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序章

  刚出炉的面包香,是幸福的香味——

  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呢?

  这天,位于某座小型矿业城镇·奥冈贝尔兹一隅的某间小面包店——托卡面包坊中,也同样充满了那种「幸福的味道」。

  「来,快点吃看看吧。」

  面包店的年轻老板将刚烤好的新作品,分送给两名小小的访客试吃。

  「这……该怎么说呢,看起来真漂亮啊。」

  小小访客之一的雅科布,端详着横切面宛如宝物盒般色彩斑斓的面包,如此赞叹道。

  「这是坚果葡萄干黑麦面包。本来只是在黑麦面包里加入胡桃和葡萄干,再拿去烤而已……不过我又加入了覆盆子、樱桃和橘子之类的干果。」

  仿佛在名为黑麦面包的画布上着色似地,面包上方到处都是红、紫、橘等色彩,不仅赏心悦目,水果的香气也令人食指大动。

  「(嚼嚼)……唔嗯!这、这……真好吃啊……」

  咬下第一口面包的瞬间,雅科布惊讶地睁大眼睛。

  「甜而不腻的口感。本来以为水果的气味会很呛人,没想到却是优雅的甘甜大肆于嘴中扩散……可是余味又完全不会太强烈,甚至让人觉得很清爽!」

  有如绝世美女演出的华丽舞蹈。

  美味到吃完后会发出叹息的程度。

  「是吗?」

  雅科布毫不吝啬地赞美着,可是年轻老板却完全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不悦地绷起脸,露出凶狠的神情——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满足了。」

  ——原本是如此以为的,但其实这已经是这男人所能展露最高兴的表情了。

  托卡面包坊的年轻老板,路特·兰加特。

  个性温和敦厚到前面要加上「超级」两个字,认真诚恳到有股傻气的男人。

  对他来说,生命中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他人愿意吃自己做的面包,并因此展露笑容。

  是个打从骨子里善良正直的好人。

  不过,他有个非常大的缺点。

  就是长相凶恶。

  锐利如刀的眼神、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左半边脸上的十字疤痕。

  再加上,即使在骨架粗大的威尔提亚人中也特别壮硕的体格。

  树干般粗实的双腿、就算穿着工作服也看得出极为厚实的胸膛。

  粗壮的手臂和巨大的手掌,感觉连拨火棒也能啪地一声轻松折断。

  这样的他,最不擅长的事就是——

  「呃~~看来你很高兴呢。嗯嗯嗯。」

  反正已经司空见惯,雅科布连傻眼都懒了,直接点头肯定他的反应。

  乍看之下,如铁片般死板的脸皮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略显急促的呼吸,是他精心烘焙的面包被称赞时欢喜若狂的讯号。

  没错。路特最不擅长的就是「笑」。

  他并非天生就面无表情。

  刚出生时,也是个会笑会哭的人。

  可是,过去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他在二十岁出头时,便再也无法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露出笑容了。

  因为这个缘故,直到几个月前为止,这间托卡面包坊一直面临着倒闭危机。

  有这种相貌凶狠的壮汉在店里接客,若是心脏不好的老人家可能一推开店门就心脏病发了吧。

  「米莉,你觉得呢?」

  路特转头向另一名小访客——住在山丘上孤儿院中的少女米莉问道。

  「嗯嗯嗯……嗯嗯嗯……!」

  特征是双麻花辫的少女正忘我地吃着黑麦面包。

  「看样子她忙着吃根本没空说话呢。」

  比米莉小好几岁的雅科布以对待小朋友似的眼神看着她,耸肩说道。

  「啊!?」

  直到现在,米莉才终于察觉两人的视线。

  虽然外表比实际年龄稚气,不过她已经十四岁了。

  对于逐渐开始产生淑女意识的她来说,吃面包吃到忘我似乎是件非常丢脸的事。

  「白痴!你们在看什么啦——!!」

  她涨红着脸大叫。

  「对、对不起……呃,味道如何?好吃吗?」

  「还、还……算有过及格线啦!」

  路特赶紧道歉。米莉不高兴地将头撇向一旁回道。

  考虑到这少女直到几个月前还总是苛刻地大叫「谁要吃你这种人做的面包!」,现在这样的回答已经是非同小可的赞美了。

  「是吗~~……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这天,路特做了新作品,请两名年幼的熟客雅科布和米莉试吃。

