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VIII 刻印

  以艾伦的停战命令为契机,双方的冲突停止了。随着樱之剑脱离瑞士岛,战斗落下了帷幕。

  瑞士联邦隐瞒了两军的冲突。不仅是艾伦科德,瑞士联邦似乎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但是,仁所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现实。最终实验的影像被某人传送到了世界各地。

  失去刻印的赫奇萨变成马里斯吃人的影像——

  视频的内容告诉人类赫奇萨是多么危险,而且视频在8小时之内就被翻译成12种语言上传到世界各地,这肯定是有组织的行动。

  雷鸟向瑞士方面强烈谴责了这一丑闻,瑞士联邦公安部回答说,案犯确实是联邦议会副议长奥莫斯。由于瑞士方面的操作,艾伦科德目前还没有被问罪。艾伦科德在事情闹大之前,从印度尼西亚出发返航。

  踏上归途已经快五天了。

  二〇时——登陆舰【晓】·船内。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台灯的灯开着。艾伦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疲劳的眼睛。

  艾伦一直在担心的联合国军队的动向出现了最坏的变化。

  “赫奇萨与人类的全面冲突。”

  昨天,安理会发表了打倒樱之剑的声明。现在世界各地都发生了民众暴动,主张杀死赫奇萨……各地的保管领也发生了袭击事件。

  而扣动扳机的正是——

  “可恶!”

  艾伦焦躁地叫道。他看着镜子突然回过神来,艾伦做了个深呼吸对自己说。

  “……我现在变成这样的话他们怎么办?”

  队员们所承受的压力是艾伦所不能比拟的。

  自从那次作战以来,很多东西都被堵住了。在看到了耀眼的希望之后,最糟糕的事实又摆在了我面前。这种打击是无法估量的。

  虽然中途宣布要休息,但是谁在哪里爆发不满都不奇怪。赫奇萨从迫害的对象变成了憎恶的对象。全世界的人都开始呼吁杀了赫奇萨。这一切都是一些当政者的计谋。

  “在马里斯面前,为什么不能携手……现在不是人与人争斗的时候吧?”

  艾伦握紧双拳。

  “果然……仁是对的。”

  尽管用理性压抑住感情但还是会这么想。在马里斯面前首先应该推倒的是——

  “夏树!夏树!夏树!”

  有人粗暴地敲门,是赛莲的声音。艾伦转换了意识立刻走向门口。从声音听来,感觉事态紧急。

  “赛莲,怎么了!”

  “葵和月下!糟了!快来!”

  在作为交流场所的船内沙龙里,葵和月下大吵了一架。奥尔森从后面勒住月下的胳膊。月下虽然被按住了但还是大声地说。

  “你太娘娘腔了!都过了多少天还是哭哭啼啼的,哭哭啼啼的!真碍眼!要哭就躲在房间里蒙被子,自己安慰自己吧!”

  “老大!冷静点!你流鼻血了!快点治疗!”

  月下的美貌全毁了,鼻血流得嘴角通红。白色的背心上也滴着血变得通红。背心上还留有靴子留下的脚印。

  而控制着葵的是大地和山武。

  “是你冲到我房间里来!把我带出来了吧!总是高高在上!什么身为队长的气概!阿姨死了!难道我连悲伤的权利都没有吗?”

  葵哭着吼了起来。葵也是伤痕累累,胳膊上有好几处淤青,头上也有伤口。月下听了更加激动。

  “她才对你好了几天,你就当她是母女?你傻不傻!多想想自己的处境!痛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月下的话让葵停了下来。然后她怒吼道。

  “我害死了我们全家!但她说想让我做她的女儿!”

  月下不禁语塞了,葵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月下低头咂了咂嘴。

  “想哭的是我……笨蛋。”

  用听不见的声音低语。

  艾伦吸了一口气走进沙龙。

  “立刻停止!”

