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 第五章 郁黑蜥蜴与袋中穷鼠

  第五章郁黑蜥蜴与袋中穷鼠

  结界发动之后又过了一夜。

  战车行驶在道路上,就连宽阔的馆下街大马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四列并行的战车也显得狭窄。战车压毁周遭的围墙与街灯,甚至破坏阻挡去路的建筑物,只顾着通过。

  馆下街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一句怨言,或是「啧」的一声不满,只要能杀死武装司书、只要是为了杀死恨之入骨的武装司书,不管战车如何破坏性地通行都无所谓。

  飞机在空中盘旋。

  大量的飞机让人觉得连辽阔的天空都变得狭窄,即使会将岛上的一切化为粉尘,飞机依旧装载着大量的炸弹在空中打转。

  船只群众在岛屿的周边海域,从高空俯瞰只见岛屿被黑色带状物团团围住,彷佛面积增大了一倍。登陆岛上的兵力不及全体的五分之一,无论他们再怎样努力往岛上挤,也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剩余的士兵们则任由汗水沾湿他们紧握枪枝的手,静待着攻击命令。

  人们如同熔岩般的灼热眼神,从建筑物的屋檐下或小巷的阴暗处射来,彷佛在观看英雄似地。

  快点消灭武装司书吧!毁掉那座看了就令人作呕、光是存在就觉得肮脏的建筑物;毁掉那座以拥有二千年历史为傲的邦特拉图书馆,并且将之化为灰烬吧,人们以这样的视线看着侵略者们。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岛上的居民发出格外响亮的欢呼声。从后方超越战车朝图书馆前进的是魔术战斗部队,培养使用魔术之战士的并非只有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而已。

  魔道厅的魔术师们纷纷从三个国家的混合部队后方成列往前进。

  挡住他们去路的只有覆盖邦特拉图书馆的结界,任谁都明白当这层结界被破坏时,将意味着邦特拉图书馆的结束。

  魔术师们开始念诵破坏结界的咒文,战士们则是对结界展开攻击,想要以压倒性的大量物理攻击破坏它。

  邦特拉图书馆内部可说是一团混乱,众人一边治疗受伤的武装司书,一边集结还能战斗的人。米蕾波可决定笼城战的判断或许太迟了,幸存者当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负伤,四分之一的人丧失战斗能力。

  「抱歉。」

  他们对被判断无法存活下来的人,响起施予慈悲的枪声。

  四十年间持续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伊蕾伊亚之死,带给所有武装司书无比的冲击。这个冲击或许远比哈缪丝的死还来得深刻,伊蕾伊雅无疑是代表邦特拉图书馆「最强」的象征。

  然而他们的士气仍十分高昂,正因为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人,让武装司书们情绪更加激昂,这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老鼠能够反咬住猫的勇气。

  代理馆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明斯在米蕾波可的搀扶下走进来,经过竭尽全力的抢救之后,他总算在刚刚恢复意识。

  「你不必帮我啦,我自己能走。」

  才一走进房间内,马特阿拉斯特便急忙扶住脚步踉呛的明斯。

  「别逞强了,你被伤到动脉了耶。」

  明斯的大腿上缠着止血用的布条,右膝下方则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如果没有用布条包扎加以止血,血可能马上就会喷出。

  但是,武装司书们现在却没有担心伤势的余力。

  「明斯,你昨天说过你看出这件事的真相对吧。」

  哈缪丝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斯说道。

  「是啊,所以我才回来了。」

  「那个,明斯先生,你应该没有背叛我们吧。」

  「傻瓜,妳在胡说什么,好好听明斯怎么说啦。」

  哈缪丝斥责了米蕾波可一顿,明斯则像是气力用尽似地坐到地板上。

  「不用我再重新说明我拥有的能力吧。」

  武装司书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

  明斯的双眼被称为圣洁眼,对方是怎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诚实还是不诚实?关爱人还是憎恨人?他一眼便能看穿。据说只要能分辨出细微的感情变化,就可以看出谎言与内心的动摇。

  「在我返回这里的途中,看了袭击而来的人们,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都充满了非比寻常的憎恨。那是一种强烈而武断的憎恨,他们认为只要能杀死武装司书,就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都没关系。」

  关于这一点早已再清楚不过,但是透过明斯的双眼,应该可以再看到更深沉的一面。

  「这可能有点抽象他们所有人憎恨的形式竟然都相同,都带着被夺去心中挚爱的悲痛,以及宁可自杀的憎恶,就是这种憎恶的情感。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啊,就算是憎恨也有各种不同的型态,男人有男人的形式、女人有女人的形式、老人有老人的形式,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形式,然而现在攻过来的那群人,憎恨的形式不论是谁都完全一样。」

  「然后呢?」

  「接下来就是我的推测啦,你们还记得蕾娜斯=弗鲁路吗?」

  两者间会有什么关连呢?虽然所有人都感到疑惑,仍然点了点头。

  「创造出假蕾娜斯的方法,是一种把『书』的记忆移植到人的身上,使死者疑似起死回生的技术,不过这项技术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我倒是很怀疑啦。

  就算移植人类的灵魂,也不可能连魔法权利一并移植进去;纵使移植代理馆长的人格,完成的应该也只是个头脑不正常的女人,根本无法用来制造战士。

  我曾经这么认为。」

  「然后呢?」

  「我的想法刚好反了,那并不是为了把一般人制造成战士的技术,而是为了把战士改变成武装司书敌人的技术。

  也就是把憎恨武装司书者的灵魂移植到全世界的人身上,好让他们攻击武装司书。」

  理论上似乎行得通,然而这只是最初步的推论,问题在于神溺教团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哈缪丝眺望着窗户外头,在邦伯令鲸鱼群飘浮的另一边,整座岛几乎被敌人淹没了。

  「不太可能是把每个人抓起来,然后一一在他们身上动手脚吧。」

  明斯听了点点头。

  「那恐怕是一种会自动发生作用的手法吧,类似只要看到什么或听见什么,人格就会立刻被移植的技术」

  「还有另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呢?只要把憎恨武装司书的人格移植到武装司书身上,我们就会全体自杀了。」

  马特阿拉斯特说出疑虑。

  「经您这么一说,伊斯摩总统也和平常一样。」

  米蕾波可也非常苦恼。

  「像一般司书里,也分别有变成敌人的人和依然正常的人,所以一定有某种条件可以不被移植人格。」

  哈缪丝则是如此说道。

  「我认为起因恐怕不是看到什么、或是听见什么这种小事,应该是有某种力量对灵魂起了作用。」

  已经凑齐所有的线索了。那是一种会对人的灵魂起作用并急剧扩散的力量,不但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一般人当中也有分会受到影响和不会受到影响的人,四个人抱头思索依然想不出答案,就这样任凭时间流逝。

