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9话 掉进河川

  我感觉自己摸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因此醒了过来。

  有某个细长的东西正在我的胸口抚摸来抚摸去。

  那东西搞得我很痒,而且也好重。

  ——我张开眼睛,看到悠艾儿就贴在我的胸口上。

  她用耳朵紧贴着我的胸口,整个人也紧密贴在我的身体上。

  而她的表情,则看似非常紧张不安。

  她紧皱着眉头,眼睛也闭得紧紧的。

  看样子刚才那阵感觉,是悠艾儿的头发碰到我胸口肌肤的触感。

  而当我正准备出声叫她时,却注意到了一件事。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头发触碰到胸口肌肤的触感才对。

  然而她的头发,现在却碰到了我的胸口肌肤上。没错,是碰到了肌肤上。

  我往自己的身体看过去,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只穿着一条内裤。

  ……这可真是怪了。

  我的修道服是跑哪儿去了?

  并且,悠艾儿又为什么会和只穿着一条内裤的我紧贴在一起?

  面临这种情况时,最需要的正是冷静,先按照顺序一一思考目前身边的状况吧。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的衣服在哪里?

  我往四周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我的衣服。衣服很整齐地叠放在我的头旁边。

  接着是下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隐约形成一种小型洞穴状的石荫处。

  柴火隐隐照亮着四周,不远处还传来了河水流动声。

  时间应该是黄昏接近夜晚,地点则应该是河川沿岸。

  河川。

  「……对了,我掉进河川里了。」

  「主、主人!」

  我一出声,悠艾儿立刻睁大了双眼。

  「主人,您有受伤吗!?」

  「呃,喔,没有……好痛啊啊啊!」

  只不过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全身上下马上传出剧痛。

  感觉起来应该是没有骨折,但是跌撞伤则可能非常多吧。

  还有,头也好痛。

  我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形,可能是掉进河川里时撞到头了。总之先治疗一下自己吧。

  「疗愈!悠艾儿,你有受伤吗?」

  「呃,我……」

  悠艾儿支吾着迟迟不肯回答,我于是仔细观察她的身体,发现她的手掌渗出血来了。

  「你这不是流了好多血吗!究极疗愈!」

  话说回来,我掉进河川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现况是我被安置在河川旁的石荫处,身旁只有悠艾儿一个人。

  我在被暴涨河水淹没的前一刻,有看到一个人影。

  我大致想像得到当时状况了。

  大概是我掉进河川后,悠艾儿也立刻跟着跳进河川里了吧。

  可是我却马上撞到头之类的,昏厥了过去。

  而悠艾儿设法救了昏厥的我,把我搬来这里——差不多是这样吧。

  石荫处外面还留有貌似拖行的痕迹,应该不会错。

  只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我掉入河川后经过了多久时间。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共享各自的情报。

  悠艾儿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大致上的过程是如下所述——

  我掉进河川后,悠艾儿也立刻跳进河川里。

  她勉强抓住我后,紧紧抱住我的身体,以避免和我冲散。

  可是河水流速实在太快,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救我上岸。

  更麻烦的是,由于我立刻就昏厥了过去,只靠她一个人几乎无法救我上岸。

  于是,她就这么和我一起顺着河水往下流了一段时间。

  流动过程中,她拼命地思考救我上岸的办法,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想到的办法是,从道具箱里拿出绳索,一端绑在我身上,另一端绑在小刀上,然后将小刀射往河川旁的树上卡住。

  她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将绑着绳索的小刀卡到树上,顺利把我拖上岸。

  她的手掌会出血,则是将我从河川拖上岸时被绳索磨破了皮。

  上岸后,她立刻把我拖到石荫处,然后安置下来。

  至于衣服,由于穿着湿透的衣服很可能会感冒,所以她就帮我脱了下来,可是替换衣物放在我的道具箱里,她没办法拿,只好生火帮我取暖。

  而刚才会和我紧密贴在一起,只是为了听我的心跳声。

  光是听她说过程,就可以知道她真的非常努力。

  并且还有着毫不犹豫便跳进暴涨河水的勇气,以及善用身边物品救我上岸的机智。

  更甚者,尽管主人失误掉进河川又马上昏厥过去,她不只不责备,反而还非常担心主人,心地善良到无与伦比。

  她真的是太能干了。

  唯一让她失落的一点,就只有她把主人送她的一把不足为奇的小刀弄丢在河川里,她甚至还因此非常伤心。

  可是要我来说,弄丢小刀才真的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较她把我救出河川的大功劳,只损失一把小刀实在太划算了。

  我很想做一些会让她高兴的事情来奖励她,可是该做什么事她才会高兴呢?

