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死角

  林间学校的最后一天──换句话说,就是以特别考试决定小组优劣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至今为止的一个星期,所有年级、男女加起来高达三十六个小组,大概都各自度过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吧。

  其中有增进关系提升合作的小组、被逼到几近瓦解的小组,或者可能也有没增进关系就淡然地结束日程的小组。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小组里的任何人都不会跟对方打成一片。

  不过结果上来讲,我们大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是事实。

  当然不是完美的。终究只是个东拼西凑的小组。

  我们彼此到了明天又会是敌人,只是一时的伙伴。

  即使如此,我仍对这小组活动的结束感到一抹寂寞。

  「总之,该做的都做了。不论结果如何,我对这小组都不会有后悔。」

  「我也这么觉得。谢谢你这星期愿意当负责人,幸村。」

  石崎和启诚也不知是哪方主动,他们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手。

  「不论结果如何,都全力以赴吧。」

  「请多指教啊。」

  其他学生也各自称赞对方,也有些人彼此握了握手。

  之后,我们便前往了小组被指定的教室。

  团结力无可挑剔。其中最令人惦记的就是高圆寺的动向。

  他目前状态很沉著,只是静静地跟著我们。

  不过,任何人都无法预测他何时会失控。

  同组的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好像已经抵达,我们有点急忙地就坐。后来,教师在打钟的同时进来后,就开始做起考试内容的说明。

  虽说是混杂著所有年级的大组,考试本身还是按照小组或学年举行。大组只会为合计时的名次带来影响。

  就算林间学校的土地幅员广阔,但同时做一样的事还是会爆满的。

  考试内容就如预想中有四项,没有预想之外的内容。

  会举行「禅」、「演讲」、「道路接力赛」、「笔试」这四样考试。

  我们一年级会先从打坐开始考,接著是在教室里笔试,再来道路接力赛,最后考演讲的这种流程。另一方面,二年级生是从道路接力赛开始考的这种困难开局,三年级好像则是从演讲开始考。

  1

  吃完早餐的我们前往打坐场。

  今天不用打扫,马上就开始考试了。一年级的男生全都集合在一起。

  「那么,接下来开始打坐考试。评分标准有两项。进入道场后的礼节、动作。打坐中有无乱动。打坐结束后,直到有下一场考试的指示为止,请你们都待在各自的教室待命。现在被叫到的学生依序排队,并且以这个顺序开始考试。那么考试开始。A班,葛城康平。D班,石崎大地──」

  师方唱名。

  葛城之后被叫到的是石崎,发展令人意外。

  周围吵闹了起来。

  「快点啊,石崎。接著,是一年B班的别府良太。」

  不知所措的石崎连忙上前排队。

  「和平常的顺序不一样吗……」

  虽然启诚很慌张,但还是赶紧做了心理准备。我确实没怎么料想到这点。

  我们在至今的一个星期反覆打坐,但全都是小组聚集在一起。之前左右的学生都是小组内的任意学生相邻,但这次校方好像是随机分配。我们要在自己的领域里接纳不熟悉的学生。虽然是些微的差异,但在考试当天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当下,感觉就会像是门槛变高了吧。

  面对校方彷佛要让学生动摇的目的,很快就已经有一些学生受到影响。

  启诚很动摇。一双大大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阿尔伯特。启诚受到阿尔伯特提醒他要冷静下来的顾虑,看起来就稍微恢复了冷静。

  「抱歉。我从第一场考试就这样,也会影响到小组的士气呢。」

  启诚没把负责人的沉重压力往坏处想,而是正面思考。

  后来,启诚就被叫到名字。他确实应声后,就进到了道场里面。

  结果,我在小组里是在阿尔伯特前面、倒数第二个被叫到。

  道场内,有许多教师拿著板子和笔站著。

  而且,好像是为了让计分有可靠性,道场里甚至设置了好几台很不相称的摄影机。

  毕竟我也记住了打坐的基础,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机制上极有可能是采取扣分制的话,算起来就毫无疑问可以拿到满分。我判断在打坐上不必放水,并决定要先确实拿下满分。

  高圆寺也在有段距离的地方参加打坐,他的动作上没有错误。

  他以实在是很漂亮的姿势,持续做著一丝不乱的完美动作。这男人在练习上没认真过半次,但该说真不愧是他吗?虽然因为在正式考试中要闭上眼睛,所以我无法确认详情,但他好像会毫无问题地完成考试。