  「我还是不知道,线索太少了啦。」

  就在哈缪丝如此放弃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突然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还有另外一个线索,虽然这有点超出理解范围不过这个计谋恐怕跟洛萝缇有关。」

  这件事哈缪丝和明斯是第一次听到,米蕾波可曾经听过一次,却因为忙着处理战事而忘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马特阿拉斯特。」

  「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不过曾有一个敌人提到过洛萝缇的名字呢。」

  此时,米蕾波可突然大叫。

  「我知道了!」

  三个人的眼神全投向米蕾波可。

  「有一种力量会对人的灵魂起作用,也可以急速扩散,却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虽然我不清楚洛萝缇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连,可是全部的条件都符合了。」

  「是什么力量?」

  「是苍渊咒病,神溺教团利用苍渊咒病,把憎恨移植到全世界的人类身上!」

  收音机的播放已完全停摆,卡酋亚这下子完全丧失了解邦特拉图书馆现况的方法,但是他并不觉得困扰,因为图书馆注定灭亡的事实绝不会改变。

  有人会去发现到卡酋亚计谋中的任何一个部分吗?即使他们可能猜到灵魂移植,应该还不至于想到苍渊咒病吧,如果能找到这一步算他们厉害。

  郁黑蜥蜴在登山小屋内漫无目的地爬行,一面以黑色体液拖行地板,一面发出带着湿气的低吼,而黑色体液就是苍渊咒病的病原体。

  「你感到憎恨吗?」

  卡酋亚呼唤着郁黑蜥蜴,蜥蜴伴随着一股黑色的雾气吐出一口气。

  原本感染苍渊咒病的人会被囚禁于忧郁深渊中死去,但是这只蜥蜴所产生的这种「经过改良」的苍渊咒病则不一样。

  即使染病也不会陷于忧郁状态,取而代之的是会被禁锢于憎恨之中,变得无法控制地憎恨武装司书。

  卡酋亚的一切计谋都是为了要创造出这只魔兽而存在的。不论是培育亚奇多并将他送上战场,或是为了从洛萝缇手中夺回亚奇多而苦思的所有对策,目的都是要完成这只魔兽。

  不,不只是这样,神溺教团的所有战争都是为了这只魔兽而衍生出来的。

  (恨)

  郁黑蜥蜴吐出气息,在牠的呼气声中隐约夹杂着这个字眼。

  「恨吗,既然如此就恨得更深一点吧!你越是恨,武装司书就死得越多。」

  卡酋亚如此说完后,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

  一切的开端,起缘于他与一名魔法学者的相遇。卡酋亚曾从世界各地寻找有才干的科学家与魔术师,以夏洛特为首的那些登不上台面的研究者们因而聚集在卡酋亚的麾下。肉块原本是为了方便他们使用的实验材料,后来之所以会被用来作为『怪物』的素材,或是被改制成人类爆弹,都只不过是附加的利用手段罢了。

  在群聚的天才之中,卡酋亚首将焦点放在一名魔法学者身上,他是一名志在将魔术与科学融合的异端学者。只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后,就不难理解外界容不下他是必然的。

  「啊哈哈哈哈!哎呦,承蒙您让我做这么棒的研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当这名自称为巴达的魔法学者开口时,笑声连一刻也停不下来。

  他并非因无穷的探究精神而走火入魔,而是自从与卡酋亚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完全毁了,巴达这个男人就像是用缺陷的人性做交换,而得到异常的头脑。

  他所从事的人类再生研究乍看之下对战斗并无任何帮助,然而卡酋亚却一直对他的研究耿耿于怀。

  遇到他后又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卡酋亚才终于想出利用该研究的方法。

  「利用苍渊咒病来移植憎恨!啊哈哈哈,您真是想到一个了不起的妙计啊,哈哈哈哈!」

  卡酋亚抱着肯定会被以「不可能」三个字一口回绝的心情所提出的发想,巴达竟然爽快地同意,在那之后的研究更是得到惊人的成果。

  他轻易就完成人类再生研究,甚至实现把人类的灵魂移植到动物身上的计划。

  把人类的憎恨移植到郁黑蜥蜴身上,再透过其制造出来的苍渊咒病之病原体移植给感染者,就连想出计谋的卡酋亚本人也无法置信这一切竟然真的能实现。

  就在所有技术都完成的某一天,亦即摩卡尼亚叛变的一个月后,巴达突然间自杀了。并不是因为苦恼于某事,也不是因为想去天国,就算阅读完他的『书』之后,也无法理解他自杀的理由。

  接下来便是卡酋亚的工作,他开始寻找想消灭武装司书的憎恨之力,首先对肉块洗脑使其憎恨武装司书。但是,即使把那本憎恨之『书』的灵魂移植到人们身上,也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因为倘若憎恨不够强烈,就会被本来的人格覆盖掉。

  卡酋亚尝试移植了解己身的心愿能力强又清高的战士灵魂,不过这样也行不通,使命感也好、目标也罢,那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憎恨,而且此种憎恨必须是强烈的、纯粹的、病态的;并非硬是灌输给他人的伪造品,必须是发自内心的憎恨才行。

  于是,卡酋亚找到了亚奇多=库洛马。

  另一方面,在邦特拉图书馆。

  「苍渊咒病无药可医对吧。」

  哈缪丝远眺着窗外说道。

  「即使有对应的药物好像也没什么效果,而且以这种人数来看,要一个个去打针根本不可能。」

  她与马特阿拉斯特一同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了敌人的策略却找不出因应之道,他们只从完全绝望的深渊中前进了一小步。

  「更重要的是,代理馆长,妳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留在邦特拉图书馆外的武装司书再次调查神溺教团的设施,在外头的伙伴查出结果之前,则由我们守住这里。」

  「可是,我们又能守到何时呢?」

  哈缪丝朝窗外纵身一跃,马特阿拉斯特也紧接在后,跳出窗户之前,她已经对米蕾波可下达带明斯去治疗伤势的指示。

  从屋檐上能够一览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全景,聚集三个国家所有军队的场面还真壮观。

  「结界还能撑多久?」

  「应该能撑个三天吧,得打倒破坏结界的魔术师部队才行。」

  「谈话结束后就马上展开行动啰~派还能动的家伙全员展开突击。」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点头同意。

  「打倒魔术部队之后该怎么做?」

  「增援部队肯定会无止尽地攻过来,就算打倒魔术师,结界还是会被压倒性的力量破坏吧。」

  战车与轰炸变成不间断地持续进行攻击,结界力量耗尽的那一刻迟早会来临。

  「不知道能否撑一个月,在那之前得想个办法才行。」

  真的能撑一个月吗?至今还想不出对策,所剩的时间又如此紧迫。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就在这里镇守一个月」

  说到一半,马特阿拉斯特脸色一阵铁青。

  「怎么啦?」

  马特阿拉斯特忽然跳下屋檐直接朝分馆冲了过去,哈缪丝则是放出触觉丝将它绑在马特阿拉斯特身上。

  「代理馆长,我们说不定被摆了一道呢。」

  马特阿拉斯特透过触觉丝对她说道,他冲进分馆的仓库里,哈缪丝也经由触觉丝察觉到仓库里头的东西。

  「我们真是胡涂啊,竟然忘了笼城战中绝对不可欠缺的物资。」

  哈缪丝没办法反驳马特阿拉斯特的话,就算这是第一次进行笼城战也太失败了。

  他们忘了笼城战中不可欠缺的物资,明知从古至今的所有城池只要缺了这项物资肯定失守,为何还是忘了绝对不可或缺的粮食呢?

