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追忆的彼方 【第四章】你的影子

  利欧等人从阿曼多东门离开都市,顺着道路朝东方前进。过了一会儿,他们确认周遭渺无人烟后,使用精灵术飘浮而上,在空中翱翔,朝卡尔雅克王国王都・卡尔托克前进。

  利欧一行人在日落前抵达卡尔托克的近郊。他们在岩石地带寻找人烟罕至的地点后,设置岩之屋。

  「感觉好久没有住进这个家了。」

  瑟莉亚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伸展身体。

  「虽然我们只在阿曼多待了几天,但发生了很多事。」

  利欧将准备好的红茶放在桌上,雀跃地笑着同意。

  「……嗯。真是不可思议。我只在这个房子里住上几天,却已经有家的感觉了。」

  瑟莉亚感慨地说道。

  「谢谢你。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你大概不会感到精神上的疲倦吧。」

  利欧推测着理由。

  「嗯,我也这么觉得。」

  瑟莉亚腼腆地点了点头。

  「还有,今天开始我们可以泡澡,还可以吃到春人煮的饭。」

  艾西雅插嘴补充说明。

  「啊,对。你说得没错。好期待喔,呵呵。」

  瑟莉亚开心地恍然大悟。

  「我明天必须启程,只能帮你们准备今晚的晚餐和明天早餐,所以今晚我会全力以赴。在这期间,两位可以慢慢泡澡。」

  利欧提出建议。

  「……嗯~这个提议确实很有魅力。不过,你今晚可以教我料理吗?我们约好了吧?」

  瑟莉亚莫名地羞红了脸,拜托利欧。

  「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也可以等将来时间充裕的时候仔细教你。」

  倘若瑟莉亚是第一次接触,最好连续学上几天比较妥当。利欧明天就要离开,光靠一次的课程没有办法传授什么技巧。但是——

  「没关系。你不在时,我必须和艾西雅一起生活。艾西雅似乎能烹煮简单的料理,我也希望至少能学会一道菜肴。到时我也可以练习。」

  瑟莉亚羞赧地解释。

  「……我知道了。那么,我教你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吧。」

  利欧面露温柔的微笑提议。

  「嗯!」

  瑟莉亚欢欣鼓舞地回答后,这一晚,三人一起制作了料理。

  ◇ ◇ ◇

  隔日上午,利欧终于要出发前往精灵村落。他走出屋外——

  「那么,我出发了。来回需要花上两周,请你跟艾西雅好好相处,等我回来。」

  出发前,利欧望着艾西雅,与瑟莉亚告别。

  「当然没问题,我会好好照顾艾西雅。」

  瑟莉亚得意洋洋地答应。

  「艾西雅,也拜托你了喔。」

  利欧噗哧一笑。

  「……我知道了。」

  艾西雅抛下这句话后,突然抱住利欧。

  「什么!?」

  利欧惊慌不已,但瑟莉亚更为吃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抱住利欧的艾西雅。

  「艾西雅,怎么了?」

  利欧低声询问。两人确实很亲密,但这是艾西雅第一次在这种时间点突然抱住他。

  「即使分隔两地,不管你打算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旁。所以,你不用迷惘,无需害怕,只要朝决定的道路前进就好。」

  艾西雅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尽管她的发言内容抽象又暧昧不清,但利欧马上察觉到她的用意。十之八九是因为利欧前几天与路西乌斯宿命般的意外重逢。

  「……艾西雅,我果然无法对你说谎,谢谢。」

  利欧微微扬起苦笑。自从他与路西乌斯作战后,报仇的念头便在胸中剧烈翻腾。为了不被周遭的人发现,他试图表现出一如往常的模样,但果然无法瞒过灵魂相系的艾西雅。发现被看穿心思后,利欧有些尴尬,心情却不可思议地感到舒畅。他决定乖乖任由摆布。

  「等、等一下、等一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真狡——快放开他,真是让人不能疏忽大意!」

  瑟莉亚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抗议。

  「好的。」

  利欧开心地笑着点头,慢慢与艾西雅保持距离。

  「我在跟春人话别喔。瑟莉亚,你不用这么做吗?」

  艾西雅歪着头,询问瑟莉亚。

  「不……说、说得也是。我们暂时得分隔两地。那、那个……」

  瑟莉亚下意识想要拒绝,最后仍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点头答应。

  「不……」

  利欧马上面有难色。

  然而,瑟莉亚却主动走向他。利欧本来以为对方听了艾西雅说的话后,只会慌张地手足无措,这样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忍不住闭上嘴巴。

  「……路、路上小心喔,利欧。我会练习你教我的料理,等你回来!」

  瑟莉亚面红耳赤地说道,用力抱着利欧。瑟莉亚娇小的身躯十分温暖。

  「……好的。我出发了。」

  利欧面露有些僵硬的微笑,抱住她的身体。

  ◇ ◇ ◇

  接下来,利欧在与岩之屋有一段距离处取出传送结晶。尽管他可以在瑟莉亚面前使用这个道具,但他猜测如此一来,对方一定会慌张地要求艾西雅解释眼前发生的状况。他就算事先说明,也必须花费不少时间,所以这次没有这么做。

  「《传送魔术》。」

  利欧咏唱咒文,使用手中的传送结晶。

  下一瞬间,以传送结晶为起点,空间扭曲成漩涡状。利欧消失在漩涡中。一转眼,村落近郊的广阔森林便映入眼中。传送成功了。

  「就算继续待在这里,也会有人过来吧……」

  他决定这次主动接近村落。利欧朝地面一蹬,使用精灵术飘浮至森林上空。

  眼前、不对,应该说是下方,可以看到村落的建筑物林立在前方,过去一点则可以看到朵莉艾斯的本体——一株超巨大的大树耸立在地上。

  利欧悠哉地飞翔,缓缓接近被当作村落办公处使用的大树——虽然说是大树,但规模根本无法与朵莉艾斯的本体相比。

  接着,一只巨鸟飞向上空。那是高等树精欧妃雅的契约精灵艾莉儿。

  「大哥哥!」

  第一个欢迎利欧的人果然是莱娣法。身为利欧的乾妹妹,她似乎不打算把这个职责让给任何人。她与利欧相隔数十公尺,正骑在艾莉儿背上大力挥手。欧妃雅和美春也骑在上头。

  一看到莱娣法的脸庞,利欧悄悄扬起嘴角。

  (美春小姐……)

  接着,他发现美春的身影,微微沉下脸,移开视线。他无法直视美春。心悸使他头晕目眩,胸口一紧。

  「……?」

  美春察觉利欧移开视线,表情有些不安。后来,她也紧盯对方,利欧却不与她对视。过了一会儿,利欧便与艾莉儿在空中相会。

  「大哥哥,欢迎回来!」

  莱娣法笑容满面地欢迎利欧。

  「……莱娣法,我回来了。你看起来很有精神。」

  利欧面露温和的笑容回应。

  「嗯!」

  莱娣法精神奕奕地点了点头。

  「欧妃雅小姐,美春小姐,好久不见。看到你们一起来迎接我,该说是不习惯吗?感觉很新鲜又不可思议。」

  利欧有些腼腆地说。他这次没有将视线从美春身上移开,一如往常勾起温和的笑容。

  「是吗?利欧先生,当你离开村落时,我们的感情更好了喔?美春,对吧?呵呵。」

  欧妃雅微微一笑,将话题抛给美春。

  「嗯,我们总是待在一起。」

  美春也欣然一笑,点了点头。刚刚看到利欧移开视线,大概是她多想了……

  「大哥哥,我可以跳过去吗?」

  莱娣法无法忍耐到落地,她坐立不安地拜托利欧。

  「不可以,太危险了。我们马上就着地了,你忍耐一下。」

  利欧苦笑着叮咛莱娣法。

  「唔,可不可以赶快降落啊~」

  莱娣法微微鼓起脸颊,望着地面。办公处已经近在眼前,利欧等人开始缓缓下降。

  「话说回来,我没有看到艾西雅小姐……」

  当艾莉儿降落时,欧妃雅开口询问。

  「她待在修托莱地区看家。」

  「这样啊?」

  利欧回答后,欧妃雅突然瞪大双眼。

  「是的,其实我收留了自己的恩师,我们住在一起。艾西雅负责照顾和护卫她。」

  「……恩师指的是之前教导过你的老师吧。我记得她叫做瑟莉亚,是个女孩子,比你大五岁。」

  欧妃雅回想起利欧曾谈过的瑟莉亚,大致说出对方的特徵。莱娣法听到利欧跟年轻女生住在一起,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跳了一下,但她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