  2

  打坐结束,大家没有私下交谈,就开始直接离开道场了。

  当然,在出去道场前都算在计分范围内吧。我们承受老师们的视线,同时默默离开道场,遵从暂时移动到各自教室的指示。

  小组所有人都到教室后,启诚好像就松了口气,马上坐到了椅子上。

  「脚在正式考试上麻掉了……」

  「你忍下来啦?」

  石崎的脚好像也麻掉了,他边摸著几个令人在意的地方,边这样问启诚。

  「算是吧。但说不定会受到一点扣分审查。」

  「不过,就算在意也没用吧。都结束了也没办法。你也这么觉得对吧,绫小路?」

  桥本说完,就看了我。

  「是啊。接下来是启诚擅长的笔试。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会比较好。」

  桥本的脑中应该也还记著南云半夜告诉他的事情。

  话虽如此,他也不可能直接问我什么。

  因为说起来,桥本不知道堀北的哥哥是把我的什么部分看得很特别。

  除了我们之外,一年级的两个小组也来会合了。

  其中一组,是明人担任负责人、有龙园在的小组。

  我看见石崎和阿尔伯特望向龙园。

  龙园完全没看向这边,独自就坐。他没和任何人说话,就只是一个人待著。像是有待在小组里,却又像是没待在小组里。

  散发出完全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立氛围。

  「这实在很奇怪耶。」

  站在我一旁的桥本,喃喃道出自言自语般的台词。

  虽然要无视是很简单,但这里我就先稍微顺著他的话吧。

  「你是指?」

  「石崎和阿尔伯特的眼神呀,实在没有那种看著憎恨对象的感觉。我觉得那简直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那种带有哀愁的眼神。」

  「我不太懂耶。不是石崎他们难以忍受支配,主动去找他打架的吗?」

  「虽然是这样啦……但说不定龙园的退场有什么隐情吧?」

  桥本恐怕没有任何把我和龙园做连结的要件。

  不过,考虑到南云之前对龙园很感兴趣,就算他把话题强行带去那个方向也不足为奇。

  「谁知道……我不太了解别班的情况。」

  「是吗?问了奇怪的事情,真是抱歉呀。」

  不久,十分钟的休息就结束了,直接转移到笔试。

  关于笔试没地方值得特别提出。

  在林间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直接被当作考试出题了。

  这也是只要抓到诀窍的话,几乎毫无疑问可以拿下满分的内容,但若是会陷入苦战的学生,也可以想像会考到大约五十到七十分。

  该怎么办呢……

  我在周围都认真面对考卷的情况中,摸索著自己考试结果的落点。

  虽然我认为个别的结果恐怕不会被公布出来,但向校方表现出接连考出满分的模样不太理想。

  毕竟最近有很多学生来刺探我。

  只不过想先考个高分也是我的真心话。

  然后我就得到了结论。

  我只失误了一题感觉偏难的题目,先以这样的形式解决。

  这样就一定会考到九十五分以上了吧。

  我做完所有解答后,有种想眺望窗外的心情,不过不小心被当成作弊也很伤脑筋,所以我就静静地闭上眼,等待考试结束。

  考试结束后小组暂时集合,进行了简单的自我评分。

  不过,就算自我评分结果也不会改变,即使在意那个题目的对错而耿耿于怀也没有用。不过这多少有转换心情的效果。虽然高圆寺考试结束就出了教室,所以要除去一个人就是了。

  石崎不出所料,似乎有很多题目都不懂,我的保险手段好像发挥了意义。

  话虽如此,笔试整体上很简单,应该不管哪一组都会维持著很高的水准吧。

  然后,就我看见道场里其他学生的模样,「打坐」说不定就和「笔试」一样不会产生很大的差距。大家看起来都有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打坐。

  只要「演讲」上也跟「打坐」一样把学到的知识都确实发挥出来,好像也不会出现分数差距,考试中确实会出现藉由名次产生结果的「道路接力赛跑」好像就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如果单纯以名次去打分数,小组拿下第一名可想而知就会是一百分……

  觉得第一名等于一百分好像也太憨直了吗?总觉得时间好像也会带来影响。反过来说,就算是第六名,如果时间很漂亮,应该也会获得一定的加分吧。以多快、多高的名次结束才会是关键。

  我走到外面,发现停了好几台厢型车。似乎会用这些车把各个学生载到接棒位置。我们搭上厢型车后,教职员也再次做了说明。

  作为最低条件,每位学生要跑一点二公里以上。

  交棒位置只接受每间隔一点二公里。

  如果因为意外而跑不完或未满最低条件,就会失去考试资格。

  老师仔细地告诉我们这三样资讯,并只让跑头阵的启诚下车,接著就开车出发。

  我们跑步的顺序是从对脚程没自信的学生开始。启诚是第一棒,紧接著是B班的墨田、时任、森山,第五棒则是弥彦。这是考虑到初期阶段地形起伏较少,以及尽量不给跑者带来跑步时被超前的压力。

