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Ⅰ 「中午的餐厅」
中午的餐厅,用餐的巅峰时刻。
在固定桌子的固定座位上,狼吞虎咽地把猪排咖哩扒进嘴巴里的布雷德,心里突然产生了「好吃!猪排咖哩实在太好吃啦!」以外的念头。于是他抬头东张西望,试图找出那个原因。
「噢,露娜莉亚,这边、这边──!」
发现露娜莉亚手上端著餐盘,布雷德举起汤匙猛摇。
刚才浮现在脑海的念头,一定就是这个。
大概是《勇者之耳》或者《勇者之眼》,不然就是《勇者第六感》发现了困扰的露娜莉亚,才会向忙著思考「猪排咖哩好吃到爆了~!」的表层意识打暗号吧。
露娜莉亚在布雷德的呼唤下朝这里走过来后,开口说道:
「哎呀,看来这里的座位已经都坐满了……我还是去找其他位子吧。」
「嗯?」
布雷德环视四周。
这张桌子原本被默认为『阿妮斯特专用席』。
在阿妮斯特以『女帝』之姿称霸这所学园的时候──
那时她的眼神像凶神恶煞,老是装腔作势,『废物』的本质还没有露馅──
大家都很害怕那样的阿妮斯特,所以没有人敢靠近这张桌子。
即使是人潮爆满的中午,阿妮斯特也总是占著这张偌大的桌子独自一人吃饭。
后来这张桌子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阿妮斯特组』的称号,总是坐满了用餐的人。这张桌子是八人座的大小,可是平常固定挤了十个左右的人,可说陷入大爆满的状态。
「来这边坐啦!」
「看起来已经挤不进任何人了,还是下次吧。」
露娜莉亚面露显现上流贵族子女气质、如花似玉的微笑回答。
「别那么说。这里,来这里啦。」
布雷德把坐在大腿上的库拋给了克蕾儿。
然后他拍拍空下来的『座位』,邀请露娜莉亚入座。
「白痴啊。」
阿妮斯特赏了布雷德的太阳穴一记肘击。
「很痛耶,你干什么啦?」
「你邀请女生坐你大腿吗?是笨蛋吗?傻了不成?」
「库不也是女的吗?……我没记错吧?」
「我是母的!我是女孩子没错。」
「小库的情况不能相提并论吧。再说,你这个人总是──」
「啊……不然我让位好了。露娜莉亚小姐,请坐这个位子吧……魔王,小库就麻烦了。」
克蕾儿体贴地起身让位。
库又被转移给下一个人,这回来到了魔王的腿上。
或许彼此都是魔兽的关系,这两人似乎挺合得来的。有时候还会单独谈天,感情也不错。别看魔王这样,平常她都会亲昵地叫库「小龙」,对库照顾有加。
「虽然坐大腿的邀请非常吸引人,不过淑女不方便在公开场合和人表现得那么亲热。那么恕我先告辞了,布雷德大人,各位──待会见。」
露娜莉亚走掉了。
露娜莉亚后来在餐厅另一侧的地方找到了靠窗的位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孤伶伶地吃了起来。
「……喂,布雷德。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女帝的拳头飞了过来。
布雷德挨了一拳后终于回过神。
阿妮斯特刚才好像一直在碎碎念的样子?具体而言,就是从布雷德说「来坐我大腿吧」那句话之后开始。
「你讲完了吗?」
「还没,我要讲的事情还多著呢──」
布雷德决定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勇者之耳》不只可以听见远方细小的声音,也可以隔绝近距离的大音量。
虽然阿妮斯特絮絮叨叨地持续在耳边疲劳轰炸,不过布雷德完全把噪音隔绝在外,专心地思考著露娜莉亚的事情。
自从她在罗兹伍德学园和外校的交流战中,和阿妮斯特打了一场「不分胜负」的激烈大战后,不知为何就转学到这里来了。
听说她是打著『特别留学生』的名义──不过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比没常识,布雷德还挺有自信的,所以他完全不懂特别留学生指的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朋友』就是『朋友』,只要彼此是『朋友』,其他的事情对布雷德而言,都只是『芝麻小事』──
虽然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啦。
不过看到露娜莉亚一个人孤单吃饭的模样,一股无法坐视不管的心情在布雷德胸中油然而生。
她不和其他人交流的理由,布雷德应该能清楚理解。
「──我要说的话就是以上这些了。听懂了吗?布雷德。」
「啊啊,我懂。」
不要说有没有『听懂』了,他甚至连听觉都已经封闭,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不过布雷德还是不管那么多,先点头再说。
