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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花形拓马这位英雄,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想起过去。
想起渺小的故事——
每个人都称赞她的能力,期待她的将来,但是她却以某件事为分界点,决定反抗那一切,她想起——自己的错误。
成为女武神的第一天,身为上司的红铠总队长,对着集合在神殿的新人女武神们,严厉地明言。女武神这个职业被赋予的最大使命——命运,就是掬起拥有愿望的英雄,将他们引导至这个世界。
是掬起。
绝不是拯救。
英雄的任务正是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英雄就是为此而受到需要,为此而诞生,存在意义就归结于此,穿着红色铠甲的她是这么说的。
无论何时,英雄传奇总是以说书人的视点所描写。
英雄的内心挣扎、英雄的弱点、英雄的诅咒。
大众要的不是那些。
他们只需要偶像。
足以令黑暗炫目的光明。
可是粉红色头发少女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
——那么要由谁来救他们呢?
然后,少女的思绪驰骋于过去与现在的夹缝间,飞行在命运与意志的境界。她的羽翼太小,无法包容太多事物;不过如果只是引导数人的愿望而飞,应该是足够的吧。她做着这样的梦。
说起来,那就是粉红头发少女的愿望。
少女现在看着眼前比黑暗更漆黑闪耀的堕落英雄,她想起来了。
想起自己的错误,明知是错,却仍将思念托付给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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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团战No.218,1000】
参加军团:《零落之王》对《叹息的巨龙》
参加选手:
挑战者——
〈死线的怪物〉拓马、〈断罪魔女〉悠娜、〈NO-DATA〉妮特、〈酒吞王〉吟酿
七星勇——
〈白之勇者〉亚修、〈死国的女帝〉罗洁、〈背叛的十字架〉犹大
开始时间:白鲸之月,十五日,〇〇时〇〇分
会场:瓦尔哈拉卫星番外〈龙王的墓城〉
比试形式:〈GiantKilling〉
胜利条件:挑战者——在限制时间内,使亚修无法战斗
七星勇——在限制时间内,亚修仍能战斗而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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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邂逅后,芙蕾雅另行传来条件,拓马他们全盘接受对方的条件,就此准备比试。
成员包含七星勇的比试,与至今的比试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七星勇在冠上那个名称的时间点便能得到奖励,获得神所赐予、重现自己『出身世界』的卫星〈小型世界〉,可以作为私有地使用。
挑战者则必须在可说是敌人庭院的舞台上进行战斗。
在这次的〈龙王的墓城〉所公布的规则是,附时间限制的迷宫攻略。
而在隔天早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七星勇亚修久违的战斗这条新闻。而且对手还是有不祥力量的新人、堕落者集团、受到忌讳之人。
一切都在芙蕾雅的暗中操控下,被摊开在大众的眼前。
有人说,这次的比试是御前比试——不,是神前比试。
为了在法的名义下,制裁像拓马他们这样的邪物、魔物、怪物……堕落者,所设立的活动。对战透过〈全知之眼〉,受到主神,以及瓦尔哈拉全土的英雄、民众的注目,不容许一切的违规行为,对结果不能有任何推托。
「敌人有三名。」
拓马等人早早用过早餐,立刻在乌合寮的客厅进行作战会议。
另外,妮特与吟酿现在不在这里。
借用匹莉卡的话,吟酿在做秘招的最终调整,妮特则是在集中精神。
对于芙蕾雅要求那两人也参加,拓马感到惊讶,但是他们本人似乎比拓马他们更能接受这样的事态。
「哈哈哈,小弟,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反而应该让我们帮忙是吧。」
『是吧!』
老实说,拓马很意外。他本来以为他们是与战斗无缘的……当拓马老实地说出心中的想法后,两人笑着回答。
「是啦,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战斗,或者应该说其实还满不擅长的……但不管是小弟还是悠娜都对我们有抚养之恩,所以就算是当肉垫、当诱饵、帮忙拖延时间都可以。即使如此还是必须稍微返还你们的恩情,不然不就是空口说白话了吗?」
『了吗!』
两人笑着说:「该说是空口说白话,还是不应该呢。」拓马的嘴角也浮现笑容,笑着回应:「说什么抚养,那不是可以自豪地说嘴的事吧。」发自真心向两人道谢。
匹莉卡坐在褪色的沙发上,将三人的大头照显示在桌上。
「只要是能利用的东西,不管任何东西都会拿来利用——犹大先生的特征就是在于这样的战术。由于他完全不畏人言,所以比起尚存半吊子正义感的英雄更为棘手——哎,不过没问题的。」
匹莉卡露出意外轻松的笑容,跳过了他。她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拓马赢过他一次,而是因为更坏心眼的战术。