  这五人是最短距离一点二公里。合计消耗六公里,接著是桥本,他会全力跑完包含回程的三点六公里。然后阿尔伯特接棒跑了一点二公里后,就会接续跑三点六公里的石崎。虽然阿尔伯特的后面是我也没关系,但启诚预计接著同班同学在合作上应该也会比较流畅。高圆寺只跑一点二公里,所以我会跑二点四公里,并且把最后一棒交给他。启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把高圆寺放在最后,是为了把抵达终点的荣誉让给他,让他尽量鼓起干劲,以及为了不给人带来担心高圆寺是不是不会交棒的不安吧。

  如果把他放在中间,而他又放水的话,也会有无法掌握是谁跑得慢的缺点。

  石崎下了厢型车。车内剩下开车的老师、我和高圆寺三人。

  因为车子会折返,就算先把我们放下车也不奇怪,不过大概是因为规定要按照跑步顺序下车吧。

  接下来,我只要在最后终点三点六公里前待命就好。

  厢型车开始折返我们开过来的那条路。

  「绫小路boy。我就直问了,如果在道路接力赛上拿下第一名,综合成绩上会变得如何?」

  「……就算问我那种事,我也不可能会知道。说起来考试结果是大组的平均分数。应该要取决于高年级生的活跃程度吧。」

  就算我们再努力,其他人不行的话,第一名还是会很困难。

  「你就算说谎也不会说有第一名的可能性呢。」

  「你也不是那种因此就会奋发的男人吧。」

  「不知道耶。你要不要把你跑的一点二公里交给我?如果我全力跑完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赢过其他小组喔。」

  高圆寺探出身体,在我耳边这么低语。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我心血来潮。心血来潮觉得也是可以帮忙。不赖吧?」

  「总之,意思就是说,你在这二点四公里会负起责任留下结果?」

  「不需要那种死板的表达啦。因为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呢。」

  「这样啊。抱歉,我拒绝。我不打算自作主张改变启诚的作战。」

  「呵呵呵。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呀。」

  说完,高圆寺就离开我,回到了位子上。

  虽然不知道他想怎样,但我不打算冒险。

  因为心血来潮要帮忙,意思就是在正式考试中也可能因为心血来潮而放水。高圆寺答应的只有最短距离。总之,他应该也有可能在剩余的一点二公里上放水吧。他刚才岔开会不会负责的问题就是证据。再说,因为我的判断而制造出多余的麻烦,也会殃及到我自己。

  「你好像比我想得还要聪明。不过,同时也是个无聊的男人。」

  如果他今后会因为这评价把我看得和其他学生一样,就太令人感激了。

  我下了厢型车,在距离终点三点六公里前等待石崎的到来。

  「嗨,绫小路同学。」

  这地点当然也有别组的男生,我被平田搭了话。

  「你应该不是最后一棒吧?」

  「嗯。我后面有高圆寺等著。你那边是须藤吗?」

  「嗯。虽然他本人想跑更多呢。但因为是十五个人,也没办法那样。」

  现在在最后一点二公里前的须藤可能会对高圆寺燃起竞争心。

  「对我来说人数多才比较好。毕竟应该可以轻松一点吧。」

  「总之,我们都加油吧。因为只要超过及格标准,任何人都不会退学。」

  「嗯。」

  等待期间,要各自闲聊或安静专注精神都自由。

  每隔一点二公里也设置了供水站,所以我们也可以摄取水分。

  不过,要是在跑步前大口喝水,也会提高被腹痛侵袭的可能性就是了……

  一名学生不管我这样的担心,使劲地喝著矿泉水。

  「啊──真紧张……」

  这么嘟哝的学生回过头,就跟我对上了眼神。是博士。

  他好像想要聊天对象,而靠过来我这边。

  「原来绫小路同学也在这个位置呀。」

  「绫、绫小路同学?原来也在这个位置……?」

  我因为博士的话,而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若是平常的博士,感觉就会说「绫小路殿下~原来你在这个位置是也~」。

  「啊……呃,我已经不用那种语气了。我原本就是为了突显角色特色才那样讲话,但自从在打坐时被提醒之后,我就想说总之先戒掉好了。」

  「这、这样啊。」

  面对不适合博士的普通说话方式,我藏不住心里的动摇。

  该说是个性一口气消失了吗?给人有种学生A的印象。

  后来,博士也以普通说话方式聊了一下,但老实说我都没听进去。

  只因为语气就变得截然不同,我还真是搞不懂。

  话说回来,启诚顺利交棒了吗?