  「是的。你记得真清楚。」

  利欧微微瞪大眼睛。

  「呵呵,和你的对话我当然记得呀。先不提这件事了,你这次为什么会回到村里?距离你上次离开没过多久……」

  欧妃雅有些羞涩,她歪着头,转移话题。

  「我知道美春小姐的学姐——皇沙月小姐的所在地了。我是来报告这件事,以及讨论未来的动向。」

  利欧望着美春,开口说出沙月一事。

  「…………沙月学姐……」

  美春震惊不已,眨了眨眼睛。

  「我先去跟大长老报告暂时回来一事。接着,我打算等亚纪和雅人也在的时候,为大家解释状况。他们现在在哪里?」

  利欧询问两人的所在地。

  「啊,莎拉和爱尔玛正在陪他们练习。」

  美春突然回过神来,开口答覆。

  「莎拉姐姐他们似乎察觉到你回来了,大概已经前往办公处。」

  莱娣法补充说明。

  「说得也是。我们直接前往就好。」

  欧妃雅也表示同意,催促利欧降落。

  「我知道了。这就是说人人到吧。」

  利欧俯瞰地面宽广的办公处前广场,发现莎拉等人,面露笑容。他降落至地面后——

  「大哥哥,再次欢迎你回来!」

  莱娣法立刻抱住利欧。

  「莱娣法,我回来了。莎拉小姐,太好了,你看起来很有精神。」

  利欧微微一笑,接住莱娣法的身体后,望着早已冲过来的莎拉,开口打招呼。

  「利欧先生,欢迎回来。」

  莎拉大概是一路用跑的过来、也可能纯粹是看到利欧归来太过欣喜,她用兴高采烈的声音欢迎。这样的她并没有气喘吁吁。

  莎拉经过千锤百炼,不会因为跑一小段路就喘气,这么一来,她会如此兴奋的理由当然是——不用说也知道吧。

  此时,爱尔玛也带着雅人和亚纪跑了过来。爱尔玛看起来泰然自若,雅人和亚纪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莎拉姐姐健步如飞,我们追得好辛苦。」

  爱尔玛望着莎拉,无奈地说道。

  「就是说啊。我们没有使用魔术道具的话根本跑不快。」

  雅人笑着同意。

  「哈哈。」

  亚纪开怀地笑了,望向莎拉。

  「呵呵,这样啊。莎拉,你为什么这么焦急呢?」

  欧妃雅雀跃地笑着询问。

  「我、我怕看丢了利欧先生,才会冲过来,帮大家喊住他。」

  莎拉惊慌地解释,强调「帮大家」这一点。

  「真是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你根本不用着急嘛。对吧?利欧先生。」

  欧妃雅将话题抛给利欧。

  「是的。亚纪和雅人,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利欧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说道。

  「……告诉我们?」

  两人互望一眼,头上冒出问号。

  「我知道皇沙月小姐的所在位置了。」

  「真、真的吗!?哥哥呢!?」

  利欧回答后,亚纪率先反应。

  「很遗憾,我还不知道你哥哥的所在地。」

  「这、这样啊……」

  亚纪垂头丧气,神情焦急。

  「既然我们知道沙月小姐的去向,代表你哥哥一定也待在这个世界。截至目前为止,勇者都会隶属于某个国家,所以确实很有这样的可能性。」

  倘若他真的成为某国勇者,说不定会衍生出其他问题。但利欧依然这么鼓励亚纪。

  莱娣法仍抱着利欧,紧盯交谈的两人。

  「……好的。光是知道沙月学姐的所在地,我就很开心了。说不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哥哥其实跟沙月学姐待在一起。」

  亚纪正面思考。

  「就是说啊。我先去与大长老们会面并禀报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吧。」

  利欧笑着提议。

  「好的!」

  亚纪用力点了点头。另一方面,美春凝望着利欧的侧脸,看着他与亚纪交谈。

  「…………」

  尽管记忆变得模糊,她仍无法忘记前几天那场梦。这让她忍不住把两个春人的身影紧紧相叠。

  「美春姐姐,怎么了吗?……美春姐姐?」

  莱娣法抱着利欧,她能察觉到美春的视线。但美春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她只能再次呼唤。

  「……咦?怎么了?」

  美春这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歪着头。

  「没事,因为你茫然地盯着大哥哥……」

  莱娣法刺探地望着美春。听到莱娣法的发言,利欧等人也跟着看过去。

  「欸,是吗?有吗?」

  美春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后,尴尬地低下头。

  「……啊,美春姐姐,你也想抱住大哥哥吗?」

  莱娣法开朗地询问,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三人兴致盎然地望着美春。

  「咦?……啊,不,那个……」

  美春手足无措,身体震了一下。她和利欧视线交错后,捂着脸移开视线。

  「莱娣法,不可以喔,这样美春小姐会很困扰。」

  利欧苦笑着叮咛。

  「……好~!」

  莱娣法老实地点点头,却依然窥视着美春的神色。

  「那么,我们走吧。」

  利欧催促大家前往大长老们的所在地。

  「说得也是。」

  莎拉率先同意,走向办公处的入口。欧妃雅和爱尔玛瞄了美春一眼后,追了过去。亚纪和雅人也同样望着美春,迈开步伐。

  「莱娣法,你不走吗?」

  利欧赶上莎拉等人之前,询问现在仍抱着自己的莱娣法。

  「嗯~大哥哥,我可以跟你牵手吗?」

  莱娣法向利欧撒娇。她大概很珍惜与利欧接触的短暂时光,才会坦率流露心情。

  「可以喔。」

  利欧乾脆地答应。

  「太好了!嘿嘿。」

  莱娣法雀跃一笑,握住利欧的左手,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

  美春没有迈开步伐,望着两人宛如兄妹般的对话。

  「莱娣法,我们走吧。」

  「……嗯。」

  尽管察觉到美春的视线,利欧依然没有望向对方,牵起莱娣法的手,迈开步伐。莱娣法似乎注意到利欧的举动,僵硬地点了点头,跟着向前走,接着——

  「美春姐姐也快走吧?」

  她转过头,催促美春。

  「啊,嗯。说得也是。」

  美春微微一笑,缓缓迈步。她的视线依然凝望着前方利欧的背影。

  「……你是小春吗?」

  她用蚊鸣般的声音对着背影询问。但利欧似乎没有听到,并未停下步伐望向美春。

  ◇ ◇ ◇

  接下来,利欧等人前往办公处最高层,与村里的三位大长老会谈。

  利欧先为了归来一事打招呼后,如同他对美春等人所述,禀报了得知沙月所在地一事。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利欧阁下,你打算怎么做?」

  其中一位大长老——高等树精希尔多拉询问利欧。

  「一个半月后,卡尔亚克王国王城将会召开一场晚会,届时勇者——沙月小姐将会正式公开露面。透过一位贵族的帮忙,我得以陪同出席那场晚会。」

  「啊~你打算在那场晚会中与名叫沙月的姑娘见面吗?」

  另一位大长老——上古矮人多米尼克询问。

  「我是这么打算。」

  「……事情有办法进展得这么顺利吗?」

  利欧点头后,第三位大长老——狐兽人雅丝拉质疑。

  「我认为这个方法确实可行。那位贵族在卡尔亚克王国赫赫有名,再说,我已经把想与沙月小姐会面一事告诉对方。对方是在清楚我的目的后,才答应让我陪同出席。」

  利欧回答。

  「这样啊。那么,你有把美春阁下等人的事情告知吗?」

  希尔多拉瞪大眼睛询问。

  「不,我隐瞒了他们的存在。」

  利欧摇了摇头后,大长老们面面相觑,疑惑地歪着头——

  「……利欧阁下,看来对方提出的条件对你相当有利,是不是有什么居心哪?」

  希尔多拉代表三人确认。

  「我没有办法保证,但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做。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是一位理性又重义气的人。」

  利欧阐述对莉赛萝黛的印象。

  「这样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可以相信对方的人格。」

  希尔多拉微微一笑。

  「不过,你要去聚集勇者和人类皇亲贵族的场合啊。不可能毫无代价就带你过去吧?可以把同意你出席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吗?」

  多米尼克想得知更详细的经纬,更深入地追问。尽管他看起来不拘小节,却意外地小心谨慎,大长老果然不是做做样子。

  「当那位贵族走投无路时,我出手相救。就某方面来说,我帮忙她时也是别有居心。对方相当感念我的恩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多米尼克恍然大悟,得意地一笑。