战术的内容连拓马也为之惊讶……惊讶之余,他毫不犹豫地决定相信匹莉卡。
——说到相信,结果关于事情开端的那件事——关于匹莉卡为什么把拓马他们叫来瓦尔哈拉,这件事还没问她。
不过事到如今,拓马一点也不在意。重要的是就结果而言,她给予了拓马他们机会。而且当拓马向芙蕾雅争辩的时候——虽说只是在言语上——将她当成了坏人;尽管如此,匹莉卡仍为他们始终保持沉默。
「这么一来,接下来就是罗洁的能力了。」
悠娜在拓马的身旁说道。
「——老实说她的能力还不是很明确。她这个人难以捉摸,会使用诡异的力量。」
「说得你好像知道的样子。」
「我曾经和她比过一次,不过输了就是了。」
「咦?」
那是——那正是在已经让人感到遥远的九天前,海因兹所说过,悠娜唯一一次的败北——简单说,就是罗洁将悠娜的情报卖给海因兹的。
「所以我不能算是认识她,她却对我非常清楚。」
然后……
最后就是——
「七星勇的亚修先生。」
匹莉卡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老实说,他并不是能以正常对策应付的对手。」
「「………………」」
拓马与悠娜也理解她的意思。
因为他们看到在那个温泉的一击——不,是连看都看不见才对。
那可说是超乎常人、非比寻常,已经不是战术那种次元的问题了。
「即使如此,虽然算不上策略,不过我也准备了一点小花招。」
这时匹莉卡所提出的方案——说是小花招,却未免太令两人吃惊。
拓马忍不住露出苦笑,匹莉卡则是以严肃的表情对他说:
「关键就要看拓马同学了,拜托你……请不要输掉哦?」
「好,当然啊。用不着拜托,这也是为了我的愿望。」
小樱,为了你,我要翻转命运——翻转世界。
2
距离比试开始还剩五分钟。
时刻是在深夜,天气晴朗,两个满月发出空虚寂寥光芒的——苍之夜。
看着重叠在一起的两颗月亮,拓马想着「简直就像一对恋人啊」,不符个性地沉浸在这样的感伤之中。
穿越转移门,移动至卫星后,眼前耸立一座巨大的城堡。
〈龙王的墓城〉。它很像是RPG常见的最后关卡,是一座被血污与泥土弄脏的城堡,到处都有损毁,除此之外还有形状不祥的常春藤盘绕。
城壁的另一头,看得见城堡的轮廓,吸进肺中的尽是颓废的空气。
『这大概是重现了亚修出身的世界。据说他是在幻想世界讨伐龙王,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不知不觉间,在拓马身边的妮特,把智慧型手机拿给他看。
「哦……真的是王道的英雄呢。」
吟酿从妮特身后出现,把手放在拓马的肩膀上。
「只不过,这里之所以会荒废,似乎并不是龙王所为——〈龙王的墓城〉所重现的纯粹只是那个叫亚修的小鬼迎接结局后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个惨状全都是那个小鬼大闹之后所留下的伤痕。」
城门终于开启,四人踏入城内。
不管是哭是笑,这都是最后的决战了。
【DUEL!!】
▼残余时间 30:00
首先看到的是庭院,完全没有整理的广大庭院。
踩在温暖的风所吹拂的草皮上,等在他们眼前的是褐色的青年。
「怪物们,欢迎光临我的庭院。」
他手插在口袋里,缩着下巴,眼珠向上,窃笑着说道。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吧。」拓马咂了咂舌。
「哈哈,是啊,这里是亚修的世界。」
「那家伙在哪里?」
「在这前面的最深处。」
「我想也是。」拓马点点头。
「那你就快退开吧,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这种小角色玩。」
「嗯啊啊?那你就击退我看看啊。话说在前头,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简单了哦。」
「……这么说来,我上次应该把你全部的武器都折断了吧?」
那是拓马与犹大的初战。
那时犹大所显现的〈强欲之刃〉,被拓马一瞬间就粉碎了。
「是啊,所以啊,这就是本大爷的新武器!看了可别吓出尿哦?」
犹大将手从口袋拔出,他的手上已经握住一张〈神之创造卡〉。
「——创生,〈白之龙王〉!」
咏唱的同时,卡片发出光芒,拓马一边眯着眼睛,一边仰望天空——
「…………喂喂喂,你这叫武器吗?」
「GUAAAAAAAAAAAAAAAAAAAAAA!!」
——是龙,是所有怪物们的王。
「呀哈哈哈!怪物就要用怪物对付啊!而且这不是普通的怪物,是白之龙王!过去亚修所打败的、这个关卡的最后魔王!这家伙的鳞片,被赋予可以将圣剑以外的各种打击、斩击、枪击、攻击魔法,全都无效化的特性!你们所有的战术都不管用了啦啊啊啊!!」
「……呿,城主别跑到庭院来多管闲事啦。」
虽然拓马这么说,但龙王已经没有自己的意志了吧,它没有在听。随着它的叫喊,足以覆盖天空的躯体后仰,随即张开嘴,发出业火之弹。
爆炎。仅仅一击,草皮、岩石、城堡——这些全部仿佛被打穿一般,有如被橡皮擦消去般,变成了焦炭。
「喔喔,好厉害的力量!如何?这样一来,就算是你也玩完了吧!?」
犹大说完,凝目向逐渐消退的光看去。
但,那里没有拓马他们的身影。
「咦?奇怪?骗人,不会吧,真的一瞬间就结束了吗?哈哈!什么嘛,一副臭屁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轻松——」
「哪有那么容易。」
「唔喔!?」
拓马从犹大的身旁通过,在错身瞬间对他说道。
犹大反射性地做出防御动作——但,拓马并没有攻击。犹大感到奇怪,微微睁开眼一看,拓马已经从视界消失了。他慌张地回过头。
只见拓马从刚才的攻击所开出的墙壁大洞,正要准备侵入城内。
「无视我啊啊啊啊啊!?」
「抱歉,我们没时间陪你啦。」
悠娜也站在他的身旁。
「快走吧,我们没时间和那种人说话。」
——时间限制。
他们总不能还没到达亚修面前就输掉。
「可恶啊!竟敢这么瞧不起我!」