  大炮般的音量让赛莲大吃一惊。大地等人条件反射地采取了直立的姿势。

  艾伦一过来,两人立刻握紧拳头。月下擦鼻血,葵逃也似的把视线从艾伦身上移开。

  艾伦在五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在他们身后,赛莲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亚贺沼,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啊,是!二〇〇一。一之濑和伍桥两位队长在这里发生口角!一之濑队长打了伍桥队长的鼻子,导致了这样的事态!”

  “亚贺沼!队、队长!确实是我先动手的!但是因为姐姐说了挑衅的话!”

  葵诉苦似的说道。艾伦斜眼质问月下。

  “伍桥,是吗?”

  “……既然前辈听到的抱怨是这样,那应该是这样吧。嘁,根本停不下来啊。”

  月下面朝上,鼻子上贴着纸巾。旁边是拿着纸巾的奥尔森。

  艾伦看着两人的伤势,叹了口气。

  “作为惩罚,两个人都要写反省文。手写400字原稿纸提交,张数只要一页就行了……大家都经历了太多事情都累了,现在休息一下吧。”

  最后,艾伦的态度软化了。拉了拉葵的右臂。

  “一之濑由我来处理,你们三个人去看看伍桥的伤。”

  “““是!”””

  星辰小队精神抖擞地回答。

  艾伦用力拉着葵的胳膊想要走。离开沙龙时,回头对月下说。

  “对不起,都怪我没出息。”

  “确实。”

  月下如迁怒般回答到。把湿毛巾放在鼻子上又抬起头。

  艾伦和葵来到了医务室,赛莲替艾伦去向雷鸟报告了情况。

  艾伦让医疗船员离开座位,开始照顾葵。

  给葵的胳膊缠上绷带后说道。

  “这样就行了。”

  葵坐在床上像个女孩子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另一方面艾伦皱起眉头,在葵旁边重新坐下。

  “伍桥那家伙,都变成那样了却还是这么冷静。”

  “我现在不想听姐姐的话。”

  “打得那么激烈,你脸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吧?”

  葵这才意识到,啪嗒啪嗒地摸着脸。葵更加沮丧了坐在床上,用膝盖遮住脸。

  艾伦温柔地抚摸着葵的头。

  “我累了。现在大家都一样……所以你也休息吧。”

  葵没有回答,片刻的沉默后“为什么?”冷冷地说。

  艾伦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另一方面,葵推开了艾伦的手,把他推开了。

  “为什么队长!你能对我这么好!”

  艾伦瞪大了眼睛。葵两眼噙满了泪水。

  “我是马里斯啊。”

  艾伦愕然。葵声泪俱下地说。

  “和往常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那都是骗人的!其实应该很可怕对吧!就算你勉强对我好——”

  葵的脸颊被打了一下。

  被打了的葵看到艾伦的脸才意识到。那张脸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愤怒。

  另一方面,艾伦抱住颤抖的葵的肩膀……安静地抱在怀里。

  “怎么可能啊!混蛋!”

  把葵的脸贴在胸前,艾伦用力地把她抱住。

  “你是我的部下,是我重要的伙伴,不是马里斯。马里斯怎么能如此纤弱、颤抖?心怎么能呐喊、流泪?”

  “听好了,一之濑。”艾伦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你是马里斯,我也会一直大喊你是人类。”

  葵在艾伦的怀里睁大了眼睛。

  “如果有人想欺负你,我就去揍他。不管是声音嘶哑还是胳膊折断,说过的人都会揍……这样不行吗?”

  葵渐渐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队长!队长、队长!”

  “我会用我的全部来帮助你……现在请相信我。”

  艾伦下定决心似的。

  葵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相反,在医务室外面赛莲靠在门上。赛莲担心地看着艾伦。

  二十二点半—船内走廊。

  艾伦把葵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从那以后,自己就漫无目的地在舰上走着。

  (明代表处于昏迷状态……七扇也——)

  “现在就让我待在这家伙身边吧,拜托了。还有……对不起。”

  恋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现在还无法断定平安无事,大和彻夜看护至今仍在她的身边。

  也去过紫贵的房间好几次但她都没出来过。

  几天前看到日向哭着打电话之后就没再见面。

  大地他们虽然表现得很坚强但一定也很劳心吧。

  艾伦突然停下脚步,被内心的悔恨压得喘不过气,视线落在脚尖上。

  “我,我得振作起来啊。”

  他心急如焚。这种时候,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不过是一介士兵。虽然可以杀死敌人,却无法拯救同伴的心。如果自己拥有更多力量的话。

  “可恶!”