  「利欧阁下,这也多亏了你善良的性格吧。对方真有眼光。」

  雅丝拉也骄傲地勾起嘴角,希尔多拉微微一笑。

  「我们在酒席时再慢慢听你说吧。我大概理解了。既然是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必要多插嘴。对吧?」

  多米尼克望着希尔多拉和雅丝拉确认。

  「是啊。」「嗯。」

  希尔多拉和雅丝拉同时回答。

  「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当事人是姑娘他们。你当然可以找我们商量,但仍必须自己思考,讨论该怎么做。利欧,没错吧?」

  多米尼克这次将话题抛给利欧。

  「是的。我也打算这么做。美春小姐,你们有什么想法?」

  利欧稳重地点了点头,望向美春等人,含糊地询问。

  「……我、我认为…………」

  美春没有办法马上给出答案,一脸迟疑。她望向询问自己的利欧后,紧咬下唇,一时语塞。另一方面——

  「我、我想、我想见她一面!我想见沙月学姐!哥哥说不定也跟她待在一起,就算两人不在一起,我也想问她知不知道哥哥的去向!」

  亚纪率直地说出心情。

  「嗯……」

  雅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双手抱胸思索。看来只有亚纪毫不迷惘。

  「雅、雅人,你怎么了?你不想见哥哥吗?」

  亚纪询问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的雅人。

  「不,我很想见他一面,但我还在修练剑术,一旦离开,可能就无法轻易回来这里吧?」

  雅人含糊地说出疑问。

  「那、那样的话……」

  亚纪突然脸色一变,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就连率直的亚纪也没有办法激动地说出「就算不待在这里还是可以修练剑术吧」这种话。亚纪清楚这件事其实不是重点所在……

  雅人会如此拚命,是因为周遭有许多能与他竞争的好友。亚纪也在村里认识了众多珍贵的朋友。亚纪一直看着雅人专注的模样,所以能了解他的想法。他大概不想中断梦想。

  「再说,就算我们见到她也无济于事喔?就是因为不想成为春人哥哥的绊脚石,当初才会来到这座村落吧?」

  雅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确实没错啦……」

  亚纪哑口无言。

  「你们不会造成我的困扰。虽然确实会有些辛苦,但我的职责就是帮各位想办法,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说出真正的心声。」

  利欧用沉着的嗓音插嘴,安抚雅人和亚纪。

  「……谢啦。」「谢谢你。」

  两人面面相觑,朝利欧行了一礼。利欧接着补充说明:

  「但是,我必须把几条注意事项告诉你们。你们听了之后,再好好花时间思考、讨论,做出结论后告诉我答案。」

  「喔、好。什么注意事项?」

  雅人绷紧身体询问。

  「首先是大前提,我几乎可以确定沙月小姐是隶属于卡尔亚克王国的勇者。问题在于她隶属于国家,没有办法自由外出。我方可能也无法自由与她会面,各位了解吗?」

  利欧解释到这里,望向三人确认。

  对于国家来说,勇者是六贤神的使徒,拥有勇者能增添权威,也就是为国家抬轿。

  为了避免让沙月感到不悦,国家不会轻易做出刺激她的举动。然而,还是会监视其行动,间接地管理,不可能让她获得完全的自由。

  「啊,这样啊。」

  雅人似乎隐约能够理解,小心翼翼地表示认同。

  亚纪和美春也点了点头。

  「我之前也和各位提过六贤神吧。那是修托莱地区人民信奉的神明。各国王权皆是基于六贤神的权威而定,就算这么说也不为过。勇者是六贤神的使徒,他们出现在国内是一件大事,国家不可能视若无睹。毕竟勇者拥有的宗教性价值与政治性价值息息相关。」

  利欧静静地继续说明。

  「……」

  美春、亚纪和雅人三人,以及大长老和莎拉一行人都静静聆听。

  「卡尔亚克王国当然也是一样。他们一定会在政治层面尽其所能利用沙月小姐……说到这里,当你们三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沙月面前,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潜在性的风险,多少能猜想到了吧?为了保障沙月不离开,国家说不定会用保护的名义,强迫你们留在国内。」

  「……」

  听利欧解释到这里,亚纪和雅人纷纷咽了口口水。

  「我这番话听起来很像在威胁各位吧。不过,为了不让沙月小姐感到不悦,对方当然不会明显做出强制的举动。」

  利欧苦笑着说,耸了耸肩。

  「我并不是要求不与沙月小姐见面。如果决定要见她,我希望能先做好觉悟。就如同雅人刚刚所述,你们可能不能轻易回到这座村落。」

  他继续解释。

  「……是。」

  美春等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提的注意事项。各位当然可以找我商量,我也会提出能想到的风险。但你们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我想要予以尊重,因此希望你们能先好好思考。那么,先解散吧。」

  利欧给出总结后,宣告散会。

  ◇ ◇ ◇

  接着,利欧等人认为三人需要时间和地点好好思考,决定马上回家。返家途中的气氛有些沉重。尤其是美春、亚纪和雅人,他们几乎不曾开口。

  这也没有办法。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观察当下的气氛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另一方面,莱娣法也决定这么做。她并没有望着美春等人,反而凝视利欧。她请利欧握着自己的手,静静走在身旁,不时仰望对方的脸。

  走着走着,一行人抵达家门口。

  「既然今天利欧先生回来了,我就使出浑身解数来准备午饭吧。」

  欧妃雅步入家中,走入起居室时,尽量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我也来帮忙。」

  利欧自告奋勇。

  「啊,我也是……」

  听到利欧这么说,美春也反射性地提议要帮忙。

  「不需要,利欧先生,请你在起居室慢慢等候。美春,你今天有许多事情要思考吧?午餐就交给我处理。」

  欧妃雅笑容可可掬地摇了摇头。

  「……好的,拜托你了。」

  利欧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欧妃雅,谢谢你。」

  美春歉疚地道谢。

  「虽然我的厨艺不及他们,但我很愿意帮忙喔,欧妃雅。」

  「我也可以帮忙。」

  莎拉和爱尔玛如此提议。

  「嗯,偶尔让我们三个人一起煮菜吧!」

  欧妃雅欣然答应。

  「……欧妃雅姐姐,我也可以加入吗?」

  莱娣法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呵呵,莱娣法,你趁现在跟利欧先生多撒撒娇吧。」

  欧妃雅笑着说道。

  「嗯,谢谢!」

  莱娣法扬起柔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接着,一群人各自展开行动。欧妃雅、莎拉和爱尔玛等三人前往厨房,利欧和莱娣法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美春、亚纪和雅人各自回房。

  莱娣法似乎顾虑着利欧,不像往常兴奋地撒娇,今天的她不太说话,紧贴着利欧。

  或许是这样的状态太过舒适,没过几十分钟,莱娣法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沉沉入睡。

  「呼、呼……」

  莱娣法枕在利欧膝盖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利欧微微扬起笑容,轻抚莱娣法的头,凝望她安稳的睡脸时,一位少女走进起居室。是美春。

  美春怯怯地走向利欧。尽管察觉到美春靠近,他依然默默地抚摸莱娣法的头。

  004

  「春人先生,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美春下定决心,对利欧开口。

  「……好的,当然可以。」

  利欧微微勾起一抹脆弱的微笑,缓缓点了点头。

  ◇ ◇ ◇

  后来,利欧让睡着的莱娣法躺在沙发上,带着不想被他人打扰的美春走出家门。

  「你要找我谈什么?」

  利欧停下脚步,与美春保持一段距离,询问对方的目的。

  「……春人先生,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美春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的想法?」

  利欧微微瞪大眼睛,疑惑地歪着头。

  「是的。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美春具体地解释,寻求帮助。

  「……这样啊。我希望先由我独自出席晚会接触沙月小姐后,确认对方的想法,摸索出未来的展望。可以的话,我想要暂时偷偷带沙月小姐出城,与你们见面。我当然会需要请你们先在城附近等候。」