  不管花了多少时间,重要的就只有他有无成功跑完。

  不过,虽然这么讲不好听,但就算大组变成最后一名,而且我们的小组又掉到门槛分数以下,损害也绝对不会算到我头上就是了。

  但真心话是没出现退学的人还是再好不过。

  究竟经过了几十分钟呢,终于有个学生现身了。

  但那不是石崎,是神崎率领以B班为中心的小组。接下来也接连有学生抵达。石崎是和第三名胜负难分的第四名。

  「呼、呼!接下吧,绫小路!给我拿下第一名!」

  他这么喊著,把接力棒递给来给我。

  虽然能否拿到上面名次要看高圆寺,但我还是默默接下跑了出去。

  「你要是放水的话,我就宰了你!」

  石崎交棒并用最后的力气喊完,就当场倒下瘫倒在地。跑了三公里以上的山路,当然会变成那样。我决定以不打乱呼吸却比周围还要快的跑速,一点一点地拉近和前面的距离。

  与其说我用高速进攻,倒不如说我表现得是对手体力下降才超前。

  这么做的话,就容易让人产生是自己变慢才被超越的错觉。

  虽说有坡度起伏,但这距离只有两公里左右,是不至于会喘的程度。

  就这样,结果我超前了一人,以和第二名只差一点的第三名把棒子传给高圆寺。

  九个人联系到这里的接力棒──其命运,就交给眼前的男人了。

  「那么。我就来稍微流流汗吧。」

  把头发往上拨并接下棒子的高圆寺,一脸若无其事地跑了起来。

  他应该不是全力跑,不过这也够快了。如果是这样,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前提是如果他没在我看不见他之后开始用走的。

  后来,虽然让人捏了把冷汗,不过高圆寺夺下第二名,顺利抵达了终点。至于他是无法追上第一名,还是没去追上第一名,恐怕是后者吧。

  剧烈跑步后的演讲,对一年级来说或许会是最惨的地狱。

  因为我们必须挤出耗尽的体力大声演讲。

  但可说是没什么值得特别提及的部分。

  尽管我对高圆寺有点演技感觉的演讲方式抱持疑问,但感觉所有人都算是顺利结束。

  3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耗时一天的漫长特别考试。

  小组……不,全校大部分学生都充满了疲劳感。

  我们的小组应该算是毫无悬念地拿下比一开始组成时预想的还要高的分数吧。如果是比平均分数,我们的小组也非常有胜算。接下来,就要看南云他们及三年级的小组可以拿到多少分数了。

  至少结果应该不会变成未达标准。

  全体男学生就和第一天一样被集合到了体育馆。

  之后,女学生们也一个接著一个集合了起来。

  因为接下来男女会一并举行特别考试的结果发表吧。

  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前。可以预想回到学校的时候就会是半夜了。

  「在林间学校的八天期间,各位同学都辛苦了。虽然考试内容都会不一样,不过这是好几年才会举办一次的特别考试。比起上次举行的特别考试,这次是整体评价很高的一年。主要原因大概完全是各位的团队合作很优秀吧。」