  艾伦不由得流露出愤怒。

  这时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赛莲正担心地看着艾伦。艾伦的表情马上变得柔和起来。

  “怎么了?睡不着吗?”

  被叫到的赛莲在附近找到了自动售货机的长椅。她一坐下就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艾伦苦笑着坐在了赛莲的旁边。另一方面看着艾伦那硬挤出来的笑容……赛莲的胸口被揪紧了。

  她把艾伦抱在自己的胸前,艾伦的脸被埋在像气球一样的胸口里。

  “赛莲?!”

  “夏树也休息。”

  赛莲摸了摸艾伦的头说:“好嘞。”艾伦害羞地慌了神。

  “喂,喂,你!所以这是——”

  “夏树很努力。比谁都……所以不要自责。”

  艾伦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掩饰的笑容僵住了。艾伦紧闭着嘴沉默了。

  “夏树,会在大家面前努力的,但在我面前你不用努力。”

  赛莲用慈爱的眼神把艾伦包住,艾伦用手搂住她的腰。

  “我只是……希望你们幸福。但是,这种事……”

  每说出一句话感情也会随之流露。渐渐地,艾伦的声音里夹杂着呜咽。

  “但是结果,还是伤害了你们!是我…伤害了你们!”

  赛伦温柔地抱着哭起来的艾伦。她把脸贴在艾伦的头上,“嘭、嘭”地拍着艾伦的后背。

  “我没事的。只要有夏树在我身边就好。所以……尽情的哭一场吧。”

  艾伦暂时变回了少年,为了能再次站起来向前方迈步。

  赛莲一刻也没有离开他身边,直到他停止哭泣。

  那天深夜,艾伦一个人来到舰桥,迎着夜风打开了徽章怀表。

  徽章怀表收到了来自陌生线路的通信。艾伦早就料到这是谁,咬紧牙关接通电话。对方立刻传来话语。

  “解开世界真相的感觉如何?告诉我吧,次要角色。”

  发出通信的果然是仁,仁的挖苦让艾伦感到心情沉重。

  “实验影像泄露,煽动民众的报道……一切都是按照联合国的计划吗?”

  “……啊。虽然很令人困扰,但好像确实如此。”

  艾伦的情绪激动起来,头发和眼睛都变成红色。

  “为什么没能阻止!以你的力量不是很简单吗!”

  尽管知道这是在推卸责任,但是艾伦还是对仁抱有期待,他一定会想办法的。然而现实却在不断向坏的方向发展。

  “我想你们也听到了,联邦议会里好像混入了叛徒,汉尼拔应该是上了那家伙的圈套。把实验过程录下来的数据泄露出去,联合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把真相泄露给全世界。他们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下策……应该认为他们是已经早就察觉到刻印的秘密了。”

  “仁,告诉我……邻人和赫奇萨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很想说现在的我没闲工夫陪着你……”

  仁刚说完艾伦上空的空间就裂开了。空间的墙壁被撬开,时空裂缝出现在【晓】的上空。

  艾伦合上怀表,背后传来仁的声音。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变了。”

  【晓】的搜索灯发出光芒,甲板上立刻响起了警报。

  亚门特来到艾伦面前,伸出手掌。

  “想听的话就跟我来。”

  艾伦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亚门特的手掌。

  艾伦被带到富士树海地下的巨大建造设施。这是一个被灰色钢材和电脑填满的广阔的地方,高科技的设备,数千规模的人员。这里是拥有堆积如山的材料和兵器的樱之剑的基地。

  从机库的入口进来以后艾伦在仓库区走了一会儿。向右一看,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武器机库的样子。里面现在好像在搬运战骑装,许多不同国籍的人一起工作。