  利欧说出他认为最保险的选择。

  「…………春人先生,这代表你认为我们该与沙月学姐见面吗?」

  美春缓缓地跟利欧确认。

  「是的,你们也想先亲眼看见彼此平安无事吧?」

  利欧点点头,询问美春的意愿。

  「是的。」

  美春点头回应。

  「那就是我偷偷带她出来与你们密会的目的。由于风险太高,我没有办法持续这么做,仅只一次的话倒是没有问题。」

  利欧解释。

  「倘若我们想要持续跟她见面,就只能进城了吗?」

  「就立场上来说,沙月小姐应该无法自由外出,你们只能这么做。就算她可以自由走动,国家仍会审查她的交友关系,这么一来,就会发现你们的存在。」

  利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三人还是想与沙月见面吗?这才是重点所在。

  「如、如果国家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还能与你待在一起吗?」

  美春紧盯着利欧,忐忑不安地询问。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倘若国家发现你们是沙月小姐的弱点,说不定就会想要留住你们。这也要看沙月小姐在国内拥有多大的发言权。」

  利欧瞬间有些困惑,内疚地移开视线回答。

  如果演变成这样,国家会怎么对待他们?他必须先调查这一点才行。当他在晚会上接触沙月时,应该就能略知二一。不过,最后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这么说,利欧在卡尔亚克王国还有莉赛罗黛这个门路,他也可以选择请对方帮忙。

  「说得也是。」

  美春垂头丧气,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未来打算一起回到日本,包括贵久先生在内,大家还是尽量待在一起最为理想。不需要太过焦急,我会尽全力帮助各位,请你也跟亚纪和雅人好好谈谈吧。如同我刚刚所述,必须由你们三人做出决定。」

  利欧扬起有些僵硬的笑容说道。

  (我们要回日本……)

  没错,正因如此,利欧才会收留美春等人。当他们最初在这个世界遇到利欧,讨论未来的去向时,就决定把回日本这件事当作最终目的。

  然而,听到利欧再次提起这件事的瞬间,美春感到一股无以名状的不安与焦虑,全身无力。倘若眼前的春人就是自己的儿时玩伴,美春等人会劝他回日本吗?想到这里——

  「不、不好意思!」

  回过神来时,美春已经开了口。

  「是。」

  看到平时沉稳的美春突然发出如此慌乱的声音,利欧瞪大眼睛。

  「春人先生,你不想回日本吗?」

  焦急不已的美春怯怯地询问。她认为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一直避而不谈,现在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

  「…………这是不可能的。」

  利欧踌躇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答道。他没有清楚说明究竟想不想回日本。

  「为什么?」

  美春茫然地询问。

  「就算回到日本,生前的我也已经死了。回去后也无处可去。我连户籍都没有喔?」

  利欧面露自嘲的笑容,苦恼地回答。

  「…………但是,你仍有许多依恋的东西,或未完成的事情吧?」

  美春的问题难得涉及他人的内心世界。

  「……谁知道呢。」

  利欧含糊地回答。

  「春人先生,生前的你……」

  美春似乎想问什么,冷不防地开口——

  「大哥哥?」

  莱娣法的声音传了过来。

  「莱娣法,怎么了?」

  利欧马上回应,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不觉间,门打了开来,莱娣法独自站在门口。

  「嗯,我起床后发现你不见了……」

  莱娣法战战兢兢地说。

  「这样啊。抱歉,我刚刚在跟美春小姐说话。」

  利欧挂上沉稳的笑容,告诉莱娣法。

  「没关系,你们说完了吗?」

  莱娣法轻轻摇了摇头,走向利欧。

  「……我们说完了吗?」

  利欧将话题抛给美春。

  「啊,呃……是的。」

  美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半晌后,点了点头。

  「那么,我去散散步。难得回来一趟,我想跟邻居打声招呼。欧妃雅她们还在准备午餐,我马上回来。莱娣法要一起来吗?」

  利欧与美春拉开距离后,询问莱娣法。

  「……没关系,我不去。」

  莱娣法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摇头。

  「这样啊……那么,我先走了。莱娣法,谢谢你。」

  利欧在离去时这么开口,拍了拍莱娣法的肩膀。

  「嗯,路上小心。」

  莱娣法吓得身体一震,僵硬地点了点头,目送利欧离去。

  (大哥哥果然察觉到了……)

  利欧发现莱娣法从途中就在玄关偷听两人交谈……因此,他才会向莱娣法道谢。莱娣法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插进两人的对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打断了他们。

  这让莱娣法感到一抹无以名状的尴尬。

  「……春人先生,路上小心。」

  美春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她咽下想说的话,目送利欧走远。

  ◇ ◇ ◇

  利欧离开后,莱娣法和美春两人留在原地。

  「……莱娣法妹妹。」

  美春突然对莱娣法开口。

  「嗯,怎么了?」

  莱娣法僵硬地回答。

  「我问你喔,你……」

  虽然是自己主动开口,美春看起来却犹豫不决,心中纠葛不已。

  「莱娣法妹妹,你对春人先生了解多少?」

  过了一会儿,她才战战兢兢地询问莱娣法。

  现在,在精灵村落中,只有长老们和朵莉艾斯知道利欧拥有前世的记忆。因为美春等人初访村落时,利欧曾对他们坦诚以告。

  莎拉、欧妃雅、爱尔玛和莱娣法当时负责带领美春等人参观村落,不在现场。利欧曾亲口告诉过美春,那三人对此事毫不知情。因此,美春不曾在莎拉等人面前提起利欧的前世。

  可是、可是,说不定唯独利欧的乾妹妹莱娣法知道些什么。美春这么推测后——

  「……什么叫做了解多少?」

  莱娣法小心翼翼地询问。

  「譬如说,你知道春人先生选择『春人』这个名字当假名的意义吗?」

  美春别过视线,踌躇地说道。

  「…………你想问的,该不会跟大哥哥的前世有关吧?」

  莱娣法迟疑许久后,主动点出美春隐藏在拐弯抹角话语中的目的。

  「莱娣法妹妹,你果然知情啊。」

  美春突然脸色一变,紧咬下唇。

  「嗯,大哥哥当时把这件事告诉我,作为我们兄妹的证明。」

  莱娣法点了点头。

  「那么,你知道答案吗?春人这个假名该不会是他前世的名字吧?」

  美春恳切地询问。

  「……我没办法告诉你。大哥哥拜托过我,要我不能提起相关的事情。」

  莱娣法缓缓摇了摇头。

  「春人先生他……」

  他对莱娣法下封口令,拜托她不要提起这件事。他这样的行为究竟代表什么意义?美春思索。一般来说,这代表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这又是为什么呢?美春不得而知。但她不认为,也不想认为利欧这么做单纯是为了个人隐私。虽然这么说,她仍无法强迫莱娣法把真相告诉自己。美春紧握拳头——

  「你可以不用问我,直接去问大哥哥。」

  莱娣法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建议美春。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在躲我。他这次回来后,表现得特别明显。」

  美春哀伤地沉下脸。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我以为是多心了……)

  利欧刚刚果然刻意想疏远美春,莱娣法暗付。利欧刚回到村落后,一直到进入办公处之间的举止,都让莱娣法感到不太对劲。利欧似乎刻意将视线从美春身上移开……

  不过,说到这一点,美春的模样也不太对劲。利欧回到村落后,她似乎总会无意识地望向利欧,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美春姐姐,你为什么想知道大哥哥的前世?」

  莱娣法询问,窥视着美春的神色。

  「如果我把理由告诉你,你愿意把他前世的名字告诉我吗?」

  美春焦急地想要交换条件。

  「我办不到。」

  莱娣法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喔。我竟然说出这么狡猾的话。」

  美春内疚地道歉。她平时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由此可以看出她有多么走投无路。

  「没关系,这倒是不要紧……」

  莱娣法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望着美春的脸庞,试图刺探她的心情。

  (难道说、不、美春姐姐一定……)

  莱娣法和美春交谈后,几乎确定了一件事。美春在怀疑利欧的前世是不是天川春人。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

  没错,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因为两人名字一样吗?倘若只是因为这么单纯的原因,她之前应该就会展开行动了。莱娣法认为大概还有其他因素存在。

  (啊,难道是那个时候……?)

  莱娣法突然想到原因,恍然大悟。

  那是大家之前在料理教室制作苹果蛋糕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正好谈到利欧和莱娣法初访村落时的状况,当讲起利欧被关进牢房里一事后,欧妃雅和爱尔玛曾提及利欧说了一句梦话:「小美」。

  当时,莱娣法察觉到美春的表情明显有异。虽然态度没有任何转变,但她可能开始起疑了。再次与利欧重逢后,她大概愈来愈感到可疑吧。

  既然如此——

  (大哥哥难道察觉到了美春姐姐的变化吗?因此,他才会避开吗?)

