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2弹 间宫日里⑤

  从大楼屋顶上看起来,明里和日里之间就像是决裂了。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身上只剩内衣裤的明里与樱在墙边并肩坐下,日里则是坐到她们对面的大楼阴影下。

  看来——

  是刚才那场鹰卷对决没能分出胜负,因此决定中场休息后再来打第二轮的样子。

  「原来『鹰卷』之间可以互相抵消吗?」

  听到碧蓝色眼眸的贞德提出这样的判断……

  「毕竟那是靠震动的招式。」

  夹竹桃简洁回应了。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完全被抵消,只是被减弱了而已。」

  用手撑着脸颊的理子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根据这些情报,贞德把手放在下颚「唔……」地思索起来。

  贞德身为一名剑客的同时,也是一名战略家。虽然因为个性上有点天然呆,与人沟通经常遇到麻烦,不过当她进行战斗分析时,大家还是会姑且一听。

  「看来是小麦色少女那句『不要手下留情』的发言,让那小不点察觉了,对方的鹰卷会比自己更强,即使削减威力自己也会被打败。」

  注意到夹竹桃与理子都在听她讲话的贞德,决定说明得更浅显易懂些——

  「如果用骑士来比喻震动力,小麦色少女的鹰卷就是六名骑士,明里的鹰卷是四名。」

  于是她在脑中将双方想像为骑士队,如此说道。

  骑乘黑马的日里六名,骑乘白马的明里四名——

  在贞德脑中,除去日里军两名,剩下双方各四名骑士开始互相攻击。

  日里的鹰卷与明里的鹰卷相抵消,就是这么一回事。

  「双方各四名骑士互相抵消后,小麦色骑士便剩下2两名。而这2名骑士拥有足以KO明里的力量……」

  残存的两名『鹰卷』骑士接着袭向明里本人。

  也就是剩余的震动威力袭击了明里的意思。

  即便数量上只剩两名,应该还是拥有能击倒明里的威力才对。

  「然而,明里将减弱后的震动伤害又进一步分散给自己的同伴了。」

  在贞德的想像中,日里军剩下的两名骑士分头攻击明里与樱。

  看来明里是把手枪当成接点,让握枪的樱也帮忙分担伤害——

  将剩余的震动威力又进一步分散了。

  也就是说,明里与樱分别只承受了日里的鹰卷六分之一的冲击。

  「最后结果就是明里还有办法继续战斗。避免了全军覆没的事态。Bravo(漂亮),真是了不起的即时判断力。」

  贞德有如出名讲评家似地得意说明后,像欧美人一样把双手横举到胸前,装模作样地鼓掌起来。

  然而在她的左右两侧……

  (为什么要用骑士来比喻……?)

  (用百分比之类不是比较好懂吗……?)

  对于贞德果然有点天然呆的表现,夹竹桃与理子都露出了微妙的疑惑表情。

  不过对自以为解说得很精彩的贞德泼冷水感觉也不太识相,因此那两人都决定不要开口吐槽了。

  §  §

  在武侦高中CVR大楼的更衣室……

  间宫儿玉让莱卡移动并趴到一张单人床上,为她按摩着。

  一如事前的调查,莱卡是个重度的少女爱好者。

  对于娇小的儿玉提出的邀请,莱卡即使一脸伤脑筋也似乎无法抗拒的样子。

  跟希海借来有点色色的少女漫画中,偶尔会出现被人追求就难以拒绝的女生角色……

  而这位莱卡姊姊虽然外表看似强悍,但肯定也是那种类型的。真好骗。

  儿玉如此想着,并跨坐到莱卡紧实的蛮腰——水手服上衣与裙子中间,尽量让彼此的肌肤接触,并按揉着莱卡的肩膀。

  在她的脚边,可以看到随手放着一条长长的浴巾。

  「大姊姊,舒服吗?」

  「嗯、嗯。」

  莱卡从发隙间露出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不已。

  是因为很舒服吗?还是在害羞……或许两者都有吧。

  不管怎么说,总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日里也许已经差不多在明里的脖子套上绳子之类的,把对方收服为部下了呢。

