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在这没有结尾的故事里,有着数不清的人物。

  有多少主角,就有多少故事。

  鲁恩的故事,只不过是月族故事中的一小段,其中出现的人物,在月族悠久的历史中也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

  鲁恩的故事在月族的历史中,有很重大的意义。他的故事甚至比他母亲普菈妮奈的故事还要重要。即使不提到普菈妮奈,光是他自己的故事就很迷人了。

  鲁恩是个很有魅力的男性,他的父亲席拉是北人的英雄,母亲是月族的始祖普菈妮奈,所以他的故事会这么精彩是理所当然的。

  鲁恩从小就是一个为爱而活的皇帝,因此他的故事中,可说是充满了爱。

  能对人说这则故事,让我感到很光荣,其实光是坐在这里对你说这则故事,就已经让我很兴奋了。

  总有一天,你也会将这则故事告诉别人,所以我会很用心地将故事说给你听,而且不能讲错。

  不论在什么时代,故事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传承下来的。

  在世界各地的月族后裔,利用传承故事来凝聚彼此的意志,并藉此团结在一起,我觉得这样真的很棒。

  我们是藉由仰望月亮、流传故事而团结在一起的民族。

  将故事传承给新的月族是我现在的使命,也是你将来的使命。

  我希望你完全敞开你的耳朵与灵魂,接受我说的故事。

  好,那我开始说吧!

  故事是从沙漠开始。

  首先你必须在心里勾勒出一座一望无际的沙漠。

  试着想像一下。

  在一座无边无际,举目所见唯有沙尘的大漠。

  炙热的艳阳笼罩照着大地,整座沙漠有如地狱,所有的一切都被晒干了。

  整个景象,仿佛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到了夜晚,沙漠有如一颗死亡的行星,寒冷得像要结冰似的。

  那是一个充满沙暴的世界,在暴风不断地侵袭下,万物都消失殆尽。

  听完我的描述后,你应该能慢慢想像出故事中的情景了吧!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支小小的队伍,在能见度等于零的沙漠中移动着?

  年幼的鲁恩,就在骆驼背上的箱子里。

  没错,他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牵着骆驼的人名叫艾翁,是一名强悍却又善良、勇敢的战士。

  队伍中一位名叫秀拉的少女,是鲁恩的老师兼保姆,虽然她还稚气未脱,却有双美丽的眼眸。

  鲁恩因为见不到妈妈普菈妮奈,每天都哭着醒来。幸好有秀拉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排解他心里的寂寞,让他因此能顺利成长。

  决定让秀拉当鲁恩的老师兼保姆的人,就是普菈妮奈。

  普菈妮奈原本想找一位有生育经验,又能供给母乳的女性,但因为现在正逢战争期间,很难找到条件符合的人选。

  虽然秀拉还年轻,但普菈妮奈在她身上看见了坚强的意志力。

  或许秀拉也拥有坚强的母性,不过这些特质是很难说明清楚的。

  秀拉出色的地方,只能请你从故事中慢慢去体会。

  总之,普菈妮奈将这个重责大任托付给了这个小女孩。

  对鲁恩而言,秀拉有时就像妈妈。

  秀拉常对鲁恩说:「月亮一直在看着您,当您觉得寂寞时,就抬头看月亮吧!」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鲁恩望着秀拉的眼睛。

  「您的母亲因为一些原因到月亮上去了。所以您只要抬头看月亮,就能将想念她的心情传达给她。」

  之后,只要鲁恩觉得寂寞,就一定会抬头看月亮,而往后的月族子孙就继承了这个习惯。

  我们每次觉得孤独时就会看月亮对不对?