  放在仓库里的所有食粮全都被烧毁了,应该是某个变成敌人的伙伴趁乱放火烧毁的吧。

  「真的是太胡涂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哈缪丝笑了出来,她对于持续逼近自己的死亡以及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去偷不就得了吗?」

  回到办公室说明状况之后,明斯倒是一派轻松地说道。

  「偷得到吗?四周完全被包围了。」

  「只要利用代理馆长的触觉丝,马上就能知道哪里有食物吧。虽然要偷可能不容易,不过不偷的话就输定了,所以也只能硬干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

  米蕾波可歪着头思索,这时,一旁的哈缪丝摇着手说:

  「那种事情我才不干呢。」

  「妳说不干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做得出那种丢脸的事吗?二千年来一直以守护世界而自豪的武装司书,最后的下场竟然是像个强盗般到处掠夺食物?别开玩笑啦。」

  「我才想叫妳别开玩笑!如果妳这家伙不干的话就由我来干吧,不然要我现在提出辞呈回去做盗贼也无所谓。」

  「明斯你太固执了啦,我都说不干了,好歹也听一下嘛~」

  米蕾波可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赞成明斯先生的看法,代理馆长,我对您有一点失望。」

  「唉呀」

  哈缪丝对于两人的反驳感到惊讶,马特阿拉斯特也点了头表现出赞成的样子。

  「我们现在能做到什么就去做吧!总之,当务之急就是非得打倒眼前的敌人不可。米蕾波可妳镇守后方,其余能动的家伙就全部都给我上,全员对敌军展开突击!」

  邦伯在高空组织了一群鲸鱼编队,手持武器聚集在地面上的不光只有武装司书和见习生,还包括无法成为武装司书的一般司书,甚至还有即使没有战斗能力也想上战场的人。

  他们甚至不需要哈缪丝的指示,如果对这群全员皆抱着必死觉悟的军团下达不适当的指示,不但没有用反而会适得其反吧,于是哈缪丝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

  部下们带着悲壮的表情进行战斗准备,分配枪械、配备弹药、组织队伍,哈缪丝则是坐在屋檐上眺望着这一幕并且呵呵笑着。

  哈缪丝早已心知肚明,知道这次绝对赢不了。

  「开心吗?哈缪。」

  马特阿拉斯特向她搭话。

  「哎呀,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想的,妳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开心呢。」

  「是吗,感觉心情五味杂陈的。」

  插图119

  哈缪丝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够把自己杀死,而现在,这个愿望将如愿以偿,所以不可能不开心。

  摩卡尼亚被击倒,接着神溺教团也即将消灭,她正对可能没有人能打败自己一事感到绝望,不过,看来似乎不需要舍弃希望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手段来反攻,我原本还以为乐园管理者只是个老糊涂,看来得修改对他的评价了,那个老头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呀。」

  马特阿拉斯特露出复杂的表情,他虽然是与哈缪丝最亲近的男人,却和哈缪丝不同。

  「我问你喔,我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这没办法一下子就说清楚,就算是妳以外的任何人当代理馆长,应该也无法回避这场失败吧。

  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有一个原因。」

  马特阿拉斯特把手轻轻放在哈缪丝头上。

  「乐园管理者是一个为追求目标而前进的男人,而妳却是一个等待所求之物主动送上门的人,妳一直在等待有人为了杀妳而来。」

  马特阿拉斯特胡乱地摸着哈缪丝的头发。

  「哈缪,妳是个等待着白马王子的少女;是个幻想着有人会为妳带来幸福的少女,若要勉强举出败因大概就是这个吧。」

  「是呀,确实是这样呢。」

  哈缪丝双手抱膝地看着马特阿拉斯特。

  「我总算明白自己闷闷不乐的理由啰。」

  「怎么说?」

  「听说新娘在婚礼之前都会感到忧郁,犹豫着自己是否真的要和这个人结婚,至今曾遇过的所有男人将会在此时浮现在脑海中,然后新娘就会变得闷闷不乐喔。

  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准备登上舞台前的忧郁啊。没办法啰,这也意味着编织梦想的少女即将转变为成熟的大人。」

  「嗯,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妳想到了谁啊?」

  哈缪丝可爱地点点头。

  「反正都要被杀,如果能被像克里欧那样的人杀死就太棒了。」

  马特阿拉斯特听完将手放开,然后慢慢地离开。

  同一时间,艾恩立凯把洛萝缇的『书』放入怀里在山中步行,不论是亚奇多流泪的地方,或是洛萝缇与卡酋亚曾交谈的场所,他都头也不回地通过。目的地还在更前面,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所说的往北八十公里处。

  「艾恩立凯先生,您看过洛萝缇小姐的『书』了吗?」

  拉斯哥尔出现在艾恩立凯的面前。

  「还没全部看完。」

  「只要您有看过就行了,在下托付给您的是一则传达的故事,当您传达了洛萝缇小姐未能传达的信念时,结局也即将到来。」

  「转达的对象是亚奇多吧?」

  「诚如您所言。」

  「洛萝缇是为了亚奇多而死的吗?」

  「诚如您所言。」

  艾恩立凯不由得咬紧牙根。

  「为什么?只不过是几天前才遇见的小孩,为什么非得为他死不可。」

  「正因为毫无道理,所以洛萝缇小姐才是洛萝缇小姐。」

  拉斯哥尔的身影随即消失无踪,被留下来的艾恩立凯把手伸向怀里,他害怕再去阅读,彷佛再继续读下去自己也会死去似地。

  艾恩立凯触摸『书』,他为了承继洛萝缇的故事,开始阅读她死亡的瞬间。

  十二月十八日在破晓时分的山中,洛萝缇与亚奇多面对着面。他的脸满是泪水,明明才刚起床却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不过似乎有心情交谈了。

  亚奇多开口说道:

  「卡酋亚说的话是真的吗?他说我不但会毁掉武装司书,甚至可能会毁灭世界。」

  「不知道,或许是谎言,也或许是真的。」

  洛萝缇不得不这么回答,虽然她不认为卡酋亚已经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但是也不知道究竟哪些部分是真话,哪些部分又是假话。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卡酋亚一心想要置亚奇多于死地。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这点洛萝缇也不清楚,面对一个可能会毁灭武装司书的人,哈缪丝和伊蕾伊亚又会如何应对呢?还是会杀了他吗?抑或会放他一条生路呢?