  她在迷宫里打倒魔物时,我只需要轻轻抚摸她的头就够了。

  可是这次立下这么大功劳,如果还只是摸摸头,她可能会对奖励有所不满。

  但是,总之还是先摸摸她的头奖励她吧。

  「悠艾儿,你真的很努力,幸好这次有你在。」

  我出言慰劳她并抚摸她的头,她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并把头凑了过来。

  看她的表情,似乎非常高兴。

  ……看样子她只需要这样的奖励。

  我边抚摸她的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对了,你知道从我掉进河川之后经过了多久时间吗?」

  「……呃,如果算上主人睡着的时间,应该经过了三个小时左右。」

  大约经过了三小时,那么现在就是晚上七点左右,看来我睡得挺久的。

  「你知道我们被河水冲到了哪里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当时河水流速非常快,我想应该被冲得非常远……」

  看来她也不清楚详细位置。

  不对,反过来说就是,我们被冲到了让她甚至搞不清楚位置的地方。

  这么说来,我以前曾经看过一出连续剧,剧中有一幕是主角救助掉进河川里的小狗。

  在那出连续剧里,一个大男人全力奔跑,也顶多只能和小狗被河水冲走的速度持平。

  而我刚才掉进的河川,其河水流速,感觉上差不多就是那么快。

  这样一想,即使被河水冲走的时间只有短短二~三十分钟,应该也有可能其实已经被冲到了五公里外的地方。

  如果在河水里停留的时间更久,那么被冲走的距离也会更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人真的能够顺利和讨伐队会合吗?

  毕竟我们正身处魔物横行的森林当中,夜晚也导致视野变得狭窄。

  此时,露露卡之前在治疗院里说过的某个词,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遇难。

  不对不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既然是掉进河川里被冲到这里来,那么这条河川当然会是我们最显而易见的路标。

  只要顺着河川往上游走,应该能够和骑士团率领的讨伐队会合才对。

  ……只要讨伐队还没有离开河川的话。

  讨伐队要是没有放弃救我,很有可能会顺着河川往下游来找我。

  而且,莎拉在和旋壳大海龟开战前曾经让我看过地图,我记得这条河川横越整座森林,然后流向通往梅尔海兹镇的街道。

  只要顺着河川往下游走,迟早能够回到街道上。

  我不记得实际距离有多远,但是应该不需要走上一整天才对。

  该怎么办?

  先顺着河川往上游走,设法和讨伐队会合。如果回到讨伐旋壳大海龟的地方也没看到讨伐队,就转向往下游离开森林,回到街道上——这样的判断会比较正确吗?