  并非没有其他可以帮忙试吃的人。

  之所以找他们,是因为路特想知道这两人——这种年龄层的顾客感想。

  「这是用来对付那个的策略吗?」

  「嗯,是啊……小孩子果然会喜欢甜一点的食物吧?」

  路特严肃地沉声回应雅科布的问题。

  原本就很有重量感的表情,变得更沉重了。

  「……怎么了吗?」

  「对了,你不知道呢……那个啊,最近店里拿到了小学营养午餐面包的生意哦。」

  个人经营的面包店,光靠卖产品给散客,获利是很有限的。

  特别是路特,除了创业资金外又长期经营不良,背负了相当高额的贷款,因此非常需要更多大订单的客户。

  「学校连营养午餐都有了啊……真好。」

  米莉小声地自语道。

  她念书时的环境,是处于财政有危机的沛尔费共和国时代,政府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孩童的营养状况。

  因此,这政策可说是沛尔费被威尔提亚合并后带来的少数好处之一。

  「才不呢~~哪有什么好的,面包又硬又臭又难吃,烂死了。」

  「哦……那八成是用放很久的麦子随便乱磨的面粉做的面包吧。想压低成本、提高利润的话,用便宜的原料是最快的方法。」

  雅科布回想起过去的营养午餐,不悦地大大摇头。路特说出了可能的原因。

  「应该是用很低的价钱大量买进战时储备的麦子来用吧。真过分。」

  「没错没错——拿那种用烂面粉做的面包给我们吃,我们也是很痛苦的啊。」

  之前与奥冈贝尔兹的小学签约的面包业者,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说不上是什么有良心的店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但是,米莉说的「真好」似乎不是指那个部分。

  「嗯?不然是什么意思呢?米莉?」

  「你很烦耶!不要一直问啦!」

  路特不解地问道,但不知为何却被米莉大声回呛。

  「然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哦,然后啊,现在营养午餐的面包换成路特做的呢。」

  雅科布以带着深意的笑容看了米莉几眼,继续说道:

  「像我这年纪的孩子啊,还算撑得住,因为已经有点习惯了。可是低年级的小孩们好像就不行了~~」

  路特送货到学校时,小学生们闻到从箱子里散发出来的面包香气,高兴地叫嚷起来。

  听到那些欣喜的叫声,路特反射性地回过头。

  于是,让孩子们就这样看到了他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那可是张假如在夜晚的路上撞见,即使是成年人也会吓到腿软的表情。

  「我说啊~~……将近四十个小孩同时放声大哭,真的很壮观哦?连我的教室都听得到那哭声呢。」

  「我……居然做了那种事……」

  要是路特和平常一样,以紧绷的、有点生气似的僵硬表情看向孩子们,说不定还好一点。

  可是,那时的路特为求多少展露笑容而「努力」了。

  他驱动脸部所有肌肉,以求创造出「看起来像是在笑」的表情。

  「到、到底是什么表情,才能把那些小孩吓成那样啊……」

  米莉有点傻眼地道。

  「唔唔~~你听过『桥下的食人巨怪』那个故事吧?」

  「哦——小时候玛莲娜有念给我们听过。」

  桥下的食人巨怪——是这地区的孩子们都曾听大人念过的,绘本上基本会有的故事。

  「听说那时候路特的脸,和绘本里食人巨怪吃掉旅人时的脸一模一样呢。」

  「食人巨怪出现了!」小孩子们哭喊不已,陷入轻度的集体歇斯底里状态。

  甚至还有孩子吓到当场失禁。

  「所以啊~~后来校方说,以后要改成由路特之外的人送面包去学校。」

  「啊,所以『那家伙』才不在啊……」

  米莉明白了为何见不到原本应该在店里的「她」。

  「就是这样~~所以你也能比较自在地过来,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都没有。」

  米莉脸上略带红霞地瞪着雅科布。不过雅科布装傻地回道。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路特大受打击呢。」

  「我只是,单纯觉得很高兴而已…………」

  路特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明明几个月前还天天烤着没人买、没人吃的面包,对这男人来说,年幼的孩童们被自己亲手烤的面包香气吸引,笑着聚集过来的模样,真是如梦似幻。

  「啊啊……只要想到我害那些孩子哭了,我就……」

  可是自己却亲手粉碎了那幻梦一样的光景,路特深受打击。

  「然后呢,这男的脑子里就只剩开发新产品的念头了。」

  为了让那时被自己吓哭的孩子们重新绽放笑容,路特不断做着错误尝试,最后完成了今天这款坚果葡萄干黑麦面包。

  「原来如此啊……可是——」

  「嗯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米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雅科布尴尬地点头道。

  路特的面包有多好吃,就算去掉身为好友的偏心成分,仍然是一流的。

  那是因为他在十多岁时基于某种原因在面包店里工作过,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之故。而且在开了这间托卡面包坊后,就算从来没有客人上门,他也还是毫不懈怠地自我提升手艺。