  「你的立场太复杂了啦,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左右。」

  「是吗。」

  「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这一点比较重要喔,随着你的感受,立场也会跟着改变的。」

  「我」

  亚奇多先是感到苦恼,接着露出一抹微笑。

  「我或许觉得有一点高兴。」

  洛萝缇打了个冷颤,一股恐惧之感自体内升起。

  「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再战斗了啊,你应该已经了解武装司书不是坏人了吧?」

  「我只知道神溺教团是一群坏蛋。」

  「可是,武装司书是!」

  这个时候,亚奇多突然抓住洛萝缇的手,她的话就此打住。

  「洛萝缇,妳会怎么做?假使我要毁灭世界,妳还想帮我吗?」

  他紧紧握住洛萝缇的手,洛萝缇则是回道:

  「是啊,丝毫不会改变喔。」

  「妳是真心这么说的吗?」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怀疑吗?如果不是真心的,我哪能这么说呢?」

  亚奇多就这样低着头沉默片刻。

  「妳懂我为什么会憎恨武装司书了吗?」

  「咦?」

  「我应该说过吧,说过只要妳能了解的话,我就停止战斗。」

  洛萝缇确实曾听他说过,也知道他憎恨的理由。亚奇多身边重要的人被杀死后,又被卡酋亚灌输武装司书是坏人的思想,所以只要他知道了卡酋亚的真面目,战斗的念头应该也会跟着停止才对。

  「妳果然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憎恨武装司书吧?」

  瞬间,洛萝缇脚下的地面在摇动,她还是在两腿发软地跪下、倒在亚奇多脚下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股强烈的晕眩。

  被亚奇多抓住的手掌浮现出绿色的染痕,当洛萝缇明白这是毒的瞬间,脸已经贴在地面上了。

  「如果妳能了解我曾经想停止战斗,我是真的想过要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可是连妳也没有阻止我。」

  嘴唇发麻无法开口,亚奇多抱起洛萝缇的身体让她仰躺下来。

  「这就是我的魔法权利,把毒注入手掌接触到的对象的能力。

  因为杀掉对方得花上一分钟,让对方无法动弹也要花三十秒的时间,所以根本没什么用处,顶多只能这样对付妳。」

  「唔」

  发颤的双眼使洛萝缇看不见亚奇多的脸,只有声音还听得见。

  「妳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吗?昆因贝克斯帝国主动向罗讷国发动战争,武装司书在当时介入与昆因贝克斯帝国作战,而我就是昆因贝克斯帝国出身的。」

  洛萝缇没办法回答。

  「大家都说那场战争是昆因贝克斯帝国的不对,而我也明白。可是,我无法原谅武装司书:我怎么也无法原谅有摩卡尼亚=弗鲁路在的武装司书!」

  「」

  「摩卡尼亚把祖国的军队一个不留地杀光,连非战斗人员或其它人都没留下活口。

  妳知道吗?洛萝缇。军队里有一支乐队,是专门用来抚慰大家疲惫的心灵,并给予大家勇气的,昆因贝克斯帝国聚集像我这样的小孩子组成乐队。

  妳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那一天,军方正好为了士兵们举办了一场音乐会。」

  「唔」

  洛萝缇发出哀号声,亚奇多则是没有注意到地继续述说:

  「那一天,我因为发烧而无法参加,所以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鼓笛队的同伴们全部被摩卡尼亚杀死了。」

  洛萝缇发出呻吟,她知道那起事件。

  我是多么愚蠢啊,洛萝缇在心中如此咒骂自己。我明明知道那起事件,却一直将它遗忘在记忆深处。

  「我无法原谅的不单只是他杀人的事。事件之后,武装司书竟然还支付慰问金给同伴的家属,我无法原谅这种行为,我心想要是我死掉的话,不就也会变成那笔钱吗?

  更不可原谅的是大家都说武装司书在维护和平,杀死我同伴的人竟被说成是正义的一方,这种事妳能原谅吗?洛萝缇。」

  洛萝缇想要移动,但是身体的每一处都不听使唤。

  「战争一结束,大家连武装司书杀过人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们明明就干了坏事,却连一句抱怨也没有;就连我们的遭遇也没有人再提起过。

  周围的大人们也没有多作表示,只会说没办法,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昆因贝克斯的错,轻描淡写就把事情带过,不管我说什么也没有人肯听。」

  「我应该没有错吧?可是,根本没有人肯认同我,他们害怕武装司书,所以无视我的话。」

  亚奇多踩在倒在地上的洛萝缇胸口上。

  「妳也一样,根本就不了解我。我一直希望有人能了解我,我希望有人能对我说我根本就没有错!」

  他将体重施加在洛萝缇的身上一阵拧踩。

  「只有卡酋亚了解我,所以妳说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听。」

  他接着以脚猛踢洛萝缇的身体。

  「后悔吗?妳活该!知道吗?这是你们不对,都是你们不对!」

  亚奇多使劲地踩踏洛萝缇的脸、踢她的身体,或是把口水吐在她身上。动弹不得的洛萝缇则是任凭亚奇多摆布,不过就算能够动,或许洛萝缇还是会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侮蔑吧。

  卡酋亚在不知不觉中靠了过来,制止用脚猛踹洛萝缇的亚奇多。

  「别再踢了,她也是依循她的信念而努力过来的啊。」

  「卡酋亚」

  卡酋亚接着笑嘻嘻地说: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我也决定战斗到底,所以以后再死心吧。」

  「」

  「你要怎么做?亚奇多,我的本性就如你所听到的,即使如此,你遗愿意跟随我吗?」

  好一段时间,亚奇多与卡酋亚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接着亚奇多点点头。

  「我们走吧,卡酋亚。」

  说完后,亚奇多准备离开。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卡酋亚再次定回洛萝缇的身旁,并且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洛萝缇,其实这一切都照着我的计划进行喔。从我出现在妳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妳根本无法动摇亚奇多的憎恨。」