犹大咬牙切齿,而阻挡在犹大前方的则是——
「这里由我们负责。你们快走吧,小弟、悠娜!」
——年纪老大不小的大叔。
「嗯啊啊啊!?你是谁啊!资料上没有你喔!?」
当然,就算犹大他们再怎么收集情报也不可能知道。
因为他们至今一次也没有参加比试。
正因为如此,那就成了他们的武器。
这就是坏心眼的战术——备用武器。
「我称不上是个人物,只不过是个路过的醉汉而已。」
吟酿笑道。在那段期间,拓马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城内。
犹大心中焦急,对白色怪物发出指示。
「啊啊,可恶!喂,龙王!快点用吐息把这个垃圾干掉!」
「哈哈,说我是垃圾,真过分啊。不过小伙子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龙怕喝酒可是定律哦。」
话一说完,吟酿朝张大嘴的龙王口中,丢入一个圆形容器。
——浊酒,凶猛的龙王轻而易举地将其咬碎。
犹大发出嘲笑。
「酒?哈,笨蛋老头!区区的酒对这巨大身躯——」
「那可不是区区的哦。这是依照我们可爱女武神的吩咐,我来到瓦尔哈拉后整整一年,全力发挥能力所制造出的特级品。」
为了有朝一日来临的决战而受到拜托。吟酿在温泉之所以会被拓马说酒臭味更浓,就是因为那时已经进入这个酒的最终准备。
将酒含入口中后,龙王出现变化。
原本纯白的鳞片染成鲜红,它开始痛苦地扭动,往地面坠落。它不顾一切地击打尾巴和翅膀,痛苦地挣扎。
「G……DYHJIGEEWSSCGTHQZGAAAA!?」
「什么!?」
从痛苦扭曲的口中,喷出业火的吐息。然而,这时就连龙王自己也分不清敌我了。那是只为将映入眼中的人全部消灭而发出的攻击。
犹大无力阻止,只能慌张地逃窜。
——尽管如此。
明显只有一处,只有数公尺见方的大小。
一个没有遭受任何危害的区域。
那里有一小盏在暗夜中点亮的手机灯光。
『不必在意我。』
是妮特,及不被认知的能力。
——只有她周围的数公尺,不会被当成攻击对象。
在妮特的身旁,进入绝对安全区域的吟酿说道:
「喔喔,总算顺利成功了啊。因为你的能力要发动,跟你的状况有很大的关联。」
她极端地怕生,所以匹莉卡在感到起用妮特的时机将近时,刻意让她习惯人群,比如说在有许多人聚集的温泉。
『不过我还是讨厌外面,因为外面充满了危险。』
地上开了像是陨石坑的洞,城壁、屋顶逐渐崩落……
犹大一边大叫,一边在庭院四处奔逃。
「唔喔喔喔喔等一下龙王!?听我的命令!你这个怪物——!」
吟酿像是怜悯一般露出微笑。
「小伙子啊,正如你所说,我的实力不怎么样,是个早就忘记胜利美酒的无业兼吃软饭的死老头……即使如此,身为人生的前辈,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在这个战场上,无法认清自己实力的小鬼,就连想活久一点都办不到哦?」
犹大也有能力——〈暗器化〉,那是不用手触摸就能操纵任何武器的力量。即使在瓦尔哈拉,也不常见到随心所欲一次操纵两百六十六把武器的力量;只要加以磨练,那个才能说不定会更加绽放光芒。
但是当他舍弃自己的长处,依靠龙王那种东西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会胜利了。
话虽如此,犹大已经听不见吟酿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所以这单纯是声援。
吊车尾军团的两名缺陷品,暗自为最强搭档的两人声援。
「你们要实现我们无法实现的愿望哦,新人们。」
【〈背叛的十字剑〉犹大——无法战斗】
3
拓马他们进入城中,只见那里就像迷宫一般。地下城里充满复杂奇怪、交错纵横的狭窄通道,但拓马还是用拳头破坏墙壁前进。
「难得那两人为我们争取到时间,我们就一口气突破吧。」
「地下城的精髓……现在也不能说那种话了吧。」
陷阱、陷阱、陷阱,陷阱仿佛用不完似地大量施放,墙壁飞来毒针、天花板挥下大镰刀,还被在坡道滚动的铁球袭击。不过那也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刻意选择危险的路线前进,亚修所在之处,一定是最难到达的地方。
破坏、粉碎、爆碎所有迎面而来的陷阱,拓马与悠娜往深处前进。
▼残余时间 12:03
就在打破的墙壁数量大概超过一百的时候,视界突然开阔。
他们来到点着朦胧烛光的房间。
「喔,终于中奖了吗……?」
然而,拓马一脚踏入的瞬间,就发出喀喇喇的声响。
「——啊。」
「看来是铭谢惠顾呢。」
脚下的地砖脱落,悠娜的声音远去,这是地洞陷阱啊。
「可恶啊!?没有时间了说!」
敌人依照常规,是以耗尽时间为目标吧。
噗通!拓马落水的地方是一个紫色沼泽般的储水槽。他很快地发现水很深,脚碰不到底,于是立刻踢碎墙壁,固定住身体。
另一方面,悠娜则是在洞穴一步前停下,环视房间。
附近有无数的白骨尸体,埋在墙壁上的手铐、断头台、电椅、钢铁处女。
「这是处刑场吗……这房间品味相当差劲呢。」
「呵呵,不过对男人的品味,我可是很有自信哦?」
回答的是女人的声音。
悠娜回头一看,只见某个物体一闪——是针。她立刻拔出黑铁枪,扣下扳机,子弹与针相撞,铿的一声金属声响后,针被弹飞开来。
悠娜瞪着房间内侧,一个从黑色大门现身的美女。
「罗洁……所以这里是你的地盘吧。」
「没错,通过这个房间后就是通往玉座的红地毯,亚修就在那前方——不过,只有你们两人吗?呵呵,这是正确的做法,因为对付我不是人多就好。」
绝世美女妖艳地用指尖抵着唇笑了。