  直觉这么告诉莱娣法。

  「莱娣法妹妹?」

  美春僵硬地歪着头,端详莱娣法的脸庞。莱娣法思考得太过专心,让美春感到疑惑。

  「……美春姐姐,我跟你说。」

  莱娣法面露若有所思的表情后,缓缓开口。

  「怎么了?」

  「我不能把大哥哥的前世告诉你。但可以把我的前世告诉你。」

  美春询问后,莱娣法下定决心,这么告知。

  「咦……?」

  美春一脸错愕,刹那间无法理解莱娣法在说什么。她不知道莱娣法也拥有前世记忆。

  「我也有前世的记忆喔。我只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条件是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听完还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莱娣法笔直望着美春,毅然决然地说。

  「莱娣法妹妹……」

  听到对方突然说出这种话,美春困惑不已。然而——

  「如何?你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虽然这么说,但你对我的前世一无所知,突然要你跟我交换条件,未免太不公平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前世的我其实认识大哥哥喔。我们在同一场交通事故中丧命。」

  「……」

  莱娣法追加说明,美春诧异地屏息。

  「我等一下说不定就改变心意啰。我只等你十秒。十、九、八……」

  「等、等一下!我想听、我想听你说,莱娣法妹妹,告诉我吧。我会遵守条件。」

  美春慌忙答应莱娣法的条件。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也做出如此狡猾的行为。可是,我把前世告诉你后,你听了应该不会后侮。」

  莱娣法歉疚地说道。她想知道美春的心情。就像美春想了解春人的前世一样,莱娣法也渴望了解美春调查春人前世的原因。

  「没关系,你可以赶快告诉我吗?」

  美春严肃地摇了摇头,催促莱娣法继续说。

  「嗯,我前世是小学生。上学的时候,会跟当初是大学生的大哥哥搭同一班公车,所以才会认识他。」

  莱娣法马上阐述。

  「…………」

  美春似乎想要专心听她说话,没有插嘴。

  「我一开始并不习惯坐巴士。因为当天下雨,才会上车。我当时坐过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得哭了出来,大哥哥见状便带我回家。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莱娣法按部就班地继续说。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前世的大哥哥很温柔……不对,他跟现在一样,也很温柔,长相又帅气,使我对他一见钟情。于是,我请妈妈让我每天搭公车上下课。那是我去世前一年发生的事……」

  说到这里,莱娣法怀念地补充说明:

  「可是呀,之后经过一年以上的时间,我仍然没有勇气与大哥哥搭话……啊,我刚刚明明要你直接去问大哥哥,仔细想想,我根本没资格这么说呢。我现在面对许多事情时,仍无法鼓起勇气。」

  莱娣法面露寂寞的笑容。

  「莱娣法妹妹……」

  美春哀伤地紧握着拳头。

  「因此,前世的我与大哥哥的关系并不亲密。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听大哥哥说了很多事。基于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无法告诉你。抱歉,我讲的都是些小事。」

  莱娣法歉疚地道谢。她说不定只是自己想讲这件事罢了。或许她只是想让美春更了解她,才会提议要交换条件。

  「没有这回事。」

  美春面露脆弱的微笑,摇了摇头。

  「谢谢你。那最后,我把前世的我对大哥哥的印象告诉你。还有,关于我的事情……」

  莱娣法开口,眼眸中透露出坚定的意志。把凉音对春人怀抱的印象告诉美春,说不定等于是违反了和利欧的约定。就算没有,这一定也介于灰色地带。

  然而,莱娣法很想提起这件事。她认为必须告诉美春。假如她想要继续喜欢利欧,现在必须与美春坦承相对。

  「大哥哥……在我记忆中的大哥哥,表情总是带着一抹悲伤。他总用幽远的眼神望着某个不在场的人。彷佛知道重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莱娣法知道那位重要的人是谁。虽然她现在做出这种发言很危险,但至少她终究无法把答案告知对方。

  「春人先生他……」

  美春眨了眨眼睛。

  「我现在……也不知道大哥哥在看谁。可是、可是啊,我喜欢大哥哥。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也曾经帮助过我。」

  「这样吗?」

  听到莱娣法突如其来的告白,美春有些战战兢兢地歪着头。

  「嗯。话说回来,我没告诉过你们呢。来到这座村落前,我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记得你是在跟春人先生一起旅行吧……」

  美春小心翼翼地说道。

  「比旅行更久以前的事情……我过去曾经是一名奴隶。当我在这个世界取回前世记忆时,是以奴隶的身分长大成人。」

  「……」

  听到莱娣法的坦白后,美春一时语塞。

  「修托莱地区是人族的领土,几乎看不到居住在这个村落的其他种族。就算有,也只能沦落为奴。除了成为奴隶外,其他种族在修托莱地区找不到容身之处。」

  莱娣法一脸困扰地继续对美春解释——

  「饲养我的贵族将我培育成一名刺客。他帮我戴上项圈的魔法道具,使我无法违抗他。当我取回前世的记忆时,我已经杀过人了。记忆恢复后,我依然曾用这双手……」

  莱娣法的身体微微颤抖,俯视双手。光是想起这件事,似乎就让她感到难受。她平时总把过去封印在记忆最深处。

  「莱娣法妹妹,不要紧,不舒服的话,不用强迫自己告诉我。」

  美春接近莱娣法,握着对方的手,痛苦地呼唤。

  「没关系,美春姐姐,我等一下有问题要问你,所以必须告诉你。尽管你可能不愿意,但我仍希望你能听我说。可以吗?」

  莱娣法虚弱地摇了摇头,怯怯地询问美春。

  「……嗯。」

  美春沉下脸,用力点了点头。

  「谢谢。本是刺客的我受奴隶项圈控制,企图杀害大哥哥……这是抵达村落前发生的事。」

  莱娣法内疚地说道,她咬着下唇,凝望美春。

  「……莱娣法妹妹。」

  美春静静地流泪。这些话实在太残酷了。

  「我假装倒在路上,预备杀害大哥哥。可是,我当然不可能击败他,甚至轻易遭到反击。我当时以为会被杀掉,但我还不想死,害怕地大哭大闹。大哥哥先让我昏了过去……」

  莱娣法痛苦地说道。她的过去实在惨不忍睹。然而——

  「大哥哥没有杀我。不仅如此,他还拆下控制我的项圈。因为我在修托莱地区无处可去,他便将我这个绊脚石带到村落。他让无法拥有自我意识的我得以与正常人一样过活。」

  莱娣法的声音沉静却强而有力。

  「…………」

  听到这番话,美春震撼得说不出话,呆站在原地。

  「一直以来,我带给大哥哥许多困扰。就算死也无法回报他的恩情。大哥哥很温柔,一定会说『没这回事』,否认这个事实。但绝不是这样。所以,我打算用这一生的时间报恩……」

  说到这里,莱娣法闭上嘴巴。

  「……莱娣法妹妹,你真的很喜欢春人先生呢。」

  美春静静地说。听到这番话,她能直接感受到对方真诚的心意。莱娣法看起来绚烂夺目,美春差点无法直视她。

  「嗯,对啊。我喜欢大哥哥。不管是把他当作哥哥看待,或是男人看待,我都喜欢。我与前世的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莱娣法点了点头,立刻给出答覆。

  「这样啊……」

  美春莫名地感到胸口一紧,一脸痛楚。

  「所以,我隐约可以感受得到大家的心情。莎拉姐姐、欧妃雅姐姐和爱尔玛姐姐等等,大家都喜欢大哥哥……我们第一次造访村落时,她们因误会而对大哥哥做出了相当过分的事情,这让她们仍然耿耿于怀,但我知道她们都爱慕着大哥哥。」

  「……嗯。」

  美春难受地点了点头。她和莎拉等人住在一起,关系就像家人,所以也隐约察觉到这一点。她能感受得到三人对利欧的好感。

  「美春姐姐,你呢?」

  莱娣法冷不防地询问。

  「咦……?」

  美春瞬间不解对方的问题,杏眼圆睁。她马上意会过来后,身体一震。

  「美春姐姐,你喜欢大哥哥吗?这是我一开始提出的条件喔,也就是我想问的问题。」

  两人的距离极近,莱娣法紧盯着美春,直接了当地询问。

  005

  「……」

  美春无法马上给出答案,一脸迟疑。

  「美春姐姐,你不用焦急,把你的心情告诉我就可以了。」

  莱娣法沉稳地说道。

  「…………小时候,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美春面露心事重重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很喜欢那个人,就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对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每天理所当然似地待在一起,我以为永远不会分离。亚纪也总是陪在身边,三人一起玩耍。」