  别说沛尔费的原首都波纳帕拉斯,就连威尔提亚的首都柏伦,应该也很难找到如此美味的面包店吧。

  「不是味道的问题啊~~……」

  被吓哭的那些孩子并不讨厌面包本身。

  虽然嘴上不停埋怨,但大家还是把面包全吃光了。

  「应该找得到方法吧……让他们理解不需要怕我的方法。」

  尽管如此,这名壮汉仍然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努力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还真的是认真到很呆呀~~……)

  雅科布在心里苦笑着。

  他这种认真的态度,一点一点地得到其他人的肯定。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对路特感到害怕,但爱上这间店的味道的人也渐渐变多了。

  此外,应该与路特解决了某个事件有关吧。原本对路特非常排斥的矿工们,现在也和他相处得颇为融洽。

  再来就是……

  「那种事有什么好介意的啊——……我觉得,又没有那么恐怖——」

  米莉谨慎地选择措辞,嘀嘀咕咕地说道。

  她也同样是直到几个月前为止极度痛恨路特的人之一,可是现在,这名少女却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谢谢你安慰我……米莉。」

  路特以爽朗的——离这个形容词很遥远的,但已经是竭尽全力做出的柔和表情,向米莉说出感谢的话语。

  「所、所以说……不是那样啦——!」

  米莉大喊道,她的脸呈现今天到目前为止最红的状态。

  (可是这家伙是不会放弃的啦……)

  超级温和敦厚、认真诚恳到很呆的男人。同时也是个固执到极点的男人。

  路特·兰加特就是这样的男人。雅科布非常清楚。

  叮铃铃……

  装设在门上的小铃铛响了起来。

  这是为了通知有客人进来而装设的门铃,不过现在还不到开店的时间。

  进门的是一名美丽银色秀发随风飘扬、穿着黑底洋装与纯白围裙的少女。

  「主人!我回来了!」

  少女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不光是因为性别与体格上的差异,连展现出的笑容给人的感觉,都和路特极端相反的这名少女,正是托卡面包坊的看板娘丝薇恩。

  她代替路特送面包回来了。

  「唉呀,雅科布先生您来了呀♪嗯,还有另一个人~~…………」

  可与百万西格的价值匹敌的灿烂笑容于瞬间消失,丝薇恩以警戒的眼神看着米莉。

  「怎、怎样啦!我不能来吗!」

  「可以呀……不过,可别妨碍我家主人工作哦。」

  丝薇恩怏怏不乐地回道,最后还不忘如此警告,诉说着只有这一点绝不退让。

  「就说了!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像你这种爱顶嘴的小女孩才是最麻烦的啦!」

  两人斗嘴了起来。

  「该怎么说呢~~……万人迷还真辛苦呀。」

  雅科布喝着路特为招待他泡的奶茶,以取笑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嗯?哦哦……不,唔~~……?」

  可是那个万人迷本人却以莫名其妙的表情歪着头。

  「这个人没救了。」

  他迟钝到连小孩子都会傻眼的程度,实在了不起。

  「主人,我完成出货的任务了!虽然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不过今天大家也都对您的面包赞不绝口哦♪」

  丝薇恩得意洋洋、骄傲地说道,像是在报告着辉煌的战果。

  「是吗?真是太好了……啊,空箱子就由我来整理吧。」

  路特说着,伸手准备接过丝薇恩手上的搬运面包用木箱。

  「啊!」

  「哎呀……」

  两人的手指短暂地碰触在一起。

  「啊,呃……对不起!」

  路特吓一大跳,慌张地收回手,相反的,丝薇恩却露出与刚才有点不同的微笑。

  「怎么会呢……主人没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呀。」

  连慌乱的主人也都令她无比怜爱——她的笑容正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那个……我该回烘焙室了,再见!」

  正当丝薇恩想更进一步地与他接触而接近时,路特仿佛被小狗吓到的孩子似地,仓皇地躲进店后头的烘焙室里。

  「真是的~~主人真让人伤脑筋呀♪」

  和口中说的话相反,丝薇恩扭动着身体,高兴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主人今天的心情也相当美好呢。」

  「啊?」

  雅科布不解地歪着头,丝薇恩以又喜又羞的表情答道。

  丝薇恩来到这间店,已经三个月了。

  对于快倒闭的托卡面包坊而言,这名少女是使其重建的原动力。而她在某件事之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对这间面包店的老板——路特·兰加特抱持的爱情。

  对这件事产生自觉后,丝薇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某天,她扑到路特身上,半强迫地将初吻献给主人。

  (主人真是的~~离那件事已经三个月了,有必要直到现在都还这么紧张吗……可是可是,这也算主人意识到我是女孩子的证据……这样也这样也~~这样也这样也~~——)