  艾伦仔细地看着他们的手背,其中也有不少不是赫奇萨的人类。

  仁边走边解释。

  “因为某些人的关系现在我们正在忙着购买机体。还有在这里不要一个人走动,有些人因为之前的战斗对你还是怀恨在心的。”

  艾伦无言以对,但他想确实如此。途中,他还被几个年轻军官和女人瞪视了。

  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恨之入骨——打仗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职业的关系,艾伦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出了仓库区就到了居住区。两人坐电梯上到十层,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仁坐在舒服的董事长椅上。“随便坐吧。”

  听到这句话,艾伦在映入眼帘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艾伦看到拿着茶具进来的人感到不自在。

  “睦见。”

  端茶过来的是鄂。商务西装配上眼镜,用既像管家又像秘书的动作往杯子里倒大吉岭红茶。

  “你也累了吗?”

  艾伦像是想打破房间里这尴尬的沉默似的说了些闲话。

  即使没有表现在脸上也能感受到他全身无法抹去的疲劳感。

  鄂面带微笑,把砂糖放进一个杯子里。

  “这都怪谁呢,我已经整整两天没睡了。不过你就好好休息吧,艾伦巴扎特。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准备毯子。我会挑个脏的拿来。”

  艾伦感觉自己的话在自掘坟墓。

  另一方面,鄂把放了砂糖的杯子放在仁面前,杯子旁边还添了热毛巾。

  “鄂,对弗吉尼亚的出击结束后,你也休息一下。”

  他摘下墨镜,伸手拿起毛巾。鄂说了声“明白了”走出了房间。

  仁一边擦脸一边开始说。

  “‘赫奇萨是邻人创造的’……这个你也知道吧?”

  艾伦的意识回到了正题。艾伦重重地点头。

  “邻人从构造上看,不是可以轻易增产的东西。相反,马里斯如果不打败“女王”,就会无限增殖。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马里斯不可能只用几十架就能阻止。所以还需要一个战略性的攻彼之短。”

  “这是为了什么?”

  那就是在“七之叛乱”时期大和揭露的邻人的秘密。

  “是的。为了弥补邻人战术上的缺陷有必要准备作为‘撒食’赫奇萨。如果只看这一部分赫奇萨可能会被认为是牺牲品。”

  艾伦的脸色阴沉垂下了肩膀,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赛莲时的事。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是这样的。”

  艾伦至今还能回想起赛莲那张害怕、抽抽搭搭地靠在墙上的脸。

  “赫奇萨的刻印是防止马里斯化的‘限制’。”

  仁用鼻子叹了口气。他放下毛巾,拿起茶杯。

  “二〇七一年……地球上发生了人类感染病毒的爆发。这个时代的人称之为末期者的感染病毒。我们一直称之为【感染型】。”

  艾伦也听说过末期者。据说这是艾伦从这个世界消失后,马上出现的新品种马里斯。

  “它的出现原理和植物很相似。马里斯的孢子菌在适合的人体内着床,经过一定时间就会发作,它会爆发性地侵蚀细胞随即接管人体。”

  仁边说边摘下手套把赫奇萨的刻印给艾伦看。

  “但是如果在变成脐裂之前就能防止这种情况。这种印记会经常在体内分泌特殊的疫苗,将想要侵蚀细胞的孢子菌排出体外。”

  “那么,汉尼拔博士的研究……”

  “他误以为这个疫苗是‘元凶’,所以停止了它,导致孢子菌在体内循环,被实验者就变成了马里斯。这次的事故就是这样的。”

  仁重新戴上手套。

  “邻人只会让已经被孢子菌毒害的人变成赫奇萨,感染型是被选为苗床的【拥有马里斯因子的人】”

  艾伦很头疼,自己到底误会了什么?

  “那么,邻人……是在帮助本该成为马里斯的人吗?”