  她继续说了下去。

  「嗯……」

  莱娣法点点头,催促美春接着说。

  「可是,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我七岁那一年,那个人的双亲离婚,他和父亲一起前往远方,留下我和亚纪两人。亚纪是他的妹妹,尽管她现在很讨厌那个人,但她当时仍很喜欢哥哥。当她和哥哥分隔两地后,哭了好几天,足不出户。」

  美春回想当时的情景,缓缓说道。

  「……美春姐姐,你没哭吗?」

  听到美春说亚纪讨厌春人后,莱娣法微微瞪大眼睛,但她没有言及这件事,小心翼翼地询问美春当时的状况。

  「毕竟我比亚纪年长三岁嘛……虽然我很想帅气地这么说,但我也哭了喔。他搬家那一天,我哭个不停。」

  美春苦笑着回答,继续叙述。

  「分离的时候,我和那个人有过约定。他答应长大后会来接我,我们到时候就结婚。这么一来,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他能一辈子陪着我,为了守护我而不惜一死……」

  她有些寂寞地说道,眼神幽远。

  「美春姐姐……」

  莱娣法的胸口彷佛要炸裂开来。到头来,春人——利欧现在仍遵守约定。他仍为了守护美春而不惜一死。

  「我很单纯,所以这个约定让我欣喜不已,停止哭泣……长大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喜欢对方。然而,我依然把当时的回忆当作珍贵的宝物。所以,所以啊,我至今还是无法想像和其他男人筑起这样的关系。但是……」

  美春难为情地阐述后,沉下脸。

  「但是……?」

  莱娣法咽了一口口水。

  「……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当我和春人先生相处时,我总会把他和那个人的身影相叠在一起。尽管我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做,但最近这种感觉日益膨胀,可是,由于时间点凑不起来,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负面思考和负面情绪的连锁漩涡快要吞噬美春。她一脸哀伤,表情扭曲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头。

  「我小时候喜欢的人叫做天川春人。他跟春人先生同名。」

  美春凝望着莱娣法喃喃自语,彷佛在寻求答案。

  「……对不起。美春姐姐,我十分清楚你想问什么了。但我依然不能把大哥哥前世的事告诉你。」

  这是我跟大哥哥的约定——莱娣法内疚地摇了摇头。

  「不会,我才该跟你道歉,造成你的困扰……因为我也还没有找到这个答案,所以我还不敢问春人先生。我不敢跟他确认……」

  美春紧咬下唇,为自己感到羞耻。

  「……这是人之常情。美春姐姐,你是亚纪和雅人的姐姐,必须为他们着想。」

  莱娣法缓颊。由于美春年纪较长,她不能只想到自己,还必须考虑到两位弟妹。

  尽管如此,最终阻碍美春前进的原因其实是时间轴的差异。天川春人应该跟美春一样,都是高一学生,不可能成为大学生。这代表两者基本上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束缚,由于美春知道时间轴的差异,导致她下意识不敢与利欧确认这件事。她坚信不该这么做,否则,她总觉得会使某些事情发生变化。

  「……嗯,为了他们,我必须振作起来才行。」

  美春这么告诉自己。这番话听起来彷佛在逃避她与利欧的问题。然而,她现在确实必须先面对沙月。

  三人究竟要不要与沙月见面呢?这件事紧急多了。毕竟这不只关系到美春,也会为亚纪和雅人的未来带来庞大影响。难得利欧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这是他们必须决定的事情,不能依赖别人。当然也不能全部丢给利欧处理。美春似乎稍微冷静下来,心中烦闷不已。

  「美春姐姐,看到你这副模样,我觉得自己也必须加油呢。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莱娣法微微扬起嘴角,向美春道谢。她很高兴能在此与美春坦诚相对。

  (我也不想要甘于现状。)

  她无法好好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她在心中悄悄这么倾诉。既然她知道美春对利欧有好感,倘若两人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莱娣法也无法堂堂正正地面对利欧,全力说出心声。

  「呃,我不用继续回答了吗?」

  美春怯怯地询问。

  「嗯,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不可以把我们今天的对话告诉别人喔?尤其是大哥哥。」

  莱娣法瞄了玄关一眼,噗哧一笑。

  「嗯,我保证。」

  美春点头答应,面露温柔的笑容。

  「那么,我们走吧。」

  莱娣法走向玄关,稍微提高音量。接着,玄关门嘎叽作响,微微动了动,彷佛有风吹过。门的另一端——

  (……美春姐姐,是这样吗?)

  亚纪待在门后。她本来想找美春商量,却发现两人在家门外交谈。她偷听到对话内容。

  为了不被她们发现,亚纪慌忙跑到房里。

  「亚纪,怎么了吗?」

  走进起居室后,亚纪遇到莎拉。莎拉看到亚纪冲进室内,微微瞪大眼睛。

  「啊,不,我试着到处走走,看能不能促进思考……」

  亚纪马上辩解。

  「啊,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喜欢老待在同一个地方。」

  莎拉噗哧一笑,点头同意。

  此时,美春和莱娣法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

  一走进起居室,莱娣法就精神奕奕地向莎拉和亚纪打招呼。

  「欢迎回来。你跑去哪里了?利欧先生呢?」

  「我们就在家门口聊天喔。大哥哥在外面散步。他说要跟邻居简单打声招呼,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莎拉询问后,莱娣法用一如往常的语气回答。

  「原来如此。等利欧先生回来后,我们就开饭吧。已经准备好了。」

  「嗯!你们今天准备了好多料理喔。真香,香气都传到屋外了,害我肚子好饿。」

  莱娣法动着鼻子,腼腆一笑。

  「有香气吗?我进屋里才闻到……」

  美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毕竟我是狐兽人嘛,对味道很敏感。」

  莱娣法得意洋洋地挺起胸。

  「这样啊。」

  美春欣然一笑,此时——

  「亚纪,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好看……」

  莱娣法望向尴尬地呆站在一旁的亚纪,体贴地温柔询问。

  「还、还好。我没事。」

  亚纪有些惊慌地答覆,僵硬地摇了摇头。

  ◇ ◇ ◇

  后来,利欧马上就回家了。

  午餐的时间有些姗姗来迟。看到利欧返家,欧妃雅、莎拉和爱尔玛三人在餐桌上摆满豪华料理。

  然而,用餐的氛围有些拘谨。虽然有人交谈,气氛却没有以往热络。亚纪、雅人和美春三人的表情十分僵硬。

  这当然跟利欧带回来的消息有关。就连平时吵闹的雅人似乎都认真思索着三人的未来。此时——

  「话说回来,利欧先生。」

  欧妃雅突然开口。

  「是。」

  利欧马上望向欧妃雅答覆。

  「利欧先生,带你进晚会的贵族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算欧妃雅与对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美春等人未来将需要仰赖这位贵族。她认为大家最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的眼神聚集在利欧身上。

  「这个啊。如同我跟大长老们说的一样,对方是一位理性又重情义的人。她年纪轻轻就成为地方官,设立并经营着一个巨大的组织,相当符合『才女』这一词。」

  利欧这么评论莉赛萝黛。

  「对方是女性吗?我还以为是男性呢……」

  欧妃雅眨了眨眼。其他人似乎也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位贵族是男性,因而吃了一惊。

  「是的。我记得她与欧妃雅同年龄。」

  利欧落落大方地承认。

  「跟我同年龄呀。」

  欧妃雅感慨地低语。

  「春人先生,那位贵族该不会是阿曼多的……」

  美春抛下这句话,似乎心里有谱。

  「是的,那位女性是治理阿曼多的地方官,同时也是六花商会的会长。」

  利欧这么回应。

  「咦?我记得六花商会就是在贩卖我们模仿重现的内……泳装的商店吧?」

  欧妃雅差点要脱口而出「内衣」两字,后来才改口为泳装。现在,村民正拿美春等人带来的物品当做参考,试着制作现代化的泳装和内衣。

  由于大家平时穿着内衣的机会压倒性地多,欧妃雅才会忍不住说溜嘴,她似乎觉得在利欧面前说出这个词汇有些难为情。

  「嗯。当我们住在修托莱地方时,阿曼多是离我们住处很近的都市……」

  美春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美春知道六花商会推出了许多现代日本有贩售的商品。她也知道那位会长可能和利欧一样,都是转生者……