  这个初次见到的初老男人从头到尾都挂著笑容,这么报告。

  看来他好像是掌管这所林间学校的人物。

  「我要先谈结果了,所有男同学的小组都超过了校方准备的及格标准,是零退学者的最佳总结。」

  在男人如此揭晓的瞬间,听见了的男生们都放下了心。

  「这样啊,没人退学呀……」

  启诚松口气般地抚胸,吐了一口气。

  石崎用不会太用力的力道拍了他的背。

  「我一开始就不觉得会退学。因为我们是以第一名为目标呢。」

  「是呀。」

  不管他怎么想,但成功避开退学都是很重要的部分。

  只不过,这名初老男人的措辞,却让我心里有点疙瘩。

  如果全校都没出现退学者,就不会把「男同学」分开来说了。

  换句话说──

  「那么,接下来我要公布男生小组的综合第一名,在此只会念出三年级负责人的名字。日后校方会向隶属该组的一至三年级学生发下点数当作报酬。」

  这么说明完,四十几岁的男人就慢慢地把名字念了出来。

  「第一名是三年C班──二宫仓之助同学担任负责人的小组。」

  男人这么告诉我们,随后有些三年级生就扬起了欢呼。虽然我有瞬间不知道是哪一组,但马上就了解到那是堀北哥哥隶属的大组。

  看来和南云之间的对决似乎是堀北哥哥制胜了。

  「太好了呢,堀北。不愧是你。」

  后来,从第二名到最后一名的小组都公布了出来,但从高年级生们来看,那不过是附赠的。他们完全没放在心上,就像藤卷一样称赞了堀北哥哥。

  「喂,幸村。听说我们是第二名耶。太好了!」

  「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分数差距因为没公布出来所以不清楚,不过南云是第二名。也就是说他输得很可惜。

  即使是第二名,但这下南云输掉,多少都会安分下来──任何人都那么想。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谁会赢得这场比赛。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我不怎么感兴趣。

  然而,在一旁的南云却一直浮著笑容,看起来没有动摇。

  那么大声挑起比赛又输掉的男人不该是那种模样。

  这也理所当然吧。因为这男人正在背后进行著不得了的「坏事」。

  「你拿到第一名了。恭喜你,堀北学长。不愧是你呀。」

  南云为了让堀北哥哥听到,而拉起嗓门道贺。

  堀北哥哥没有特别回答或忘乎所以,只是静静等著公布结果的时间经过。

  不,或是说不定他开始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是你输了呢,南云。」

  三年级的藤卷什么都不知情,对南云这么说。

  挫到了自以为是的学弟的锐气──他应该有这种心情吧。

  「是这样吗?不是才刚开始公布结果吗?」

  「随便你讲。胜负已经分晓了。」

  「是呀。『男生』部分确实已经分晓了。」

  「男生?这和女生无关。应该是那样的规则吧,南云。」

  「嗯,是无关喔。与我和堀北学长之间的胜负完全无关呢。」

  面对南云不可理解的用字遣词,藤卷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三年B班的石仓在旁听著这些话,静静地守望著这个情况。

  「那么接下来……我想公布女生小组的结果。第一名是三年C班绫濑夏同学隶属的小组。」

  这次是部分女生开始发出欢呼。进入三年级绫濑的大组的一年级学生,是以堀北和栉田这些C班学生为主的小组。说不定赚到了不少点数。但喜悦也只是昙花一现,问题时刻来临了。

  「呃──……实在很遗憾,但女生的小组中有一组拿下了未达及格门槛的平均分数。」

  大部分男女都因为这项宣布而僵住。高兴著的学生们也完全静了下来。

  任何人都尽全力挑战了特别考试,一路为了避免未达标准而做了努力。

  然而,结果有时候很残酷。

  某人的退学已经决定下来。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那会是一年级还是高年级,或是所有年级。

  堀北的哥哥像是发现了什么而看著南云。

  彷佛在刺探那张始终浮现著的笑容的意义。

  不过,也为时已晚了。

  「首先关于最后一名的小组……是三年B班,猪狩桃子同学隶属的小组。」

  男生一样无法立刻了解谁隶属那一组。但听见一些女生近似惨叫的声音,我们就开始一点一点了解是谁隶属那组了。

  大组的最后一名已经定下来了。剩下就是哪一个小组低于门槛了。

  最多是三个年级可能同时出现退学者。

  「接著,低于平均分数门槛的小组……」

  体育馆寂静到不是坐禅时所能比拟。

  即使是零点一秒,任何人都想快点知道结果,注视著男人的嘴边。

  「同样是三年级生──」

  男人这么念了下去。

  场面被表情逐渐转为笑容的人们、渐渐紧张起来的人们分成了两半。

  「负责人──是猪狩桃子同学的小组。以上。」

  被这么宣言的瞬间,南云就像是至今都在忍耐一般开心地笑了出来。

  刚才彷佛慢动作的时间,又恢复到了原本的运转。

  不过,还有许多学生无法领会事态。

  南云笑的不是因为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学生将勒令退学。

  因为这件事……不会只有一名三年B班的学生被退学就了事。

  「你做了什么,南云!」

  三年A班的藤卷理解事态,而逼问似的靠了过来。

  堀北的哥哥没有跑过来,但露出了很严肃的表情。

  「现在正在宣布结果喔,学长。请冷静下来嘛。现阶段不是和藤卷学长没有任何关系吗?毕竟只有B班学生会退学。倒不如说,和竞争对手产生差距不是很好吗?」

  他嗤之以鼻地回答。

  「呃──请部分学生肃静。实在遗憾,但猪狩同学要负起小组责任,退学已经决定了。另外,因为也可以命令组内的连带责任,所以待会儿请来我这边。紧接著,我要公布第二名的女生小组。」

