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预知梦

  第三章预知梦

  1

  “那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宽阔到令人生厌的房间里,那奈被五花大绑着。她的额头流下鲜血,一脸痛苦,整个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要救她,却无能为力。那奈的身影离勇治越来越远,小到看不见为止。

  他听见了讪笑声。那是充满了恶意的、绝望的声音。

  无法为她做些什么。

  勇志觉得好恨,恨自己的无能。

  一海就在她身边。他用酸涩的眼神望着勇治。

  勇治想狠狠揍他一顿。

  是这家伙。

  这家伙是元凶。

  勇治因过度愤怒,差点气急攻心。

  “混帐东西!都是你!是你!”

  倒下的一海,凶狼地瞪着勇治。

  不可原谅。

  勇治说什么都无法原谅一海。

  “我不会把那奈交给你的!那奈是我的!”

  勇治怒吼着,一海似受了打击般。

  他的表情由讶异渐渐化成憎恨。

  一脸凶恶的一海向勇治伸出了纤细的手腕。勇治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做那些狗屁研究,那奈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我恨你!”

  勇治一脚踢了过去。不断地、用力地踹着一海。

  勇治抓住一海的后脑勺,一把将他的头撞上地面。

  一次、两次,三次,不停地反覆。

  勇治仿佛要断气似地没命的喘着,向下望着一海。

  一海发出呻吟,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脸满是淤青和伤口,无一处幸免。

  一海流下了鲜血。

  在他脸上的,是更多的眼泪。

  ——他笑了。

  他无法控制地大笑。

  一海疯了。

  勇治这么想。

  邪恶的狂笑声回响着。

  在黑暗、狭隘又阴冷的房间里,一海的笑声回荡着,久久不绝于耳。

  “我要毁了这个世界!”

  一海狂叫着。

  2

  和琉璃花相识,已经过了一星期。

  在她回到过去后的十天内,影响二十年后的世界毁灭的关键事件将会发生。但到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迹象出现。

  真的会发生吗?

  想确认,也束手无策。

  琉璃花和玛罗失踪了。

  自从他们要讨论秘密作战会议、三人在堤防分开后,勇治就一直没见到琉璃花。她去哪里了?难道又因为因果定律拒绝反应,被弹到老远去了?

  还是已经回到未来了?

  勇治相当担心,他四处寻找,仍不见琉璃花的踪影。最喜欢的堤防也找不到她的人。

  勇治紧紧握住裤袋里的某样东西。和琉璃花分开的第二天,在堤防上捡到的、证实她确实曾经存在的证据。

  勇治在教室边想边发呆。

  放学后的辅导课程已经结束,勇治仍提不起劲离开位子。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使原本忧郁的心情又更掉到了谷底。湿答答的空气不断地刺激勇治额头上的伤口。

  一海和那奈在隔壁的位子上愉快地对话着。

  “真好。我也想亲眼看看绿光。”

  “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当你望着夕阳时,天空却在一瞬间染成了绿色。”

  “大家不是都说,看到的人会得到幸福吗?”

  天空染成绿色,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有什么好看的?勇治被两人排除在外,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已经和那奈接吻了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已经拥抱过了吗?还是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勇治拼命的将这些无谓的想法赶出脑海。

  “勇治,该回家啰?”

  “啊……喔,好。”

  那奈终于肯和他说话了,但勇治却不敢正眼看她一眼。

  “你最近怪怪的喔?怎么了?”

  那奈歪着头问。身上传来微微的香味。

  “没、没有啊,我没事。”

  “你真的很怪喔,勇治。”

  一海一脸忧虑。勇治毫不领情。

  “一点都不怪!呜喔!”

  勇治狼狈地站了起来,脚撞到了桌脚。

  “勇、勇治!干嘛这么急嘛。”

  “啰唆!好、好啦!走人了!”