「——好了,看来是一对一呢,悠娜。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的那个我也收下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拓马所在之处虽然看不见,不过罗洁与悠娜似乎正在针锋相对,只听声音就能明白。但是正如悠娜所说,拓马也不懂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拓马的双手双脚开始不对劲了。
「啊嗯?……我的身体——」
——好重,非常地沉重。
然后,他看到从刚才就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数位视窗,顿时发现——
那边原本应该只有显示剩余时间的计时器,以及参加英雄的名字而已——但现在在拓马的名字旁边,却有一个骷髅头图示在闪动。
罗洁听到拓马的声音,露出微笑。
「你有在听吧?在〈小型世界〉内会重现『那个世界』——比如说,就算是负面状态的制约也是一样。」
「负面状态……?」
「即便是强壮的男人也无法抗拒的死亡倒数——拓呀,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哦?每当你的心跳加快,死亡就会愈靠近你。你的时间限制一定比〈全知之眼〉所显示的时间更短了哦。」
骷髅头的图示闪动,闪烁的间隔,与拓马的心脏跳动是相同频率。
他全身慵懒,不,不只是慵懒的程度。
视界逐渐模糊,而且也相当难以使力。
悠娜为了守护拓马,一跃站在地洞前方。
「那么拓马同学,你就待在那里吧。」
「什么,不,等一下啊,悠娜!这一点小事我——」
「啰嗦,上次我也说过了吧?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听到那句话,拓马睁大了双眼。
「……!原来如此,是那么一回事啊……我知道了。」
拓马一说完,罗洁露出满足的笑容,并从胸前乳沟取出一张纸片。
「来吧,表演开始了。醒来吧,恐惧,演奏吧,战栗——创生,〈不死的大队〉!」
「「!!」」
她啪地弹响手指,放出那张卡片。
瞬间,房间的天花板轰隆轰隆地崩落,无数的骨头掉落在悠娜与罗洁之间。
从罗洁的身体开始飘散出粉红色的瘴气,当瘴气充满房间后,骨头们缓缓站起,宛如傀儡一般,一齐往悠娜的方向前进。
「这是……!」悠娜皱起眉头。
「魅惑之香,只要是一度降服的对手,即使是尸体也能操纵的禁忌之香——呵呵,我擅长让男人站起……如果是女人的话,就只会让她睡着而已。」
悠娜曾说过罗洁难以捉摸,原因正是因为这种力量。
香气。
「——好了,侍寝的时间到了,凌辱这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吧。」
罗洁眺望着发出嘎沙嘎沙声音的死亡行列,滑润的嘴唇露出微笑。
「!你这杂碎……」
悠娜敲打双手的枪口,展开魔法阵,然后扣下扳机。黑铁枪与白银枪的连射,将兵团的脚一个一个地射穿——但是,从射穿的尸体背后,又有下一具尸体袭来,射击,下一个,射击,下一个,射击,下一个——没完没了。
「你本来就不具备一对多的能力,你是靠着变幻莫测的动作,将强大的个体翻弄于股掌之间的类型。而拓马拥有就算对上多数对手,也能压倒对方的力量,正因为如此,你才感觉到了他的魅力对吧?」
「人类不是只有能力。」
「那是冠冕堂皇的话。我喜欢美丽的男人,却讨厌美丽的女人;而不管是哪一方,他们因绝望而丑陋扭曲的脸,最令我兴奋了。」
「变态。」
「多谢夸奖。」
悠娜一点一点地后退,一步一步,逐渐被逼至绝境,嘎沙嘎沙的声音响着。
死亡接近过来——她也逐渐接近死亡。
悠娜的后脚跟,来到拓马掉落的洞前。
「……这时我撤退的话,拓马同学就——」
「没错,他就是我的了。呵呵,怎么办?你要选男人,还是选自己的命?还是说在这个极限状态,再让感情激昂,最后连心都堕落为恶魔吗?」
「不,这时我撤退的话,拓马同学他——会帮我全部一次摆平。」
「…………什、么?」
悠娜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将钢索的钩子打在墙上,然后卷回钢索,逃至大队的背后。
「诱导辛苦了。」拓马在洞中回答。
好了,让她看看万年家事负责人的力量吧。
「我很擅长打扫哦?」
瞬间,爆炸声响起,地板破碎,洞穴扩大。骨头们嘎沙嘎沙地从洞口往下面的沼泽猛然坠落,而拓马则有如交替一般从沼泽跳出。
罗洁叫道:
「什么!?为什么!你刚才确实说要交给她——」
「我没说,一句也没说,悠娜只是说要我协助而已。」
——『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
那表明了两人要一起实现愿望的意志,不管是陷阱还是猛毒,都要跨越过去的决心。罗洁表情扭曲,悠娜的两支枪口对着她。
「罗洁,那张扭曲的脸很适合你哦。」
「!?小、小丫头……!」
瞬间,这次罗洁全身吐出紫色瘴气。
「——我知道了……算了,兴都败光了,不玩了不玩了。不管是要得到拓,还是正常和你们战斗,我都不玩了。反正我对这样的大战也没兴趣——你们两个就接受违抗我的报应吧。」
在温泉,罗洁察觉到妮特的能力时说过——就算看不见,就算无法察觉,那也跟自己的能力无关。
拓马脸颊不住抽动。
「那当然啊,这种……根本只是不分对象的广范围攻击啊。」
瘴气逐渐侵蚀大气,地板、天花板、墙壁,一瞬间就宛如过了数百年时光般,逐渐腐朽。
掉在地上的子弹冒泡熔化蒸发,空间受到污染,逐渐充满了死亡。
勺死之香——罗洁使出的这种香,是一吸入就会造成全身肌肉弛缓、血液腐败、细胞死灭,骨骼溶化的一种猛毒。
「——好了,该怎么办呢。这样无法接近她……却也不是逃走的时候。」
「你退后,拓马同学。」
悠娜来到拓马身边,牵起他的手,拓马的身体被往她的方向拉去。
「……悠娜?」
她握着拓马的手,温柔地微笑。
「我一开始很讨厌你。」
「什?什么啦,突然说这种话……」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说我坏话吗?