  「主人?」

  我还在思考该如何抉择时,悠艾儿突然出了声。

  看样子是我思考得太专心,结果摸她头的手停下了动作。

  「悠艾儿,我接下来想顺着河川往上和讨伐队会合,因为讨伐队也有可能正在找我们。你认为这个决定怎么样?」

  「是的。我认为很好,要是有办法的话,我也觉得应该尽快和骑士们会合,因为城市外面非常危险。」

  悠艾儿在说这些话时,感觉特别加重了力道。

  我现在才回想起来,当初刚买下她时,她是身负重伤的状态。她可能因此对关乎生命的危险特别敏感吧。

  「那么天一亮就立刻移动吧。」

  「……主人,我认为在夜晚移动会比较安全。」

  悠艾儿非常认真地说道。

  「在森林里面,最危险的情况莫过于被大群魔物给包围住,不过到了夜晚,没办法夜视的魔物几乎都会开始休眠。」

  原来如此。

  「可是我们也同样因为太暗而看不见,不是吗?这样没办法和魔物战斗吧?」

  「我是黑暗精灵,即使入夜也同样能看得很清楚。」

  悠艾儿小姐真的是太有才华了。

  她竟然还搭载了夜视功能呀。

  我们两人顺着河川往上游走了十几分钟。

  天气早就已经放晴,河川一带还有月光照耀进来。

  只不过尽管有月光,夜晚的森林依然是魔物横行的地方。

  说老实话,我现在其实挺害怕的。

  悠艾儿不时晃动耳朵,探查周遭的声响,然后慢慢地往前进。

  突然间,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个箭步往前冲了出去。

  刹那间,小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亮无比。

  我靠近一看,眼前正躺着一具有着狗脸的人形魔物尸体。

  魔物的脖子被一刀俐落地划了开来。

  悠艾儿一路上一直保持着谨慎移动,一看到魔物就立刻先发制人上前攻击的姿态,简直就像是杀手一样。

  我又发现了悠艾儿的一项才华,虽然我并不想栽培她的这项才华。

  不对,以悠艾儿的情况而言,或许有着必须采取这种攻击姿态的原因。

  她的体型非常娇小,又不像露露卡一样拥有盾牌类技能。

  悠艾儿的体格并不适合去保护其他人。

  或许是因此,她才会采取攻击姿态,以求在可能威胁到我的生物靠近我之前即刻排除掉。

  仔细一想,其实她这样的战斗方式很适合目前的状况。

  我脑海里想着这些事,而悠艾儿此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并且她还不停晃动耳朵,眼睛往左右查探四周的状况。

  「主人,前面不远处应该有狗头人的部落。」

  「你连那种事也可以知道吗?」

  「是的,前面有很多魔物的气息,部落规模非常庞大……我想可能超过一百只,刚才的狗头人大概也是这个部落的哨兵。」

  「你能够打倒它们吗?」

  「……对不起,我一个人应该是打不赢。」

  我想也是,这个要求确实太困难了。

  「有办法不让它们发现然后继续前进吗?」

  「……狗头人能够夜视,所以继续前进会很危险。要是再靠近它们,很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包围住。」

  狗头人的庞大规模部落,是吗?

  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刚才一瞬间本来有想到一个主意,就是让悠艾儿单枪匹马冲进去,我则躲在树上之类的地方持续对她施展究极疗愈,可是感觉还是会被人海战术给淹没。

  或者该说,我没有半点实行那个作战计划的意愿。

  那么绕远路过去如何呢?

  可是狗头人能够夜视,从外表看起来,听觉和嗅觉好像也很敏锐。

  要是被对方发现,导致必须和大量狗头人战斗,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即使选择绕路过去,也势必得绕得非常远才行。

  不对,要是绕远路的话,我们就会因此远离河川。

  这座森林这么大,失去河川这个路标将会很糟糕。

  而且,我们也有可能在绕远路时和讨伐队擦身而过。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断地思索办法,悠艾儿则静静地注视着我。

  此时,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悠艾儿的表情非常困倦。

  ——对了,要是悠艾儿睡着了该怎么办?

  我能够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的背冒出了冷汗。

  惨了,我思虑得不够周全。

  目前这里只有我和悠艾儿两个人。

  悠艾儿虽然能够搜敌也能够战斗,但我根本做不来这两件事。

  我无法察知屏住声息靠近我们的魔物,遭遇突如其来的攻击时也无法保护睡着的悠艾儿。

  ……或许,我根本不应该顺着河川往上游走。

  要是走到目的地仍然无法和讨伐队会合,到时再往回走到城市,就需要将近两倍甚至数倍的时间。

  悠艾儿从河川里救我上岸,之后又不眠不休地照看我,因此她一定已经非常疲累了。

  我刚才几乎都算是在睡觉,倒还无所谓,可是悠艾儿在照看我的期间也一定一直警戒着魔物。

  若现在选择绕过狗头人的部落往河川上游走,无法和讨伐队会合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悠艾儿的体力能不能够支撑到我们回到城市里。

  而当悠艾儿的体力耗尽之时,就是我们两人成为魔物的大餐之时。

  若现在立刻沿着河川往下游走,只要回到街道上,就有机会遇上巡逻街道的骑士或旅行商人。

  单纯只计算距离的话,这样做应该能够比设法和讨伐队会合还要更快回到城市。

  再说了,谁也没办法保证讨伐队正沿着河川往下游寻找我们。

  我一时之间有想过要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可是这座森林里面有魔物在徘徊。

  进入长期战对我们两人很不妙。所幸的是,从我们沿着河川开始往上游走算起,还经过不到二十分钟。

  现在损失的体力并不多,立刻折回去还有机会生还。

  「悠艾儿,放弃往上游走吧。我们沿着河川往下游走,设法找到街道然后回去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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