  勇治按着脚往前一站,走出了教室。

  ——我失恋了。

  大方地成全并祝福好朋友,对自己来说还是不太可能。

  听到一海向那奈告白的那天晚上,勇治独自走在夜晚的街头。回到家时,玄关门口的锁已经被打开了。

  勇治想逃避什么似地直接冲回自己的房间。他躲在里面,脑海浮现一海的脸孔。

  那奈已经是一海的人了。

  泪水不断地倾诉着胸口的痛。

  自己真的好喜欢那奈。到现在,勇治才深深体会这一点。

  他恨一海。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如果还一直以为无法和那奈有什么结果,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也可以趁早死了这条心。

  对那奈吐出的重话,让勇治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懊悔不已,怨叹自己的无能。

  “明天再和那奈道歉吧……”

  勇治熄了灯钻进被窝里。他压低声音,闷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

  勇治开始在意起那奈。她现在在做什么呢。也许正和一海通电话,两人有说有笑的。

  喀嚓。

  那奈进入了一片漆黑的勇治房间。

  勇治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他决定装睡。

  那奈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一片沉默。

  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对不起。”

  那奈终于开口了。

  勇治一时无法理解那奈的意思。她为什么要道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伤了那奈,勇治心想。

  只是,勇治不愿意让心仪的对象看见自己因失恋而哭泣的懦弱模样。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那奈的声音颤抖着。她哽咽地说。

  她哭了。

  又惹她哭了。

  “勇治……我们能回到过去吗?还能像以前那么要好,还能是兄妹吗?”

  ——兄妹。

  是啊,那奈是自己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还是自己的妹妹。这样不就够了吗?只要那奈能够幸福,一切不就值得了吗?

  勇治用力地在丹田运了一口气。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情。是好朋友一海的话,就可以放心交给他。他看来虽然软弱不可靠,但将来一定是个伟大的科学家。虽然个人有些麻烦事,但是家境优越。这个人没有太大的问题。

  勇治忽然掀开棉被,站了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勇治双手插腰,像傻瓜似地大笑着。声音虽然变调,仍不以为意。

  打开的门虽然透着些许走廊的光线,房间内还是昏暗的。刚好,不会被那奈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

  勇治跳下床,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然后一个转身、头壳撞上了墙壁。脑袋昏昏的那一瞬间,敏捷地转身缩起双脚,两手高举向天,整个人趴跪在地上。

  旋转下跪绝招。瞬间新开发的最高级下跪方式。

  “对不起,那奈!都是我不好!”

  勇治的额头喀地一声撞在地板上。

  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毫无大脑的气话伤了那奈,让她哭泣。

  那奈和一海交往,应该祝福他们才对。

  只要好好忍耐就好了。这么一来,万事OK!

  勇治瞄了那奈一眼。

  那奈原本并拢的双腿,此时却开开的。

  “……勇治?”

  “内裤看光光了喔。”

  “……喔。大色狼。”

  那奈拉了拉水手服的裙摆,慢慢并拢大腿。

  她泪水盈睫,担心地望着勇治。

  勇治低着头面向那奈,极力不让那奈看到自己哭过的脸。

  “我竟然说要赶你出去,我该死!我已经反省一万遍了!”

  勇治用奇妙的声音忏悔着。

  “嗯,好吧。”

  那奈释怀了,很爽快地回答。

  她僵硬的表情渐渐软化起来。

  然后笑了。

  很开心地笑着。

  她拭去了眼泪。终于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刚刚那招是什么啊?吓了我一跳!”

  “必杀技啊,叫旋转下跪绝招。这是打从心里感到歉意时才会出现的人体秘技!”

  “好白痴喔。”

  “是啊!我本来就是白痴!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好啦,快起来吧。”

  “呼~这一跪总算值得。”

  勇治说完擦擦汗,他背对着那奈站了起来。

  太好了,那奈终于笑了。真是太好了。这样就OK了,我们和好了。

  “你饿了吧?饭菜都好了,不过也许已经凉掉了。”

  那奈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勇治。然后轻轻地——

  抱住了勇治。

  那奈紧抱着勇治。

  “……一下下就好。”

  那奈轻嗫着。

  勇治伸着双手,无法动弹。

  柔软的触感,洗发精的香味。身体的某部分忽然起了反应。

  糟糕。

  勇治即将失去理智。

  但是,那奈已经是一海的了。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

  “我、我已经知道你的胸部很小了啦。不用这样抱也看得出来……”

  明知是禁忌,但也只能这么说。勇治正在做垂死的挣扎。

  “……笨蛋。”

  那奈稍微放开了身子,手肘轻轻打向勇治的腹部。软弱的、充满爱意的一击。

  勇治往下面看着。她融化人心的天使笑容,还有湿润的唇。

  “……怎么了?你的眼睛有点肿喔?”