  原来他说了谎吗?洛萝缇虽然气得发抖身体却不能动。

  「这个世界是我的西洋棋盘,不论敌我双方全由我来操控,妳实在是颗难以掌控的棋子。不过,正因为有妳这样的棋子存在,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趣啊。」

  卡酋亚并未杀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洛萝缇,只是把亚奇多带在身边调头离去。

  可恶,洛萝缇心想。

  她咬紧牙根,努力想要抗拒即将失去的意识,并且瞪着卡酋亚的背影,然而她的意识随即坠落暗黑的深渊。

  失去意识的洛萝缇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艾恩立凯当然也不得而知。

  亚奇多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倒在地上的洛萝缇。

  「你很在意洛萝缇吗?」

  卡酋亚问道。

  「那丫头还活着喔,只要经过二、三个小时,应该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还是你要先杀了她?」

  亚奇多摇摇头,然后回答:

  「洛萝缇讨厌我了吗?」

  「为什么要去想那种事?」

  「说得也是,她肯定讨厌我了,等她一清醒过来,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我,还是趁洛萝缇醒来之前快点走吧。」

  亚奇多打算迈步向前,但是才刚定一步又停下来并转过身。

  「可是,如果她没有讨厌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亚奇多,洛萝缇好歹也是个武装司书喔,严格说来是有点不太一样,不过她是武装司书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可是」

  亚奇多的眼睛泛着泪水。

  「我没办法杀洛萝缇。」

  「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吗?」

  「要是那家伙讨厌我、跑来杀我的话,我会毫不考虑地杀死她。可是,如果如果那个笨蛋又说出要帮我的蠢话,露出一脸傻傻的表情接近我的话,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亚奇多抓着卡酋亚的衣角。

  「卡酋亚,你说洛萝缇会讨厌我吧?但如果不是的话我该怎么办?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我没办法恨洛萝缇的。」

  「亚奇多,该走了,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想就行了。」

  卡酋亚拉着亚奇多的手带他往前走,昏倒的洛萝缇显得越来越小。

  卡酋亚看着忍住泪水的亚奇多思考着:

  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亚奇多的憎恨,而且这个憎恨一定要是纯粹的才行。

  他对武装司书的憎恨依然维持在纯粹的状态吧,然而,里头却混杂着洛萝缇这个杂质,所以不除掉洛萝缇就无法完成憎恨。

  最初的方法是计划让武装司书杀死亚奇多,卡酋亚原本打算利用在即将胜利之际反被对方诛杀的遗憾来让他完成憎恨,却因洛萝缇的出现而宣告失败。

  接下来的对策就是让洛萝缇杀死亚奇多。他以为被本来想要信任的人背叛,应该能挑起亚奇多的憎恨,然而这也以失败告终。

  他也曾经期待亚奇多自己斩断对洛萝缇的感情,但是亚奇多终究无法舍弃。

  接下来要进行的则是最后策略,程序也已经传令给部下了,接下来只需静待事情成功的那一刻。

  在远处的岩山上站着一名男子,他是神溺教团的最后战士达托姆。

  「哦,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嘛,真有你的,卡酋亚大人。」

  达托姆用望远镜看着三个人。洛萝缇昏倒,卡酋亚与亚奇多则是离去,一切完全依照从卡酋亚口中听到的计划进行着。

  达托姆收起望远镜,拔出挂在腰间的剑确认剑锋的状态,附有装饰的剑锋不但没有污点也没有任何缺角,于是他将爱剑收进剑鞘继续等待。

  让卡酋亚的憎恨得以完成的最后工作,就是杀掉洛萝缇。

  执行的人必须是达托姆才行。虽然以洛萝缇现在的状况来看,就算是卡酋亚也能轻易杀掉她,然而,必须由达托姆动手才有意义。

  「只杀死了毕札克,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去天国嘛~我还得再加把劲呢。」

  达托姆一边这么说,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洛萝缇。

  「话说回来,洛萝缇妹妹到底为什么可以活得这么高兴呀?」

  达托姆继续等待那个时刻来临,而洛萝缇根本无法察觉到包围住自己的敌意。

  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之久吧,洛萝缇因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而清醒过来。

  (洛萝缇,妳怎么了快回答我。)

  是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尽管洛萝缇想要回送思考却无法保持集中力,心里的声音传达不到米蕾波可的脑中。

  (快回答我,妳还活着吧?妳人在托亚托矿山附近一带对吧。怎么了?快回答啊!)

  洛萝缇心想得把卡酋亚的事情转告她才行,但是怎么也没办法传送思考。

  (我马上派人前往救援,虽然会花上一点时间,不过我也会一起去,在那之前妳不可以死喔,洛萝缇!)

  思考共有接着被切断。

  洛萝缇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想着:自己是多么愚蠢啊,真无法原谅自己的愚笨。

  明明说过要保护亚奇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应该就可以理解才是,要是能了解他的心情,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了。

  「呜哇。」

  洛萝缇扭动身体并且把手顶住地面撑起身体,又因力气用尽而倒了下去。

  起来,站起来啊!快走啊!然后要再一次回到亚奇多身边,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

  洛萝缇不断撑起身体,又不断地跌下去,拼命爬着朝亚奇多离去的方向前进。

  艾恩立凯一边看着她的模样,一边阅读她的『书』,不由得心想:

  够了,不要去!快躺下来,去的话妳会死的,而我也会失去一切。

  为什么妳要站起来呢?就算不站起来也没有人会责怪妳,就连妳一心想要帮助的亚奇多也不会希望妳去的。

  妳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明明不是受托于谁却一心想帮助人;就算被当成傻瓜、就算让人感到为难,妳也要帮助人;就算苦恼、困惑,甚至于背负着不必要的艰辛,妳仍想帮助人。

  结果并没有得到回报,到头来等到的是死亡。

  然而妳却站了起来。洛萝缇,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瞬间,艾恩立凯跳到了洛萝缇的过去,阅读她在以武装司书为志向之前,生活在故乡的种种回忆。

  在昆因贝克斯帝国南边的海域上,有几座大小不一的岛屿,这个区域被称为南方边境,自古以来就被当成不适合人居的场所,大致上被排除在整个世界情势之外。不过,这里还是有人居住。

  在无数的小岛之中有一座特别大的岛屿,这座岛屿被群山与岩石覆盖而难以居住,洛萝缇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她在山谷间搭建住处、饲养山羊,或是种植小麦以维持生计。