  但是不了解情况的赫奇萨误以为自己成了牺牲品。

  “向这个时代派遣邻人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提供攻略女王的手段。‘拯救生命’、‘防止敌人增殖’……可以说邻人具有对这种爆炸性感染的特效药的意义。”

  艾伦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上头来。

  “那为什么!”他拍着桌子。木桌应声折断,木屑飞舞。

  “你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艾伦站起身来,他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红色了。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们!如果我们建立起合作体制,就完全可以防止这次的事态!”

  “刻印的秘密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机密。”

  仁不耐烦地垂下食指,做了个坐下的手势。

  艾伦愤然地坐到沙发上。接着,仁静静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也曾试着揭开过刻印的秘密。”

  被孢子菌毒害的人,身体被变异,变成马里斯,可以说他们是受害者。但是在第三者看来,就像是赫奇萨变成了马里斯。这种印象论极端地使事情变得复杂,让人们误以为‘赫奇萨是马里斯’。

  “根据过去的经验,如果知道了刻印的秘密,人类就会攻击赫奇萨。所以我在秘密地推进这件事情……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独自发现了秘密。原本我是打算时机一到就告诉你。”

  艾伦竖起了耳朵,他察觉到仁的说话方式中包含的异样。

  (那口气简直……就像是全部都亲眼见证过了)

  “我说过,就算设立了假说也无法取证。而且这件事会被那些把我们当敌人的政客们用在丑闻上,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仁打开光学画面。

  四张显示屏上显示暴徒们闯入赫奇萨的保管领地。

  “我们之所以要强行保护赫奇萨,也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既然联合国监视着艾伦科德的一举一动,那我们就决定先把赫奇萨救出来。”

  仁戴上墨镜,无力地仰望天花板。

  “当安理会的眼睛盯着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我手边的利刃来斩断全世界的枷锁……但是你们没能拯救一切。”

  另一方面,艾伦开始询问另一个需要确认的重大事件。

  “仁……不好意思,我窃听了你和安理会首脑们的对话,就是在是欧洲决战之日,你占领联合国总部大楼时的事情。”

  仁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马上明白了似的移开视线。

  “使用了艾菲娜是吗。那个动漫兵器真的很方便啊。”

  “那天你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邻人也是从未来世界送来的……那是真的吗?”

  “……都说了这么多内幕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吧?”

  仁拐弯拐角的肯定,让艾伦大为认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开发邻人的科学力量。既然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出来的东西,一般就会认为是在别的地方创造出来的。而且仁也有使时间移动成为可能的方法。

  “樱之剑现在正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即便如此还是会失去很多的同胞吧。现在发生的屠杀也是我的过错,我要承担责任。”

  自责也无法消除罪孽。不管理由如何,扣动扳机的是自己。

  但是,除了那件事,还有另一件事很在意。

  艾伦的表情阴沉下来,怀着不祥的预感向新的疑问开刀。

  “你说赫奇萨是拥有马里斯因子的人……那么,邻近者呢?有两个印记的赫奇萨和普通的赫奇萨有什么不同?”

  艾伦说完之后内心就已经预想到了答案,但还是希望心里的那个预想落空。

  “如果没有两个就无法抑制马里斯化,因为他们体内的马里斯因子太强了。”

  仁的话让艾伦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颤抖传到手臂上,他抓住自己的右臂,想要按住它。

  “那么,果然……邻近者是——”

  “你在这方面的直觉很好啊。”

  “是【拥有女王因子的人】。”

  艾伦皱起眉头……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这样吗?”

  艾伦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赛莲。

  “马里斯之所以袭击赫奇萨是因为被赫奇萨排出体外的孢子菌吸引过来的。关于这点博士的见解是正确的。马里斯遇到后会同类相食,那是它们的自我保存方法。只是把营养传递给了更强壮的个体。”

  A组和B组的马里斯遭遇时,频繁出现同类相食——

  “赫奇萨是感染型选择的苗床,可以说是‘适合马里斯的食材’。马里斯本能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会优先攻击赫奇萨。邻近者的被虐体质比通常赫奇萨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会培育出女王的苗床……在他们看来,果然是‘最好的饲料’。”