像这种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
「怎么?……你在看露娜莉亚吗?」
「啊啊,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常常自己吃东西。」
「很正常吧。」
「这让我很在意。」
「为什么?」
「就跟以前的你很像啊,一个人吃饭。」
「什、什么一个人吃饭……!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自己一个人在餐厅用餐不曾觉得寂寞过!也从来没有动过『乾脆躲在厕所里吃好了』这种念头!」
阿妮斯特不知为何对『一个人吃饭』这个字眼产生很激烈的反应。
「又没有人管你那么多,现在的重点是露娜莉亚吧。」
「完全没被当一回事……」
两人继续用餐。
布雷德从咖哩的大海中捞出猪排,一口吞了进去──
阿妮斯特则是用特制的大汤匙,舀了远远超过一口份量的炒饭,像在变魔法一样送进了嘴巴。她一口接著一口,让多到只有马才吃得完的那堆炒饭山渐渐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进而整个消失。
等阿妮斯特把炒饭一扫而空,开始吃起装在桶子里的焗烤时,她开口说道:
「你不用担心啦,她一直都是这样。她是天才啊,应该早就习惯了吧。她一定觉得凡人跟自己的血统不能相提并论。」
「你啊,也太毒舌了吧。」
「咦咦咦咦咦?我已经讲得很委婉了耶!」
「一点也感受不出来。」
即使是没什么常识的布雷德也听得出来,刚才那说法真的很伤人。
不过他对自己的想法不是很有自信,所以偷看了其他人一眼。
有人点头附和,有人双手抱胸、像是在说「太狠了吧」一样露出傻眼的表情,间接加深了布雷德的信心。
「我、我是因为──对、对!是因为信赖!我对她有信心!那个没路用的天才──喔不,我是说露娜莉亚,她才不会介意独来独往,活蹦乱跳得很呢。不是有句俗语吗?什么不招人忌是庸才?我想说的是──这是我对她表达『信赖』的方式啦!」
「你不知道天才其实是很玻璃心的吗?」
「咦?」
阿妮斯特忍不住停下了汤匙。
布雷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远望著一个人吃饭的露娜莉亚。
○SCENE•Ⅱ 「在试炼场」
布雷德开始注意起露娜莉亚后,几天过去了。
在某天下午的实技训练时间──
「布雷德大人,能向你讨教讨教吗?」
「嗯?」
露娜莉亚主动上前向布雷德攀谈,布雷德给了个意兴阑珊的反应。
「可以请你教我几招剑法吗?我正在摸索让自己实力更上一层楼的途径,却碰到了瓶颈。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打扰布雷德大人冥想,可是我也不想错失学习的机会──我这个人是很贪心的。」
露娜莉亚上前牵起了布雷德的手,她把彼此的距离拉近到连拳头也很难施展的程度,而且不知为何感觉比平时还要多话。
附带一提,其实布雷德并没有在冥想──他单纯只是在发呆,等待肚子里的猪排咖哩消化而已。
「好不好嘛,布雷德大人?」
露娜莉亚抓著他的手晃来晃去。
她像是在撒娇。
库是这方面的老手,她常常用这种方式吸引布雷德的关心,阿妮斯特偶尔也会。
布雷德思考了一下原因──
啊,原来如此──他立刻恍然大悟。
「如果学园肯指派有实力一点的教官也就罢了……这里也只有布雷德大人和迪奥妮将军能让我学到东西了……可是将军不会用剑,重点是她的个性……不知道该说是粗枝大叶呢,还是反理论派呢……」
「如果没什么可以学的,那你也可以反过来教人家啊。」
依露娜莉亚的实力,即使是高阶班的学生,她也一定有东西可以教他们。
「这样的念头我都没想过耶。」
露娜莉亚用一只手摀著嘴巴,露出吃惊的表情。
没想过啊。
嗯,还满像露娜莉亚的作风。
「啊~真是的!你动不动就在布雷德身边打转耶!布雷德又不是你的东西!克制一点好吗?」
布雷德和露娜莉亚话说到一半,阿妮斯特突然咻地从试炼场的外围一带冲了过来。
她闯到布雷德和露娜莉亚的中间,双手用力往左右两边推,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家伙真的很烦耶──布雷德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他立刻转念一想──
「阿妮斯特,你来得正好,一起加入练习吧。」
「咦?我吗?」
「没错。你、我还有──露娜莉亚。」
「布雷德大人,我──」
「慢著!布雷德!为什么我要──」
布雷德说道:
「因为你们两个水准差不多啊。」
「拜托!可以不要把天才和杂种狗相提并论吗?」