  洛萝缇是这座村子的公主。

  在贫困的村子里,即使贵为公主也不能怎么样,只不过代表她是从前建立这座村子之人的子孙罢了。她和其它小孩子一样得种小麦、织布过生活。

  早年丧母的洛萝缇和患病的父亲相依为命,在其它村民的援助之下勉强过生活,生为公主所受到的恩惠,仅能让她得到村民们微薄的帮助而已。

  然而,洛萝缇却是个出奇开朗的孩子,既是村子里最疯的野丫头,又是打架从来没输过的孩子王。

  她开朗的性格,就连村民们也感到不可思议。

  村子正逐渐荒废。自古以来,这座村子便以自给自足的方式维持,然而当村外的世界经济迈向发达、货币开始普遍流通的时候,村子的形态也随之改变。

  村民们染上了烟酒等消遣物的瘾,于是开始变卖生产重要鲜奶的山羊,并卖掉储存的小麦来买酒。

  生活因此逐渐变得贫苦,村民的心也跟着堕落,因颓丧而去买酒喝。再怎么对这群没有知识的村民说明酒是毒物也是白费唇舌,他们只是一再地沉溺下去。

  对此勃然大怒的是洛萝缇身为村长的父亲,他拼命地劝说村民,希望让大家恢复往日健全的生活。洛萝缇也遵从父亲的想法,闯进买酒的人家找碴打架,袭击前来卖酒的商人船只并在上头大闹一番,渐渐地父女便被村民们疏远了。

  不久之后,她的父亲也过世了,洛萝缇真的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

  在洛萝缇十岁的时候,加剧破坏村子的人物出现了,那就是武装司书。

  据说他们在南方边境发现新的矿山,所以邦特拉图书馆打算迫使村民迁村,当时的代理馆长佛特纳亲自造访此处,积极与村民协商沟通。

  佛特纳在别的岛上购买土地,以那边做为新的住处回馈给村民,迁村的筹备则全交由武装司书安排。不论是迁村的费用还是迎接新生活的准备金,也全由武装司书承担;不仅如此,甚至还支付了超高额的谢礼。

  明明可以毫无顾虑地迎接崭新的生活,明明新天地比现在住的地方更为丰饶,生活应该会变得更好。

  然而,村民却恣意浪费这笔钱,把迁村的行动往后延,并将金钱全花费在一时的玩乐上。村子里虽然充满物品,钱却彷佛长了翅膀似地消失不见。

  「我该做的事都做了,你们自己所做的行为应该由你们自己来承担后果。」

  佛特纳撂下这句侮蔑的话就愤而离去。

  留下来的唯有加倍的贫困,村子因此被逼得走投无路。

  洛萝缇对大人们劝说:

  「现在已经没有迁村展开新生活的费用了,所以请大家离开村子吧!城镇或矿山都有工作可做,请离开住惯的故乡,到外面的世界工作吧!」她如此到处苦劝大人们。

  然而,谁也没有把洛萝缇的话听进耳里,若是以前,这些人或许还会听从身为公主的洛萝缇说的话;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已经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所说的话。

  「没办法,因为我们是没用的人。」

  浪费带给村民的代价不仅仅是贫困而已,村民们开始认为自己做任何事都是惘然而心灰意冷,并深感自己不如外面世界的人而绝望。

  这或许是事实。因为这里并未遭任何人迫害,也没有被歧视对待,反而受到优厚的待遇以及保护,之所以会走向毁灭,都是因为村民的愚昧。

  村民们逐渐变得渴望灭亡,他们开始说只要这座村子消灭、村民也消失掉就好了。

  洛萝缇非常抗拒这种说法,不久后,村民逐渐变得厌恶洛萝缇。

  从刻意回避到积极地疏远,洛萝缇开始变得连每天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某一天,洛萝缇目睹一个绝望的场面。一对夫妇企图杀害孩子,因为他们既无法扶养孩子,就算扶养他长大成人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打算杀死他。

  洛萝缇大发雷霆,踹那名父亲、揍小孩的母亲,挥动棍棒破坏所有的家具。随后她被群众而来的大人们制伏,并在挣脱后逃了出去,靠着她的双脚离开村子。

  这位公主听着从背后不断传来的咒骂声,就此离开村落。

  无处可去的洛萝缇漫无目的地晃到矿山,矿夫们虽然对这突然出现的少女感到疑惑,但并没有和她说话。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妳」

  洛萝缇走着走着遇见一位熟面孔,那是一个长得很年轻却拥有一头老人般白发的男人,他正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佛特纳。

  洛萝缇报出自己的姓名与出身的村子,当她说出自己离家出定时,佛特纳的脸也黯淡了下来。

  「我知道那座村子的状况,不过我们不会插手管他们的事,我们并没有供养他们的义务。」

  洛萝缇则是抓了抓头。

  「说的也是嗯,是大家有错在先啦。」

  佛特纳看到被赶出村子却意外乐天的洛萝缇,觉得有些疑惑。

  「妳跟我来吧,我可以帮妳找份工作。」

  佛特纳如此说完后迈步向前,洛萝缇凝视着他的背影,外面的世界中最伟大的人物就近在眼前。

  洛萝缇思索着:如果自己能变得像他一样强,能变成世界第一伟大,大家又会怎么想呢?村民们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是没有用的人吧?或许会觉得自己也能在外面的世界生存吧?

  但就算自己今后在矿山工作,村民应该也不会在乎,他们只会认为这不过是离家出走的少女过的平凡生活罢了。那么为了帮助村民,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她抓住佛特纳的衣服下摆。

  「我想要成为武装司书。」

  洛萝缇感觉到回过头来的佛特纳散发出如热风般的气势,那是一种被称作权威的气势。

  「既然妳说出那句话,我就不再对妳施以宽待或同情。如果妳只是带着玩笑的心态,我给妳时间修正那句话。」

  「不需要啦。」

  「妳要做好坠入地狱的觉悟喔。」

  「嗯,我做好了。」

  佛特纳百思不解,怀疑洛萝缇该不会无法理解话中的含意。

  「这么做是为了让村民刮目相看吗?」

  「不是啦,我是为了大家而做的。」

  洛萝缇泰然自若地说道,既没有逞强也没有悲怆感,只是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事实上,洛萝缇根本没有因此感到一丝悲伤。

  「跟我来吧,我替妳介绍司书学校。」

  洛萝缇为了故乡的村民以成为武装司书为目标努力;以赤手空拳搏斗则是为了不杀死敌人,周遭的人都为此而困惑,矛盾的原因就在于洛萝缇总是为了别人而活。

  为什么?艾恩立凯这么问。为什么能够不求回报地为了他人而活?

  净是自己吃亏不是吗?村民为妳做了什么?亚奇多又为妳做了什么?

  为什么妳能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方式,而且竟然还笑得出来?