「说什么为了恋爱,根本是在闹着玩。我本来只是想利用你,只把你当成用过即丢的棋子。」
「…………」好过分。
「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我自然而然地能够接受你的愿望,还有你本身……话虽如此,我认为那是因为你打从心底认同我的关系就是了。因为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恋爱。」
这就是悠娜得到的结论。
她一直在战斗之中。
所以她认为今后也会是如此。
如果说悠娜有什么可以回报给拓马的,那一定只会存在于自己——拓马所认同的自己——心中。
不需要恋爱这种感情。如果说,拓马不要求那种感情的话……
「所以说哦?现在的我……是以搭档的身分,害怕失去你。」
看到悠娜困扰的微笑,拓马的胸口就像被紧紧地勒住。
以前拓马曾经问她,为什么要对他说出自己的过去。
悠娜回答『因为害怕』,她害怕变成孤单一人。
她本来是个胆小鬼。因为要投入战斗,所以才一直强迫伪装自己。
明明很寂寞,却是爱逞强。
然后悠娜就像下定决心一般,握起拓马的手——
——这个瞬间的影像,拓马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亲吻了拓马的手。
嘴唇笨拙地轻轻一碰,缓缓地离开。
她脸颊微微泛红说道:
「……你不要误会了。我和你的世界风俗不一样……所以这只是作为搭档的证明。」
对于悠娜而言,这是一种要让自己这么认定,为了让自己忘记——像是仪式般的行为。可以说是一个段落,一个态度上的区别。悠娜的手离开拓马,举起枪,朝向罗洁走过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为了守护搭档而前往战场。
拓马无意识地伸出手,却无法触及。
「……结束了吗?身为人类的最后告别。」
罗洁能够理解悠娜想要做的事情。同样身为女人,她也拥有那样最低限度的感情。
感情。
「——呵呵,看起来你的感情激昂到最高点了呢,小丫头。」
叩的一声,悠娜的脚跟敲了地面一下。
「当然呀,我热得都快倒下了。虽然对你不好意思,不过要请你当我迁怒发泄的对手了。」
「可以啊,放马过来吧。你的火焰和我的毒,试试看哪边比较强吧。」
悠娜的身体发火,脸颊泛红,逐渐变身成为炎之恶魔。
她将两把枪举在身前,喀!地打响枪身,轰的一声,至今从未有过的巨大魔法阵,在枪口的中心展开,之后轰!!轰!!轰轰轰轰轰——魔法阵的圆周上,连锁产生出数十个小圆。
简直就像一轮花朵。
苍炎凛然绽开的花朵。
「将一切烧焦吧——我的嫉妒思念。」
扣下两把枪的扳机同时,数十个圆一齐燃起苍蓝火焰,魔法阵就像是巨大的炮台,将炮弹射了出去。
三十六连·狱炎炮。
如天使般惹人怜爱的少女、如恶魔般受到炽烈焚烧而发出的堕落光辉。火焰将一切——无论是受到侵蚀的大气、致死的猛毒,还是各种思念——燃烧殆尽。
罗洁苍蓝地燃烧,朝着意义不明的惨叫深渊,逐渐坠落。
「!—————— ———— —— — 」
世界苍蓝地、炽热地、染成少女的心的颜色,发出闪耀的光辉。
【〈死国的女帝〉罗洁——无法战斗】
4
▼残余时间 05:00
之后残留的是地狱的光景,在烧得焦黑的房间里,只有拓马平安无事。
拓马扛起失去意识的悠娜身体,走出房间。他一边浅浅地吐出气息,一边踩稳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在没有照明的漫长走廊。红地毯承受两人份的体重而下沉,最后终于在正面看到一扇沉重的门扉——然后,他们抵达了——
最上层。
屋顶。
既是展望台,也是玉座之厅。圆形的开放式楼层里,有枯萎的白桦树和它的枯叶。楼层中央设置了一座庄严却已荒废的玉座,正上方则有两颗苍月映照。
坐在玉座的少年,缓缓地抬起淡淡反射月光的白皙脸孔。
「好慢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哦,拓马。」
〈白之勇者〉。
只为狩猎怪物而诞生的英雄。
拓马让悠娜的身体躺在门前,为她披上外套。
「……嗨,亚修,抱歉啦。要和像你这样的小鬼约会,我实在是提不起劲啊。」
「哦,竟然还有体力耍嘴皮子,值得称赞。」
「啊?」
「你脸色很差,怎么了吗?是中毒了吗?」
「!……你这混帐!」
拓马朝视窗瞥了一眼,看到变形的骷髅头图示,拓马不禁咂舌。
亚修像是觉得无趣似地挥了挥手。
「你太过自恃力量,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笨蛋很容易应付,到目前为止全部都是这样。他们因为有力量,就以为自己不会输,所以我夺走他们的力量,将他们贬为野兽般的存在——我知道应付像你这种怪物的方法。」
拓马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脚上,撑着只要松懈就可能倒下的身体,拼命压抑着颤抖。
自己没有时间听亚修废话,反正这也是在拖延时间。
「不是英雄的你赢不过我——你明白打从出生的那一瞬间,就被托付这个世界的未来的那种重担吗?在我背后推动我的,是世界上的所有人类,我和你这种角色是不同等级的人。」
「你在炫耀啊?」
「什么?」
「既然受到世界的祝福而诞生,那样不是很好吗?总比存在遭到世界否定,甚至无法对唯一的知己传达一句话要好太多了吧。」
那既是拓马与小樱的过去。
也是悠娜与悠娜哥哥的过去。
「——我早就习惯这种逆境了。如果是绝望的话,我早就看腻了。事到如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打算退。话说回来,你又怎样呢?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感受过自己的无力吗?」