  尽管说著遗憾,但结果的宣布还是严肃地进行了下去。

  可是,堀北的哥哥拿下第一名的这件事,应该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他注定会中计。

  就是因为他很优秀、是个模范生,所以才会中了南云雅的招数。这是领域外的攻击。

  「绫小路,藤卷学长怎么那么生气啊……?就跟南云学长说的一样,负责人是B班学生。这是件助长A班的事吧?」

  觉得疑惑的启诚来轻声问我。

  「不,我想问题不在负责人,而是在于抓人陪葬。」

  「咦?」

  在我们被命令解散,返校的巴士备好之前的期间,学校给我们预备了整装的自由时间。南云光明正大地留在现场,叫来了一个女生。

  「猪狩学姊,告诉我嘛。大家都很好奇你究竟要抓谁陪葬喔。」

  被勒令退学、名叫猪狩的三年B班女生表现得很沉著。

  倒不如说,同组里的女生看起来还比较担心。猪狩的小组主要是B班和D班构成。因为是来自朝比奈和惠的消息,所以应该不会有错。

  其中……也有A班唯一的参加者──橘茜的身影。

  我看著堀北的哥哥。然后,在心里慢慢地这样告诉他──

  我了解。你为了在A班毕业,以及为了应对南云,确实地下达指示不让任何A班男女学生当上负责人,对吧?因为只要可以留下稳定的成绩,就不会退学了。

  然而,你也知道即使如此,那也不会变成绝对的防御。所以你才会接受南云的比赛,准备了堂堂正正战斗的舞台。为了防止「恶意」。然后,避免了与女生之间贸然的接触。为了减少南云趁虚盯上女生的风险。

  你稳妥地尽了一切可能的手段,那点我就认可你吧。

  即使如此,南云的恶意仍在此之上。

  这应该也已经不用多说了吧。

  这场特别考试,南云设计了连校方都没发现的陷阱──

  中了陷阱的人物,现在正领悟到自己的状况。

  对方的表情,苍白得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这还用说吗?打乱我们小组平稳的就是A班的橘茜同学哟。」

  猪狩像是要所有人听见似的语带愤怒地说道。

  「南云……你和堀北的约定应该是不卷入旁人吧!」

  藤卷以要打上去的气势逼问他。

  「请等一下。那可跟我没关系。」

  「装蒜!」

  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他自己也散发出任何人看都会认为他有涉入其中,这种心知肚明的氛围。

  「那么,我去通知一下陪葬的事。」

  猪狩淡然地告知后,就前往了教师身边。同时,同班同学石仓也贴上猪狩似的走了过去。任何人都没办法对这点做出要求。橘本人也是。

  「橘学姊扯了猪狩学姊小组的后腿。结果未达平均分数的门槛而被抓去陪葬了。就只是那样吧?」

  堀北的哥哥和藤卷不一样,他在逼问南云前,去和站著不动的橘搭话。

  三年级部分学生挂著难以言喻的表情离开。

  「堀北同学,对不起……!」

  「橘,你怎么没有更早来找我商量。如果是你,应该有发现异常变化才对。」

  「那是……因为我知道会变成堀北同学的负担……」

  橘流著眼泪,这么道歉。

  她恐怕一开始没有发现吧。发现自己在决定小组的阶段就被算计。但她一定随著时间经过而切实感受到了。

  感受到自己隶属的是为了拉下「橘茜」所组成的小组。

  橘应该是祈祷著会有奇迹出现在挑战考试。

  不过,现实就如预想那般残酷。

  可是橘应该也做了接受这一切的觉悟。

  心想就算自己退学,也只要失去班级点数一百点就会解决。

  「真是美丽的友情,或说是爱情呢?恭喜你,堀北学长。请让我再次送上赞美。是我输了呢。」

  南云以让人不觉得是输家在说话的语气送上赞美。

  应该没有任何人会感激地接受那番话吧。

  「我就先说这实在是很异想天开──不,是很超出规格的战略吧。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我的招数。堀北学长,是包含你在内的任何人呢。」

  南云开怀大笑,对于受了伤的对手仍不缓下攻击。

  「告诉我嘛,橘学姊。担任完学生会干部、快要以三年A班毕业之时,接著就得被退学,这是怎样的心情呢?然后堀北学长,你现在的心情怎样?一定是充满著至今不曾感受过的焦躁吧?」