  无法用坚强二字来概括一切,因为说是善良的话,她的行为又太夸张了,艾恩立凯无法理解洛萝缇的心。

  此时传来一道和阅读『书』的艾恩立凯说话的声音,这绝对是错觉,尽管是错觉,但他确实听到那道声音了。

  这件事很单纯唷,艾恩立凯先生。

  因为啊,这个世界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洛萝缇在地面上匍匐爬行,手指抓着土壤且拼命挪动身体,使劲地想要弯曲双脚。

  她站起来了,旷古绝伦的大笨蛋站起来了,要是追丢亚奇多他们将再也无法见面,所以要帮助那名少年只能趁现在。

  洛萝缇开始往亚奇多等人离去的北边走去。

  (洛萝缇,妳还活着吧,救援的武装司书正往妳那边赶去了喔。)

  米蕾波可此时传来思考共有,但她还不能传送思考回去,所以她没有响应米蕾波可,只是继续移动脚步。

  (妳人在哪里?快回传思考,不知道地点的话要我们如何去救妳呢?)

  米蕾波可的焦躁不安正从思考共有的另一侧传过来。

  (救援人员正从托亚托矿山往北走去,可是我不知道妳的正确地点啊。快回答我,洛萝缇!)

  洛萝缇一面听着思考共有,一面心想:我该怎么做才好?为了让亚奇多停止战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自己的头脑不好,所以必须比别人烦恼的更多,所以不如用力地烦恼、用力地去思考吧!

  洛萝缇无可救药地软弱且愚笨,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是也没有软弱愚笨到什么也办不到。

  走吧!追吧!思考吧!洛萝缇一边摇晃着脑袋以消去晕眩,一边不断前进。

  「唔」

  然而,极限比洛萝缇所预期的更早来临。大概是因为走动导致毒性更快发作,洛萝缇失去平衡感、连站也站不起来,在心中咒骂着自己脆弱没用的身体。

  「可恶」

  她一面爬行,一面在心中决定好追到亚奇多他们之后该做的事。

  亚奇多说过只要洛萝缇是真心真意的话,他就会停止战斗,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就让他见识所谓的真心吧。

  如果他无论如何都憎恨武装司书的话,首先就叫他把自己杀了吧。如果他的憎恨无法杀死自己,就叫他放弃憎恨,去权衡洛萝缇的命与憎恨到底哪一个重要。

  亚奇多也许会选择杀死洛萝缇,因为他一旦舍弃憎恨,或许就会被卡酋亚杀死。

  但我只能这么做了,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

  「可恶!」

  已经决定好要去做的事,也已经下定好决心,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往前进,洛萝缇虚弱地握紧拳头,这是她现在唯一办得到的事情。

  她在此时听到某个人的声音。

  「啊~太好了。」

  卧倒在地的洛萝缇被抱了起来。

  「运气真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呢。」

  眼前一片模糊,看不见对方的脸。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会是谁呢?

  「洛萝缇妹妹,安心吧。妳要感谢我喔,我可是从矿山一路全速狂奔赶到这里呢。」

  听到这番话她明白了,他就是管理托亚托矿山的武装司书,已经失踪了好一阵子。他之前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虽然感到疑惑,不过他能赶过来真是太好了。

  「先生,我必须去才行可是」

  「我明白,妳要往北去追那两个人是吧,交给我吧。」

  语毕,武装司书就往前冲出去。

  「有我在就不会有问题啦,我会一脚踹飞那个老头救出亚奇多喔。」

  洛萝缇听到他的话感到很安心,因而放心地倚在他身上。

  「谢谢你达托姆先生。」

  武装司书达托姆一边看着洛萝缇的脸,一边笑嘻嘻地说:

  「不用谢啦,倒是妳意外地重呢。」

  洛萝缇根本就看不见达托姆的笑容,就算察觉到他的笑容中带着邪恶的意志,此刻的洛萝缇应该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达托姆就这样抱着洛萝缇狂奔,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就追上亚奇多和卡酋亚两人。

  亚奇多惊愕地睁大眼睛,卡酋亚则为了保护他而挺身挡在前头。

  「好啦,被我逮到了,神溺教团的家伙。」

  达托姆把洛萝缇放到地上后拔出剑,卡酋亚也拔出小刀,两个人互相怒视着对方。

  「达托姆先生,卡酋亚就拜托你对付了,就是那名老人。」

  如此说完,洛萝缇转过身面向亚奇多。

  「洛萝缇,妳在生我的气吧。」

  「非常生气唷。」

  亚奇多的脸上充满惧怕与悲伤,但是没有憎恨。

  「过来,亚奇多,我有话非和你说不可。」

  洛萝缇往前一步,亚奇多却往后退了一步。洛萝缇心想必须赶快告诉他,自己虽然生气却不打算杀他。

  瞬间,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啦,你们这些家伙们的面前来了一位终结者,要来终结妳这个自视甚高的武装司书叛徒。」

  达托姆突然说出奇怪的话,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就在洛萝缇打算回头的瞬间

  感觉到脊背有股炙热感,那股热气贯穿体内直抵胸口。

  从胸口贯穿出一把染着鲜血的剑,洛萝缇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

  她一开口说话随即溅出一阵血花,而达托姆没有回答,任由沉默代替时间流逝,亚奇多则是跌跌撞撞地靠近洛萝缇。

  「骗人的,不对!洛萝缇根本就不是叛徒,她对我」

  随着剑被抽出,身体也失去支撑地往前倾倒,就算用手按住伤口,红色的鲜血还是不断从捐缝中流出。

  「洛萝缇,对我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

  剑再次袭向眼看就要倒在地面上的洛萝缇,她的背脊骨与肋骨被切开,鲜血从嘴巴和鼻子里喷洒出来。

  亚奇多的惨叫声在眼前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被杀?洛萝缇什么都不懂,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无法保护亚奇多了。

  她想要对亚奇多说:你快逃吧。但是胸腔里积满血液根本说不出话来,面对搂住自己下方的亚奇多,洛萝缇什么也无法做,谁来保护这个孩子吧,洛萝缇在心里恳求。然而洛萝缇并非思考共有能力者,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任何人。

  「觉悟吧,乐园管理者和亚奇多。」

  那是达托姆发出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意识逐渐模糊。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洛萝缇竟莫名冷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死亡虽然可怕,一旦面临死亡时却又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她过了很长一段成天得面对死亡的日子,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对死亡的恐惧早已麻痹了吧。

  但是,死亡却让她感到困扰。

  自己无法保护亚奇多,也无法带给故乡的人们希望;米蕾波可会生气,艾恩立凯会悲伤,洛萝缇讨厌这样,她尤其不愿意让艾恩立凯悲伤。

  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许多的事物浮现在脑海里,又在找不到答案之下渐次消逝。

  活下去真的很困难,然而死亡却更加困难,自己没有办法做到不让任何人悲伤地死去,以及不让任何人生气地死去。直到意识断绝的那一刻为止,洛萝缇的心里想的没有一件是自已的事。