「别拿这种顾人怨的贱货和我混为一谈啦!」
布雷德说道:
「而且你们个性很合。」
「哪里合了!」
「哪里合啊!」
布雷德说道:
「你们两个联手出击的话,说不定效果不错喔?」
「咦?我……和阿妮斯特吗?」
「两人联手……和布雷德对战?打得赢吗?赢得了?我们可以吗?行吗?Yes,we can?」
「阿妮斯特──如果你失误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那是我的台词好吗?如果你扯了凡人的后腿,就别再自诩什么天才了。」
两人瞬间启动开关,感觉斗志整个燃烧起来。
看吧,所以我就说嘛,这两个人『个性很合』──
她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搭档。
得到露娜莉亚的认同和『信赖』的人,除了布雷德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阿妮斯特。
「禁止变身成魔人喔──你们俩都太仰赖大绝招和力量了。」
布雷德向两人声明。这么做不是想限制她们的实力,相反的,他是为了激发她们拿出『真正实力』,才刻意禁止她们使用『擅长的能力』。
此外,他打算保留气、力量和速度,让自己的实力维持在下级班的平均水准。
是说,肚子里的猪排咖哩还没完全消化呢。
今天的天气好适合睡午觉,害我现在脑筋昏昏沉沉的哪。
算了,用半睡半醒的『集中力』,加上低阶班平均水准的身体能力,对付拿出『真正实力』的两人,应该『刚刚好』吧。
◇
……结果。
看来自己果然是有点把她们捧太高了。
「呜……」
「对不起……对不起……是露娜莉亚不乖……」
阿妮斯特和露娜莉亚两人叠在一起。
见两个人屁股翘得高高的,用来当『枕头』躺一定很舒服──
于是布雷德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枕著『屁股枕头』呼呼大睡。
嗯,今天真是个适合午睡的好天气。
○SCENE•Ⅲ 「在浴场」
「啊~热水好舒服喔。活动筋骨之后来泡澡果然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阿妮斯特一边把手臂向上拉直,一边用力挺起胸膛说道。
布雷德定睛注视她那随著向上拉直的手臂高高隆起的乳房。
「陛下虽然很多地方都让人不以为然,不过关于浴场这个部分,他的看法和做法都相当正确呢。」
阿妮斯特一开始极力反对混浴的浴场,这件事布雷德还记得一清二楚,不过──
阿妮斯特本人八成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了吧,布雷德心想。
「欸、欸?安娜,你那样说……算不算是不敬啊?」
克蕾儿面露困扰的苦笑说道。
「咦?什么意思?不敬?我哪里有什么不敬?我对谁不敬了?」
以前只要布雷德稍有任何污蔑国王的发言,阿妮斯特都会立刻谴责他「不敬」之类的话……看来她自己也都忘了。
「话说回来,即使安娜和露娜莉亚联手,果然也不是布雷德的对手。」
布雷德把目光从克蕾儿形状优美的乳房,转移到耶希卡那感觉好像有点硬挺的乳房上。
不知何故,最近自己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跟著乳房移动。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本来还满期待今天的战局呢。毕竟这是安娜和露娜莉亚第一次联手作战,不是吗?两人倒是很常在走廊或试炼场进行一对一的互砍,或一对一的互殴啦。」
「等一下──耶希卡。我们没有常常打起来好吗?顶多一个礼拜一次。」
「骗人骗人。你们三天就会打一次……还是两天一次啊?……你觉得呢,苏菲?」
「我也不太清楚,没有计算过。」
「请务必把统计数据的工作交给性能强大的我,我可以提供小数点下任意位的统计数据。」
布雷德接著依序观赏了苏菲的「小」胸部和伊欧娜的「大」胸部。
「欸……?感觉怎样?」
「呵呵呵……真的太棒了。」
耶希卡询问,阿妮斯特回答。
有时候不知何故,Women talk听起来会有种淫靡的感觉。问题是,她们现在不过就是围著「和露娜莉亚联手战斗」这个话题在打转而已。
完全不是什么引人遐想的话题。
「下次可以让我加入吗?3P的话应该就能搞定了吧?这样还不够吗?」
「根据计算,即使8P可能也无法让主人满足。」
「呜哇喔,好猛喔~」
我对天发誓,她们真的不是在谈什么色色的事情,而是在讨论要几个人联手才能击败我。
不过,八个人到底是哪八个人啊?阿妮斯特、露娜莉亚、耶希卡、克蕾儿、苏菲、魔王、伊欧娜……还有谁来著?啊啊,伊莉莎也被算进去了吗?