  有人说,月族是受了鲁恩的悲伤所影响,才会有这样的习惯。

  也有人说,这样的习惯,是因为鲁恩的思念藉由血液遗传给月族。

  鲁恩是个比一般人更加渴望爱的孩子。

  对于爱,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执著。

  对他而言,月就是爱的象征。

  每当满月时,他就感到心中充满了爱,相反地,当月蚀时,他就觉得爱的能量在慢慢减少。

  每当他仰望月亮时,总是渴求爱与被爱,并为此烦恼。

  拉着秀拉乘坐的骆驼的人,是个名叫波克沙的青年,他曾向席拉学习魔法,也曾担任北人士兵的魔法指导者。

  波克沙在席拉的嘱咐下,代替鲁恩保管金印。

  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与席拉拥有薄弱友好关系的佩迪裘拉帝国。北人称之为「东方帝国」。

  东方帝国的祖先要追溯到勇敢的山岳马贼,而现今的皇帝松夫则是一名优秀的骑师,也是统一东方世界的人。

  从北人的自治区到佩迪裘拉,必须穿越三、四座沙漠,因此这是一趟非常严酷的旅程。

  就连席拉活着时,也不曾见过佩迪裘拉的皇帝,双方只有一、两次密使的往返。

  佩迪裘拉的皇帝承认北人是一个国家,并赠与他们金印。

  这个刻有「北人国王」金印,对于深受西方帝国打压的席拉与北人来说,是个强而有力的精神支柱。

  但是,除了密使之外,没有人真正见过佩迪裘拉帝国。

  密使两次前往佩迪裘拉,来回就花了两年的时间。

  他们将在佩迪裘拉的所见所闻,写成一份名叫「东方帝国见闻录」的报告书,北人也因为这份报告书而对佩迪裘拉帝国产生好奇心。

  佩迪裘拉帝国拥有强大的魔法军队。

  据说他们能将海一分为二,将山崩解,甚至瞬间杀死许多人。

  虽然席拉与其他人都无法根据密使的报告,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军事力量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但在北人心中,佩迪裘拉确实是毁灭西方帝国的唯一希望。

  前往佩迪裘拉的路,是一个远超过想像的艰辛旅程。

  要忍受一天数次的沙暴袭击已经够辛苦了,对幼小的鲁恩来说,沙漠白天的酷热与夜晚的严寒,更是残忍的煎熬。

  而且无法得知西方帝国的追兵何时会追来,因此丝毫不能松懈。

  他们出发时所带的金钱与食粮早就用尽,所以艾翁一行人不得不想尽各种方法去筹措食物与生活必需品。

  因此他们乔装成旅行艺人,在各地卖艺、表演。

  表演喷火的艾翁立刻就吸引了许多人围观,其实火焰不过是波克沙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假象。

  他们就用这样的方法来赚取金钱与食物。

  ※※※

  就在他们的旅程持续了一年后,他们来到一座位于绿洲旁的城镇。

  这里是东西方贸易的中继站,虽然不具都市国家的规模,但商人们不但出资建设这座城镇,也制订了一些简单的制度,使这座城镇具有基本的行政功能。

  虽然这里住着许多人,但似乎缺少了一点活力。

  这座城镇给人一种灰暗的印象,每个居民的表情都显得有些阴沉,眼神充满了猜忌,看来就像在畏惧什么似的。

  波克沙认为没有必要在此久留,所以只补给了最基本的必需品后,就准备出发。

  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一群骑马的男子,他们在城镇里做出许多令人发指的抢夺行为。

  商人们只能害怕地拿出许多食物与财物给这群人。

  他们是在这附近据地为王的盗贼。

  几个盗贼发现了广场中的鲁恩一行人,于是朝他们走过去。

  一个骑在马上,长相凶恶的男子说:「喂!想经过这里,就把身上的东西通通留下来!」

  艾翁坚决地回答:「我们不会交出任何东西。」

  盗贼们听到后,随即将他们团团围住,并威吓地说:「那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当然,波克沙与艾翁不可能输给这群盗贼。

  身为北人引以为傲的战士,转眼间,他们就解决了那班盗贼。

  但是镇民们对此丝毫没有喜悦之色,因为他们怕盗贼会来报仇。

  镇中的一名长老说:「你们在做什么?快走吧!不你们会被盗贼杀光的。」

  这时鲁恩对波克沙和艾翁说:「如果我们就这样走掉,一旦那些盗贼又来了怎么办?这些人会受到比之前更多的折磨。」

  秀拉抱住鲁恩,点头说:「没错!」

  正当波克沙和艾翁苦恼着不知如何是好时,鲁恩却开口对他们说:

  「我们一起守护这个城镇吧!」

  波克沙与艾翁被这句勇敢的话所感动,决定留下来。

  隔天,当沙暴退去后,一大群骑马的盗贼便朝城镇袭来。

  艾翁站在广场中,将盗贼一一撂倒。

  波克沙则是使出席拉传授的变身魔法,化为一条巨龙,瓦解了盗贼的攻势。

  秀拉抱起鲁恩,好让他看见他们两人的英姿。

  艾翁解决了盗贼的首领后,剩下的喽罗便落荒而逃。

  这个贸易中继站终于找回了和平,而鲁恩一行人也成了镇上的大英雄。

  长老邀请他们留在镇上,并希望他们永远住下来,食物与住所则由镇上提供。

  波克沙经过考量后,认为必须立刻动身前往佩迪裘拉,因此拒绝了长老的要求,但长老却又百般央求他们教导镇民如何组军队、防御外敌。

  波克沙和艾翁原本断然拒绝,鲁恩却坚毅地说:

  「我们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建造一个强国吧!」

  秀拉等人对一个五岁小孩说出「建造一个强国」这句话,感到非常惊讶。

  但他们仿佛在鲁恩远眺未来的双眼中,看见了席拉的身影。

  ※※※

  鲁恩一行人的旅程暂时中断,并为建设一个全世界最小的国家而努力。

  波克沙和艾翁为了防止盗贼再度来袭,招募了年轻人组织军队。

  因为他们两人长年与西方帝国作战,非常清楚该如何组成规模虽小却有实力的军队。

  不久后,艾翁就成为将军,率领这支人数不多但勇敢的军队,歼灭了附近盗贼的根据地。

  波克沙则代替鲁恩司掌政治,并制订各种法律。

  这座城镇是东西方商人往来这片沙漠的必经要地,更拥有附近唯一的绿洲,因此具备了繁荣的条件。

  波克沙自知有有责任与义务在西方帝国发现这里之前,想办法使它壮大。

  他们从没想到,过去北人无法实现的建国梦想,竟然在这里完成。

  幸好这片土地位于这座广大沙漠的东方,西方帝国对这里并无太大的影响力。

  艾翁所率领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们陆续击垮了掌控周边地区的盗贼,统一了邻近的村庄与城镇,让国家的规模越来越大。

  只要再过一、两年,这个国家就会更强大,体制也会更完备。

  波克沙心想,虽然不知道那个如梦幻般的佩迪裘拉帝国究竟在哪儿,但若能让佩迪裘拉帝国知道这个新国家的存在,并得到佩迪裘拉皇帝御赐的金印,就能派遣密使请求佩迪裘拉帝国将他们纳入管辖,藉以获得佩迪裘拉帝国的保护。

  ※※※

  随着时光飞逝,转眼间,鲁恩已经七岁了。

  虽然他身上流着席拉与普菈妮奈的血,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秀拉是位善尽职责的保姆,总是陪伴在鲁恩身旁。

  每个寂寞的夜晚,鲁恩都会对秀拉撒娇。

  秀拉对鲁恩来说,既是母亲,也是年长的的大姐姐,更是初恋情人。

  小男孩都是在与母亲的相处中培养出女性观,鲁恩也是透过与秀拉的相处,才对女性有所认识。

  此时秀拉已经是二十二岁的美丽女性,宛如一朵绽开的玫瑰花。

  说个题外话。

  据说月族的男性会特别对比自己年长且聪明的女性倾心,也是受到鲁恩的影响。

  「秀拉,我希望你能当我的新娘。」

  鲁恩有时会这么说,但秀拉总是笑着转移话题。

  但是这对鲁恩来说,一点也不好笑。

  秀拉与艾翁、波沙克亲密谈话的情景,渐渐让鲁恩感到嫉妒。

  「你和艾翁、波沙克讲话时,好像男女朋友喔!」

  秀拉笑着回道:「鲁恩大人,您误会了!我和他们从小就认识,当然和他们感情很好啊!」

  「那你为什么对我讲话时要这么尊敬呢?你就把我当成一般人就好了嘛!」

  秀拉一脸认真地回答:「您是能实现北人梦想的国王。对您说话不能像对一般人一样。」

  鲁恩抱住了秀拉的脚,耍赖地说:「我不想当国王,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秀拉蹲下来,注视鲁恩的眼睛,笑着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鲁恩听了之后,开心地笑说:「真的吗?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会当我的新娘吗?」