  艾恩立凯感叹着: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啊。这个女孩从来都不曾为自己着想,总是一味地只顾担心别人的事情,却无法让任何人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只是希望洛萝缇活着,因为这就是艾恩立凯的幸福,如果洛萝缇的心中想着艾恩立凯,那她根本不会去考虑其它人的事。其实只要为自己活下去就好了,但她就是因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演变成这样。

  归根究底,一切都很简单,只能说洛萝缇真的很不知变通。

  亚奇多紧搂着卧倒在地的洛萝缇,卡酋亚则是从背后目睹这一切,并且拼命压抑着几乎要浮出脸上的笑容。

  亚奇多开始号啕大哭,他在这一刻或许连同伴被摩卡尼亚杀死的事也忘记了吧,一旁的达托姆开始大笑。

  「接下来就先拿你开刀啰,觉悟吧,臭小鬼!」

  只见染上鲜血的剑被举起,亚奇多则以几近发疯的眼神瞪视着达托姆,就在剑即将挥下之前,达托姆对卡酋亚使了个眼色。

  卡酋亚看到后轻轻地点了个头,达托姆也点头回应。

  「武装司书把洛萝缇、把洛萝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刀刃把亚奇多的脑袋轻轻松松地砍飞出去。

  卡酋亚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这是完成亚奇多憎恨的瞬间。

  完成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让武装司书杀死洛萝缇。

  露出凄厉表情的头颅掉落到地上,滚至卡酋亚的脚边停下来,卡酋亚爱怜地抚摸着它。

  几分钟过去了,洛萝缇与亚奇多这两具尸体躺在脚下,现在剩下卡酋亚一人独自等待。

  等待之人意外地来迟了,手持石制短剑的少年出现在卡酋亚的身后。

  「我等你很久了喔,拉斯哥尔。」

  「您做得真是精彩,乐园管理者大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一边说,一边走到两具尸体的旁边。

  「我要彻底根绝武装司书,所以那个亚奇多的故事就由我来完成。好了,拉斯哥尔,快把亚奇多的『书』交给我。」

  「您说得是」

  虽然这么说,拉斯哥尔却不打算挥动石剑。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位少年的故事竟然充满了谎言,让在下深感叹息。」

  拉斯哥尔如此说完后笑了笑。

  「不过,尽管内容皆是谎言,这也是属于人的故事,既然如此,在下该做的便是让故事继续延续下去。」

  拉斯哥尔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弯下腰去,接着便出现了一本『书』,拉斯哥尔将它亲手交给卡酋亚。

  卡酋亚用手触摸亚奇多的『书』,读完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是纯度完美无瑕的憎恨啊,这么一来,武装司书就注定要灭亡了。」

  卡酋亚小心翼翼地将亚奇多的『书』收进怀里。

  「真是可喜可贺,不过,旁边这一位您要如何处理?」

  拉斯哥尔说着指向倒在一旁的尸体,达托姆死在离洛萝缇等人稍远之处,被凶器从背后直接贯穿心脏与肾脏。

  「那个人就随便处置,姑且先帮我把他变成『书』吧。」

  「哦,您不是要让他前往天国吗?」

  「没那个必要,胜利已经决定了,所以我没必要去讨好那些垃圾。不管是希葛尔或伍斯帕,或是其它垃圾们的『书』都由你来帮我处理吧。」

  「遵命,乐园管理者大人。」

  拉斯哥尔行了个礼。

  「来吧,我们一起庆贺吧,拉斯哥尔。灿烂的瞬间即将到来,旧世界将随着武装司书一同灭亡,重新诞生一个充满爱与幸福的新世界。」

  卡酋亚张开双手开怀大笑,拉斯哥尔则维持低着头的姿势,就这样消失在地面之中。

  现在,卡酋亚待在安静的登山小屋内,他的身边有一只能消灭武装司书的兵器。

  被改造过的郁黑蜥蜴吐出黑色的气息发出声音。

  (我好恨武装司书)

  郁黑蜥蜴发出咻咻咻的呼吸声,从皮肤渗出充满憎恨的黑色体液。

  (大家都去死吧只要大家死掉就结束了死吧死掉的话,我的复仇就结束了)

  「你很憎恨吧。」

  卡酋亚洋溢着满面笑容对牠说道。

  (好恨好恨洛萝缇死了)

  郁黑蜥蜴发出悲痛的哀鸣声。

  (洛萝缇死了死了)

  卡酋亚将到手的亚奇多灵魂移植到这只魔兽身上,郁黑蜥蜴已化身为将憎恨散播至全世界的兵器,然后,牠的体液会被散播到全世界将武装司书消灭。

  卡酋亚发出笑声,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因为亚奇多会依照自己的心愿,将武装司书一个也不留地全部杀掉。

  「这都得感谢洛萝缇啊。」

  卡酋亚如此喃喃自语。她打从心底关心着亚奇多,而亚奇多也如实感受到这份心意,正因如此,才得以完成这股憎恨。

  决定了,就带洛萝缇去天国吧,和低贱的达托姆相比,洛萝缇要比他优秀太多了。

  这个时候,卡酋亚突然听见声响。

  「哦。」

  应该是雷声吧,但是似乎太小声了。

  卡酋亚打开窗户往屋外看去,灰色的乌云并没有厚到足以下雨。

  「嗯,你果然来啦,没想到比想象中还慢。」

  卡酋亚冷静地坐在摇椅上。艾恩立凯来了,不过这对卡酋亚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编制成二列横队的战士们聚集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庭院内,哈缪丝率领这支队伍缓缓朝结界外移动,并且转过头来说:

  「你们不需要激励也不需要感谢的话吧,对于已置生死于度外的你们来说,应该不需要这些话语吧。」

  武装司书们则是肯定似地点头。

  「那么,我以代理馆长的身分对你们下令,这可能是最后的命令啰,乖乖给我听清楚。」

  没有加入攻击部队的米蕾波可从代理馆长办公室看着这一幕。

  「我虽然是个混蛋,不过还是觉得你们很可爱喔,所以我命令你们。

  由我来做先锋,由我来突击,由我来杀出一条血路,由我一个人奋勇冲进敌阵。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命令,你们绝对不可以比我先死!」

  武装司书们听了高声欢呼,哈缪丝的命令除了必死的觉悟之外,还带给大家拼上性命的力量。

  然而,在这个命令的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意义谁也别想阻碍我赴死,这就是哈缪丝话语中的真意。

  哈缪丝一跃而起越过结界,马特阿拉斯特黑色的身影也仿佛随形的影子般跃出;鲸鱼群在高空怒吼咆哮,武装司书们则在地面上慷慨赴义。

  最后的战役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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