如果这八个人联手一起上,而且还发挥了应有水准的话,半睡半醒的我很有可能会被干掉。
之前我曾经一个人独自单挑大姊姊部队,对方好像是12P还13P来著,总之我跟她们缠斗了一个小时。毕竟现在我有十八%限制,即使再拚命,最多也只能拿出那样的表现了。而且国王亲卫队的那些大姊姊,个个都是『现役』的准英雄级高手──
想著这些无关紧要事情的布雷德,突然感慨了起来。咪咪不够多啊。
假如伊欧娜的咪咪算「大」的话,那么这里还有一个「特大」的──
「嗯?布雷德你在看哪里啊?我们在讨论怎么打败你耶,你认真听──」
阿妮斯特开口说道。她眼尖地发现布雷德在看什么地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只见露娜莉亚独自一人在远远的地方,孤伶伶地泡著热水。
「啊──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布雷德站了起来。他转身背对阿妮斯特的质疑,慢慢走过去。
「哎呀,布雷德大人。」
露娜莉亚露出平静温和的眼神欢迎布雷德。
她用掌心掬起热水,从肩膀往身上淋。热水从肩膀往下流的途中,一度在乳沟汇集。
嗯。论咪咪,露娜莉亚果然是最「雄伟」的哪。
男生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跟著女生的咪咪跑──最近布雷德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了。
「很抱歉,白天的时候辜负了布雷德大人的期待。都怪那个蛮族的丫头在扯我的后腿。如果布雷德大人愿意帮我上『夜晚的特别课程』,我有信心一定可以迅速进化至少一、两个阶段。」
所谓的夜晚的特别课程,并不是要做什么会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只是单纯的特训。
上一回布雷德展开了大屠杀。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露娜莉亚杀了又杀、杀了又杀,杀杀杀──让她『姑且』习惯了死亡。
「现在就算进行生死攸关的特训,你也没办法再一口气大幅升级了。」
「是吗?那么,这次布雷德大人打算对我进行什么样的残酷特别训练呢?」
「嗯……改天吧。」
布雷德含糊其辞地口头承诺,他不是为了特训的事来找露娜莉亚的。
「话说回来,我有事情想问你。」
「欢迎你询问任何问题,我的身体哪里有痣也可以告诉你喔。当然了,等布雷德大人成了我的伴侣后,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
「你的痣长在哪里一点都不重要。」
「是、是吗……一、一点都不重要……」
露娜莉亚一副非常丧气的样子。
自己好像搞砸了这次的对话,可是布雷德完全不晓得原因出在哪。痣长在哪里?那种事情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对吧?
「不谈那个了,我有问题想问你……你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吗?」
「咦?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你常常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吃饭,修练的时候一个人练习。虽然今天你有跟阿妮斯特搭挡啦……就连泡澡的时候,你也都是一个人泡不是吗?」
「……现在有布雷德大人陪伴在我的身边呀。」
露娜莉亚这么回答。
她的脸颊之所以隐隐约约飞起一抹红晕……是因为泡热水澡的关系吗?
