恐惧,哈缪丝的心里一如往常地充满互相矛盾的两种情感。

  心跳逐渐加速,就像是约会前一天期待初吻的少女似地。

  哈缪丝再度对着远处说道:

  「奥莉薇亚=利崔特,妳到底是何方神圣?」

  未知的事物正在前方等待自己,飞机则是不断冲破云端向前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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