  这么一来,利欧是不是也有把关于前世的情报告诉莉赛萝黛呢?美春感到疑问——

  「你曾经救了走投无路的莉赛萝黛小姐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爱尔玛好奇地抛出这个问题。

  「讲起来故事会变得很冗长。简单说,当时有大批魔物袭击阿曼多,我协助对方歼灭了魔物。」

  利欧大概讲述了一下原委。

  「没事吗?」

  美春担忧地询问。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阿曼多后,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是的。有事的话,我就不会待在这里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艾西雅等人离开阿曼多,在其他地方等我。」

  利欧笑着回答。

  「村落里看不到魔物,所以我有些难以想像。利欧先生,你说的大批魔物数量是真的很多吧。」

  爱尔玛喃喃自语。光靠数量的暴力就足以构成威胁了。魔物习惯住在人居附近,几乎不会栖息在未开发地带。但凶猛的猛兽正四处蔓延。所以爱尔玛清楚生物聚集起来时能构成多严重的威胁。

  「你和魔物怎么作战呢?可以告诉我们吗?」

  身为战士,这件事似乎勾起了莎拉的兴趣,她拜托利欧陈述战斗经过。今天的餐会比以往安静,她认为这刚好是个不错的话题。然而——

  「不好意思!比起魔物,我更想知道大哥哥和恩师瑟莉亚小姐同居时发生的事!」

  莱娣法举起手,似乎觉得机不可失。利欧刚回来村落时,曾若无其事地提到他和恩师同居一事。这件事让莱娣法一直耿耿于怀。她认为只能趁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开口询问。

  「真是的,莱娣法,不要打断我说话……咦,就是说啊,同居!你真的跟对方同居吗?」

  莎拉本来一脸错愕地想要抗议,然而,听到对方提及利欧和瑟莉亚同居一事,她的神色兀然一变,逼问利欧。

  「是、是的。关于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

  利欧似乎有些讶异,畏缩地回答。

  「莎拉姐姐,你是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呀?」

  爱尔玛微微一笑,将话题抛给莎拉。

  「啊、不、那个……」

  由于刚刚莎拉确实有些反应过度,她难以为自己辩解,只能红着脸含糊其辞。欧妃雅轻笑出声,凝望着莎拉。

  「大哥哥,她是你的二房吗?」

  莱娣法突然这么询问。

  莎拉等人大吃一惊,纷纷咳了起来。

  「……不是。你从哪里学来这种词汇?」

  利欧轻轻用手捂着脸,似乎感到头痛。

  「多米尼克先生告诉我的。」

  莱娣法老实地告知情报来源。

  「我知道了。下次见到他时,会好好跟他谈谈。」

  利欧叹气道。看来他必须要好好叮咛对方,别教导莱娣法一些奇怪的事情……

  「那位老人家真是的……对不起,我也会好好惩治他。」

  看到自己的亲人做出这种行为,爱尔玛感到丢脸至极,垂头丧气地跟利欧道歉。

  「大哥哥,你为什么会跟对方一起住啊?那个人是贵族吧?」

  莱娣法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不悦地嘟着嘴逼问。莎拉等人也有些好奇,紧盯着利欧。

  「我知道了。现在告诉你。」

  利欧苦笑着点头后,开始解释救出瑟莉亚的来龙去脉。

  ◇ ◇ ◇

  当天傍晚——

  美春把亚纪和雅人叫到自己的房间。三人围着房间中的四人桌坐下后——

  「你们整理好思绪了吗?」

  美春马上说出唤两人过来的用意。

  「……嗯。」

  亚纪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还在思考。可是,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雅人搔着头说道。

  「这样啊。那我们先来讨论吧。亚纪,你可以先说吗?」

  美春先徵求亚纪的意见。

  「我……果然还是想回修托莱地区。既然哥哥可能待在那里,我们说不定能见到他。我也想出席晚会。」

  亚纪严肃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样啊……雅人,你呢?」

  美春轻轻点了点头后,将话题抛给雅人。

  「嗯~最重要的是,我担心将来没办法回村落。虽然说待在春人哥哥身边时,他也可以指导我练剑啦。但我的其中一个目标是击败艾尔斯蓝……」

  雅人这么说后,陷入沉吟。他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们还是必须在这个时间点见哥哥和沙月姐姐一面吧。虽然我不愿意成为春人哥哥的绊脚石,但我确实想与他们见面。」

  他补充说明。

  「我们果真没办法带哥哥和沙月学姐回村里吗?」

  亚纪冷不防地这么问。

  「国王大人不可能会允许。再说,沙月姐姐现在隶属于卡尔亚克王国。」

  雅人套用利欧的话,阐述着自己预测的结论。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哥哥和沙月学姐的想法。」

  「确实没错啦。我们也必须与他们见面谈过才能知道吧?哥哥和沙月姐姐说不定也在那个国家结交了亲密的朋友啊?」

  先不管是否有办法离开,他们说不定根本不想离开。

  「所以我才说要直接去见他们,好好谈谈嘛。我们还必须讨论回地球的可能性。这个问题也与我们有关喔?」

  亚纪诉说道。有些话没有办法透过利欧这位代理人传达给两人,必须亲自见面谈。

  「这样啊……不过,就算哥哥和沙月姐姐想来村里,我们也有办法回来的话,就可以带他们进来吗?我们一开始答应过吧,不能对外提起这个村落。」

  雅人认为亚纪的主张也有道理,但他提出了其他问题。

  「关于这一点,必须跟利欧先生和大长老们商量……」

  亚纪的声音愈来愈小。她似乎不愿为村落和利欧带来更多困扰,一脸尴尬。

  「嗯~不行。我果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美春姐姐,你觉得呢?」

  雅人举起双手,比出投降的姿势后,询问美春。

  亚纪的视线也望向美春。美春一直若有所思地保持沉默,聆听两人讨论。

  「……我能理解亚纪的心情,也清楚雅人的担忧。因此,我想跟春人先生一起前往修托莱地区。」

  她阐述自己的想法。

  「那么,我也要去!」

  亚纪马上提议要一起出发。可是——

  「等等,亚纪,你先听我说。」

  美春还没说完。

  「好、好的……」

  亚纪吃了一惊,僵硬地点了点头。

  「亚纪说得没错。这是我们的问题,我也不想总是把问题丢给春人先生。再说,我们最好直接见见他们,好好谈一谈。对吧?」

  「……嗯。」

  听着美春统整两人的说法后,亚纪怯怯地点头答应。

  「但雅人也说得没错,我们可能会成为春人先生的绊脚石,所以,虽然这不算是折衷的方式,但我想要试着请求,代表你们与春人先生一起参加晚宴。」

  美春的语气彷佛在规劝两人。

  「那,我们呢……?」

  亚纪不安地问道。

  「留在村落看家。倘若无论如何都想去一趟,我会请春人先生带你们一起前往修托莱地区,但只有我能参加晚会。我希望你们能跟小艾一起待在安全的地方。」

  美春端详着亚纪的脸庞。

  「怎么这样……就算我和雅人抵达修托莱地区,说不定也没办法见到沙月学姐吧?」

  亚纪一脸焦急。

  「……嗯。尽管春人先生说他或许可以带沙月学姐暂时出城,但他没有办法保证这一点,所以你们有可能见不到她。我们当然也会跟沙月学姐讨论,如果你们能进城,说不定有办法找你们过去。但我也无法做出保证。」

  美春老实地对亚纪解释。接着——

  「亚纪,就算这样,你还是想去修托莱地区吗?」

  她询问亚纪。

  「唔…………」

  亚纪没有马上给出答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雅人,你觉得呢?」

  美春接着询问雅人。

  「我……」

  雅人踌躇了一会儿,面有难色。

  「不知道城里会怎么看待我们,倘若三人一起出席晚会,反而会造成春人先生更大的负担吧?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让我先跟沙月学姐谈谈。」

  美春望着两人,再次说出意见。这么一来,就算美春在城里无法脱身,亚纪和雅人仍可回来村落。

  「…………美春姐姐,你……」

  亚纪突然抬起头,面露思绪万千的表情,欲言又止。

  「亚纪,怎么了?」

  美春笔直望着亚纪,诚挚地听她说话。

  「美春姐姐,你是不是对春人先生……」

  ——你是不是对春人先生有好感?你是不是把他和那个男人的身影紧紧相叠,才想陪在他身边?