「不,我不是说现在怎样,那一点都不重要。」
「一、一点都不重要……」
露娜莉亚又受到打击。看来「一点都不重要」这句话对她而言是地雷的样子,让布雷德有了很大的收获。
「你是因为喜欢独处,所以才独来独往的吗?还是说,其实不是因为这样?我想瞭解这件事。」
布雷德好奇地询问。
之前库的那次,一厢情愿的布雷德连问都没问──结果彻底失败了。
一般龙种都喜欢孤独,布雷德以为库也跟其他龙种一样。结果其实库很想跟其他人当朋友,只是一直在忍耐。布雷德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感到懊悔不已。
他不希望再重蹈覆辙。
「怎么样?你喜欢耍孤僻吗?还是说其实你很想跟大家打成一片,一直感到郁郁寡欢?」
「郁、郁郁寡欢……你提的两个选项感觉都挺讨厌的耶。」
「到底是哪个啦?」
「我一定要回答吗?」
「嗯,这是命令。」
嗯?这方法好像比较适合用在苏菲身上的样子?
话虽如此,这招对露娜莉亚似乎也造成了效果──
「我、我会一个人也是不得已的啊……因、因为……我觉得能和我『平起平坐』的人,就只有布雷德大人和那个女孩子了……严格说来,那女孩虽然得到我的『认同』,可是她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在脚下爬的蜗牛罢了。呵呵……乍看之下好像完全都没有在动,仔细观察的话,其实还是有移动几公分的距离。隔一段时间再看,甚至移动一公尺了呢……你知道什么是蜗牛吗?」
「嗯?那很好吃耶。」
「嗄?」
勇者时代在户外打仗的时候,布雷德常常抓蜗牛当『零嘴』吃。
重点是──
「刚才的问题,你的答案到底是哪个?」
「什么哪个?」
「YES或NO?」
「我不是回答了吗?」
「我听不懂那个意思,不过蜗牛很好吃就是了。」
「好、好吧……我再清楚说一次好了……」
「嗯。」
「呃、呃……换言之……」
「换言之?」
「所以说……」
「所以说?」
「那个……」
「那个?」
布雷德耐著性子等候答案。
露娜莉亚尴尬极了──
她露出非常非常难为情的表情说道:
「我想要……朋友。」
○SCENE•Ⅳ 「朋友大作战」
「包在我身上吧。我可是过来人呢,是这方面的专家。」
洗完澡后──
布雷德、库和露娜莉亚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间。
当库自鸣得意地用鼻孔喷气的同时,露娜莉亚用毛巾帮她擦乾头发。
「那个……?布雷德大人,你没有侍女吗?」
「你是哪来的公主啊。」
即使是前勇者,也听得出来那句话的意思。
擦头发不是侍女的工作吗──这就是露娜莉亚的言下之意。
话说回来,以前救她的时候,也曾说过「你是哪一国的公主啊」这类的话。她还在荒郊野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你没有带侍女同行吗?』这种蠢问题。在平安送她返国前,吃了不少苦头。
「我可是异种族交流的第一把交椅。所以具体而言,你要对我好一点。头发擦乾后,我要躺躺了,给我抱抱。」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家伙睡觉一定要抱著东西才能睡。帮她拍背的话,她一下就睡著了。」
「是、是吗……」
这似乎是露娜莉亚生平第一次照顾小女孩──
她战战兢兢地帮库梳头发、陪她睡觉,还帮她拍背。
「抱抱。」
「好、好的……抱抱。」
「要拍背背啊。」
「好、好的……拍背背。」
「呼噜。」
「好快!那个,布雷德大人?……这样问题真的可以解决吗?」
「放心啦。这件事就包在我的爱女身上吧──她可是专家呢。」
布雷德向被库抱著动弹不得的露娜莉亚眨了眨眼。
○SCENE•Ⅴ 「一决胜负吧」
「一决胜负吧。」
库在走廊抄臂抱胸,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式。
露娜莉亚也有样学样,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式。
以助手身分同行的布雷德,也不由自主地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式。
「咦?跟谁一决胜负?我吗?」
偶然路过的第一号牺牲者──加西姆指著自己的脸左顾右盼。
当然,现场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一、一决胜负是要干嘛啊?我对战斗不是很有自信耶。」
「要比什么都可以,就比加西姆你最擅长的能力好了。」
「我最擅长的能力?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呃,那……我最擅长的应该是那个吧。我们来比谁才有让女孩子疯狂爱上的魅力──」