  秀拉吓了一跳,赶紧回答:「我不能当您的新娘。」

  但秀拉同时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鲁恩虽然只是七岁的孩子,但言行却十足像个大人。

  鲁恩的话,甚至让秀拉面红耳赤。

  鲁恩的眼里,混和着孩子的稚气与成熟男性的魅力。

  秀拉心想,鲁恩真是了不起,明明只是个孩子,思想却很成熟,表达爱意的方式一点也不输给大人。

  秀拉起身后,对鲁恩轻轻说:「您的这番话,让我感到莫大的光荣,我真的很感谢您,但您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性。适合您的,不是长您十五岁的我,而是与您年纪相近,价值观也相近的女性。」

  「不,秀拉,我只要你,没有人能代替你!你就像我的母亲,也是我的恋人,有一天你会嫁给我。」

  秀拉的脸颊变得更红了。

  「我只是服侍您的人,请您别再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因为您的母亲不在身旁,所以您才会有这样的幻想。只要您不赶走我,我就会一直待在这里,所以请您尽量多认识其他女性,找到一个适合您的人。」

  鲁恩依然抱着秀拉的腿不放,任性地说:「我不要!」

  秀拉轻轻抱住鲁恩,温柔地开导他:「以后您就懂了。」

  但是鲁恩到了十岁,对秀拉的心意依然没变,甚至日益增长。

  有一天,当两人独处时,鲁恩再次认真地对秀拉表白。

  「我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鲁恩望着秀拉的眼睛说,秀拉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敷衍他了,于是回答:

  「鲁恩大人,我也是一个女人,虽然能被您爱很幸福,但是所谓的爱,必须是两个人彼此相爱才能成立。就算您成了支配全世界的霸主,但世界上仍然有您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爱。」

  「你说的我都懂!我很想赶快长大,所以每晚睡觉前都祈祷能快点变成大人,但是我越长大,你的年纪也跟着增加,我这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所以我不能再等了,我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在你变成老太婆以前,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当我的新娘。」

  他真的是一个很早熟的少年,但是这才像鲁恩。

  但其实秀拉喜欢的人是艾翁。

  秀拉曾有意无意地对艾翁示意,但都没能让艾翁了解自己的心意。

  艾翁心中唯一挂念的,是训练出一支全世界最强的军队,对他而言,打胜仗比谈恋爱重要多了。

  偷偷告诉你,其实艾翁喜欢男人更胜于女人,但秀拉却一点都不知情。

  唉,命运真的是既现实又残酷。

  有一天,当秀拉在教鲁恩数学时,鲁恩突然问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彼此相爱呢?」

  「这种事是没有方法办到的,两个人会在某个瞬间知道彼此是不是相爱,课本没有教人什么叫爱,当然爱也没有捷径,爱不像数学能求出一个正确答案。」

  鲁恩叹了口气。

  「再强的军队都无法征服人心,这是爱的伟大,也是爱最不可思议之处。」

  鲁恩失望地垂下双肩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秀拉不知该如何面对鲁恩的叹息。

  「这点我真的没办法教您,我只能说,未来您一定会笑着回忆现在这些事。那时一定会有位聪明又美丽的王妃陪在您身边。」

  鲁恩抬头望着秀拉,问道:「秀拉,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秀拉想了一会,肯定地点点头。

  鲁恩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再也无法直视秀拉。

  鲁恩虽然很可怜,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要喜欢上一个人是如此地不容易。鲁恩在十岁时领悟了这个道理,虽然很残酷,但也不算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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