  「嘎呀——!」

  「干、干嘛突然大叫啊!?」

  丝薇恩感动万分,不由自主地怪叫起来。雅科布被吓得后退几步。

  「啊,没事。我失态了。」

  心上人因自己的接近而迷惘、害羞、惊慌失措。

  那反应让丝薇恩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有如虐待狂般的快感。

  (不过说真的……我也知道自己做过头了。)

  稍微冷静一点后,丝薇恩如此心想。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主人的对应会更成熟一点呢。)

  她有着「自己比任何人都接近路特」的自豪。

  并非自大。自己曾千真万确地与路特有着同心共体的关系。

  话虽这么说,不过那段时光也只占了路特·兰加特二十多年人生中的两、三年而已。而且即使是在那几年里,路特没和她在一起时,她也不知道路特在别处做了什么事。

  考虑到路特的年龄,就算那几年中他与其他人建立了某些人际关系——说得直白点,就算他和某名女性交往过、成立过某些关系,也不足为奇。

  (主人真是的~~难道说他之前的人生与女性那么无缘吗?)

  这年头的中学生还比路特经验丰富多了。

  (可是可是……那么纯情的主人也很可爱呢……)

  「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这次又是怎样!?」

  沉思的丝薇恩,外在的娇俏脸蛋即使冠上绝世美少女的形容词也当之无愧,但她接着又突然以诡异的表情开始怪笑,害雅科布再次后退好几步。

  (不过嘛,具有可看出主人优点和魅力眼光的人不多呢。)

  做出这样的结论后,丝薇恩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要回去了。」

  旁观着这几人互动的米莉兴味索然地说道,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走出店外。

  就在这时,原本躲进烘焙室的路特慌慌张张地回到店里。

  「啊!米莉!你等一下!」

  他手里拿着外带用的纸盒,里面装着刚才吃剩的坚果葡萄干黑麦面包。

  「可以的话和大家一起分享吧。谢谢你今天……帮我试吃新产品。」

  他说着,把纸盒交给米莉。

  米莉的住处是郊外山丘上小教堂附设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经济状况并不好,院里的孩子们很少有机会能吃到甜点。

  见到这面包,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吧。路特脑中全是这种纯粹的好意。

  「什、啊、呜、好、好啦…………!」

  接过纸箱时,两人指尖轻微相触,原本极为傲慢无礼的这名少女倏地涨红脸低下头。

  状况有如刚才路特与丝薇恩的翻版。

  「呃,呃……玛莲娜……说……她练习过泡红茶的方法了……叫你……可以去喝……」

  「是吗~~……帮我转告她,说我会期待的。」

  米莉坐立不安地说着,路特柔声回道。

  玛莲娜是主持山丘上小教堂的修女,对米莉来说是如母亲或姊姊般的人物。

  「那个……我……要回去了!!」

  接着,米莉就像刚才的路特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

  「哦?哦哦…………?」

  从头到尾全程看着两人互动的丝薇恩,嘴角抽搐不已。

  路特·兰加特——长相凶恶到会吓哭小孩、让老年人心脏病发,人生因此过得相当不顺遂。可是,并非没有人克服那一点,看出他外表之下的真正本质。

  例如刚才那名曾经痛斥「谁要吃你这种人做的面包!」的少女、隐瞒真实身分潜伏在村里的恐怖份子爪牙,还有……

  「真是伤脑筋呢……」

  搭载于路特过去驾驶的军用人型兵器上的AI(人工智能)。

  长达十年之久的欧罗佩亚大战——在那期间,有一名被歌颂为英雄的男人。

  那男人就是路特·兰加特。

  驾驶着人型突击兵器「猎兵机」,外号「白银之狼」的部队王牌。人们赞扬他为敌军带来恐惧,为我军带来荣耀。

  可是在大战结束后,他很快地离开军队,在被威尔提亚公国合并的国家沛尔费的乡下小镇——奥冈贝尔兹中,开了一间面包店。

  一名少女追寻着他,也来到了这座小镇。

  少女来自何方?身分为何?她没说,路特也没问。

  他自己也是如此。不主动说,应该就是有着不想说出的过去吧。所以他并不主动发问。

  少女的名字是丝薇恩。

  但她还有另一个绝对不会告诉路特的名字——艾维。

  那是搭载于路特过去驾驶的专用猎兵机上,用来辅助驾驶员的AI之名。

  心心念念着主人的艾维,最后产生了灵魂。借着军方的最高机密实验,艾维得到了新的人造人身体,以少女丝薇恩的身分来到路特身边。

  因为,帮主人效力、帮主人完成新的愿望,是她的最大喜悦。

  但,她察觉到了。

  为什么自己想见到主人欣喜的模样呢?

  是基于身为人类都会有的,从「爱情」中萌生的想法。

  这是一名拙于表达情感的面包师傅,与一名存在着心的机械人偶之间,被淹没于波澜壮阃的历史中,不被太多人知道的小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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