「噗噗!那是『你想成为的目标』,而不是『你擅长的能力』。而且我得告诉你,加西姆你是绝对无法成为『你想成为的目标』的。」
「啊!好过分!不然你说,我最擅长的能力是什么?」
「这问题问我就对了。加西姆你呢……最擅长的能力就是──猜测三围的数据!」
「嗄?三围数据?比这个能干嘛啊?」
加西姆感到不解,库向这样的加西姆提出了问题:
「加西姆──我的三围呢?」
「68-52-71。」
「答对了!……那么,露娜莉亚的呢?」
「96-57-92。」
「什么……!」
露娜莉亚用手遮掩身体,满脸通红。
从她的反应看来,加西姆似乎是猜中了。
布雷德啧啧赞叹地看了加西姆。
身为前勇者,布雷德也有一眼就能看出对手战斗力的技术。至于可以精准猜出三围数据的加西姆,他拥有的就是估算女子战斗力的技术吧。
加西姆露出一副「干什么?有什么好惊讶的?」的表情,目瞪口呆。
而且他一点自觉也没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么精彩。他的技术固然让人无话可说,可是最教人觉得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没有自觉。是完完全全的『天然派』。
真正的『才能』对当事人而言,使用起来就跟呼吸空气一样稀松平常啊──布雷德感触良多地心想。
「好……好啊!要比就来比吧!呼──本小姐可是天才。举凡我见识过的招式,大部分都学得起来!不要把天才瞧扁了!」
比赛开始了。
全校的学生里面,女生占了约半数。另外还有常驻在学园里面的十二名大姊姊部队和学校餐厅的大婶,双方开始了激烈的猜三围数字之战,结果──
加西姆在六十五次的猜测机会中,猜中了六十五次。
露娜莉亚在六十五次的猜测机会中,猜中了五次。(不过,当中有四次疑似她早就知道对方的三围,有作弊的嫌疑。)
天才,失败了。
即使给她观摩六十五次的机会,她还是学不起来。
只有打嘴炮最厉害。
「我、我输了……」
「赢了这种比赛,其实也没什么好开心的就是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喔,多谢啦。」
布雷德挥手送走了加西姆。
直到最后,加西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厉害之处』。
也因为他见人就猜对方的三围数字,使女生对他的印象分数倒扣了好几万分──不过女生对他的印象分数本来就是零分,所以再扣下去也是零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身、身为天才的本小姐……居然输了……」
露娜莉亚双手双脚撑在地上,至今仍无法重新振作起来。
「快站起来,要去比下一场了。」
「咦?……下一场?……可是,刚才我已经尝到败北的滋味了……?」
「你要去轮流败给一百零八个人呢,没空让你在这里灰心丧志下去了。」
「咦?咦?咦?一百零八个人……?」
见露娜莉亚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布雷德从后面拉著她的裙子和内裤,不由分说地把她拖走了。
◇
「咦?我擅长的能力?」
下一名对战者是库雷──
库雷在胸前盘起双臂,「嗯~嗯~」地沉吟了好一会儿。
一般而言,人自认『擅长』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能力。相反的,还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弱点,之所以会欺骗自己「我很擅长」,往往是在反映自己的希望或愿望。
……话虽如此,一开始还是得形式上询问一下。
「啊啊,对了。」
库雷「碰」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我对自己捏的泥巴球硬度还挺有自信的喔。」
库雷脸上浮现傲慢的笑容。
「泥巴球是什么?」
「没听说过。」
「库雷,快说明吧。」
库队长似乎也不知道的样子。
「咦?你们没玩过?……小时候你们都没捏过泥巴球偷砸人吗?」
库雷说道。他的语气彷佛在说「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一样。
「不,因为我的童年时代过得并不完整,这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贵族好像没人在玩这种游戏耶……」
「龙种也不玩这样的游戏。」
「啊啊,对不起,是我不对。我觉得非常抱歉。」
库雷满怀诚意地向三人赔罪。
「你教我们怎么玩不就好了吗?」