  勇治被这么一问,慌张地别过脸。

  “没、没事啦!”

  “没找到琉璃花吗?”

  “没、没有……她今天应该会在堤防过夜吧。”

  “……喂,勇治,她真的不回家吗?琉璃花真的是从未来过来的吗?”

  “嗯……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没有说谎。”

  “……我相信,我决定相信你。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还是可以让她待在我们家的,只是你——”

  那奈低着头,将脸埋进勇治的胸口。

  “不要对她太好,好吗?”

  “喔、喔?”

  那奈用力一推,放开了勇治。

  “嗯!我去热菜。今天吃奶油炖菜喔。”

  “喔、喔!我要吃个过瘾!”

  勇治目送那奈笑着走出房间后,脚步踉跄地倒在床上。

  恐怖的攻击力。刚刚差点就崩溃了。心脏似跑完百米般即将爆炸,胸口一阵波涛汹涌。

  能够和妹妹结婚,和可爱的那奈结婚。

  脑海忽然浮现出一海咧着嘴的恶意笑容。

  “可恶!要你多管闲事!”

  勇治气的一阵捶胸顿足。

  从楼梯离开来到外面后,倾盆大雨终于停了。乌云的细缝微微透出一丝阳光。空气虽潮湿,感觉还挺舒服。

  三人一起出了校门,走向可眺望污浊河川的步道。

  和那奈走在前头的一海来到勇治身边。

  “勇治,你不舒服吗?没事吧?”

  一海抓住勇治的衣袖,小声问着。

  “……没事啦。”

  勇治一脸艰难地丢下一句话。

  “是吗?……总觉得你有些冷淡。”

  “烦、烦死了。没事啦。”

  “真的吗?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事就是没事啦!”

  听见勇治的怒吼,那奈吓得转过头。

  “怎么了?勇治,你是怎么啦?”

  “没、没事啦!”

  “……那我先走了。”

  一海垂头丧气地说。

  “明天见了。”

  勇治像是赶人似地,赶紧挥挥手。

  “嗯……”

  一海拖着脚步,缓缓走向相反方向的步道。

  “勇治!你这样吼人家,很可怜耶!”

  “那你去安慰他啊!”

  一吼完,勇治立刻后悔了。为什么不能老实一点呢?勇治这么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可是那奈并没有去追一海,反而小步走着跟在勇治后面。

  “勇治,周末一起去买衣服吧?”

  那奈以开朗的声音问着,肩膀靠了过来,窥视勇治的表情。她向上望着勇治,一脸温柔可人的笑容。

  勇治又想逃避了。他拼命回想一海腼腆的笑容,好克制住一把抱住那奈的冲动。

  “……你和一海去不就得了。”

  勇治背对着那奈,冷冷地说。

  “嗯?是可以啦,可是……”

  我跟着去,不是很碍手碍脚吗?这句话勇治本来要脱口而出,但这次他忍住了。

  “勇治,会痛吗?”

  不知何时,勇治又摸着额头上的伤口。有烦恼时,他的手总是很自然地伸向额头。

  “嗯?啊、喔。没有啦,这是习惯啦。”

  “…对不起。那个伤口,都不会消失了吧。”

  “不用在意啦。而且我很喜欢这个伤口啊,看起来很酷。”

  勇治说完,那奈低头不语。

  额头上的伤口,是勇治为了保护那奈所造成的。

  上小学前,勇治的继母还没离家出走。那时那奈曾被神经病抓住。一起玩的勇治为了保护那奈,拼命地咬着神经病的脚。

  某种锐利的东西划破了勇治的额头。勇治顿时血流如注,但仍不松口。他不断地狂咬对方,用头锤撞着他的胯下。

  终于有大人跑来救他们了。神经病落荒而逃。那奈抱着勇治,不停地哭泣。虽然全身是血,但因为保护了那奈,所以勇治感到十分满足。

  哥哥要保护妹妹。勇治觉得理所当然。

  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妹妹。

  可是现在,保护那奈的人变成一海了。那奈已经是一海的人了。勇治明知男女交往,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脑子仍无法屈服这样的事实。

  “不过你的动作看起来很有哲学家的感觉呢,好像正在沉思着什么很困难的事。”

  “是吗,哲学家吗?呵呵呵。”

  “骗你的。一点都不像。”

  那奈抬起头,脸上浮现了笑容。勇治松了一口气。

  “你、你说什么~喂~”

  “哈哈哈哈哈~今天晚饭想吃什么?好久没做了,手工汉堡肉如何?”

