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章 黑色气息

  「梅亚小姐说不想见任何人。非常抱歉,请您回去。」

  我独自造访梅亚邸的正面玄关。

  尽管这个玄关我走过无数次,今天却遭女仆拒于门外,连一步都无法踏入。

  我不肯罢休地对女仆说道:

  「拜托了!请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非常抱歉。梅亚小姐说不想见任何人。」

  她稍加改编,把刚刚的台词重说一次。

  态度可说是相当冷淡。看样子我是见不到她了。

  「……我明白了。那请你转告她我明天还会再来。」

  「好的。」

  我只说了那句话,总之先撤退。

  我背向正面玄关穿过了正门。

  当我回望背后之际,有一扇窗的窗帘迅速拉上。或许刚刚那就是梅亚也不一定。我还以为来见她,她马上就会露脸……但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

  一如琉特所预测的,梅亚人在迅速拉上窗帘的房间里。

  她从女仆那边得知琉特来了,急忙来到了这个房间。

  房间很宽广,窗户前方有个大露台,下午在这里喝茶的话,可以沐浴在舒适的风和阳光之中。

  从这里的话就可以在琉特回去的时候,一眼望见他从大门离开。

  若是要说真心话,她想现在立即飞奔出去扑进他的怀里。

  迅速拉上窗帘不仅是因为琉特差点发现,也是由于如果再多看一秒,她就会忍不住飞奔出去。

  拉上窗帘可以从物理角度上挡住视野中的琉特。

  梅亚以宛如一名药物成瘾者在戒毒那样的神情告诉自己。

  「梅亚你要忍耐呀!若是现在飞奔出去扑进琉特大人的怀里,一切就毁了呀!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会戴上像是让这左手闪闪发光的手镯了!」

  没错,她至今为了得到手镯进行过不计其数的努力。

  若无其事地(?)强调左手想要手镯,暗示对琉特抱有好感,只要是为了他可以全力以赴。

  然而却没有连系到她想要的结果,半路杀出的蔻蔻诺夺走了妻子的宝座。不过关于夺走妻子宝座的事,梅亚却没有怨恨蔻蔻诺。

  不如说,听到蔻蔻诺为了保护PEACEMAKER和琉特他们献上自己的性命,她甚至觉得很有同感。

  尽管认同她,但是「比起长年奉献的自己,后来出现的少女成为了琉特之妻」这样的情况已经足够当成武器了。

  既然得到武器就没道理不用。

  「一如所料,琉特大人带著白雪小姐、丽丝小姐、蔻蔻诺小姐回到了位于龙人大陆的家里。第一次说服失败,回到她们在等待的家中。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呢?答案很简单呀。白雪小姐她们女性等人会批判琉特大人。批判并且逼他回答孰是孰非吧。我已经成功跟白雪小姐等女性,充分建立了愿意站在我这边的信赖关系。只要女性们集体逼迫他,琉特大人绝对不会说『不』的呀!」

  换句话说,梅亚的目的就是一群女性对抗一名男性,那种小学时代常见的情景。要是变成那样,男性这方就只有「败北」两个字。

  「要是跟两手空空的琉特大人见面,就会被那位大人用天才般的话术敷衍带过!然而让白雪小姐她们那些女性站在我这边,只要旁敲侧击,琉特大人就不得不做手镯了!那样一来!下次琉特大人造访的时候,一定会带著手镯来!没错,他肯定会带著戴在我左手上的结、婚、手、镯!来见我呀!唔嘻!唔嘻嘻嘻嘻——咳!咳!唔嘻嘻嘻嘻!」

  梅亚连呛到也不在意,不断放声大笑。并且挥舞手臂转圈圈,结果由于欣喜过度,开始跳起不可思议的舞蹈。

  她高声宣告:

  「这下子我终于也要成为梅亚•甘史密斯了呀!啊啊啊啊啊!明天就不能赶快到来吗!」

  她就这样一边跳舞一边大笑持续发狂。

  至于另一方面回到了家里的琉特则是——

  ▼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午餐正好煮到一半。

  关于梅亚的事,我边吃午餐边跟白雪她们一起讨论今后的对策。

  「没想到梅亚居然会拒绝琉特……」

  白雪她们听说了发生在梅亚邸的事。

  午餐的菜色有炖菜、面包、火腿马铃薯泥和香草烤鸡,相当豪华。

  克莉丝朝我举起迷你黑板。

  『梅亚姊姊受伤到不想见琉特哥哥了呢。』

  「遭到琉特先生冷淡对待,梅亚小姐好可怜……」

  丽丝也对克莉丝发表赞同的意见。

  席雅往丽丝的杯子里添足冰茶。

  只有席雅一个人没吃午餐仍旧继续服侍人。尽管劝过她这里不是纯洁少女骑士团总部,可以一起吃饭,她还是婉拒了。

  「虽然按理我不该说这些,但是责备琉特阁下也无济于事。问题在于怎么做才能见到梅亚阁下跟她对话。」

  多亏有蔻蔻诺帮腔,全场的话题从对我的批判转变成「要怎样才能见到梅亚跟她对话?」。

  「直到她感受到诚意为止,我想基本上最好每天都去喔。」

  『我也赞成丽丝姊姊的意见。』

  「要是她还是不想见那该怎么办?」

  「那时候就送她礼物如何?只要送花之类的,我想女性都会高兴喔。」

  蔻蔻诺解答了白雪的疑问。

  礼物攻击啊,感觉还不错。

  「既然如此我有比花更棒的东西喔。先前我完成了飞船的设计图,并且发包给制造的业者了。只要让梅亚看这张设计图,她无疑会手舞足蹈非常高兴吧。」

  由于发生天神教和处刑人等各式各样的问题,我还没让梅亚看过飞船的设计图。

  只要把这个给梅亚,她的心情应该会变好。

  「唔~设计图是也不错……」

  白雪支支吾吾地说道。

  「但这时候一般要拿手镯吧。」

  「不是说了得先谈一谈吗?」

  「不过我觉得事先准备好比较好吧?」

  听见白雪的话,其他的妻子们也默不作声用眼神示意。

  ——先准备好手镯比较好。

  (白雪的话确实有理啊……)

  我在内心同意白雪的发言。

  「我明白了。我下午去魔术道具店买魔术液体金属吧。」

  尽管看上去我是输给妻子们的无言压力,但我赞成制作手镯这件事。

  由于现在手边没有魔术液体金属,因此必须去魔术道具店买。

  等到手以后,就窝在自己房间专心制作给梅亚的手镯吧。

  我就这样定好了下午的行程。

  用过午餐以后,我按照跟妻子们宣告的那样,为了购买魔术液体金属前往店家。

  「咦?没有魔术液体金属吗?」

  「是的,因为是乏人问津的商品。我们这里没有贩售喔。」

  尽管我深知魔术液体金属是乏人问津的商品,没想到会到根本不进货的地步……

  「那可以订货吗?」

  「当然可以。只要向冒险者仲介公会提出委托,也能请冒险者们去采集。可是要花点时间,请问这样可以吗?」

  向冒险者仲介公会提出委托吗……那乾脆自己去采吧,我不想以军团身分提出委托,增加额外的费用。

  顺带一提,个人也可以向冒险者仲介公会提出委托。

  不过由于是一般市民提出的委托,多半是帮忙除草、搬家或拆除自家等等临时工的工作。当然也存在贵族等人所提出的高度危险委托。

  「……我明白了。那我们先讨论一下再来拜托您。」

  「届时请务必多多关照。」

  我跟店主互相做了犹如制式文章的问候,随后离开了店家。

  克莉丝跟蔻蔻诺感情要好地聊天等我。

  「你已经买好商品了吗?」

  蔻蔻诺发现到我两手空空于是向我询问。

  「因为商品太过乏人问津,好像已经不再进货了。」

  『是吗?明明是那么厉害的魔术道具耶……』

  克莉丝讶异地举起迷你黑板。即使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但在他人眼中却是没有用处的东西,这种事常有。我并没有感到沮丧。