  儿玉想到这边而窃笑起来的时候……

  「你……差不多也够了吧?」

  趴在床上的莱卡忽然把身体一转。

  「……」

  本来以为她应该还沉浸在儿玉的美人计之中才对的,可是……

  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点恐怖。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来……莱卡姊姊已经察觉儿玉是故意在拖住她的了。

  「……咪哈。」

  儿玉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顿时消失。

  同时,从一旁的浴巾下方抽出了一把刀具。

  那是为了方便使用而握柄较长的小型偃月刀。

  儿玉将袭亮的刀刃抵在莱卡的脖子上……

  「我只是希望你能继续待在这里而已,莱卡姊姊。」

  反正已经没有骗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儿玉露出一点『上当了吧,活该。』的表情如此说道。

  §  §

  说好三分钟的休息时间经过了一分钟后。

  「……我说,小日为了宣扬间宫家的技术,为什么要来找我?」

  坐在地上的明里忽然开口发问。

  这样直截了当的疑问——

  对日里而言却有点难以回答。

  透过休息让激动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的日里……

  「那、那是因为……」

  脸颊微微变红,讲得吞吞吐吐。

  她虽然在外观上很男性化,不过其实也有容易害臊、难以老实讲出自己心情的一面。

  「……因、因为只要有你在,就能聚集人才啦。毕竟你拥有吸引他人的奇特力量。」

  日里把脸用力别开,有些快嘴地如此说道。

  女性人望有时会使人变得颓废堕落,因此最好不要让拥有这项能力的本人产生自觉……但日里还是不小心说出了暗示性的发言。

  还好自己的皮肤晒得很黑。

  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但搞不好还是会被发现。

  毕竟即使相隔一段距离,明里就在自己正前方呀。

  于是——日里把头低下。

  为了把自己的脸埋到立起来的膝盖后面。

  (不对,不只是那样。)

  日里不禁心想着。

  正因为低下了头的关系,反而让她更能在脑中回想起明里的各种表情。

  从小至今,明里纯粹而充满精神的各种可爱表情。

  (……我、我其实……是想跟你在一起呀!)

  真心话在日里的胸膛中回荡,伴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有一件事情,日里其实甚至对自己都想隐瞒。那就是……

  对于从小被当成男生养育的日里来说,明里——是她的初恋对象。

  如今已经长大的她,自然理解那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惰。

  然而当时日里对明里怀抱有淡淡的情愫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喜欢着明里。

  不过那和过去是不一样的感情,应该和恋爱之类的没有关系才对。

  或许那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明里的女性人望给吸引了。但总之……

  (……什么本家分家的隔阂,或是一族离散各地的现状……我想要改变这一切,创造出全新的间宫家。靠我和你的力量……!)

  想要在一起。

  想要一起创造新的间宫家。

  和自己最喜欢的明里一起……

  这份心意是真实不虚的。

  日里趴着脸,在心中如此大喊。

  虽然她很清楚,不讲出来就无法传达给对方。

  (但是这么羞人的话,我实在讲不出口。我没有那种勇气呀。)

  日里的脸顿时变得更红。紧紧闭起眼睛,把脸埋到两腿中。

  因为这太奇怪了。就算自己皮肤黑,发型又像个男生一样短,但女人对女人如此迷恋也太奇怪了。要是让明里知道这份心意,她肯定也会觉得太沉重或是很恶心的。

  八年前,日里和明里因为家庭因素被拆散。

  但现在的日里已经不是那时候无力的小孩了。

  她已经拥有足以跨越障碍的力量。

  ——间宫家的重建与繁荣。

  只要和明里携手合作——这项宿愿就能实现。日里抱有这样的确信。即便最终假使没能如愿,只要能和明里在一起也无所谓。

  虽然在现实中,两人的手唯有透过打斗才能彼此接触……

  但只要闭上眼睛,在日里的脑海中便能与明里紧紧相握。

  噢噢,明里,我的明里呀。明里……

  §  §

  一下脸红,一下低头——趴下的脸又一下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着那样的日里……

  (小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明里不禁感到有点担心。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她忽然感到臀部附近有手指在触碰。