  那奈说完,忽然将手腕挽了过来。

  透过制服,勇治可以感觉到那奈的体温。闻惯了的洗发精香味,黑色的大眼,看似柔软的唇。

  总觉得,最近那奈诸如此类亲密的动作越来越多了。

  勇治心里嘀咕了一声。

  然后火气越来越大。

  我拼命地压抑冲动,你却这么惹人怜爱,动作这么亲昵。叫我怎么受得了呢!

  “噗、噗哈哈哈哈哈!你那什么表情啊,好怪喔~”

  “……啰、啰唆。今天我要吃麻婆豆腐,山椒多一点。”

  “0K~!那我去超市喔。”

  那奈停住脚离开勇治,笑着挥挥手,然后走出步道。她穿过运动场,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勇治目送那奈纤细的身影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等看不见那奈的背影后,他单脚跪在地上。

  天气一点都不热,勇治却出了一身汗。

  真是太危险了。勇治差点就要说出内心的爱意。

  告白,可能只会遭来一阵耻笑或是惹人厌恶罢了。更何况,那奈已经是一海的女朋友。根本没有自己介入的余地。

  可是,如果那奈真的点了头——

  “怎么可能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勇治叫自己别再想下去,鬼叫了起来。

  不行了,自从一海和那奈交往以来,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晚上总是难以入眠,常常睡不饱,精神十分衰弱。

  勇治摇摇头,站了起来。膝盖已经湿成一片。

  “一只笨狗正在狂吠。”一

  背后传来一股声音,这么说着。

  “呜喔喔?琉、琉璃花?”

  “……真是没用的家伙,实在看不下去了。”

  琉璃花抱着玛罗站了起来。她扁着嘴,一脸不悦。

  琉璃花穿着向勇治借来的宽松T恤和牛仔裤,一身脏污。

  “你、你跑哪去了!我担心的要命!”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你没事吧?”

  “……没、没事啊。你不在,和平的很。”

  “你要是死了就没事了……”

  “……果然是个危险人物。你到底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过的好惨!”

  琉璃花的衰运,在这几天飙到了最高点。

  因果定律的拒绝反应,真是残酷毫无人道。

  就在琉璃花悠哉地走在街上,观察过去的世界时,几条钢筋忽然从工程中的大楼掉了下来。不然就是差点被车撞,然后被拿着照相机的变态胖子追赶,最后被警察抓走,因为警察将她当成离家出走的少女。勇治听了气愤不已,这个时代的警察只会做这种事情吗?

  琉璃花面对警察无理的盘问,吃着警察局的牢饭。她知道没人会相信自己来自未来的事实,所以保持沉默。也因此,她得以在冰冷的拘留室待了两天。

  琉璃花在拘留室认识了正牌的离家出走的少女。对方的马尾头染成红色,打了耳洞戴着耳环,一副坏女孩的模样。两人因发型相同又意气相投,开始攀谈了起来。最后在女孩的提议下,她们决定互相帮忙,一起逃出警察局。但是在最后一刻,女孩背叛了她,害琉璃花只身被捕,还被盘问了一堆问题。

  第二天,琉璃花被迫与所有自称女儿离家出走的父母会面。琉璃花觉得好笑,也无可奈何。但此时却出现了一对夫妻,坚称琉璃花就是他们的女儿。琉璃花吓呆了。更荒谬的是,警察不相信琉璃花的话,让这对奇怪的夫妻带走了她。

  从警察手中解放是件好事,但这次琉璃花得想办法逃出这对怪怪夫妻的魔掌了。面对百般殷勤的怪怪夫妻,琉璃花虽然浑身不自在,还是决定乖乖就范再说。但她忍不住了,在到家之前,琉璃花逃了出来。

  这对夫妻体力惊人,实在不符合实际年龄。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追了过来。琉璃花虽然无法使用魔法,对体力还有相当自信。可是在两小时的追逐战后,琉璃花还是被逮住了。