  「因为是简单买点东西,原本还想说能早早结束,替你导览这个城市。」

  原本以为是马上就会结束的事情,所以还筹划了之后要替蔻蔻诺导览城市的计画。克莉丝也想替蔻蔻诺导览而跟来了,这下子似乎会出乎意料地费事,而且也不是能延后的事情。

  我在犹豫过后向蔻蔻诺开口:

  「虽然很抱歉,但能请你跟我一起到冒险者仲介公会吗?我想去确认冒险者仲介公会有没有筹措魔术液体金属的委托。」

  如果有的话,便打算请他们转告我们马上要。

  另外若没有的话,我会先跟白雪她们商量,然后决定要提出委托或是我们自己去筹措。

  无论如何都得去一次冒险者仲介公会。

  蔻蔻诺对于这个提议,丝毫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笑容可掬地表示同意。

  「当然没关系。反而该说带我一起去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怎么可能造成困扰。那我们就先去一趟冒险者仲介公会,之后再到城市里四处晃晃吧。」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蔻蔻诺很有礼貌地低下了头。

  听见我们的对话,克莉丝举起迷你黑板。

  『如果要去冒险者仲介公会,柜台小姐人应该在吧?』

  「我想大概会在吧。怎么了吗?」

  『不,她要是看到琉特哥哥你的新妻子蔻蔻诺,我担心她会不会变得很恐怖。』

  「安心吧,已经不用担心了。因为柜台小姐交了男朋友。事到如今蔻蔻诺站在面前,她也不会嫉妒喔。」

  『这么说来昨天琉特哥哥说过了呢!我都忘记了。』

  克莉丝回想起昨天我说过的内容,拍了拍手。

  她对于柜台小姐只有恐怖的印象,所以忘记了吧。

  即使如此克莉丝仍是一脸不安地说:

  『可是,万一她被男朋友给甩了……』

  她指出这点,我光是想像那种场面就冷汗直流。

  不,可是会那么不巧被男朋友给甩了吗?

  昨天还非常甜甜蜜蜜,一副像是「就要结婚了!」的态度不是吗……

  然而不安感依旧挥之不去,克莉丝似乎也一样。

  『……我回去一下,拿德拉古诺夫狙击步枪(SVD)来。』

  「我拿个AK四七、铁拳,不对,也应该准备反坦克地雷吧。」

  我们用俨然要去猎龙那样的紧张感,前往自己的家。

  蔻蔻诺制止我们。

  「两位都请冷静一点!我们是要去冒险者仲介公会询问事情,并不是要去打仗啊!」

  「不,但是到了紧要关头,赤手空拳可就难办了……对吧,克莉丝?」

  『就是说呀。但是光是那样的装备撑得过去吗……果然还是请白雪姊姊她们也帮帮忙比较好吧。』

  我跟克莉丝口径一致提出意见。

  蔻蔻诺斥责我们的发言。

  「两位,我先前听说了许多关于冒险者仲介公会柜台小姐这号人物的事情,然而同时,各位至今也受到她许多关照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们不是应该坦率地为她的幸福高兴吗?」

  以前我曾经对蔻蔻诺提过柜台小姐是怎么样的一号人物,不过没有亲眼见识过是不会明白的。

  此外她是前天神教实习巫女。无法接受说别人坏话这种事吧。

  我跟克莉丝面面相觑。我们也能理解蔻蔻诺的主张。

  事实上我们也受到柜台小姐许多关照。假设她「有可能被男朋友甩了」而想要整顿装备,也许确实过火了点。

  「……蔻蔻诺说得对。刚刚的对话的确不是对关照我们的对象该有的态度呢。」

  『蔻蔻诺,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明白就好。天神大人会宽恕一切。」

  蔻蔻诺用手指比划出五芒星,双手在胸前交握。

  我们重振精神,迈步前往冒险者仲介公会。

  没错。在我们前往冒险者仲介公会的时间点跟男朋友分手,应该不可能发生那种天文学上的机率啦!