  亚纪想要这么询问,尽管话语来到喉头,却无法开口。她只是露出闹别扭的表情,泪眼汪汪地嘟着嘴。

  「……亚纪,虽然我很不可靠,但终究是你的姐姐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如果你跟我抱持着同样的想法,这次可以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吗?」

  美春一脸困惑地对亚纪说道。亚纪懊恼地紧咬双唇,突然站起身。

  「……我知道了。」

  她抱着美春,将脸深深埋进对方的胸口答应。

  「亚纪,谢谢你……对不起喔。」

  美春扬起温柔的笑容,手拍着亚纪的背安抚。

  「没关系。可是,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去修托莱地区。就算这次不能见到沙月学姐和哥哥也没关系。我想陪在你身边。」

  亚纪轻轻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抱着美春。

  「亚纪……」

  美春自然而然地更用力回抱。

  「……不好意思,两位,我还在这里喔?」

  雅人看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展现姐妹之情后,感到有些坐立不安,难为情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什么嘛,你也在啊。」

  双眼有些哭肿的亚纪对雅人这么说。

  「不不不,我在喔。我从一开始就待在这里啰。」

  雅人拚命地说。

  「哼,所以呢?你该不会也想抱住美春姐姐吧?不可以喔,色狼。」

  为了掩饰羞涩的心情,亚纪用扫兴的眼神望着雅人。

  「什、才不是呢!我才不羡慕,也不觉得美春姐姐抱起来似乎很柔软!」

  雅人面红耳赤地否认。

  006

  「你这家伙是在不打自招吧……」

  亚纪感到错愕的同时,忍不住噗哧一笑。

  「吵、吵死了!」

  雅人慌忙大喊。

  「随便啦。你打算怎么做?你要留在村中继续练剑吗?」

  亚纪重回正题,询问雅人。

  「啊~这么一来,我也只能跟春人哥哥道歉了。我也想去修托莱地区。」

  雅人难为情地搔着头,这么回答。

  「哼,你也要跟去啊。你刚刚看起来明明很没劲……」

  亚纪紧盯着雅人的脸。

  「吵死了,我改变心意了。」

  雅人别过头。

  「是喔。」

  亚纪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

  美春望着两人,欣然一笑。他们终于恢复平时的模样了。既然大家已做出决定,那么事不宜迟。

  「我们先去找春人先生吧。接着,找莎拉小姐她们出来,一起报告这件事。」

  美春立刻提议。

  「嗯。」「好。」

  亚纪和雅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接着,三人一起造访利欧的房间,敲了敲房门。利欧马上回应「是,请进」。然而——

  「莱娣法!?」

  房里传来一阵骚动。

  「打扰了……」

  美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美春小姐,晚安。」

  利欧背着莱娣法,应该说是莱娣法紧攀着利欧才对——利欧在这样的状态下迎接着美春一行人。

  「春人先生,晚安。你现在有空吗?」

  美春望向背着莱娣法的利欧,踌躇地问。

  「是的,她只是在玩罢了。既然你们三个会一起过来,代表已经得出结论了吧。」

  利欧微微扬起苦笑,点了点头,望着三人的脸。

  「是。」

  美春点了点头。

  「哈哈,莱娣法,你真黏春人先生呢。」

  亚纪望着攀在利欧背上的莱娣法。看到两人太过亲密的模样,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嗯!」

  莱娣法漾着纯真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么,各位先进来吧。莱娣法,你可以去起居室或回房间吗?」

  利欧邀请美春等人进房后,指示莱娣法离开。

  「欸~我也想听你们说话。」

  莱娣法嘟着嘴巴抗议。

  「你知道我们要谈很重要的事情吧?」

  利欧一脸困扰,好言相劝后,莱娣法不悦地鼓起双颊,爬下利欧的背,打算乖巧地离开。不过——

  「不好意思,莱娣法也可以一起听喔。不对,我希望也能找莎拉小姐她们过来,我想把想法告诉大家。」

  美春唤住莱娣法,表示希望大家一起聆听这个决定。

  「我也可以听吗?」

  莱娣法怯怯地歪着头问。

  「嗯。我希望你这么做。」

  美春点了点头,温柔地微笑。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在起居室谈吧。」

  利欧尊重美春等人的意思,提议换个地方谈。

  ◇ ◇ ◇

  接下来,利欧等人将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聚集在起居室,全员到齐后,大家在沙发上坐下——

  「那么,你们可以把结论告诉我们吗?」

  利欧马上询问三人。

  「好的。首先是第一个决定,我们三人要一起前往修托莱地区。」

  美春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向利欧报告。

  「我知道了。既然你说是第一个决定,代表还有其他事情吧?」

  利欧马上点头,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预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讶异。莱娣法和莎拉等人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是——

  「我、我也想跟你一起参加沙月学姐出席的晚会。」

  听到美春这么说,莱娣法和莎拉等人吃了一惊。

  「……倘若国家知道你的存在,那些王侯贵族说不定会发现你的利用价值。尽管表面上会郑重其事地对待你,但你的名字和外貌仍会传遍所有公开场合。将来说不定会有人企图利用你。就算理解这个状况,你仍打算出席晚会吧?」

  利欧有想过美春会提出这种要求。不过,听到她亲口表示要出席晚会时,利欧仍感到有些意外。他沉默半晌后,才开口确认对方的想法。

  「……是。」

  美春深深一点头,表示决心。倘若她将来想与沙月随时都能见面,就算现在不出席晚会,她的名声迟早会流传出去。考虑到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美春不想继续让利欧承担一切。尽管利欧做事可靠,美春可以放心地把事情全部交给他处理,但她总觉得利欧会因此远去,这莫名地勾起了美春的恐惧。因此,为了掌控未来,她才会任性地做出这个决定。

  利欧会接受自己的任性吗?美春有些害怕,窥视着对方的脸色。

  「……那么,我再确认一件事。美春小姐,既然你要参加晚会,亚纪妹妹和雅人呢?」

  利欧望着两人,开口询问。

  「我想让他们待在城内附近。」

  美春拚命鼓起勇气,回答利欧的疑问。

  「……亚纪和雅人是否能见到沙月小姐,将视届时谈话的内容而定。他们可能会白跑一趟喔?」

  利欧想确认当事人是否清楚这一点。

  「是。我知道。我们三人讨论后,经过我的拜托,大家才得出这个结论。」

  美春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利欧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望向亚纪和雅人。

  两人都点了点头,回望利欧。他们并没有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真的能认同这样的结果。

  另一方面,莱娣法和莎拉等人沉默地望着他们交谈。

  「春人哥哥,你不可能答应吧?比如说,你觉得搬运我们过去修托莱地区太辛苦了……」

  雅人低头拜托利欧,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尽管利欧能使用精灵术飞翔,但他一个人难以同时搬运美春、亚纪和雅人三人。

  「不,只要我在飞行时注意安全,确实能办得到这一点。」

  利欧苦笑着回答雅人。另一方面,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三人悄悄地望了彼此一眼。

  「那么……」

  雅人和亚纪咽下一口唾液,等待利欧的结论。

  「既然这是你们三人仔细思考后得出的答案,我们就朝这个方向着手准备吧。」

  利欧面露稳重的笑容这么说。假如三人没有做出足够的觉悟,他说不定会多叮咛几句,但他清楚对方下了莫大的决心。

  「太好了!」

  雅人和亚纪异口同声地欢呼,两人互相击掌,心花怒放。

  「恭喜。」

  莎拉等人也欣喜地望着两人。另一方面——

  「……这样好吗?」

  美春本以为春人会反对,没想到整件事顺利到超乎她的想像,使她意外地瞪大眼睛。

  「是啊,这不是你的请求吗?」

  利欧似乎觉得美春的反应很有趣。

  「我以为你会反对我进城。毕竟我会造成你的困扰……」

  「没有这回事。我说过了吧,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愿。为了让你们将来能返回日本,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既然这是仔细思考后得到的答案,我更不可能拒绝。因此,不要去在意是否会造成我的负担,或是让我感到困扰。」

  看到美春沉下脸,利欧沉稳地说道。

  「……好的。」

  听到利欧提到「为了让你们返回日本」一事,美春感到懊恼又悲伤,表情微微扭曲。但她马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缓缓点头答应。

  莱娣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焦急地望着美春。

  「美春小姐,假如你要出席晚会,我必须请你遵守一些注意事项。可以吗?」

  利欧凝望着美春,仔细叮咛。

  「好、好的。请多多指教。」

  美春用力点头答应后,朝利欧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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