  回到家门口时,正牌女儿出现了。两个女孩都绑着马尾头。琉璃花仔细一看,就是在拘留室相识的红发少女。

  这下子好戏开始了。怪怪夫妻对自己的女儿吼着“像你这样的不良少女,不是我的女儿!”红发少女则对着琉璃花高吼“你这个冒牌货!”琉璃花回以颜色,大骂“我不是冒牌货!也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叫琉璃花!”、“不,你是我们的女儿!绝对没错!”、“你说什么鬼话啊,臭欧巴桑!”、“死不良少女,怎么这样对你妈妈说话!”、“我叫琉璃花,不是你们的女儿!”、“闭上你的嘴!冒牌货!”、“这不肖女,竟然说脏话!”、“拜托你们别再闹了!”、“你、你竟然对自己的父母……”、“我是琉璃花,不是……”、“死白痴,少在一旁啰哩八唆的!”、“我没有你这种女儿!”、“我是琉璃花啦,唉……”双方如此这般地不断争吵,琉璃花发现她已经被迫加入了这场战争。

  除了琉璃花以外的三人持续着你来我往的唇舌之战。琉璃花见状,认为现在正是是逃跑的大好机会,正要开溜时却被红发少女一把抓住下盘,逮个正着。

  “你这死女人,竟然想落跑!”、“跟我没关系,当然要落跑了!”、“少啰唆,我们趁现在闪人吧!”、“你会背叛我,不要!”、“别说废话了,跟我来吧!我不想待在这个家了!”、“我也不想待在这里啊!”两人经过简洁的作战会议后,决定一起离开这里。之后虽然又被体力充沛的夫妻追逐了一阵子,最后终于成功地甩开他们没命的追赶。

  红发少女带着琉璃花来到市区巷内的地下俱乐部,那里有她的同伴。一些乐团和想成名却不被父母认同的朋友离家出走,大伙都聚集在这里。琉璃花和红发少女的朋友来到他们的演奏棚内,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还是乖乖回家比较实际。能力不足又五音不全,还想出来跟人家混?琉璃花毫不留情的批判招来愤怒,最后被赶了出来。

  之后琉璃花仍是衰事连连。她被一脸猥亵笑容的怪怪星探看上,对方不停地说“你好可爱喔,想不想成为偶像?一定会红的喔!”好不容易甩开了他,又遇见表情诡异的新兴宗教团体大力洗脑,说什么“你已经被恶灵附身了。相信我吧!你运气很差对不对?因为你身上有恶灵!相信我,我可以帮你驱邪,虽然要收费,但这一切都会很值得!”最后又是金发小混混凑过来搭讪,纠缠不休地说“嘿!超级大美女!要不要和我一起玩玩?我的技术很赞喔!”在一阵混乱后,琉璃花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河川。

  琉璃花不再漫无目的地乱走,她决定乖乖的等勇治出现。

  然后,她终于遇见了走在放学路上的勇治。

  “……没想到你还能平安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

  勇治听完琉璃花精彩的受难记,一阵哆嗦。

  琉璃花虽然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脱困,还颇为洋洋得意,但勇治可不这么想。总有一天,

  琉璃花一定会遇到一发不可无法收拾的局面。到时已经不是衰运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我也被乌鸦抓住,来了一趟长途旅行~要不是那只亲切又厉害的野猫跑出来救我,我现在就不知道横尸在哪里了……野猫军团和乌鸦军团的激战真的极尽惨烈~尤其是那只乌鸦法布尼尔,真是超级强敌,喵~!”

  玛罗甩甩头说。

  “你、你也很辛苦啊……”

  “过去的世界充满了危险!没想到不能使用魔法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喂、喂喂喂~不能用魔法啦,会因伤害罪被警察抓去喔。”

  “魔导师为什么不能使用魔法?法律有明文规定耶!”

  “什么法律啊,都几年后的事了……啊,对了!这个!”

  勇治从裤袋取出在堤防捡到的东西。

  镶着青色宝石的手镯。琉璃花说过,这是魔力的根源。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啊啊~!是你偷走的?太过份了!”

  琉璃花说着,从勇治手上一把抢走了手镯。

  “……不是啦,我在堤防捡到的。如果不是我捡到的,事情可能就大条了。”

  “呃……我太晚回来了,我们赶快回家吧!肚子饿死了!我已经饿到胃穿孔了,快走吧!”