  ——我也曾经有过如此相信的时候。

  我进入冒险者仲介公会的建筑物内,一如往常收下木牌。

  等叫到号一坐到位子上,还是往常的那位柜台小姐接待我。

  她全身释放出比起漆黑更加深沉的黑暗气息。

  明明昨天还全身冒出粉红色爱心,才一天时间就自暴自弃宛如黑暗神一般。

  我分明没有提问,她却自己开口说话:

  「昨天工作结束后,我去了碰头的地方,可是不管等了多久他都不来……一回过神来已经是早上了。」

  早上!你是等了多久啊!

  「我因为担心就去了他家,见到了我朋友的姊姊,她将信件交给了我。他在信上向我道歉,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双方家长之间感情不睦,我朋友透过把我介绍给他这件事,似乎想要斩断想跟他结婚的依依不舍,但结果他似乎无法结束跟我朋友之间的关系,选择和我朋友私奔。」

  柜台小姐把紧握的羽毛笔折断了。

  站在我背后的克莉丝跟蔻蔻诺,对她的黑暗气息感到害怕,抱在一起不住发抖。

  「『我们会在任何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土地上得到幸福』——信上是那样写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订婚,明明应该跟他一起体验初夜,明明以为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对象……!他们玩弄我的少女心,是不会得到幸福的。不对,是绝不会让他们得到幸福。」

  柜台小姐把用红色墨水所写,宛如血书一般的委托表递给我。

  「活捉那个男人跟我朋友,带到我面前来」——上头写著那样的委托内容。是柜台小姐个人提出,抓住私奔那两人的委托。

  感觉是一旦接下就会遭到诅咒的委托呢……

  「请您务必接下。报酬是我至今存下的所有财产。」

  「真的请你饶了我吧。」

  明明是在妻子的面前,我却用额头要碰到柜台的气势拒绝了她。

  为了克莉丝跟蔻蔻诺的安全,只要能够稳妥地拒绝,我不惜下跪道歉。

  再说那种委托实在很可怕,我不敢接,报酬金额也太过沉重难以收下!

  柜台小姐不放弃,一再劝我接下委托。

  我一个劲儿地低头不断拒绝。

  在经过三十分钟左右的争执不下之后,我们平安地从柜台小姐身边获释。

  刚好有要去采集魔术液体金属的冒险者们在,因此等他们回来之后,就能顺利办理领取手续了。

  离去之际,柜台小姐还直瞪著克莉丝和蔻蔻诺说:

  「好恨,我恨年轻人,我恨已婚者,我恨恋人们,我恨遇到命中注定之人的人们,我恨幸福的家庭——」

  她发自内心恫吓著克莉丝和蔻蔻诺。

  结果克莉丝和蔻蔻诺由于过度害怕,没到市区观光就回家了。

  老实说对于柜台小姐,我抱持著「真的是快来个人把她给娶走吧」的心情。我应该乾脆靠关系介绍对象给她吗?

  我忍不住在自家双手抱胸沉思起要献给柜台小姐的祭品……咳、咳,是跟她相配的对象。

  ▼

  ——时间稍微回溯一下。

  当琉特追著梅亚前往龙人大陆旅行几天后,有一名兽人族的男性造访了纯洁少女骑士团总部。

  他的身形好似会用双脚走路的狼,特徵是有一边耳朵裂开的坏人脸。

  而且他右眼还包著黑色眼带,张著一口锐齿说出他目标的那些人物名字。

  「不好意思,我听说琉特跟克莉丝大小姐在这里才来的……」

  +B级魔术师,兽人族中狼族的奇奇,对著在操场上训练的少女们如此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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