  艾伦脑子里的拼图好像在不断地拼凑起来。

  “像双条那样后天变成邻近者的赫奇萨呢?我听说他是通过联合国研究机构从赫奇萨变成邻近者的。”

  “幼年体的马里斯在经历庞大的捕食和经验后会成长为女王。同理,如果刻意强化马里斯的因子,就有可能把赫奇萨变成邻近者……不过,作为被检体的赫奇萨就会尝到地狱的滋味。”

  艾伦感到厌恶,随着真相被挖得越深,答案就越残酷。艾伦虽然内心抗拒,但还是被使命所驱使。因为自己正是为了知道一切的真相才来到这里的。

  “邻近者是‘变成女王的人’。那么邻人在构造方面是不是也和马里斯有关呢?”

  被问道的仁朝艾伦瞥了一眼,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

  仁把视线移回墙壁,开口道。

  “作为前提,邻人决定搭乘者必须具备女王的特质。”

  艾伦点点头。邻人只能由邻近者操控,这是使那些机体难以运用的主要原因。

  “虽然也有像明星那样可以让普通驾驶员乘坐的机体,但那是另一回事,因为这是为了放宽乘坐条件而制造的机体。只是明星的情况和其他条件缓和的机体不同,拥有超群的战斗力……所以驾驶员的选定我们也插手了。”

  “那么,睦见帮七扇登记的事是……”

  在七之叛乱时期,由于鄂的协助大和得以注册成为明星的驾驶员。

  “在鄂的潜入任务中,还包括选定明星的下任邻居。冰室义塾里不仅有战斗特化的S级杀手,还有其他几个特异点。在当年的特里顿号“一之濑葵”事件中救出一之濑葵,也是因为预料到她会进入义塾而做出的判断。

  听了这话,艾伦想起葵说过的话。

  特里顿号事件那晚,帮助自己的是“黑色巨大机器人”和“全身黑色的青年”。艾伦瞪大眼睛看着仁。

  “那么,当年拯救一之濑的神秘驾驶员是……你吗?”

  “言归正传。”

  仁把话题往前推进。

  “你知道,邻人几乎都不接受除了邻近者以外的驾驶员。其中也有像狄丝特布伦和我的亚门特这样要求更严格的机体。”

  “是吗?这一点我实在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故意让邻人的运作变得困难呢?”

  艾伦发出疑问的声音。仁则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以为是我们喜欢吗?”

  托着腮面向旁边的仁……转动椅子正对着艾伦。

  “我可是非常讨厌邻人的。”

  艾伦的背上掠过一阵恐惧。

  “邻人是将缴获的女王,武器化后制作的。”

  艾伦捂住了嘴。谜一样的自我修复功能·无限的能量·各种黑箱武器——他一直认为邻人的构造和女王有很多相似之处。

  “是因为诺布林卡吗”

  “不仅是诺布林卡,邻人还挪用了很多经过保存处理的女王的尸体和生物零件。很多无视物理法则的黑匣子武器,都是借用了马里斯的能力而制造出来的。”

  “那么不能增产的理由是……”

  “‘开发前期’倾向于通过掳获更强的女王,制造具有高战略性、高战斗力的机体。但是由于与马里斯的战斗陷入长期化,后来面临可以驾驶机体的邻近者不足,从而向降低驾驶门槛的方向转变的‘开发后期’……邻人的系统大致可分为这两种。”

  仁做出V字手势给艾伦看。

  “狄丝特布伦、巴尔戈·蒂亚兹等都是开发前期型的象征性机体,操作上越困难的机体战斗力越强,但同时对驾驶员的要求也很严格。从前期到后期的转型时期,作为开发后期型的原型诞生的是明星。”

  艾伦在头脑中整理已经听到的信息,但是在整理阶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新的疑问又产生了。

  艾伦用手捂着嘴,自言自语地嘟囔起来。

  “但是还是很奇怪啊,驾驶员的条件越严格,能够成功运用机体的可能性就越渺茫。就连狄丝特布伦也是在发现了赛莲之后才得以运用。”

  艾伦的脸色变得苍白。

  “如果胡乱传送那岂不是就等于是让宝贵的机体闲置了!?”