  琉璃花搓搓肚子,不悦地说。

  “我看你是为了食物才撑到现在吧?”

  “啰唆!快拿食物给我啦!”

  “你不记得你已经被那奈赶出去了吗?”

  勇治说。琉璃花一阵惊觉,垂下了头。

  “……对喔,我再也见不到白饭了。”

  勇治见琉璃花失望地叹气,不平的情绪渐渐恢复过来。

  他戏谑地用手指戳了戳琉璃花柔软的脸颊。

  “呜喔?干、干嘛啦?”

  “噗哈哈哈!没事了啦,那奈已经原谅我们了。她允许你待在我们家。”

  “咦?真的吗?白饭吃到饱吗?”

  琉璃花睁大了眼、不停地流着口水,大声问着。

  “……不行,你还是克制一点吧。”

  “我不会克制的!赶快回家吧!”

  勇治推着兴奋的琉璃花,两个人一起走回家。

  3

  勇治做了一个最糟糕的梦。

  他从早上开始一直忐忑不安。

  窗外一片阴暗,雨滴一点点地打着。

  他摸摸额头上的伤口,视线别向走廊边的位子。那奈正在整理书包,和同学们愉快地对话着。

  相安无事,和平常并无异样的放学过后。

  原本该是如此。

  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某种令人绝望的事件。勇治有这种预感。

  昨晚的梦。

  ——是预知梦吗?

  不会吧!梦中的那奈被五花大绑。现实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

  勇治从没梦过这么真实的梦境。想忘掉,那些光景却硬生生地、怎么样都无法抹灭。

  琉璃花说过,将影响二十年后世界毁灭的关键性事件。

  如果这真的是预知梦,那绝对错不了。

  自己即将背叛一海。梦里的确是这种感觉。因为伤害了一海,而让他疯狂了。勇治想着,愈发不安。

  讨厌的汗水濡湿了背部。勇治因极度不安,身体开始感到不适。

  如果能看到一海,这份不安多少可以减缓些吧。但隔壁的位子却是空的。他请假做什么呢?该不会被他爸抓住,关在研究室里了吧?

  勇治上半身趴在桌上。

  “勇治,回家吧?”

  那奈以平常的话调叫着勇治,他回过了神。

  “喔、喔。对喔……”

  勇治嘴里念着,直起了身子,开始收拾书包。但是手一软,教科书散落一地。

  “……勇治,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今天你不该逞强,应该请假在家好好休息才对。”

  那奈帮忙拾起书本,担心地问着。

  “我、我没事啦。真的没事。”

  勇治装出笑容,将教科书和笔记塞进书包,站了起来。然后推着那奈往前走,出了教室。

  “等、等一下啦,勇治?你很奇怪喔!”

  “喔!我本来就很奇怪啊!你不知道吗?”

  勇治一改以往互相回嘴的态度,叫了出来。

  然后沉默地在楼梯口换了外出鞋,撑了伞并肩走出校门口。

  本来应该是一海担任那奈的护花使者。但今天一海不在。身为兄长的我,理当负起保护那奈的任务。勇治这么想。

  我是不是太激进了?只不过是个梦,为何这么在意?勇治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两人走向步道,混浊的河川水量不断地增加。

  “勇治,我去买菜喔。”

  那奈在固定的位置停下脚步,开朗地说着。

  越来越激烈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两人的伞面上。

  “等、等一下,那奈……今天的晚餐,用冰箱剩下的菜就够了吧?”

  “嗯,可是今天猪肉特价耶,我想煮高丽菜肉卷。”

  “什、什么?高丽菜肉卷吗!……不,算了。今天就不要煮了!”

  勇治想起高丽菜肉卷的美味,开始犹豫起来。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忍了下来。

  今天绝对不可以让那奈独自一个人。看见她柔弱的肩膀,勇治不禁产生抱住她的冲动。

  “怎么了?你很怪喔。”

  “喔、喔!我本来就很怪啊!”

  “……你从今天早上看起来就不太舒服了。本来想煮你喜欢的食物为你打打气……”

  那奈稍稍低着头,往上望着勇治。

  勇治噤口。

  “而且,给你一点时间不是比较好吗?……我走啰~!”