  堀北哥哥被这样说,就静静地吐了口气。

  「你为什么没有盯上我?」

  「应该是因为就算我想对学长使出这次的这种手段,我也不认为能让你退学吧。你好像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防御,让我很害怕。虽这么说,我也并不想让堀北学长退学。倒不如说,要是你不小心被退学,我不就不能与你交锋了吗?于是,被选上的就是橘学姊了。我很想看看消除她这存在的时候,你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就像是在说这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兴趣似的笑著。

  「虽然方针不一样,但我原本很信任你。我以为你是在比赛上会正面挑战的男人。看来是我错了呢。」

  面对堀北这样讲,南云也丝毫不惭愧。

  「所谓的信任就像是经验值一样的东西。会一直累积下去,逐渐加深。我认为究极形式就是家人了呢。晚上在路上遇见别人明明都会很警戒,但若对象是家人的话,就会完全大意下来了。就是类似那样的东西吧。虽然我觉得自己这两年得不到堀北学长的喜爱,但也获得了一定的信赖。因为就算价值观不同,我向来也都是言出必行。在和你之间的关系上,我一直都会遵从指示、遵守约定。话虽如此,学长也很敏锐。你应该不是百分之百相信我吧。」

  堀北的哥哥做出指示防守并搜集消息的这点事,他应该知道才对。

  「可是……就算对我抱持怀疑,学长也没办法先背叛我。」

  这就是专门在防守的辛苦之处。

  「你只为了一次的好奇心,就损失了莫大之物喔,南云。」

  「信赖这种东西是要自己舍弃的喔。我也是为了让替学弟妹著想的学长了解呢。」

  自己会遵守约定,对方也会遵守约定。南云三两下就改写了这种基础。

  他想要拆除信任或尊敬这种隔阂来比赛。

  南云投来了这种战帖。

  「我充分了解到你的做法了。」

  「那就太好了。因为这只不过是前哨站呢。」

  说完,南云就问道:

  「如果有必要,要我弄出好几个人退学也可以。那本来就是这所学校的做法。」

  「你好像是以橘会退学为前提来推进话题呢。」

  在周围都很慌张的状况下,只有堀北的哥哥冷静地交谈。

  「慢、慢著,堀北同学!」

  橘喊道。但堀北哥哥的眼神里有著强烈的决心。

  「哦──我本来以为会是一半一半,想不到你要拿出来呀?在这时间点拿出大量的钱和班级点数。」

  取消退学处分。这是只要条件满足,任何人都能使用的究极手段。

  「我求你别这么做。我没用是我自己的责任,所以……所以──」

  橘拚命地打算阻止。

  可是,藤卷好像也对堀北哥哥表示同意,并且对A班学生说:

  「至今A班之所以能够作为A班运作的理由,班上的各位比任何人都还了解。没错吧?」

  「没错,堀北。你不用客气,用吧用吧。」

  同样是A班的同学们这么断言。

  「真的可以吗,堀北学长?在三年级的这时间点『救助』退学者,就会变成是在准备腾出A班之座。」

  「假如让出一次,也只要再次夺回就好。透过你所说的学校做法。」

  「这样呀。不过,那样也不错吧。」

  接下来,南云恐怕会愉快地说出自己定下的战略吧。

  对于不用听就知道的事情,我没必要一一去听。

  我离开那地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因为就算待在这地方,也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堀北铃音的身影也在其中,她从头到尾都不安地观察著情况。她凝视著哥哥,甚至没察觉我的存在。

  我毫不介意地走出体育馆,惠就像是在等著我一样站在出入口的旁边。

  我开始走在走廊上,她慢了点也迈步而出。

  「事情变得就像是清隆说的那样耶。你还真的知道呀,知道橘学姊被盯上。虽然如果要让人退学,除了堀北学长以外的任何人感觉都可以……」

  「在听见这场特别考试规则的制作、构成与学生会有关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可能了。确实要盯上的话,谁都无所谓。不过,这是难得的大规模陷阱。如果要展现出更有效果的演出,对象就很有限了。因为和那家伙有密切交集的女学生也就只有橘而已了呢。」