  (是敲指信号……)

  明里因为注意到这点而不敢明显转头确认,但似乎是坐在旁边的樱趁着日里没有看向她们的机会,在跟明旦打暗号的样子。

  樱的手中偷偷握着明里的手机。

  看来是她把刚才明里放出鹰卷之前丢到地上的手机回收回来了。

  所谓的敲指信号就是像打摩斯电码一样用手指敲打,一个字一个字传达情报的武侦技术。

  那是遇到无法出声或不想被别人听到内容时使用的技巧,而现在……

  『我可以向人求救。』

  樱对明里如此表示。

  意思是她可以透过手机寄发简讯给志乃和莱卡。

  明里看着日里独自把脸埋在膝盖的样子……

  然后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用右手对樱的手背回传敲指信号。

  『小樱,帮我这样传达……』

  她一个字一个字传达要寄发给志乃与莱卡的简讯内容。

  就在樱理解了那个内容,表情变得有点紧张的时候——

  「——三分钟到了。」

  日里抬起头,站起身子。

  她刚才不断变来变去的表情,现在看起来毅然决然。

  然而,樱与明里趁着她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透过敲指信号交谈过的事情……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

  「刚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道歉。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唯一契约』。如果你输了,就到名女来加入我的军团。」

  虽然姑且算是获胜了,但形势所逼下开打的第一回合不算数——日里如此表示,并重新提出决斗。

  「我接受。可是……」

  在挺着身子的日里面前,明里也站起身体。

  「说好不放水喔?小日要拿出全力,而我也会尽全力应战。」

  「正合我意。」

  看到明里表现出愿意好好交手的态度,日里也认同地点头回应。

  接着,明里虽然身上只剩贴身衣物,看起来相当难堪——但还是语气凛然地……

  「小樱,离我远一点。」

  首先对她背后的樱如此说着,自己也往前走出。

  这同时也是向日里表明『我不会利用分散震动威力撑过攻击』的意思。

  樱回答了一声「是!」之后,维持着内衣打扮捡起地上的书包与女警帽,与明里拉开距离。

  就这样,在大楼后巷……

  剩下以自然姿势站立的本家——晓座的明里,以及同样以自然姿势站立的分家——宵座的日里……互相对峙。

  然后,明里在摆出枭挫的架式之前,先对日里问道:

  「小日,鹫抂这招不会违反武侦法第九条吧?」

  武侦法第九条——武侦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杀人。

  对于她这句听起来像是在确认自己会不会被杀掉的询问……

  「不会,至少在当下。鹫抂给予对手的是让人忍不住会想切腹自杀的强烈耻辱,是一种对付武士的远古招式。」

  日里点头肯定。

  接着,便架起了『鹫抂』的架式。

  左手扭转贴近脸颊,右脚往前踏出,左脚大大往后缩,并压低重心。这些动作都和鹰卷一样,不过——戴有护腕的右手往前伸出的同时,手心扭转向上,只伸出食指与中指,其他手指都往后握起。

  这点和五指像钩爪一样弯曲的鹰卷稍有不同。

  毕竟鹫抂是鹰卷的高段技巧,看来在冲刺后直线飞扑、透过接触传导震动的部分是一样的。

  「不过,你的枭挫大可抱着杀死我的打算使出来。让我看看那是什么招式吧。」

  日里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或许这代表她对鹫抂相当有自信吧。

  ——明里听到鹫抂是『在当下』不会杀死对手的招式后……

  「太好了。」

  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要笑?」

  对于双方准备使出必杀招式的这个情况下竟然露出笑脸的明里,日里不禁开口询问。而且声音与表情中难掩些微的动摇。

  「因为我相信小日。」

  明里平静回答的同时,张开双臂画出大大的圆形……

  最后右手停在上方,左手停在下方的位置。

  虽然有点类似空手道中『天地上下』的姿势,不过手掌的方向却完全相反。

  这就是明里在晓座以外的人面前第一次摆出的——『枭挫』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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