  “啊、那奈!”

  那奈一脸笑意,离开了。勇治无法阻止她的离去。

  她为什么这么刻意留时间给他呢?昨天琉璃花回家后,那奈的样子就一直怪怪的。琉璃花非常仰慕那奈烧得一手好菜,但是那奈却很不喜欢她。

  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去追她吧。和琉璃花比起来,当然是那奈重要。

  “烂人,你给我等一下!不想死的话,快把雨伞交出来!”

  勇治猛一回头,琉璃花站在那里。她没有撑伞、抱着玛罗,淋成了落汤鸡。

  “呜喔?你没伞吗?怎么不用家里的伞?”

  “家里的伞没有用。我走在路上,伞被卡车撞的飞走了。然后又被消防水柱喷的满身都是。哈啾!”

  “因果定律拒绝反应啦,喵~今天发生的时间比较慢,还有四次呢,喵~”

  勇治望着天空。他们还是这么倒楣。

  “卡车撞飞雨伞,又被水柱泼湿,不是算两次吗?”

  勇治将雨伞交给琉璃花,这么说。

  “连续发生的事件只能算一次。比如说,在堤防滑倒跌到河里,然后被河水冲走。这样是一次。”

  “……真的吗?好吧,快回家吧。”

  “了解!啊,别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有、有什么关系嘛。而且我没有命令你啊。”

  琉璃花不知为何生起气来,勇治变的唯唯诺诺起来。他极力避开水滩,向前走着。

  琉璃花看起来虽然不可靠,但有个什么万一时,能够帮上忙的人可能也只有身为魔导师的她了。

  “对了,琉璃花。你不使用魔法吗?”

  “咦?啊、我忘了!”

  琉璃花被自己吓了一跳,忽然停下脚步。

  勇治也被她吓了一跳。这名傻呼呼的少女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当初的任务,以及为何来到这里的原因了。

  “可以省略的精灵魔法就OK了吧。《冰之伞》!”

  琉璃花将伞一丢,两只手在头上大幅挥动,以响亮的声音念出咒文。

  啪沙啪沙啪沙!

  一股让背脊麻痹的恐怖声音传来,琉璃花的头上忽然出现一片如器皿般的冰盘。冰盘以不自然的状态在空中漂浮着。

  “还是魔法方便!”

  “……好、好厉害。冰可以变成任何东西呢。”

  勇治啧啧称奇。目睹魔法已经是第三次了,还是觉得相当惊奇。

  在未来,使用魔法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了吗?这都得归功于一海的研究。

  “当然啰!我是精通艺之幻法的‘冰结魔导师’耶!”

  “是、是吗……那很好。”

  “现在要杀了你,可是轻而易举喔!”

  琉璃花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勇治。她从没忘记当初来到这里的目的。勇治觉得这次她不是在开玩笑了,不禁后退了几步。

  “哼哼!还是先保留吧!我饿了!”

  琉璃花摸着肚子,仍一副神气不可一世的表情。勇治看着她,一阵苦笑。他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雨伞,像小狗似地跟着琉璃花。

  “对了,艺之幻法是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它的意思是‘大秘法’,也就是究极魔法!”

  “是、是吗?所以你能使用冰雪系的究极魔法啰?”

  “嗯,是啊。我是魔导师嘛……不过呢,冰雪系的艺之幻法攻击威力虽然强大,但咒文太过冗长,实战时无法派上用场。”

  “喔~有这种魔法啊。”

  勇治一回头,看见在琉璃花怀抱里的玛罗呵呵笑着。琉璃花用拳头封住了它的嘴。她像是不知道想到什么似地,阻止玛罗再继续说下去。

  勇治等人到家后,才刚打开玄关的门,琉璃花就气势惊人地冲了进去。

  “洗澡洗澡!借我洗澡!”

  “知道啦,别又打到头了!”

  “没问题!哇啊啊啊啊!”

  “才讲完你就这样!”

  勇治赶紧抓起差点在走廊滑倒的琉璃花,将她押进浴室。为了避免琉璃花又踢中玛罗,这次他让玛罗待在客厅避难。

  最后勇治一屁股坐上沙发,松了一口气。

  镇定下来后,勇治又想起早上的恶梦。

  “啊、对了!那奈!”