亚修嗤笑一声。
「我从未输过,今后也不会知道什么绝望。因此我才是勇者,才能继续代表正义。」
「今后也不会?哈……喂喂,别把你自己的幻想硬塞给我啊。没有那么简单哦,我不认识你,可是你也不认识我吧?因为我们——」
「世界不同吗?」
亚修附和着拓马的声音,笑了出来。
「哈哈,确实是那样没错……不是正义必胜,而是获胜才是正义。那么我们之间谁强?谁正确?今天就在这里一决高下吧——因为你和我,现在就要像这样首次交战了啊。」
亚修举起大剑。
拓马的颤抖停止了。
「正是如此,初次见面,勇者大人。」
「然后,再见了,怪物。」
刹那间,拓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
「攻击强化。」亚修咏唱道。
两人的距离一口气拉近,拳头向后拉、准备挥出拳头的拓马,与大剑摆在上段姿势的亚修,在彼此鼻尖快要触及的距离交战。怪物的拳头与勇者的剑撞击在一起,才听见铿的声音,旋风立刻从两人为中心卷起,冲击波将周围的落叶卷得飞起。
然后亚修将拓马的身体推了回去。
「什——!?」
「你以为比力量就不会输了吗?」
「唔!?少啰嗦啦!」
拓马挥出第二击,他的反应速度达到小数点以下。这是〇.〇一五秒内赢得首战、谁也无法追上、照理说来只有拓马能够活动的世界。但是——
「转移。」
亚修的身体发出光辉,一眨眼间就消失了。
移动到遥远彼方的亚修举起剑。
「没用的,比速度你也赢不过我。」
「……!」
亚修再次与拓马短兵相接,对他施以怒涛般的连击。这仅过了短暂的时间。在拓马手臂挥动一次的期间里,他的全身被割伤、斩裂,肌肉喷出鲜血。看不见对方的攻击,虽然想要挥拳反击,但是却完全来不及。拳头挥空,拳头的冲击波空虚地扫倒远方的白桦树。
「我说过了,这是徒劳无功吧?」
「哪有什么事是徒劳无功的!」
至今所做的事,有如走马灯般在拓马的脑海中闪过。不只是来到瓦尔哈拉后的数日间,而是至今人生的一切。匹莉卡、妮特和吟酿,还有悠娜,一定也有他们的思念。
绝不可以因为徒劳无功这句话就抛开那一切。
「——好痛啊,可恶!你把人当成什么了!多少也迟疑一下吧!」
「人?是怪物吧。」
尽管语气轻松,但拓马并没有像嘴上说得那么有余裕。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马终究难掩动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对方应该相当强,可是这种强度却已经超越了异常,未免太强了。那不是人类的反应速度,眨眼间就被他逃走了。
这时拓马感觉到了矛盾。
——眨眼间?
亚修消失的瞬间,尽管只有一瞬间,拓马却反射性地闭上了眼——而且是无意识地。
「……哈哈!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啊。」
拓马擦去嘴边的血说道。
原本一直以为对方拥有对怪物有用的能力——以及反过来利用他们的力量。若非如此,他没有刻意选在满月之夜战斗的道理。
然而,实际却是——
「……是光吧?」
「喔……?只交手这几下就看穿了啊。你的头脑似乎比外表看起来更聪明呢。」
亚修开心地微笑。
「没错,我的能力是,得到光的性质之力——移动速度是光速。靠着压倒性速度发出的斩击,甚至能超越你的力量。邪物、魔物、怪物增加力量的条件是满月——不过,满月的月光同时也能给予我自己力量。」
「而且你的力量不会失控,完全能够控制。」
「正是如此。」
最适合狩猎怪物的能力,为了狩猎怪物而诞生的英雄。
「曲斩舞踏。」
拓马的眼睛稍微习惯光芒,本以为这次就可以阻止攻击——但,就在剑发光的瞬间,拓马的肩膀已被砍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喷出,拓马痛苦地皱起眉头。
「什、斩击偏离了……!?」
「是折射。这把圣剑艾莲娜,刀身具有棱镜的性质,如何?无谓的抵抗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拓马看向视窗。
剩下两分钟。
真的——没有时间了。
由于伤与毒的相乘效果,要保持意识也已相当困难,但是——
「哪里结束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啊……愈是面临濒死的状况,就会变得愈强。」
「哈,笨蛋啊,你故事书看太多了。」
「因为我以前没有朋友啊!!」
以前没有——过去式。
「少猖狂了,怪物。好了,宴会也该曲终人散,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全力。」
亚修将大剑往天上一举。
「闪皇!!」
只见月光降下,创造出白色的光带。光带包覆大剑的刀身,变化为更加巨大、宛如神剑一般的武器;随后,光之刃向周围爆散,凭空飞出。
「……!」
那是以亚修为中心,以圆形波放射出的全方位攻击。化成光的刀刃,在打中认知为敌人的对象之前,将会持续不断地反射,上下左右前后斜方,斩击风暴覆盖周遭所有范围。
拓马甚至连想动都动不了,在刀刃牢笼之中——他立刻保护自己的胸前。
即使全身受到伤害也没关系,因为受的伤愈多,他便能变得更强。
但是,只有胸前这个部分非保护不可。
因为那是至今一直支撑自己的东西。
然而却——
然而却——
「 啊…… 」
拓马看到了,看到那个东西被残酷地斩击的瞬间。
视界顿时染成白色,宛如倒叙般,拓马与她的回忆在视网膜播放——她的大眼眸、美丽的肌肤。被拓马挥出的拳所卷起的黑色长发,还有赶走一切负面情感、有如太阳般的笑容。