  艾伦愕然,他脑海里突然想出了一个假说。在那假说的背后也隐藏着恶魔般的事实。

  艾伦慢慢地转头看着仁的脸。一边看着,他的表情一边扭曲了,胸中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这么说的话,那么……邻人是?”

  “真的,你的直觉很灵敏呢。”

  仁不屑地说。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夸奖,不如说是死心一般。

  “对。比如魔术师。那个机体所使用的女王素材是‘要塞型’,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现的稀有女王。虽然成功制造出来了,但是想要驾驶那个就必须要拥有和要塞型相同因子的邻近者……脖颈上也有刻印的赫奇萨。”

  仁的胸口被抓住,艾伦像恶鬼一样把仁直接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邻人是从未来的世界被送来的!你说过的!那么!那么狄丝特布伦是—!”

  被吊在胸前的仁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在启动的同时在一千公里范围内的人类中,只把被孢子菌毒害的人变成赫奇萨。而邻人呢?连最基本的血液检查都不用做,就能知道对象的健康状态……真的会有这种方便的功能吗?”

  艾伦愤怒地唾沫横飞。

  “所以只要在符合的女王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投放邻人,就能在‘阻止女王出现’的同时,还能‘确保适合的邻近者’!”

  “没错。邻人上在开发阶段就安装了‘变成马里斯的人类的数据’。如果在邻人搜索范围内发现符合的人,就会将其转换成赫奇萨。”

  仁一边说着一边甩开了艾伦的胳膊,然后反手一把抓住艾伦的胸口。

  “对我们人类露出獠牙的,原人类的数据啊……能提示到这里就足够了吧。”

  艾伦感觉全身都虚脱了,嘴唇颤抖着眼睛失去了焦点。

  “那么,那么狄丝特布伦是——”

  “未来世界的赛莲蒂娜·恩格维斯……那就是她的结局。”

  艾伦的心被黑暗吞噬了。

  仁推了艾伦一下,艾伦的脚站不稳,就那样瘫在沙发上。用颤抖的右手遮住颤抖的眼球。

  “这个世界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要欺负那个孩子到什么程度才心满意足!”

  悲伤和愤怒像洪水一样开始肆虐。艾伦在脑海里反复思索着“为什么”这个词。

  “为什么要这样责备那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那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艾伦忍无可忍踢飞了桌子残骸。残骸撞在墙上,这次彻底被毁坏了。

  另一方面,仁无言地望着艾伦。

  “但也不是说全都是坏事。”

  仁对艾伦说,但他现在听不进去。艾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你被选中完全是一个意外……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是你这个‘最终代码’,我才拖到现在没有对这个世界进行修改。”

  喘着粗气的艾伦慢慢抬起头。

  “怎么回事?”

  “以你的登场为导火索,这个世界正在朝着特别好的方向前进。人类之间的大战没有发生,受害人口也还停留在10亿。前期确保的多数特异点的培养也完成了。五代机的研发提前了七年的时间。在维持太平洋战线的同时还平定了欧洲大陆。最重要的是—”

  仁用左手包住右拳,他睁大了藏在太阳镜后面的双眼。

  “击破king的夙愿……已经杀了一只,只要再杀一只就够了。”

  艾伦皱起眉头。仁张开双手,面向艾伦。

  “所以,我想报答你的功劳。”

  仁以谈生意的口吻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你们现在吃的这个烤肉使用什么样的动物的尸体制作的’……像这种程度的、无关紧要的、无聊的事情,可以选择不听。但如果听了,你就会变得不幸。同时对那些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的家伙们也是……这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实。”

  仁再次坐在董事长椅上,把长腿放在桌子上。

  “这种没用的选项,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你加。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艾伦心想还有什么比前面说的更重要呢?内心甚至感到恐惧。

  尽管如此,艾伦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知道一切再回去的话,那么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为了赛莲和伙伴们……。

  另一方面,仁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间会有点长。”

  仁开始讲述谁都不知道的艾伦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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