  这是连结惠、一之濑、朝比奈的资讯才导出的结论。

  南云和三年B班石仓之间的绝妙默契,也明显暗示著两个人的联系。南云不只是全体二年级,甚至还拢络了三年A班以外的学生。

  「大组所有人串通考很低的分数,而且橘隶属的小组组员应该也放了相当多的水。这么一来,要低于门槛就很简单了呢。」

  我虽然这样说明,但惠好像有无法接受的地方。

  「但为什么要利用B班?让D班之类的学生当负责人不就行了。因为设成B班,到头来堀北学长他们不是会维持在A班吗?如果要让他们降到B班,就应该那么做吧?」

  惠的著眼点很好。确实如她所说。既然决意要执行这项作战,就最好是把负责人设成D班学生,让A班与B班的距离缩短会比较好。通常会这么想。

  「也就是说,就是因为他们是B班,所以才可行。要是橘没出任何差错就结束特别考试的课题,要抓她陪葬就会很不容易。如果A班以外的三个班级没有确实合作,就无法陷害她。如果是现状升上A班的可能性最低的D班,为了尽量爬上上面的班级,也有可能在最后关头抓C班或B班的学生陪葬。不过,若是B班学生变成负责人,那就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时期抓下段班的人陪葬是没有意义的。」

  另一方面,从D班或C班来看,A班和B班的学生受到退学处分会自己倒下,所以他们应该也会很乐意协助吧。

  就这样,猪狩的小组就同舟共济地把橘彻底当作坏人。要是有什么事情,她们应该就会露骨地做出带有恶意的骚扰吧。橘在半夜喧哗让人没办法睡、因为橘不遵从指示结果成绩不佳──就算只看特别考试的成绩感觉上很平凡,但要是组员可以证实她这一周不断地扯后腿,就足以把她当作陪葬对象了吧。

  申诉的话大概就会受到审议,但假如小组所有人都串通说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妨碍,那她也不得不承认了。当然,这应该会留下来作为不好的往例,并在几年后举办的林间学校特别考试上修正规则才对。

  就这样,南云费心思的作战有了成果,成功让橘被处以退学处置。

  「……但感觉真亏他可以办到那种作战。如果我是B班学生,绝对没办法忍受自己为了伙伴退学就是了。他们会有什么回报啊?」

  「我不知道回报会是什么,但至少猪狩不会退学。」

  「咦?可是,她是负责人吧?」

  「堀北的哥哥也暗示他会行使了吧。只要支付两千万点以及班级点数三百点,就可以取消退学。总之,就是可以进行救助。B班会行使那个办法的。」

  「总觉得这样好像会搞不清楚有没有赚耶。不如说算是种损失?」

  「虽然班级点数的支出很伤,但如果A班也同样会救助同学的话,就不会有差距产生。对照之下,也完全不会有个人点数的损害吧。」

  「也就是说,三年B班就是那么有钱的意思吗?」

  「不。南云既然要提议这项战略,成为绝对条件的就会是代替他们支付所有个人点数。如果不做到那点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合作。」

  南云恐怕在巴士中就接触了石仓,预先把两千万点存了过去才对。猪狩一直都很冷静,石仓和那个猪狩一起行动就是这件事情的证据。

  「二年级坚若磐石。只要全体二年级筹钱,一个人也不用花到十五万点。拯救一名退学者应该算是很便宜的消费吧。」

  「真是有够乱来的战斗方式。这绝对不寻常。」

  「那应该就是南云雅的做法吧。」

  他不是看见考试才想到战略,是想到战略才制作考试。

  堀北哥哥率领的A班落得要一个班级付出总额高达两千万点个人点数的下场。应该可以说是极大的损伤吧。

  在毕业前大概还剩一两场的特别考试之前失去庞大资金。

  如果堀北哥哥在下一场考试上被退学,自己的资金恐怕就会不够用了。救助办法就会告吹。

  「我们最好该分开了。」

  「还有一件事,就再告诉我一件事吧。」

  惠好像还有事情觉得好奇,而不肯罢休。

  「虽然南云学长想到的那个逼橘学姊退学的手段,感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该说那是个完美的陷阱吗?清隆没有采取行动,也就代表著是那样吧?」

  「这毫无疑问是相当强力的一招呢。在顺利把敌人送进去的时间点几乎就算是死局了。」

  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个人点数将化作强力武器的好先例。

  「如果我变成和橘学姊相同的状况呢……?如果是连救助都没办法的状况呢?到时果然还是会无计可施吗?」

  惠小声地问了那种事。

  「就算不问答案,你也知道吧。我不会让你被退学。不论要使出什么手段。」

  后来,堀北学支付了A班拥有的班级点数与个人点数,做了救助「橘茜」的这个选择。就如预想中的一样,B班的石仓也救助了猪狩。发生了两班同时行使「救助」权利这前所未有的事态。

  从现在开始所有年级都将会被卷进去,高度育成高中将会不断地出现退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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