他听见破碎掉落的四叶幸运草的坠子,发出『叮铃』的声音。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拓马发出咆哮。
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小樱。
意识转为黑暗,以前也曾发生过这种事。
将小樱从死线救出的时候,拓马总是会觉得周围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意识明明很清楚,五感却如朦胧一般,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时间。仿佛在世界上只有自己被排挤到某个不同位置的感觉。
而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啊啊,对了,不管走到哪里——世界与命运总是会妨碍拓马,撕裂他与小樱的感情。即使准备了浪漫的舞台,下一瞬间也会被改变成地狱景象。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讨厌的诅咒与命运——
反过来拿来利用。
将世界翻转过来。
他看向视窗——剩下一分钟。
拓马下定决心,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卡片。
「创生,〈女武神座流星雨(Valkyria stargazer〉!!」
他咏唱的瞬间,楼层被强烈的光芒所包覆,热量甚至凌驾亚修的大剑所造成的光刃。亚修抬头瞪着那道光的根源。
「…………这是?」
在城堡中,只有这个楼层看得到天空。
天气晴朗,时刻是深夜。
『因为你知道的嘛,我毕竟是女武神,因为是少女,所以喜欢浪漫的卡片对吧!其中我最中意的是这张可以看见天空一整面星星的卡片——』
这张卡片的效果,只是能看见壮丽的流星,如此而已。
只不过,如果是拓马来使用,意义就不同了。
stargazer——观星者,意思一转则为——梦想家。
「你这家伙……你做了什么!?你钋这个世界做了什么……」亚修的表情,初次因惊愕而扭曲。
星星。
星星坠落了。
坠下——洒落了。
那不是美丽的流星雨。头上的繁星增加热量,轰的一声,燃烧得焦黑,往正下方洒落。陨石雨只朝着拓马这一点,侵袭而来。
那阵陨石雨引起足以撼动〈龙王的墓城〉这个舞台本身的冲击。
——这就是死线的力量。无论是多么浪漫的舞台,一瞬间就会变成地狱,这就是受诅咒命运的悲剧。
世界本身要杀死拓马。森罗万象,一切万物都逼近而来,想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拓马就利用这一点。
冲突发生巨响,爆炎窜升,玉座之厅的地板破碎,世界由灼热所支配。转眼间,地下城发出声响逐渐崩落。即使如此,拓马仍不退开。他往前,往亚修的身前奔跑——为了将世界最强的人,卷入世界最凶恶的死线,他一直线地奔驰。
「我说勇者,你跨越多少次死线?」
恋爱是——
勇往直前的——
一点突破。
「唔……闪皇!!」
亚修挥起光刃,全方位守住自己。
但是却无法完全挡开,毕竟星星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应付的对手,哪怕是英雄也一样。
而在那段期间,拓马也没有停下,他才不管什么宿命或命运,无论会被杀几次,他都不会死。如果是为了小樱,他早就做好与世界为敌的觉悟。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个世界。
拓马的拳头捕捉到亚修,亚修的身体顿时飞了出去。咚铿!!清脆的声音响起,他撞碎地板,弹起、滚动,前进了数百公尺,冲撞到楼层的围墙后才终于停止。
「!?咳、啊……!?」
颊骨碎裂了,亚修稍迟才理解——我被攻击了?居然没有躲过,自己明明应该以光速反应了啊。
拓马的拳一挥到底,亚修仍然无法闪过。
颚骨,粉碎。肋骨,破碎。内脏,爆碎。脑髓晃动,没有痛楚,传达痛觉的器官已经全部停止功能,视界一下子变得狭窄,只剩昏暗漆黑的黑暗。
「为……什、么……?」
「你说过你不曾败北吧?那么你该高兴了,这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败。恋爱是单行道,急转直下。好了,趴在地上尝尝苦涩的滋味,拥抱绝望,爱上恐惧。这里是孤独所栖息的黑暗底端,嘲笑恋爱的家伙————————————坠入恋爱吧!」
亚修呼出气息。
(这是……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片漆黑。
(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做了什么?我被怎么了?)
(——我是…………在和什么战斗?)
他拼命凝目注视前方,视界稍微恢复,流星已经不再坠下。他一定是认为,只要第一击打中,形势就能逆转,而他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使用那张卡片吧,是他让流星落下的吧。
很正确。
只为了一个愿望,甚至不惜用星辰、世界作为代价,对于他这种衡量取舍的方式,现在的亚修也无法说他做错了。
亚修身体使不上力,急促地喘着气,肩头上下起伏。
在这种情况下,黑发的怪物正在逼近之中——以星辰落下的痕迹、暗红色的业火为背景,逆光之中,一个黑漆漆,有如黑暗本体的少年走了过来。
亚修露出痛苦的表情,因胃液而灼烧的喉咙对他咒骂:
「……你这个怪物。」
「随便你怎么叫。」
拓马吐出瘀血,擦拭嘴边。
——没错,因为是怪物……正因为如此吧。
他一直觉得那个红铠甲的女武神所说的话很可疑。
说是机会,但她不可能真的给他们机会吧?