  刚才只顾着琉璃花的事情,完全忘了这回事。怎么可以坐在这里悠哉休息呢?

  “勇治,你怎么啦,喵?镇定一点嘛!”

  玛罗将小毛巾挂在脖子上,一跃坐上沙发前的桌子。

  “咦?没、没事啦……跟你们说应该没关系吧。”

  勇治虽然犹豫,但对象是琉璃花和玛罗,应该没有问题。他们也许会笑自己傻,但勇治还是决定告诉他们早上的恶梦。

  “我早上作了一个恶梦……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关键事件的预知梦。我会背叛一海这件事——”

  “什、什么喵?今天早上做的梦吗?”

  “是、是啊?”

  玛罗很难得的情绪激动地跳了过来。

  “等、等琉璃花出来后我再告诉你们详情啦。其实我一直想找人谈谈……说不定只是我杞人忧天。”

  “嗯……好吧,喵~”

  玛罗说完便离开了勇治,一跃回到桌上坐好。

  勇治也坐在沙发上。

  窗外有些阴暗,雨还在下着。

  勇治还是很焦虑。琉璃花怎么不赶快出来呢?告诉琉璃花后,或许她会嘲笑那只根本不是什么预知梦,内心的不安或许就会烟消云散了。

  勇治摸着额头的伤痕。

  果然,还是不该让那奈一个人在外面。我选错了吗?我是不是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势?

  要是那奈在回家路上被谁绑走——

  想到这,勇治一刻也坐不住。

  “抱、抱歉。我还是去接那奈回来好了!”

  “……是吗?在这里等也一样吧,喵?”

  玛罗歪着头说。

  “不,我很担心那奈,我不能呆坐在这里。你和琉璃花一起等我回来吧。冰箱里的食物,你们随便取用没关系。”

  勇治站了起来。

  喀嚓。

  “我回来了~”

  那奈的声音如往常般,从玄关传了过来。

  勇治身体一软,瘫掉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什么嘛,根本没事嘛!”

  果然不是预知梦,那奈平安无事了。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勇治笑了出来。就算梦再怎么恐怖不吉祥,总不会是预知梦吧?仔细想想,真是太蠢了。自己不是超能力者,怎么可能作预知梦?

  ——正当勇治嘲笑自己的那一瞬间。

  忽然传来一阵那奈的惨叫声。

  勇治呆住了。

  “那、那奈?”

  勇治被那奈的惨叫吓得慌了手脚,从沙发跌落下来。他将手撑在地板上,用力抬起身体。然后砰砰砰地飞奔到走廊上。

  那奈的鞋子、书包和购物袋散落一地。玄关的门开着。

  一群穿西装的男人抓住了那奈。

  站在后面的是虻川。

  “那奈!”

  勇治的脑袋一片空白。

  一行人粗暴地关上了门。勇治脸色大变,他似要撞破门般地冲出家门。

  门口停了一台被雨濡湿的黑色高级房车。他们迅速地将那奈塞进车里。

  “把那奈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因为只穿着袜子就冲了出去,或是过于冲动,勇治在雨中脚步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勇治将手伸向车子,却怎么构也构不着。

  车门就在勇治的眼前无情地被关上了。

  轮胎发出叽叽的尖锐摩擦声,车子被急速发动。溅起的水花喷了勇治一身。

  勇治当场崩溃。

  那奈被带走了。

  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恶啊!”

  勇治不断地捶打柏油地面,用力地、反覆再反覆。

  “发、发生什么事了?”

  背后的琉璃花叫着。

  勇治一回头,琉璃花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玄关外面。头顶也裹着浴巾,光着两只脚。

  对了。

  有琉璃花在。

  琉璃花是魔导师。

  是她的话,一定能帮我救出那奈。

  “琉璃花,救救我们!那奈被绑架了!”

  “什、什么~?”

  惊吓过度的琉璃花手一松,浴巾掉了下来。

  琉璃花瞬间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在勇治面前。

  “哇啊啊啊啊啊啊!大色狼!变态!大烂人!”

  琉璃花蹲下身子,不断地惨叫咒骂。

  这是琉璃花今日第二次的霉运。

  “别、别骂了啦啦啦啦啦啦!还不快穿衣服服服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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