「对、对呀!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比赛!不过你只要示范一次就够了!因为──本小姐可是天才呢!」
「来玩吧。」
「噢,好吧──那我们去寻找优质的沙子和泥土吧。」
「泥土?咦?是那个泥土吗?天才──要玩土?」
「好!」
「噢,就是这样!」
◇
「好,那开始互砸吧。」
「等──等一下!你那颗怎么又黑又亮的──根本犯规吧!」
「咚锵!」
「啊哈哈!咚锵!」
「咚锵~这样!」
大家用自己捏出来的泥巴球当武器互相攻击。
库雷捏的泥巴球又黑又亮,无人能敌,其他三人捏的泥巴球都一下就粉碎了。
「呜哈哈哈!输了!」
「输了!库雷!你好强喔!呀~抱抱人家嘛~这样!」
「输……输了……又……输了……我这个天才……本小姐竟然……」
布雷德和库虽然输了却仍一脸开心,露娜莉亚则是双手双脚撑在沙地上,心情再一次陷入低潮。
「库雷,改天再战吧!」
「啊啊,随时放马过来!冠军随时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走,去找下一个人比赛吧!还要再输一百零六场呢──」
布雷德拉著露娜莉亚的裙子和小裤裤,把她拖离了现场。
「我──我已经……受够输掉的感觉了……本、本小姐可是──天才耶耶耶……」
露娜莉亚口中念念有词。
布雷德残忍地把她强行拖走。
总之,不管她有什么苦水想吐,等她输给剩下的一百零六个对手一遍之后再说吧。
○SCENE•Ⅵ 「败北」
来了,见识了,输了。
输了又输,输得一塌糊涂。
比军事的知识丰富程度,露娜莉亚输了。
学园里有个猛者,不仅对各国所有武器的资料瞭若指掌,甚至对采用年份和款式改版的经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露娜莉亚身为将来注定会成为「将军」的天才优等生,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程度的基础知识,可是终究不是军武宅的对手。
捕蝉王之争,露娜莉亚输了。
学园里有个人称『捕蝉王』的人,他拥有特殊技能,手一伸就能随随便便捕捉到停在树木上的蝉。
布雷德也学得有模有样,可是露娜莉亚始终掌握不住那个感觉,直到最后的最后都遭到蝉尿攻击。
捡便宜对决的比赛她也输了。
哪一间店才是最物美价廉的呢?露娜莉亚第一次认识到,连最小货币单位的个位数也要锱铢必较的竞争世界。而且理所当然地,天才在『那个世界』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最后的对手就是你了。」
布雷德拖著露娜莉亚找上了阿妮斯特。
「咦?干嘛?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大家都在传耶──所以呢,我要怎么提供帮助?」
「你有自信一定能赢的得意技是什么?」
「我的得意技吗……可是露娜她……是天才耶……」
「没错!我就是天才!本小姐这个天才不可能会输给这种蛮族的小丫头!我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输给这个女人的!」
露娜莉亚突然复活。
之前完全无法动弹、必须有人帮忙拖著走的她,现在已经能自行站得又稳又直,不客气地瞪著阿妮斯特。
「来比你们谁是大胃王好了?」
「咦?」
「噫……!」
露娜莉亚倒抽了一口气。
「不行……拜托千万不要比那个……」她铁青著一张脸,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啊~那不然我们比忍耐大会如何?我对自己的耐力还挺有自信的呢。」
阿妮斯特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开怀大笑。
「不管是忍痛啦、耐热啦、吃辣啦、忍著不去抓痒啦,或是看谁先痒到笑出来啦……要比什么我都可以喔。你想比哪个?」
「噫噫噫噫噫。」
露娜莉亚紧张得浑身僵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阿妮斯特是人尽皆知的精神怪物,天晓得她口中的「忍耐」会惨烈到什么样的境界。
「那么姑且先从这里开始吧。」阿妮斯特说。不难想像,她所召开的「忍耐大会」难度肯定远远超越困难模式,根本是噩梦级。光是最初的第一关,一般人可能撑不到三秒就会发狂。
即使是前勇者,在这方面也没信心能赢阿妮斯特。
跟阿妮斯特「较量耐力」──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光想就让布雷德浑身起鸡皮疙瘩。
至于『天才少女』的反应则是──
「噫噫噫噫噫!──不要────!我讨厌痛!我讨厌痒!住手────!──弃权!弃权!我弃权………………」