没错,如果亚修的能力单纯是以光为粮食的话,那么在白天打应该也可以;因为瓦尔哈拉的太阳也有两颗,但她却选择了夜晚。
选择了怪物们的力量最为增强,感情最无法压抑的这个夜晚。
「所以啊,这并不是我的战术顺利成功……我才是被巧妙地诱入陷阱了。可以的话,我本来并不想使用这种力量的。」
拓马占了优势。
不过芙蕾雅并不在乎。
就连亚修也是为了制造出这个状况的弃子。
她的目的并不是打败拓马他们。
而是要将身为恶魔的悠娜——以及身为怪物的拓马,从这个世界排除。
『禁止蓄意杀人,只要违规立刻就会被逐出。』
这是规则,拓马想起悠娜说过的话。
『就无法控制力量的这个危险性而言,也很接近亚人。』
『他们的力量容易因感情激昂而失控。真的是被巧妙地诱入陷阱了。
——对不起,小樱。
——现在,我要把这家伙……就连这家伙的性命也——
「你……身体……」
身体焦黑地熏烧,宛如身体里寄宿着火焰一般。
「啊啊,这是恋爱的火焰——要是能这么说就好了……但其实不是,这不是那么好听的东西,而是最为污秽、无药可救的堕落感情。」
愤怒。不祥的激情灼烧着拓马,不管是伤还是毒都全被烧毁,但是就算这双手臂要熔化了,他仍紧握着拳头;即使这双脚腐烂,他仍往前踏出。水分加速被夺走,干燥至极的唇吸入灼热的空气。他如流星般冲出,亚修则是绞尽最后的力量,对拓马挥出白色的横劈,却被拓马用漆黑的空手接住。
「……怎么可能?」
「不够看啊。」
不,好热,全身就像烤熟了一般,仿佛体现愤怒这个感情的热量般的力量。拓马用热度熔化大剑的刀刃,再用那只手抓住亚修的脖子。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响起。对方虽然是勇者,但在黑色怪物之前,那瘦小的身体已有如破布般无力。
背后,玉座发出声响崩落。
——这是洁白且纯白的无败,遭到污秽的瞬间。
「好了,只要我的指尖再稍微用力,你的性命——你的愿望就破灭了,就是这么地简单。」
「咳、啊……!」
或许是眼球的水分都蒸发了吧,拓马的眼中并没有光芒。
在拓马的胸中,各种自制的枷锁逐渐解开。他心想,为了夺取眼前少年的脆弱生命,放任真正的怪物去做也不坏,他的愤怒就是到了这种程度。
「损坏小樱的坠子,我要把你……」
幸运的护身符被砍坏,维系拓马作为人类的东西也没有了。
够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化成疯狂,化成凶器。
身为怪物,准备熄灭眼前少年的小小生命灯火。
就在那个时候……
「欺负弱者是不好的行为哦。」
——耳边响起令心灵澄净的平静声音。
「……!!」
拓马的手停住,不,是被阻止了,背上感觉到热度。他的瞳孔睁开,缓缓朝声音的方向回头。
碧眼少女以一身破烂的模样,抱住了拓马。
她身上只有拓马的外套,以及一些烧焦的布。
「悠、娜……?」
天空的群星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两个苍蓝的满月,映照悠娜雪白的肌肤。
「已经结束了,所以没事了……你可以回去她的身边了哦?」
拓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靠这一句话,已经足以平息拓马的怒气。
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体,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光辉,黑暗逐渐散去。
——就这样。
拉住拓马的袖子,不让他越过最后一线的人,是悠娜。
就像那个时候小樱所做的一般,她拉住了拓马的心。
结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就压抑住了拓马心中的怪物。
拓马一放开手,亚修便膝盖一弯,倒落在地。
他已经没有反击的力量了,大剑也从手上掉落,遍体鳞伤的身体仰躺倒在地板上,他在幻想般的月下,如自嘲般地喃喃自语。
「……真是场闹剧……」
当他就这样闭上眼后,意识随即掉落至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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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之勇者〉亚修——无法战斗】
【Game!Winner——《零落之王》】
5
运用陨石毕竟是太过火了。
这个舞台本来就是飘浮在瓦尔哈拉空中的卫星,由于是用真正的星星撞击卫星,因此卫星似乎也到了极限。
舞台正逐渐崩坏。
〈龙王的墓城〉随着隆隆声响崩毁,化成无数的瓦砾,随着砂土一同往苍蓝的夜空中落下。再这样下去,最后全部人都会失去立足之处,被抛在半空中吧。拓马再怎么厉害,从卫星所飘浮的这个高度掉下去,他也无法活命。
但是他已经连一步也走不动了,悠娜在那之后也很快地失去意识。
死线。
他心想,骗人的吧?好不容易获胜了,居然会这么落幕。拓马不禁咬住唇。
——直到最后,还要受到命运捉弄啊。
「拓马同————————————学!!」
………………咦?
但是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非常清澈稚气的声音。拓马看到了——他确实看到了,飞翔在天空出现的少女身影……那是天使吗?
对,是匹莉卡。
「恭喜你~~!我不会让拓马同学的胜利白费!展翅飞翔吧,匹莉卡I—大天使模式☆★☆★☆★☆★☆★☆彡」
匹莉卡的身体,溢出如星辰般的光芒。
下一瞬间,当拓马闭起眼,再睁开时,只见她背上的翅膀已经大大地成长,宛如翱翔天际的不死鸟般。
「什……!?匹莉卡,你那模样是……!」
「嘻嘻嘻,多亏拓马同学你们的胜利,我的天使等级提升了!由于是以全力使出天使力,所以并不能飞行太久,不过如果只是到地上的距离,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匹莉卡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抓起拓马与没有意识的悠娜。
「…………哈、哈哈哈。」拓马也只能笑了。
仔细一看,拥有远比匹莉卡更大的华丽翅膀的——红铠甲的芙蕾雅,以及不认识的女武神部队,也正在回收妮特与吟酿,还有亚修与罗洁、犹大。
这时拓马才终于有了实际的感受。
战斗——似乎结束了。
「好了,拓马同学,我们回去吧。」
「回去……?」
「对,大家一起回去,回到我们的宿舍!」
——啊啊,对喔。
听到匹莉卡的话,事到如今他才产生自觉。
——不知不觉间,我甚至开始会怀念起那个场所了吗?
回想起来,这是一趟短暂的旅程,但是他却在那个场所,在这个世界,度过了非常充实的时间。
拓马眯起双眼,至少在最后,他要将这辽阔的世界,深深地刻印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