她连掉在地上的鞋子也不要,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一如字面上的意思,光著脚落荒而逃。(译注:日文里,光著脚落荒而逃亦有自叹不如的含意。)
临阵脱逃,还没正式开战就宣布投降。
露娜莉亚在最后和阿妮斯特的挑战中,让人见识到什么叫「输得一败涂地」。
○SCENE•Ⅶ 「朋友……?」
早上的餐厅,人潮爆满的巅峰时间。
「那、那个……早、早安。」
「啊,早啊~露娜儿。」
「露、露娜儿……?」
被低阶班的边缘人少女用『昵称』称呼,露娜莉亚不禁头昏眼花。
露娜莉亚之前和她比赛过「翻花绳」,结果输给了她。虽然翻花绳的招式天才看过一次就能记起来,可是对方频频使出看都没看过的招式,即使是天才最后也只能俯首称臣。
「你要香肠吗?」
「啊……好的,一根就好。」
「好,给你一根。」
「谢、谢谢……」
走到哪都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自己也到处回应──
一开始,只要听到有人用昵称呼唤,露娜莉亚都会头昏眼花──可是过没多久,她也能面带笑容开朗地向人道声「早安♪」了。
看到她适应得差不多了,布雷德用力拍打了露娜莉亚的背部。
「瞧你很开心嘛。」
「咦?那个,布雷德大人──我、我没有很开心啊。」
露娜莉亚收起平凡少女般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露出了冷漠天才的典雅笑容。
「你成了大家的手下败将后,就跟库一样得到大家的认同了哪。」
「嗯,没错。虽然他们擅长的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技能,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我技不如人。而且我也认同他们了。」
露娜莉亚用沉静的声音回答道。
从那语气可以听得出来她没有逞强不服输,也没有挖苦讽刺,而是诚心接纳了这个『事实』。
「现在,你终于可以把其他人当『人』看了吧。」
「讨厌,布雷德大人你又何必挖苦我呢,我从以前就有把大家当人看了。」
「过去你的世界里面就只存在著两个『人』而已,那两个人就是我和阿妮斯特。」
「哎呀?恕我直言,布雷德大人,你是超生物不是『人』吧?」
「不许再叫我超生物!」
布雷德气得直跺脚。
被她将了一军。真不甘心。
难得刚刚我讲了一句很棒的话说!
「不过……布雷德大人说得也没错……有这么多人都拥有我自叹不如的技能……」
「别以为只有学园里的这些人喔?街上的市民,不管是谁,无论是有战斗能力的也好、没有战斗能力的也罢,每个人都是很厉害的,无一例外。他们都具备了某种你比不上的能力。」
布雷德从以前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曾经是勇者的布雷德,很早就明白了这件事。
正因为如此,勇者才会奋战,才有办法挺身而战。
「或许你的世界以前只有你自己一人,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吧?世界存在各式各样的『人』对吧?」
「是……是啊……」
露娜莉亚张大眼睛,环视四周。
「真的……真的……」
(插图010)
只见亮晶晶的物体从她张得大大的眼眶溢出,扑簌簌地沿著脸颊和下巴滚落。
「咦?讨厌──!我怎么哭了──不要看!布雷德大人!不要看啦!」
露娜莉亚试图克制自己的泪水,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眼泪愈流愈多──没多久就从扑簌簌的状态变成泪如泉涌。
「啊!把女生弄哭了!把女生弄哭了!」
四周开始起哄。
布雷德突然被群起围攻,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好不狼狈。
「你──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惹哭她!是她自己突然哭出来的!」
「我没哭!我才没哭呢!本小姐是天才!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流泪!别吵了!我都说我没哭了!」
「惹哭女生!惹哭女生!坏人!坏人!」
「不是的!我什么坏事也没做!我很普通!普通!我只有做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好了!就说我没哭了嘛!这是内心的汗水!」
众人的起哄、布雷德的辩解和露娜莉亚的否定,三方的交战一直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